《悄悄》 第1节 ======== 《悄悄》 作者：鹭由 文案： 别人眼里的于岑，成绩优秀、正直善良、乐于助人 是可以当成模范的三好学生 只有梁柚知道 这个在别人眼里的好学生，竟然会把她堵在楼道不让走 原因是一节课没见面了，想你，要亲一下 老师：于岑谈恋爱了？不会的，他是好学生。 梁柚：…… 于岑：梁柚，贴贴 喜欢上你的季节，是39c的热夏 我在悄悄喜欢你，你知道吗？ 梁柚喜欢上了一个人 大灰狼 x 小白兔 *校园暗恋，不太长 一句话简介：谈恋爱不如学习 立意：懵懂感情的成长和感悟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校园 主角：梁柚 ┃ 配角：于岑 ┃ 其它： ======== 第1章 跟这个人接吻的…… 八月的天气，很热，路边仿佛煤炭，呲呲冒着热气。 树木都被晒得静止，大马路上只有零散的几个人在缓慢移动。 梁柚肩上挂着书包，被晒得脸颊通红，忘记带伞的结果就是在六月大太阳底下炙烤。 离学校还有好一段路，她咬咬牙，顶着烈日加快脚步。 热，恨不得马上到。 脑子里晒得晕乎乎的，想起吹着风扇吃冰的舒爽，梁柚眯着眼，有点走神，突然被耳畔一阵叮铃铃的车铃叫回神。 她慢半拍地转头看。 于岑坐在车座上，打了下铃：“梁柚？” 她有些迟钝，小眼睛被光线照得睁不开。 于岑露出牙齿，长腿支在地上，蓝白色的校服被他穿得很好看，他把人看了又看，狐疑问：“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怎么会不认识，当然认识。 梁柚摇头，又点头，脸色晒得浮红：“认得。” 于岑笑起来，露出小小的犬牙，比太阳还要晃眼，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整天读书，班里人都认不全呢。” 他拍拍车后座，“上来，我带你一程。” 梁柚一愣，紧接着马上摇头：“不用了，马上就到，我可以自己走……” “多晒，就两步路，上来吧。” 梁柚还是摇头。 “上来。” “不用了……” 于岑也没动，就这么看着她。 梁柚停顿了多久，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就看了她多久。 于岑支着车把，侧头等她，汗水从额头上冒出来，顺着小麦色的脸颊滑下。他长得很好看，这种好看不是飞扬跋扈的张扬相貌，而是一种夏季里浸在冰水里的舒适，温和、刚好。 梁柚低下头，抿了抿唇，小声道：“那谢谢你。” 于岑笑起来：“早答应不就成了。” 第一次坐男孩子的后座，梁柚有点羞怯。她小心坐上后座，双手不敢乱放，只能艰难地揪住车座下面的一块小地方。于岑往前蹬，自行车动起来，风迎面吹来，热气消散。 三伏天里的难得清凉，好像三十多度的炙烤也没那么难受了。 梁柚看着眼前宽大的后背，白衬衫上带着洗衣粉的清香，夹杂着一点点汗水，原来是这样的味道。 有一点点怪，但并不难闻。 “……梁柚？” 她抬头：“嗯？怎么了？” “我问你为什么中午不骑车。” “我家不远。” “好像回去路上都挺少碰见你，你家在哪儿？” “延江路那儿……” “这还不远？”于岑太过惊讶，声调都变大了，皱着眉，“骑车都要十来分钟吧。” 梁柚说：“其实不远的。” 于岑想了想，说：“我家在凤鸣街，拐个弯就到你那路口，要不以后我顺路带你一程吧。” 梁柚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啊？” 自行车缓缓行驶，微风加烈日，竟然有些舒服。 于岑扭头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去，把控车头，“怎么一脸惊讶，顺路带你啊。” 梁柚确实惊讶，可以说是震惊了，忙拒绝：“不用的。” “就这么定了，以后早上我等你。” “真的不用。” 她拒绝地干脆，于岑踩着自行车，笑了下，开玩笑地问：“你是讨厌我吗？” “没有。”她连忙辩解。 于岑问：“那为什么老拒绝我？” “我只是怕麻烦你……” “不会麻烦。” 梁柚低下头，脸颊被晒得泛红，小手扣着车座边缘，感觉自己的脑子也被过高的温度热成浆糊了，不然怎么会思考不能。 为什么带她啊，她从开学一直是走路的，没有什么问题。 还在晕乎乎出身，宽厚的后背微微鼓动，于岑有些变声的嗓音有点低沉，像奏起的大提琴音。 “你别扣车座，等下手疼，抓我衣服。” 梁柚懵懵的，抬头看他。 于岑一手搭着车把，另一手从前面伸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没用什么力，就抓起来了。 然后贴在他腰上，“抓我衣服。” 一触即发，好像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燥热的天，太阳热得人要爆炸，快要感受不到温度，梁柚还是被那掌心微热的热意烫了下。 她直愣愣得看着揪住他衬衫下摆的手，忽然觉得有些热得喘不过气。 ** 很短的一段距离，梁柚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自行车滑过大门的时候，看见旁边郁郁葱葱的绿植和熟悉的岗亭，她才猛地回过神，手上下意识用力抓了下，“等、等——” 自行车速度不减，滑过，直接下坡，穿过零零散散走着人的操场，朝着停车棚过去。 于岑回头看她：“怎么？” 梁柚闭了闭眼，泄气地垂下脑袋，道：“没什么，” 自行车在车棚停下，于岑随便找了空位放进去，在锁车。 梁柚就站在旁边等。 她其实好想先走，但是这样不太好。 于岑锁好车，拎起包，走来：“走吧。” 两人并肩，经过宽阔的操场，穿过楼道，向高三办公楼过去。 路上梁柚怎么都觉得别扭，旁边的于岑存在感太强，一米八的高个，帅气阳光的长相，还有在光荣榜上频繁出现的名字。 这是一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存在。 第2节 而她呢，很普通的一个人，名字，更是没几个人知道。 普通的长相，普通的成绩，还有普通的存在。 这样的差距，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走到楼下，她仿佛感觉楼上那些趴在走廊的人视线都落在身上，梁柚如芒刺背，低着头不说话。 偏偏于岑还侧头过来跟她说话，“咱们班下周有个篮球赛，你知道吗？” 梁柚脑子仍在混乱，胡乱点头。 于岑接着问：“那你知道都有谁参加？” 梁柚其实并不知道，但能参加的，也无非那几个人，“陈昭、蔡博洋、徐进……”她说到最后有点犹豫，完全就是凭感觉乱点。 于岑的黑眼睛灼灼，明显在暗示他自己的名字：“还有呢？” 梁柚迟疑说：“……你吗？” 于岑笑起来，露出两只小小的虎牙，“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梁柚心理默默想，你都这么问了。 “你来看吗？” 她微愣，有些犹豫，“我可能……” “下周五下午自修课，可以来。”于岑邀请，“来吧。” 梁柚只能点头。 “等你来加油。”他眼睛弯起来，像一轮弯月。 梁柚看得有些出神。 于岑长得很好看，高鼻梁，高眉骨，小麦色皮肤，晒得有点黑，但是皮肤很好，只有下巴好像冒了一颗痘。嘴唇是淡红色的，唇珠随着说话颤动，能看见里面若有如无的舌头。 视线在空中交汇，她愣愣的，在走神。于岑认真地低头看着她。似乎有些疑惑她一错不错的目光。 梁柚回过神，猛地红了脸，迅速低头，“我还要去老师办公室一趟，你先上去吧。” 说完，也没等回答，就匆匆拐到另一边，跑了。 梁柚一口气上五楼，贴在墙边喘气。 脸颊红红的，身上冒着热汗。 让她更羞窘的，是刚刚，竟然看着对方的脸走神了。 甚至在一瞬间想，跟这个人接吻的话，是什么感觉。 第2章 那我给你补课费…… 梁柚去了办公室交报名表，数学老师让她顺道把卷子拿回去给教师发。她是个戴眼镜的有些严肃的女老师，穿着标准的西装裤，把一叠卷子递给她的时候，顺便提了下她的成绩，“梁柚，你的数学成绩要提升提升，偏科太严重了。” 梁柚性子安静，被当众点名让她脸色微微红了下。 这么软绵的性子，重话也没忍心讲，数学老师说：“可以多请教同学，班里有成绩非常不错的人，于岑这次就考得很好，你可以向他取取经。” 方才还在一起的人被点名，梁柚紧张了下：“好的。” 语文老师看不下去，替她说话，扬了扬手中的报名表：“但是梁柚语文很不错的。”顺便攻击对方的爱徒，“哎，于岑的语文就不行了，作文写得那叫一个糟心。” 数学老师白了他一眼，让梁柚还是要多注意，光一科好是没用的。 梁柚喏喏点头，抱着一叠卷子离开。在走廊里停了下，翻出自己的考卷，果然，成绩栏上鲜红的78惨不忍睹。 作为对比，第一张卷子鲜红的分数更显眼了。 她小心把卷子折好，捏在手里，才抱着卷子进教室。 还没到上课时间，里面闹嚷嚷的。像每个普通的班级一样，坐在后面那一圈的人总是要活泼许多，眼角眉梢是生动、热烈的，像这个年纪的学生，男生女生坐着谈话，不像前排几个，不是埋头在桌上睡觉，就是在安静做题，死气沉沉的。 梁柚坐在第二排。 她把卷子交给课代表，课代表刚接过，就尖叫出声：“于岑，148！” 满教室哗然。 “我去，牛逼啊岑哥！” “难怪师太这么看好你，你这成绩足够让她笑傲整个办公室了吧。” “岑哥要不透露点考试秘笈？” 尽管这个人成绩好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这样不常见的成绩还是足以让一众脑子都不怎么好的同行呜呼哀哉。 于岑坐在最后一排，正跟对面男生说话，此时正侧着头。 他的头发剔得有些短，鼻梁高挺，嘴唇饱满，露出一双笑眼，率性阳光，看人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轻松下来。突然，想是发觉什么，他转了下头。 梁柚连忙移开视线，拉开椅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后面人笑着跟周围人说话，球鞋踩在教室的脚步声明显在靠近，很快，他停在课代表面前，拿走那张卷子。 就在梁柚座位侧后方。 课代表佩服不已：“岑哥，要不这课代表你当了吧，我没脸继续干。” 于岑在笑，他的嗓音有点处于变声期的低沉，“只是运气好，你142？最后一道题我是刚好做到，等下把练习册给你。” “谢过岑哥！” 耳畔说话声不大不小，但梁柚听得清清楚楚。 148。 142。 课本底下的卷子感觉在发烫，这种差距不是努努力就可以拉短的，她有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选择了。 失落又懊恼，她抿着唇，低着头，一言不发。 直到一双手拉开旁边的椅子，“哧啦”一声，人坐下。 梁柚才好像被按了发条的玩偶，动了动脖子，转过头去看。 于岑坐在她前面位置上，随意地岔着腿，胳膊搭在她桌面，正跟旁边的人在说话。 “岑哥，说实话，你到底怎么读的，都是一个脑袋，怎么构造就不一样呢？” 是啊，梁柚也这么想。 “别讽刺我了，上次第一是不是你？” “嘿嘿嘿。” 白色的校服短袖下，结实的手臂撑在课桌边缘，离梁柚的书很近，能看见上面的细密的汗水。 今天很热。 梁柚低下眼，心不在焉。 这样的话题，在她这个不及格人的面前说，真的很欠揍。 “考得怎么样？” 走神中，一道声音响在耳侧，随意的，就像在问“中午吃什么”。 梁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头。 于岑侧着脸，正在看她。 梁柚神情有些愣。 以为没听清，他又问了一遍。 梁柚一时有些尴尬，脸色就不是太好。 于岑愣了下，也低了声音：“考得不好？” 梁柚低下头，手指不自觉扣着书面，嘴唇抿得更紧了。 他还在问：“多少？” 她好烦，本来就很郁闷了，偏偏还来问，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反正没你多。” 说完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口气似乎有些冲，下意识就想道歉。 于岑也像是愣了下，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辜：“好像班里每个人都没我多……” 梁柚又丢人又羞愧，又觉得他自大，可人家自大有自大的资本，她声音很低，说：“很少。” “能看看吗？”说着询问的句子，却抬手就要去翻她的书。 梁柚还在死死坚持，手指扣着书本不让动，但遮掩地太过，显得她好像很在意成绩的样子。手一松，抵不住于岑的好奇心，他抽出那张被叠成小方块的卷子，当着她的面打开。 她脸色红得可以滴血，头埋得很低，像是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于岑倒是很认真把卷子浏览了一遍，好似并不觉得这个分数有什么问题，递还给她，然后说：“我可以教你。” 教室太吵，她没听清。 于岑说：“你的基础还可以，就是有些知识点拐不过弯，我帮你补习，保证你过百。” 这次她听清楚了，一字一句，都没漏。 梁柚愣愣地看着人。 于岑神情很认真，带着好学生的蛊惑，“要吗？” 梁柚无法抵抗，她的数学太糟糕了，做梦都想提高。 也许犹豫了那么一秒吧，她觉得不太合适，又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诱惑，最后带着一种复杂又向往的神情，小声问：“真的能上100吗？” 于岑挑了下眉，窗户外的阳光透进来，落在他侧脸上，让他的话带着有如神谕的力度。 “我保证。” 梁柚很矮，第二排座位跟倒数的距离，不止是一个头的高度。 她嘴唇抿着，薄薄的，小小的，粉粉的，然后动了动，说：“那我给你补课费。” 第3节 于岑笑了，眼睛弯起来，“好啊。” 第3章 总不会是在看我…… 课堂上的讲解，她照样如听天书，特别是那些难的，更是让她泄气。但是常态了，反正数学对她的打击，已经家常便饭。好在语文课让她重拾了一点信心，被当成范文读的作文，被夸奖的138的高分。课堂上发出的惊呼声，不比那张满分卷子少，毕竟语文的高分，那可不是那么轻易能拿的。 但是也仅此这次，梁柚唯一能让人记住的时刻，也就这短暂的四十分钟。其他时候，她平凡地如同窗台上的多肉一样。就在那儿，大家看见了，但没有人会注意的。 不像于岑，他好，就都好，成绩好、运动好、长相好、人缘好。 所以即使是考了七十多分的语文卷子，被老师训斥了十分钟，这也是他的荣耀。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说要教她，给她补习，她是没什么真实感的。 放学铃打了许久，教室已经空了，于岑拉着椅子坐到她身边的时候，梁柚还是懵的。 “要干什么？” “补习。”于岑低头看她，挑眉，“不是说过了。” “噢。” “不然你留这么晚不是在等我吗？” 梁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卷子拿出来，哪里没听懂，我一个一个给你讲。” 于岑展开她不忍直视的考卷，看着她上面娃娃体的标注，没忍住扬起笑。 梁柚抓着手指头，有点无措。 于岑清清喉咙，“来吧，先从函数开始。” 他翻出一张草稿纸，抓着笔，开始给她讲题。他讲得很仔细，完全不输老师，甚至为了配合她的节奏放慢了速度。 但是梁柚走神了。 在这么认真讲解的好学生面前，竟然走神了。 于岑握笔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她在想，他的手，一定很大吧，不知道握起来，会不会有熊掌的触感。 片刻，头顶的声音消失，梁柚慢半拍抬头。 于岑把玩着笔，很认真地看着她，突然凑近，好似很随意：“你有男朋友吗？” 梁柚愣住，大脑过载，根本思考不能，只条件反射摇头。 于岑用像要跟她聊一些八卦的语气，紧接着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像好学生嘴里能问出来的。 梁柚猛地红了脸，抬头迅速瞟他一眼又低头，嗫嚅了一句什么。 “什么？”他没听清。 “怎么……问这个？”她脸颊还粉着，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扣着桌面课本。 于岑咳了声，“随便聊聊，不是怕你紧张嘛。” 教室里很安静，中午放学回家的回家，吃饭的吃饭，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个。这个话题又如此暧昧，空气中似乎都漂浮着一丝丝燥热的气息。 这样她更紧张了好吗。 梁柚垂着眸，片刻，摇了摇头，想了想聊天在于互动，便也问了句：“那你呢？” 她觉得自己脑子应该是短路了，不然怎么会跟他谈论这个奇怪的话题。 “你是有喜欢的人吗？” 旁边安静了好一瞬，久到她以为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于岑才抵着嘴唇，似乎不好意思一样，“嗯”了一声。 梁柚以为自己听错。 于岑突然靠近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空气中有一种软绵绵的氛围。他用要说悄悄话的语气，说：“你别告诉别人。” 梁柚迟钝地点头。 还没有从于岑原来有喜欢的女孩子从缓过来，脑子就自动为他的话做了注解：他那么优秀，喜欢他的人肯定很多，要是大家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肯定会很伤心的。 但又觉得跟她聊这种事的于岑，似乎从云端上下来了，变成了很普通的，也会为青春期的暗恋烦恼的人。 好像是有了倾述的人，于岑把少男心事都摊开给她看，他转着笔，眉头微皱，苦恼道：“但是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梁柚不怎么跟人聊这种事，更别说是男孩子，只能凭着直觉建议：“你不告诉她吗？” “她好像不喜欢我，怕吓到她。” 梁柚点头，心想，于岑人真的很好啊。 很好的于岑又八卦问：“你真没有喜欢的人？” 梁柚摇摇头。 他的眼神似乎带着一股不甘愿的执着，追问：“真的没有？有一点感觉的也都没有？” 梁柚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迟疑了一秒，这点犹豫马上被于岑捕捉到，他问：“有？” 梁柚这才恍过来，觉得他异常八卦，一点都不像他，迟钝的脑子转了下，警惕看他：“为什么问这个？” 于岑微愣：“啊？” 梁柚的眼神很明白，仿佛他是个帮老师打探消息的小跟班。 于岑回过神，没忍住笑出来，梁柚太过认真的语气，让人实在……有点无语。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算了，不说这个了，继续讲题吧。” 一张卷子，于岑讲了快一个小时，几乎把她不懂的基础点都过了一遍，他讲得很仔细，梁柚听了两遍，好像能清晰的知道。讲完前面的，于岑就收了笔，见他忘记了后面几道大题， 梁柚问：“后面不讲了？” 于岑看了眼，随口道：“这个你不用懂。” 她明白过来，这是觉得她的智商根本不需要做那些题。 于岑下意识那么一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好像语气有点令人误会，他忙补道：“你想听也可以。” 梁柚低头收拾书本，语气难免失落：“我肯定也听不懂。” 于岑：“……” 于岑看着她，忽然就笑了，手很痒，很想抬手干些什么。 绵软的发丝，刚好的高度，这样的身高差，让人好想抱在怀里揉一揉。 梁柚抬头看他。 于岑蜷了下手指，克制住了，抵唇咳了声：“以后教你。” 她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小声地应了一声：“哦。” 于是一整个下午，似乎课上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于岑真的开始给她补课。 放学结束，他会慢悠悠收拾东西，班上人走得很快，转眼间就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奋笔疾书的，这个时候，他就会拎着自己的课本，从后面走上来。 脚步踩在地上的声音沉稳有力，慢慢靠近，然后便是前面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一堵高大的身影坐下来，挡住一点从门口漏进来的光线。 背着光，脸庞的棱角在光影中变得分明，鼻梁挺直，下颌明朗， “梁柚？” 她回神，“嗯？” 于岑却没动，撑着下巴，指尖转着笔，像是好奇：“刚刚在看什么？” 梁柚有一点不好意思，“没、没什么。” “落日吗？” “嗯？” 于岑往窗户看，蓝色的天空被染上一层橘红，像晕开的染料，“今天的落日很好看。” 梁柚抬头，她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好看的可以拍起来当屏保。 “这是火烧云吧。” “嗯？你没看到啊。” 梁柚飘开一点视线，没回答。 于岑开玩笑道：“总不会是在看我吧。” 梁柚抬眼。 对方眼睛映着烧红的余晖，好像闪闪发亮的宝石。 第4章 他有点渣男潜质…… 连续一周的补课，好像有那么一些显著的效果，至少在看到一些以前不会做的题目时候，脑中会有更清晰的解题轮廓。于是梁柚也会礼尚往来地给他讲讲语文。 下课铃如约而至响起，老师一走，教师立即喧闹起来。 外面天空蓝得透明，窗外的木棉树缀着绿。 梁柚在收桌面上的课本，听着后面的说话声。 “岑哥，你最近忙什么，约你打球都没空。” “有点事。” “什么大事啊能排篮球前面……” 梁柚抿抿唇，收课本的动作缓下来。 后面话题很快就转到别的地方，不多久，闹着的几个男生拎着书包离开，脚步声响起，于岑拎着书，在他面前坐下。 第4节 “昨天给你留的题思路步骤清晰不少，你其实很聪明。” 该是高兴的，得到学霸的肯定，但梁柚面上好似看不出高兴。 她抿着唇，手指很轻地抠着课本的一角，她的手指细细短短的，指尖圆润，好像一只手就能包起来。 于岑目光落在她脸上，疑惑：“怎么了？” 教室还剩下两位男同学，也是同她一样，没什么存在感的伙伴，戴着厚厚的眼镜正在做题。 大家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她想，把空闲的时间拿来帮她补课，理所当然给别人的就少了。 但他好像并没觉得牺牲课余时间有什么大不了的。 梁柚天生不善于麻烦别人，难免有些些愧疚：“帮我补习会不会很耽误你的时间？” 于岑看她半秒，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 梁柚问：“不会吗？” 于岑说：“你不是也帮我讲语文了？” 她松口气，觉得自己总算不是太无用，但她还是很怕影响到，想了想，提出建议：“要不我们周一、周二和周三补习，剩下两天我们互相整理，也不会很耽误彼此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一小时而已，我没有关系。” “但我觉得还是留点时间给你，你不是还要打球吗？” 于岑低眸看她，手里转着笔，似乎在斟酌。 梁柚眼睛里有紧张，似乎怕自己的决定太过唐突。 “啪嗒”轻轻一声，手里的笔掉在课本上，于岑捡起来，嘴角弯弯：“行，那就按你的说的来。” 约定就这么定下。 梁柚从不知道，原来于岑是这样随和的人。 他们从高二到高三，同班了一年，偶尔碰见，像每个正常的同学一眼，也会打招呼，但没有有现在这样熟悉过。 她以为于岑该是更高傲些。 篮球赛在周五。 于岑人缘很好，不管是男生，或是女生，甚至是别的班级，碰上打招呼的人也是多了去。 班上为篮球赛自发组建的拉拉队女生们，正聚在走廊说话，在聊着哪个班级的男生长得最帅，说着说着，话题便落到于岑身上。 “……一班的季良音长得好精致啊，感觉都能当明星了。” “我们班也有好看的，贺小川啊。” “于岑长得也不错吧，又高又阳光，成绩也好。” “成绩还行吧，都没进年段前三。” “我去，什么时候年段第四，班级第二的成绩已经是还好了？” “他是语文烂点，拉分了。” “但是于岑我觉得他有点渣男潜质诶，感觉对谁都很好，但是又很淡。”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小英你是得不到酸的吧。” “去你的。” 最后一节自习课，学校默许这场狂欢，整栋教学楼都充斥着躁动。 梁柚坐在位置上，拿着笔在算数学题。 她离走廊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那些悄悄话多少听到一些，忍不住在心里为于岑辩解。 他不是渣男，他有喜欢的人的。 不过确实对大家都挺好。 又叹气，觉得即使是优秀如于岑，也有被误解的时候。 大概被这样的氛围所影响，思路怎么都聚不起来。 她放下笔，转头往后面看了一眼。 男生已经离开，去换衣服，她视线在那张靠窗的桌子上掠了一眼，有些纠结是否要用掉自习时间过去。 有专门的拉拉队，好像不太差自己，况且，她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实质性助力的举动。 正在犹豫中，走廊忽然骚动起来，伴随着女孩子的窃窃私语，以及男生们的口哨声。 梁柚不由自主看过去。 下午的光线刚刚好，金色的太阳斜挂在天上，整个走廊暖洋洋的。几个男孩子穿着红黑色的球服，结实的手臂露在外面，旁边是红着脸的女生们。 十七的男孩子，满满的阳光青春，球服穿在身上，又莫名平添了一丝荷尔蒙气息。 “哇靠，川哥你们好帅哦！迷死人了哦。” “有眼光，段草这称号我是懒得争才给一班的，不然有姓季的什么事。” “川哥赛高！” “等着，看哥干翻所有人！” 身后传来一声威严训斥：“贺小川，说什么呢！注意言辞。” 于岑落在后面，正垂着眼在调整手上的护腕，光线从旁边照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光晕。 他嘴唇偏薄，微抿着，似乎专心于手上的护腕，并没有注意前面的吵闹。 男孩高大帅气，像一颗挺直翠绿的松柏，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哎，岑哥，有信心赢没有！”有人撞他一下。 于岑抬头，嘴角扬起弧度，“我尽力。” 被捶了一拳，“哥，拜托拿出点自信好不。” 他没理，推开人，很随意的，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窗户开着，窗帘坠子被风吹着，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铁框。 两人骤然对视上。 于岑似乎愣了下，梁柚还没反应过来，他忽然露出牙齿，眼角弯弯，朝她笑了下。 八月的天，热浪翻滚，蝉鸣不停。 她听见窗帘坠子敲在窗框上的声音。 那么大声。 咚。 咚。 咚。 像她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 梁柚坐在位置上，低着头，在计算着物理题。 旁边人早就按捺不住，“梁柚，你去看吗？” 还没回答，对方拉着她的胳膊晃起来，“走嘛走嘛，一天到晚做题脑子都要做坏了，去透透气……” 梁柚抠了下练习册，脸上带着被暑热扑红的粉嫩，小声回答：“好。” “哇哦，同桌爱你！” 篮球场几乎已经座无虚席，两队人员已经在热身。 她们来得迟，前面的位置已经被占满，两人坐在靠后的位置上，还好虽有些距离，但视野还算不错。 几乎整个班级里的人都倾巢而出，来自学校和家长的压力被具象化在一大叠厚厚的考卷、习题上，从找到晚的学习压力急需一个放松的口子来疏通。 两人坐下，旁边刚好是坐在后面的人，看到梁柚，面露惊讶：“梁柚，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她握着保温杯，竟觉得有些心虚，为那大半张没写完的考卷。 “我来看看。” 比赛还未开始，班上的男生正聚在一边说话，坐在后面的那一行人，陈昭、蔡博洋、徐进……还有于岑。 于岑站在后面，在转动手腕放松。 他好像比其他人要高上那么一点，光线洒在他身上，他微微眯着眼，鼻梁高挺，侧脸轮廓流畅。 他站在阳光下，挺拔又帅气。 她想起方才走廊上的谈话。 不禁对方才把于岑排在“还不错”行列上的说法，不予认同。 梁柚班级是二班，对手是八班，二中按照成绩排序，一班成绩是最好的，而他们也存在某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 不仅在成绩上，还有其他方面。 两队人还未开战，就充斥着某种胶着的敌意。 随着哨声响起，战斗开始。 梁柚的确很少关注户外活动，更别说班级的篮球赛，这是她第一次看班上的男生打球。 那些平日张扬随和的男生们，在球场上忽然凌厉尖锐起来，碰撞、拦截、出击……充斥着胜负欲。 贺小川是前锋位置，扣篮动作帅气流畅，每过一人，没截一球，球场上就爆发出女生们激动的欢呼声，而队伍的得分，几乎都被他包揽。 “卧槽，贺小川！” “牛逼！” 贺小川越打越上头，“陈昭，你盯他！于岑，球传给我！” 于岑游离在外，对比打得激烈的内场，这里的火花稍显小了些。球从内场敌方传出来，于岑伸臂一截，球在地上弹砸两次，被传到贺小川手上。贺小川闪避，过人，跃起，球在篮框上砸了下，进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5节 “贺小川！牛逼！” “一班再得1分！” “哔——上半场结束！” 热汗浸湿衣服，脸上汗水顺着脸庞滴下来，几个男生对拳，气喘吁吁退到场外。 “我去，打得太爽了！岑哥球传得太给力了！” 于岑抹了一把汗，“你扣篮才关键，体力还行吗？” “必须行！” “这里！” 几人抬头。 场外，扎着蝴蝶结马尾的女生朝他们招手，“你们太帅了！” 贺小川呲牙：“井萱，干啥呢你们。” 井萱带着两位女生，搬了一箱水过来，“犒劳我们班的功臣，来，什么都有，看你们喝什么。” “哎哟，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几个男生窜过去喝水，于岑落在后面。 “喏。”面前递过来一瓶水。 于岑抬头。 井萱伸着手，笑意盈盈，“辛苦啦。” “谢谢。”于岑笑了下，拿过座位上的矿泉水，朝她示意了下，“打得还行吗？” 井萱收回手，顺势递给贺小川，“超级厉害，特别贺小川，帅爆了。” 贺小川得意：“是吧。” 于岑站在一边，拿毛巾擦脸，视线往台上扫了一圈。 人很多，或站或坐，一下子还找不到人。 梁柚往后缩了缩身体，让里面的人过去，抬起头再往下看的时候，便跟台下的于岑对上眼。 跑了打半场，于岑脸微红，额头上粘着头发，手还拿着毛巾在擦汗。 撞上视线，他似乎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 梁柚想起方才的欢呼声，以及他传球的模样。 风头好像都在贺小川身上，喊他名字好像很少。 脑子里浮现上次于岑笑着说等她来加油的情景。 想了想，她抬起双手，朝着比了两个大拇指，又用嘴型补了句“加油”。 于岑看着她好几秒，忽然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好像在笑。 梁柚怪尴尬的，也觉得这个举动好像有些傻，连忙把手放下来。 裁判吹响哨子。 于岑放下毛巾，抬起双手，也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就是嘴角弯弯，笑得很不够意思。 第5章 于岑的手不仅不…… 这场比赛以比分12:4的差距结束。 贺小川成了焦点。 梁柚看到最后，因为比分悬殊过大，她又惦记着没做完的作业，看得没那么专心。 球赛结束，那一行人被围在中间，层层叠叠，欢呼声称赞声不绝于耳。同桌撑着下巴羡慕：“井萱和他们关系好好。” 梁柚正拿保温杯要走，闻言，跟着看过去一眼，井萱跟那几个男生有说有笑，长长的马尾轻轻晃着。 如果说每个班级都有那么几个外向亮眼的人，井萱便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人长得好看，成绩也不错，性格也好。 梁柚抓着保温杯，心里也生出那么一丝羡慕，不过很快消散。 她性格天生如此，后天再如何努力也很难更改，大约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处。 插不进去道贺，两人便先回去。 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于岑几人还没回来，梁柚想着或许有计划，便打算周一再向他道贺。 到家的时候没看到人，梁爸梁妈还没下班，梁柚放米下锅煮着，到房间翻出考卷边做边等。 手机嗡嗡作响，注意力难以集中，梁柚放下笔。 二班有两个群，通知事情的“二班大家庭”、闲聊瞎扯的“花季少男少女”，此时，“花季少男少女”正不断冒出红色艾特提示。 梁柚点开，滑上去，便看到吵闹声的源头。 陈昭昭：@所有人兄弟姐妹们，球赛赢了，咱们是不是得有点表示啊？！ 陈昭昭：@黄静静 @黄静静 班长大人怎么说啊？ 英俊迷人帅小川：赞同，怎么也得给我们几个功臣庆祝下吧 小博子：行啊，出去烧烤怎么样？ 小博子：唱歌？ 徐小英：ktv太无聊了，每次都是ktv，换一个吧 小博子：换什么？ 黄静静：大家想要什么活动？ 许茹茹：好想去农家乐呀，烧烤唱歌露营一条龙 李蕴：可以 燕玲：我都可以 井萱：碧云山庄怎么样？那边有农家乐，唱歌、烧烤、钓鱼都可以，还有露营看日出，费用也不高，人均不超过100，周六下午去，周日上午回来，怎么样？ 小博子：可以啊！ 陈昭：可以可以可以可以 英俊迷人帅小川：冲冲冲！老子请客 @于岑岑哥出来说句话 井萱：班长觉得呢？@黄静静 黄静静：我觉得也可以，大家觉得呢？ 井萱：@所有人 许茹茹：可以啊。 …… 梁柚看到这里，眉头轻轻皱了下。 也不是真的不想去，对她来说，班级活动她虽然永远是凑数的那一个，好像去不去都无所谓，但出于合群需要，一般她不会拒绝。 只是眼下这个时间点，她还是有些犹豫。 马上就要开学第一次月考。 她想留些时间复习…… 纠结间，群里又刷新了好几条。一个班群里，冒泡的永远都是那几个比较外向的，而这些人，都是比较喜欢团体活动的。 果然，清一色的同意。 井萱：那我们定个时间？ 黄静静：下周？ 英俊迷人帅小川：可以可以可以，冲冲冲！ 于岑：换个时间怎么样？ 英俊迷人帅小川：[菜刀]你个崽，打铁要趁热！ 陈昭昭：岑哥想换什么时候？ 于岑：球赛不是还有一场？ 英俊迷人帅小川：是没错，周四比的，好像是一班赢了 于岑：赢了一班再去？ 英俊迷人帅小川：…… 陈昭昭：[大拇指] 徐进：[大拇指] 小博子：[大拇指] 井萱：[大拇指] 徐小英：[大拇指] 黄静静：[大拇指] 英俊迷人帅小川：哥你这……牛逼！就这么定了，干翻一班再去！ 小博子：干翻一班再去！ 陈昭昭：干翻一班再去！ …… 梁柚松口气。 第6节 篮球决赛刚好在月考之后，这么一来就不会撞时间了。 她不禁又看了一遍于岑的话。 总觉得他没他们说领会的那些意思，似乎只是纯粹觉得两场比赛赢完一起庆祝比较方便…… ** 周末两天过得很快，梁柚做了12张卷子，又把赶完六科的练习册，整理了错题……几乎闭门不出。 周日临睡前，又把上周于岑帮她讲解的内容看了遍，顺便复习了下第二单元的内容。 指针指向十点，眼睛微微发涩，梁柚滴了下眼药水，仰着头，房门被敲响。 梁妈妈推开门，端着一杯牛奶，“累了吗？” 梁柚眨眨眼，舒缓了下，摇头。 “早点休息，不要太拼了。” “我不累。” “黑眼圈都要出来了，昨晚也熬夜了吧。”梁妈妈捏了捏她的肩膀，“没事可以出去玩一玩，别老困着做题。” 梁柚反驳：“我有。” 梁妈妈：“我两天就没见你出去过。” 梁柚端过杯子，埋头喝牛奶，不说话。 梁妈妈无奈：“反正爸爸妈妈养得活你，成绩过得去就可以。” 梁柚瞟一眼，没说话。 梁妈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再打扰她。 大概有的人天生智商就定下了，不管怎么努力，可能也跳不出限制。 得益于梁柚的语文成绩，和每天的刻苦学习，才能在二班站稳脚跟，而即使这样，成绩也始终中下游徘徊。 为什么有的人脑子就能那么好？ 梁柚想起于岑年段第四的成绩，又想起被叫做“还好”的水平，叹口气。 人和人果然是有差距的。 在此之前，梁柚对于岑的印象，只停留在“成绩很好，人缘不错，长得很好看”的层面上，除此之外，在没有太多具象化的感觉。 于是在看到路口的人时，她的印象中又多了一条“对方真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 她原以为只是随口一提的客气。 早晨的阳光不那么热烈，晨风清冽，他坐在车座上，长腿随意地支在地上，一只手拿着单词本，垂眸在背单词。 他停在树荫下，手肘撑在车把上，微弯着腰，曲着的后背像一把拉满的弓。 梁柚脚步停了下，对方察觉，眼皮抬起，朝她看过来，平平垂着的嘴角弯起来，冲她笑了笑：“早。” 梁柚走到他面前，表情是有些茫然的，“你怎么……在这？” 于岑把单词本塞进书包里，“不是说要带你一程？” 但她以为这只是客套话……毕竟这不是一件真的很容易的事，而他们俩在此之前也没有熟悉到可以接送的程度。 梁柚目光落在于岑车上，然后移到他脸上，眉头轻轻皱了下：“还是不要麻烦了……” 于岑忽然低下头，距离骤然拉近。 梁柚睫毛颤了颤。 “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 她吓一跳：“没有。” 于岑直起身，又恢复笑容，打趣道：“那都是同学，为什么这么见外？” 梁柚抬头看他。 于岑笑得真诚，好像这真的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对同班同学的顺路帮忙。 梁柚手指抓着书包带，片刻，小声道：“那……谢谢。” 她长得不高，人也小只，坐上去都感觉不到重量。 于岑等了会儿，忽然回头。 梁柚：“怎么了？” 于岑说：“看你有没有坐好。” 梁柚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他，似乎不解：“坐好了。” 于岑好像要笑，嘴角提了下，最终只翘起个弯弯的弧度，脚一蹬，车子飞快动起来。 早晨的阳光不那么热烈，吹着风，暖洋洋的。 梁柚看着面前的后背。 有点走神。 对于眼下的情况，有些没弄清楚。 梁柚小手捏着他衣摆一脚，另一只手扶在车座上。 前面清冽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拉回她的思绪。 “给你留的题做了吗？”于岑在问。 梁柚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说：“做了，最后两道不太理解……” “前面的都会了？” “是都做出来了。”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算会。 “嗯。” 梁柚仍有些出神。 直到车轮压过什么东西，忽然颠簸了下，她在发呆，没注意，惯性往前撞了下，额头撞上于岑后背上。 男生的后背，硬邦邦的，带着轻微的体温，还有很淡的洗衣粉味道。 于岑忙刹车停下，一脚踩在地上，回头看她：“没事吧？” 额头有点疼，梁柚这才回神。 仍有些迟钝：“没事。” 于岑忽然伸手，两指轻轻在她额头抹了下，“红了。” 指腹温热，一触即发。 梁柚下意识抬手蹭了下。 没什么感觉，可能更多是晒红的。 但她心里出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在想，原来于岑的手不仅不软，还有点扎。 第6章 我可以说是你送…… 梁柚明显感受到于岑的补习带来的成果，是在一周后的月考上。 她想或许不是心理作用，因为往常几道类型的题目她总是不得思路，这场考试却解了出来。 考卷由课代表发下，分发考卷的过程，果然，后面的男生又开始惊呼。 梁柚很紧张，手指捏着笔，直到一张考卷轻轻放在她桌上。 数学。 91。 鲜红的数字，明晃晃地写在卷面上。 梁柚觉得心脏忽然快速跳动起来。 她的成绩，第一次跳过了那道红线。 仅仅只是几分的差距，但对她来说，仿佛有一道墙高高地横在她面前，无论如此都越不过去。而这次，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梁柚呆愣愣地看着那两个鲜红的数字，直到同桌探过头，看到，惊呼：“梁柚，你这次数学考得不错呀。” 她眨了眨眼，第一次在看到数学考卷的时候露出笑容。 嘴角忍不住要翘起来，她转过头。 那种剧烈的、想要分享喜悦的心情，咕噜咕噜在心脏里冒泡，也许自己真的没有那么笨，也许这次的难度有所下降，但她仍然想把这次的成绩归功于于岑。 他说保证自己及格。 他果然做到了。 教师后方闹嚷嚷的，那个位置被许多人围着，很遗憾，梁柚并没能如愿跟于岑对视上，也就无从把感激传递过去。 上课铃响起。 梁柚想，晚点再跟他道谢。 连静穿着淡蓝色的西装套裙，拿着课本进门，在讲台站定。 教师里还留着课间热闹的余韵，笑嘻嘻地看着她。 难得，那张往常严肃的面孔也露出一点笑意，连静托了下眼镜，扫视了台下所有人一眼，说：“考卷都拿到了吧。” “拿到了！！” “成绩大概也清楚，第一名是谁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贺小川推了前桌肩膀一下，挤眉弄眼：“谁啊谁啊，到底是谁这么牛呢？哦哟，原来是我们岑哥啊！” 台下笑成一团，连静嘴角终于露出一点满意的笑意：“于岑很稳定，这次拿了满分。” 第7节 “哇！！牛逼！”教师立即涌出一阵欢呼。 梁柚耳朵都差点被震聋，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 于岑背脊很直，坐在位置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半点都没有透露出半点骄傲，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光芒。 他好像一直如此，并不过分招眼，但却总是发亮。 好似察觉到视线，他忽然往这边瞟了下。 隔着一个教室的距离，目光在空中相撞。 “……贺小川也不错，142，课代表146，最后一道小题思路错了，这个类型的我之前跟你们几个讲过，没注意吧。”后面几个男生笑嘻嘻的，连静无奈笑笑，继续道：“总体这次发挥都不错，平均分比1班低了0.1，但满分在我们班。有几个人成绩提高不少，何涛、苏晓晓、梁柚、于果都比上次进步不少，再接再厉……” 冷不丁的点名，把她叫回神。 梁柚连忙回头，低头看卷子，睫毛颤动得厉害，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讲台上，连静还在细数这次考试进步的人选，但梁柚不太听得进去。 她脑海里什么也想不了，总是不自觉的，去想于岑那双眼睛。 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上次公布的竞赛名单没变，不过下周末开始要开始为期一个月的集训，于岑、贺小川、井萱，还有课代表，你们下周记得过来，学校老师会开个加强班，给你们强化下，现在开始上课……” 一节课的时间，梁柚听漏了许多知识点。 几道错题，因为走神，只是一个眨眼，就再也听不懂了。 梁柚有些懊恼，对于自己这样的成绩，竟然还敢走神。上完洗手间回来的路上，仍然有些没能原谅自己。 上楼梯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要找什么时间去问下老师，一抬头，撞见从楼梯上下来的人。 一上一下。 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梁柚不知道怎么，心脏又跳快两下，一时看着于岑，没有反应。 他单眼皮，眼尾却微微上扬，瞳仁漆黑，看人的时候很专注。 看到梁柚停住，他也跟着停下来，走到她面前，低头叫她。 “梁柚。” 梁柚傻傻应：“怎么了？” 于岑靠在楼梯扶手上，嘴角是带着笑，好像觉得她这样的神情有点好玩，“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梁柚有些没反应过来，大概是脑子还沉浸在别的事物上，导致这么简单的提醒，她都没想到，他指的是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带点疑惑：“什么？” 于岑在看她。 直到第一道上课铃想起。 她才猛地想起来。 梁柚微微睁大眼，嘴角梨涡出现，这样的成绩在他面前该是自愧不如的，但她第一次不因为成绩而羞耻。 “那个，我考了91。” 于岑似乎松口气，眼睛跟着弯起来，笑道：“幸好，你很厉害，我总算没有打脸。” 梁柚这才慢半拍地感受到那股快乐，抿着唇笑：“我要告诉你的，忘记了……谢谢。” 她眼眸清澈，眼神诚挚，是真的觉得，自己给了她很大帮助。 于岑靠着扶手，好似开玩笑一般，说：“你要怎么谢我？” 梁柚愣了下。 虽然之前有说要给补课费，但于岑说成绩进步了再说，万一没成效。 可如今，给补课费，她又觉得有点配不上这样的帮助。 她犹豫着问：“你想要怎么谢？” “要不……”于岑说，“你送我个礼物吧。” …… 夏季的太阳落得慢，五点多的时候，还高高地缀在天上。 教室里人渐渐离开，梁柚坐在桌位上，手放在抽屉底下。 风吹得窗帘哒哒哒的，像她的心跳，不那么平静。 梁柚偷偷瞄了一眼桌底。 蓝色的小盒子，绑着蝴蝶结，很简单，并不花哨。 但还是让人忍不住惴惴，好像礼物本身的意义就带着一种奇怪的意味。 于岑给她讲了一个多小时的题。 结束的时候，他揉了揉手指，关节咔咔响。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不那么白，但掌心又是红润的。 “今天的题下次再碰上，你应该差不多能搞定了。” “谢谢。” 梁柚在想，这样的帮忙，一句道谢，或者一份礼物，其实远远不够的。 可是她确实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东西送他。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进抽屉，拿出一个蓝色小盒子，放在于岑面前的桌上。 于岑的视线落在上面，半秒，又抬头看她。 梁柚莫名感觉到一丝羞涩，“这是送你的礼物。” 于岑似乎有些愣，拿起盒子，“真的送我？” “嗯。”梁柚点头，手指头拧了下，“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补课费的话，我觉得你大概也不会收……” 小盒子很简洁，扎着丝带。 梁柚礼物给的很认真，话也说得很认真，这是一份饱含着浓烈感激的礼物，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含义。 于岑看了会，终于伸手解开丝带，打开盒子。 是一个很酷的小玩偶，科比投篮姿势的公仔，做工很精致，不见糙边，是认真选购的，但又不会过分珍重。 他把公仔拿出来，端详许久。 微垂的眼眸盖住情绪，梁柚一时之间无法辨析他是否喜欢。 手指轻轻磨蹭过公仔人物的小脸，于岑手指穿过铁圈，抬头看人，半秒，嘴角露出笑：“谢谢，我很喜欢。”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让梁柚紧张的心平复下来。 “我可以挂在书包上吗？” “送给你的，你当然可以。” 于岑笑了，眸光明亮：“这样，那别人问的话，我可以说是你送我的吗？” 她眼睛很大，像猫儿一样，像是对这个问题很迷惑。 但仍是点头。 于岑听见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是别人为什么会问这个。” 他垂眸看着公仔，嘴角微翘：“或许有。” 第7章 你跟他很熟吗？…… 原本距离很远的、模糊的存在，似乎在慢慢变得具体起来。 她好像第一次真正认识了于岑。 即使数理化依旧名列前茅，却还是会因为简单的诗歌鉴赏而烦恼。 梁柚看着卷子上的题目，想到对方苦思冥想的模样，觉得有些神奇。 原来他也有不擅长的领域。 周末的竞赛班整个年段一起上，二班除了梁柚，还有一位女孩。可惜她不擅长主动破冰，于是一节课结束，两人也未能说上话。 梁柚收回目光，看手上的卷子。 语文成绩好的大多是女生，但她旁边坐着是个戴着眼镜、有些瘦削的男孩。 她本身有些内向，对方似乎也有些不善言辞，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于是各自转开目光。 授课老师抱着课本进来，是一班的语文老师，年段语文组组长，是一位留着黑长直的老师，姓姚。先是跟大家问好，然后便让教室里十来个人各自介绍。 “语文不像数理化，很多时候靠得一种感觉，你们几个都是年段拔尖的，认识交流一下也挺好。” 一个个介绍过来，轮到梁柚，她有些紧张，站起来的时候带了下椅子，椅子在水泥地上划出一道粗粝的声响。 “……二班，梁柚。” 姚老师手肘靠在讲台上的课本上，脸上带着和善的笑：“你就是梁柚啊，考第二呢，紧张什么。” 梁柚面皮红了下，慢慢坐下。 她坐下之后，旁边的男生站起来：“一班，徐思凡。” 声音不大，但梁柚却惊诧地转过头。 原因无他，徐思凡的名字她常听见，本人确是第一次见。 梁柚语文成绩在年段算不上最好，但也是夸赞颇多，但总无法拿下第一，因为总有一位跟她争夺。 她曾悄悄看过对方传到班级的文章，观点犀利，逻辑分明。 她以为是个飒爽的女孩子。 第8节 也许是旁边的视线太过明显，对方坐下来的时候转了下头。 梁柚还在惊讶对方的真实性别，视线没来及移开，冷不丁被撞上。她有些尴尬，又不太好意思，抿了下唇，连忙转过去听课。 竞赛加强的内容要更丰富些，这也是梁柚唯一觉得得心应手的科目。两节课很快结束，由于一道阅读题梁柚跟徐思凡两人有不同解释，授课老师留下来又讲了几分钟。 姚老师边收拾东西边道：“你俩思路都挺独特的，平时没事可以探讨下……好了回去吧，明天见。” 梁柚点点头。 教室里已经空下来，她低头收拾课本。教室里只剩下两人，能听见旁边人同样收拾的声音。 梁柚想不到怎么搭话，于是两人便默不作声各自收拾，然后一前一后走出去。 中午的太阳很热，明晃晃挂在天上，安静的校园里，蝉鸣不止的声音变成固定的背景音。 她正在想着方才的题目，有人叫她。 “梁柚。” 梁柚抬头，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瞳仁很黑，眸光发亮。 于岑靠着走廊阳台，白t透着阳光，干净得几乎透明。 没穿校服的他，身上好似少了一丝禁锢，仿佛自带光芒。 梁柚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她觉得于岑好像又好看了几分。 有的人，就算是掉下凡尘了，也会自带光芒。 她忍不住很俗气地闪过个念头。 “嗨，梁柚。” 井萱穿着百褶裙，露出一双细长的腿，长直发垂在脑后，眼睛亮晶晶地跟她打招呼，“姚老师居然拖你们课，饿了吧。” 梁柚一直觉得井萱长得很好看，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 皮肤白得看不见毛孔，眼睛又大又亮。 她有些愣，“你们……怎么没还走？” 井萱走上来，很亲密地搭在她肩膀上：“我们也刚下课，于岑说，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你们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 “我、于岑、小川、课代表我们上午数学，课代表有事先回去了，想等你们一起吃个饭，诶梦梦不在吗？” 梁柚其实还有些懵，“她好像有事，提前先走了。” “噢那我们去吃吧。”说着，井萱勾着梁柚的胳膊，就要拉人走。 “那个……” 梁柚刚想说自己可以回去吃，头顶有道声音传来： “校门口有家砂锅粥还不错，一起吗？” 梁柚抬头。 于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旁边，正认真看着她，提出建议。 她脸上划过犹豫神色。 他补道：“完了可以去吃冰，隔壁的奶茶还不错。” 井萱笑道：“于岑你要馋死我吗，我现在都不想吃饭了。” 于岑看着她，眼神带着笑，像是在问她“去吗”。 那句“我可以回家吃”在喉咙口滚了下，被咽了下去。 好像找不到什么太好的借口拒绝，毕竟他们特意等在这里。 只好点头答应。 “快走快走，我饿死了……”贺小川勾着于岑的肩膀。 她转身要跟他们走，脚步一顿，想起什么，转头。 徐思凡刚好走出来，因为他们堵在门口，就停了下。 因为老师留了一会儿，教室里已经没人，走廊也几乎走光，就剩下他们几个。徐思凡背着书包，托了托眼镜，朝他们点了下头，转身就要走。 梁柚迟疑了下，多问了一句：“那个，要一起去吃吗？” 徐思凡回头。 梁柚也不确定自己擅自邀请会不会不好，下意识看向对面三人。 于岑跟她对视了一眼，不过也许因为在思考，没立即出声。 倒是旁边的井萱先说：“可以呀，一起。” 徐思凡尚在犹豫，贺小川很自来熟，勾着对方脖子就往前走，“走走走，别磨蹭，老子要饿死了……” 井萱笑着追上去，“贺小川，你别吓着人家。” 于岑自然落后几步，跟她并肩。 书包挂在一边的肩膀上，他双手揣着裤兜，好像有些不一样。 走廊上的光线明朗，两人步伐一致，从明暗相间的色块上踩过去。 周末的学校很安静，只有蝉在不停叫。 所以于岑冷不防出声的时候，梁柚还有些没回神。 “你穿裙子挺好看的。” 好像没睡好一样，有种懒洋洋的倦意。 梁柚一开始有些愣住，紧接着，听清楚他在讲什么，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膝盖之上。 挺简单，没有太多的元素。 所以她不知道为什么于岑这么说。 “谢谢。” “竞赛有记得什么时候吗？”于岑话题转得很自然，仿佛只是礼貌称赞。 “嗯，23号。” “那天要怎么去？” 梁柚想了下考试地址，说：“我可能会坐地铁过去……” “要不要一起？班长说从学校走。” 于岑正低下头，他睫毛很长，眸光被遮在里面，显得有些专注。 梁柚移开视线，手指在裙边划了下：“也可以。” “到时候电话你。” 也许是天气太热，梁柚觉得气氛有些燥，让她有些不自在。 前面人见后面没跟上来，停下来等人，井萱喊道：“于岑，走快点。” “好。”但步伐并没有变得更快一些。 ** 店离校门口不远，周末客人比较少，五个人找个张桌子，多了个人头，有两个人要坐一边。 梁柚很少跟一群人出去，于是落在后面。 井萱上前要了菜单，递给了她，然后靠在柜台边，跟老板说话。 贺小川在里面找了位子，招呼他们进去，门口堵着影响别人，梁柚便先进去，坐在靠内侧的位置。 “老板说他们家的膏蟹砂锅是招牌，有人要吗？”井萱喊道。 贺小川：“我。” “其他人呢？”井萱问，“梁柚你吃什么？” 梁柚从菜单上抬起头，“我吃排骨山药粥。” “ok。” 正要把菜单放回去，旁边坐下一人。 梁柚下意识转头，是徐思凡。 于是菜单便放在对方桌前。 “谢谢。” 梁柚笑了下。 徐思凡翻了两页，也点了一份排骨粥。贺小川坐在对方拆筷子，搭话，“徐思凡是吗？一班的？” 徐思凡点头。 贺小川笑，“幸会幸会，你们班这次考得不错啊。” “还可以。” “这次的理综卷偏难，后面两道题都是竞赛题，简直搞我们心态嘛。” “是挺难的。” 贺小川：“……” 井萱跟于岑还在点菜，三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贺小川抓抓头，起身：“我去看看他们点什么。” 于岑点完菜过来的时候，梁柚正在用热水烫碗筷，旁边有人在帮她。梁柚把碗筷放进去，另外一人就用夹子夹起，沥干，摆好。 他拿着两瓶豆奶，在桌旁站了半刻，后面人肩膀杵了他一下，贺小川奇怪看他：“坐啊。” 于岑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脸上表情好像冻住一样，隔半秒，才扬起笑容。 第9节 他把两瓶饮料搁在桌上，“点了几样菜，你们有忌口的吗？” 梁柚正烫好筷子，闻声抬眼，摇摇头。 于岑把豆奶推到她面前，“冰的。” 玻璃瓶上沁出水珠，顺着瓶身滑下来，给燥热的天气降了点温。 梁柚接过，小声道：“谢谢。” 于岑目光转向对面人，嘴角弯了下，“思凡是吧，你喝什么？” 徐思凡说：“可乐，我自己去拿就可以。” “随便喝，我请客。” 徐思凡起身。 然后于岑很自然的，就着他的位子坐下，然后把烫好的碗筷一一分发。 店里人不少，热气腾腾，空气中夹杂着食物和汗水的气味，并不算太好闻。 但旁边人坐下之后，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萦绕在鼻端间。 铁圆凳，距离并不远，动作稍微大一点，就能碰到对方的手臂。 梁柚便不太动。 忽听旁边人问：“你跟他很熟吗？”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理解，“徐思凡吗？” “嗯。” “没有，刚刚才认识的。”梁柚把面前的筷子摆正，这才转过头，眼神有不解。 “他成绩好像还不错？” “语文挺好的。” 于岑笑了声：“哦。” 第8章 这么巧。 于岑跟井萱又点了几道炒菜，一人拿着一罐饮料回来，徐思凡拿完可乐，也没对位置的更换觉得有什么，在贺小川旁边坐下。 井萱跟贺小川都是气氛好手，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让梁柚觉得神奇的，是于岑竟然没多少话，除了偶尔搭几句话。只是即便他话不多，却好似一点不觉得突兀。 吃完饭，于岑去结账，梁柚觉得不妥，想要aa，被井萱拉住。 “没事，就让于岑请，以后再请回来就是。” 梁柚总觉得不太合适，“可是……” 井萱勾着她的手臂，笑吟吟的：“梁柚你好可爱，没关系的。” 好在徐思凡也坚持，于岑便没推脱。 饭店外，五个人站在门口。他们三个下午还有课，梁柚便跟徐思凡先走，两人方向相反，于是校门口道别。 午后的光线更显热烈，梁柚撑着伞，朝公交站走去。 没走几步，身后有人叫她。 梁柚回头。 刚刚才道别的人，现在正骑着自行车，远远的朝她过来。 t恤被风扬得微微鼓起，撑着车头的手臂结实有力。 于岑慢慢靠近，然后停在她身边。 大概是骑得用力，于岑一脚踩着地面，低头看她，胸膛微微起伏。 梁柚有些不解：“你……下午不是还要上课吗？” “卷子忘记带了，回去拿下。你走路？就你一个？” 梁柚摇头，阳光晃得她微微眯眼，“他跟我不顺路，我坐公交。” “嗯。”于岑拧着车把，能看见手背上微微鼓起的青筋，“天气这么热，坐公交比较好。” 梁柚点头。 头顶太阳热烈，晒得他额间冒出细汗。 梁柚撑着伞，下意识地，往他身上移了点。 阴影挡住，掩去一片燥热。 于岑眉骨动了动。 “那我先……” “刚好我要回去，要不带你一程？” 梁柚嘴角微微抿了下，露出一点笑容。 “谢谢，但是不用的，我坐公交就可以。” 她长得很清秀，头发总是很乖巧得扎在脑后，眼睛圆圆的，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有个小小的梨涡。 猫儿一样，微小，警惕。 很难靠近。 梁柚刚说完，不远处，公交缓缓靠近。 “那我先走了，你别骑太快。”她转身，朝公交过去，想到什么，回头，弧度很小地朝他笑了下，又露出那个小梨涡。 “豆奶很好喝，谢谢。” 然后轻巧地跳上台阶，投币，朝他招招手。 车子慢慢远去。 于岑在原地停了会儿，视野里的公交车看不见了，这才跳转车头，朝来路返回。 ** 竞赛时间很快到，这一个月，梁柚和他们慢慢熟悉了一些。偶尔会在下课的时候出去吃饭，大多数时间，她还是谢绝聚餐，乖乖回家。 除了补习之外，于岑曾提出在中午顺路接送的计划，在执行两天之后被她拒绝，梁柚选择了更为方便的公交。 周六这天，天气不错，云层很薄，露出蓝得透明的天。 班级有七个人参加竞赛，大家一致决定在学校集合，再一同出发。梁柚第四个到的，贺小川、井萱和于岑正在教学楼前面的花坛边说话，班主任正在进行赛前辅导。说是辅导，其实就是讲讲考试规则，聊聊注意事项。 “梁柚，这里。”班主任朝她招招手，班主任，也就是数学老师，连静。她一套得体的小西装，眼镜底下的眸子朝她看过来，让她条件反射地低下头。 连静被她反应逗笑，“干什么呢，这么怕我？” 梁柚嗫嚅：“没。” 连静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这次周考进步不少，看来是有用功了。” 梁柚不敢居功：“于岑有帮我我很多，谢谢老师……” “哦？”连静有些惊讶，闻言瞥向某人，“你？” 于岑只是站在一边，对上目光，有些无辜：“静姐你不是说过多帮助帮助同学吗？” 连静打量他一眼，轻哼一声：“我还说过让你别偏科呢，你听我话了吗？” 说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要是上点心，年段第一能是一班的？” 于岑只是笑笑。 倒是井萱有些惊讶，“于岑你在帮梁柚补习吗？” 于岑转向她，回答：“不算，我也有求教她一些语文上的问题。” 井萱也有些苦恼，“我数学最近好像也有些瓶颈，分总提不上去。” 贺小川说了什么，于岑转脸过去听，没听清井萱说话，“嗯？你说什么？” 井萱摆摆手。 连静说：“你们几个能互相帮忙挺好，取长补短，争点气，别被一班比下去，让我在办公室也有点面子好吗？” 贺小川吊儿郎当地搭着于岑肩膀，嬉笑道：“好的静姐，下次月考看我们碾杀一班那帮小崽子。” 连静翻他个白眼。 梁柚安安静静站在一边听他们讲话。 比起自在畅谈，她更适合当个倾听者，好在从小到大，没有太多人对她过分要求。 说话间，其他两人也到。连静说：“行了，差不多了，班长记得看下其他人，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好的老师。” “去吧。” 考试地点在一中，七人坐地铁过去。 于岑穿了一件黑色帽衫，书包挂在一边肩膀。贺小川跟其他人叽里呱啦讲话，一边又探头过去跟他讲话。 于岑没什么理他。 梁柚听见贺小川兀自说了一堆，突然声调变高，“诶”了声：“岑哥，怪哉，没见你挂东西，这啥时候买的？” 梁柚眼皮跳了下，抬头。 于岑穿着黑色帽衫，同色系的黑色书包，于是挂在侧边拉链上红蓝相间的人物公仔，就显得很明显。 高高跃起的人物做了个投篮的动作，挂在书包上随着动作轻轻晃着，很是栩栩如生。 公仔做工精致，男生又对球星很是痴迷，贺小川话音刚落，另外几人也跟着看过来。 于岑拨开他抓着公仔的手，把公仔摆正，“不是买的。” “不是买的……”贺小川狐疑抬头，“那还能是别人送的啊？” 第10节 于岑脸上表情很放松，嘴角隐约带着笑。 贺小川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我去！真是别人送我？我就说你不像刚书包挂玩偶这种幼稚事的人，谁送的啊？” 于岑拉了下肩带，侧过身，不让他染指。 贺小川好奇：“谁啊谁啊谁啊？女孩吧？” 梁柚站在后面，眼睁睁看着贺小川的问话从正常变得奇怪，透着某种八卦的气息，忍不住抿唇。 是别人送的。 也是女孩送的。 梁柚想起那天于岑说的话，当时还在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好奇一个普通的挂件，眼下她终于理解，还真有人这么八卦。 贺小川还在追问。 梁柚隐约觉得，假如于岑据实回答，会很尴尬。 目光下意识落在他身上。 隔着贺小川这么些个无聊的人，于岑目光跟她对视了下。 梁柚微微睁大眼睛，有些紧张。 虽然她也不知道紧张原因是什么。 连井萱都被逗得忍不住好奇起来：“真的是女孩子送的？” 于岑收回目光，落在公仔上。 梁柚心莫名其妙地悬起来。 下一秒，于岑抬手看了手表，提醒：“还不走，等下考试迟到了。” 然后快走两步，把书包放进安检带。 “哎哎哎——”贺小川追上去，“岑哥，你有情况！” 梁柚慢半拍地跟着过去，拿包的时候抬头瞟了于岑一眼，对方似乎就等她看过去，冲她笑了下。 她连忙移开眼，胡乱拿起书包背上。 好在考试在即，他们也就是随口八卦，很快便随着上地铁而开始把注意力放在接下来的考试上。 作文竞赛时长两个小时，除了材料方向比较多陷阱，难度不算太难。 梁柚把时间利用得满满当当，监考官宣布停笔交卷的时候才放下笔。 数理化的竞赛那才是真正实打实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难，只要拿奖，基本就能拿到提前招生的入场券。相比起来，作文和英语就冷清多了。 数学考试提前结束，两拨人分开前说好考完各自回家，不集合。于是梁柚便慢慢走下楼。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徐思凡。 梁柚朝他点了下头，本以为就这么招呼，未料徐思凡开口搭话。 “写得怎样？” 梁柚微讶，不过还是认真回答：“我不知道。” “你什么角度？” “我写的‘求同存异’……” 徐思凡看起来沉默寡言，但其实讲话逻辑分明，条理清晰，并像不善言辞的人。语言和文字输出分属不同中枢，但他显然属于两套系统都运用自如的人。 也许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梁柚跟着他一同下楼，徐思凡引经据典，思路独特，听得她自叹不如。 难得是自己擅长的领域，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山外有山。 她发自内心钦佩：“你懂得好多。” 徐思凡托了下眼镜，脸上稍微有些不自然：“看书看多就懂了……你有想看的话，可以找我……” 梁柚刚想说答应，楼梯下有人喊她。 “梁柚。” 于岑站在教学楼中间的花坛边，胳膊上挂着包，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拿着瓶水。眼皮微阖，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于岑？” 进考场之前，他们说好不集合的。 梁柚不确定：“你还没回去呀。” 于岑目光从徐思凡脸上划过，落在梁柚身上，半秒，朝他们走来。 “班长说你一个人，让我等你一起。”在两人面前站定，他这才正眼看向旁边人，平平的嘴角弯了下，朝他点了下头，“你怎么回去？” 徐思凡说：“地铁。” 于岑点头：“我跟梁柚一个地方，可能拼车回去。” 徐思凡倒没说什么，转向梁柚，“那我先走了，有想看的书，可以找我。” 梁柚点头：“好的。” 朝她挥挥手，徐思凡走下台阶，汇入人群，很快看不见身影。 考试结束，教学楼里人来人往，于岑站在台阶下，却有一会儿没动。 他目光顺着徐思凡的方向看向校门口，眼睫微垂着，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岑。”梁柚叫他一声。 他转过脸。 脸上没笑容，嘴角平平。 梁柚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的模样。没什么表情，但平白显得冻人，好似罩着一层冷漠的气息。 “于岑？” 他抬眸。 梁柚试探问：“我们现在走吗？” 于岑这才回神，轻轻呼了一口气，嘴角翘了翘，好像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了。 “走吧。” 梁柚仍有些介怀方才他的表情，犹豫道：“让你等我，不好意思……” 于岑：“……” 他揉了下眉心，“说什么呢，不把我当朋友吧。” 梁柚“嗯”了声，语气轻松一点：“那谢谢，我请你喝东西吧。” 两人跟着人群慢慢走着，于岑侧眸看她，挑眉：“请我啊。” “嗯，你想喝什么？” 于岑把手里矿泉水拧开，递给她，“什么都可以？” 梁柚道谢，接过喝了一小口，“当然，你挑。” 于岑看着她水润粉嫩的嘴唇，片刻，扭开头。 “钱包带了吧。” “带了……” 梁柚以为最多找家奶茶店，毕竟他们刚考完，第一要务应当是回家才对。 接过于岑带她去了一家甜品屋。 十点多，店里没什么人。 梁柚愣愣地跟着他进去，坐下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店里装修精致，柜蓝白色的墙壁和悬挂的吊灯很少女心，柜台上陈列着各式各样，可爱的甜品。 她很难不震惊：“你喜欢吃这个啊。” 于岑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唇角扬起：“嗯，我喜欢甜食。” 梁柚还是不太能把眼前这个人跟这个店结合在一起。 脸上难得露出讶然，以及一点愕然。 嘴角的笑意更深，于岑把菜单递给她，“看看。” 还是很震惊，梁柚接过，仍是惊讶：“很少有男生喜欢吃这个。” “是不多。” 梁柚忍不住想了下于岑跑甜品店买蛋糕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 于岑拿过桌上茶壶，帮她倒了杯茶：“做主挑了这家店，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喜欢。”梁柚嘴角露出那个小梨涡，让人很想戳一下。 “真的？” “嗯。” 震惊之余，她更觉得神奇。 于岑原来也喜欢吃这个。 竟然还是这里。 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梁柚惊喜得，连语气里都带着雀跃，“其实这家店我经常来吃。” 于岑撑着下巴，看着她，笑道：“这么巧。” 第9章 你喜欢玩偶吗？…… 第11节 确实很巧。 于岑喜欢吃甜食，竟然还跟她喜欢的是同一家店。 未熟悉之前，她以为对方是那种骄傲的、难接近的人，可原来，他是个对对着题目露出纠结神情，是个喜欢吃甜滋滋食物的人。 于岑点了几样甜品，梁柚便推荐了两款咖啡。 他们口味也很接近。 焦糖拿铁微苦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配上一口柔软绵密的红丝绒，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舒服。 梁柚眼睛弯弯，胃里一阵熨帖。 她很喜欢吃甜，百分百甜食爱好者。 那双圆眼睛微微眯着，脸颊边的酒窝更明显，只是一块甜点，却好似吃到了什么珍馐盛宴。 真可爱。 于岑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好几块蛋糕大半都进了她肚子，梁柚伸出舌头舔了下唇上的奶油，抿唇，有些害羞：“那个，我好像吃得有点多……” 于岑目光在唇上停留，片刻，跟烫到一样，低下眼。 “嗯？没事，你喜欢多吃点。” 梁柚把剩下一块推到她面前，“这款榴莲千层很好吃，你尝尝。” 于岑低头看着黄色的，裹着奶油和果肉，以及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蛋糕，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梁柚双眼亮晶晶的，等待他品尝，并给出评价。 于岑只好挖了一口，张嘴吃下，甜腻的奶油顺着喉咙滑进食道，他缓了下，低头喝了一大口咖啡。 “怎么样？”她目光灼灼。 于岑抬手抵唇，“不错。” 梁柚很满意，低头享受最后一块栗子蛋糕。 拢在而后的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滑出，从脸颊落下要碰到蛋糕，于岑眼疾手快地伸过去，用手指接住。 接近中午的甜品店，客人并没有太多，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小圆桌前的毯子上。 店内散发着烘焙香气，阳光暖融融的。 于岑的目光好似沾了胶水，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 她很白，下巴连着脖颈的地方能看到淡蓝色的血管，耳朵边有毛绒绒碎发，她还打了耳洞，软软的耳垂上面一颗针孔大小的洞。 不疼吗。 睫毛眨动两下，梁柚转过脸，那双猫一样的圆眼睛，有些受惊，迟疑地看着他。 于岑一顿，手指还抓着那绺细发，但他自然，顺手帮她别在耳后。 “沾到蛋糕了。” “噢。” 梁柚有些呆。 于岑一触即发，没有碰到除头发外任何一寸皮肤，态度也很如常，好像真的只是因为要碰到蛋糕了，随手拢的头发而已。 照在地毯上的阳光逐渐上移，落在梁柚耳朵上。 她觉得有点晒，脸上热热的。 梁柚低头吃蛋糕，吃一半，才想起问：“你还要吗？” 于岑很大方：“你吃吧。” 梁柚“哦”一声，没再吭声。 两个人干完四块蛋糕，梁柚吃了四分之三。她打了小小的饱嗝，前面人抬眸看来，让她脸上又热几分。 有些不好意思。 于岑问：“吃饱了吗？” 梁柚点头。 他嘴角带着笑，“那回去了？” “嗯。” 她觉得主导关系有些变换，好像一开始提出请客是自己没错吧。直到于岑站在柜台要付钱，梁柚才回神。 “等等。” 于岑拿着手机，闻声侧头看她。 梁柚掏钱包，“说好我请客的。” 动作间，于岑已经抬手，支付，还获得了一个赠送钥匙扣。 收银员微笑：“欢迎下次光临。” 梁柚拿着钱包，有点不知所措。 于岑手指勾着钥匙扣，晃了晃，看她仍然懵懵的，笑了：“下次你再请我。” “可是……” “我经常来这里吃，还怕请不到吗？” 梁柚抿唇，懊恼自己付钱速度太慢，默默把钱包放进去。 落在于岑眼里，就是垂着眼，不吭声，像在不开心。 脚步顿了下，于岑低头看她，“没有生气吧？” 梁柚抬眼。 于岑表情有些无辜。 她看了半晌，就释然了。 也是，对于男孩子来说，出于绅士风度，大概也不会真的让女孩子请客。 梁柚嘴角提了提，虽然觉得不太妥当，到底也不会真生气，摇头：“下次我请你就不要跟我抢了。” 于岑双手揣着兜，笑了：“嗯。” 店里耗去快一个小时，临近中午，两人总算要反悔。于岑帮她推开店门，梁柚走出来，望着大街，问：“我们打车吗？” “嗯？为什么打车？”于岑跟着走出来，低头看手机站点信息，“打车可能会堵，咱们坐地铁，四个站就到了。” 梁柚不解：“你刚刚不是说要拼车？” “哦。”于岑收起手机，脸不红心不跳，“突然想起地铁也挺合适。” 梁柚没有想太多，对她而言都是交通工具，便跟着于岑去坐地铁。 比起出租，地铁要步行一小段距离，而且车上人也多一些。正好碰上中午出行高峰，车上没有空位，两人便站在一边。 梁柚抓着扶手，站在一侧，于岑在她左前方，帮她挡住一点人。 梁柚后知后觉发现，两个人坐地铁的情况有些奇怪。 比起来时一群人，独自相处难免有些尴尬气氛。 梁柚垂着眼，盯着书包带子，不知怎么，脑子里忽然就浮现方才于岑帮自己撩头发的场景…… 恰在此刻，地铁稍微晃了下，她没站稳，往前趔趄了小半步。 两人本就离得不远，梁柚这一下，往于岑怀里扎了下。 并没有碰到，她及时稳住，只是距离却生生拉近了好一段。 那股熟悉的洗衣粉味道又蹿进鼻子里。 梁柚抬头，黑色帽衫在自己跟前。 她第一次如今近距离地接触男孩子。 身上并没有奇怪的味道，相反，有股淡淡的清爽香气。 于岑好像很高，视线只看到他肩膀，再往上，是男生微微突起的喉结，随着呼吸轻微地滚动。 梁柚连忙撇开眼：“对不起。” 于岑伸出手护在她面前，但并没有碰到她，“小心点。” 梁柚点头，往后退半步，避免撞到人。 只是哪怕她已经退后了，两人之前的距离直到到站，好像都并没有变远。 她觉得好像最近的气温有升高的趋势，不然她怎么觉得越来越热。 “梁柚。” 于岑的声音很好听，有些低，但不沉。 梁柚抬头。 “怎么？” 于岑的瞳仁很黑。 并不说话。 梁柚表情渐渐露出疑惑。 于岑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扣，是刚才店里老板送的。一只粉色的小猪，模样有点傻。 “你喜欢玩偶吗？” 梁柚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只好点点头。 手指轻轻一搭，锁扣开了，他把玩偶扣在她书包拉链上，“送你。” 梁柚愣愣地看着那只很丑的猪，有些抗拒：“为什么给我啊……” “老板送的。” 第12节 “但是，是给你的吧。” “我有了。” 她想起不久前地铁口的调侃，便没吭声，拨弄了下那只粉色猪，勉强收下，“好吧。” “你会一直带着吧？” 梁柚犹豫。 “摘掉老板会伤心的。” 梁柚瞄了他一眼，表情明显写着“你当我是傻子吗”，却没有说否认的话。 “梁柚。”他又叫她。 她抬眼，面露不解。 但于岑好像心情不错。 “要到站了。” 第10章 能帮我个忙吗？…… 书包挂上了那只丑丑的粉色猪。 梁柚觉得于岑因为更多是开玩笑，不过也没有马上摘下来，也就任它挂在自己书包上。 竞赛告一段落，原以为牺牲周末时间的集训会结束，没想到周一语文老师在班上不小心透露了个消息：因为竞赛而组建的集训将继续下去，不幸的是，将从少数变成全员。 这无疑是个巨型炸.弹，炸得底下立时翻了天：“不是吧，贺老师，你骗我们的对吧？” 这位温文尔雅的男老师被底下一众悲戚表情震惊到，连忙补救道：“或许是我听错，要不然你们就当做没听我说过？等你们连老师通知吧。” 台下顿时哀鸿遍野：“来不及了老师……” 比起其他人的怨声载道，梁柚倒觉得还好，反正在哪里不是读，学校还能免费补习。 同桌捂着脸叫苦不迭：“以后周末没有了，呜呜呜呜高考好可怕……” 梁柚觉得有点夸张，安慰道：“其实能多学点也好。” 同桌扭头看着她，一脸佩服：“柚柚你真棒。” 贺老师被吓到，忙不迭抱着书本要跑路，走到门口想起来，就近喊对面人：“梁柚，来，你帮我拿下卷子发，我怕了这群人了。” 梁柚忙站起身：“好。” 可惜，众人侥幸希望赦免的加餐计划，终于在连静到来之后宣告破灭，连静倒是没直说，不过语气透露着这计划是八九不离十了。 “嚎什么嚎，但凡你们多花点点心思在学习上，你们就会觉得这是个天大的好处。” 底下一片嘘声。 连静说：“等具体通知吧，对了，最后一节课不上，全班到综合楼看个党建电影，看完记得写个观后感发你们贺老师。” 又是一片哀声。 叫苦不迭又能如何，生活还得继续。 一行人陆陆续续起身，准备往综合楼过去。正德中学每学期都得进行下此类活动，都是见怪不怪。 于岑目光在班级里扫了一圈，没看到想看的人：“静姐，还有人没回来。” 连静站在走廊，示意无妨，“我在这等着，你们先过去，于岑你给我好好写，别给我敷衍。” 于岑本想留下来等人，弄巧成拙，站在原地停了片刻，被贺小川拉走。只好抬手拿了桌上课本，跟上去。 阶梯教室已经布置完毕，遮光窗帘拉着，教室里光线有些昏暗。人群零零散散进来各自找位置坐，贺小川半道尿遁，于岑懒得等他，从后门进去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前面几张桌子坐着梁柚同桌，好像叫徐瑾，正探头找人，“哎梁柚呢？” “好像被贺老师叫去拿卷子了。” “哦，那我给她发个消息……” 于岑收回目光，把手里的书放在旁边座位上，滑开手机。 后面陆续有人进来，陈昭拍了下他肩膀，“岑哥，这位置有人吗？” 于岑点头：“贺小川。” “啧，这孙子呢？” “去厕所了。” 陈昭只好前面去。 团支书在讲台上操作多媒体，窗帘拉下，教室里光线顿时更暗。人群慢慢落座，后面坐得密密麻麻，前面几排空着，看来打算趁机摸鱼的不在少数。 尿遁的贺小川姗姗来迟，从后门猫着进来，一扫周围没个空位，眼尖看到于岑旁边位置，惊喜地溜过来要做：“岑哥，谢谢给我留座……” 于岑从手机里抬头，说：“蔡博洋的。” “日！”贺小川只好顶着讲台上连静视线，走到前面去。 投影仪照亮前面一方地，电影片头声音响起。 于岑垂眸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 手机忽然震动了下，一颗黄色小柚子跳出来。 布谷：谢谢~ 不一会儿，外面走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然后一阵很小的吱呀声，教室后面的门被推开。于岑随手把椅子上的书本拿起来，放在桌面，双手压着，目光认真地看着多媒体投屏。 很轻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一道小小的身影映在地板上。 片刻，于岑听见耳畔传来压低的、还带着点清喘的声音： “那个……这里没人吧？” 于岑转头。 梁柚胸口微微起伏，圆眼睛在昏暗的教室里带了点终于赶上的如释重负。 “没。” 梁柚松口气，小心坐进去，不发出声音，免得影响其他人。 教室里很安静，大都抬头专心致志看电影，当然也有部分低头玩手机的，也同样专心。 两个位子靠得很近，于岑闻到一阵很淡的香气，好像柚子味。余光里，坐姿端正的好学生拿出笔记本和笔袋，一副打算认真观看写观后感的模样。 于岑没忍住，嘴角翘了下。 但这类电影总不是那么好看，冗长无趣又规矩，实在不属于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感兴趣的范畴。即使梁柚，也看得有些昏昏欲睡，看着笔记本里记着的内容足够发挥，于是放松了下眼睛，打算溜会儿号。 “刚刚没在教室？” 旁边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梁柚转头。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拉拢的窗帘漏出一点光，透出于岑棱角分明的侧脸。 “帮贺老师拿卷子了。” “周末补习的事是不是定了？”于岑似乎打算闲聊。 下去拿卷子的时候，贺怀生倒是跟她说了两句，大约就是为了正德的升学率，不会再放任学生这么轻松下去。正德虽然一直倡导轻松教学，不给学生压力，但不可能真的这么佛系。 索性她也觉得电影有些看不下去，点点头，同样用很小的声音回答：“贺老师说估计是。” 于岑脸上露出一点惋惜：“那估计以后篮球赛少了。” 梁柚心想八成不会更改了，跟一班的比赛估计是最后一场。男生对体育项目还是很期待的，便安慰道：“还有运动会呢。” 于岑笑了下，“周末我们比赛，你会来看吧？” 梁柚点头。 于岑胳膊搁在桌面上，本来离她有段距离，但因为压低声音说悄悄话，不得不把身体往她这边靠近一些。 上臂往左边移动的时候，放在桌面的手肘不小心碰了梁柚一下。 夏天，都穿着凉快的短袖，裸.露的皮肤忽然触碰，热度传递，心脏下意识一颤。 于岑还在说什么，梁柚注意力无可避免地被那非常小的、连触的肌肤吸引。 那处好像会发烫，温度急剧升起。 于岑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模样。 梁柚也不好表现太明显，只垂着眼，动作非常细微地、把手臂往旁边移动了几毫米。 “……一班那几位战斗力都很强，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赢……梁柚？” 她睫毛颤了下，连忙抬眼，表情茫然，明显没有在听。 于岑眉骨很高，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眉眼深邃，那双漆黑的瞳仁，好像永远都带着笑意。 不管对谁，都很善良热情。 难怪有女孩子觉得他中央空调。 或许也跟他那张脸有关系。鼻梁挺直，眉眼有神，长相端正阳光。 于岑长得很帅。 梁柚并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实。 但此刻仍然有些恍神。 好半晌，她才眨了下眼：“什么？” “我说，”于岑确实笑了下，露出一颗小小的犬牙，语气好似有些担忧，“不知道我们班能不能赢。” 梁柚目光下移一些，落在桌面上，“肯定可以。” “你觉得可以？” “嗯。” 于岑笑了下，坐直了下身体，手臂又不小心碰到她。 第13节 梁柚抿唇，尽量不去注意，但或许是封闭的教室空气过于不流通，不仅脸上觉得热，好像心脏也有些闷。 跳动的频率变得过快了……过于闷热的天气会导致这些症状吗？她有些漫无目的地想着，回去可以查一查。 她背脊挺直，双手放在桌前，是一个很乖的坐姿，睫毛却颤着，明显心不在焉。 “梁柚。” 于岑侧脸掩在阴影中，更显轮廓分明。 “比赛的时候，能帮我个忙吗？”他问。 她注意力已然跑到别处。 “什么？” “到时候能不能帮我买瓶水，我怕到时候走不开。” 买水而已，他帮自己那么多忙，举手之劳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点头答应：“当然可以。” 第11章 你没给我加油。…… 一个多的小时的电影终于播完，窗帘拉开，明亮的光线洒进来，顿时充满整间教室。 被拘在教室里不得说话的学生像是归山的虎，开始喧闹起来。 拉椅子、说话、开玩笑。 嘈杂的气息把那有些凝滞的气氛冲淡。 梁柚低头收东西。 同桌在前面探头探脑扫视了一圈，捕捉到坐在后面的梁柚，忙摆手叫她，“梁柚，这里。” 梁柚抬头，朝她点点头，把笔放进笔袋，起身要过去，想起什么，转身对旁边人：“那我先走了。” “嗯。” 她几乎都没跟他对视，只抱着书点了下头，匆匆与同桌汇合，然后跟在人群后面出去。 于岑靠着椅背，慢吞吞阖上书，目光追着某个身影。 贺小川从前面过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拿起他桌上的课本扇风，抱怨：“坐得我屁股疼，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活动……哎你中午还回去吗？” “不回。” “我就说你家大老远的，最近整天中午来回跑的累不累。”贺小川拿起手机搜寻外卖，“吃黄焖鸡，怎么样？” 于岑都可。 贺小川点完，摊在位置上，絮絮叨叨叹气：“完了，周六要上课，以后比赛估计也没几场了，高三学生没人权啊，实惨。” 于岑想起什么，说：“上次你们不是说比赛去玩？我估计下个月就开始上课了，这周不去可能没机会了。” “我去，你提醒老子了！得赶紧趁着最后的时间狂欢一下。”贺小川“腾”得蹿到前面，拉住那几个班委游说去了。 连静终于带来补课官方通知，从下个月1号开始实行，“这周你们过渡下，还有，晚自习时间也会延长到十点半，走读的学生也不能松懈。” 周五的篮球赛成了最后的狂欢日，井萱拉着班级的几个女孩子，决定组建一个拉拉队给比赛的男孩子们助威。 梁柚也被例行问到，不过她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跳。” 井萱没放弃，劝道：“没事，我们都不太会，就几个动作，还有三天，放学练个半小时就搞定了。” 梁柚说：“我可能不行，我运动神经一般……” 井萱半开玩笑地说：“我看你跟于岑好像关系还不错呀？不帮他加油下？” 梁柚面露难色。 恰好于岑从前门走进来，井萱招招手喊人：“于岑。” 本来要往后面去的人停了下，目光顺着声源看过来。 井萱说：“我们想给你们组个拉拉队。” 于岑走到井萱面前，脸上带着专属他的官方笑容：“谢谢，其实不用太麻烦。” “不麻烦，组了今年校运会还能用上，虽然不知道还办不办。”井萱笑吟吟的，“我在问梁柚要不要一起呢。” 于岑果然看过去。 对上视线，梁柚难得觉着有些抱歉，涩然道：“我可能不行……” 于岑看她一会儿，说：“没事。” 好在井萱也没有勉强，因为不愁给于岑加油助威的女孩，有的是人报名。 井萱的拉拉队是除了篮球赛之外最亮眼的存在。 身材修长白皙的姑娘们穿着蓝白色百褶裙，腰肢纤细，双腿又白又长，高高的马尾轻晃着，是夏日一道亮丽的风景。 男生眼睛都看直了，十个穿着一样的女孩出现在球场，顿时尖叫声四起。 同桌惊叹：“哇靠，井萱身材真好，酸了。” 梁柚坐在看台上，跟着看过去，人群中的井萱好像会发光，于是赞同她的话：“是很好看。” 同桌转过脸，打量她一会儿，捏了捏她的细胳膊，安慰：“柚柚别失落，你也还行，就是胸小了点。” 梁柚窘然。 却又脱离不了低级趣味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脸有些热，她挥散奇怪的念头，将视线投向台上。 为了帮于岑的忙，这次梁柚特意提早拉了同桌过来，坐在前排位置。离球场近，视野也好，当然，女孩子的尖叫欢呼也不少。 很快，双方比赛人员入场。这还是梁柚第一次见一班的男生，长得都很高，那位呼声很高的年段第一也在里面，让梁柚震惊的，她竟然看到了徐思凡。没想到看起来有些瘦削的男孩竟然深藏不露。 梁柚坐在第一排，徐思凡也看到她，朝她礼貌颔首了下，她抿唇浅浅笑了下，当做问好。 然后视线看向后面紧跟着的一群人。 贺小川仍然耀眼，痞气地朝着台上飞吻，梁柚注意身后的人。 仿佛知道有人看他，于岑精准地捕捉到了某道视线，然后嘴角翘了下。 隔着好些人，梁柚不确定他是否在对自己笑，但礼尚往来的，也跟着笑了。 小小的酒窝在阳光下，好像真会醉人一样。 于岑看了好几秒，拿出发带，垂眸戴上。 场下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梁柚听到身后女孩子略显激动的声音。 “我去，于岑干嘛这么搞哦，好帅！” “啊啊啊啊真的，其实我觉得于岑比贺小川季良音都帅啊，为什么段草没有他的份！不公平！” “于岑怎么说……比较普通吧，现在都追求独特人设那你懂？贺小川痞气，季良音高冷，于岑嘛，有一丢丢太中央空调了点……” “过分！你们这些女的，享受着于岑的好，却投向别的男人怀抱！” 后面一阵嘤嘤笑声。 梁柚不免为于岑抱不平，但好像她们说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八卦的同时又有些心虚，毕竟她也是享受着于岑热情善意的人。 于是默默自我谴责了一把。 好像是因为这是集训前最后的狂欢，场上每个人都很投入，比赛激烈，战况胶着。二班的应援气氛给力，一班的加油也不甘落后，从每一次考试的排名争夺，到校草的评比，甚至的篮球比赛，一二班都要争一下。 二班堪堪领先两分，很快，一班一个三分球，又把战局压平。 连梁柚都不由自主跟着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盯着。 最后在贺小川一个扣篮，上半场哨声吹响，二班比分勉强领先。 梁柚几乎跟着悬着一颗心，看着一群大男孩迎面走过来。于岑走在前面，目光自然落在她身上。 梁柚想起自己的任务，连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水。 恰好这时，井萱拖着一箱子矿泉水、功能饮料，挡在她面前。 要站起来的动作顿了下。 井萱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辛苦了大家，喝点水。” “谢谢井萱仙女！” 梁柚抱着两瓶水，站在位置上，有些愣。一时不清楚于岑是否还需要。 一道身影罩住面前的阳光。 梁柚抬头。 于岑侧脸上淌着汗，顺着下颌线滴下来，眼睛却很亮。 “带了吗？” 梁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怀里抱着的水递给他。 于岑很自然地接了过去，拧开，一口气喝了大半瓶。他仰着头，突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汗水混杂着溢出来的水，好似把脖子染上一层色釉。 他喝完，把剩下的水倒在头上，随意抹了把脸。 十七八岁的少年躯体仿佛早春冒头的枝桠一样充满着蓬勃生机，汗水附在裸.露的皮肤上，被阳光一照，几乎闪闪发光。 他把矿泉水瓶随手放到梁柚怀里，凝眸看她，忽然道：“你没给我加油。” 梁柚有些愣住了，“什么？” “不参加拉拉队，总得口头上给我加个油吧。”于岑低头看她，眼里有笑意。 梁柚傻傻的：“加油。” 于岑把腕带调整好，看着她，嘴角翘起，说：“当然得加油。” 然后转身，朝球场走去。 第14节 第12章 t恤下摆不小心…… 梁柚回座位的时候，发现周围坐着的人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好奇、探究、惊讶……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受到注意。 她有些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座位就在第一排，还在后知后觉，同桌站起来一把将她拉到座位，盯着她的眼神虎视眈眈。 同桌捉着她的胳膊，大约有些激动，手劲稍微大了点，捏得梁柚胳膊的嫩肉有些微疼。 徐瑾瞪大眼睛，一脸震惊：“梁柚，我刚没看错吧？你给于岑带水？你干嘛给他拿水？关键他还收了？” 一连串的质问砸过来，梁柚脑子凝滞半秒，才猛地反应过来。 糟了。 她怎么能忘记。 即使排名没有另外两位高，成绩也没能进前三，难道听了女孩子调侃，自己也认为他就真的落在后面的？ 梁柚在此刻才反应过来，答应送水的自己有些草率了。 不仅徐瑾，周围的女孩子也若有若无用余光注意，竖起耳朵听八卦。倘若只是单纯送个水，像班委之流，能当成是官方支援；或者像井萱这样在班级里亮眼的存在自发买水，大家也心领神会认为这夹杂着某种暧昧。 不管是哪一方面的人，都还算正常。可唯独梁柚来送，便显得有些突兀。 那些打量的眼神，有好奇，也有诧异，看得梁柚头皮发紧。 对面，徐瑾还在虎视眈眈，攥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从实招来。” 梁柚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意识往场上看去。场上众人的关注度早就在篮球上。 “没有什么。”她很难解释其中原因，只好道，“静姐让他帮我补习，所以我帮他买水道谢而已。” “嗯？就这样？” 梁柚点点头：“真的。” 徐瑾狐疑地盯她几秒，但梁柚表情太过正直单纯，她找不到破绽。而梁柚跟于岑实在不像能扯到一块的人。 不怪她，实在是梁柚太乖，而于岑又太好，他好像对大部分女生都很绅士，并没有独特对待过梁柚。 两个人的气场平静且柔和，实在不像能擦出火花的样子。比起两人有猫腻，她觉得连静让于岑帮忙补习而熟悉的解释更可能。 于是便放过她：“信你了，所以于岑真的帮你补习了？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放学的时候一会儿，不是每天。” “唔。”同桌恍然大悟，“难怪你最近数学分提了不少，于岑这么牛吗，比老师还厉害？” 梁柚只能点头。 “哇，那下次你们补习，我能不能也蹭一下大神的课？” 梁柚不确定，不敢擅自应下，只道：“我得问下他。” 说话间，台上又过了好几个回合。 十来岁的少年，一旦碰上篮球，基本没有不战斗激烈的，□□味浓得看台上的人瑟瑟发抖。八卦的视线很快被场上男生吸引，对梁柚这么一个安安静静，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也实在提不起吃瓜的兴趣。 “妈呀，男生打球好猛……这么撞不疼吗？” “哎哎哎季良音看着挺瘦，还挺猛男。” “啊啊啊啊快看于岑，快快快，我去，帅！” 徐瑾也丢下她，跟着看向场上。 原本一直传球的人突然攻击性强了起来，于岑眼神专注，双眸紧紧盯着篮球，冲撞、进攻，拿球的时间忽然变得多了起来。不怪台下人震惊，毕竟于岑从上台就比较低调，关注度都在贺小川身上，此刻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连队友都有些好奇。 一班同样也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都顾着盯贺小川，给于岑留了机会，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于岑抄下球，越过人，轻轻一跃，篮球在篮板上重重砸下！ 砰——球进！ “啊啊啊啊啊！” “于岑帅！” “二班二班，魅力不凡！ 梁柚看得有些愣，目光落在于岑身上。 炙热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热汗顺着下颌滑下，胸口处的篮球服早就贴在身上。 裸.露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且扎实，随着扣篮的动作肱二头肌鼓起一团，跑动间，t恤下摆不小心掀起，露出线条漂亮的腹肌。 好似被烫到，梁柚连忙移开视线，盯着台上吹哨的裁判看。 果然，四周有女生吹口哨，伴随着咯咯笑声，暧昧且流氓。 “我的妈呀，于岑有腹肌，流口水了！” “我的天，拍到了吗？照片，照片看看。” “我可能要爬墙了……” 梁柚莫名觉得耳朵发热，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天坐在对方自行车后面的样子，脸颊不小心撞在后背上，那硬邦邦的触感…… 徐瑾也笑得一脸通红，撞了撞她，示意她快看，却见梁柚视线飘忽，根本没有落在场上闪闪发光的少年身上。 “看于岑，你看谁呢？” “我、我有看……” 台上，队友也被于岑的扣篮吓了一跳，贺小川跑过来捶了他肩膀下：“行啊岑哥，漂亮！” 于岑没说什么，抬手抹了下额角的汗水，眼睛盯着篮球。 一般分出人盯于岑，但贺小川的进攻力也很强，于是顾此失彼，球又落于岑手里，他一个漂亮的跳投，篮球划了个弧线“扑通”一声砸入篮框。 “卧槽！”台下女生都尖叫出来了，“好帅！” 贺小川也挑眉。 于岑一直以来都是和善温和的，几乎不曾露出这么锐利的一面。 梁柚第一次见这么咄咄逼人的于岑。 但也耀眼，明亮。 黑色的发带下，漆黑的瞳仁专注且锐利，跳跃躲避，跃起的身姿矫健修长。 “咚。” 又一个球进。 于岑抬手抹了下汗水，胸膛微微起伏，视线从一班脸色涨红又凝重的几个人身上掠过，然后看向观众席。 一瞬间，台下尖叫声轰然响起。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于岑帅炸了！” “我有眼无珠，我竟然没有看透于岑的魅力。” “28:22，二班稳了！ “二班牛逼！” 梁柚看得有些呆了。 他原来这么厉害吗…… 于岑视线只在台下停留片刻，很快收回，与队友击掌。比赛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一班看样子已经没有翻盘可能。 贺小川贱兮兮的：“哇哦，岑哥帅啊，今天怎么想着要抢我风头？最近觉得自己爱慕者都跑我这了吗？” 于岑看他一眼，提醒他注意：“比赛还没结束。” “差不多啦。”贺小川看向对方，挑衅道，“是吧兄弟。” 于岑无言。 果然，话音刚落，一班那群人被激怒，几个人一同扑上前，截他手里的球。贺小川一时口舌之快，导致于岑又多跑了好几圈。 只不过，分差过大，十分钟之后，哨声响，一班仍是以5分之差落败。 贺小川揣着气，明明累得快瘫地上了，还不忘跟观众席互动飞吻。 “谢、谢谢……谢谢你们的支持……” 炙热的天气下，几个人热汗淋漓。于岑撑着膝盖，胸膛剧烈起伏，头发早就被汗水粘湿，贴在额头上，好在他剃着很短的头发，还算干爽。 井萱早就备好毛巾和水，待众人一结束，立即就迎上去。 于岑俯身撑着膝盖，在原地缓和数秒，呼吸调整顺畅不少，才慢慢走出来。 视线尚且在观众席中搜寻，面前落下一道人影，他低头看过去。 井萱手里拿着毛巾，递了过来，笑容被阳光晃了下，亮闪闪的：“擦擦吧。” 于岑视线在上面落了下。 井萱说：“班费买的，大家都有份。” 于岑顿了下，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旁边伸来只手，把毛巾薅走。贺小川拿过毛巾，粗鲁地擦掉脖子上的汗：“谢了啊，井萱。” “……不客气。”井萱扯了下嘴角，还要过去拿新的，一抬头，面前人已经不见了。 梁柚坐在位置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在场上耀眼的人一步步朝她走来。背着光，光线在他周身打出一道朦胧的光晕。 莫名其妙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梁柚被光照着，微微眯着眼，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就这么看着于岑越走越近。 五步、三步、两步…… 于岑在观众席第一排前站定。 心脏越跳越快，不受控制一般，仿佛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梁柚想起方才徐瑾的追问，脑子里神差鬼使地想，于岑找自己说话的话，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 第15节 对面人张了嘴，要开口。 “于岑！”耳畔声音忽然响起。 砰砰乱跳的心脏慢慢减速。 “帅哦，打得这么猛，我周围的小姐姐都迷上你了，你说怎么办？” 是英语课代表许茹茹。 “夸张了，大家打得都挺好。” “谦虚啥，你们今天都爆帅！” “谢谢……” 梁柚听见于岑好像笑了下，运动过后，嗓音有些低，像石头落在湖水里，沉稳悦耳。 他们在聊天。 梁柚就坐在下面的位置。 她垂着眼，低头看自己握在一起的手。 莫名的，好像松了口气。 为刚刚胡思乱想的自己羞耻。 于岑原来不是过来找她。 正在走神，胳膊肘被轻轻撞了下。 梁柚转头，同桌正朝她挤眉弄眼。 “怎么了……” 徐瑾指指旁边：“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呢。” 梁柚忙转头。 于岑撑着蓝色椅背，正低头看她，嘴角带着他惯有的、温和的笑，眼角微弯，脸颊侧还带着运动过后的汗水。 浑身冒着热气。 大概是怕身上的味道影响，他没有坐在梁柚旁边，而是间隔了一个空位。 “在想什么？” “没什么。”梁柚抿唇，有些羞涩，“恭喜你们赢了。” 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会，于岑抬眼，冲对面的徐瑾点了头。 徐瑾在一旁早就好奇心爆棚：“于岑，你什么时候跟我们梁柚这么熟了？还帮她补习。” “嗯？”于岑说，“我跟大家都有来往。” “你跟井萱他们比较熟，我们坐前面很少跟你们讲得上话的。” 于岑摘下发带，笑道：“是吗，我没注意。” 徐瑾觉得于岑这样不自知的行为很危险，好心建议：“你没有女朋友吧，要是有，你女朋友肯定吃醋。” “这样啊。” 他们在讲话，但梁柚却有些听不下去。 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问题。 于岑确实不是特意来找她，这该是庆幸的是，她少了被追问的窘然。 但此刻，她竟然有一点奇怪的失落…… 第13章 好像他就这么一…… 梁柚有些心烦意乱，也没顾得上跟于岑讲话，徐瑾跟于岑说了一会儿，见她坐在位置上发呆，问：“柚柚，怎么了？” “没事。” 快十月的天气，太阳很旺，即使是快傍晚，依旧不见热度。看台没有遮挡，梁柚皮嫩，此刻脸庞被晒得有些后，脸颊红了一片，眼皮耷着，脸色红里透着白，看着有些无精打采。 徐瑾忙抬手给她扇风，担心：“你不是中暑了吧？” 梁柚摇头。 话音刚落，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在她额上贴了半秒。 梁柚有些茫然地看过去。 于岑拇指从她额头上揩了下，上面有晶莹的汗珠，眉心微拧：“你可能真的中暑了，头晕吗？” 梁柚只是觉得热。 于岑却站起身，“我送你去医务室。” 说着，似乎要过来扶她。 梁柚吓一跳。 只是走近之后，他又停了下来，站在她面前，跟她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半晌，又退开半步。看向对面人，问：“徐瑾，你送她过去？” 徐瑾忙应下：“哦哦，好的。” 梁柚没觉得自己不舒服，“不用，我没事的……”徐瑾扶她站起来之后才发觉，好似坐久晒久了，真的有些眩。 “去看看吧，我看你脸色红里头白的，可别中暑了。”徐瑾搂着她胳膊，带着她从看台上下来，回头，刚要跟于岑说谢谢，自己陪她过去就可以，后者已经跟了下来。 于岑见她看自己，不解：“扶不动？” “没、没事，走吧。”徐瑾暗自嘀咕。 梁柚确实有些中暑，不过不严重。 医生给她拿了瓶藿香正气，让她在旁边椅子上休息会儿，说：“没大事，以后再看比赛记得戴顶帽子多喝水，男孩子再帅也不能光盯着是吧。” 梁柚莫名觉得窘，低着头，像被批评的小孩，惹得徐瑾在一旁不厚道地笑。 于岑难得没说什么，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们。 梁柚听完医生训话，一抬头，撞上于岑视线。 方才跳动的心经过缓和，好了许多，也许是因为中暑的原因，才有那一瞬奇怪的念头。她赶紧挥散，朝他礼貌笑了下：“谢谢你陪我过来，徐瑾陪我就好，你快去换衣服吧。” 他一下场，又是被拉着讲话，又跟着过来医务室，身上汗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又风干，大概不会太舒服。 想着这会儿待着也不能做什么，于岑点头，站起来：“那我先回去？” “嗯。”梁柚笑了下，朝他挥挥手，“谢谢。” 于岑往门口走，半道回头看了一眼。梁柚正和徐瑾贴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凑不进去。 他站了片刻，竟有些嫉妒徐瑾。 ** 这场比赛赢得漂亮，于岑帅气的球技又刷了一波粉，那些徘徊在爬墙边缘的粉丝，纷纷再次投向他的怀抱，对于段草的归属究竟是谁又陷入了一场凶猛的厮杀。 只是当时场上出了风头的于岑，下了赛场，好像又变得低调起来，并没有因此多跟哪个女生讲话，甚至，以往那些别有用意的寻求帮忙，竟然被拒绝了不少。 众人觉得神奇之余，竟然破天荒地没有降低好感度，反而觉得这样的于岑很酷。 周末出行庆祝计划终于定下，补习前最后一周的狂欢，得到了所有人的高度赞同，连梁柚都没有觉得不妥。 二班最终决定，上次计划去的碧云山庄作为首选。 傍晚的日头挂在天上，余晖洒在热闹的校园，橘红色的天像不小心洒出来的油彩，将学校罩上一片浅红色的光。 贺小川坐在课桌上，翘着二郎腿：“那就说定了，明天早上9点学校门口集合，要过夜哦~” 井萱拍了拍手，道：“女生们记得戴上换洗衣物，洗漱用品那边客栈有，如果怕不干净的也可以自己带。” 旁边蔡博洋激动地吹了声口哨，晃着桌子：“过夜！过夜！过夜！” 陈昭也跟着起哄：“过夜！过夜！过夜！” 被井萱白了一眼：“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猥琐？” 两人立即恢复纯良，低头道歉：“对不起。” 黄静笑道：“大巴过去四十分钟，大家记得带好东西，晚上我把出行须知发群里，大家有问题吗？” “没有！” “对了，我们怎么睡觉呀？” “大家想看日出吗？其实我觉得租帐篷挺酷的。” “奈斯！” 梁柚已经从医务室回来，坐在座位上认真听讲台上的班委讲话。对于这场出游，她一半有些担心，但一半又觉得有些激动。 她确实很少结伴出去，担心自己不够合群，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是个机会，跟大家好好相处，她的社交能力实在够呛。 也许是因为这一半兴奋，梁柚有些失眠，在床上躺了许久才睡着。 她是被楼下的说话声吵醒的，眼皮有些睁不开，她躺在床上缓了片刻，转头想要看一下时间，这一眼登时把瞌睡虫都吓没了。 指针毫不客气地转向八点十五，距离出发只剩下四十分钟。 梁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差点没哭出来：“妈，为什么不叫我……” 梁妈妈在楼下准备早餐，闻声道：“还早嘛，爸爸送你过去十分钟就搞定啦。” 等到梁柚到学校的时候，差五分九点。 班级人基本已经来齐，井萱和黄静站在车门口，看着她匆匆忙忙跑过来，一脸惊慌的模样，朝她笑道：“别急，还有人没到呢，不是最后一个。” 梁柚脸跑得通红：“不、不好意思。” 黄静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没事，上去吧。” 车上人已经快坐满，梁柚扫了一眼，前面没有看到熟人，刚想走到后面看看，有人喊她。是徐瑾，她快步走过去，却发现她旁边坐了个男生，是坐在座位后面的方新宇。 第16节 “柚柚，你怎么这么慢，”徐瑾推他旁边的男生，“去去，我要跟梁柚坐。” 方新宇没动，可怜巴巴地看着梁柚：“后面还有位置，我不想动，梁柚，我坐这里可以吗？” “你好烦，走开。” 梁柚听他们打闹，莫名觉得脸红，不敢多看，拉了下包带：“没、没事，我后面坐也可以。” “哎柚柚，别走啊……” 朝徐瑾笑了下，梁柚笑了笑，便往后面去。后面倒是剩了几个位置，但只占一个位置的人，要不是有一起的，要不是她不熟悉的，她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坐哪里好。 正想开口询问，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坐这里吧。” 于岑戴着顶黑色棒球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旁边座位放着他的书包。 他朝梁柚露齿笑了下，把位置上的书包拿下，搁在脚边，示意她可以坐。 梁柚顿了下，其实有些犹豫，但抵不住于岑的目光。 看着她的眼神清澈无辜，好像自己因为胡思乱想不过去坐，是在糟蹋别人好意一样。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依言走过去，在他旁边落座。 “谢谢。” “谢什么？”于岑有些不解，侧着头看她。 梁柚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你是要留给贺小川的吧。” “他坐在前面。” “噢。”梁柚有些气馁，便不吭声。 于岑笑了下。 黄静跟井萱很快上车，互动一番，车子启动，缓缓前行。于岑跟她说了几句话，可能是因为没睡好的原因，或者其他，她不太清楚。 有点困。 随着大巴车轻微的摇晃，眼皮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梁柚？” “嗯？” 她慢慢转脸看过去，眼神有些散，“什么事？” 于岑目光落在她小小的脸上。 睫毛微微阖着，在脸上落在一片阴影，鼻头小巧，缀在脸上，红润的嘴唇微张。 “没睡好？” 她实在不想承认，不管是因为激动还是担心，前一晚失眠的事实仍是有些窘迫，于是嘴硬狡辩：“没，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困……” 看她想睡，又努力睁开眼睛的模样，于岑笑了下，终于没忍住：“坐大巴车容易犯困，你要不要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梁柚下意识抬头看了前面一眼，井萱和黄静还在调动气氛，她觉得自己堂而皇之地睡觉有些不厚道。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于岑建议：“要不帽子借你？遮一下，她们就看不见了。” 梁柚觉得神奇，于岑竟然也会想出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方法。 但又很心动，迟疑道：“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于岑抬手摘了帽子，扣在她脑袋上。 “不麻烦。” 梁柚实在太困，实在顾不上太多，想了下没人看见，于是便小声道：“谢谢，我回去给你洗。” 然后便闭上眼睛，在帽檐的遮挡下，靠着椅背睡了。 她听到周围有欢快的音乐，窃窃私语的说话声，还有大巴微微颠簸的震动……然而最清晰的，确实鼻端闻到的味道。 像是夏日里洗完晒在太阳下的衣服，带着令人心情愉悦的味道。 …… 梁柚睡了好久，久到她觉得这一觉把昨晚失眠的觉都补回来了，很舒服。 她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躺成一片的后脑勺，然后才慢半拍地感受到脑袋枕着的触感。 有些咯，但并不会难受，带着某种熟悉的洗衣粉味。 帽檐遮住了光线，梁柚往旁边扫了一眼，才发现自己枕在一个肩膀上。 怎么会呢？自己明明是板正地靠在椅背上的。 她抬起头，慢慢抬头。 于岑没睡，也没玩手机。他侧着脸，后脑勺靠在车窗上，随着车子的颠簸，目光恰好与她望过来的视线撞上。 那一瞬间，梁柚有种错觉，好像他就这么一错不错的，看着她睡了一路。 第14章 于岑又不喜欢她…… 但这怎么可能。 于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看她。 梁柚有些出神，就这么跟他对视，好半晌，直到前面传来黄静播报到达的声音，才恍然惊醒。 她撇开视线，有些微慌乱，语气强制镇定：“我们到了。” “嗯，我帮你拿包……” “不用。”梁柚先一步俯身把背包拿走，头上的帽子随着低身的动作往下滑，她抬手接住了下，才想起自己戴着他的棒球帽睡了一路。 但只迟疑半秒，梁柚起身，抓在手里掉头就走，“我去找徐瑾，帽子、帽子我洗完再还你。” 于岑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丢在身后。 徐瑾在车外，正举着手机拍照，见梁柚下来立即迎上去，看她脸色红得像猴屁股，惊得声音都大了不少：“梁柚你脸怎么这么红？又中暑了？” 梁柚余光看到于岑从车上下来，不是很想让他听到这段对话，忙拉住徐瑾胳膊，把人带离此地：“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碧云山庄景色果然不错，一面靠山，一面环海，海岛城市特有的风景。热浪下，海水蓝得透明，海面金闪闪，像碎了一地的银箔。 黄静领着一行人到里面的餐厅吃午饭，自助餐，吃完后自由活动，晚饭集合烧烤。梁柚被徐瑾拉走，这一下午都没怎么碰到于岑。傍晚的时候，住旅店的计划被露营替代，井萱领着一行男生过去拿帐篷，分发给各位。帐篷有大有小，梁柚跟徐瑾选择了两人帐篷，跟在人群后面，到露营处找地方搭。 搭帐篷不难，但两人的动手能力都够呛，正在苦恼，忽然听到徐瑾喊人：“哎，你们搭好了？这么快吗？” 梁柚站在帐篷的另一边，搭一半，另一边塌了一块，视线被遮挡住，她没有看到对面是谁的帐篷。 但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跳了下。 仿佛印证她的直觉，徐瑾刚说完，熟悉的声音响起：“嗯，需要帮忙吗？” “谢谢！” 梁柚立在后面，低着头，手里拿着帐篷一角，不知道怎么做。很快，那人走过来，手里的涤纶布料轻轻动了下。 她马上松开一点，方便他整理。 四边形的帐篷挡住视线，于岑站在对面。 视线往上抬了点，只看到黑色的头顶。 梁柚没说话，照着地上的操作图示，默默帮忙把四个帐篷角归置。 很快，于岑搭好他那一边，逐渐朝这边移动。她听见徐瑾毫不吝啬的夸赞，像是每一个对于岑倾慕的女孩，觉得徐瑾好容易被收服，明明不久前还在吐槽于岑后援团的女孩子们喜欢得太肤浅。 “其实不难，不过可能女孩子力气比较小，支架不好拉开。” 她听见于岑说话，声音很近。抓着剩余的一角，尚且没想好怎么弄，一只手伸过来，接走她手里的布。 她还没来及弄好，就被抢走工作，只好站在一边。 于岑弯腰，很轻松地把支架插上，直起身，拍拍手：“好了。” 他低头看梁柚，带着和平时一样的笑，“晚上可能有点冷，记得多盖件衣服。” 好半晌，她才低声应道：“好，谢谢。” “不客气，有需要喊我。”贺小川在叫人，于岑说完，便过去了。 黑色t恤被海风鼓起，于岑背对着她，身形颀长又挺拔，很引人注意。他总是对人很好，不管是相熟的，或者仅仅是点头之交，他都不会吝啬他的善意。 梁柚对着风吹了会儿，突然想起不久前，于岑说的话。 他有喜欢的人。 于岑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梁柚想，大概是很优秀的。 火红的太阳缀在天边，慢慢地坠入海面，橘红色的天染红水面。 营地里，烧烤用的食物和器材已经备了起来。梁柚抱着一大篮子的蔬菜去清洗，然后坐在位置上很认真地穿竹签。班级节目开始，贺小川上去跳了一段街舞，井萱配合他唱歌，闹哄哄的。有人建议，玩击鼓传花，轮到的人表演一个节目或者回答一个问题。 众人开始起哄，这类节目总是在班级里呼声很高。 井萱拿着扩音器组织人员：“大家围着坐，我们要开始啦！” 梁柚下意识地紧张，万一轮到她，她毫无才艺岂不是很丢人。 正在纠结，旁边坐下个人。 “这里应该没人坐吧？” 梁柚转头。 于岑很自然地在她旁边落座，手里拿着瓶矿泉水，正拧开。 梁柚收回视线，摇头：“没有。” 黄静拿了瓶矿泉水，丢给贺小川，然后背对着大家，播放音乐，“音乐停了，到谁就是谁哦。” “刺激！” 第17节 “来吧！” 重金属乐声响起，很快停止。 第一轮是贺小川，在众人的嘘声中上台扭了几下，收获一堆嘲笑。 第二轮是许茹茹，上去唱了首歌。 第三轮是井萱，她竟然会跳舞，一段民族舞引来所有人的掌声。 第四轮…… 第五轮…… 蔡博洋、陈昭都中招了，徐瑾也很倒霉地上去哼了两句，在方新宇的笑声中面红耳赤地下台。 瓶子从旁边传来，在她手上停留半秒不到，立即传往下一位，梁柚很幸运，没有受到惩罚。 她看着台上表演的人，给没一个上场的人鼓掌。 黄静拿着手机，大声笑着说：“最后一轮了，没中招的人小心了。” 贺小川很激动：“快快，给我岑哥来一下！” 瓶子一个个传过来，很快轮到于岑手里，许是凑巧，此时黄静突然喊出声：“停！” 梁柚讶然看向旁边人。 果然，他该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的中招者吧。 但下一刻，水瓶“咚”一下，转移阵地，轻轻落在她手上。 音乐戛然而止。 “让我看看是谁！”黄静转过身，看到水瓶归属，也有些惊讶，不过马上笑得很开心，“是梁柚，掌声！欢迎梁柚表演。” 梁柚看着手里的瓶子，有些懵。 她转头看旁边人，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明明喊停的时候，瓶子还是在他手里的。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营地里挂着亮晶晶的小灯，光线晃悠悠地落在众人脸上，于岑脸上也有，照着眼睛亮亮的。 看着她，语气正常：“梁柚，你要表演什么？” 班级42个人，围成一圈，脸上都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她，皆在等待她出声。 手指捏紧水瓶，梁柚张了张嘴，有些为难：“我没有什么才艺……” 黄静很遗憾：“这样啊。” 贺小川起哄：“随便整一个，要不上来说说你语文怎么读的。” “哈哈哈哈哈……”众人都笑出声。 等众人笑完，于岑开口道：“那问个问题吧，刚刚不是说问题也可以。” “我来！”贺小川举手，“请问梁柚，语文怎么才能考你这么高分？” 梁柚有点窘：“要问这个吗？” 于岑打断他：“不问这个，没意思。” 蔡博洋也道：“对对，贺小川你自己语文烂就别占用资源好吗，搞点成年人的话题。” “搞搞搞！” 梁柚看着他们。 这一刻，心里某种奇怪的渴求得到满足。 很奇怪，她从来不喜欢被关注的。 灯光下，白嫩的皮肤脸脖颈粉了一块，像软软的糕点。她转头看向自己，眼神里有求助，似乎在等他救场。 他一贯会这么做的。 但这次于岑却没这么做，眸光落在梁柚脸上，他忽然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梁柚愣住，她怎么都想不出来是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发出笑声。 “哇，好够成年人了哦。” “这他妈也太清纯了，于岑你行不行？直接问喜欢谁不好吗？” 于岑没理那几个人，与她对视，眼神认真。 梁柚望着他。 她想了许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 第15章 你觉得喜欢上一…… “于岑！问的什么破问题，梁柚一看就是乖学生，肯定只沉迷学习的。” “果然还是我的问题好，你看，损失了吧。” “贺小川你滚吧……” 一行人闹成一团，对于梁柚的关注随着问题的结束而渐渐转移到别的地方，毕竟这个问题不够八卦，而梁柚显然也没有足够多的影响力。 梁柚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消散，听他们打闹。 旁边人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喜欢的人？” 梁柚抬头看他，过一会儿，还是摇头。 于岑没说话了。 不一伙儿，徐瑾像小炮弹一样发射过来，抓着她的胳膊：“梁柚，去烤肉吧。” “好。” 她被拉走，两人围在烤炉旁开始准备吃的。 于岑坐在原地，不同于平时，脸上一贯的笑意少了许多，在位置上发了会呆。贺小川喊他过去烤肉，他才抬眼。 “于岑！发什么呆，烤肉！” 他不怎么爱吃，也没什么胃口，便担下烤肉工作，肉烤得又焦又脆，火候刚好，他又只烤不吃，积累了许多食物，连旁边烤炉的人都过来讨食。 “岑哥你这太伟大了吧，造福全班级啊，我自愧不如。” “好觉悟，岑哥万岁！” 于岑拿着夹子，给每个过来的人都分发烤肉，有事做才没那么无聊，也不会去想些让人觉得挫败的事情。 “岑哥，也给我两块呗。” 于岑听着声音耳熟，抬头，方新宇眼巴巴地看着他烤架上的里脊肉，肉上面撒着芝麻、孜然，香气扑鼻。 男生没几个有耐心烤肉的，都只想着吃，没人烤，还饿虎扑食一样，他都没吃几块。方新宇看得口水都要溜出来了。 于岑拿夹子夹起肉，全放在他盘子里。 方新宇难以置信：“岑、岑哥，这都给我啊，多不好意思……” 于岑笑了笑：“都给你，帮我个忙。” 梁柚一晚上也都在烤肉，不过倒不是不爱吃。跟她俩一个炉子是是两个男生，动手能力比她还不如，要不是烤焦就是没熟，一晚上全靠梁柚才能吃上几口，还好有徐瑾帮忙。 她刚被叫走，剩下梁柚和两个不太熟悉的男生，那两人也不怎么会说话，三人彼此都有些尴尬。 “梁柚，你语文成绩很好啊。” “还好。” “怎么读的啊？” “……就，多看书。” “噢噢。” “那你都看什么书？” “很多，我推荐你几本吗？” “……可以啊。” 梁柚说了一些书，对方嗯嗯几句，一点都不像记住的模样。 她默默低头，假装自己在认真烤肉，以此来缓解尬聊的尴尬气氛。 好在很快有人出现，解救这场相互折磨的聊天。 徐瑾的位置上坐下个人。 “岑哥！”那两人眼睛都亮了，“怎么过来了。” 于岑把盘里的肉递给他们，“多烤了点，给你们拿过来。” 那两人顿时热泪盈眶。 于岑指了指后面的桌子，“那里有奶茶和汽水，刚买的。” “酷！” 他们本就想走，又不好意思扔女孩子一人在这烤肉，现下有于岑，顿时感激戴德，忙不迭跑了：“岑哥那你帮忙给梁柚烤点？” “可以。” 梁柚只在一开始抬头看了眼来人，便默默烤肉。 于岑从盘子里夹了肥牛，铺在烤架上，与梁柚的五花肉靠在一起，翻肉的时候，两个铁夹子不可避免的会碰到，让她有些不自在。 梁柚把掉在脸颊的头发拢到耳后。 好在肥牛熟得快，于岑把芝麻洒在冒着油的肥牛上，然后很自然得夹起来放她碟子里。 烤肉的动作一顿，梁柚快速抬头瞟了他一眼。 第18节 “你不用管我，我有在烤。” “但是他们让我照顾你。” “噢。” 烤炉人选是黄静安排的，基本都是前后桌，只是没想到梁柚连隔一桌的人都这么不熟。 于岑笑了下：“其实是我烤得比较好吃。” 这话说得，难道他对烤肉很有研究吗？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笃定的话。 “不信你试试。” 既然给她也不能不吃，梁柚夹起来尝了下，味道确实不错，但自己烤得也很好吃。 滚烫的牛肉冒着热气，她小心咬了口，嘴唇沾上一点油。 于岑看她吃完，问：“是吧。” 梁柚点头。 于岑目光移到烤架上，“我尝尝你的？” “……” 梁柚觉得他其实是在惦记自己的五花。 于岑吃完，还点评：“你的也不错。” 梁柚忽然就笑了下，脸颊露出小酒窝。 她觉得两人这样行为有些幼稚，但却难得的心情很好。 于岑话也不算太多，但并不会尴尬，或许归功于这段时间的相处。 他是个很好的人。 于岑注视着她脸上的笑，半晌，才问：“怎么就你一个，徐瑾不在？” 梁柚低头翻肉，“方新宇找她有点事。” 于岑状似无意地道：“哦，你知道她为什么跟方新宇关系还不错吗？” 梁柚不解：“不知道。” 于岑说：“他们好像在谈恋爱。” 翻肉的动作停住，梁柚看着铁架好半晌，才抬头，眼里有茫然：“我不知道……” 于岑低眸看她，说的话像是后悔，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其实很八卦，“你不知道？那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梁柚模样有点懵，对于突然知道好友的隐私，而罪魁祸首是眼前这人。 于岑忍住笑：“没事，你别说出去就好。” 梁柚震惊之余，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于岑觉得这是件很容易看出来的事，挑眉：“很明显。” 梁柚虚心求教。 于岑大方告知：“你没发现吗？方新宇经常跟徐瑾说话。” “只是说话而已。” “但是，方新宇看她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 “什么……眼神？” 于岑忽然笑了，“你以后注意一下就明白了。” 梁柚想起方才来找的人，还有早上坐在一起的两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因为据她所知，徐瑾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跟男孩子玩的人，大部分时间，他们两个人都一起走。 她竟然跟方新宇在谈恋爱。 还是很难相信。 “你很惊讶？”于岑低眸看她。 梁柚点头，又摇头，觉得不敢相信，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徐瑾很少跟男生一起玩，但她总是跟方新宇讲话。 “你觉得喜欢上一个人很难吗？”他忽然问。 梁柚转头看他，然后又收回视线，低头烤肉，“不知道。” 于岑说：“喜欢上一个人很容易，让别人喜欢自己才难。” 梁柚愣愣地看着他。 ** 一群人玩到十一点，竟然还兴致勃勃的打算早起看日出。 “这里的日出真的绝！我发照片在群里了，真的必看。” “看啊！约吗？” “约！” 梁柚点开群，对话框刷出贺小川发的图。晨光熹微，海面上一轮红日初升，震撼且绚丽。 她问徐瑾：“小瑾，要看日出吗？” 徐瑾也被照片的景色吸引了，猛点头：“看！” 于是梁柚定了个四点半的闹钟。忍着困意爬起来，她拍了拍团在毯子里的人，小声叫她：“小瑾，不是要看日出吗？” 徐瑾翻了个身，背对她，咕哝：“不看了，困死了……” 梁柚：“……” 她坐了一会儿，困意已经跑了不少。想了下，还是爬了起来，掀开帐篷出去。 四点半，天还暗着，营地里亮着几盏昏暗的小灯，十来个帐篷都安安静静，她在门口站了会儿，才零零散散有人出来。 一个个打着哈欠：“好困，我不行了，我想回去睡觉了……” 贺小川也一脸艰难：“别走蔡博洋。” 看到梁柚，朝她竖起大拇指：“梁柚，厉害。” 梁柚抿唇笑了下，扫视一圈，只有五六个人起来，“大家不是说要看吗？” 贺小川被她逗笑：“单纯了妹妹，你以为一般人能五点爬起来看日出？天真！” “那你怎么起来了？” “因为我是二班人。” “……” 被蔡博洋揍了一拳：“无不无聊。” 说话间，他们身后的帐篷被掀开，钻出个人。 于岑看向梁柚，觉得她精神挺好：“不困吗？” 梁柚摇头。 等了一会儿，最后只有梁柚、黄静、井萱、蔡博洋、贺小川、于岑六个人赴约，一行人朝着海边走去。 贺小川在前面打手电筒：“咱们这也算没白来这一趟了，够热血的。” 梁柚其实心里也有那么一点激动。 她没看过日出。 于岑走在最后面，提醒她们注意看路，别摔到。旁边井萱眼皮都有些睁不开，强撑着：“我真的好困啊。” 黄静说：“我第一次这么早起。” 于岑问梁柚：“你呢？” 梁柚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挺经常早起的，抿唇道：“我还好。” 他似乎笑了下，用手机开着手电筒，给她们照前面的路。 海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一闪一闪的灯光，像黑暗中的萤火。 “那是灯塔吗？”井萱问。 “不是，这是内海，不行船，应该是鱼排小屋的灯。” 六个人找了个好位置，山腰上伸出去一大快平地，临着山崖，有护栏，站上去能看见海平面。 井萱说：“咱们上去看吧。” 贺小川第一个先爬了上去。 于岑提醒：“小心点，别靠太近。” 六人依次爬上去，坐在边上，贺小川打开手机摄像，对着漆黑的海面。太阳出来得很快，先是灰黑色的夜慢慢变浅，金色的光出现，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金黄色的火球从海平面上露出来。 黑色的幕布仿佛被戳了个窟窿，从破开的地方露出亮光，慢慢的，越来越旺，随着火球跃出海面，光芒笼罩大地。 六个人都屏气凝神，睁大眼看着海面。 梁柚眼睛几乎不敢眨动。 光落在海面、落在大地、落在每个人身上。 梁柚不止一次早起，却是第一次看日出。 或许是因为太晃眼，她微微别开眼，往旁边侧了下。 于岑在看日出，脸上照着一层金色的光晕，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好看，那双眼睛，微微眯着。 他很专注。 梁柚看了许久，直到太阳升得老高，贺小川发出赞叹，她才慌忙收回视线。 心又跳得很快。 她摸着胸口，有点出神。 这场日出没白看，六个人都觉得有必要回去好好诱惑一下其他人。 第19节 贺小川先从土坡上跳下去，井萱跟在后面，土坡不高，但对于女孩子来说，总是不太容易的。井萱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埋怨：“贺小川你竟然没扶我？过分。” 他一脸懵：“啊，对不起，萱姐，我以为你可以。” 井萱翻了个白眼。 蔡博洋连忙去扶黄静，黄静摆摆手，“no，姐可以。” 井萱气死了：“贺小川，看看！” 于岑走在最后，他很轻松就跳了下去，旁边，贺小川在道歉，井萱没理他。于岑站定，转身，抬头看着她。 金黄色的阳光落在他脸上，他微微眯着眼，然后伸出手，把手递给她。 梁柚低头望着他。 心脏越跳越快。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为什么？ “梁柚？”于岑在叫她。 她回神，垂眸看着他的手掌，隔半秒，才慢慢伸手握住。 于岑的手很软，指腹有一点轻微的粗粝，但很稳，能撑住她所有的力气。 梁柚撑着他的手跳下去。 落地之前，她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击鼓传花的游戏在今晚玩，那个问题的答案，她还能那么笃定地回答吗？ 第16章 不喜欢他而已。…… 一行人回到营地，才六点不到，便商量回去再休息一会儿，九点的时候返程。 梁柚回到帐篷里，却睡不着。 徐瑾还在呼呼大睡，嘴里偶尔咕哝一句梦话，梁柚看着她，想起她跟方新宇，有些脸红。 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八点的时候，众人陆续起床，不怪他们，贺小川实在太能折腾，大有自己早起，决不让他人酣睡的架势。于是，他们迎着早晨最热烈的太阳回去，不过这次徐瑾没让方新宇坐旁边，从出帐篷就拉着梁柚。 车子缓缓启动，她坐在外面位置上，在徐瑾的絮絮叨叨中往后望了一眼，恰好于岑也看过来。 目光相撞。 车子轻轻晃着，随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热意上升。 …… 梁柚不再心无旁骛。 她有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即使是徐瑾，她也不敢轻易告诉。 只好把多余的精力放在学习上，才不至于胡思乱想。周一上午两节语文课，消耗了她不少注意力，竞赛结果出来了，梁柚的作文获得了二等奖，算是有点分量，她心情轻快不少。 课间休息，她正小口喝水，靠窗的同学喊她：“梁柚，有人找。” 她看出去，竟然是徐思凡。 梁柚放下水杯出去。 走廊站着许多人，徐思凡的到来引起一些视线，不过没放多少注意力，徐思凡只是名字显眼，估计都和梁柚一样，不怎么认得本人。 梁柚很惊讶，不懂为什么会来找她，“是找我有事吗？” 徐思凡点头：“梁柚，竞赛结果出来了。” 她恍然，原来是这个原因，于是热情分享结果：“我是二等奖，你的成绩呢？” “一等奖。” 梁柚并不意外，真心为他祝贺：“恭喜你啊。” “谢谢。”徐思凡手里拿着几本书，递给她，“这几本书不错，或许对你有帮助。” 梁柚更震惊了：“借我吗？” “嗯。” “谢谢。”梁柚抿唇笑了下，“那我下次也借你几本。” “好，明天给我？” “可以。” 徐思凡点点头，他似乎也不太擅长社交，两人相对无话，他便回去了。 梁柚抱着三本书回座位，两本外国文学，一本议论文写作指导，她随手翻了下，内容都不错。 徐瑾早就看到走廊两人说话，见她回来，目光炙热：“梁柚，那是谁？” 梁柚：“一班的徐思凡，我们一起参加竞赛过。” 徐瑾一听跟学习相关，顿觉无聊：“哦。” 梁柚觉得徐瑾好像变得八卦了，不知道是不是恋爱的缘故让她变得如何。 她把书收到课桌里，只是借几本书而已，她是不觉得有什么，却有人心情不是很好。 贺小川拍着篮球进来，看见于岑靠着墙，目光望着前门方向，表情很难说是和善。他并没有做出多冷的表情，就是莫名瘆的慌。 “哥，岑哥，这是怎么了？”贺小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表情微冷，惊恐：“你是谁！快还我岑哥！” 于岑不客气拍走他的手。 贺小川手背被拍得有点疼，捂着手，可怜巴巴坐到角落去呜呜假哭了。 周一，是梁柚和于岑约定的补习时间，因此，下课铃响，众人都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梁柚便坐在位置上没动，等他过来。 明明跟之前几次没什么变化，但梁柚这次却有些紧张，总怕不小心泄露什么。 只十分钟，教室里的人就走得差不多，身后脚步声响，朝她走来。 梁柚觉得这好似踩在她心脏中，让她连呼吸都不自觉凝滞不少。 于岑拉了旁边的椅子，坐在她前面，但脸上却没有带着一贯的笑容。 梁柚愣了下，不太习惯：“怎么了吗？” 于岑顿了下，很快露出笑：“嗯？什么怎么了？” 他又恢复正常的状态，梁柚以为自己看错，摇头。 于岑说：“今天讲数列，我看你之前的卷子，这方面有点弱。” “好的。” 于岑的知识点仍讲得很清晰，每道步骤都讲解很仔细，梁柚基础不好，但二班老师为了配合班级大部分人的进度，很多简单的步骤能跳则跳，导致她经常一知半解。 于岑补全了这方面不足。 他讲的内容没有任何问题，语气轻缓，逻辑分明，但梁柚莫名觉得，他好像心情很一般。这种直觉大约是女生的第六感，总之，跟以前不太一样。 她是不太想麻烦别人的，如果心情不好还为了约定给她补习，她会愧疚。 梁柚没忍住，在讲题的间隙抬头看了他一眼。 于岑的鼻梁很高，嘴唇饱满，随着讲话一张一阖……好像有点干，嘴角一点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细纹。 像是察觉到视线，他抬眼看过来。 梁柚连忙把目光投向练习册，手指紧了下手里的签字笔。 于岑顿了片刻，才问：“没听懂？” 梁柚摇头。 “那你为什么看我？” 她觉得脸有点热，吞吐半晌，没说出所以然。 不过于岑好像心情有所变化，靠在椅背上转着笔，“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给你化几道题，你晚上做一下。” 梁柚又觉得自己的直觉有问题了，“好。” 便低头收拾课本。 于岑忽然叫她：“梁柚。” “嗯？”她抬眸。 于岑说：“我看到早上徐思凡来找你？” 梁柚说：“嗯，他问我竞赛怎么样。” 于岑他们的竞赛结果也出来了，大家成绩都还不错，贺小川获得了二等奖，井萱三等奖，于岑数学一等奖，其他人大大小小都有个成绩。 梁柚真诚道：“恭喜你。” 于岑这次好像真的心情不错：“你也很好。” 然后他像是很随意的，又聊到徐思凡：“他好像一等奖？” 梁柚点头，除了语文，徐思凡在年段排名也很靠墙，只不过语文把他其他的光芒盖住了而已。 于岑难得问别人，她以为于岑好奇，便顺便给他讲了一下。只是讲一半发现于岑好像并不感兴趣，表情寡淡。 他看着梁柚，没应声，隔几秒，才问：“你觉得徐思凡这个人怎么样？” 梁柚不解：“挺好的。” 于岑：“……” 梁柚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做的卷子。于岑懒得整理，通常都是整个书包都带，很快站在一旁等人。每次补习完，他都会等梁柚一起，帮忙锁门，然后在楼道口分别。他去骑自行车，梁柚坐公交。 她拒绝自己的顺路搭载。 梁柚不喜欢麻烦人。 第20节 很难靠近，他倒有些不懂怎么做了。 于岑正漫无目的想着，余光瞥见徐思凡背着书包，从走廊经过，然后竟然停了下来，看向教室。 梁柚收好东西，“我好了，咱们走吧。” 于岑站在她面前，脚一旋，挡住她的视线，忽然道：“我自行车最近老被放气，最近跟你一起坐公交吧。” 梁柚微微睁大眼：“放气？” 于岑笑了下，安抚：“没事，我也不是都招大家喜欢。” 梁柚心想，果然树大招风，原来还有人看不惯于岑，他明明对所有人都很好。 两人走到门口，梁柚这才看见走廊站着的徐思凡，“你也还没回去啊？” 徐思凡目光在于岑身上落了下，托了托眼镜，说：“我放学通常都会留下来做一小时卷子。” 梁柚说：“这个方法挺好。” 于岑肩膀上挂着书包，站在梁柚后面，眼神跟徐思凡一碰即散，露出笑容：“你很认真，排名应该挺靠前的吧？” 徐思凡说：“第九。” 于岑说：“还不错。” 两人对视了两三秒，很短暂，但好似在这短暂间交换了某种信息。 于岑比徐思凡高一点，揣着口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于是徐思凡先收回视线。 梁柚却觉得于岑好像有点奇怪。她明明刚把徐思凡的成绩告诉他，在明知道他成绩不如自己的情况下还这么问，有些不够绅士了。 但于岑又不像是这样的人。 梁柚觉得，是不是刚才他没听到。 三人一同往校门口出去，徐思凡方向跟他们相反，在门口跟他们道别，一个人朝马路对面过去。 梁柚跟于岑站在公交站等车。 公交很快过来，人不算多，后排还有位置。两人找了位置坐下，车子慢慢行驶。 于岑双腿微微岔开，靠着椅背，目光落在前面，似乎在想事情。 梁柚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想到方才的事情，于是便问：“于岑，你刚刚是不是没有听到我说徐思凡的成绩？” 于岑低头，视线慢慢落在她脸上。 圆眼睛带着不解，对于他突然的尖锐，表示了疑惑。 在她眼里，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他忽然很想知道。 嘴巴动了动，他说：“有听到。” 她果然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那为什么……” 于岑收回视线，淡淡道：“不喜欢他而已。” 梁柚：“……” 第17章 二班的井萱当众…… 梁柚像是有点呆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车子缓缓前行，到站拐弯的时候弧度过大，她惯性往他那边倾斜了下。她及时扶住前面桌椅，避免了身体的碰触，但脑子里仍然有些没回神。 默默地没有吭声。 不惊讶是假的，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于岑不喜欢徐思凡的原因，在她看来，两个人并没有多少交集，而这几次的碰面，他表现出来更多的善意。 她想，或许于岑有自己的理由，只要没做出什么不妥的行为，单纯的喜好与否并不影响什么……正在走神，头顶声音传来。 于岑低眸看她：“你会觉得这样不对吗？” 梁柚张了张嘴，小心问：“是指，你不喜欢他这件事吗？” 他没否认。 梁柚说：“这是你的自由，没有规定要每个人都喜欢的。” 于岑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动了下，往她这边偏了一点。又问：“那我问他成绩呢？” 梁柚有些犹豫：“你成绩本来就比他好。” 情理之内的刻意攀比是可以原谅的，她觉得这并不是太严重的事。 于岑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真的？” 梁柚能明显感觉他刚才那股微微紧绷的气息松懈了一点。 她点头。 于岑继续问：“那我可以讨厌他吗？” 梁柚张了张嘴，脸上表情有一瞬的不解，迟疑半秒，还是问：“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她觉得自己这样问有点在窥探别人隐私的意思，但她实在忍不住。 “你喜欢吃香菜吗？” 梁柚懵了下：“不喜欢。” 于岑点头：“我也不喜欢吃，喜欢很容易，不喜欢也很容易。” 梁柚说：“噢。” 这到底是哪种不喜欢，好像也没人在意了。 车子缓缓前行，梁柚在车子轻微的颠簸上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膝盖的手。 谁不喜欢谁确实是自由。 但不可否认的，在这场微不足道的喜恶天平上，她手上的砝码却往于岑这里偏了。 两人下车，在路口道别。 余晖艳丽，梁柚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晚上，在做于岑给她划的那几道题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想了下车上的谈话。 她好像又多认识一点于岑，原来他并不是那么完美。 他有不喜欢的食物，也有不喜欢的人。 但好像这样的于岑，却好像更真实。 梁柚回过神，才发现卷子被无意识划了好几个字，仔细辨认，上面的某些笔画跟刚刚脑子里出现的人有些重合。 她吓了一跳，在安静的小房间里，莫名觉得有些热，连忙把空调又调低了几度，才让这股热意消散下去。 徐思凡对她到底没有过处，还热心地借她书，即使天平再倾斜，梁柚也不会做出有违自己原则的事情。她在书架上挑了四本书，内容比他给的并不会输，这才放心装进书包里。 两人在第二节 大课间交换了书本，说了几句话，大约是因为昨晚那场聊天的后遗症，梁柚在搭话间隙，鬼使神差地往教室后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心脏立即跳快了几分。 于岑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上，后脑勺靠着窗，撑着头，正眼皮微阖地看着这边。 他单眼皮，眼尾狭长，垂着眼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漠锐利。 表情不能说是愤怒，但总归不是开心。 梁柚莫名的，有种干坏事的既视感，保持着回头的动作，跟他隔着窗户对视好一会儿。 “梁柚。” 徐思凡叫她，她才猛地回神，看向对面人：“啊。” 徐思凡手里拿着她给的书，向她道谢。 梁柚有些心不在焉：“没事，你也借我了。” 徐思凡说：“你喜欢鲁杨是吗？” 梁柚抬眼：“嗯？” 徐思凡托了下眼睛，似乎有些不自在：“我听你们班同学说，你喜欢看他的书。” 鲁杨是最近很多的一位畅销书小说家，他的怪物系列小说很火，梁柚挺喜欢看。她有些惊讶，对于徐思凡会知道她喜欢的书这件事，但一时没有想太多，点点头。 “他下周日在海城有场签售会，要不要……” 徐思凡的话没说完，因为有人打断了他。 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激动的声音，连走廊上站着的人也纷纷堵在窗户和教室门口。 “卧槽，卧槽，卧槽！” “二班咋了？干啥呢？” “卧槽！” 梁柚顺着视线看过去，脸上表情有疑惑。 但很快有人为她解答。 “别草了，到底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么骚动起来了！” “哎，别挤，没地方了！” “你一定想不到，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能在正德看到这么酷炫的事，谁恋爱不是悄悄的，这么打阵仗，太牛了，佩服。” “别他妈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 “二班的井萱当众表白！我他妈太敢了吧，不怕教导主任来抓吗……” “什么？！” “我去，跟谁？” “太刺激了，谁谁谁，主角是谁？” 第21节 “于岑！！” “我的妈！” “井萱要跟于岑表白！” 梁柚觉得是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正德并不是校风严正的一中，认为恋爱是青春期感情自然萌发的正常行为，并不杜绝，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当众挑战学校的权威。 当众表白这种事情，基本是那些并不把成绩当成唯一追求的学生才会做出来的事。 在一二班，这几乎是不可能是事。 但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 梁柚表情有些茫然，“井萱表白……” 徐思凡跟着看向二班教室。他们站在两班交界的走廊，但此刻周围直径两米之内已经不见任何人，剩下他们两个。 他把听到的信息转达：“好像是跟于岑。” 梁柚睫毛颤了下。 这一刻，井萱跟于岑表白这个事实才从声音转化成具象化的解释。 她下意识朝着于岑的方向看了过去。 人围成好几圈，每个人天生都带着八卦的心，更何况在如此枯燥无聊的高三重压下，哪怕有一点乐趣，都能让这些学生乐此不疲地来回咂摸，更何况是这样巨大的炸.弹。 贺小川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井萱过来的时候，他正撑着桌位，跟前面撑着额头一脸别人欠钱模样的于岑说话。 后门忽然骚动起来，伴随着女孩子有些尖的声调，和窃窃私语，井萱在簇拥中走过来。 她穿着正德的校服，白色衬衫和红黑色格子百褶裙，这套校服被广大女生吐槽得不行，她依然穿得很好看，长发有些卷曲，脸上似乎画了淡妆，睫毛很长。 井萱在年段很受欢迎，有着不输那几位风云人物的高人气。 那些男生们，偶尔会发出无聊的喟叹，臆想要是能有井萱这样的女朋友该多么幸福。但此刻，这个被大多数男生所爱慕的女生，正站在于岑面前。 她双手背在身后，但除了于岑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手里正拿着一个淡蓝色的盒子。 “于岑。” 于岑正看着前面，好像在走神，这一番骚动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直到井萱开口叫他，才把视线放在她身上。然后便看到围了好几层，目光炙热八卦的同学。 他愣了下：“有事？” 贺小川瞪大眼，即将亲眼目睹一场校园传说的事实，让他激动地踉跄了下，扶着桌子：“我去……” 井萱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她知道自己怎样的角度更好看，双眼熠熠，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他：“送你的。” 看见蓝色的盒子，于岑短暂地愣了下，很快抬眼：“给我这个干什么？” 井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拿着，保持着递过去的姿势：“于岑，不知道你对我印象怎么样，我觉得你很好，很有魅力，我很喜欢你。贺老师说过，恋爱是美好的事，我希望能跟你一起感受这段美好。” 井萱大胆的表白宣言讲完，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妈呀……” “这谁能受得了。” “我不行了，我脸红。” 于岑坐在后面，此刻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窗户也趴着许多人。于是显得她周围很冷清。 梁柚并不能看到多少，只能从间隙中，看到一小块白色的衬衫，那大概是于岑的校服。 里面发生了什么，她无法知晓。 井萱说了什么，于岑是否答应，她也无从知道。 梁柚站在走廊，望着人群，许久都没有动弹。 第18章 目前还没有什么…… 梁柚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老师来了！”，一群人忽作鸟兽散，慌忙逃开。 教导主任后面跟着连静，教导主任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挺着小肚子风风火火地冲过来，看到围在门口的人，一脸怒容：“都围着干什么，马上要联考吗，卷子都做了吗？还看凑热闹，人家一个年段第四，一个竞赛三等奖，你们呢？” 一群学生被精准打击下，顿时生无可恋，怏怏地散开，边往教室撤边嘀咕。 “我去，老头这也太可怕了，给我打击的。” “我不配看别人谈恋爱，我就应该做卷子做到死。” “散了散了，我们注定是主角周围的路人甲。” 二班却没那么容易撤退，还在教室里负隅顽抗，连静皱眉：“都散了，至于吗？表个白而已，看你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出息。” 陈昭喃喃：“静姐这是在嘲讽我没谈过恋爱吗？” 蔡博洋为自己点蜡：“不，是在嘲讽我们连女孩子的表白都没有。” 井萱站在课桌旁边，怀里抱着个盒子，扎着硕大的蝴蝶结，笑吟吟地看着连静，不好意思吐了下舌头：“静姐。” 连静头疼地扶了下额头。风暴眼中的人，这场风波的主角于岑正坐在座位上，跟他对视，表情丝毫没有半点慌乱，就好像跟他无关一样。 连静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难得露出几分无语，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严肃道：“井萱，于岑，你们俩跟我下来。” 梁柚眼睁睁地看着教导主任冲上来，连静进了教室，片刻，周围人群散开，两人跟在连静后面走了出来。 井萱脸上带着笑，好像一点没有被老师叫走的惊慌，她身后的人，也一脸淡定。 于岑身形颀长，即使是平时，也很引人注目，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场合。 他背脊挺直，一点不在乎周围的视线，却在走出教室的时候，视线往旁边看了过来。 梁柚直直地站着，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跟他对视。 片刻，她先移开了视线。 上课铃响，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过去，徘徊在教室门口的人群，随着主角不在，都各自回到座位。徐思凡也跟她道别，朝一班走去。 梁柚在原地站着，发来了会儿，直到来上课的贺怀生看到她，不解：“梁柚，站这做什么，上课了。” 她才恍然回神，低头走近教室。 ** 于岑跟井萱是在上课途中进来的，从后门进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都忍不住往后看。 贺怀生在讲台上说：“哎哎，看哪呢，知识点不在后面。” 梁柚没有回头，她很认真地看着桌上的卷子，甚至在贺怀生提问题叫她回答的时候答如流。 贺怀生写板书的时候，旁边徐瑾悄悄探过头来八卦：“你说井萱表白成功了吗？人也太多了，我挤都挤不进去，问方新宇也是一脸神秘，就是不说。” 手上忽然不小心用力了下，在卷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黑色的字迹横亘在白色的卷子上。 贺怀生讲到阅读理解，她想起于岑问过自己这类题型该怎么做，忽然不清楚还需不需要她讲了。 井萱的语文成绩也还不错，而且，如果他们交往了…… 她忽然道：“小瑾，如果于岑跟井萱交往的话，我还找他补习是不是不太好？” 徐瑾也貌似纠结了下：“还好吧，毕竟是静姐要求的，理性上来讲没有问题，不过感性上作为女朋友，肯定不开心男朋友给别的女生补习。” 梁柚“嗯”了声。 徐瑾说：“这不是还没谱呢，为你能安心蹭课，我去打听打听。” 然后立即低头偷偷发信息。 梁柚仍旧看着卷子，以往她觉得很有趣的题目，突然变得枯燥无味起来。 明明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给它弄出那么复杂又晦涩的解释。 一上午很快结束，得益于这场轰动全年级的表白，众人茶余饭后总算有点谈资，纷纷八卦起井萱跟于岑的结果。 “到底他们有没有成啊。” “是啊，于岑答应了吗？这么还没消息传出来。” 有人托着下巴，做出思考状：“不好说，有人说没成，有人说成了。” “那这到底成没成？” “当时情况只有挤前面那几个人听到，后面的屁都没听见。没想到二班还挺团结，都一上午了，竟然还没透露出风声，但这更显得有问题。” “怎么说？” “你想，要是皆大欢喜，那能不透露？所以很有可能井萱当众表白失败，二班怕女孩子面子薄不好意思，就瞒着不说了。” “那也有可能是成功了，迫于老头的淫威假装没成，不给众学子效仿可能。” “所以，可能成，也可能没成。” “无聊。算了，我粉季良英去了，内部消息，他没女朋友，而且由于平时太冷漠，几乎绝了当众表白的可能性。” “嗯，于岑这个中央空调，虎视眈眈者太多了，罢了罢了，让给别人吧。” 从教室下到一楼的短短路程，梁柚已经听了好几个人八卦。 她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应该占大头，因为于岑说过他有喜欢的人，而井萱恰恰是班级里与他走得最近的人。 假如于岑会有女朋友，那她更相信会是井萱。 梁柚分析了一番，终于得出结果，可她拿着手机，却陷入短暂的失神。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当你没有拥有的时候，你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得到些什么，就无法接受失去的现实。 “嗨，梁柚，回家啊。” 梁柚从手机里抬头，对面，贺小川提着两份饭过来，她回神：“嗯，你们中午都住学校吗？” “嗯，太热啦，又远，懒得骑车。”贺小川跟她摆摆手，正要上楼，擦肩而过的时候，听见身旁小小的女生出声问。 “那个，井萱跟于岑，是在一起了吗？” 梁柚抿唇：“早上闹得还挺大的……” 贺小川停下脚步，他抓了抓头发，想了几秒，终于神秘笑了下：“我不好说，还是等于岑告诉你吧。” “好。” 第22节 梁柚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终于还是拿起手机。 教室里，贺小川提着两盒饭放在课桌上，觑着某人：“岑哥，怎么说，这好多人问我呢，得给个答复吧。” 于岑打开饭盒，“什么答复？” 贺小川急死了：“你跟井萱啊！一堆人问我你们成了没？” 于岑跟手里拿着笔，低头在算题：“是你听力有问题，还是我表达有问题。” 贺小川瞪着人，片刻，仍是不能理解：“所以你是认真的？” “嗯。” 贺小川无比震惊：“啊？” 课桌的手机震动了下，于岑夹了块土豆叼嘴里，掏出手机，点开。 旁边人还在絮絮叨叨：“井萱不好吗？多好看啊，还给你整这么一出，浪漫又满足，你干嘛不喜欢？我这可是还给你机会呢，让兄弟们先别说出去，省得你反悔……” 贺小川没絮叨完，瞥见于岑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怎么了？” 于岑放下筷子，转头看他，皱着眉：“我不喜欢井萱，我有喜欢的人，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啥？你有喜欢的人？”贺小川真震惊了，喃喃道，“谁啊，年级还有比井萱更好看的？” 于岑拿起手机站起来就走，远远的，传来声音。 “有。” 他从没有用这么快的速度下楼，但直到追到校门口，还是没有看到人。 于岑第一次觉得贺小川只会帮倒忙，可越想，却越觉得生气。 掌心里的手机被抓得很紧，大热天，他匆匆下楼，手心冒出细汗。 他举起手，低眸又看了一眼，眉头皱着，表情越来越难看。 昏黄的教室背景里，那个黄色小柚子给他发了一段话： 布谷：于岑，最近我的数学成绩，还有其他几科都提高了不少，真的非常谢谢你，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感激之情。马上就要三校联考了，如果耽误你太多时间导致你的成绩下滑不太好，所以我们的补课就先结束，好吗？语文的资料我这两天整理给你~( ^_^ ) 于岑：“……” ** 梁柚自作主张给拒绝了于岑的补课，她其实是有些心虚的，没有商量擅自做出这种决定，不仅辜负了他的帮助，可能还伤害了他的好意。 但她觉得，这也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徐瑾说的没错，人都是有占有欲的，假如她有喜欢的人，也不会愿意他单独给别的女生补习。 让她有些失落的，是于岑没有回复她。 一下午，梁柚几乎不敢往后看一眼，生怕撞上于岑的眼神，不管是愤怒，还是伤心，她觉得自己可能都会难以接受。 她以为仅仅只是一天不理她，可她好像低估了这个决定给于岑带来的影响。 整整一周，于岑都没有主动跟她讲话。 梁柚以为，她需要在约定的时间到来时提前离开，但似乎没有必要，于岑没有过来找她的意思。 周五，随着下午放学铃声响起，周末即将来临。即使只剩下一天，那股脱离牢笼的兴奋依然感染着每个人，教室里又恢复往日里的喧闹。 梁柚坐在座位上，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 她决定还是主动跟于岑解释一下自己取消补课的原因，无论他是不是生气。教室里人慢慢骚动起来，梁柚给自己打气，然后站起身。 徐瑾拉住她，凑过来要跟她说话：“哎，柚柚，跟你说个事……” 梁柚余光往后面瞟了一眼，于岑低着头正在往书包里放书，她担心被他走掉，于是说：“小瑾，等下，我有点事，等下再找你……” 于岑背起书包，挂在肩膀上，跟贺小川并行，正要从后门走出去。 梁柚匆匆起身，追上去，“那个，于岑……” 贺小川搭着于岑的肩膀，正在说话，两人踏出教室门，往走廊过去。 “于岑，等一下！” 听到声音，两人在楼道拐弯处停住，贺小川回头，看见她，问：“梁柚啊，找我们有事？” 她跑得有些急，心里又紧张，脸颊透着一片红，下意识咽了下口水，目光落在旁边的人身上。 “我、我找于岑。” 于岑正看着她。 这是距周二的她发出的信息后，第一次跟他面对面，但她觉得于岑好像有些变化。 他还是有笑的，但是不一样。 “什么事？” 梁柚呆呆地看着他，好半晌，才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哦，那你们说呗，我先走了。”贺小川说。 于岑叫住他：“应该很快，停车场等我。” 贺小川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点点头。 于岑转过头，低头看她，等她讲话。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不熟悉的时候，那时候的于岑，见到她，会跟她点头颔首，笑得很礼貌。 可是他们明明，一起讲过题，一起烤过肉，也一起回过家。 梁顾抬头看他，许久，才出声：“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擅自取消了补课……” “没事，按你的方便来。” 梁柚有点愣。 但她打了一天的腹稿，那些话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说：“谢谢你帮我补习，我的成绩能提高这么多，没有你的帮助绝对不行，我很感激你，能有你这个朋友我也很开心，我也很想继续下去……” 梁柚望着他，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声音发涩：“我只是，怕影响你。” “影响我什么？” “影响你的成绩……”还有和井萱的关系。 于岑笑了：“目前还没有什么能影响我的成绩。” 那些想好的话，忽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于岑说：“补习的事，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你也有帮我讲语文不是吗？本来就是互相帮助，你成绩提高不需要了也很正常。” “嗯。” 于岑问：“还有什么事吗？” 她摇头。 “那我先走了？小川还在等我，回去小心点。” “好，再见。” 于岑的背影颀长挺拔，慢慢从楼梯下去，拐了下弯，不见了。 他人还是很好，没有因为她的擅做主张生气，还很温柔地让她不必将这份帮助当成负担。 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语，也没有太严重的影响，是很好的结果了。 但梁柚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她觉得心脏很麻，酸涩。 控制不住的，眼睛微微发涩，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她觉得非常难过。 第19章 人家是在探讨学……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想起书包还在教室里，徐瑾好像也有话跟她说，便打起精神回去。 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了，徐瑾正在跟方新宇打闹，看见她进来，神秘兮兮地跟她招手：“柚柚，有八卦听不听。” 梁柚努力作出一个笑容：“什么事？” 徐瑾凑近她，微眯着眼，语气玄乎：“想知道周二那场轰动全年级的表白，结果是什么吗？” 她其实没什么劲儿，只想马上回家，闻言，立即抬起头。 徐瑾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资讯还落后着，自豪道：“所以八卦还得靠我，不过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卷子太多忘记跟你讲了。” “什么……结果？” 徐瑾小声地凑到她耳边：“井、萱、表、白、失、败、了。” 她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不得不说井萱的心理能力真的强，人长得好看，成绩好也就算了，众目睽睽之下表白之下还能这么淡定，真的佩服，要是我决定不行，不，是我决定没有这个胆量做出这种事。” 梁柚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出问题，表情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徐瑾瞥她一眼，嘴角翘了下，压低声音：“于岑拒绝了井萱，好家伙，直接一句‘抱歉，我不喜欢你’就把井萱打发了。没想到，真没想到，我以为他会接受的，他好像跟井萱关系还可以啊，竟然不喜欢……” 梁柚觉得不仅耳朵有问题，好像脑子也不行，有点晕，急道：“但是，当时没有人说……” “嗨，听说是贺小川让围着的几个人别说出去，以为于岑还没想好，没想到人家于岑压根就是直接拒绝，不过也亏贺小川了，不然井萱还真有点下不来台。” 徐瑾还在说什么，但梁柚完全听不清楚。 她愣愣地坐着，想起她给于岑发的短信。 那她这两天都在干什么…… “柚柚，回家吗？” 她点点头，麻木地拽着书包跟在徐瑾后面下楼。直到回到家，状态也没有好多少。 梁妈妈准备了一桌菜，见她只顾着低头扒饭，其他菜根本没有动筷子，不解：“怎么了这是，其他的不爱吃吗？” 梁爸爸给她夹了一大块肉，开玩笑：“怎么吃饭都忘记了？最近读书读得这么用功啊。” 梁柚慢慢抬起头，嘴角平平，一点笑容都没有，这么说算是好听了，那表情只怕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第23节 梁妈妈急了：“怎么了这是……” 梁柚被哄了好一会儿，那股郁闷与难受才排出不少，只说最近作业有点难，倒是把梁爸梁妈担心的，连说也没有要她一定要拿多好的成绩。 “爸爸妈妈能养活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梁柚点头，心不在焉地回了房间，呆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岑并没有答应井萱，也就是他并没有女朋友，他们的补习并不会受到影响。 但是被她自作聪明搞砸了。 更严重的，是她自以为是的做法，在无形中伤害了于岑。明明是他好心帮她，自己却随口说取消就取消。 如果换做是自己，肯定会生气。 梁柚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胳膊里，突然有种鸵鸟心态，明天不想去上学了。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于岑。 但明天是补习班的第一天，哪怕是名列前茅的那几位都不敢说第一次就缺席，更何况是她。 怎么办，该怎么跟于岑道歉。 她没有奢望于岑愿意继续维持补习的关系，只希望他不要对她生气。 梁柚趴在胳膊上，盯着墙上的画看了好久，然后直起身，从架子上抽出画画本。 ** 补习班比以往 上课时间迟了半小时，但梁柚到的时候，班级里人已经差不多来齐。学校要求全员参与，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不过与平时的规矩板正有所不同，大家或许想要更自由些，所以并没有按照原来的位置做。 大家都找了更为舒适的位置，梁柚后座的人跑到了角落，也有后面的人选择了前排。 于岑没有换位置，他仍是坐在原来靠窗的位置。 窗户开着，外面有风吹进来，于岑撑着下巴，握着笔，正在低头写卷子。 梁柚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握紧了点。 道歉准备好了，但却不知道怎么给出去。 课间大家都在，她不好拿；放学的时候，面对面又难免尴尬。梁柚本想等着午休的时候他们出去吃饭的时候偷偷拿过去夹在他的课本里，结果等了十几分钟，于岑竟然还坐在位置上，他没有打算去食堂。 梁柚有点懵。 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两三个人。 于岑低着头，似乎还在写卷子。 梁柚深呼了一口气，拿出给于岑整理的语文资料，然后把东西夹进去。给自己加油打气了几秒，才站起身，打开椅子出去。 于岑没有抬头，侧脸沉静专注，没有注意到她过来。 这是梁柚第一次走到于岑的位置，原来后面的视角是这样。 她在桌旁慢慢站定。 眼前光线被挡住，于岑这才从卷子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没说话。 教室里两个还没走的人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 梁柚有些紧张，心脏跳快了下，还是鼓起勇气，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他：“这是我整理的语文资料，上次你不是说不懂怎么做阅读吗？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看看……” 她越说越小声，好像就这几句话，就要消耗掉她所有的勇气一样。这几乎是她十八年来少有的几次主动之一。 那两人见没八卦，便收回视线。 梁柚攥着笔记本，手指微微用力。 她低着头，跟于岑对视。 他没多余的表情，跟沉静，看不出生气，也没有厌烦。 好像过了很久，但其实不过短短几秒，于岑抬手，接过她手里的本子，眸光落在上面：“谢谢。” “不客气。”梁柚松口气，“你等下可以看一下。” “好，谢谢。” 于岑把本子放在桌面，视线抬起，望着她，没出什么声，但好像就知道她还有话要说。 梁柚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问出来：“你是不是生气了？” “什么？” “补课的事情。” 于岑停了几秒，才道：“不是这个。” “那是什……”梁柚还想再问。 教室后面忽然传来笑闹声，随着脚步传来，贺小川跟蔡博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日！于岑这头懒猪，食堂都懒得去是怎么练出肌肉的……” 三人从后门进来，看见梁柚站在于岑桌旁，贺小川往后退了半步：“嗯？梁柚？你没回去啊。” “没有。”梁柚忙说，“那我先去吃饭了，资料你可以看看。” “嗯，慢点。” 她往前面去，从课桌下拿了钱包，身影一闪出了门。 于岑才收回视线。 贺小川捂着胸口走过来，“我去，我还以为又有人跟你表白。” 另外看全程的那两人插嘴道：“川哥狭隘了，人家是在探讨学习。” “嗯？”贺小川问，“啥学习？” “梁柚给岑哥拿的语文学习资料。” 闻言，贺小川眼都瞪大了：“什么？于岑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学习语文，说好了一起不及格的！” 眼尖看到桌面上的笔记本，扬手就要去拿：“我拜读下柚柚子的语文精髓……” 手还没碰到，就被拍开了。于岑拿着笔记本，放到课桌下。 “不给。” “……你果然要背着我进步，我不允许！” 于岑：“滚。” 耳边没有了聒噪的声音，他才拿出本子。 天蓝色的封面，边角崭新，他慢慢翻开，是熟悉的豆腐块字体。 字如其人说的大概就是她，每个字一撇一捺写得跟正楷似的，除了边角圆润一点。很乖，跟人一样。 于岑这会儿根本没心思去看内容，脑海里全是昨天梁柚的神情，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天知道他怎么忍下来的。 于岑嘴角翘了翘，又翻开一页，然后便愣住了。 笔记本里夹着两张稍厚的a5纸，左上角夹着一个粉色的小夹子。 但让他目不转睛的是上面的内容。 上面画着一只q版大狮子，头顶着100分的发圈，正在给不及格的拟人小柚子讲课； 下一幕，是小柚子开心地拿着一张91分的考卷； 再下一幕，是大狮子一脸生气的模样，小柚子瘪着嘴； 梁柚画得很形象，活灵活现，q版小动物每个微表情都捕捉到位。 于岑看了好久，才缓慢翻开下一张。 这一页，大狮子独自坐在右上角，左下角，一颗小柚子背对着他，旁边是个气泡框。 上面写着： 对不起，于岑。 语文资料跟你交换，你还愿意给我补课吗？ 第20章 我在悄悄喜欢你…… 梁柚吃完午饭，慢吞吞往教室走。 正午的教学楼，几乎没什么人，只有蝉在不停叫唤，光线从透过树梢落下来，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从到食堂吃饭，到一路走来，梁柚想了许多。包括于岑有没有看她给的笔记本，看了的话有没有注意到她夹在里面的东西，假如都看了，还是不想理她，那该怎么办。 她对社交一窍不通，就算想要挽回也只会简单的道歉，如果真的没有成效，那也许就到此为止了。 楼梯安安静静，梁柚低着头，踩上台阶，她心思漂浮，脑袋里想了许多东西，一时没有注意周围，拐过楼梯角的时候，冷不防被个影子吓了一跳。 墙壁上靠着个人，正在低头看手机，闻声，朝她看来。 梁柚微微睁大眼，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跟他大眼瞪小眼。 于岑放下手机。 梁柚愣愣的：“你怎么站在这里……” 于岑与她对视，他要比她高上许多，看人的时候眼睫有些稍稍低垂，显得很专注：“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站定在走廊上，与他对视，片刻，又移开视线。 难得的，她有些局促不安，因为那份幼稚到好笑的道歉信。 “你……看了吗？” “语文资料吗？”于岑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看了，很全面。” 梁柚张了张嘴，有些破罐子破摔：“信。” 于岑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嘴角微微翘着，眼睛里带着善意的调侃，也许的对于她取消又挽留的行为，也许是因为那份搞笑又滑稽的画。 第24节 总之，他看起来好像不那么生气了。 梁柚能感受到。 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当当落下来。 她看着于岑微翘的嘴角，问：“你不生气了吗？” 话音刚落，他嘴角弧度平了一点，低眸看她：“你还知道我生气？” 这一刻，梁柚心里开始庆幸，原来于岑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让她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 “因为你的行为看起来就是在生气。”梁柚指出他话中的不对，说完，又有些迟疑，补道，“很像。” 于岑挑眉：“比如？” “下课的时候你没有走到前面来了。” “我本来就坐在后排。” “但一放学你就马上走了。” “不是你给我发信息说取消补课的吗？” “……周五我叫你，你好像也不太理我。” 于岑好像真的回想了下，但片刻，他问：“我说的话有哪里不妥的吗？” 没有。 不管是没到前面，还是不补习，甚至是那天的谈话，他表现都是正常的。那些她感知到的不开心，原来是如此正常的行为。 “那你没有生气吗？” “有。” 她的表情有些懵。 于岑笑了下，身体靠在墙壁上，低眸看她：“但我现在不了。” 她还没来及思考这话里的意思，于岑突然问：“为什么不补课？” 他们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两步之遥是一片热烈的阳光，他从上面踩过，慢慢走到她面前。 安静的走廊，于岑的声音和树上的蝉鸣融合在一起。他低着眼，瞳仁漆黑，眸光明亮，好像能看透什么一样。 梁柚心脏砰砰不由自主跳动起来，好像在无形中被抓住了什么小辫子一样，连回答都忘记。 于岑在叫她，她才眨眨眼睛，说：“……要三校联考了。” 他说：“可是你现在又说可以补。” 梁柚说不出话了。 出尔反尔不是她的性格，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梁柚嗫嚅许久，终于小声说：“我以为你答应井萱了。” 于岑挑眉：“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徐瑾说，如果你有女朋友，这样的行为她也许会不高兴。” 于岑有一会儿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对于这样的谣言有些生气。 梁柚低着眼，看着窗台上的小花盆，上面的多肉在阳光下毛绒绒的，罩着一层光晕。 于岑忽然叹口气：“我没有答应她。” 梁柚点头：“现在知道了。” “但我确实有些生气。” 梁柚知道自己的做法确实很不对：“对不起……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能做的我一定做。” 于岑看她半秒，说：“最近有部电影倒是想看，但一直没时间去……” 梁柚愣了下：“你想看电影吗？” 于岑说：“但是自己看有些无聊了。” 梁柚想了好几秒，对于看电影这个行为，她心里有那么一丝觉得好像不太合适，但于岑并没有女朋友，最大的不合适已经不见，普通作伴的关系，是正常且合理的。 梁柚自我建设片刻，终于道：“我可以请你看。” 于岑终于笑了笑：“你请我吗？” 梁柚的效率很快，很快买好电影票，既然说要请客，那必然是由她来花钱。于岑也没有跟她争，或许是默认这是他们两个重归于好的象征。 看电影而已，这是在合理的范畴之内。梁柚查找了许多朋友、同学一起观看电影的回答，确定没有问题，终于往广场过去。 九月底，傍晚的太阳没那么热烈，街上行人穿梭，广场上更是人满为患。 梁柚找到约定的地点，未等她走近，就看到站在那里的于岑。 于岑穿着一件白色t恤，卡其色工装裤，背着包。少年人的身躯颀长且挺拔，本就容易吸引目光，他半低着头，正在看手机。 梁柚莫名的，心中那股对于这是正常聚会的肯定下降几分。 片刻，嗡一声，梁柚的手机震动一下，对话框里跳出一条消息。 梁柚点开，科比头像在问她。 于岑：到哪里了？ 明明只要喊一句，或者走过去就可以的事情，梁柚神差鬼使地回复了。 几乎信息发出去的同一刻，于岑从手机里抬头，远远望了过来，隔着来往的人群跟她对视。 于岑朝她走来。 梁柚站在人群之中，心中忽然忐忑。 她想起，那些堂而皇之在回答里说两个人一起看电影是正常行为的人。 原来网上的回答实在不准。 因为此刻，她心脏跳得剧烈，好像要急哄哄地跳出来，告诉面前的人。 我在悄悄喜欢你。 第21章 如果是你，你会…… 梁柚在学校学到了很多知识, 相对论、运动变量、各种阅读理解，但没有哪项科目教过如何控制喜欢一个人的心。 她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而这个速度估计已经超出正常值的范围。 她拿出迄今为止最淡定的演技, 把自己的不自然掩藏地很好，并告诫自己, 这只是一次同学作伴观影的体验。 于岑选择观看的电影是一部动画片, 看的人很多, 即使梁柚心里做足建设，却还是在看到现场等待人群的时候心里忍不住瞄了旁边人一眼。 除了父母小孩、女生和女生的组合之外，同行的还有一对对的男女。即使她再怎么没接触过这块领域, 也无法睁着眼说瞎话, 认为这是跟他们一样单纯的同学、或者朋友关系。 有男生到前面柜台买饮料和爆米花，于岑也把手里的票据递给她，并问她想喝什么。 在这样相似的行为中, 也许是心中心虚作祟, 梁柚感觉到脸上的热意在上升，一时忘记回话。 “梁柚？” 于岑叫她, 他神情正直且澄澈, 对比之下, 心中有鬼的自己就仿佛是即将露出尾巴的大灰狼。 “可乐, 谢谢。” 暗恋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反应，梁柚只能努力让自己不表露出不合适的行为。 于是这场电影，她用上了要写观后感的精神与专注观看。电影剧情流畅、画面精致、最后的高潮点引得很多人热泪盈眶。梁柚就发现左边的姑娘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哭了，昏暗的影院里，余光看见她正摘掉眼镜，用纸巾偷偷抹泪。 梁柚眨眨眼睛，发现自己眼眶是干净的, 甚至在观看小个多小时之后，会微微的干涩。她没有哭。 那是当然，她全部的心神用来在脑海描绘剧情的好坏，剩下一分，光是控制住不往旁边看都已经要不够用。 于岑坐在她右边，身体靠在椅背上，距离她很近。这是他们两个距离上次的党建电影后第一次在封闭空间这么靠近。 唯一不同的是，上次她心无旁骛，但这次她显然不是。 影院的味道并不太好闻，但于岑身上有股很清淡又熟悉的香味，让她这两个多小时里免于受罪。彩蛋结束，周围人慢慢离场，也有人仍沉浸在故事中，一时无法抽离。 他们两人也还坐在原位上，但显然梁柚并没有被电影感动，她只是在等于岑。 他有看哭吗？ 这么想，梁柚转过头去，想要看一下……恰在此时，工作人员开启照亮灯，这一瞬间，两人的表情显露无疑。 梁柚吓了一跳，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控制住表情。 光线下，于岑的黑眸透亮，眼角干净，并没有她以为的情绪失控，只是表情似乎有些无奈，梁柚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电影没有达到他的期望值。 她就问出口：“电影不好看吗？” 于岑看她：“你觉得好看吗？” 梁柚心中已经早就为它写好一千字的影评，夸赞一番，末了总结：“很不错，它值得你看。” 于岑表情好似有些郁闷，片刻，他还是笑了下：“谢谢，你喜欢就好。” 梁柚跟在他后面，两人跟着人群出去。 前面有情侣凑在一起讲悄悄话，而梁柚一脸正直，愣是把这场电影看出了党建影片的严肃感。 整个观影期间，她深刻尊重影院内绝不交头接耳的规则，连半个眼光都没施舍给他，于岑一个人默默看了两个多小时的电影。 他不得不思考，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梁柚就是个笨蛋。 眼下，这个笨蛋还好心提出帮助。 梁柚抱着没吃完的爆米花，说：“如果你喜欢这类电影，我可以帮你介绍几部，我妈妈也很喜欢。” 于岑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可乐杯，帮她丢到垃圾桶：“你妈妈？” “她经常在家里看动画片。” 于岑在脑子里构建了一下，梁柚的大人版看电视的模样，忍不住嘴角翘了下，扭头问旁边人：“那你呢？” “什么？” 第25节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梁柚顿了半秒，才道：“我看的很杂。” “比如？” “很多……” “推荐几部。” “……《罗马假日》、《魂断蓝桥》。” 于岑挑了下眉：“爱情片？” 梁柚脸莫名有点热：“这是历史片。” “哦。”但他似乎扔在笑。 梁柚还有些脸红：“其实是因为我爸爸喜欢看。” 她决定还是不要在多话，不然以她演技，很容易泄露一些不好的信息。 夏天的夜，连风中都带着一点热，小城市的月色还算皎洁，缀在天幕上。远处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近处是鳞次栉比的居民楼房，霓虹璀璨下，偶有来往的行人。 九点半的夏夜，其实还很早，梁柚觉得自己可以完全胜任回家这项工作，但于岑坚持送她。 她更坚信于岑是一个很好的人，而自己能让于岑生气，是真的很过分了。好在他没有真的计较，梁柚依旧能够跟他当朋友。 “谢谢你。” 于岑侧头看她：“梁柚，你很喜欢感谢人。” 夜色下，于岑看起来长相更加端正帅气，让她有些无法对视，不得不移开一点视线：“要谢的。” “因为送你回家？”于岑问，在他看来，这该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但她摇摇头：“因为你还愿意给我补课。” 于岑：“什么？ 梁柚踩着地上的银辉，低着脑袋，她说：“其实这件事我做得很不恰当，谢谢你没有计较。” 于岑顿了下，片刻，他说：“没有那么严重。” “我很闷，也不会交朋友，我很怕因为自己的原因，伤害别人。”梁柚抿唇浅浅笑了下，低声说，“你没有生气真的太好了……” 于岑忽然就有些后悔。 两人沿着街道走，路灯照亮整条长街，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 直到那一片砖砌的老房子出现，梁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我家到了。” 这片老城区没有划入拆迁计划，一整排的小院子，带着海城独有的建筑风格，梁柚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应该从小踩着家里石砖地板长大的。院子门口栽了一株三角梅，正顺着墙壁爬上阳台。 于岑扫视了一眼，停在路口，没有贸然靠近：“嗯。” 梁柚问：“你家也在延江路，离这里远吗？” 于岑说：“不远，一个站的距离。” 她放心一点：“那你回去小心。” 话到这里，应该是各自道别回家，但于岑并没有动，他还站着。 梁柚目露疑问。 于岑从手里拿出了一个淡蓝色的小盒子，递了过来：“送给你。” 她愣愣地看着，一时没有动作：“给……我吗？” “嗯。” “但是，为什么？” 于岑也想不到为什么，原本它出现的时机不是现在，它应该有别的意义，但现在，他觉得或许现在就很好。 梁柚比他想象中更在意他生气这件事。 “梁柚，我没有很生气，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低眸注视她。 她好像有点呆呆的：“哦。” 于岑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做得没有错，是我太小气了。” 梁柚笑了下，“什么啊。” 于岑保持着手心拿着盒子的姿势，望着她：“收下它，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可以吗？” 梁柚有些惊讶，她看着小盒子，片刻，才伸手接过去：“是什么东西？” “小东西，不贵。” “可以现在打开吗？” “当然。” 锁扣样式的小方盒，她两指捏着，轻轻打开。月光下，黄色的小柚子在月光下仿佛透着光。 是一个卡通样式的胸针。 做工很精致，也非常可爱，如于岑所说，应当是不会太贵，否则该知道她不会收。 但梁柚还是看了许久。 他应当是从那两张画里猜到自己的喜好，电影也选择了相关类型，避免自己在观看过程中太过无聊。 明明是自己先做得不好，但他在表明生气态度的时候，也在为这段简单的友情做努力。 以前为什么没有对他有印象呢，回想起来，记忆中的于岑，只是一个有些模糊的，成绩很好，人缘很好的人。 不像现在站在眼前，带着笑意，会生气、也会讨厌人、但大部分是善良的真实而清晰的，活生生的人。 梁柚看了许久，才眨眨眼，“谢谢。” 于岑开玩笑：“我能要求换个词吗？ 梁柚笑了下，脸颊陷出一个小酒窝：“于岑，你真是个好人。” 她合上盒子，这一刻，梁柚心中是喜悦快乐的，不仅因为失而复得的友情，更因为收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礼物。 这份快乐，甚至慢慢发酵，成了某种难以宣之于口的酸涩情绪。 如果于岑没有喜欢的人就好了。 于岑问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梁柚抬眼，看向对面人：“你说什么？” 于岑也在跟她对视，夜色里，他的眼睛很亮。 他问：“我说，如果是你，你会喜欢吗？” 梁柚微微睁大眼：“喜欢……什么” 于岑指了指自己：“我这样的‘好人’。” 第22章 如果你中了，可…… 周一, 是整个班级学习范围最浓厚的时刻，整栋教学楼充斥着郎朗早读声，清脆, 悦耳，仿佛是叩响大学门槛的妙乐。教导主任背着手巡视一般, 满意而归, 不枉他这几天耳提面命, 叮嘱要抓好学生恋爱问题。 正德校长是个浪漫的归国学士，不拘泥板正，所以正德的严厉校风就要由他来抓起。学生就是学生, 谈什么恋爱。他巡到高三（二）班, 眼一瞥，看见里面靠窗位置的男生，是上次“周二表白事件”的主人公, 女生他不能做出什么, 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到第第二排模样清秀的女孩，正抱着书, 背得专注认真。脸色好转不少, 正德还是不少品行优秀, 勤学向上的学生的。 讲台第二排, 梁柚压着书，眼睛看着黑板，文言文流畅背出，但显然音画不同步。她脑子里在想别的事情。 即使是她做了这么多阅读理解，仍然不能很好地解释出那句话里的真正意思。 是通过她的回答来推测另外一个人的回答？ 还是只是单纯在问她。 这一次，梁柚遇到了困难，她无法正确接出这道题。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 众人纷纷起身走动，上午第一节 课是物理，井萱正在分发周考的试卷。 梁柚还在思绪纷乱，同桌忽然凑过来：“你看于岑。” 她吓一跳：“什、什么？” 徐瑾撇撇下巴，示意她往后看，“看看于岑那，井萱在跟他说话。” 尽管知道八卦是个不好的行为，梁柚还是无法控制的，往后看了一眼。 这场阔别一周的表白终于落下帷幕，二班没有特意再特意瞒着消息，而井萱看起来显然也没有跟于岑有关系更近一点的趋势。有意探听的人都知道，井萱是表白失败了，于是对于岑好奇的视线渐渐多起来，似乎都在好奇这个时间的主人公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他显然没有被影响，正低头在笔记本上计算，并没有因为井萱的到来而有所动作。 距离上周二不过才一周的时间，这段时间，井萱有意无意地避免了在于岑周围出现，但随着事件影响力的减淡，她又出现在他四周。 井萱是物理课代表，分发试卷是她的工作，即使都知道这个道理，但八卦的视线仍是无可避免。 梁柚也陷入这种怪圈当中，她甚至在想，于岑会怎么对她呢。 物理试卷被轻轻放在桌面上，于岑从计算中抬头，接过卷子：“谢谢。” “不客气。”井萱没马上走，她把另外一张递给贺小川，很自然地问，“周六我生日，包了包厢，你们来吗？” 贺小川看看井萱，又看看于岑，想起来：“你上周六好像有说过。” “是。”井萱笑了下，半开玩笑道，“这不是出了点意外，怕你们不来了。” 贺小川挠挠脸，觉得这座位真坐得难受。 井萱上周六在班上邀请所有人参加她的生日聚会，像贺小川、井萱、蔡博洋等人，生日排场都很大，基本上大半个班级的人都会去，所以井萱邀请的时候，大家想着理所应当要给面子的。谁知道突然发生了这种事。 井萱这句话说的有些怪，但当时的邀请本来就是统一通知，大家并没有都答应，现在拒绝，反而显得于岑不够大方。 贺小川扭头看人。 于岑闻言，似乎顿了下，不过很快得体道：“谢谢，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如果没有别的要紧事的话会过去。” 早自习结束的时间只有短短五分钟，试卷发到一半，井萱让人传上去。 徐瑾接过传到最后的试卷，忍不住对方才所见发出感叹：“井萱的是……挺厉害，也不嫌尴尬。” 第26节 梁柚抽出自己的那张，闻言，没应声，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受，只好不搭话，避免说出太过奇怪的发言。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卷子，果然，上面的分数明显地反应出了上周五的状态。 她考了个历史最低分，78。 那股在意的小心思骤然消散，梁柚心想，倘若是这样的成绩，那她恐怕没资格去胡思乱想。 卷子没有意外落到于岑手里，这是两人距离那次不那么正式的小争执之后的第一次补课。 于岑好仍跟往常一样，很认真地看了她的卷子，精准总结出她的弱项，“力学、电阻这两块知识点你有些弱，你有哪里不懂的？” 梁柚把自己打不通的关键讲述一边，于岑重新给她梳理了一遍。 于是梁柚更加认真，不管如何，在这样紧迫的高三时候，时间就是金钱，有人愿意花这样宝贵的课后时间帮她，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去荒废。 他们恢复了正常的补课关系，梁柚接受了他的提议，就好像那一次的小别扭并不存在，表白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变化一样。 ** 周六上午，井萱过来邀请她们参加生日聚会。 不仅徐瑾愣了，连梁柚也有些微微惊讶。一般来说，这样的聚会特意邀请只会在关系还不错的朋友身上，像梁柚这样的同学，基本就包括在了上次的那次全体邀请上。 不会强求，也不会特意。 井萱说：“晚上6点在欢唱，补课结束一起过去？” 徐瑾抱着书：“啊，谢谢，没事就过去。” 井萱看向梁柚，眼睛弯弯：“梁柚你来的吧。” 梁柚有些犹豫，这类聚会她基本不去，一是不熟，而是她不适应那样的环境。 “我可能……” “来啦来啦，就这么说定了，放学我等你们。” 井萱转身去邀请后桌男生了。 等她走远，徐瑾才一脸莫名：“她为什么会请我们？以前不是都统一通知下吗？” 梁柚也不懂：“可能这次想要人多一点……” 徐瑾瞄她一眼，点头：“八成是，万一还那么几个人，尴尬这不是，诶，那于岑是去吗？” 只好在中午休息的时候跟徐瑾出去买了礼物。 随着放学铃响起，在座位上禁锢了一周的学生开始跃跃欲试，讲台上还在收尾的老师被这群人气死：“说出去你们是实验班都没人信，急什么。” “老师，我们想上厕所。” 他还有一道题要讲，见状只好作罢：“服了你们了。” 人一走出教师门，台上的人就换成了井萱，她脸上带着笑，一点也没有表白失败的窘迫，落落大方，邀请所有人参加自己的聚会。 “我包了两个大包厢，各位晚上可以尽情放松一下。” “赞！井萱仙女万岁！” 井萱从台上下来，经过梁柚桌位，撑着桌子叮嘱她：“梁柚你们别偷偷跑掉哦。” 梁柚点点头：“不会。” 好在她跟徐瑾在中午的时候已经溜出去准备好礼物了。 井萱一路邀请下去，路过于岑的时候，朝他们笑了下，也叮嘱了一番。教室后方的贺小川跟蔡博洋说完话，回过头问：“岑哥，你去吗？” 于岑收回视线：“去。” 贺小川作势要发出奸笑，被他瞥了一眼：“你别起哄，我不喜欢她。” 贺小川勾上他肩膀：“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嘛，谁啊，我们年段的吗？” 在他看来，班里除了井萱，好像也没有哪个更亮眼的人，倒是好像文科班有几位还不错的妹子。 于岑一肘子顶开人：“滚。”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ktv涌，除去没来的，算一算也有三十号人，井萱干脆开了个vip包厢，把所有人都聚在一块。 梁柚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井萱的大手气。 “哇，这么有钱的吗？” “听说她爸爸是开公司的。” “牛。” 梁柚还是第一次到ktv来，有些紧张，跟着徐瑾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她们就是来凑数的，唱歌不行，游戏也不会，大约就是个摆设。 她把礼物放在井萱旁边的桌子上，祝贺：“生日快乐。” 井萱的笑容在包厢灯下很好看：“谢谢。” 梁柚回到位置上，跟徐瑾说话，偶尔无聊，打开手机看一眼新闻。几个男生好像被叫去点东西，她视线在包厢里掠了下，也不知想找什么。 贺小川他们抱着东西从门口进来，有的是啤酒，有的是饮料，闹哄哄进来，井萱上前帮忙。 梁柚在嘈杂的背景音中不小心跟于岑对视，视线相撞，他好似顿了下，然后朝她走来。 梁柚连忙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头顶上的光线好像被遮到，片刻，旁边座位坐下个人。她听见徐瑾他们在打招呼。 “嗨，大神。” “贺小川才是班级第一。” “一样啦，比我厉害的就是大神。” 他们随口说了两句，于岑话并不多，徐瑾很快跟方新宇搭话了。 梁柚还在走神，耳畔有声音问。 “喝什么？” 她慢慢转过头。 桌上已经陆续上了许多水果零食，于岑手里拿着一瓶什么，英文标签，正看着她。 梁柚脑子有点晕，没有细看，下意识道：“这个就好。” 于岑挑眉，举了举手里的玻璃瓶：“这个？” 梁柚点头。 于岑说：“这个是啤酒。” 梁柚：“……” 她耳廊热了下，忙自己去倒橙汁，“我、我自己来就可以。” 此时，井萱正在起哄上台唱歌，她声音本就好听，上次出游已经展现过，这次也不害羞，大方上台。她唱了一首很动人的情歌，视线从台上扫过，好似若有若无的停留在某处。 梁柚想，她大概是在看于岑。 毕竟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她难得有了跟井萱一样的心情。 井萱唱完，把话筒给了其他人，陆陆续续有人上去唱。梁柚听得认真，圆眼睛映着包厢里昏黄光线，纯真可爱。 她是一个很捧场的人。 于岑给她搬过来一小盘水果，梁柚小声道谢。 聚会总是少不了游戏，有男生突然起哄玩大小王，抽中的人惩罚或者喝酒。大约也有好事者想要趁机围观八卦上次那场表白的主人公，于是各自怀着某种奇怪的心思，纷纷附和。 井萱开口：“可以玩呀，不过惩罚不要太过哦，好多女生呢。” 陈昭道：“那肯定不会，好歹我们是正经的尖子班，文化人。” 有女生举手：“不会玩怎么办。” 贺小川终于道：“没事，会看牌就行。” 游戏开始，每人一张牌，全员参与，梁柚自然无法避免，这类游戏比起上次班级团建的击鼓传花，实在有些大巫见小巫。她不由有些紧张。 她手里拿着攥着一张牌，正在担心，于岑忽然笑了下。 梁柚扭头。 他坐在旁边，开玩笑：“没事，如果你中了，可以偷偷跟我换。” 梁柚觉得他靠近那处的皮肤都热了起来，小声道：“这样不好吧。” 于岑嘴角更翘一点。 第一轮，是贺小川跟蔡博洋，两人被惩罚公主抱。 第二轮，抽中牌的是许茹茹和陈昭，两人互瞪半晌，最后在起哄声中各自喝了一杯啤酒。 第三轮，是两个女生，大家也都点到为止。 几轮下来，趣味和嬉闹有之，既不会太低俗，又不知道太平淡，禁锢一周得到了释放，众人都挺愉快。最后一轮，梁柚从中抽取一张，三十分之一的概率，并不是那么容易中，前面都轮不上，她这次心情轻松不少。 她小心翻开一角，但脸上的笑容即刻凝滞，顿时有些无措。 于岑察觉，转头问：“怎么了？” 梁柚睫毛颤了颤，目光落在牌上。 方才说要跟她换牌的人，却突然没有表示。 梁柚下意识求助：“怎么办？” 于岑顿了下，说：“没事。” 梁柚半信半疑。 牌都分发完毕，贺小川嚷嚷验牌，众人纷纷翻开，轮到于岑，他手一翻，“大王”牌落在桌面上。场上顿时沸腾，贺小川跑了过来，搂着于岑的肩膀：“我去，岑哥终于到你了！风水轮流转啊。” 蔡博洋从箱子里拿出啤酒，蹭蹭开了好几瓶：“岑哥，对不住了，游戏规则。” 贺小川扫视桌上一圈，没看到对应的小王，催促：“小王呢，快快，翻出来，别担心，你们岑哥不占女生便宜，会帮忙喝酒的。”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各自对视，不知道到底这张小王落在谁手里。 静默中，某个角落传来声音，梁柚脸色微红，慢慢举起手：“那个……是我。” 第27节 闹哄哄的声音顿时停住，都望着梁柚。 她把牌放在桌上，赫然是张小王。 第23章 我希望，我喜欢…… 众人起哄的声音降低不少, 不为其他，实在是梁柚看起来太乖，不管是惩罚点什么, 总觉得在欺负人。 于是蔡博洋手中酒盖开得更起劲了，“岑哥, 你这还不得喝, 也不多, 别说欺负学霸，五杯就好。” “干掉岑哥，你就是班级第二。”陈昭拍了拍学委的肩膀。 学委托了托啤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 纯粹为了纠正他的说法：“又不是降智药。” 梁柚转头看于岑, 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想过无数种和谁共同接受惩罚，但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是于岑。 她心中惴惴, 担心众人说出一个奇怪的惩罚, 但也同样担心于岑因为她被灌醉。 于岑却显然没有因为此事困扰的意思，他坐在位置上, 甚至察觉视线, 还转头过来看了一眼她。 有人终于开口发出疑问, “哎流程不对吧, 惩罚呢？” 贺小川已经开始倒啤酒，“也行，你们说惩罚啥好？” “法式？” 贺小川差点没把手里的啤酒倒桌上，看着出声的人，批评：“满脑子邪恶思想，陈正，我要告诉静姐, 你看看梁柚这纯良模样，你也说得出这种话。” 陈正立即道：“我错了。” 贺小川转身看于岑，一脸正直：“法式就不必了，亲一下就可以。” 于岑冷冷瞥他一眼。 贺小川连忙做出拉拉链的手指，“我错了。” 梁柚脸色红得可以滴血。 她第一次感受到局促不安的深刻含义，下意识想要去求助旁边人，可转头才想起，对方同样是这场游戏的中招者。那些起哄的惩罚另外一个对象就是他。 于是梁柚视线跟烫到一样，立即移开。 黄静终于提出正常建议，“要不就抱一下？” “公主抱？” 黄静白了蔡博洋一眼：“拥抱。” 陈昭站在椅子上，握着拳头抵在胸口：“拥抱同学之间的革命情谊，共同纪念我们一起拼搏的高三时光！” 众人哈哈大笑。 梁柚在善意的笑声中，脸色越来越热。 黄静的建议再合适不过，前面也有不熟悉的同学选择了这个惩罚，同学之间的拥抱而已，不会有的歧义。 她看向于岑。 贺小川已经在准备酒，在他们看来，于岑是不会选择这个惩罚的，他虽然对每个女生都很友善，但从来都是君子之交，没有过多的接触。 梁柚心想，原来方才他说的“没事”，是这个意思，他大概会选择喝酒。 这样的于岑才是他，得体且绅士，但很奇怪，她心里却有些不对劲。有股奇怪的念头在发酵，渐渐变成失落。 暗恋就像一场永远通不了关的游戏，你只有选择放弃，才能从中脱离出来。 人群中，井萱忽然开口：“于岑，你要是觉得为难，可以喝酒的。” 她笑了下，拍了拍贺小川的肩膀：“给我个面子，喝一瓶就好，可以吗？” 梁柚没想到井萱会出声，有些愣住，看向于岑。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合适，但这一刻，她想，哪怕是于岑选择喝酒，她也不想是因为这个方式。 众人目光落在这轮游戏的主角身上，于岑坐在沙发上，双手搁在膝盖上，微微弓着背。他依然保持着方才出牌的姿势，好像众人那些起哄、建议不存在。 于岑看了一眼桌上的啤酒，表情自然：“我不想喝酒。” 贺小川倒酒的动作顿住：“啊？” 于岑瞳仁乌黑，透着包厢的光，好像带着光，他转向梁柚，礼貌询问：“梁柚，可以吗？” 那些震惊、起哄、骂于岑不厚道的声音成了背景音，响在耳畔，听得到，但却无法进入脑子里。 梁柚坐着，跟于岑对视。 他也不急，很绅士地询问她的意见，但他好似有种胜券在握的从容，笃定自己会答应这个请求。 只是抱一下而已，比起那么多杯啤酒的分量，这是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于岑帮了自己那么多，这样的举手之劳该是在所不辞的。 梁柚给自己加了许多砝码，确信这是完全站得住脚的行为，然后在他的目光中，点了下头。 于岑站起来，慢慢走到她面前，他比梁柚要高上不少，小脑袋堪堪到他肩膀。 心脏还是不受控地跳动起来，梁柚望着眼前的的胸膛，心脏从没有那一刻跳得如此迅速，假如于岑问她原因，她估计找不到有力的解释。 于岑伸出手，轻轻抱了她一下。 几乎一触即发。 梁柚甚至没来得及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于岑放开她，让她回到位置上，而后对着一群人，挡住部分视线：“可以了吧。” 所有人都被于岑的选择惊讶到，以往每次游戏，只要碰到女生，他都会选择喝酒，所以于岑的暖男称号才会蔓延整个年段。 渣男风范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但今天贺小川大跌眼镜，简直难以置信：“于岑，你怎么这样，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要掉粉了于岑，你完了。” 于岑没理他。 一伙人实在不能接受于岑这么轻松就逃过一劫，愣是抓着人好一番折腾了下，等他摆平几人，回过头，梁柚已经不在位置。 他拿了瓶矿泉水喝了几口，过去跟方新宇聊天，然后很随意地问起徐瑾：“梁柚呢？” 徐瑾扫视一圈，没找到人呢：“诶，刚还在的，可能去洗手间了。” 于岑走到洗手间，灯的暗的，便推开包厢门出去。 ktv走廊四通八达，弯来绕去，方向感太差的人容易找不到地方，于岑猜想梁柚应该不会选择乱逛，左边是条长廊，右边是露台。 于岑朝右走去。 ** 周围传来鬼哭狼嚎的嘶吼声，看来这家ktv的隔音不太好。 梁柚趴在露台的围栏上，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今天没有月亮，天幕上缀着许多星星，难得的大晴天。 夏夜的晚上依然燥热，她觉得自己浑身好像都带着热意，所以想出来透口气。 诚然，于岑那么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她自己。 只不过抱了一下，如蔡博洋所说，这是在正常不过是革命情谊的拥抱，但自己却控制不住面红耳赤了半晌。 假如那个时候于岑有认真看她，就会发现她脸色红得太不正常。 这不是一个因为游戏惩罚抱了一下就该有的反应。 她觉得如果再待下去，她肯定会泄露出某些东西。 梁柚靠着护护栏，吹了会儿夜风，拿手贴了下面颊，感受到热度散开不少，便打算回去。她不能离开太久，否则别人会认为她很在意，这对于岑不是好事。 只是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的露台，只不过短短几分钟，就多了一位。 方才出现在脑子里的人正直直站在她面前，隔着遮阳伞和木桌椅，正在看她。 梁柚有片刻的慌张：“于岑，你怎么出来了？” 于岑朝她慢慢走近，“你怎么出来了？” 梁柚说不出话，他会不知道吗？假如不是因为那个拥抱，她才不会跑来这里吹风，但她怎么能说实话呢。 于是回答：“我觉得里面有些闷，所以出来透下气。” 于岑笑了笑，也道：“我也觉得。” 四下沉寂了片刻，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陷入了一种默契的沉默。 于岑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靠在护栏上，望着底下穿行的车辆。 梁柚感觉于岑过来之后，身旁的气温逐渐在身高，原来没错，人跟人靠近会加速温度的变化。 “马上要国庆了。”于岑突然开口。 梁柚对时间很敏感，闻言立即给出具体时间：“还有一周。” “国庆有什么安排吗？” “可能学校会补习。” “如果没有呢？” “那我在家学习。” 于岑笑了下，转过头来看她，“你很喜欢学习。” 他五官很好看，笑起来显得很耀眼，梁柚将视线移开一点：“你难道不喜欢学习吗？” “喜欢。”于岑说。 梁柚点头：“所以你成绩才会这么好。” 于岑又笑了。 梁柚抓着护栏，扭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你还不进去吗？” “不急。” “他们可能会找你。” “找我干什么？” 第28节 梁柚不相信他不知道指的是什么，贺小川作为班级最显眼的存在，与他交好的于岑自然也归属在内。他们无论何时，都是目光的聚集者。 于是梁柚提醒：“今天是井萱的生日，贺小川可能会找你给她准备惊喜。” 于岑挑了下眉。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实在有些奇怪，透着一股酸酸的味道，很不漂亮。 于是梁柚抿抿唇，补道：“其实我是猜的。” 于岑笑了笑，“我已经送了礼物。”意思礼到情意到，剩下的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梁柚“噢”了一声。 “不过我有些羡慕井萱。”他忽然道。 梁柚立即转头，“羡慕什么？” 于岑说：“生日的话就能有愿望可以许了。” 梁柚很不解，对于于岑这样事事优秀的人，竟然也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也信这个吗？” 他点头：“心诚则灵。” 梁柚觉得他认真的模样有些好笑，她想了想，于岑帮了自己这么多，或许他想要一副耳机、或者一双球鞋、哪怕是一台电脑，他给自己的帮助，都远远抵过这些的价值。 于是她道：“如果不介意，你可以说说看。” 于岑笑了笑，开玩笑：“你要帮我实现吗？” 梁柚点点头：“如果我做得到的话。” 于岑说：“你做得到。” 梁柚浅浅笑了下，能够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她应该对于岑表示下自己的感激之情，一个小小的挂坠实在太寒酸。 “是什么？” 于岑低眸看她，目光澄澈且认真，用很平静的语气，却说出几乎可以称之为炸弹一样的话： “我希望，我喜欢的人也能喜欢我。” 第24章 其实也不是很远…… 如果她耳朵没有问题, 那一定是于岑的脑子有问题。——那一瞬间，梁柚脑海里出现的就是这个念头。 但作为常年位居年段第四的于岑，脑子有问题这个假设显然不成立。 梁柚开始思考自己听错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包厢里的, 徐瑾问她去哪里，她都还在走神。 生日聚会在9点的时候结束, 梁柚跟着徐瑾一同走, 出门的时候, 大概是心思漂浮的缘故，她不小心绊了下台阶，往前踉跄了下。 有人刚好从后面捞住她的胳膊, 将她扶稳。 “……谢谢。”梁柚又尴尬又面热, 回头道谢，却撞上于岑的视线。 他凝眸看她一眼，不过没说什么, 只嘱咐道：“小心点。” “噢。” 于岑被贺小川拉走讲话, 梁柚木愣愣跟在徐瑾后面，两人拼了车, 跟众人道别, 车子开了许久, 她依旧茫然。 于岑是什么意思？ 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她不敢相信, 但又觉得仿佛窥见某种信号。 梁柚捂着胸口，感受掌心下剧烈跳动的心脏。 大概是做梦？ 梁柚一觉睡到早晨八点，她第一次反常放任了自己的生物钟。她坐在床上，感觉自己脑子正常许多，才打开手机看消息。 群里在聊天，好像是在说国庆假期的事情，似乎今天学校不被允许补课, 可能会迎来一个非常长的假期。 对于高三学子来说，这是仅有的几个长假之一，今年结束，明天六月就是十年寒窗决胜的关键，寒假估计会压缩成十天。如果这样，那么国庆可以算是唯二的假期了。 想到此，梁柚心中忽然清明，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自己还在儿女情长。 她正打算放下手机，偏偏有人不让她如愿，掌心震动一下，科比头像跳到对话框最上方。 于岑问她：物理卷子做了吗？ 她们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见两人都不是喜欢把时间费在聊天中的人，于岑也许是因为效率低下，梁柚纯粹是因为会花费她复习的时间。 她点开对话框，默默看了半晌，手指编辑许久，最后只克制地发出两个字：做了。 于岑回复得很快：有不懂的吗？ 梁柚捏了捏手指，不知道于岑到底什么意思，昨天他没逃过贺小川的灌酒，难道是因为喝醉了。 她实在很想发出去问一下，不过没有这个胆子，只好回复：有一些不懂。 于岑：周一给你讲。 也不知道这么一来一回十分钟的信息有什么意义，但梁柚看着最后的回复，却有些面热。 周一。 她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胳膊里，再一次生出不想去上课的冲动。 别说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对于现在课程紧凑的二班来说，缺席一天的课程会直接让她成绩下降十分，哪怕有于岑的帮忙。 于是梁柚还是乖乖收拾东西去学校。 才七点出头，班级里已经来了许多人，梁柚踏进教室，脑子一下短路，视竟然先朝里面靠窗的位置望去。 座位没人，她正准备松口气，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早上好。” 梁柚猛地回头，对上于岑的眼眸。 心脏突然就跳快了好几分，但她很好地保持了镇定：“早上好。”然后低头往座位去，仿佛这只是一个在平凡不过的周一。 于岑在门口站了几秒，跟几个人打了招呼，这才慢慢从她旁边的走道路过。 梁柚低头看着课本，方才被吓到的心脏还没有恢复正常，砰砰跳个不停。 她有些生气地捂了下。 不一会儿，早自习铃响，梁柚这才放过自己，准备背书。连静抱着一叠卷子走过来，示意众人停下背诵：“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梁柚想，早上群里刚在聊，大家估计早就知晓。 果然，一伙人洋洋得意道：“静姐，我们都知道了，国庆放假的是吗？” 连静托了下眼镜，扫视台下：“没错，这次的国庆假期，学校不会要求补课，你们有一周的长假。” “静姐消息滞后了哦。” “我爱祖国母亲！” 贺小川问：“静姐，虽然放假一周是长了点，但我们也不会真的荒废度日，你脸色怎么怪怪的？” 连静竟然笑了下，望着说话的人：“贺小川，你说的对，我为什么脸色怪？因为国庆假期之后，就是本学期开学来第一次大考。” 台下兴致勃勃的众人骤然间目瞪苦短：“什么？” 梁柚也愣住。 她知道会联考，但怎么会安排在假期后。 连静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光，在三伏天里，说着让人瑟瑟发抖的话：“考试时间8号和9后，我们将跟恩施中学、茂阳高中进行三校联考——这就是我要说的坏消息。” 她笑了笑：“你们尽可以欢度假期，但如果这次的考试你们成绩差强人意，那应该知道结果是什么。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以及从今天开始，各科目会加一张卷子，针对这次联考特意研发的，每天会用一节课的时间来讲解。这是今天的，来，课代表发一下，第三节 课我要讲。” 台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哀嚎。 “我去……” “天要忙我……” “我宁愿不放假，大好假期却玩得战战兢兢，这还有何意义。” 连静带来一个噩耗，又丢下一张卷子，施施然离开，剩下一群哭天喊地的人。 于是这个上午，大家都过得有些艰难，梁柚也无暇去思考别的东西，这对她来说是更严峻的事实，一不小心，她很可能考出一个非常靠后的成绩。 她并不想。 梁柚给家里发了短信，告知今天中午就不回去，并且这一周的中午都会留在学校，用路上来回二十分钟的时间做题。一天四五张卷子，加上练习题，哪怕是班级前几那几位，做起来也并非易事。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 饭点时分，食堂人满为患，梁柚跟徐瑾好不容易排到，等打完饭，却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没有座位。 两人端着托盘，互看两眼，皆有些无言：“早知道打包回教室了。” 正在纠结是否把饭重新装回饭盒，不远处，有人朝她们招手：“这里！” 梁柚看过去，方新宇正在喊他们，徐瑾眼睛亮了下，又不好太意思，拉着梁柚过去：“去吗？” 她看徐瑾一眼，点头。 方新宇、贺小川两个人占了一张小方桌，旁边几个位置放着书包，也许是因为两个大男生杵在这里，导致旁边空位一时也没有人过来。 “你们居然有位置？”徐瑾很惊讶。 方新宇高深莫测道：“在正德吃食堂，没有策略哪行。” 徐瑾呿一声，看他们桌上空空，了然：“不就是分开打饭嘛。” 方新宇：“这也是需要研究的，怎么搭配才能点到最刚好的菜……” 贺小川看向梁柚，冲她点头笑了下：“难得看见你中午留校吃饭。” 梁柚也笑了下：“我家比较近。” “在哪啊？” 第29节 “延江路秋叶小巷。” “嚯，那是挺近，听说那里海边挺好看。” 梁柚点点头，想起什么，“于岑不是也住那里吗？你们没去过？” 贺小川莫名：“啥啊，他住延江路尾巴了，离你那十万八千里，压根就看不到海。” 梁柚愣住：“可是……” 话没说完，贺小川下巴指着她身后，“喏，人来了，你问问他家那能看海吗？都是小区。” 于岑和蔡博洋两人各自端了两份饭，看见梁柚，他愣了下，很快弯起眼睛，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问我什么？” 贺小川说：“梁柚问你家那能看海不。” 于岑那筷子的手顿了下，很快动作自如：“看一点是有。” “啥海，你家那不是君悦小区，哪里来的海，小水潭还差不多……唔，干啥！”贺小川话说一半，嘴里被于岑塞了一大块玉米。 于岑瞥他一眼：“吃你的饭。” 转头想说什么，撞见梁柚视线，他顿了下，还是补救道：“其实也不是很远。” “哦。”梁柚莫名觉得有些热，赶紧低下头吃饭。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就是梁柚觉得有些不自在，旁边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让她总不自觉想起前天晚上的对话，一时没注意，被呛了下。 于岑立即拧开方才买的矿泉水，递给她。 梁柚：“……谢谢。” 女生吃得慢，几个男生又不好先走，于是蔡博洋去买了几瓶饮料，一人发一瓶。 罐子表面沾着凝结的水珠，冒着丝丝寒气，炙热的夏天，喝口汽水很舒畅，梁柚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六人吃完饭回教室，贺小川话多，竟然一路同徐瑾争辩到底那种可乐才是垃圾。 于岑走在她旁边，步子不紧不慢。 梁柚攥着可乐，心中有些在意。 君悦小区，离她家何止远，可以说是完全不顺路，如果他从学校送她回去，那么他需要返回去多走一段的距离。 为什么？ 梁柚其实想问，那段时间中午的接送，还有早上的顺路，难道是特意的吗？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更何况旁边还有同学，只好迂回问。 “我去过君悦小区，哪里离我家好像蛮远的。” 于岑低头看她一眼，收回视线，语气轻快：“还好，自行车最高时速每小时260公里，这个速度的话，君悦小区到秋叶巷子的时间只要五分钟。” “……” 明明她不是这个意思，梁柚忍不住抬头：“你难道还能骑这么快？” 于岑挑眉：“或许。” 徐瑾与贺小川争执一番，生气地转过头来争取她的票数，看见他们在说话，“你们在聊什么时速呢？刚吃饭就别聊学习了吧。” 梁柚有些脸红，低下头：“没有。” 她听见于岑似乎笑了下，很轻，却重重撞在了她心上。 完了。 第25章 还是需要，我讲…… 一路上, 梁柚没有再吭声。 旁边于岑始终保持着跟她一样的步调，靠得很近，让她觉得热, 好像连可乐也挡不住骤升的温度。 一整个中午，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了在卷子上, 好像只有这样, 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因为连静的通知, 中午留校的人多了许多，慢慢的，她也进入了复习的氛围。下午物理课讲评卷子, 老林讲到力学部分：“这道题不难, 但你们都被题干误导了，其实很容易，于岑, 你来讲讲。” 老林点名于岑, 梁柚却吓了一跳，放在桌上的手蹭了下, 签字笔啪嗒一下滚到桌底。 她抿抿唇, 懊恼自己不够淡定, 俯身下去捡。 于岑的声音清冽, 思路清晰，听得老林满意点头，“都听明白了吧？” 梁柚弯腰捡笔，心想，倘若人人都能达到他这样的水平，估计老林头上的白发也能少一些。 起身的时候，她感觉到肚子有些不舒服, 没多注意，还以为是食堂饭菜不合口味，等到卷子讲到第八题，她才慢慢地感受到疼痛的明显。 下腹有股熟悉的坠痛，梁柚呆坐一秒，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进去课桌底下拿手机。 这段时间因为学习她有些忘记记日子了……她翻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果然。 梁柚又难受又惊慌，好在她有日常携带卫生巾的习惯，举了下手，跟老师示意了下，从前门出去。 好在没有大碍，只是疼痛实在难熬，可能是喝了那罐可乐的原因。怪她贪凉，多喝了几口，幸好没有在考试中降临。 梁柚松口气，缓了片刻，等到不那么难受，才慢慢走出去。 不远处，走廊墙壁上靠着个人。 阳光照在他身前的地板上，他拿着手机在查看什么，察觉视线，朝她看来。 梁柚有些懵。 于岑已经向她走来，看她半秒，才问：“还好吗？” 梁柚脸色有些苍白，很此刻，耳朵上却一片红：“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你样子不太对。”于岑低眸，认真端详她的脸色与状态，依据学霸的知识量，以及方才查到的信息，他很快推测出梁柚应该是生理期到了。 不过他没有说破，而是问：“是不是中暑了？” 梁柚愣了片刻，脸色骤然红了起来，强制镇定：“我没事，肚子有些疼，不碍事，谢谢。” 对于高中生的女孩子来说，这多少算是一个比较害羞的话题，更何况对面是一个男生，哪怕梁柚是一个学习过生理知识的人，仍然无法淡然处之。 但她实在太过疼痛，方才缓解过的坠痛再一次袭来，她脸上冒出冷汗。 生理期前一周不能吃冰，这是她一贯以来的习惯，所以才会导致这次这么难熬。 只片刻，她就没有多少精神跟他说话了，白着脸扯了个笑：“于岑，你快回去上课吧，我等一会儿就好了……” “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 但于岑没有听她的话，他直接走过来，然后拉起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手上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几乎要将她烫到。 “不、不用……”梁柚立即缩回。 但于岑没给她机会，语气有些严肃：“听话。” 梁柚呆了下。 于岑已经蹲了下去。疼痛实在难熬，她捂着肚子忍了半晌，终于还是慢慢趴了上去。 “谢谢。” “忍一下。” 于岑后背宽厚，男生偏高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背后晒着太阳，好像疼痛也少了一点。大约是怕她难受，于岑走得很稳，但步伐很快，穿过教学楼，从小池塘过去，很快到了医务室。 梁柚抱着他的脖子，低头看他，脸颊有汗水顺着下巴滑下去，滴到校服中。 她有些走神。 医务室的老师看见于岑背着个女孩子进来，以为发生了什么，连忙起身要去接：“怎么了？” 于岑小心将她放到床上：“她生理期，肚子痛。” 梁柚愣了下，猛地抬头。 医生却很淡定，拿过旁边的毯子递给梁柚：“之前会吗？还是突然的？” 梁柚：“……突然。” “吃冰了吧？” 梁柚默默认下。 医生走向药柜，边开单子边道：“夏天别贪凉，特别是快到生理期的时候……先吃颗布洛芬，休息下，等会儿就好了。” 医生给拿了药，吩咐她好好休息，到里面写病历。 吃了药喝了水，肚子上又贴了个热水袋，梁柚坐在床上，感觉发冷发疼的症状在缓解，精神也在回来。 便有余力去注意另外一个人。 于岑正坐在对面椅子上看着她，双眼专注，见她看过来，立即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梁柚脸色好转不少，不再那么苍白，透着点红。她点点头，小声道：“谢谢。” 于岑问：“还要热水吗？” 梁柚摇头：“能不能帮我跟老师说一下……” “已经说了，老林让你好好休息。”于岑看了下两人距离，把椅子拉过去一点，就在她对面，离得很近。 见她捂着毯子，又问：“热水袋够热吗？” “嗯。”梁柚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目光与床底下的他对视，耳朵红了点，“你为什么知道……” “猜的。” “噢。” 梁柚裹着小毯子，直直与他对视，于岑瞳仁漆黑，眸光明净，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觉得有点热，移开一点视线，问：“你不去上课吗？” 于岑抬眼：“没事，缺会儿没关系。” “但这一节是物理课，如果你不去，可能会遗漏许多知识点。” 这一次，于岑难得显露出在专业成绩上的自豪，他笑了下：“没事，我可以自己给自己补全。” 第30节 窗外阳光热烈，室内温度在慢慢升高，只听到里间，医生敲打键盘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响。 两人忽然陷入了一种暧昧的气氛。 就在前天，于岑刚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如果把那句话稍微过度解释一下，那么就等于——于岑喜欢的人是自己。 梁柚从来没有这个念头，哪怕是在梦里，也许都不敢这样设想。 多奇怪，自己这么普通，长得不算好看，成绩也在中下游，不是她不够自信，而是优秀的人有那么多。于岑，于岑他喜欢的，该是井萱那样的才对。 如果把那段对话讲给别人听，他们一定会说：哦于岑应该是喝醉了。 梁柚也觉得。 她看向于岑，于岑刚好在看她，他眉骨偏高，眼窝有些深，很专注。他不会做那种故意逗人开心的事。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 在这样的安静中，于岑忽然开口：“我那天的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心脏在快速跳动，梁柚直直看着于岑，小声说：“不太知道。” 他用一副探讨题目的语气，很认真地询问她：“有哪里不明白的？” 梁柚静默半秒，面色更红：“……哪里都不明白。” 于岑说：“这不科学，你的语文成绩这么好，这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 梁柚低着眼，不看他。 于岑笑了笑，“还是需要，我讲得更明白一些？” “不要。”梁柚连忙道。 于岑点头：“那看来你懂了。” 她红着脸不吭声。 窗外蝉鸣不断，随着下课铃响起，不止时间，好像某些情愫，也往前拨快了一格。 ** 梁柚跟于岑在课间时候回到教室，她在楼梯上拒绝一同上去。 于岑不懂，说：“但上一节课，我们两人同时不在，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梁柚有自己奇怪的坚持，于岑只好依她，等她上去五分钟之后才进去。 也许是止痛药生效，又休息了一节课，第二节 下课的时候，她已经有精力跟后面的人说话。大家都在讨论三校联考的事情，本来还打算国庆出去玩，这会儿别说玩了，能完全度过考试都并不是个易事。 二班虽然不比一班勤勉，但都是好面子的人，每次考试都不分上下，自然不可能真落于下风。 “我们在打算，要不要找老师半个补习班，梁柚你觉得？” 后桌戴眼镜的男生问：“我跟杨林想要找静姐说说看，十个人的话一起强化学习下，把基础补一下。” 他们两位在班上的成绩跟梁柚差不多，这样的建议是挺合适，但她有些犹豫：“我可能……” “来吧梁柚，一起的话补习费也不贵。” 还没来得及拒绝，忽听头顶有说话声，于岑撑着她的书桌，对她后面的两位男生，笑着问：“在聊什么？” “岑哥。”那两位道，“我们想找梁柚一起补习。” “国庆吗？” “静姐那边应该有老师，我们想找她帮忙看看。” 于岑点头：“这个想法挺好，如果有精力，补课是提高成绩较快的方法。” 那两人得到学霸肯定，眼睛亮了下。 却听于岑补道：“不过梁柚可能没办法。” “为什么？” 于岑看了梁柚一眼，说：“她有老师了。” 对上那两人问询的眼神，梁柚脸热了下，生怕别人看出什么，只好赶紧点头：“嗯。” 于岑笑了下，很快拿着卷子往后走去，“陈昭，卷子。” 一下午，她都在于岑有意无意走来搭话下的举动中神经紧绷，生怕他说出什么，又做出什么。 于是最后的自习课，她在距离放学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东西，甚至对话框也编辑好了对话，临时有事，暂不补课的理由非常充分。 没等她发信息发过去，手机震动了下，于岑先给她发了信息：马上三校联考，我有个学习方法还不错，或许能让你进前一百。 梁柚瞪大眼睛。 下课铃响，她没能逃走，她忍不住想，于岑是否故意，否则他怎么能这样刚好地知道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并且精准打击。 好在于岑在补课的时候专注得很，没有提及任何奇怪的话题，让她松一口气。 傍晚的余晖是金红色的，洒在操场上，绿色的草地仿佛盖了一层亮闪闪的金箔。 两人补课结束，踩着一地金黄走出学校，梁柚以为于岑被揭穿会更改决定，但他好像仍打算跟她一起坐公交。 梁柚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家在君悦小区。” 倘若只是为了……为了跟她，那现在也许已经可以停止。 但于岑表情不变，仿佛真的只是顺路而已。 “这趟公交有到。”他说。 “噢。”梁柚只好作罢。 周一晚高峰的原因，车上人不少，两人没能找到位置，退一步站在车厢中间位置。 梁柚站在里面，于岑在外面挡着部分人群，但这样，两人之前的距离就不可避免地拉近。 不过于岑没有碰到她，两人之间保持着一个合理的距离，只是人实在多，司机又开得有些猛，在一次一次的上车中，梁柚与于岑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拉近。 她被后面的力量推着，被动地往他身上挤。于岑后面已经无可退后，他还要抵抗来自身后的推搡。 在一次剧烈的刹车后，梁柚终于无法控制，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于岑的胸膛有些硬，带着热度，那天没来及感受到的拥抱，在此刻直观且具体地冲进脑子里。 男生的身体原来这么硬，好像石头一样。 梁柚呆了下，任凭那股淡淡的熟悉香味在封闭的车相中扑进鼻腔。她动弹不了，书包后面的没有丝毫空隙。 终于，在再一次有人将她往于岑身上挤的时候，身边人似乎笑了下。 耳畔胸腔微微震动，他嗓音带着低，带着明显笑意，安慰她说：“没事，我们下一站就下去。” 第26章 大概90%的时…… 两人并没有在下一站下去, 公交停稳之后，涌出去了一大波人，他们之间的位置空下不少, 已经不需要他们另寻交通工具，或是步行回去。 梁柚靠在桌椅旁边站着, 只觉得车厢热得吓人。 车子到达秋叶小巷, 这次于岑没有跟她下车, 他站在车上，看着梁柚下去，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明天见。” 梁柚站在路边, 回头看。 他没有多说什么, 而梁柚也没有追问。 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在这一刻开始相互明了。 …… 这一周过得很快，才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假期, 但真的来临, 好像也没有多开心。 从周五早自习开始，成叠的卷子就陆陆续续往二班搬, 语文、数学、英语……整整六科, 二班总共发了42张卷子。一小叠卷子, 足足几厘米厚, 最后在连静又抱着一叠东西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嚎叫不已。 连贺小川都一脸悲怆，痛苦叫道：“静姐，我不放假了还不行吗呜呜呜呜呜……真的做不完啊。” 不过连静没理他，那一大叠卷子搁在桌上，连桌子都震动了下。她扫视台下，清了清喉咙：“从今天开始, 你们的假期就开始了……” 台下没有欢呼，皆是一脸悲伤。 连静被一众反应弄得，倒不好再说什么，只道：“出息，看看你们这样子，联考我还想指望前五在我们班？我看不丢人我就阿弥陀佛了……贺小川，正经点，年段第二还做不了，你是想讨打是吧。” 贺小川一噎，顿时无话可说：“那啥什么是吧，我就说说……” 连静说：“没让你们每道题都做，选自己不擅长的，这几天我电话都在线，有问题的随时找我。” 只是一众人都有气无力：“谢、谢、静、姐——” 连静被气死，最后还是不忍心：“该学学，该玩玩，虽说高三是你们的最后一年，但不是人生的最后一年，你们只要正常发挥，我相信你们可以，能做到吗？” 众人被这么一煽情，顿时像被打了鸡血：“能！” “小崽子们。”连静终于笑了，“那就祝你们国庆快乐了。” “耶！” 梁柚被众人的兴奋感染，对假期也不禁生出了一些期待。 壮志豪情总是容易让人充满干劲，她第一次觉得，原来高三的学习并不是只有千篇一律和枯燥无味，也有那么些浪漫情怀与青春热情。 昭示着假期正式开始的放学铃声终于响起，所有人都洋溢着明显的快乐，连徐瑾都哼着不擅长的歌，一脸开心：“哎柚柚，国庆有什么安排呀？要不要出去玩？” “我想在家复习。” 徐瑾停下收拾的动作，特地转过来白了她一眼：“你也不能七天都学习吧，人学傻了怎么办，你本来就呆了。” 梁柚有点窘，但好像也无从反驳。 徐瑾说：“要不要找一天去看电影？最近几部国庆大片上映，评价还不错，看完去吃烤肉喝冰，爽死了，怎么样？” 电影这个词勾起了她某条回忆，梁柚伸手搓了下耳朵，点头答应：“可以，什么时候？” “我看看时间再说，晚上微信联系。”徐瑾两下塞完卷子，捞起书包，“有人等我，我先走啦。” “好，国庆快乐。” 她跑得快，风一样卷出去。 第31节 梁柚顿了下，过了会儿，转头看向教室后方，果然，方新宇也不在。 她觉得脸红，心想徐瑾真的大胆，却又藏得这么滴水不漏……视线忽然一歪，跟某处视线撞上。 于岑坐在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贺小川扯淡，对上她目光，然后笑了下。 她东西收得慢，急着放假回家，教室里很快就走了个光。 等她整理好复习的资料和卷子，一抬头，教室几乎都空了，只有后面两位习惯在放学后留下来复习的男生还在做题。 后方有椅子拉开的声音，刺啦一声，梁柚听见那两位男生开口打招呼：“岑哥今天这么晚啊。” “整了点资料，还不走？” “快了，这张卷子抠完。” “嗯，先走了，早点回去。” “拜拜。” 脚步声从后面慢慢过来，逐渐靠近，然后在她桌前停了半秒。然后调整了下背包的姿势，从前门走了出去。 梁柚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刚刚收好的书包，一动不敢动。 她又坐了好半晌，最后实在无法，才红着耳朵，慢慢起身出门。 高三班级已经走得差不多，偶有几声笑闹声从隔壁的教室里传出来，另一头的走廊，有学生拿着黑板擦背着护栏在拍打着粉笔灰。 夕阳将天空染得好看，橘红色的云层透着一点蓝，像是不小心泼上的油彩画。 走廊上落着西下的落日余晖，梁柚一步步往楼梯靠近，心脏一下下在胸腔震动不停，终于，在看到拐角出靠墙看手机的人的时候，却生出一种莫名的种如释重负的暗喜。 但梁柚还算淡定，跟他打招呼，表情正经：“于岑，好巧。” 于岑单肩背着书包，眼里有笑意，认真看她一会儿，竟也点头：“好巧。” 梁柚站定，侧脸映着霞光，有紧张，但她自以为隐藏地很好，问他：“你准备回家了吗？” 于岑侧着身体，笑问：“嗯，一起吗？” “可以。” 梁柚红着脸走到他身边，跟着他一起下楼。两人靠得很近，手臂在摆动间偶尔会碰上一下，但都没有退开距离。 两人聊了同学、聊了考卷，话题转到假期后的考试，于岑开口说：“七天提高成绩并不是太难，我给你划的重点和梳理的内容可以保证各科至少加5分，你觉得如何？” 这要她如何。 梁柚是心动要想要立刻答应的，如果他是补习老师，哪怕把自己这几年的压岁钱都付上，她也愿意。 但于岑不是。 而她也不能。 联考在即，她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占用于岑的时间，还是摇了摇头：“你的成绩也很重要。” 料到她会拒绝，于岑也就没有坚持。 于岑陪她坐公交，又送她到秋叶小巷。老城区的砖红色墙在夕阳下红得扎眼，绿树辉映下，连斑驳的石雕都显得古朴纯正。 两人站在路口，梁柚轻声说：“我到了，谢谢你。” 于岑点点头，却没动。 梁柚疑惑，抬眼与他对视。 落日余晖落在他脸上，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很深情，梁柚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某种不舍。 他再一次询问：“真的不要补课？” 梁柚顿了下，还是坚持拒绝。 “好吧。”于岑揣着口袋，垂眸看她，问，“国庆还有其他安排吗？” 梁柚想了下：“大概90%的时间在家复习。” “嗯。”他点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目光落在她脸上。 梁柚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好像想碰她一下，不过只是将她把头上沾上的树叶拨掉，“如果我给你发信息，会不会影响你？” 梁柚还沉浸在自己方才的瞎想中，脸色慢慢红了，摇头：“不会。” 于岑好似终于满意一点，笑了笑，揣着口袋目送她进去：“那好好复习。” “嗯，下周见。”梁柚转身回去。 ** 当猜想被验证为现实，一切都好像做梦。 但梁柚还能保持一点镇定，并不觉得这就意味着什么。作为高三学子，他们有更重要事情需要去做，比如不停敲着倒计时等待他们的高考，又比如马上就要来临的联考。 于是吃完饭，她进了房间，坐在桌前一口气做了一张卷子，才搓搓脸颊，拿过旁边的手机。 徐瑾说要找她，她只是为了不错过信息。 这么想着，她点开手机。 班级群里已经聊得热火朝天，在讲国庆大片上映的事情、在讲要不要一起出去玩、还有各种八卦、新闻……梁柚在所有人人被@了好几下。 她在对话框寻找了下，看到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信息的人。 八点的时候发的，大概以为她刚吃完饭。 于岑：语文文言文阅读1则，第二道选择题答案是什么？ 明明是这么正经的问题，但梁柚却莫名觉得心跳有些快，她伸手贴了贴脸颊，编辑了下，发送过去。 布谷：选b。通假字，止通只 于岑回复地很快：了解。卷子做完了？ 布谷：刚做完一张语文。 于岑很快回复：这么快？ 梁柚觉得这样无聊的对话很没有营养，但莫名的，心脏有点快，脸颊也有点烫。 布谷：还好，你没有做吗 于岑：没有，在逗猫 布谷：你家有猫啊 于岑：改天带你看看 梁柚把头埋进胳膊里闷了下，缓了好一会儿。 她尽力在控制自己萌动的情愫了，但于岑好像一点都不帮忙。 她下巴搭在膝盖上，敲字回复。 布谷：谢谢，有机会去~ 手机嗡一下，她点开对话框。 于岑回她：梁柚，明天怎么样？我刚好可以看看你做好的语文卷子。 他说得如此自然正常，好像不含任何含义。 明明才说好不补习，难道他以为，真是就只是补习。 梁柚盯着屏幕，一时不知道于岑到底是无知，还是故意。 第27章 我喜欢你。 十月天气, 仍旧不减热度，外头艳阳高照，十足的好天气。 梁柚在房间里磨蹭许久, 才慢吞吞下楼 梁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在勾毛线, 见楼梯传来拖鞋声, 抬头瞟一眼, 勾了两针，又抬头，表情带上惊讶：“柚柚, 你要出去玩吗？” 梁柚换了件衣服, 当然也变化不到哪里去，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百褶裙, 露出两条细细的小腿。 但这已经是特意打扮过的效果。 梁妈妈惊讶地毛线都顾不上勾了：“跟朋友吗？多少人？去哪里呀？哎呀我就随便问问……” 梁柚被她妈弄得面红耳热：“普通同学。”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是……徐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都好都好, 别整天读书就行。”梁妈妈可高兴，往厨房喊人, “爸爸, 你女儿要出去玩了啦。” 梁柚：“……” 被这么一打岔, 梁柚出门的时候, 脸上的热度都没下来。 她撑着伞，提着她梁爸爸特意给她装的雪梨汁，站在公交站等车，一时觉得有些窘迫。这么一弄，好像不是去给于岑讲课，而是去约会。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上午的温度好像又变得更热了一点, 她只好静下心，努力不去胡思乱想。 公交很快到，车上人很多，好在后排还有余位，梁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刚坐稳，手机就震动起来，是于岑的消息。 于岑：上车了吗？ 布谷：嗯，大概9点半到 于岑：好，等你( ^_^ ) 梁柚看着于岑的表情，愣了几秒，没忍住笑了下。 好像记忆中的那个印象逐渐在变得清晰，她回想了下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于岑的呢？大概是高二分班吧，新班级报道的时候，他们在门口碰到。 新班级的陌生让她觉得紧张，她其实挺害怕变化的。 当时于岑脸上带着灿烂的笑，露出一点牙齿，问她是不是叫梁柚，同时介绍了自己。 他笑起来让人觉得轻松，那大概是在九月的炙热里，梁柚第一次感觉到舒适。 君悦小区有直达车，8个站的距离，二十分钟后，她从后面下车。 第32节 公交车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记忆中的脸，嘴角微翘，轮廓清晰许多，眉骨有些高，显得眼神专注。 回忆和现在重叠，梁柚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给人群推着下车，站在他面前，然后看着于岑，忽然笑了下。 她笑得很好看，眼睛弯弯，露出脸颊的小酒窝。 认识于岑，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笑什么？”于岑目光落在她脸上。 也许于岑已经没有印象了，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心中的欢快。 梁柚摇摇头，眼睛弯弯：“我可以顺着导航过去的。” 于岑接过她手里的伞，“不用。” 视线顺道落在她身上。 白衬衫下纤细的手臂白得像豆腐，黑色百褶裙下双腿又细又长。她的裙子已经不短，几乎要到膝盖，但于岑还是觉得学校那样的严格要求也挺好。 梁柚眨眨眼。 于岑视线这才落回她手上的保温盒上，“带了什么？” “不会。” 梁柚低头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我爸爸煮的雪梨汁，他说可以给同学尝尝……” 于岑挑眉：“他们知道你要来我家？” 梁柚迟疑半秒，对于自己方才撒谎生出一点心虚，小声道：“嗯。” 于岑伸手帮她拿，接过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她微凉的手背，梁柚轻轻缩了一下，然后红了下耳朵。 于岑倒是神情自如：“走吧。” 君悦小区是片高档楼盘，临湖观海，风景不错，就是有点安静，于岑带着她从小区门口进去，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几个人。梁柚家里住在老城区，周围经常有年长的老人带着小孩出来玩，经常晚上还能听到说话声。 于岑家在五楼，电梯直接上去。封闭的空间，只有两人，梁柚从轿厢的镜子里瞟了旁边人一眼，撞上他含笑的眼神。 她暗自镇定：“于岑，我带了语文卷子了，你如果有不懂的，等下可以问我。” “不急。”于岑说，“不是要来看我养的猫吗？” 梁柚眼睛亮了亮。 于岑家很大，大概有三百多平，装修得很高级。梁柚在玄关换了鞋，不太敢往里看，迟疑了下，还是问：“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嗯，他们去上班了。” 梁柚点点头，紧张的心好像也轻松不少。不一会儿，听到前面客厅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片刻，一只毛发棕黄，略有些胖的布偶猫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 “可乐。” 于岑喊了一声，蹲下身去，那只布偶猫立即往他手心里钻，于岑笑了下，嗓音透着宠溺：“小宝贝。” 他抬头看她：“梁柚，要摸摸它吗？” 梁柚有些不敢，却又跃跃欲试：“可以吗？” “当然，可乐很乖。”说着，于岑伸手，轻轻捉住她的手掌，然后将她带下来，放在可乐的背上。 手背上的皮肤带点温热，烫得她很想缩手，但于岑将她把手放上去之后，很快松开。 梁柚摸到柔软蓬勃的毛，软乎乎的，像是埋在冬日里晒好的被子上。顿时就顾不上方才的接触了。 可乐很乖，几乎没什么脾气，梁柚顺着它的毛撸了一会儿，它就懒洋洋地翻倒在地上，露出肚皮，用猫爪蹭她。 梁柚被萌得要晕过去，蹲在地上摸得又轻又柔，开心到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她家里不养猫猫狗狗，但梁柚其实是非常向往的，只是没有时间照顾，也就不敢要求。 她摸着小猫，感觉到巨大的愉悦，对于这次的假期，竟然觉得满足。 “她好乖。” 梁柚弯着嘴角回过头，想要跟他分享，恰好对上于岑的视线。他蹲在旁边，双手搁在膝盖上，目光带着宠溺，看着她和可乐。 梁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但在这样的眼神下，还是没能抵住，立即移开视线。 可乐猫爪抱住她的手指，她耳朵发红，食指划拉着猫背，用学习借口来掩饰慌张，“你不是要看卷子吗？” “现在？” “嗯，卷子要及时做。” 于岑笑了下，没揭穿她，带她到客厅。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可乐跟着他们过来，蹭着梁柚的小腿，让她根本无心读书。 好在她的自制力足够强大，坐在毯子上，尽量目不斜视。 桌上已经放着几本书，语文卷子放在上面，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等她。梁柚忍住砰砰直跳的悸动，将他的卷子拿过来查看，表情非常正直。 梁柚认真审阅于岑的卷子，视线落在他的字上。 见过他数学公式和化学方程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写这么大篇幅的方块字。 于岑的字很好看，行书风格，既不太潦草，也不会过于端正，每一撇每一勾都仿佛带着他的气息，自然随意，又行云流水。 透过这些字，仿佛能窥见他靠在桌前提笔的模样，大约是不得其解，否则为什么鉴赏会答得如此好笑。 梁柚忍不住浅浅笑了下，又及时克制，抿抿唇，将卷子递给他：“你做得很好。” 于岑挑眉，似乎对她这个问题存有怀疑。 梁柚这才补道：“就是有些地方回答得比较不好。” “哪些？” 梁柚坐过去一些，给他指出几个容易错的地方，她讲题的声音很轻，仿佛怕他不理解，尽量用非常直白的语言去解释，为什么作者要这么设置这个问题。 于岑听得认真：“哦。” 安静的客厅，两人坐在地毯上，认真地讲着题，布偶猫在旁边慵懒地趴着。 “这么问，不是真的在问看到这棵树想到什么，而是要答出背后的倾注的感情。”梁柚讲到最后的阅读理解，抬头看人，等待回应。 于岑撑着下巴，目光看向卷面上，又抬起眼，落在她脸上，表情似懂非懂。 梁柚总觉得他没有在认真听课，但找不到证据。 只好咕哝一句：“你的成绩这么好，理解能力不应该这么差……” 于岑听到了，表情轻松：“可能是我比较笨？” 这话实在太欠揍，连梁柚都忍不住瞟他一眼，委婉道：“这样的话不要在班级讲。”可能会被打。 于岑笑出声。 梁柚不懂有什么好笑的，不想理他，转过去看自己的卷子。胳膊不小心把桌上的笔碰了下，咕噜噜滚到桌下。 她低身去捡。 但于岑也伸手。 梁柚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两人指尖忽然相碰，热度蔓延而上，她整个人完全僵住，脸上热度在上升。 可乐以为他们在做什么，颠颠地凑过来，在两人相碰的手指上蹭了蹭，于岑顺势将猫抱起来，放在她脚边。 梁柚贴着可乐毛茸茸的毛发，心脏跳得剧烈。 于岑把笔捡起来，放在她桌前，表情自然，好像方才的动作只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碰触，他问：“喜欢可乐吗？” 梁柚低着眼，睫毛颤动，手指抓着那根笔：“喜欢。” 于岑笑了笑，忽然又问：“那喜欢我吗？” 安静的房间，只有可乐的喵叫声。 梁柚已经脸红到可以滴血。 暧昧在悄悄蔓延，就在梁柚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房门突然响起密码提示声，轻轻“嘀”了下。 梁柚好像被吓到一样，条件反射地抬头。 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位中年妇女，手里提着好几袋蔬菜，里面还有各种颜色的水果。 梁柚望着门口的方向，张了张嘴巴。 “小岑？”中年妇女走出来，看见他们，笑了下，“同学来啦？我买了水果，给你们洗洗。” 梁柚立即看向于岑。 于岑介绍：“这是张妈，给我做饭的阿姨。” 梁柚这才突然松口气。 两人靠得极近，距离不过一拳，倘若不是桌上摆着各种课本卷子，或许有人会认为他们在做些什么。 梁柚想被发现什么一般，偷偷移开一点距离。 于岑看着她动作，挑眉：“怎么了？” 梁柚脸色红里带着白，瞄他一眼，抿唇：“我以为是你家人。” “哦。”于岑说，“你怕他们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吗？” 梁柚问：“难道不是在学习吗？” 于岑点头：“确实。” 厨房张妈在问梁柚口味如何，她多做一些饭，梁柚看向时钟，这才发觉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到12点。 她摇摇头：“谢谢，但是我回家吃就好。” 于岑挽留：“张妈的手艺不错。” 但梁柚还是拒绝了，于岑只好送她出门。 梁柚站在门口，抬头看于岑：“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快去吃饭吧。” 于岑说：“不能送你吗？” 她摇头：“不用。” 在某些方面，她好像有着奇怪的坚强，于岑笑了下，只好送她到楼下。 阳光落在花坛上，池子里水声淙淙。 第33节 梁柚拉着拉书包带子，眼神落他脸上，一瞬，又移开：“那我先走了。” “梁柚。” “什么事？” 她还没抬头。 于岑善意提醒：“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梁柚脸色骤然变红，否认：“我没有听见。” 这大概是个非常难回答的问题。于岑想了想，非常好心地建议：“要不我先回答？” “什、什么？” “梁柚。” 她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于岑笑了笑，伸出手，将她脸颊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认真道：“我喜欢你。” 第28章 我也可以做那样…… 如果在一个月前, 有人告诉她，于岑会喜欢自己，那她大概会觉得对方疯了。 但此刻, 这个事实就这么摆在面前。 梁柚其实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她有很多的疑惑与不解, 但此刻, 对着于岑的眼睛, 她又觉得好像又不需要问了。 于岑的眼神回答了一切。 喜欢一个人就是很难解释的事情，正如自己也喜欢他一样。 或许她可以说出很多理由，比如于岑待人很好, 又或者他成绩名列前茅, 即使是他的长相，也是一个非常大的优点，但假如没有这些特点, 自己就会不喜欢他了吗？ 不会。 喜欢的不是一个人的某种特点, 而是拥有这些特点的他。 梁柚自己坐公交回到家，这一路上, 即使她在努力克制, 嘴角的弧度依然没能放下来。 就连那么令人讨厌的热夏, 好像也变得不那么难熬。 刚下公交, 立即就收到来自于岑的信息，问她到家了吗。 梁柚抿抿唇，将笑容压制住，克制地只发了两个字过去：到了 于岑：嗯( ^_^ ) 看着这个小表情，梁柚觉得心脏好像浸满水的海绵，满满当当的，那些悄悄藏了许久的感情, 控制不住的要溢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于岑竟然也喜欢自己。 而不久前，他们甚至还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梁柚拿着手机，站在十月炙热的阳光下，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在跟着发烫。 她不知道于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想不到他的原因，但不可否认，这一刻的她感到无比的愉悦以及满足。 因为她跟于岑有着同样的心意。 ** 她没有回答就跑了，不过于岑好像并不在意，好像对于自己的回答，他有着笃定的自信。 他相信自己不会拒绝。 梁柚坐在桌旁，看着手机。 一个半小时前，于岑给自己发了信息，询问是否可以打电话。 恋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梁柚相信。 但同时她也有着清醒的认知，十八岁的她并不只有恋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她面前，比如假期过后的联考。 她坐在桌前，手机刚在前面。 时钟显示晚上时间九点二十分。 她跟于岑约好，九点半的时候再通电话，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们做好一张卷子并订正，休息时间用来讲电话刚刚好。 手机安安静静放在桌面上，在等一个电话的到来。她提前十分钟完成卷子，就是为了不耽误这场交流。 梁柚觉得心跳有一点快，脸颊也有有一点烫。 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这十分钟的等待中仿佛生出更多暧昧，丝丝缕缕的将她包裹。 梁柚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恋爱的滋味。 很影响学习。 她低着头，手指点着手机屏幕，思考半秒，自己或许可以给他打过去，反正也没有规定谁来主动……正要拿起手机，桌面忽然震动起来。 梁柚吓一跳，定睛去看，屏幕上显示着熟悉的姓名。 差五分九点半。 于岑的声音隔着电磁破，有些低，但还是足够让她的耳朵发痒。 “梁柚。” “嗯。”梁柚应了一声，脸颊有些热，她拿手贴了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还差四分钟才九点半。” 她听到于岑的声音，带着笑：“是吗？但我这里显示到点了。” 梁柚问：“你的时钟是不是有问题？” 于岑说得正经：“也可能是我等不及。” 即使她有足够的意志力，仍旧无法抵抗于岑这样的话。 隔着电话，她仍然面红耳赤：“你不要这样说。” 于岑这才恢复正经，又说了一些班级的事，聊到联考的事情，上次约梁柚一起补习的那两位男生，通过连静找到的补习。 梁柚有些遗憾，其实她还蛮想去的。 紧接着，于岑说：“他们成绩提高，可能会导致你的排名下降。” 梁柚张了张嘴，有些失落：“我本来也有考虑的。”即使不是跟他们，或许她也会考虑找个老师看看。 “跟他们？” “嗯。” “那怎么行。” 梁柚脸又热：“为什么不行？” “你有老师了。” 梁柚不吭声。 于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问：“梁柚，真的不要补习吗？” 梁柚默了几秒，还是坚持：“我觉得还是不太好。” “现在没问题了。”于岑声音带着笑，“关系不一样，你可以随便补。” “什、什么关系？”即使知道，她还是禁不住面红耳赤。 “你说呢？”于岑笑着问。 于岑总能精准知道她的弱点，他将整理好的笔记拍给她看，如果她不要，那他就要拿去送给贺小川。 “贺小川并不需要。”梁柚说。 “但是你需要。”于岑循循善诱。 梁柚终于认输，答应于岑的补习，她总觉得于岑并不是只这个目的。 出门前，梁柚在镜子前多站了十几分钟，最后换了一件白色的裙子。 她从没想到，自己原来也有这么注重外表的一天。 从家里出门，到路口拐角，这段路不太长，她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但在看见于岑的时候，通通消失不见。 于岑站在路边，穿着简单的衬衫。 梁柚看着他，心脏扑通扑通，好像要跳出来。 于岑慢慢朝她走来，在她跟前站定。他单肩背着书包，眼里带着笑意，将她认真看了一遍，“你今天很好看。” “噢。”梁柚撇开眼，脸颊通红，“你、你也很帅。” 于岑噗嗤笑出声，垂在身侧的手动了下，似乎想去牵她，不过没敢直接上手，毕竟梁柚实在胆小。 于是询问：“我能牵你吗？” 这里离她家就十来米的距离，如果她爸妈这个点出来倒垃圾，都无须特意，一眼就能看到。 脸上热度又升几分，梁柚冒着被发现的分享，小声“嗯”了一声。 手指被轻轻握住，于岑的掌心温热，指腹有点粗粝。 有点热，有点扎，但握拳起来的感觉很安心。 于岑的手掌要比她大不少，将她整个手包裹在里面，温度顺着相触的皮肤慢慢传递，烫得她心脏跟着微微发热。 梁柚低着眼，脸颊粉红。 于岑垂眸，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 梁柚感觉自己的手又被抓紧了一点。 “走吧。” “嗯。” 第34节 于岑带她去了上次的店，在这里，梁柚曾一个人吃掉了三块小蛋糕。 下午的店里没什么人，角落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照在地毯上，光束中是跳跃的尘埃。 普通的最低消就能在这安静的小店里坐上一下午，足够他们在这里将42张卷子的任务完成大半。 说好要复习，梁柚的脑子里便不会安排别的东西，所以一整个下午，他们两个像是即将奔赴高考战场的学子，而不是背着父母老师偷偷恋爱的情侣。 梁柚听讲的时候很认真，做题的时候也很认真，唯独恋爱的时候不及格。 她眼里没有这个刚刚晋升男朋友的人，只有满卷子的考题和知识点。 于岑讲完一道大题，梁柚正在消化。 她眼睫低垂，握着笔，抵在下巴处，嘴唇无意识咬着指尖。 她认真的时候心无旁骛，神情专注，睫毛垂着，显得无辜又单纯。 于岑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看人。 梁柚思考几秒，脑子过完步骤，露出疑惑：“这个地方……”转过头，刚想对一知半解的地方寻求帮助，便对上于岑一错不错的眼。 于岑目光悠悠，这才从她脸上，落回卷子，“哪里不懂？” 阳光从地板爬到桌边，晒到梁柚的小腿，她觉得温度有点高。 “这里。” “m=2，代入公式……” 于岑不仅有问必答，甚至比老师更清楚，她将梁柚不懂的题完全拆分，从基础讲起。他不仅说到做到，他还做到一百分。 梁柚有些走神，视线落在他开阖的嘴唇上，好像有些干，毕竟讲了一上午。 即使他那么说，仍然无法心安理得。 察觉她走神，于岑停下来，“怎么了？” 梁柚摇头，想起什么，拉起玻璃瓶，给他倒柠檬水，表情有些犹豫：“你给我讲这么久，会不会影响你？” 于岑接过水杯，说：“帮你复习的时候我也在巩固，不用觉得有什么。” “是吗？”她其实还是有些在意。 于岑喝了口水，撑着下巴看她，目光好似会说话，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愿意。” 梁柚被他看得面热，嘀咕：“你看我干什么。” 于岑没有移开视线，仍是肆无忌惮地看着她，说：“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我可以讨点报酬。” “什么？” “陪我看个电影。” 梁柚迎着他的目光，问：“为什么又是电影？” 于岑想了想，说：“因为上次没有达到预期。” 所谓预期，那又是什么，梁柚不清楚。 但于岑这句话，好似又透露了一个信息。 这次于岑让她挑了电影，她看着满屏选项眼花缭乱。 于岑指了指其中一个，说：“这个还不错。” 梁柚点开。 《在爱的尽头等你》。 “……” 于岑选了一部实在不如何的电影，如果要给她写影评，梁柚估计一半的字数都憋不出来。 不过似乎并没有多影响于岑的观影心情。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剧情太过一般，就算是她也有些看不下下去，而于岑显然在想别的，注意力也不在荧屏上 不止他们，或者所有选择这不影片的情侣，大概都不是抱着要好好看电影的目的过来。 电影屏幕亮着荧光，剧情正演绎到关键，女主正在歇斯底里吼男主。前面的情侣一点没有看电影的自觉，正靠在一起在说悄悄话，不多时，男生往前贴了点，亲了下女生的脸颊。 于岑觉得自己也想这么做，于是他转过头去看梁柚。 梁柚显然已经被方才那幕吓到，下意识地转头过来寻他。 黑暗中，目光相撞。 于岑看着她，叫她：“梁柚。” “什、什么？” 梁柚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或许会发生什么事，睫毛颤了颤，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果然，下一秒，于岑询问道：“我也可以做那样的事吗？” 她还没来及回答，于岑已经靠近，然后亲了下她的眼睛。 第29章 只要他们随便转…… 于岑一触即放, 蜻蜓点水般，但梁柚的心里却涌起滔天巨浪。 心脏跳得剧烈，好像好从嗓子口蹦出来。 她眨了眨眼, 缓缓转头去看人，黑暗的影院里, 只能看到一点点的侧脸轮廓。 于岑将手抵在唇间, 耳廊有一点红, 他垂着眼睫，眼神不知道在看哪里。 电影还在播放，但似乎已经没有人去注意,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能够记住的大概只有片头曲。 观影结束，他们跟着人群离场，两个人的手不知道怎么碰触到一起, 然后很自然地就被捉住。 梁柚抿着唇, 脸颊红红，却没躲。 于岑往后看了她一眼, 清咳一声, 领着她出去。 女孩子的手很软, 好像稍微一用力点就能捏碎, 他几乎都不敢握紧。 梁柚没说话，乖乖地跟着他走，好像有点吓到。让他有些后悔，是不是方才做得不太妥当。 前面人脚步顿住，让梁柚不得不抬头去看人。 她的脸颊带着粉，眼神有些躲闪，不过仍然直视了他。于岑在这一刻觉得, 梁柚并不是胆小的，她有着难以忽略的倔强。 “怎么了？”她问。 “刚刚，没有等你同意就亲了你，你不会生气吧。” 梁柚看到于岑脖子似乎有些红。 她愣了一下，然后很快连耳廊都染上了跟他一样的粉色，她快速瞄了于岑一眼，把视线移向旁边打爆米花的柜台。 摇了摇头，小声说：“不会。” 她感觉到手被稍微握紧了一点，再看过去，于岑嘴角的弧度怎么也抑制不住，笑得露出好几颗牙齿，说：“梁柚，我送你回家吧。” 这一次梁柚没有拒绝，一是因为时间已经到了七点，是晚上了，虽然天还亮得很；二是她觉得，既然已经默认了这样的关系，让于岑送是很正常的事。 这一路，梁柚都觉得很眩晕。 于岑将她的手握得很紧，一路上都没有放，在距离她家只有十几米的时候，梁柚终于忍不住将手挣脱了出来。 毕竟这个距离并不是十分安全。 “我到家了。” “嗯。” 于岑朝那家亮着灯的院子望了一眼，路灯昏黄的光线下，梁柚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他眼里的不舍。 “明天见。” “明天可能……” 话还没说完，于岑立即补道：“化学我整理了一套还不错的的方法，明天可以给你讲。” 梁柚觉得脸热。这么说，好像显得自己目的不纯，与他谈恋爱关系只是为了找他补课。她忍不住道：“没有补课，我也可以跟你见面的。” 于岑笑了，目光落回她脸上，好像松口气：“那我就不用熬夜整理了。” 梁柚扭开脸。 两人又站了片刻，直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过来，于岑才打算离开。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过头看她，笑着朝她挥挥手。 这一刻，梁柚感觉到心里某种巨大的满足。 原来老师说的没错，谈恋爱确实花费时间，不过她有些甘之如饴。 她熬夜到凌晨一点，用了今天被看电影占用的时间补完一张卷子，这才上床入睡。 但她依然睡得很好。 …… 这个国庆，除了跟徐瑾的见面，梁柚有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跟于岑的见面上。两人约在外面，一待就是一个下午，即使梁柚拒绝，于岑仍然会主动给她讲题。 他好像从中找到了某种属于自己的乐趣。 七天时间过得很快，好像昨日才放假，而一眨眼，联考的日子马上就到来。 最后一天，群里消息跳个不停，一群人在哀嚎哭诉，假期七天都在玩，没有怎么复习，这次估计要完。 许茹茹：我完了，跟我爸妈去海南玩了五天，卷子都没做完[大哭] 徐小英：茹茹你基础那么好，就算玩一玩也没什么，我就不行了，我这次肯定考得超级差[崩溃] 贺小川像一个直男，非常单纯地发问。 贺小川：你们都没复习啊，那完了，等静姐找你们谈话吧 黄静静：[白眼]没事，不用太紧张，尽力就好 第35节 井萱：难得放假，大家肯定想玩，大家都一样的，肯定没有都复习，是吧贺小川？ 贺小川：嗯，我玩了四天。 陈昭：我玩了三天。 蔡博洋：我三天半，劳逸结合，刚好 许茹茹：[松口气]原来不是我一个人 贺小川：但是我不复习也能考得比你好[大笑][大笑][大笑] 许茹茹：…… 梁柚看得认真，于岑刚算完一道数学题，很自然地靠近，看向她的手机：“在聊什么？” 这么几天，除了第一天他亲了自己的眼睛，余下时间，他们最亲密的接触仅止于牵手而已。 所以对于于岑的靠近，她还是有些无法完全习惯，脸颊热了点，将手机往他面前移了一点，给他看内容：“在说假期复习的事。” 于岑粗略扫了一眼，看起来不怎么感兴趣，很快看向梁柚，“你复习得应该不错。” 这七天，他们不仅做完了42张卷子，还将好几块不熟悉的点都梳理了一遍，梁柚受益匪浅，而于岑是最大的功臣。 她抿唇，耳朵红红，回顾了下这几天的学习成果，说：“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多考几分。” 于岑也赞同：“我也觉得，你比他们都认真。” 梁柚想起这阶段，于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给自己讲题上，不由得有些担心：“你复习得怎么样？” 于岑刚要算题，闻言，忍不住笑了，挑挑眉：“担心我考不好？” 如果因为自己导致他成绩退步，那她会觉得自责。虽然于岑的成绩已然是名列前茅，但这次的三校联考，排名会重新打乱，在没有足够多的复习时间下，他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成绩。 思及此，梁柚更觉得很危险，小脸有些紧绷：“你还能考前五吗？” 于岑噗嗤笑出声，尽力忍住了，还是无法控制嘴角的弧度。 梁柚不理解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她觉得这是一个很严肃事情。 “咳，”于岑绷住嘴角，“放心，可以。” “真的？” “我保证在前五。” 梁柚这才松口气，想了想，觉得不应该满足现状，说：“如果可以进步，也很好。” “嗯……我会加油。”于岑笑得很开心，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有些烫人。 小角落的光线很充足，又足够安静，这些天的光顾，让老板对他们都熟悉了不少，将这个位置特意留给了他们。 桌上放着许多卷子与练习册，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蔓延了一半。于岑半边身体浸在光线下，整个在发光。 这段时间都跟梁柚泡在一起，没空去剪发，他的头发长了一点，额发下的眼睛瞳仁漆黑，看她的时候很专注。 梁柚觉得比起于岑，自己是不起眼的，但在这样的眼神中，她有种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感觉。 她发自内心说：“如果我排名能进步，你是最大的功臣。” 于岑说：“你自己就很认真。” 梁柚摇头，认真道：“如果我能在前一百，我想要好好谢谢你。” 于岑挑眉：“怎么谢？” 梁柚想不到，于是问：“你有没有很想要的东西？” 于岑撑着下巴，想了想，说：“暂时没有，最想要的现在已经有了。” 梁柚不解：“是什么？” 于岑笑了笑：“你说呢？” 梁柚先是愣了下，在他的目光中反应过来，然后陡然面红耳赤。 于岑总是这样，好像自己在他眼里是多么珍贵的宝物一样，然而自己明明如此普通。 ** 周二是假期过后的第一天，也是这场联考的第一场。 梁柚一早就到学校，远远的，就看见教学楼下聚集了许多人。除了本班的同学之外，她还看到一班的几个面孔比较熟悉的人。 看见她过来，徐瑾朝她招手。 梁柚小跑过去，望了周围一眼，好奇问：“怎么都站在这里？” “没什么，都在聊放假的事，一结束就考试，从天堂到地狱，这落差太可怕，大家都又紧张又激动的……”徐瑾挽着她的胳膊，愁着一张脸，“柚柚，你复习得怎么样，我觉得我可能要完了，听说这次卷子是那个男人出的，地狱难度，我怕死了。” 梁柚安慰她：“不用紧张，只是联考而已。” 徐瑾无语半秒，想想也是，瞟她：“我怎么瞧着你挺淡定，你复习还不错？” 梁柚刚想说还行，身后有人替她回答了。 “应该还不错。” 声音清冽，带着早晨蓬勃的精气神，昨天才给自己讲过题的声音，她怎么能不熟悉。 梁柚回头，于岑看她一眼，表情自然，笑着跟徐瑾打招呼。 徐瑾不解：“于岑，你怎么知道？” 梁柚莫名心跳加速，很担心于岑会说出什么，眼神下意识放在他脸上。 “我只是觉得梁柚平时读书就很认真，应该会好好复习。”于岑看向梁柚，问，“是吗，梁柚？” “……嗯。” “也是，我们柚柚一直很认真的。”徐瑾勾着她的手臂，跟她聊起假期见闻。 梁柚目光越过徐瑾的肩膀，跟于岑对视了下。 于岑露出个笑，目光粘着她。 她立即扭开头。 她只想赶紧离开，否则于岑会说出什么她无法确定。 还没踏出高中的大门，任何形式的恋爱都是跟学习背离的事情，哪怕在学风开放的正德。 梁柚觉得如果被大家知道，或许不是很好的选择。 没等她赶紧走远，前面的人在说话的人看见于岑，立即蹿过来。贺小川勾着于岑的肩膀，一脸怒容：“于岑！你丫的国庆干什么去了，约都约不出来，你不是待在家里复习了七天吧我的哥？” 于岑纠正他的说法：“我们3号上午见过。” “你他妈，就出来打了一场球……” 梁柚耳朵有点红，她知道于岑几乎大半时间都跟她在一起，但不知道他剩下时间也拒绝了贺小川他们的邀约。也是，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跟她在一起，哪有时间再去做别的。 贺小川记恨他叫不出来的事，故意道：“就算你如此勤勉向上，我也不会将班级第一的宝座让给你的，这是男人的尊严。” 原本对成绩并不怎么在意的于岑，竟然破天荒地开口：“不一定谁第一。” 贺小川震惊了：“岑哥，你怎么了，你变了，你不是这种爱学习的人！你把岑哥还我！” 于岑懒得理他。 语文对于梁柚来说没什么问题，她比较担心于岑，对于他在贺小川面前说大话的行为，她有点怀疑是不是昨天说什么刺激到了他。 成绩这种事本来就很难估算，到了前十，更是如此，一分之差都将影响最终排名，即使落到前五之后，也不一定就是于岑的实力有问题。 于是在下午数学结束之后，她想着是不是找个时间跟于岑说一说。虽然自己担心他因为补课影响学习，但也不至于如此。 两科主科结束，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比如梁柚，可以专心准备明天的科目；但也有一脸愁容的，比如徐瑾，她甚至连话都没什么精神讲了，这让梁柚有些担心。 她觉得难度其实也还好，不至于完全无法解算，但是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敢当着徐瑾的面说的。 二班几个人正聚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说着话，梁柚动作慢，到了之后已经站了许多人。 贺小川、陈昭、蔡博洋、井萱、许茹茹……几个站在说话，正在对答案，他们成绩相差无几，倒也不怕影响心态。 梁柚巡了一圈，没有看到于岑，正在奇怪，身后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找我吗？” 她转头，于岑站在高她一阶的台阶上，正笑着看她。 梁柚转回头，淡定地下楼，忽略泛红的耳朵，问：“你为什么也这么晚？” “等了下人。” “噢。” 梁柚觉得于岑有点变了，变得有些撩人。 她觉得自己血槽都要空了。 两人一前一后过来，井萱朝他点点头，笑了下：“于岑，我们在讨论最后一题的答案，目前出来了两个答案，贺小川和陈昭是2、我和博洋茹茹是3/2，你呢？” 于岑说：“√2。” 贺小川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岑哥你这第三个答案了。” 于岑说：“随便算的，可能不正确。” 井萱挺好奇，问：“你是怎么算的？” 于岑想了下，说：“有点复杂，我不知道自己算的对不对。” “等静姐吧，瞎琢磨啥，走吧。”贺小川说。 黄静拍拍手，喊周围人：“大家回班级一趟，静姐有话要说。” 井萱便没有再问。 于岑跟贺小川的答案不一样，以至今为止的成绩来看，大概是贺小川对的可能性更大。 梁柚心想，于岑想要跟他争第一，估计还是有点悬。 于岑落后几步，转向梁柚，看见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会考不好，于是脚步又慢了许多，落在最后一排，与她并肩缀在人群后走。 在一楼拐角的地方，梁柚手被捉住。 第36节 梁柚从来没有哪一次的心脏有跳得这么快过，前面是一大群同班级的同学，只要他们随便转下头，就能发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梁柚吓了一跳，立即扭头去看人。 第30章 梁柚，你的手好…… 于岑握着她微凉的小手,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表情淡定，好像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皮肤接触, 而不是一场早恋的标志。 在未离开高三学子的身份之前，任何形式的恋爱都会被如此定义, 即使他们已经满十八岁。 但于岑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有人发现, 他甚至还有余力问问题。 “刚刚你是在担心我吗？” “什么？” 梁柚的注意力已经全然被紧紧捉住的双手吸引, 生怕一个不下心有谁转过头来，即使不一场灾难，也会是一颗炸弹。 “我跟贺小川答案不一样。” 梁柚愣了下, 明白过来, 摇头：“没有，你的基础我知道，不会差的, 我不担心。” “是吗？”于岑笑了笑, “那你刚才看我干什么？” 梁柚面热，小声道：“我只是担心你答案不对伤心……于岑……” “哦。” 眼看着徐瑾就要转过头来找她说话, 于岑这才慢吞吞松开她的手。梁柚立即将手抽回来, 背到后面, 瞪他一眼, 快步走到前面去。 “柚柚，你干什么了，怎么脸色这么红？” “没什么……天有点热。” 徐瑾疑惑：“还好吧。” 于岑缀在最后面，看着梁柚的侧脸，觉得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 连静已经在班级等着，阔别一周的见面竟然是在这场严肃的联考上，即使她有心要说几句重话, 召一召他们玩疯的心，但奈何考试还有一天，也只好作罢。 “就不跟你们说什么了，明天还有两科，好好考，放松心态，争取别丢脸。” 贺小川还惦记着最后一题的答案，举手：“静姐，最后一问答案是不是2？” “问什么问，考完再说。” “说说嘛静姐，数学都考好了，一个答案没啥的。” 连静白他一眼，不想说太多考试相关影响他们，但能做到最后一题的也寥寥无几，而这些人也不会太容易被影响到。 “2什么2，我看你才2，最后一问的答案是√2，这套卷子比较难，算不出来也不要紧。”连静说，“行了，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考完再跟你们好好说说。” 贺小川震惊了，立即扭头看同桌，拱手：“岑哥，佩服。” 连梁柚也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于岑算出最后一题的答案，这个结果直接让贺小川不淡定了好几天，连静说最后一题的省级竞赛题的标准，能答出来的人没几个。 倒不是真的怕于岑抢走自己的第一名，于岑能答出来并不意外，让他难受的是，他后面又把题目捋了一遍，但无论如何都算出来同样的答案，这样的差距才让人隐隐后怕。 这场联考终于结束，假期过后，又恢复了规律的高三生活。 封闭批卷之后的周一，这套卷子终于送到的正德。办公室里，所有老师都在好奇，据说这次的卷子难度不低，有可能会让学生遭受本年度第一次重挫。 三班班主任端着搪瓷杯喝水，问：“老候，这次的年段第一还是你们班的季良音吧？还是你们一班厉害。” 老候笑了下，摇了摇头，看向旁边正在整理课件的连静，语气有些酸：“没有的事，二班也是卧虎藏龙。” 连静一身标准修身的小西装，背脊挺得很直，好像才听到有人讨论，从课件上抬头，瞥向他们：“说什么呢？” 三班班主任说：“问第一名呢。” 连静顿了下，浅浅地笑了下，好像才想起来一样：“好像在我们班哦。” 其他老师笑出声，老候无语片刻。 在办公室被压了一年，连静这次总算挺直了身板，她吐出一口浊气，觉得今天心情真不错，拨了下头发，说：“不说了，我第一节 ，得给崽子们讲题，走了。” 连静的高跟鞋敲在地板上，高昂着下巴，风风火火地抱着卷子走人。 二班教室，所有人都还无所察觉，不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直到连静熟悉有规律的高跟鞋声音逐渐靠近，才骤然惊醒。 连静站在教室门口，视线慢慢地从教室里扫过，每个人被掠过的人都抵挡不住她的目光，纷纷低下脑袋。她走上讲台，将卷子搁在桌面上，没说话。 这样的静默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连对视都不敢跟她对视。 “联考的卷子下来了，你们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连静的声音冷静，不含任何情绪，让那些想从中窥得一丝半毫信息的人，纷纷碰壁。 “贺小川，说说看。” 缩在角落中的人被点名，吓一跳，委委屈屈：“我觉得我考得还不错啊……” 连静沉默片刻，无情道：“不错？你的年段第二没了。” “……”贺小川哭丧着一张脸，抱着于岑伤心去了。 连静又点人：“陈昭，你呢？” “啊？我我我我我不知道……” 连静笑了下：“你的年段第五也没了。” 陈昭哇一声哭出来。 班级里这几位大佬的宝座地位不保，所有人都投来震惊且惊恐的眼神，连这样的成绩都在这场厮杀中溃败，那他们这些在后面徘徊的人岂不是死得更惨。 连静攻击完好几人，总算将目光收回，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生怕下一个撞枪口上就是自己。她翻了几张卷子，终于递给课代表，“发下去吧。” 课代表起身的时候紧张地踉跄了下，颤颤巍巍接过她手里的考卷。 连静昂着下巴，说：“这次考试，我们班很多人发挥得都不算太好，我不认为他们有付出真正的努力，所以课后我会逐一找他们聊一聊。现在说说你们最关注的，数学成绩。” 课代表分发完第一组的试卷，听见连静说：“班级第一，于岑。” 梁柚接过递来的卷子，都没来及看。 这个成绩她并不意外，于岑的数学成绩跟贺小川不相上下，让她震惊的，是连静接下来的话。 “不巧，年段第一，也是于岑。” 这一次，整个班级的人都骚动了，纷纷将视线投向班级后方靠窗的位置。 课代表手里的卷子都顾不上发了：“岑哥，牛逼。” “厉害啊岑哥！” “别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我他妈反手就是一个柠檬。” “柠檬。” 贺小川立即从他肩膀上抬头，一脸怒容：“于岑！你他妈……真厉害呜呜呜呜呜呜呜！” 于岑坐在座位上，冲所有看过来的人笑了下，将贺小川的脑袋推开。 陈昭举手提问：“静姐，第一是多少分啊，贺小川也没第二？” 连静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说了别的话：“我以前是不是跟你们讲过，数学是一门神奇的学科，它难，但同时收获也最多，只要你拿出百分百的认真去对待，你绝对能收获百分百。于岑，这次拿了满分。” “我去！”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这他妈难度都这样了还能考满分，是不是人啊。 “任何的努力都会有收获，于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说到这里，连静终于露出了今天进到教室以后的第一个笑容，“让我们恭喜于岑，因为不仅数学拿了第一，全科总成绩，他也是第一。” 这一次，整个班级先是陷入沉默，紧接着，爆发出巨大的尖叫声，连隔壁一班都忍不住纷纷转回过。老候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淡定，就拿一次，激动成这样，小家子气，良音，下次记得抢回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岑哥牛逼！！！！” “太牛了！” “我去！！！请客请客请客！！” “我爱你于岑！我要给你生猴子！！” “我也爱你岑哥！”贺小川也大喊，“我也要给你生猴子！” 所有人都疯了，这一刻，不仅仅是因为于岑拿了第一，或许也是因为这一年来被一班压制多次终于有了翻身的时候。 梁柚愣愣地看着那处，于岑被围在中间，所有人都在他身边尖叫，更有甚者还拿着书本拍打做音效。 她觉得好像又不认识于岑了，因为这一刻的于岑实在耀眼，几乎要无法直视。 “好了，安静。”连静终于制止住他们，只是嘴角也跟着挂上了笑容：“我说你们很多人没考得很好，一方面是因为假期你们懈怠了，一方面这次的卷子难度也是一个原因。有人进步，当然就有人退步，我很高兴那部分进步的人，同时我也希望你们不要放松。这只是三校联考，而一年后的高考你们将面对千军万马，那时候一分之差影响的就不只是排名而已。” “课代表卷子发完了吗？”她问。 “好了好了。”课代表跟着激动了一路，发了小半节课的卷子，连忙将最后两张递给最后一排人。 连静说：“这次，我们班有很多人进步了不少，我非常欣慰，我一直说努力是绝对有收获的，他们证明了这句话。汪涛，班级30，年段136；钱欣茹，班级28，年段排名113；徐小英，班级15，年段72……还有一位，我非常惊讶，但同时也觉得理所当然，因为她非常认真，所以结果并没有辜负她，梁柚，她这次进步28名，班级排名25，年段排名84。” 连静说着，目光看向前面的梁柚，朝她笑了下，点点头：“掌声送给以上的伙伴。” 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在这个不大的教室。 这一刻，梁柚觉得有些轻飘飘的，如置云端一般，没有真实感。然而连静的声音又是那么的清晰有力，她并不是幻听。 徐瑾激动地冲过来抱着她的胳膊：“我天，柚柚你也太棒了吧，我就说你可以，我看看你数学几分……” 从发卷子，她的注意力就在某个人身上，都没来得及去看，眼下终于有时间。 “卧槽，你他妈115，你国庆干什么了你！” 这是她第一次拿到这么高的成绩，梁柚无法抑制出内心的喜悦，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后方。仿佛知道她要会看来，于岑目光远远望着，与她对视，半晌，他露出牙齿笑了下。 在四十位学生，以及老师的教室里，他们隔着两排座位，分享着一个独一无二的秘密。 梁柚的心脏在这一刻跳得飞快。 ** 不仅是数学，其他科目，梁柚也都考得不错，理综成绩更是拿到了比她心目中更高的的成绩，当然，于岑更不用说，连静早就把排名透露，剩余的分数差不多也能估算个大概。 整整三节课，梁柚都被徐瑾缠着问国庆奇遇，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弄得徐瑾更是好奇心爆棚，只好道：“我找了个补习老师。” 第37节 说完，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脸色红了红。 后桌男生听到，说：“是不是上次于岑说的那个？” 徐瑾立即看她。 梁柚点头，含糊道：“嗯，就是那个。” 徐瑾问：“你跟于岑还有一起认识的补习老师？” “嗯，他觉得不错，介绍给我的……” “谁啊，他还有课时吗，我也想补。” 梁柚觉得谎越扯越大，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还好后桌帮她解了围：“徐瑾你想补习我这有，静姐介绍的，还不错，我们这次成绩也高了不少，三人一起钱还能少点，梁柚一对一估计不便宜。” “也是，那你们帮我问问。” 梁柚松口气，外面有人叫她，是许久不见的徐思凡，她松口气，连忙逃离徐瑾的追问。 徐思凡过来帮贺怀生传话，叫她下去帮忙拿下卷子。 “好的，谢谢。” “不用。”徐思凡问，“考得怎么样？” 梁柚抿唇笑了下：“还可以，你呢？” 徐思凡也进步不少：“年段第六。” 梁柚弯了弯眼睛：“恭喜你。” 他好像还说什么，不过抬头看了一眼，还是没多说。 梁柚下楼到办公室帮贺怀生拿卷子，贺怀生跟她聊了几句试卷，这没什么，反倒是旁边的连静也夸了两句，弄得她面红耳赤。贺怀生说：“我就说梁柚认真吧，于岑就不行……哦，于岑这次行了，语文总算及格。” 梁柚好奇：“他考了……几分？” “99，就差一分，多可惜，若是100就好看许多了。” 梁柚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于岑考得很好，这比他之前的成绩好上太多。她想自己大概也有给于岑提供一点帮助，让她在这场倾斜的互助补课中得到了一点信心。 她抱着卷子边走边想，该怎么帮于岑再提高一些，正在走神，一抬头，就看见靠在楼道口的于岑。 方才还在脑海里的人突然出现在视线里，梁柚吓一跳，脸颊热了点：“于岑。” “重吗？”于岑走近她，帮她接过那叠卷子。 “不重的……”梁柚刚想说她可以，手腕被握住。 于岑一手拿着卷子，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旁边走，对上她震惊的眼神，嘘了一声。 梁柚还是心脏跳得飞快，跟着他走：“于、于岑，去哪里……” 于岑将她带到一楼楼梯的拐角，这里没什么人经过，安安静静。 梁柚脸颊热得通红：“怎么了？” 于岑注视着她，好半晌，才说：“看看你。” “看我……什么。”这样的话让她觉得很害羞，不过一个上午，他好像很久没见自己一样。 只好转移话题：“于岑，你的语文考了99分。” 说完，她才觉得高兴。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算出来的。” 于岑捉着她的手，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成绩：“你考得也不错。” “没有你好。”不过她仍然很开心，同时更很为他高兴，“你真的好厉害。” “我答应你要在年段前五的。”于岑说得很自然，仿佛考第一只是为了确保自己不落到五名之外而已。 就连梁柚都想朝他扔柠檬了，发出了学渣的疑问：“你是怎么考的？” 于岑没忍住笑了，心情愉快不少，捏了捏她的小手：“熬夜刷题考的。” “你吗？” “当然。” 于岑把玩着她的小手，软软的，握起来很舒服。 梁柚正想，原来于岑这样的人也经常要刷题到深夜，眼一瞥，就见于岑抓着她的手，将五指穿进她的指缝间…… 梁柚愣住了，呆呆地看着。 于岑目光落在她脸上，手指弯曲，与她五指相扣，说：“梁柚，你的手好小。” 她脸色骤然通红。 第31章 你又为什么那么…… 梁柚想要抽出手, 于岑以扣紧了抽不开为由，将她握到三楼才松开手，把手里的卷子给她。 她红着脸跑进教室。 在学校偷偷谈恋爱的感觉实在太考验心脏能力, 总有种下一秒就被曝光，然后被教导主任抓到办公室长谈的趋势。 但心惊胆战的同时, 又感觉到隐秘的甜蜜。 循规蹈矩的高三生活仿佛骤然间多了色彩, 一点都不枯燥无味。 梁柚跟于岑的座位一个在前面, 一个在后面，相隔甚远，在这之前, 这是一个很好的距离, 但显然并不适合现在的局面。于岑无法经常众目睽睽之下过来前面跟她说话，而在短暂的课间十分钟，他也不能总是把梁柚拉到无人的角落。 于是每晚放学后的补习, 成为了他们脱离了学校与家人之后, 难得的独处时光。 不过梁柚大部分时间都在做题，而于岑就在旁边一边算题, 偶尔抬头看一眼她, 就觉得十分满足。 但这样的接触, 对于正在热恋期的少年来说, 总是不太足够。 于岑提出请求，让梁柚周六补习的时候跟自己坐在一起。 “你跟我一起坐，有不解的地方，我可以很快帮你解答。我能一直看到你，也不会老走神去想你。” 梁柚为他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这样的话脸红。她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于是周六补课, 她邀请了徐瑾一起坐到后面。 徐瑾不解：“可以啊，怎么突然想坐后面？” 梁柚找出一个借口：“我觉得换个位置对眼睛有好处。” 徐瑾没想太多，提着书包跟她到后面找了位置，她或许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因为一到后面，她就自然地在方新宇后面落座，旁若无人地聊起来。 梁柚有些好奇，多观察了几眼，发现他们两人总会比普通同学多几分眼神交流。 就像……就像她跟于岑一样。 周六的补习课大部分人都在乱坐，按照来的先后顺序选择，因为他们位置的改变并没有引起大多人注意。 于岑坐在蔡博洋身边，让贺小川有一瞬的奇怪：“岑哥，你怎么跟老蔡坐一块了？” “蔡博洋让我帮他讲题。” 蔡博洋正在刷手机，闻言一脸懵逼：“什么时候？ 于岑提醒：“你不是要问我数学练习卷最后一题？” 蔡博洋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梁柚跟徐瑾坐在于岑前面，他们的前方是方新宇和过来凑热闹的贺小川，后面是于岑和蔡博洋。他们两人第一次坐前后桌，感觉非常新奇。 梁柚总是坐得很直，柔软的头发垂在脑后，发梢泛着淡淡金黄色。她正在跟徐瑾说话，侧着脸，耳廊又白又软，耳洞上的小孔很小，这次戴了一颗很小的耳钉。 于岑手里转着笔，目光落在上面，嘴角无意识弯了弯。 蔡博洋翻开这次的试卷，想起于岑的话，拍拍他胳膊：“岑哥，不是要给我讲题吗？” 于岑目光都没看过去，说：“马上上课了，不如听静姐讲吧。” 蔡博洋：“？” 连静题讲得清晰易懂，蔡博洋也就没多想。 也许是第一次坐在于岑前面有些紧张，梁柚在往后传卷子的时候不小心将于岑放在桌角的笔弄掉，脸颊红了下：“不好意思。” “没事。” “我帮你捡。” 说着，她低下去帮他捡笔，同时，于岑也弯腰去找。 那只笔就掉在课桌旁，很是显而易见，根本不值得两个人大费周章同时寻找，梁柚碰到笔的时候才知道于岑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他在桌底下捉住梁柚捡笔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手就这么被握住。 梁柚觉得心脏砰砰直跳，往外抽了下没抽动，于岑握着她的手将她带起来，就在梁柚心脏快到蹦出来的时候，他从她掌心里接过那支笔，然后朝她笑了笑：“谢谢。” 梁柚红着脸瞪他一眼，连忙转过去，不再理他。 于岑转着笔，心情很好地听完了几道重点题的讲解，同时还效率飞快地赶完了下节课的语文试卷。 一节课上完，梁柚脸上的热意才消退不少。 教室开始喧闹起来，贺小川坐在椅子上往后仰着，跟后面的蔡博洋说话，这才看见后面的人，忙道：“梁柚，语文卷子做吗？可否参考一下。” 梁柚将卷子递给他。 贺小川赏阅完她的试卷，佩服道：“我还是第一次看梁柚的试卷，真的跟标准答案一模一样。” 梁柚被说得有些脸红：“没有这么夸张。” 贺小川抬头，纠正她：“不，是比标准答案还要简洁易懂。” 梁柚有点窘。 仿佛第一次这么跟好学生逗趣，贺小川颇觉新奇，梁柚一逗就容易脸红，越乖的人越容易让人想欺负。 他好奇问：“梁柚，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第38节 梁柚不知道说什么好。 贺小川又问：“你怎么那么安静那么乖啊？你平时喜欢玩游戏吗？会看恐怖片吗？” 她还没来及答话，于岑看了贺小川一眼，反问：“你又为什么那么多话？” 贺小川冤枉：“我这是在跟同学展示友爱之情。” 于岑转回梁柚，说：“不用理他。” 梁柚瞟他一眼，小声“嗯”了一声。 贺小川话确实很多，不过并无恶意，蔡博洋也很好玩，他们叽叽喳喳说着话，天马行空却又轻松随意。 梁柚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聊天是这么有趣的事。 她认真听他们讲话，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让于岑根本无心搭话，不想转移视线。 但贺小川实在聒噪。 “对了岑哥，你生日是不是要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都行。” 贺小川大方道：“或许你想要班级第一？让给你也不是不行。” 蔡博洋被恶心到：“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考不过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蔡博洋你个万年老三没资格说我！” 梁柚立即转过头，圆眼睛微微瞪大。 于岑实在很想碰一下，第一次觉得身边这些人很多余：“怎么了？” 梁柚问：“你生日要到了吗？” 于岑说：“还有半个多月。” “噢。”梁柚睫毛动了动，顿了半秒，小声问，“是什么时候？” 于岑笑：“想送我礼物吗？” 梁柚移开眼，快速瞄了一下周围，见无人注意，点点头：“如果有喜欢的尽管告诉我，不用考虑预算。” 闻言，于岑嘴角笑意更深：“我没记错的话，你还说过，考进一百名也要谢谢我。” 梁柚这才想起来。 于岑转着笔，心情愉悦：“那我现在可以有两个要求了？” 明明是礼物，虽然要这么措词也没错。 梁柚忍住面热的羞涩：“是的。” 于岑说：“那我要好好想想。” 蔡博洋跟贺小川争论完毕，转过头，发现于岑在跟梁柚聊天，两人目光对视，嘴角都带着很浅的笑，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他总觉得这副画面有些奇怪。 于岑跟梁柚什么时候这么交流过？他印象里是没有，于是直男发问：“你俩聊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 梁柚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于岑。 于岑表情淡定：“在聊语文。” 梁柚立即附和：“阅读理解最后一问，你们觉得作者是什么意思？” 蔡博洋也是语文学渣，闻言立即战术后仰：“啥，别别别问我。” 梁柚松口气，脸色还有些热，瞄了于岑一眼，刚想转过去，于岑已经把语文试卷翻过来，竟然真的问她：“你说作者是什么意思？” 梁柚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脏还紧张着，根本无心思考，于是照搬他方才的话：“贺老师马上上课，还是等他讲吧。” 闻言，于岑嘴角翘了翘。 贺怀生还没到，倒是徐思凡帮他顺手带来了新的试卷，作为语文课代表，他经常出入办公室，贺怀生对他熟悉，也就经常叫他帮忙。贺怀生原话是“请帮我拿给二班课代表下”，而徐思凡理所当然地认为就是梁柚。 他抱着一叠卷子，站在走廊上，让靠窗的同学帮忙喊下梁柚。 梁柚很快出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裙子，上身是白衬衫，简简单单，却让人忍不住注目。徐思凡其实早在梁柚认识他之前就知道她，二班有个语文成绩非常好的女生，作文经常受到姚老师的夸奖。与他一样，当他的作文在二班传阅的时候，梁柚的卷子也同样没有例外。 从一篇篇观点鲜明却又透着温和力量的文章里，他渐渐的，对这个跟他势均力敌的女生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情愫。梁柚性子安静，跟她的文章很相似，总是坐在位置上，挂着浅浅的酒窝跟旁边人说话。 徐思凡条理清晰，行文犀利，但现实里，他找不到很好的办法完成这个命题。 梁柚接过他的卷子，笑着跟他道谢。 徐思凡看着她，终于问出口：“梁柚，你明天有空吗？” 梁柚不解：“明天？什么事？” 徐思凡想了想，说：“我想去书店找一些书，你需要吗，我们可以一起去？” 明天，是周日。 梁柚应该是有空，但或许这个时间他应该留给于岑，于是笑了笑：“我可能有事，你如果有看到不错的，可以推荐给我。” 徐思凡点点头：“好。” 他抬头朝教室里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梁柚抱着卷子进去，将卷子给语文课代表：“方莹，这是贺老师让发的卷子。” “好。” 不怪徐思凡认错，因为作为语文课代表，方莹的语文成绩其实很一般，各科代表一般都以期末考试最高分者胜任，高二分班那场考试，方莹第一次考到了非常不错的成绩。 贺怀生问有没有人愿意当课代表的时候，她主动举了手，于是这个位置就给了她，但只有那一次，整个高二，哪怕她非常认真地熬夜学习，她的语文成绩依然没有步入前三。 不论什么比赛，第一名才足够耀眼，连亚军都在冠军的光芒下黯淡无光，更勿论一个小小的语文。贺怀生记得梁柚没什么奇怪，别人会误认她才是课代表也没什么奇怪，方莹已经尽力在稀释这种落差感，但依然有人在不断提醒她。 “莹莹，你才是课代表不是吗？为什么每次她总要帮你拿卷子，又不是她的任务。”她的前桌小声发出疑问。 后座也插嘴道：“嗨，语文成绩好嘛，这也没办法，你看静姐不是也只记得于岑。” 同学压低声音，开玩笑道：“于岑那是各科都不错，梁柚……也就语文吧……” “哈哈哈哈那人家想帮忙能怎么，方莹你干脆把课代表给她算了。” 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 方莹努力扯了个笑，想要用轻松的话缓解这场尴尬，但只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没什么，不用发我还乐得轻松……” 同桌笑了笑，只是那眼神，却好似透着鄙夷。 ** 梁柚回到位置，他们已经从南聊到了北，短短时间，话题从心仪的学校聊到了未来从事的工作。 贺小川正在畅想未来：“……我大概会选择法学系，你们不觉得律师很酷吗？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神圣的职业。” 蔡博洋点点头：“你这么聒噪，确实挺合适。” “去你的！” “我想去财大，赚钱才是我的此生目标。” “呕，肤浅。” 徐瑾听得好奇，扭头问梁柚：“你呢柚柚？” “什么？” 徐瑾问：“有想过以后报什么专业吗？” 梁柚难得迷茫了下。这是她从未探及过的领域。她有个优点，那就是足够专注，但同时缺陷也很明显，有些局限原地。对她来说，将书读好，将成绩提高，就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而她根本没有想过，提高成绩，是为了做什么。 她第一次露出了无措，在所有人都有清晰的目标时，仿佛只有她还在原地踏步。 梁柚抿唇，最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徐瑾有些惊讶，她以为梁柚这么认真，应该早就想好了学校才对：“没事，我也还没完全想好呢。” 梁柚问：“你大概的方向……是什么？” 徐瑾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想去北方的城市。” 方新宇接话：“南大就很不错。” 梁柚没说话，目光落在桌面上，表情茫然。 她甚至有一点感到害怕，害怕在这场战役中，只有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目标，茫然作战的小兵。 搁在桌上的手指被轻轻捏了下，紧接着，指尖传来温热的温度。 梁柚转过脸。 于岑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 梁柚接过，睫毛垂着，仿若迷失方向的小鹿。 “目标并不是某个具象的点，其实是一段旅程。”于岑忽然开口。 她抬眼。 于岑帮她拧开瓶盖，放到她手上，“上了大学，你要思考毕业后的工作，工作之后，你要思考怎么升职，功成名就之后都还有各种烦恼，没有人能一下子决定这辈子的终点是什么。” 他对梁柚笑了下：“但我们可以决定每一段旅程是什么，未来的事交给未来的自己去考虑，现在的你，只需要提高成绩就可以。” 许久，梁柚才出声：“我没有想好选择什么学校。” 于岑嗓音清冽，语气温柔，却足够有力：“等你拿到足够高的分数，那时候想选什么学校，就选什么学校。” 梁柚直愣愣地望着于岑。 这一刻，她感受到心脏强有力的震动，她明明很早就喜欢上了他。 但这一次，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心动。 第32章 梁柚在他脸颊上…… 于岑的话有如神谕, 让梁柚那颗茫然失措的心奇迹般地安定下来。 第39节 她目光追着他，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明显显露的依赖, 仿佛他的话就是正确的存在。 “那你有想过吗？” “想过一点。” 梁柚垂下眼睫。 于岑搁在桌上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与她靠得很近，他借着书本的遮挡, 在底下握住她的手。 梁柚吓了一跳, 立即看向他。 但她没有抽开。 他们就在书本的掩盖下, 当着所有人的面牵在一起。 于岑看着她，表情自然说：“之前有想过，但现在作废了, 所以提前想好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梁柚不是很理解：“为什么？” 于岑笑了下, 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现在不一样。” 顶着这样的视线，梁柚耳朵红着彻底，连握在一起的双手都滚烫起来。 她无需问什么, 都能猜到于岑指的是什么。 梁柚觉得心满满当当的, 某种感情完全藏不住，几乎要完全溢出来,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转回去, 否则无法保证自己不再这样的对视中能掩藏住自己的情意。 贺怀生匆匆来迟, 这是梁柚从进入高三以来, 第一次上课走神。 她在讲课声中悄悄思考了下以后。 比如高考之后要选择什么城市，选择哪个学校，哪个专业……以及还有于岑，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需要去思考，这并不比做好题要容易。 但于岑说的没错，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需要做的事，现在的她, 最重要的是好好听课，而明年的事，等到那个时候再想也不晚。 高三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好像昨天才开学，一眨眼，已经过去三个月。而于岑的生日在贺小川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调侃中，逐渐靠近。 让梁柚惊讶的，于岑竟然是天蝎座，这个看起来和他并不是很搭的星座。 于岑是阳光正直的，而这个有着善妒、记仇、占有欲强等奇怪字眼的星座，显然不是很配得上于岑。 梁柚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笑，原来自己也会被这种没有根据的标签所影响。 她在课后做题的时候问了于岑，问他想了半个月，是否有想好需要什么礼物。 于岑正在算题，闻言，侧过头看她，笑了笑：“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我有两个愿望。”他提醒。 梁柚说：“我保证都帮你实现。” 于岑放下笔：“我想要《云游》。” 梁柚没想到就是个如此简单的要求，“就这个吗？” 于岑点头：“就是你借给徐思凡的那本。” “我知道是哪本……”梁柚说完，反应过来，不确定问，“你要是要这本书，还是要那一本。” 于岑笑得温和无害：“那一本。” 梁柚愣了下，不知道于岑为什么想要这个，顿时有些为难：“但是那本我借给他了。” 于岑“噢”了一声，低下头算题。 梁柚坐在座位上，有些茫然，片刻，她侧头去看于岑的表情。他看起来还算正常，表情没有什么不愉快，垂着眼，握着笔在纸上飞快地计算。 她看了一会儿，拉了下于岑的衣服。 他抬头。 梁柚问他：“我还有很多别的书，你想要换一本吗？” 于岑说：“不是很想。” 梁柚露出一点无措，提出解决办法：“那我给你买一本新的？” 于岑低头，继续算题：“不要。” 他从来没有这样，即使梁柚没有多少交往知识，但于岑这个表现，很难说不是在生气。 她其实有些困惑，不太懂为什么非得要那一本，或者说执着于徐思凡。 梁柚显然不是很懂如何哄人，小脸微微皱了下，竟然真的开始思考，如何让徐思凡将书还给她。不巧的是，这次她借给徐思凡的书非常厚，短短一个月，他未必已经看完。 她陷入困境。 于岑已经低下头，认真算题，看起来像是真的在生气。 而梁柚也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于岑对于徐思凡的“不喜欢”是何意，她不合时宜的想，某些时候，他真的很像天蝎座，奇怪，霸道，令人不解。 梁柚安静一会儿，于岑仍然在做卷子。她不知道怎么办，也找不到人讨论，总不能问徐瑾，这样他们的关系就将暴露，目前她并不想。 想了下，她拿出手机。 网上搜索出来的内容乱七八糟，看得她面红耳赤，那些道歉方法五花八门，且羞耻度爆表，她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稍微正常，且难度又没那么高的。 于岑做了半张卷子，余光里，梁柚拿着手机，认真专注地正在看着什么。 他在思考梁柚会怎么做，以她的性格，那是绝无可能亲自去找徐思凡讨还书本的，她会不会因为这样无理的要求迁就自己？ 正在猜想，旁边人忽然叫他。 “于岑。” 于岑假装正从卷子上收神，看过去：“怎么了？” 梁柚将桌上的数学卷子挪过去一些，红着脸问：“这个步骤我看不懂……” 于岑顿了下，拿过草稿纸，认真地一步一步给她讲解。但梁柚意不在此，她抬眸看着他，面露纠结。 “听懂了吗？” “呃，懂了……” 于岑挑眉：“那你说一遍。” 梁柚说不出来，她根本就没再听。双眼互看片刻，她先败下阵。 于岑眼神带着疑问，还有一点调侃，让梁柚觉得，也许他并不是那么生气，或许正如网上所言，他只需要哄一下。 正想着，梁柚鼓起勇气，又靠近他一点。 身上人带着一股淡淡的牛奶香，白皙的脸上带着粉。十几岁的女孩，皮肤嫩得像鸡蛋，细腻得连小小的毛孔都看得见。 于岑目不转睛。 “于岑……”梁柚心脏跳得极快，她颤着睫毛，慢慢靠近他。 他的目光就这么注视着梁柚，一眨不眨。 梁柚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热气扑在脖颈上，酥酥麻麻的，让人心间发痒。 圆眼睛透着羞涩与紧张，她显然极度紧张，脸颊都红了一大片，视线飘忽不敢看他。 只小声问：“我送你别的，可以吗？” 第33章 来人怎么了？我…… 夏末的热意在慢慢消退, 周六上午，梁柚起床的时候推开窗，便感觉到了微凉的秋意。 早晨6点,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金红色的光芒耀眼, 窗户外, 不知怎么时候, 蝉鸣几乎已经消失。 她换了一件长袖秋季校服，到学校的时候，恰好跟于岑在楼道碰见。他仍然穿着短袖, 露出的手臂带着结实的力量, 浑身好像充盈着蓬勃的朝气，像一株挺拔的白杨。 “早上好……”梁柚刚打完招呼，还未来得及说别的, 于岑已经走过来, 捉住她的手，自然地牵了起来。 即使清晨七点的教学楼并没有多少人, 但这样光明正大的举动还是让她有些无法淡然。 昨天那一幕还清晰可见, 嘴唇贴上脸颊的触感陌生却又令人沉醉, 似乎那藏得很好的情愫, 下一秒就要泄露出去。 “于岑……”她忍住脸红，想要抽回手，“等下被看到。” 于岑将手指穿进她的指缝，握得更紧：“没事，现在还没人来。” 梁柚觉得于岑是不是有些过于大胆，在这样随时可能暴露的局势下。但掌心的温度实在令人不舍，梁柚便没有再动, 乖乖任他牵着走。 于岑拉着她往楼上走，直到靠近教室，她担心碰上人，才不得不开口提醒：“我们到了。” “嗯。” 然后呢？ 她转头去看人，示意他可以放手，但于岑恍若不察，直接推开门。 好在教室里很空，他们是最先到的人。 于岑的手还握着，并没有放开的意思，拉着她坐到后面的位置。他靠在桌子上，握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脸上。 他无疑是帅气的，晨间的光线透过窗户，落在地板，映在脸上，照得眸光也跟着明亮。 好像有多好看一样，目不转睛。 梁柚被看得面热，掌心更是渗出一点细汗，她轻轻挣了下，说：“我要做作业了。” “什么作业？” “数学卷子还没做完。” 于岑笑了下，并没有放开，而是道：“我帮你。” 现在的梁柚可以独立完成，但于岑显然帮助上瘾，他让梁柚坐到她旁边，方便讲解。 “这是蔡博洋的位置。”她提醒，意思这样旁若无人的坐在一起，极有可能引起注意。 但于岑下一秒就叫她无法推拒。 “我想跟你坐在一起。” 第40节 梁柚霸占了蔡博洋的位置，坐在于岑旁边，男生身上有股淡淡的洗衣服香气，很好闻。 她尽量目不斜视，与他讨论起最后几道大题的关键点。她的基础在慢慢扎实，对于当初那些无需懂的题，现在于岑也会给她讲一讲。 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下。 于岑立即捕捉到：“笑什么？” 梁柚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望着他：“没有。” 于岑注视她片刻，突然往前倾了一点，他并没有做出什么，但梁柚脸上的笑容顿时就被吓没，心脏砰砰，圆眼睛带着一点惊慌，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仿佛知道他想干什么，梁柚立即抬起手，抵住他的胸膛，面红耳赤惊道：“于岑，马上来人了。” 于岑笑了下：“来人怎么了？我只是要给你讲题。” 讲题才怪。 也不知道从何得到的笃定，梁柚直觉，假如她不推拒，于岑下一秒一定会亲她。 梁柚轻轻瞪他一眼。 贺小川进来之前，他们正面对面在说话。 于岑嘴角带着笑，正握着笔在说着什么，心情好似很好。贺小川觉得神奇，什么时候他俩这么熟了，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但随着走近，听到他们嘴里的讨论，便觉得自己多心。 于岑在给梁柚讲题，语气认真，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热情助人的于岑。所有人都觉得于岑绅士善良，有求必应，从不拒绝帮忙，但只有贺小川知道，他的忙从来都只是点到为止。 什么时候这么耐心地讲题过？ 贺小川偷偷摸摸靠近。 “题干已经给出信息，代入公式就可以……” “嗯……” “于岑！” 梁柚被吓了一大跳，猛地抬头。 贺小川偷袭得逞，笑得恶劣：“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干啥呢，一大早在这边讲题？真要冲刺清北啊。” 于岑没搭理他，瞧见梁柚还一副被吓到的表情，皱了下眉：“吓到了？” “没……” 贺小川看看梁柚，又看看于岑：“你俩……” 梁柚紧张起来：“什么？” “没，”贺小川嘀咕，“就是觉得怪怪的。” 梁柚有些紧张，扭过头去瞄于岑，但他表情淡定，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插曲慌张。 好在很快，蔡博洋他们也到了，因为贺小川那一打岔，梁柚不敢再坐在她旁边，立即坐回前面，跟徐瑾讲话。 贺小川代替梁柚的位置，也想跟同桌好好探讨下学习，但却没有得该有的热情，只得到于岑一句冷漠的话：“自己听课。” 他极度震惊：“岑哥你怎么这样，跟梁柚就能讲，那我好歹是你一年多的同桌吧。” 但于岑压根没理他。 贺小川只好自己琢磨。 早自习，所有人都在赶上一周发下来的卷子，梁柚的数学卷子同样没做完，因为什么她大概心里有数，于是乎早自习的投入状态提高到了百分百。 她心无旁骛，低着头，快速在草稿纸上飞快计算，发丝垂在脸颊，都顾不上去撩。 也许是认真的人有着某种奇怪的魅力。 贺小川往后靠在椅背上晃着，跟蔡博洋说完话，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怎么说，他第一次觉得梁柚长得还挺好看。 学习认真，长相可爱，还这么乖。 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注意？ 贺小川咬着笔，托着下巴，手肘撞了下旁边埋头算题的人：“哎于岑。” “说。” “你觉不觉得，梁柚还挺可爱？”贺小川认真打量。 梁柚专注算题，小脸白皙，模样清秀，有种软绵绵的乖巧，越看越觉得不错。 正想跟同桌分享自己的发现，冷不防，椅子被揣了下，翘着前脚的椅子“咣”一声砸在地板上。 讲台上，连静锐利的目光扫视而来：“贺小川，不做题背书你在干什么？” 贺小川连忙正襟危坐：“背着呢背着呢，默读。” 连静收回视线，他这才转头，瞪着人：“你揣我椅子干吗？” 于岑低头算题，头都没抬：“看你要摔了，帮你一把。” 贺小川：“……” 被这么一打岔，他也顾不上去注意谁了，只好赶紧补卷子。 于岑算完一整道大题，放下笔，目光落在前面人身上。只是眼睫低阖，表情很臭，实在与他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 贺小川话多又是个交际花，被他一宣扬，整个教室的人都知道于岑今天过生日。于是第二节 下课，旁边数学课代表就问他：“岑哥，今天是不是得请客啊？” 旁边人跟着打趣：“对啊大佬，上次第一还没搓你一顿呢。” 于岑在班级的人缘不错，即使他并不高调，但对人绅士，有求必应，又不爱出风头，几乎没有看不惯他的人。于是一整个班级的人都在起哄让他请客。 他朝大家笑了下，大方道：“当然，你们等着敞开肚子好好吃吧。” 恰在此时，井萱抱着卷子从后门进来，听到他们在说话，嘴角弯弯地走过来，自然问：“说什么请客呢？” 有人道：“萱姐，大佬今天生日。” 井萱将卷子搁在他书桌一角，白嫩的手臂搭在上面，笑着搭话：“我都差点忘记了，去年咱们还在‘当年’聚过。” 她目光看向对面人：“于岑，生日快乐。” 表白失败其实该是件挺尴尬的事，大概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井萱落落大方，就她所表示的意思来看，似乎并没有放弃。 众人好奇之余，都挺佩服，觉得井萱还挺飒爽，失败了也不扭捏。 在别人看人，两个人男才女貌挺搭配，自然乐见其成。顿时，八卦好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 于岑倒是表情自然，倒是看不出什么，礼貌道：“谢谢。” 井萱提议：“要庆祝的话，我这有场子，还能打折，要不要约一下？” 假如不是表白那事，井萱跟他们关系其实都还可以，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贺小川觉得这场景有一丝丝的诡异，看向于岑。 梁柚背对着他们，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她手里拿着笔，在算题。 只从背影上看的话，是无法知道她是什么反应的。 于岑难得没有马上开口。 井萱觉察有戏，让笑容更诚挚，半开玩笑道：“于岑，你不会还因为上次的事介意吧，我都无所谓了。” 梁柚放下笔。 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 井萱没说什么不妥的事，哪怕是仍有意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确实有资格追求于岑。 即使于岑答应，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作为班级这么耀眼的存在，而他又许诺要请大家吃饭。 她知道这不应该，但心里莫名有些醋意，无法遏制的，丝丝缕缕冒了出来。 她抿着嘴唇，垂下眼。 于岑刚想开口拒绝。 梁柚不小心碰到桌上的笔，签字笔在桌面上滚了圈，“啪嗒”很轻的一声，笔掉在了地上。 她低身下去捡，起来的时候，视线往后看了一眼，恰好跟于岑对视上。 他眉骨偏高，瞳仁漆黑，此刻并没有在听井萱说话，而是看着她。 撞上她的视线，他平平的嘴角弯了下。 梁柚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暴露出什么，她表情镇定地捡起笔，对于岑说：“晚上我有事，你的聚会就不去了，祝你生日快乐。” 梁柚这么说，徐瑾当然也不去，也举手，抱歉道：“对不起大佬，我也有事。” 方新宇也跟着道：“大佬，我可能……” 于岑还没说什么，贺小川先被吸引注意力，勾着方新宇的脑袋作势要揍他：“你他妈方新宇，你有什么事！” 然后看着梁柚，遗憾道：“你们不去吗？多好的机会，坑于岑一把。” 梁柚点点头，有些歉意地抿唇笑了下，转过身。 身后，被当面拒绝的于岑却好似一点都不失望，好似心情很好的样子。 翘着嘴角道：“晚上大家应该都比较忙，刚好我爸妈也订了餐厅，周一晚上，‘当年’烧烤，随便吃，我请客。” “好嘞！” “岑哥万岁！” “烧烤走起！” “吃垮他！” 梁柚心脏跳得有些快，卷子上的题目一道也看不进去。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情绪无法控制地冲破出来。 她觉得自己有一点点不对劲。 好像……一点都不想要于岑跟井萱有接触。 第41节 第34章 我可以亲一下你…… 白昼变短, 夜晚蔓延更长，傍晚时分，夕阳橘红色的余晖染红大半片天空, 暮色渐晚，白云在其间流动。 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 教室里的人开始陆续收拾东西离开, 一周最后一天的休息日, 没有人舍得浪费分秒。 只有少数几个人是例外。 梁柚正坐在座位上，专注算题，连静留下一张卷子, 她想赶在最后一节课搞定, 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铃声响起，她还剩下最后两道。 身后传来说话声、拉开椅子的声音, 很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人路过后面, 都顺便跟于岑打了招呼。 “岑哥，周一等你哦。” “生日快乐大佬。” “岑哥生日快乐！” 于岑一一道谢, 但他显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不多时, 教室里只剩下几个还在写卷子的人。梁柚目不斜视, 保持镇定收拾好自己的卷子, 放进包里，然而在她背着书包站起来的同时，身后人也跟着起身。 就好像专门为了等她一样。 梁柚不由得有些面热。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距离很近，让她有些紧张，生怕别人看出什么，但同时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 毕竟于岑说过要跟家人庆祝。 教学楼已经没剩多少人，走廊上只有值日生偶尔几声的笑闹，梁柚尽量忽视身后的视线，但在楼梯拐角的时候手被捉住。 掌心的温度带着热，灼得她耳朵都有些红。即使是猜测到了，但心脏仍然无法控制地跳动了下。 “去哪里？”于岑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 “……回家。” “回家？”于岑挑了下眉，“你确定？” 梁柚被他视线看得有些抵不住，扭过一点脸，将他方才的话搬出来：“你不是晚上要陪你爸妈吃饭吗？” 于岑说：“我妈出差还没回来，我爸已经给我发了红包。” 梁柚不知怎么，脸有点热：“那你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不想跟他们过。”于岑看着她，笑道，“想跟你过。” 直球打得梁柚措手不及，对比起来，自己方才的小心思显得有些不上道。 只好面红耳赤地转过脸：“可是我晚上有事……” “什么事？” “就是有事。” 于岑攥着她的手，好像一点都没有看出她的意思，只笑了笑，问：“不能改天吗？” 梁柚该是有事的，但于岑都这么说了，只好陪陪他——她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因为那个理由实在站不住脚，假如于岑想要细究，那她那么奇怪的小心意绝对藏不住。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那实在是个蹩脚的谎言，但于岑好似一点也没有看出来，或者说，看出来了也配合着她演。 她只好道：“不能。” 但她总是不舍的，于是道：“不过我可以陪你一会儿。” 于岑没有揭穿她，只是更加握紧她的手，笑道：“好。” ** 灰蓝的天空渐渐变暗，暮色四合，老城区的房子错落着，白天的景色也夜晚完全不同。 余晖铺在长街上，灰蓝色的天空只剩下一点点亮光，远处行人往来，孩童笑闹，一家简简单单的书店坐落在公园旁。 墙上爬满了绿植，建筑也看得出来经过了多次修缮，但里面的布局仍旧温馨好看。梁柚将人领进去，店长是个长头发的温婉女人，朝他们笑了笑，很快低头看书。 手心被轻轻拽了下，梁柚看向身后。 于岑问她：“来这里干什么？” 梁柚觉得以他的智商怎么可能猜不到，脸色绯红道：“你等下就知道了。” 店内的成排的书籍，大部分都是二手书，但依然保存得很完好，梁柚将人领到里面，让他站在中间。 “你闭上眼睛。”也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还是有些紧张，脸色在灯光下泛着粉。 于岑看着她，过一会儿，慢慢闭上眼。 梁柚确实紧张，想要去拿东西，这才发现手还被握着，她动了下手腕，又是一顿脸热：“松一下。” 于岑松开她。 说是惊喜实在不对，只是一份简单的礼物罢了，她缺乏浪漫因子，从来只会按部就班，因此送出的礼物得到的良好反馈也不多。于是慢慢的，她选择送需要的，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得到对方的不喜欢。 梁柚呼出一口气，将东西从桌底下拿出来，轻轻放在桌上。一抬头，便看见于岑的脸。 他长相无疑是帅气端正的，闭着眼，鼻梁挺直，嘴唇饱满，长相端正又帅气，嘴角翘着一点弧度。 她看得有些呆了，好几秒，才回神。 “可以了。” 于岑慢慢睁开眼睛，首先看到桌上的蛋糕，蛋糕做得很好看，烛光闪烁，但他仿佛只看到灯光后面的人。 梁柚抿唇冲他笑了笑，说：“于岑，祝你生日快乐。” 然后指了指蛋糕，不好意思道：“是电子蜡烛，这是都是书，不能点明火。” 嘴角的梨涡浅浅地印在脸颊上，她的眼睛很亮，想夜空中的星，耀眼得很。 于岑好一会儿才低头，蛋糕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歪歪扭扭的，他笑了下：“你做的？” 梁柚点点头：“不太会，有一点丑。” 于岑显然是在睁眼说瞎话：“不会，很可爱。” 梁柚能猜到，不过没有计较，姑且认为自己做的蛋糕他还算喜欢，浅浅笑了下，将桌上的盒子推给他：“这是礼物。” 盒子很大，猜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于岑伸手拆开盒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本熟悉的书籍，正是上次他要求的那本书。 “同一个出版社同一批，或许能不能算同一本？”梁柚跟他打商量。 于岑拿出书本，看了一会儿，点头：“可以。” 梁柚漾出笑容，说：“还有一个礼物，你不是喜欢打球吗？” 于岑视线投向盒子。 里面有一双红黑色的篮球鞋，这是最近新出的一款，价位并不低。 倘若只有一本书，她相信于岑是不会拒绝的，但加上第二个礼物，她就无法确定于岑是否还会接受。她一直以来奉行的就是送最需要的东西，既然于岑喜欢打篮球，那么她就尽所能找最好的球鞋给他。 于岑好半晌没说话，让梁柚看过去的眼神不由得带上紧张，生怕送了他不喜欢的东西，或者说不够满意。 于是又补道：“这个不贵，用的是我攒的钱。” 然后望着人，迟疑问：“你喜欢吗？” 那双圆眼睛映着光，里面的情绪分明又易懂。 但其实她无需紧张，因为不管送什么，他都会没有原因地喜欢。 于岑坐在位置上，见她从脸色微红，到神情凝重，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下：“谢谢，我很喜欢。” 梁柚松口气，眼睛微微眯了下：“你喜欢就好。” “书找了很久吗？” “不会，就在这里找到的，这里有很多书，你以后想看可以过来……” 梁柚话还说完，于岑突然站起来，她仰着头，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对面位置走到她旁边，然后靠着她坐了下来。 “嗯，鞋子也是自己挑的？” 人靠得极近，浑身气息无法忽视，梁柚忍不住脸色绯红：“请教了一下方新宇。” 于岑就这么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克制不住，让她不得不转移话题：“你想吃蛋糕吗？” 他看过去一眼。 梁柚连忙切了一小块，然后递给他，以便转移他的注意力。于岑果然没再看她，接过蛋糕尝了一口。她这几天费了不少心力，总算做出一个还算能看的，生怕味道有问题：“好吃吗？” “嗯，你要尝尝吗？” 梁柚拿着叉子夹了一小块，松软的蛋糕裹着奶油，吃起来味道还行，她舔了下沾在唇上的奶油。 一转头，便撞见于岑毫不遮掩的视线。 昏黄的灯光落在房间里，安静的书店只有轻缓的音乐在流淌，她看到于岑黑色的瞳仁，里面闪着光。 在三校联考之前，于岑给了她非常大的帮助，她承诺，假如自己排名在年段前一百，可以答应于岑一个愿望。 他只提出了要那本书，鞋子是自己送的，那么于岑其实还有一个要求。 梁柚望着他黑色的眼睛，忽然问：“于岑，你有两个愿望，一个是书，还有一个呢？” 于岑笑了下，如愿问道：“我可以亲一下你吗？” 梁柚还没有回答。 于岑往前倾，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在她嘴唇上亲了下。 第35章 但是他拒绝你了…… 很多事情, 只有真切体会过，才能知道那细微的变化是什么。 在今晚之前，恐怕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自己会主动做出这样的行为。 于岑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 时至今日，她仍然找不到非常有力的论据来论证这个事实, 但她知道, 假如想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好把握住, 那也要变得更他一样优秀才是。 在这个夜里，梁柚心中悄然生出了从没有过的占有欲，很难去细究到底是什么刺激了她, 她只知道, 在想要变得更好的理由里，从此又加上一条。 第42节 也许正是因为这奇怪的鞭策，梁柚熬夜刷完了一套题, 不知不觉又学习到了深夜。 周一早晨七点, 阳光一如既往热烈，夏末的热意还未完全消散, 烈日炎炎, 气温高居不下。 早读课还未开始, 教室里的人都还在说话, 梁柚才走进去，就看见后面聚集着几个人，以贺小川的座位为中心，正在谈论着什么。 于岑坐在位置上，被旁边站着的人挡住，她看不到他什么表情，又不好一直盯着, 于是放下书包的时候，状若随意地问了下同桌。 “哦，好像在说篮球赛的事，一班约他们打球来着。”徐瑾卷子没做完，正在疯狂补卷子，“柚柚快，数学卷子给我看看，静姐的卷子也太难了，我好多不会……” 二班虽与一班在成绩上势如水火，但显然是尖子班的骄傲使然，两个班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差。高二的时候似乎也约过球赛，大概是男生之间的正常交流。 梁柚一边想，一边找出卷子递给徐瑾。 “我去，你竟然都做了？最后两题你知道怎么做？”徐瑾看完她的卷子，一脸震惊。 梁柚解释：“但是我不确定对不对……” 徐瑾脸色忽然变得很严肃，转头正视她：“柚柚，你觉得我最近学习态度怎么样？” 她被吓了一跳，不懂她为何如此激动：“还可以啊。” “我们俩成绩是不相上下的，可是现在你题都做出来了，我却连题目都看不懂……”徐瑾语气有些沉重。 梁柚顿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只好诚实道：“你最近晚上经常刷题刷一半跑掉，以前我们约好的拼题时间你没有都按时完成。” 徐瑾恍然大悟，却又有点脸红：“我知道了，我会改的！” 梁柚笑了笑，拍拍她的胳膊：“那今晚开始我叫你。” 长袖没能完全盖住手腕，动作大一点就会露出来，即使她已经尽量注意，但仍旧无法避免暴露的危险。 徐瑾眼尖看到她手腕上的东西，惊讶：“你买手表啦？” 细白的手腕上正戴着一个白色的手表，表盘上缀着几颗细碎的钻，齿轮指针显得精致又时尚。 “你什么时候买的？”徐瑾对着她的手腕观赏手表，不吝啬夸赞，“我也挺喜欢这款，好看，很适合你。” 梁柚脸色有点红：“谢谢，不久前买的。” 徐瑾爱不释手地看了好一会儿，打开手机搜索官网其他款式。剩下梁柚盯着手腕上的手腕发呆。 越看，越无法控制脸上上升的温度。 周六晚上，她送完礼物，于岑顺路送她回家，分开的时候，捉着她的手，给她戴上了这么个东西。 他说自己今晚收了许多礼物，也想体会下送礼物的感觉，并且不允许她拒绝。 如果只是普通的礼物，她不会拒绝，但这份礼物，除了价格有点贵之外，还有一点难办。 梁柚垂眸看着手表，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尽量小心，避免跟他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 一班果然是来约球，自从上次的球赛之后，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好好运动下，贺小川抓着蔡博洋他们，打算在放学的时候跟他们打一场。于岑作为球队选手之一，自然也要迎战。 两个班级时隔多日再次比拼，引起了众多女孩子的注意，于是一放学，篮球赛就围满了人。 梁柚被徐瑾拉着去看，时至今日，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她会主动邀请自己去凑热闹。 她看着不远处，徐瑾动作迅速地将矿泉水塞给方新宇，顿时也觉得自己手里的东西仿佛会烫手一样。 换好衣服的于岑跟着贺小川他们走近球场，视线朝她这里看过来。 梁柚坐在第一排位置，手里攥着矿泉水瓶，与他对视了一面，立即移开目光。 于岑朝她走来。 梁柚感觉自己心脏砰砰，生怕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什么，立即将手里的水放在旁边空着的座位上。 地上人影越来越近，直到一双红黑色的球鞋停在面前，梁柚这才抬头。 于岑看了她旁边位置上的矿泉水一眼，嘴角翘了下，然后抬手脱外套，说：“梁柚，帮我……” 徐瑾已经朝她跑来，周围都是正看着于岑说悄悄话的女生，在这样的注目下，哪怕于岑跟她有什么交流，都会引起注意。 她以为于岑要让自己帮他拿衣服，立即看人，用眼神制止他。 于岑脱掉身上的运动服，叠起来，随手放在她旁边的座位上，跟矿泉水一起。 然后嘴角弯弯：“……帮我看一下，可以吗？” 梁柚悄然松口气，瞪着他，小声应道：“可以。” 贺小川他们几个人跟着走过来，站在座位旁边脱掉身上挂饰，一边说话，一边跟后面的女生打招呼。 “贺小川，加油啊。” “那必须。” “要打赢一班哦。” “稳赢。” 贺小川长着一双桃花眼，天生爱笑性格又平易近人，勾得许多女孩子激动不已，他与于岑都待人挺好，只是前者多情，后者绅士。小部分女生更吃于岑这一款，跟贺小川搭完话，眼眸含羞地看于岑一眼：“于岑，你也加油。” 于岑正在戴护腕，闻言，看过去一眼，只点了下头：“谢谢。” 他仍是礼貌得体的，但就显得不太热情。 后排坐着的女生立即窃窃私语： “不是说于岑对女生挺好吗？这看着不像啊。” “我怎么感觉到了一丝冷漠，是我的错觉吗？” 贺小川勾着于岑的肩膀，眼尖瞥到他脚上的鞋子，惊道：“我去，于岑你啥时候买的鞋？” 于岑正低着头，闻言，原本平平的嘴角弯了下：“前天。” “生日礼物吗，你爸妈送的？酸了。” 于岑没回答，却也没答应，只是目光却看向梁柚。 梁柚与他对视一眼，脸色绯红，立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很快哨声响，于岑一行人进场，大约是友情赛关系，这场比赛没有那么火花四溅，相比之前平稳不少。不过两大尖子班男神齐聚一场，仍旧引得许多女生激动不已。 未踏出校门之前，成绩向来都是决魅力的重大保证，更何况，这几位蝉联年段排名前几的男孩，长得都还不错。长相帅气，又还成绩优秀，无论在哪里，都是女孩子向往倾慕的人群。 梁柚知道于岑人缘不错，在身后一群女孩子悄声讨论的时候，感觉到某种满足的同时，又隐约有一丝酸意。 好在比起其他几位，于岑风头没那么突出，倘若不是上次联考，恐怕他还没有贺小川受欢迎。 “季良音真不错，我还以为丢了第一人家会受影响呢，结果打球打得比谁都投入，果然学霸的心理素质我等不能比。” “这么说，于岑还是挺厉害的。” “就那一次，也还好吧，季良音多少次了都。” “看看看，年段两个第一碰头了！他们说话了！我去，这场球赛真的不是来挑事的吗？” 但显然他们没有那么无聊，这只是一场单纯的友情赛而已。 中场休息，贺小川一行人下来，有女生过去送水，贺小川来者不拒，笑吟吟地道谢接过。 “你们说，我给于岑送水，他会答应吗？”身后传来一道女孩子的声音，带着羞怯与紧张。 梁柚顿了下，转过头去。 女孩旁边的好友正在鼓励她：“快去快去，反正于岑没女朋友。” 那女生深呼了一口气，正要下来，结果被人抢先，井萱抱着好几瓶水，迎着阳光过来。 梁柚听见身后女生失望的声音。 “又是井萱，好了，现在去他也不会要了。” “井萱不是表白失败了吗？” “谁知道，或许人家也喜欢，故意的呢。” 梁柚没吭声，只是看着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井萱像往常一样，将手里的手分给几个男生，蔡博洋、陈昭、贺小川各自都有一瓶，轮到于岑，她脸上带着笑，微卷的长发映着光线，泛着金色的光泽。 井萱将手里拿着的最后一瓶水递过去：“给。” 不过于岑没有接，他笑了下，礼貌拒绝：“谢谢，我带了。” 然后便越过她，朝前排位置走来。 井萱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高大的身影落在眼前，梁柚抬头，看见他嘴角的笑。 于岑拉起和外套放在一起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正要喝。不巧，旁边有位女生恰好要下来，不知怎么，不小心被撞了下，肩膀碰了下于岑的手臂，手里握着的矿泉水瓶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那女生吓一跳，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有人撞了下我，要不我给你买一瓶吧……” “没事。”于岑似乎也愣了下，不过转头朝她笑了下，俯身捡起地上的水瓶。 里面的水漏了大半瓶，瓶口也沾到了细砂，喝是不能喝了。 于岑拧了下眉，似乎有些苦恼。 井萱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方才那瓶水，看见地上的水渍，疑问：“水掉了？” “嗯。”于岑转头去看旁边坐着人。 井萱随手将水递给他，开玩笑道：“别嫌弃了，马上开始了，再去买也来不及了。” 打了打半场，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额上渗出细汗，顺着下颌滑下来。 于岑凝眸看了半秒，正在思考，目光看向旁边坐着的梁柚。 她坐在位置上，小小的一只，背脊挺直，目光正落在井萱身上，察觉视线，才转向他。 梁柚没什么表情，小脸被阳光照得有点红。 于岑顿了下，抬手将瓶口的细砂抹掉，仰头将剩余的水喝掉，朝井萱一点头：“没事，谢了。” 口哨声响起，短短的五分钟休息时间很快结束，于岑喝完水，返回球场。 井萱没有离开，而是就地坐在梁柚旁边的座位。 她朝梁柚笑了笑，吐了吐舌头，好像因为于岑的拒绝而不好意思一样，跟她小声抱怨：“是不是很丢脸呀，每次给他送水都不要。” 第43节 梁柚不觉得丢脸，她只是觉得疑惑，问：“他不要你为什么还要送？” 井萱愣了下，扬起笑，眨眨眼睛：“你不知道吗？我以为大家都知道，上次表白你应该有注意，我喜欢于岑。” 井萱脸上画了一点淡淡的妆，眼睛很大，脸上笑容有羞涩也有勇敢。该为她的勇气称赞，但梁柚只觉得奇怪。 她收回视线，看向球场上跑动的人。 然后陈述事实道：“但是他拒绝你了，不是吗？” 第36章 没事，他们看不…… 井萱愣了好一会儿, 脸上的笑容散开不少，才重新展颜：“拒绝了也没关系，反正他没有女朋友嘛, 那我就还有机会。” 梁柚点点头。 井萱说的没错，在大家看来, 于岑确实单身, 她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阻止。 她只是觉得有一点烦躁, 也许是太阳晒得她不舒服，让她一点都不想搭话。 偏偏井萱似乎挺有兴致，坐在她旁边一起看球赛, 还跟她搭话：“哎梁柚, 你觉得场上的男生哪个比较帅呀？” “都很帅。”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 她与井萱相处不多，平日里的交流少得可怜，更别说这么类似闺蜜一般八卦聊天的口吻, 她觉得有一点奇怪。 “我不知道。” 井萱靠着椅背, 目光追着场上的于岑，带着很明显的倾慕：“我觉得于岑就很好。” 梁柚顿了下。 “大家好像都更喜欢贺小川, 一班的季良音人气也很高, 但我觉得, 于岑比他们更好, 更帅，也更优秀，你觉得呢？” 梁柚转头看了她一眼。 井萱弯着眼睛笑。 梁柚转回头，然后说：“我觉得你说得对。” 井萱说的没错，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她忽然就不是很想理人，也许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她想马上离开, 回去做题，似乎都比在这里要舒服。 可于岑叫她帮忙看他的外套，况且她也确实很想留下来看于岑打球。 梁柚拿过旁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降温，袖口拉起，手腕上戴着的机械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梁柚，你的手表好好看呀。”井萱看向她的手腕，问，“哪里买的，我也挺喜欢这一款的。” 梁柚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井萱，她脸上带着温柔亲切的笑意，正等着她回答。 父母经常教育她，即使不喜欢跟人交往，但该有的社交礼仪仍需保持，只好道：“我不太清楚，是别人送的。” “哦，这款挺贵的，你朋友还挺舍得。” “嗯。” 梁柚不想说话，于是将视线看向场上，假装正在认真观看球赛，以结束这场对话。 好在去买水的徐瑾很快回来，看到井萱，她似乎也愣了下。梁柚旁边的位置上放着于岑的上场前脱下来的东西，另一边的位置被井萱占据，那原本是徐瑾坐的。井萱这才笑了笑，起身将位置还给她，然后走向后方。 徐瑾将手里的冰淇淋递给她：“你们聊什么了？” 梁柚接过，手心被冰了下，她想起于岑方才没喝多少水，于是起身：“没什么，你等我下，我去下小卖部。” 这场球赛很快结束，大家都打得很是酣畅淋漓，即使没有火花四溅，仍然舒爽。 于岑下场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放好了一瓶新的矿泉水，瓶盖还贴心地为他开好。他嘴角翘了翘，转头看了梁柚一眼，但她正在跟徐瑾说话，没看他。 他边套上外套，戴上手表，边回想方才自己的做法，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刚好他们晚上要聚餐，又一起打了球，贺小川便顺道邀请，过来问于岑一起去如何。于岑自然没有异议。 一行人四十来个，浩浩荡荡往后门的烧烤摊出发。 梁柚跟徐瑾走在后面，好不容易才将方才心烦意乱的情绪收敛，提起精神参与于岑这场聚会。 后门的烧烤摊不远，就在居民街，两间店面打通成了大厅，还在门口露天摆了好几张桌子，街上许多店铺，烟火气十足。 店里宽敞，四十来个人一窝蜂过来也不会挤，于岑提前跟老板订过，人一来，菜单酒水就跟着抱了上来。 作为准高三生，喝酒是不别允许的，但作为十七八岁的少年，又无法完全拒绝放肆的冲动。于岑自知无法阻止他们，只好提前提醒，明日连静还有一张卷子要讲，让众人在放肆的同时也稍微克制下。 “岑哥，你忒扫兴了，说，你是静姐派来的卧底吧。” 于岑笑了下，没否认，只道：“桌上有码，大家想吃什么随便点，别客气。” “看在岑哥今日要大出血的份上，我们就给他一个面子吧，男生啤酒最多一瓶，不能多，女生呢，喝多少倒是没限制。”贺小川笑嘻嘻道。 黄静给了他一个白眼：“闭嘴吧，于岑说得对，你们男生还是克制点。” 梁柚跟徐瑾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原本只想安静参与。但可惜位置没找对，这位置临着柜台，付钱叫餐方便，于是于岑也跟着落座。主角一坐，其他人自然也挨着他坐，陈昭、蔡博洋、贺小川、方新宇、黄静、许茹茹都坐到了这里，不一会儿，她们这张桌子反倒成了热闹地。 贺小川拿起啤酒，在桌上轻轻磕了下，瓶盖就掉了下来，他给桌上几个人都倒了酒，比寿星还要激动。 “来，走一杯，祝岑哥生日快乐！” “来来来来！干杯！”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忽然开启了众人的兴奋点，一伙人闹闹嚷嚷的，又是敬过去，又是敬未来。 梁柚低头默默喝水。 她左边坐着徐瑾，右边坐着于岑。倘若是平时，也许最多就是不好意思些，但今天不一样。 于岑看起来心情似乎也很好，大家伙凑过来跟他喝，他也不拒绝，于是手腕上黑色的手表就在屡次的举杯中落在所有人眼里。 梁柚一动都不敢动，因为她手上正戴着一块一模一样的手表。 在再一次举手的时候，徐瑾终于看到于岑戴在手腕上的东西，黑色的手表简约又好看，并且她还在早上的时候看到另外一个同款不同色的。 她盯了半秒，转头看向梁柚，将这个事实告诉梁柚：“于岑的手表跟你一样。” 好在众人都喝了酒，光线又没那么亮，否则她脸颊上的绯红一定无可遁形。 梁柚尽量保持镇定：“我没有注意……” “你看看。”徐瑾提醒她。 梁柚只好转过去瞄了一眼。 男生的手腕清瘦好看，端着杯子微微用力，浮起一点青筋，黑色的大表盘手表戴在他手上，更显得受伤好看。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徐瑾问：“看到没。” 梁柚瞄她一眼，点头。 “你们这也太巧了！”徐瑾一脸震惊，忍不住看看于岑，又看梁柚，凑过去小声道，“虽然撞款没错，但你们这样可能会被误会……” 梁柚心脏砰砰：“误会……什么？” 徐瑾白她一眼，语气冷漠：“你们是情侣款。” 假如是别人说这种话，也许还有觉得这是故意，但徐瑾这么说，便完全是为梁柚着想。即使风头不如桌上另外几个，但于岑也是有一群迷妹的，普通人撞款没什么，但跟于岑撞，或许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梁柚张了张嘴，忍住面红耳赤的冲动，心虚问：“那怎么办？” 徐瑾拍拍她的手臂，安慰：“没事，我帮你作证，正好我最近也挺想买这个的。” 梁柚感到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对不起徐瑾，犹豫了好几秒，是否要告诉她真相。 果然，徐瑾的担心没错，同一张桌子上，举手投足，随便动一下就能发现。 在再一次举杯的同时，她手上的手表暴露在众人眼里，两只同款的手表，即使不同颜色，大小也不一样，但仍旧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哎，你们俩手表一样诶？”许茹茹眼尖发现。 梁柚心跳快了下，抬头看过去。 果然，其他人闻言，也都看了过来。贺小川看了眼于岑手腕上的机械表，惊喜：“岑哥，你他妈什么时候买的？我看中这款很久了！” 男生神经比较粗，并不觉得同款手表有什么大不了。不过许茹茹的表情有一点奇怪，笑着问：“于岑，梁柚的跟你一样诶。” 梁柚还没回答，徐瑾说到做到，仗义道：“我跟梁柚约好了买这个，不过只剩下一款。” 贺小川一头雾水：“这么火爆吗？” 陈昭撞了他一肘子：“你管呢，反正你也买不起。” “我去你的，谁说我买不起了！” 陈昭立即打开官网，用价格打脸：“请问你的零花钱够吗？” 一个手表几千块，倒也不是真的多贵，不过比起尚且不会赚钱、又不习惯攒钱的贺小川，的确是项不容易承受的费用。 不过被这么一打岔，众人注意力也都没在他俩上，纷纷看起其他手表起来。 梁柚松口气。 可见他俩看起来，确实是不像有暧昧的样子，毕竟一个沉迷学习，一个正直无趣。 她转过一点视线，瞟了于岑一眼，他正端着杯子喝酒，察觉视线，朝她看来。 两人视线在悄悄间胶着片刻，梁柚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忍住红了耳朵，然后收回手，若无其事地低头喝水。 因为怕被看出什么，她与于岑之间还隔着一大道缝隙，只是这么远的距离，都没能阻止住某人的动作。 她刚把手收回来，掌心就传来温热的触感，于岑握住她的手，五指与她相扣。 梁柚一口水差点呛住，咳了一下，徐瑾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没、没事。”她心脏砰砰直跳，动了动手腕，想要抽出。 但于岑一点没有放开的打算。 一群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从吐槽学校、细数教导主任的变态行为、抓违纪的花样、甚至连静与贺怀生的八卦都有人说。 “我去，不是吧，这你们都知道？”贺小川震惊。 黄静神秘兮兮道：“有人看到贺老师在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等静姐。” 第44节 这大概是贺小川的知识盲区，他一头雾水：“所以呢？” 许茹茹说：“这还不明显，都一块回家了。” 贺小川与蔡博洋两人显然都不太懂其中关键：“这说明了什么？” 黄静说：“静姐和贺老师都是单身，一起走就说明很可能是去约会。” 贺小川不赞同：“就不能是谈论教学问题。” “教学问题在学校不能聊，哪有下课了还说的。”许茹茹笑了笑，视线似乎往对面瞟了一眼，“如果你看到两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单身男女，突然碰到一起，那八成就是在谈恋爱。” 徐瑾插嘴否定她：“这只是你的的推测。” 梁柚心中惴惴，总怕被看出什么，于是在于岑倒饮料的时候，飞快将手抽了回来，放在膝前不叫于岑有机会碰到。 一顿烧烤吃到快九点才差不多酒足饭饱，男生才喝了一点酒，有的已经开始乱叫，没办法，只好由清醒的先送他们回去。 班委自发担起送人回去的责任，不一会儿，只剩下他们这桌。贺小川顺道送黄静回去，陈昭跟许茹茹顺路，徐瑾方新宇蔡博洋一起，然后很自然的，让于岑送梁柚。 “岑哥，梁柚就拜托你了，你俩也差不多顺路，你多绕点就行了。”贺小川走之前又看了看于岑，确认道，“你没喝醉吧？” 于岑除了反应有点慢，并没有喝醉的趋势，笑了笑：“放心，你们回去注意。” 显然于岑总是靠谱踏实的，几个人便放心将梁柚交付给他，然后一同前往路口打车。一行人喝了酒，不觉有些上头，连话都变多，两人走在最后，静静地听他们扯淡。 九点，夜市上还一片热闹，长街被一排路灯照亮，夜幕中缀着星光。 梁柚悄悄转头去看于岑。 他晚上也喝了酒，看起来是没有醉的。不过她仍是有些担心，小声问道：“于岑，你真的没有喝醉吗？” 他朝梁柚笑了下：“没有。” 但喝醉的人永远都不会说自己喝醉，于岑也不例外。 梁柚刚问完，就发现方才称自己没有喝醉的人，堂而皇之地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距离几步远就是贺小川他们，梁柚心脏差点跳出来。 她红着脸，想要将手抽开，同时提醒他：“前面都是人……” “没事，他们看不到。”于岑安慰她道。 哪怕夜色漆黑，但长街两旁的路灯依旧亮堂。 梁柚红透了脸，也没办法挣脱他的手，也许的喝醉的人力量更大，也带上一点执拗，非要牵着她。 夜色昏暗，挡住了暧昧，再加上贺小川他们也不甚清醒，梁柚得以不被发现。 他们依次拦到出租上车，作为寿星，于岑自然等到最后。 他站在路边，背脊挺直，并不想喝多了的样子，眼中的眸光也很清明，于是他们便放心离去。 但这只是表面。 随着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于岑好像终于克制够，手掌从手腕滑下，落在她的手掌上，握得很紧。 夜风徐徐，初秋的风带走不少燥热，但梁柚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因为于岑实在跟她贴得太近。 梁柚推开他一点：“于岑，你一定是喝醉了。” 于岑低眸看着她，轮廓在夜色下更显帅气：“我没有。” 但身体却往她身上倒。 梁柚艰难撑住他身体的重量，但还是无法承受，面前人头一栽，脖颈上温热的触感让她顿时动弹不了。 于岑将头抵在她肩膀上，侧脸贴着她的脖子，热气扑面而来。 未完全清醒的嗓音带着低哑，他带着烫人的体温，双手直接圈上她的后背，说：“梁柚，抱一下。” 梁柚在他怀里一僵。 她一动都不敢动，几乎完全忘记了思考。 但于岑并不满足于此，也许是喝醉的人胆量也更大，他只预告了抱，没有说别的。 梁柚刚想抬头说什么。 于岑侧过脸，在没有征得梁柚同意的情况下，直接亲上她的嘴唇。 第37章 我觉得有点寂寞…… 梁柚活了十八年, 第一次尝到啤酒的味道，竟然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直到坐上出租，脸上的红晕仍然没有褪下来。 于岑亲得有些用力, 甚至还咬了她，她感觉自己嘴唇好像有点肿, 又羞又震惊, 惊诧之余怎么也想不到, 为什么喝醉酒的于岑会变成这样。 梁柚坐在一侧，有点生气，想要把手抽回来, 刚动了动手, 于岑立即转头看她。 他抓着她的手没放开，也许是车内的空调温度让他好像清醒了一点，他为自己方才有些流氓的行径沉默了片刻。 于岑思忖了几句话, 正在思考怎么态度良好地和她认错, 会得到原谅，但没等他想好, 梁柚已经要把手抽回去。 他只好直接道：“对不起。” 这话顿时让梁柚无话可说, 毕竟于岑又没有什么错, 难道想要亲近自己的女朋友不对吗？ 只好红着脸, 不太有力道地威胁：“你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我不会了。”于岑语气诚恳，“下次一定提前请求。” 梁柚脸色绯红，瞪他一眼：“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但她看起来并没有生气，这让他松口气。于岑笑了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定，然后告诉司机, 现在秋叶小巷停下。 梁柚看他：“你不是喝醉了吗？贺小川让我送你回去。” 于岑说：“被你咬了下，我已经清醒不少。” 梁柚觉得他喝个酒，性格变换实在太大，当着陌生人的面，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脸皮实在够厚，于是一路不再理他。 老城区比君悦小区多了许多烟火气，夜晚便更显热闹，鳞次栉比的院子坐落其中，梁柚的家就在其中拐角处，门口被绿植爬满的那个小院。 站在路口，夜风徐徐都没能将梁柚脸上的热度降下来一点。 离她家不远的三岔口，街上依然喧闹，哪怕暮色四合，溜达着的仍有许多年事已高的老人，和汪汪叫唤的小狗。 于岑的手还牵着她，一刻不曾放下。 梁柚动了动手腕，想要抽回来，未免给熟悉的人发现，但于岑显然不太配合，半天也没有松开手。 她感觉于岑今晚对她的手似乎有种莫名的执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她将手藏起来不让碰的原因。 只好提醒：“时间已经很晚了，我爸妈会担心。” “嗯，马上。”于岑握着她的手，掌心温热，搓着她的手背，让她浑身颤了下。 梁柚红着脸，提出疑问：“你今天很不一样。” 于岑这才带上点笑，问：“哪里不一样。” 梁柚实在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她觉得于岑在明知故问，好像仗着喝醉酒的借口，占自己便宜。而她竟然也不是非常抗拒，这实在要命。 她深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坚决杜绝这种让人沉溺的甜蜜，同时希望，于岑不要沉迷于恋爱，能够保持住成绩。 梁柚本来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一般，但现在，她感受到盛大的满足，让她能够有精力再刷一套题。 于是她也这么做了，并且给于岑发了信息，让他一起学习。 对于学习的热情，恐怕除了梁柚，二班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还要认真的人，以前她基础不扎实，刷题的时候常常碰到瓶颈，如今于岑帮她梳理了关键，她做题的速度提升了不少。 第三次月考在题海战术中来临，梁柚有心想要在这次考试中看看自己最近学习的成果如何，于是这几天，一有空就抱着卷子在做，哪怕课间休息的时候，于岑都不能及时抓到她。 地下恋情的痛苦就在这里，哪怕他非常想要跟梁柚靠近，也得顾及整个班级的人。 于岑觉得非常苦恼，哪怕他能轻易地解出一道数学难题，也无法找到合适的方式去解决目前这个困境。 课间休息，有人转告梁柚，说贺怀生有事找她，她便下楼去办公室找人。 第一节 课间，教室里没几位老师，贺怀生也没在座位上，她敲了敲门，与几位老师打了招呼，走到贺怀生的工位。位置非常简单，一台电脑，一排书本，旁边是一叠练习册，然后正中间的桌面上放着一叠卷子，上面盖着本书。 梁柚不确定是否是这些，扫视了一圈，对方连静也不在，桌面上也摆着一叠卷子。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转头向旁边的老师请教：“姚老师，贺老师不在吗？” “好像去开会了？怎么了？” “他说过来帮他拿下卷子。” “那你等下，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梁柚便站到一边，很快，门口传来脚步声，连静、贺怀生。连同其他几位老师一同进来，看见她站着，贺怀生问：“梁柚，什么事吗？” 梁柚张了张嘴：“您不是说过来帮你拿卷子？” 贺怀生不解：“我没有说，谁告诉你的？” 梁柚想了下方才那人说的话，她说的是“可能”，于是歉意道：“我可能听错了……” 贺怀生点点头：“去上课吧。” 梁柚只好先回去，她倒不介意白跑一趟，所以也就没在意，顺道帮连静带了练习册。她抱着书本往教室走，拐到一楼楼梯的时候，看见等着原地的于岑。 他靠着墙，正在玩手机，看见她过来，就将手机收起来。 显然他已经等了很久，视线望过来，嘴角翘了翘。 梁柚忍不住耳热，明知故问：“你要找静姐吗？” 于岑直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我找你。” 梁柚还未说话，就被他拉到老地方——楼梯下的小角落，不远处正是操场，有人在跑步、有人打球、也有状似情侣的男女在角落里说话。 她觉得面红耳赤，好像私会一样，非常惊险并且刺激。 “找我做什么？” 第45节 “想跟你说话，一天没听到你声音了。” 于岑说得自然，情话张口就来，让她完全抵挡不住。 梁柚血槽都要空了，脸红之余又觉得他实在夸张，难道不是每天都见面吗？ 只好提醒他：“我们刚刚才说话。” “你指的是刚刚你们在讨论题目，我帮你们解答的事情？”于岑靠着墙，握着她的手，指腹戳了下她的手背，笑道，“我跟你说了不到十个字。” 梁柚想了下，好像如此。那道题徐瑾正和后桌在谈论，遇到瓶颈请教路过的于岑，整个过程他就问了梁柚一句话“听懂了吗？”，这道题都还不是她提出的。 她有些脸红：“我下次直接问你。” 于岑望着她，片刻，忽然感叹：“如果明天高考就好了。” 梁柚不赞同：“那我肯定考不好。” 于岑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这动作温柔又宠溺，让梁柚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短短的课间休息时间实在不够于岑倾诉相思之苦，上课铃声响起，他只好放梁柚回去。 梁柚走在前面，回头看他，于岑正抬头望着她。 那一瞬，她觉得于岑的表情透着一丝可怜。 明明每天都能见面，放学也会留下来补习，但对于于岑来说，好像完全不够。 傍晚火红的落日余晖洒在教室里，窗帘随风轻动，靠窗的位置上，两张课桌并排，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梁柚侧着脸，正在专注地算题，笔头飞快地在草稿纸上计算着，步骤流程清晰。 几个月前，她尚且不能完全理解这些题目的信息，但如今，她已经能够顺着思路写下解题步骤，哪怕不是完全正确，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趋势，她觉得自己变化很大。 变化更大的，是她跟于岑的关系。 三个月前，他们还不甚熟悉，如今，他们当着全班级甚至是老师的面，在悄悄谈恋爱。 梁柚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胆，现在她完全可以算得上做了件坏事。 算完题，梁柚想要跟于岑对下答案，一抬头，对上于岑目不转睛的视线。 他后背靠着椅背，两手搁在桌上，一只手上还拿着笔，但并没有用来算题，而是正认真地看着她。 梁柚遮住他的视线，脸有些红：“你数学卷子做好了没？” 于岑笑了下，拉开她的手，将卷子递给她。 原来他早就做好，她还以为于岑在走神。梁柚对完答案，发现自己有好几道题与于岑不一样，那么结果只有一个，肯定是她做错。 她不免有些泄气，还以为自己进步不少，比起于岑，自己还差一大截，看来要更加努力才行。 认真看完于岑的解题步骤，将不懂的地方请教。 于岑讲完题，看着梁柚，忽然说：“我觉得有一点委屈。” 这话说得突然，让梁柚不由得睁大眼睛，不解问：“发生什么事了？” 于岑撑着下巴，叹口气：“在你心里，成绩要比我更重要。” 梁柚不懂于岑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这一点不像他，同时又为他的话脸红，这话说的，哪有人会跟成绩比。 忍不住嘀咕：“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于岑捏着她的手指，控诉：“你都没怎么理我，一直在做题，我觉得有点寂寞。” 梁柚被说得脸红，好像自己当真十恶不赦一样。 但看着于岑，又很快意识到他现在的表现跟那天如出一辙。 梁柚耳朵热了下，凑上前，复制上次的行为，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仿佛这样的举动对她来说十分羞耻，她视线飘了下，才看向他，认真道：“你不要这么想，我认真学习有50%的原因完全是为了你。” 第38章 说这些话的时间…… 于岑忽然觉得, 梁柚好像无师自通了某些事情，这让他感到开心，但同时也有些苦恼。如果他再想用同样的理由来要求什么, 那极有可能行不通。 他低头看她，目光落在她脸上。 也许是视线太过灼热, 让梁柚有些抵不住, 立即将卷子递到他面前, 绝口不提方才的行为：“这个步骤我不太理解。” 于岑笑了笑，手指勾了下她的小手，她立即收回去, 他开玩笑：“我感觉你好像在利用我提高成绩的小妖精。” 这个称呼让梁柚心跳加速, 她飞快瞄他一眼，脸红问：“那你要不要帮我？” 于岑诚恳道：“我必须要。” 于是她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发现，梁柚除了只会埋头做题以外, 有非常多可爱的地方, 她的专注、她的认真、她偶尔的撒娇、傻乎乎的呆萌，都叫他非常喜欢。 这些优点目前还没有人发现, 他也希望一直不要被别人发现, 最好只有他知道。 这一次的月考, 学校模拟了市质检的难度, 给学生出了一套难度相当高考的试卷，所以能在此次考试中拿到多少成绩，在一定程度上也表示了自己这段时间学习的成果。 所以梁柚很重视，因为上了高三之后第一次家长会也将会在这次考试后开展。 不仅梁柚，整个班级的人都拿出了百分百的态度对待，这不仅是一次考试，更是对自己的能力的考验。 所以在语文课上, 贺怀生提出需要一位同学担任课代表一职的时候，所有人都挺惊讶。课代表虽然活多又对成绩没什么直接帮助，但三好生的选举一般都会从班委中选出，而这又对将来的择校有那么一点点小作用。 方莹的成绩在班级不算名列前茅，但也不至于差，这个职位对她来说其实益处更多，所以大家都不懂她为什么卸任。 贺怀生是个儒雅的的人，从来不曾对学生说过重话，方莹跟他说可能没什么精力担任的时候，他还担心地询问她最近的状况。方莹虽然语文成绩不是拔尖，但成绩一直在班级前二十之内，他也不想影响她的成绩，于是便在班级里说了下新科代表的事情。 “课代表还是会有一些活的，帮忙复印下卷子，收下作业，大家量力而行，在不会影响到自己精力的时候帮忙即可。”贺怀生说。 一时没有人开口，因为在不清楚为何卸任原因之前，这到底是个有点小尴尬的事。 贺怀生问：“有人想当的吗？” 底下安静了一瞬。 井萱提议：“要不就让成绩最好的那个人当，怎么样？” 黄静点头：“也行，贺老师觉得呢？” 梁柚被间接点名，顿了下，抬头看向贺怀生。 贺怀生偶尔会叫她帮忙，也经常跟她讲一些语文上的学习方法，虽然她觉得轮不上自己，但如果没有人自愿担任，她倒是不太想让贺怀生太难看。 于是举手：“贺老师，如果没问题，我可以帮忙。” 贺怀生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梁柚的成绩在稳步提高，他其实是想找个成绩更好点的人担任，不过既然如此，只好点头：“好，那就你了，谢谢，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到了高三，所有人都分秒必争，对于课代表的更换只是课堂上那会儿好奇而已，事后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反正该收的收，该发的发，对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梁柚也没觉得对她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倒是于岑补课的时候多问了一句。 “你想当课代表吗？” 梁柚正在算题，闻言，摇摇头：“我只是不想万一没人答应，怕贺老师伤心。” 于岑便没说什么。 质检考时间定在下周二，梁柚同时将考试过后家长会的消息告诉了她爸爸妈妈，这么多年，他们两人都非常愿意给她开家长会，哪怕梁柚的成绩并不是非常突出，但在他们眼里，她就是最好的那一个。 但这次她充满信心，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发挥出百分之百，或许可以将她爸妈开心一些。 周二上午，梁柚在楼梯跟于岑遇见的时候，笑着为他加油：“你要好好考。” 于岑摸了下她的头：“你也是。” 梁柚没有辜负自己这段时间的付出，甚至数学卷她还做到了一道于岑给她选的其中一道例题的类似题型。 考完出来，她觉得神清气爽，非常自信，跟于岑说自己或许又能进步一些。 于岑笑了笑。 成绩排名比试卷更快下来，连静带来好消息，这次整个班级整体的成绩和排名都有上升，有特别同学进步还非常大。 “于岑班级第一，年段第二；贺小川班级第二，年段第四……陈昭、蔡博洋、黄静、井萱成绩都很稳定，其他人排名自己找我要，也可以提前给各位家长看下情况，周一下午的家长会老师会针对这次的成绩讲讲你们每个人的情况……卷子下周讲，现在下课。” 连静从讲台上下来，对他们笑了下：“徐瑾，你这次也进步不少，要继续保持。” 接着看向梁柚，赞赏道：“梁柚，你这次排名在年段75，班级18，你进步非常大，老师非常看好你。” 梁柚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 连静被她的反应逗笑：“不用这么惊讶，你的认真老师看在眼里，我相信你的潜力不止如此，期待看到你更大的进步。” 梁柚连忙站起来，激动地差点把椅子弄倒：“好的，静姐，我会的……” ** 周一，早读课还没开始，教室里的卷子就满天飞。 各科代表抱着卷子分发，梁柚还未走到座位，就被徐瑾吓到，她抓着梁柚手臂，看起来比她还开心：“梁柚你真棒！，理综竟然考了245！” 她拿过自己的卷子，看到鲜红的成绩，眼眸露出笑意。 第一节 是语文课，后面两节是生物和数学，理综和数学卷子早就到处传阅，梁柚这个刚刚上任的课代表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下去拿卷子。 梁柚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成绩提高带来的喜悦，她转过头，看向教室后方。 于岑恰好也看过来，朝她一笑。 梁柚抿唇笑了笑，隔着一群人，与他遥遥相望。 可她一点不觉得难熬，相反，她觉得以目前进度，即使不能与于岑站在同样的高度，那她不会离他太远。 第三节 课数学课，梁柚下去办公室，贺怀生拿了一套卷子叫她帮忙复印下。 班级里，数学卷子开始已经分发完毕，课代表一边发卷子，一边将几位大佬的成绩公布，引得一连串的惊呼。 第46节 于岑数学又是直逼满分的成绩，148，所有人都见怪不怪，贺小川比他少了6分，正在唉声叹气。 发到梁柚这边，课代表随意瞟了眼成绩，高声报出成绩：“又有一个上120的，梁柚，121！” 徐瑾震惊：“梁柚上120了？” 课代表将卷子递给她。 梁柚其他题型的得分处在正常水平，但倒数第二大题，她几乎拿了满分，十几分的分差，直接让她跃上120的高分。 班级数学上120的女生寥寥无几，不仅徐瑾惊讶，其他人也很好奇。 “梁柚好厉害呀，她刚开学成绩还不及格呢，进步这么神速？” 许茹茹正好站在旁边跟井萱说话，随手拿过桌上卷子看，似乎想看下她是怎么做的题，“字写得好可爱哦……嗯？倒数第二题，梁柚做出来了诶，这题还挺难的，梁柚挺厉害，你们都做出来了吗？” 黄静点头：“不过第三问不会。” 她又问井萱：“井萱呢？” 井萱站在座位上，也摇头：“只做到第二问。” 许茹茹惊讶地“哇”了一声，放下卷子，只是话说得意有所指：“那梁柚还是很厉害的，最后一题不会，倒数第二题倒是全解出来了。” 教室里有一瞬的安静，接着都看向这边，许茹茹撞见视线，不太好意思道：“怎么都看我呀，我又没做出来。” 于岑本来正在算题，没注意，听到旁边小声的说话声，他抬起头：“在说什么？” 贺小川也有点愣：“好像在说梁柚倒数第二题做出来的事。” 于岑多听了几句，眉头逐渐皱起：“做出来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在说这个。” 贺小川也是很懵：“我也不知道啊……” 梁柚从办公室回来，还未说什么，就被徐瑾拉过去。她一脸严肃，低声问：“柚柚，你看数学卷子了吗？” 她下课就去了办公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徐瑾将卷子摊开，指着那道她拿了15分的题，小声问：“柚柚，你为什么会做这道题啊？” 梁柚看过去，正是那道她做过的类型题，她不解：“怎么了，我刚好做到类似的题目……” 徐瑾脸色有些差：“没事，别理他们。” 她注意到有视线看向这边，让她觉得疑惑，同时也有些隐隐有些不舒服。顿了半秒，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徐瑾还没说话，站在旁边的许茹茹走了过来，朝她笑了下，替徐瑾解释：“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大家觉得你能做出来不等式那道题很厉害啦。” 梁柚有一瞬没能好好理解她的话：“这有什么问题吗？” 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惊讶，许茹茹摆摆手，掩着嘴笑了下：“没问题啦，不过班长都做不出来，你能讲讲你做题的思路吗？” 即使迟钝如梁柚，也从她的话中感知到了某种信息。 她怔住，好半晌，才出声：“你想说什么？” 许茹茹说：“没有说什么吧，我就是问问你解题思路，毕竟我们都没做出来。” 徐瑾终于憋不住，瞪着人：“又不是只有梁柚做出来，你为何不问别人。” 许茹茹耸耸肩：“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来。” 徐瑾气得脸色通红。 即使她没有明确表明，但梁柚还是听出了她的意思。 她觉得非常震惊，同时又感知到一股难以控制的气愤，这是她读了这么多年书，第一次被怀疑。 梁柚非常生气，她可以允许别人不喜欢自己，但绝对无法接受莫须有的怀疑。 她盯着许茹茹，一字一句：“我做过这道题。” 教室氛围顿时有些凝滞，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看着这里，等待一场冲突的爆发。 井萱拉了下许茹茹，缓和气氛，说：“梁柚你不要激动，茹茹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大家都做不出来，比较好奇，你说做过，那是在哪本习题册呢？我们也可以学习下。” 梁柚张了张嘴，忽然说不出话。 她没有在哪里做过，她说不出来源，因为这是于岑帮她整理的例题。 见她没应声，许茹茹转头对井萱说话，却是直指梁柚：“没有这样的习题册啦，也许是在某张卷子上看到，好像最近进出办公室也挺容易。” 梁柚气得心脏直抽。 她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可他们并没有指着她的鼻子说，让她即使想要争辩，也无从下手。 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密密麻麻，像一张大网，罩得她透不过气。 就在她张嘴想要反驳的时候，教室后面，传来一道沉稳平静的声音。 于岑将桌子推开，嘴角平平，没什么表情，看着许茹茹说： “如果你有好好看过静姐推荐的《教材解读》，那么你就会知道这题在哪里出现，说这些话的时间，足够你弄清楚这道题的做法。” 第39章 她不需要做也能…… 话音刚落, 顿时教室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于岑从来都是温和得体的，不曾说过这么咄咄逼人的话。 许茹茹被当众打脸，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很快恢复如常，轻松道：“于岑你什么意思噢, 我又没说什么, 你说在静姐推荐的习题册里有吗？我倒是没有看到。” 连贺小川都皱起眉头。 于岑放着笔, 脸色平静，也许是对待女生的缘故，他语气还算正常, “你没看到, 不代表别人没做到。” 连静推荐的这套习题难度偏高，基本没有几个人会去做，更别说每道都刷过。 以梁柚的成绩, 她能去做那套习题？ 或许大家都这么想。 许茹茹转头问梁柚：“所以梁柚你做到了是吗？” 她笃定, 即使练习册里有，梁柚也不可能刷到。 梁柚还没搭话, 于岑直接替她回答：“她不需要做也能解答。” 所有人都看着他。 于岑表情平静：“因为我替她整理了。” 这下, 不仅班级里的其他人, 连贺小川都惊讶地扭头看他。 不单单只是帮忙整理例题的事, 于岑这么说，仿佛又透露出了某种信息，但也许是场面太过奇怪的原因，一时没有人多想，便只停留在于岑愿意为梁柚作证的层面。 许茹茹脸色不太好， 于岑表情平静地看着她，问：“还是你觉得, 我也刷不到这道题？” 假如梁柚刷到大家会觉得奇怪，那么于岑就没有人会怀疑，那本册子可以说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只是卷子实在太多，基本没有几个人有时间去翻阅而已。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信誉不重要，成绩反而变成说服力的东西。 许茹茹扯出个笑：“哦，我没注意啦，我这个人就是比较心直口快，没恶意，于岑你也真是的，帮梁柚补习不说。” 她说着，就要转身回自己位置，好像平白诬陷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引起的误会而已。 于岑叫住她：“我认为你需要跟梁柚道歉。” 许茹茹坐下的动作顿住，脸色很难看。 他好似没有看到，转头问贺小川：“如果因为你的心直口快，误会了别人，你需要怎么做？” 贺小川从善如流：“说对不起。” 许茹茹脸色非常难看，瞪着于岑，但他并没有退步，非常公平地认为就应该这么做，并且看着她，等待她做出举动。 许茹茹冷哼一声，含糊地说了句抱歉。 梁柚没理，她只是转过身，愣愣地看着于岑。 于岑对她展颜笑了笑，说：“即使你没有做到我整理的例题，我也相信你。” 贺小川忙跟着道：“我也相信你。” 他后面的蔡博洋，旁边的陈昭、方新宇，以及她的后座，旁边的冯小慧、徐瑾都朝她笑说相信她。 也许是窗外的阳光太刺眼了，她竟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 班上发生的事都逃不过班主任的耳朵，连静很快听到消息，上课的时候，她站在台上，难得带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刚刚我好像有听到一些不太好的声音，但我很奇怪竟然会是我们班级的人传出来的，你们都是正德的尖子生，受过高等教育的优秀学子，怎么可以因为一点莫须有的东西，来判定一个人的行为。”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教室里顿时陷入安静。 或许他们没有直接参与，也没有意味深长地发问，但在许茹茹提出疑问的时候，难道没有在心里也想过吗？难道没有怀疑吗？ 人总是带有嫉妒心理的。 连静视线从全班人身上扫过，过了片刻，才说：“成绩不是评判一个人标准，我也相信你们不会只有一双眼睛。我希望，你们在学校里能收获成绩的同时，不要忘记做一个正直的人，因为做一个心怀光明的人远比拥有好的成绩要重要。” 连静的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她的话并不多么漂亮，但却在所有人的心里留下了振聋发聩的声响。 或许人总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可能是嫉妒、可能是不爽、可能是厌恶、也可能是喜欢。 但这一刻，不管心中如何，或许都会回去将连静的话好好想一想。 ** 因为这段插曲，连静推荐的习题册又火了一波，能够从里面做到相似的例题，这可比方才的事重要得多。 于是很快，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众人在惊讶于岑给梁柚补习的同时，更震惊于岑竟然把题刷到这种程度，对学霸的佩服程度又高了一个等级。 不过短短时间，上午发生的事已经被大家忘在脑后，距离高考不过短短数月，而本学年第一次家长会即将来临，这些难道不比这个小事重要？ 大部分人都没当回事，只有梁柚坐在位置上，沉默了许久。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哪怕尽量开解自己，仍是无可避免被影响心情。她从前只觉得自己或许在班级是个透明人，但不至于被讨论，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尖锐的冲击。 她不清楚许茹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也许有自己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 至少没有强大到，能在解出难题后不被怀疑。 心情的变化，除了于岑，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梁柚的妈妈。 第47节 下午第三节 课家长会，走廊上陆续来了许多家长，梁柚跟徐瑾站在走廊边说话，梁妈妈朝她走来。她穿了一件蓝色鱼尾裙，淡黄色针织衫，脸颊一边带着跟她如出一辙的酒窝，笑得非常温婉。 “徐瑾你好。”她摸了摸梁柚小脸，察觉到她情绪不高，“怎么了？” 梁柚摇摇头：“没事，你快进去吧。” 梁妈妈心细如发，敏锐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不过她没追问什么，而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记得，爸爸妈妈永远站在你身后就好啦。” 梁柚望着她妈妈，过一会儿，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慢慢平静。 教室是按照学生座位坐的，梁妈妈坐得很靠前，正在跟徐瑾妈妈讲话。她这次成绩进步不小，梁妈妈很高兴，不过哪怕她排到最后一名，他们也不会怪她。 初秋的风微凉，梁柚将视线从教室收回，双手靠在走廊栏杆扶手上，看着远处的操场。 也许是她的表情看起来仍有些难过，徐瑾戳了下她的手臂，“柚柚，心情还不好呢？” 梁柚看了她一眼，摇头：“没事。” 徐瑾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不要听许茹茹胡说八道，没有人会信她的，而且于岑也帮你作证了呀。” 梁柚朝她笑了下：“我已经好多了，这也是我能力不够，假如我成绩很好，那么她说那样的话便站不住脚。” 她是伤心的，在同学眼里，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但随即她又释然，他们又不熟悉自己，又不了解自己，他们只看到表层的东西，那么又何须在意他们怎么想。 被怀疑没什么，这只会让她更努力。 她转头，跟徐瑾说完话，旁边走过来个人。 于岑站在她身侧，距离半米的距离，说：“说得没错，不需要争辩什么，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露出牙齿，朝梁柚笑了下：“这次你考得比她好，这就是最有力的答案。” 梁柚与他对视，好半晌，才移开目光，轻轻“嗯”了一声。徐瑾在一旁夸赞：“于岑你这次太够意思了，上次梁柚说进步是因为你我还不信你这么牛呢，这些多亏了你。” 于岑看向徐瑾，并没有居功，说：“这本来就是梁柚自己努力的结果。” 徐瑾笑：“是啊，梁柚很棒。” 于岑点头，笑了笑：“她很棒。” 教室里，连静正在讲台上讲话，投屏上显示着全班同学的成绩，以及每个人的排名，甚至预估的分数线，连静都一并做了标识。于岑、贺小川、陈昭、黄静……他们这一行人，处在第一梯队的位置上，后面倒数的几名同学，则被黑体加粗。 梁柚原本也隶属这个范围，但如今，她已经脱离后面的大部队，站在了中间偏上的位置，跟其他几位同样进步明显的同学，被标上了代表进步的小红花。 在这个团体里，有人名列前茅，就有人徘徊下游，有人出类拔萃，就自然有人碌碌无为。 她原本是属于平凡普通，不被注意的那一类，但不知什么时候，她慢慢出现在了受夸奖的行列里。在小小的高三，这并不是多光荣的壮举，有太多的人比她厉害，比她优秀。 也许仍有人不相信她，也许仍有人不了解她，但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只需要看向身边的人就已经足够。 梁柚收回目光，侧过脸，看了一眼旁边的于岑，对徐瑾说：“我妈妈跟你妈妈好像聊得很好。” 徐瑾有点慌张：“不知道我妈会不会骂我，瑟瑟发抖。” 梁柚安慰她：“不会的，你这次进步也很多。” 徐瑾双手合掌：“但愿。” 教室里大部分位置都有了人，有几个座位空着，梁柚看了一圈，小声问旁边人：“你爸爸妈妈都没有空吗？” 于岑低头看她，解释：“他们刚好出差了就没过来。” 梁柚点点头。 于岑说：“你妈妈和你很像。” 梁柚耳朵有点热：“哪里像？” “性格。”于岑笑了笑，说，“都很温柔。” 梁柚侧过脸，嘴角慢慢弯了起来。 时间飞快地流走，这次模拟考突显出很多问题，有人进步，当然也有人退步，家长会又将高考的紧迫感提到所有人面前。每个人都在一种紧张又焦灼的氛围中，迎来了高三年段难得的寒假。 二月来临，过年的气氛逐渐明显。学校在腊月二十七放假，半年的生活，所有人都褪了一层皮，即使只有短短的十天寒假，但也足够所有人好好松一口气。 梁柚埋头苦读了许久，甚至将与于岑的约会时间通通变成刷题比赛，引起某人诸多不满，但通通被反驳回去。 十天假期结束，学校开学，紧接着，全市第一次模拟考试开始。 梁柚在这次考试中又进步不少，她已经站稳班级前二十的位置，排名十五。连静都夸了她好一番，这一次不再有人认为她的成绩有问题。 百日冲刺大会上，季良音因为身体原因，上台发言的人莫名其妙成了于岑。 三月春光明媚，国旗飘扬，于岑穿着崭新的白衬衫，身姿笔挺，站立在话筒前。穿越层层人群，他嘴角带笑，似乎在与她对视。 他的声音清透又有力，这一刻，梁柚不知这么，忽然想起高二第一次见到他的那面。他的声音也是如此温和。 “……高三是我最美好的时光，是我此生难忘的岁月，我将永远铭记。” 第40章 不够理性的原因…… 百日誓词大会结束, 距离高考便只剩一百来天。 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清楚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仿佛昨日还在说着高考的遥远, 而如今，这个日子已经近在眼前。时间好像沙漏里的细砂, 看着还有很多, 一不小心就漏完了。 大会结束, 人群按照班级排位有序退场，梁柚裹挟在人群中跟着走，徐瑾正在旁边感叹, 语气颇有伤春悲秋之感：“时间真的好快啊, 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但梁柚却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总忍不住往旁边瞄。 徐瑾兀自絮叨半晌，发觉旁边人一直没有搭话, 生气地轻捏了下她胳膊的嫩肉。 “啊！”梁柚骤然回神, 捂着胳膊，一脸懵, “为什么捏我？” 徐瑾盯着她：“心不在焉的, 你找什么呢？” “没什么……”初春的天气已经很凉快, 她脸颊竟然也带上薄红, 问，“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徐瑾无言：“……我说等下帮我讲卷子。” 梁柚忙答应：““好的。” 两人走在最后，各班级的人都回得差不多，才慢悠悠走到教学楼。刚踏上台阶，就碰上正往下走的贺小川，朝两人打招呼。 从方才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想看的人, 梁柚顺势问：“要上课了，你还要去哪里吗？” “找下静姐，说保送的事。” 其实保送工作早就开始，也不知道为何拖到现在。以他们几个名列前茅的人，成绩本就突出，又有竞赛成绩加持，自然在名单之内。北大清华或许沾不上，但其他学校，对于他们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梁柚并不关心贺小川的选择，她的目的在于另外一位。 “于岑也在办公室吗？” “是吧，没瞧见他回教室，估计结束就被静姐叫走了。”贺小川朝他们摆摆手，“我先过去了。” 梁柚目送贺小川的身影拐到一楼办公室的地方，视线停留了一会儿。办公室前面的绿地上栽着好几株千里香灌木，好几个低年级学生正在空地上打扫。 她想了下自己成绩，哪怕她从高一就开始认真，估计也不能达到这种程度。但她很快释然，以现在的排名，再努把力，或许不会差于岑太远，假如他不想两人离得太远，那么选择同一个城区的学校或许也足够。 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可以不用遮遮掩掩，周末的时候也不用刷题，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待在一起…… 这种事不能多想，好像会让人上瘾。 只是随便设想了下，那些奇怪的场景就叫她热气上涌。 梁柚想，她需要回去做几道数学题好好冷静下。 于岑跟贺小川几人在第一节 课上课时回来，物理老师没说什么，仍在继续讲题。梁柚忍不住偷偷扭头看了一眼，他正在找卷子，没有注意。 十八岁的少年身形挺拔修长，宽厚的肩膀挡住整张椅子，侧脸轮廓清晰冷硬，透着不自知的帅气。 这是她的男朋友。 仿佛只是这么想一下，都让她生出一种极致的满足与愉悦。 梁柚几乎移不开视线。 ** 连静拖了会堂，于是梁柚中午选择了留校，于岑拒绝贺小川几人的食堂邀请，借口要做题，留下来跟她一起。 中午的教室安安静静的，留下来的人都去吃午饭，只剩下他们。 桌子拼在一起，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放着两份盒饭，于岑正在给她拆筷子，拿纸巾将上面的碎屑擦净才递给她。 她其实有些害怕有人回来，但实在抵抗不住这样在一块的诱惑。 盒饭是简单的牛肉饭，味道很好，梁柚吃了一半，忽然想起什么，问：“早上静姐找你什么事？” “嗯？”于岑已经吃饱，正在收拾，“哦，是找我说保送考试的事。” 梁柚咬着筷子尖，抬头瞄他一眼，很自然地问：“那你是什么打算？” 于岑笑了下：“什么什么打算？” 明知故问，梁柚脸色有点红：“如果能保送也很好，稳妥又不出错。” 于岑笑意更深：“嗯，你说得有道理。” 梁柚不吭声了。 于岑觉得她非常可爱，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管什么时候，他总觉得梁柚这种奇怪的别扭害羞很勾人。 明明很想知道自己的选择。 “我拒绝了。”他说。 梁柚愣了下，抬头，这次是真的震惊：“为什么？” 能被选择保送，是非常大的好处，这是一条稳妥又保险的路，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大学的门框，而以于岑这样的成绩，能考上的学校必定也不会太差。 但他好像不觉得有什么，说：“我觉得不太适合我。” 于岑眼眸澄净，带着笑意，里面的热烈毫不掩饰，也许是梁柚的表情太过震惊，让他忍不住用手碰了下她的脸。 非常软，仿佛会黏人，一碰就不想放下来。 他盯着指尖，搓了下，抬眸笑道：“这么惊讶干什么，怕我考不上？” 梁柚摇头。 第48节 他有这样的资本，也有这样的能力，她相信于岑不是一个不理性的人，但仍然担心跟自己有关。于是问：“你是自己的想法，对吗？” 圆眼睛带着一些紧张，还有一点倔强，好像只要他敢回答“否”，那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于岑点头：“不要乱想，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他没有开玩笑。 梁柚这才松口气。 “你觉得我会考得不如保送的学校？”于岑挑眉。 “没有。”梁柚解释，“我只是担心你不够理性。” 于岑追问：“不够理性的原因是你吗？” 她耳根发热：“我没有这么说，我有自知之明” 于岑笑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自信点，如果我有什么冲动的行为，你一定是首要因素。” 即使古板如梁柚，也无法抵抗这样的情话。她脸颊的绯红已经掩盖不住，只想赶紧左继道题冷静下。 但于岑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落在她头发上的手轻轻滑下，改为捉住她的手，于岑将五指穿进她的指缝里，然后轻轻捏住。 梁柚抬头看着他，感觉到手指在发烫。初春的温度暖热刚好，风里似乎都带着香气，从窗户里飘进来，显得气氛非常好。 他似乎想做些什么，往前倾了一点，停在她面前。 两人靠得很近，他身上洗涤剂的清香更加明显。 于岑又靠近一点。 梁柚睫毛颤动，心脏砰砰，想要阻止他进一步的行为，于是问：“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于岑望着她的眼睛，半秒，还真想了下，回答：“不知道，张妈买的，我回去可以帮你问下。” 他没有退开的意思，但梁柚已经想不到什么借口，她呼吸已经错乱。 “等一下。”她瞪着人，连忙喊停。 于岑目光粘着她。 梁柚脑子已经晕乎，胡乱道：“你还没有报备……” 他嘴角笑了笑：“那我现在申请。” 梁柚想说“不要”，但来不及，刚冒出一个音节，他的嘴唇已经贴上。 阳光落在教室桌上，晒得暖融融的。 梁柚闭着眼，已经呼吸不畅。 这到底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如果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那她哪怕跟于岑翻脸，她都不会答应他做这样的事情。 “于岑，他妈懒死你算——” 教室门口，贺小川的声音戛然而止。 骤然惊醒的还有梁柚，但随即，她只想原地死亡算了。 门口站着的人已经石化，于岑转过身，表情还算淡定，问：“你怎么回来了？” 贺小川那一瞬间的脑子是空的。 是啊，他为什么回来？瞧他看见了什么。 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陈昭几人的声音传来。 像是被按下开始键，贺小川猛地回神，跟被蜇到一样，红着一张脸，看都不敢看这边一眼，却还知道不能泄露，连忙跑出去拦人：“陈昭，老蔡，陪我去趟小卖部……” “你有病吧，刚刚不买？” “而且为什么要陪你去？” “走走走！” 脚步声逐渐远去，但教室里的人仍然没有回神。 梁柚坐在座位上，一张脸红得可以滴血。她感觉如果现在地上有个洞，那么她一定不会犹豫地钻进去。 也许是她的表情实在太过懵，于岑补救道：“没事，可能他没看到。” 梁柚抬头，张了张嘴，问出连自己都不太信的话：“……真的吗？” 于岑不忍心，只好撒谎道：“嗯，他近视六百度，或许看不清你是谁。” 梁柚抱着一丝侥幸，或许贺小川真的没有看到，否则距离高考还有三个多月，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好在贺小川状态自然，碰上她的时候目光也没有躲闪，仿佛真的没有撞见那一幕，这让梁柚有那么一点相信于岑的话。 她拒绝了于岑在毕业前所有的亲密接触，避免再次出现这样的可怕场景，并且让于岑这几天先不要跟她说话。 课间休息，梁柚跟徐瑾在走廊说话。 不久前，她对未来还一团茫然，但如今，她已经有了小小的计划。 “柚柚，你大学要去哪个城市？我想跟你一起，不想跟你分开……” 徐瑾性格比她更外向些，但也就一点，她也不喜欢交朋友，整个高三，好像也只与梁柚关系好一些而已。 梁柚点点头：“我也想和你一起。” 徐瑾问：“你想去哪个城市？留在海城，还是去北方城市？” 梁柚不知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榕城。” 徐瑾眼睛亮了亮：“我的第一志愿学校也在那里，咱们又可以一起玩了。” 梁柚还没说什么，旁边走过来个人，靠在走廊扶手上。 “我也想去榕城。”于岑冲他们笑。 她连忙转头。 徐瑾很惊讶：“太幸运了，能跟大神一个城市。” 梁柚叫他跟自己保持距离，于岑就选择了跟徐瑾说话。 她盯着教学楼前的木棉树，不跟他搭话。 偏偏于岑还要问她：“你想去哪个学校？” 梁柚不想回答，但他眼神澄净，可怜又无辜，好似这不过是一场再正经不过的聊天。 只好道：“成绩还没出来，我不知道。” 于岑笑了笑：“榕城大学城有非常多学校，而且距离也不远。” 梁柚耳朵有点热，飘开视线：“是吗？” “等成绩出来，我帮你选范围内最好的学校。” “万一我考不上呢。” “我相信你可以。” 梁柚扭头看他，好半晌，才红着脸移开：“你不要对我盲目自信，我的成绩并不好。” 于岑笑了笑：“我可以帮你变好。” “你这么厉害。”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于岑难得带上一点调侃让她脸颊发烫。夏天还没来，为什么感觉这么热。 他们两人间隔着半米的距离，并没有多做什么交流，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徐瑾，假如不清楚内情，也许会觉得这大概同学之间普通的谈话，毕竟他们也算熟悉。于岑因为连静的建议，帮梁柚补习的事情大家早就知道。 但贺小川是亲眼撞见于岑亲梁柚的人。 他站在教室门口，瞪着走廊说话的两人。 他们俩对视着，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即使梁柚总是别过脸跟徐瑾说话，不跟他有视线接触，但偶尔的对视，于岑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 贺小川简直匪夷所思。 那一幕的震惊深深印刻在他脑子里，颇有些不忍直视，他没想到于岑竟然是这样的人，简直……恶劣。 他从没听过于岑跟哪个女生近一点，他对谁都保持着一副君子之交的模样，谁能想到他也有那么迫不及待的时候。 教室都能动手。 没想到啊没想到。 于岑谈恋爱原来是这样的，怎么说，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感觉下一刻，于岑就会贴上去。 从整个班级无人知晓他们的事情，他猜测，大约是不想公开影响成绩，那么作为好兄弟，他理应给予一些忠言。 贺小川面色凝重上前，拍了拍于岑的肩膀。梁柚正和徐瑾说话，没有看到他。 “岑哥，注意一点。” 于岑不解。 贺小川低声提醒：“我注意你很久了，从刚刚挪到现在，你都快贴梁柚身上了。” 假如有人仔细观察，加以推测，那么只要不是脑子不是有问题，一定会猜出两人的关系。 于岑低头瞟了一眼两人的距离，还有半肩远，不觉得距离过近，于是将这个重任交付给他。 “如果有人看出什么，你来解决。” 贺小川：“？” 关我何事。 第41章 梁柚抬手轻轻碰…… 贺小川活了十八年, 没有丝毫恋爱的经验，于岑哪来的信心，认为他可以作为他们恋情的掩护者。 如同他不理解谈恋爱有什么好玩的, 他也不理解于岑为什么会和梁柚在一起。 第49节 但对他来说，在一起的概念或许并不必补习关系更具象, 他不知道两个沉迷学习的人谈恋爱之后, 除了刷题还能干什么。 “滚吧你。”贺小川忍不住瞟了梁柚一眼, 实在不懂这两人为何会凑在一起，感觉触及到了自己的知识盲区。 “对了，我有事找你。”他本来就是有事来找, 叮嘱纯属话多。 于岑问：“什么事？” 贺小川说：“八班找我约球, 你要来吧。” 徐瑾插一句：“八班？上次打球的不是他们班的，不是输了吗？” “输了不服呗，我答应他们了, 明天下午干翻他们。” 于岑可有可无, 随口答应。 梁柚只想着，八班的约球的原因跟一班一样, 只是切磋而已。但面对面遇上, 她才感觉出到来者不善。 八班球队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男生, 身高都一米八以上, 肌肉发达得很。一上场，□□味就扑面而来，哪怕迟钝如梁柚，也敏锐感知到了某种敌意。 于岑正站在场下戴护腕，对方球队里有个人朝他走来，一米八多的身高，手臂肌肉结实, 黑色的身影挡在面前。 于岑抬头，礼貌问：“有事？” 对方眯着眼，盯着于岑，语气不善：“你就是于岑？” 于岑点头：“你没有认错。” 对方冷哼一声，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但很快，球场上的种种行为表明，他们就是有备而来，且针对的人是于岑。 几个人两面包抄夹击于岑，同时用身体相撞，他们根本不在乎谁输谁赢，根本就是故意对人。在于岑再一次碰到球的时候，方才那个男生从旁边撞过来，将他手上的球直接撞飞。 篮球从手里滑出去，于岑停下动作，下巴滴着汗，他随手抹了一把，直接说：“你们不是来打球的。” 那男生扯嘴笑了下：“怎么不是，打不起吗？” 贺小川、陈昭、蔡博洋也都停下动作，两方人对峙着，气氛有些凝重。 “打啊，当然打。”贺小川龇牙，将发带摘掉扔地上，“奉陪到底。” 他以为对方只是不服输向来切磋，原来是心有不甘想故意挑事，他活这么大就没怵过谁，哪怕约架他都没在怕。 憋了一整个高三的劲正无法发泄呢，正好有人撞上来，他手痒痒，正要上前，肩膀被按住。 于岑叫住他：“不要在这个关头惹事。” 陈昭看不惯：“那随他们骑我们头上？” 蔡博洋也低声说：“怕什么怕，都得高考，要处罚也一起。” 于岑表情很淡定，说：“没必要，他们什么成绩，不划算。” 贺小川愣了下，“啧”了声，“岑哥你多损呐，虽说人家分数从没上过四百，排名没进过两百，更别说前十了，但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书，脑子不行也不能怪他们不是？” 陈昭震惊地看着贺小川，这谁损？相比起来于岑简直是善良。 八班成绩本就有点吊车尾的意思，比起荣誉榜上经常出现的那几个人，他们就像角落里的草，别说雨露均沾，连晒个太阳都没什么机会。欢呼是他们的、掌声也是他们的，哪怕并排走在路上，他们也丝毫不受重视。 贺小川这无疑是在当众拱火，对方立即拉下脸：“嘴巴他妈放干净点？” “兄弟，你没毛病吧，我这话说的比你脸都干净。”贺小川简直震惊，转头对陈昭摊手，“所以我说脑子不行吧。” “你他妈……” 梁柚跟徐瑾坐在观众席，并不能清楚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一群男生停下来，面对面对峙，任谁来看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和善画面。 更何况对方还有人意欲动手，只是被拦下。 梁柚抓住徐瑾的胳膊，目光一眨不眨，显然有些紧张：“他们怎么了？” “不知道……”徐瑾盯着球场，也有些担心，“不会打架吧，别啊。” 梁柚抓着手指，追问：“为什么打架？难道他们有什么恩怨吗？” 徐瑾也不清楚：“有时候男生之间的冲突就很奇怪，可能刚打球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吧……” 很快，球场上众人给了他们解答。比起一开始的□□味，这次可以说是将冲突摆上了台面，截球、冲撞、没一个动作都透露着明显的故意，这根本不是在打球。 梁柚忍不住站起来。 观众席上的人也渐渐觉得不对，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在干嘛？我去，八班那男的这么撞人可以吗……” “八班那男生有病吧，这根本就不是打球了。” “不觉得他们在针对于岑吗？” “我艹，他们撞我于岑！去死吧！” 梁柚心惊胆战，手指紧紧抓着矿泉水瓶，紧紧盯着场上人。 男生的胜负欲非常奇怪，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想在球场上落败。于是在贺小川抢过球要投篮的时候，对方突然冲出来，直直就朝他撞过去。 人在起跳的时候没有任何借力，一旦摔下来，那后果非常可怕，对方显然已经忘记这还在学校，这明目张胆的攻击并不明智。 撞过来的时候，被于岑拦住，对方被力气冲击，往后摔在地上，表情狰狞，于岑在落地的时候左脚没站稳踉跄了下。 从开场的来者不善到现在的明显攻击，再粉饰都无法掩盖这就是一场冲突的事实，有人匆匆跑去找老师，二班男生顿时一窝蜂涌上去。 “川哥，你们没事吧？” “我操，八班这班孙子什么意思？” “要干架不早说，跟他们演啥，揍就行了，怕他们！” 一群人都义愤填膺，气势汹汹地，面色不善地盯着对面一群男生。 英语课代表跑过来，盯着于岑的脚：“岑哥，你没事吧？” 于岑摇头，说：“我没事，不要聚在这，我估计老头马上来了。” 对于八班，背个处分没什么，但对于他们来说，影响非常大，这也是于岑并不想跟他们有太大冲突的意思。 只可惜贺小川脾气太暴躁，眼下还在上头，要不是被拉着，就要冲过去：“老子怕他？他妈刚是不是要撞我来着，去他妈的——” 黄静一脸凝重：“算了，先回去，于岑说得对，背处分他们无所谓，他们自己损失，不值得。” 对方还想上来，但他们也没落到好，但谁都不想在校内闹事被抓，只是黑着脸看他们，并没有动作。 “先回去再说。” 于岑动了下，脚踝传来阵阵刺痛，让他没能马上迈步，“等下。” 英语课代表是看见于岑落地姿势的人，立即问：“岑哥，你刚刚……” 于岑点头：“没事，先送我去趟医务室擦个药。” 贺小川一脸懵：“你受伤了？” 方才撞人的时候太急，落地没站稳，估计扭伤了。 他刚想说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人群外站着的梁柚。 那双圆眼睛里面的担心与害怕明晃晃，就那么望着自己，好像他不是扭个脚，而是受了什么重伤。 隔着好几个人，于岑与她对视，然后弯起嘴角，朝她笑了下，说：“我没事。” 旁边人站着，还在七嘴八舌地说着八班到底因为什么事情，就见于岑拨开人群，慢慢走出去。 他停在梁柚面前。 梁柚张了张嘴，感觉到嗓子发涩：“你的脚……” 于岑说：“没事。” 这一刻，她仿佛感受不到周围的说话声和视线，脑海里只有于岑撞人的那一幕。 她想说什么，但好像全堵在嗓子口，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 “这么急？”于岑抬手擦掉她眼角急出来的泪水，动了动脚踝，还好痛感明显，估计只是扭伤，“真的没事，估计只是扭伤而已。” 他转身叫贺小川：“扶我去下医务室。” 贺小川连忙过来撑住人。 周围站着的人忽然默不作声。 “你们先回去吧，贺小川扶我去下医务室就好。”然后于岑转向黄静，“班长，等下静姐有什么事还需要你帮忙兜一下。” “放心。” “谢谢。”于岑一手撑着贺小川的肩膀，另外一只手还没做什么，梁柚已经着急地搭着他的胳膊，供他借力。 直到走远，也没人注意到，球场另外一边角落，许茹茹匆匆跑过去，对着方才那男生狠狠推了一下。 ** 于岑脚踝扭伤不算大事，但对于距离高考只剩三个月的他们来说，这是非常严重的结果——休养7-14天。即使是于岑这样的成绩，两周缺课之后不一定能保持现在的成绩。对于高三学生来说，这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医务室老师给于岑上了药，贴了绷带，嘱咐他回去好好休息。 贺小川原地沉默了半晌，抬头，表情愧疚：“于岑，我……” 于岑制止他：“不用担心我的成绩，你的第一不一定能坐稳。” 贺小川愣了片刻，捶他一拳：“哇靠，你很嚣张啊。” 两人同桌这么久，自然知道彼此意思，贺小川也就没有多说：“那你好好休息，笔记我会帮你记，有什么问题只管找我。” 于岑点头：“谢谢，不过可能不需要。” 贺小川无言半秒：“行吧。” 他转头瞟了梁柚一眼，又看看于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梁柚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正看着他裹着绷带的脚踝发呆。 贺小川想起方才那幕，顿时有种兄弟秘密不保的紧迫感，他抓抓头：“那什么……” “我知道，你先帮我搞定下。”于岑说。 贺小川瞪大眼：“我怎么搞？” 第50节 于岑笑了下，给他发了条信息。 贺小川回了教室，医务室里只剩下两人。 梁柚仍有些在周身，连贺小川的话都没有听进去多少。 于岑看她半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不说话？” 梁柚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只是觉得，原来人这么容易受伤。她没有问为什么会跟八班冲突，好像在她眼里，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摇摇头，只是看着于岑，抬手轻轻碰了下他缠着的绷带，“痛吗？” 于岑凝眸看她，觉得肿起来的脚竟然也能感受到麻意，捉住她的手，制止她进一步动作。 “现在还好。” “嗯。” 梁柚抬眸，看着他：“你要休息至少两周，脚踝才能好。” “没事，不用担心我的成绩，在家我也能复习。” 她看着于岑，注视着他过于澄清温和的眼。 这一刻，她一点都不关心他的成绩。 “于岑，以后能不能不受伤？”梁柚低声问。 于岑顿了下，手指与她的握在一起：“怎么了？” “不要受伤。”她只是固执地要求。 于岑便什么都不问，答应她：“好。” 第42章 最好还能做点什…… 两人在医务室待了会儿, 直到于岑脚踝痛感缓解一点才返回教室。 傍晚的余晖洒在教室里，教室大部分人已经回去，只有几个人还坐在位置上, 但两人一出现在门口，还是引得里面的人一下子抬头看过来。 那一瞬间, 梁柚已以为自己的秘密昭然若揭。 篮球场上她的行为实在奇怪, 只有有心推测, 一点隐瞒不住。 梁柚站在门口，脑子懵了下，想起方才自己的行为, 顿时有种被看穿的恐惧感, 哪怕再怎么心大，方才她的行为也实在无法用常理解释。她不怕跟于岑的关系曝光，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点, 她觉得低调才是最好的做法。 心脏跳快几秒, 她抬头与前面几人对视了下，不过对方只是看了眼, 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继续讨论问题。 她有些茫然, 但又存着一点侥幸, 方才乱成那样，或许没人注意也说不定。 便不再自乱阵脚，与于岑一前一后走进去，仿佛方才的行为只是单纯作为同学的热情帮助，没什么好奇怪的。 于是她佯装淡定，坐在位置上收拾东西。 于岑一进来，周围的人便围上来问他伤情如何, 并没有好奇别的，这让梁柚又放心几分。假如还存在几分怀疑，那么徐瑾的表现就完全消除了她的疑虑。 她从后面收回视线，问梁柚：“于岑还好吧？”表情自然，丝毫没有任何八卦，仿佛梁柚只是因为补课的关系而选择关心而已。 梁柚顿了下，心虚点头：“好像还好，休息一周就可以……” 她以为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但显然大家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或许没有她想得那么八卦。 在距离高考只剩三个多月的时候，梁柚以为很好地守住了自己的秘密。 于岑开始了在家休养之旅，在试图瘸着腿来上课未遂之后，无奈只好居家休息。 哪怕于岑的自学能力够强，但缺席一周的后果依然不容小觑，更何况距离高考已然只剩三个月。 梁柚拿出了至今为止最认真的状态听课，将每节课老师的讲课过程录起来，然后打包发给于岑，力图让于岑在家自学也能收获在学校的效果。 晚上，于岑会跟她进行一小时的语言通话，梁柚会对笔记内他不懂的地方进行解答，很难想象，如今她反倒成了答疑解惑的那人。 不过于岑好像一点不介意，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我有哪里讲得不清楚的吗？”梁柚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课本，已经给于岑做了笔记，她托贺小川送去笔记的版本，自己留下照片以便对照。 隔着电磁波，于岑的声音有点变，声线微低，透着一股满足的笑意：“没有，你讲得非常好。” 梁柚不敢开扩音，怕父母进来撞见，于是选择的戴耳机。因此，直接响在耳膜上的声音效果有些吓人，让她耳朵微微发热。 她握着笔，不自觉在草稿纸上划着，“你不要怕耽误我的学习时间，给你讲的过程我也能复习。” “没有，你信不过我的学习能力吗？” “那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于岑已经在家休息了三天，脚伤似乎好了不少，课后卷子也没有能难得到他。他说：“我觉得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有个小问题。” 梁柚连忙问：“什么？” “三天没有见到你，我觉得这是最大的问题。” 耳朵上的热意蔓延到脸上，梁柚觉得于岑某些能力逐渐见涨，让她几乎招架不住：“你好好说话。” 于岑态度自然且真诚：“我是在好好说。” 可明明不是这么回事，他情话张口就来，一点都不脸红：“我后悔了，那天不应该这么冲动，应该选个更好的解决方法。” 签字笔在纸上乱划，梁柚低头看，上面写了好几个于岑的名字。 她感觉再这样下去好像不太妙，如果于岑说出什么要求，那么她一定不会拒绝，于是她转移话题：“我们还是讲讲语文吧……” 于岑打断她：“梁柚，明天周日，你能来看我吗？” 防止梁柚拒绝，他又补道：“正好我们可以探讨下学习。” 梁柚：“……” ** 三月的海城，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气息，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但热度抵不过夏季，显得温度刚好。 君悦小区的保安爱岗敬业地登记着来访行人，很快，视野里出现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孩。 白色的长袖衬衫，黑色的百褶裙，裙摆得体地垂到膝盖上，模样乖巧地记下自己的名字。 于岑的家里没有人，他的父母显然工作繁忙，留下张妈每天定时过来做饭，顺便照顾。 偌大的房子很整洁，为了方便行走还给于岑准备一副拐杖，但显然，某个正值青春的少年不会选择这样的工具，于是它被可怜地丢在角落里。 房门一被关上，于岑就顺势握住她的手，他做得很自然，但掌心温热的触感还是让梁柚有些脸红，于是用话题来掩盖紧张，“你用这个吗？” 于岑瞟了那拐杖一眼，仿佛不觉得那是他的东西，“当然不。” 梁柚说：“可是我觉得挺适合你。” 她的意思是，脚受伤的人有个助力的东西，总比蹦着走要好。 于岑说：“你想看我用吗？” 梁柚笑着点点头。 于岑也笑了下：“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为什么？” “不够帅。” 梁柚笑得眼睛都微微眯起来，原来于岑也会在意这种东西。 他带着梁柚到书房，拖来凳子，与她坐在一起。 梁柚的书包里装满了这一周的笔记和卷子，还有贺小川帮他提炼的关键题型。有了这些东西，即使于岑需要多休养一周，那么他的成绩也不会滑坡。 梁柚谨记过来的原因，于是将所有的卷子和练习册都拿了出来。 “这一周的笔记都在这里了，这是贺小川给你整理的提醒，静姐也给你带了一张卷子，你做完又不懂的可以问她，还有……” 她穿着短裙，即使裙摆很长，坐在椅子上的时候，细长雪白的腿就露了出来。于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绅士，不会对女生有太多关注，但那仅仅是止于别人。 眼前坐着的是自己的女朋友，即使他足够正经，总是不可避免地会想到别的什么。 梁柚介绍完一众同学的慰问品，这才转向他，见他一眨不眨，有些疑惑：“怎么了？” 于岑移开视线，咳了声：“没什么，这些对我非常有用。” 梁柚很高兴：“那你先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他想见的人是梁柚，又不是卷子，但梁柚如此认真，对比起来他实在心思恶劣，于是只好被迫看了一个小时的笔记。 于岑认真的时候同样心无旁骛，于是早就复习完成的梁柚就得以抽空看他。 男生长相帅气，神情专注，正认真地低眸算题。 梁柚肆无忌惮地看着好久，直到看完所有笔记的于岑抬起头，捉住她的视线，她立即想要移开，但动作太慢。 于岑嘴角弯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她先一步解释：“我只是在看你有没有碰到不懂的地方。” 但于岑非常大方，他说：“没关系，你随便看。” 梁柚脸颊有点热，为自己辩解：“我没有看你。” “我知道。”于岑笑了笑，看起来默认了她的解释，但动作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放下笔，然后握住她的手。 梁柚的手要比他小上许多，完全可以被掌握在手里，于岑捏着她的手指，揉了片刻，梁柚被揉得脸红。 “你不看题了吗？” “看完了。” “哪有那么快……” “不信你可以考我。” 她当然相信他的能力，以于岑的速度，即使再多几分笔记，他也能观看。只是她就是过来解答疑惑的，一个小时他就搞定了，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梁柚有些不敢想象。 于岑捉着她的手，搓着她的手指，渐渐的，他似乎有些不满足于此。手指往上，握住她的手腕，圈住她以手丈量，好像她的手是多么有趣的事物一样。 “于岑……” “嗯？”他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紧接着，往下移一点，似乎又注意到了什么。 第51节 梁柚的锁骨很好看，纤细又精致，白衬衫开了两粒扣子，露出干净的脖颈。她的腰也很细，衬衫下摆系在裙子里，好像一握就能捉住。 于岑觉得自己现在和不对劲，但好像受了某种蛊惑，令人无法马上转移注意力。 很多事情他仍然无法理解，但很多事情又无师自通。 他往前靠近一点，似乎想做点什么，只是牵手好像无法满足，最好还能做点什么。 梁柚察觉到他的视线，脸颊骤然红透，瞪着人：“你要干什么。” 于岑看她，诚实道：“我不知道……” 梁柚觉得眼下的气氛实在非常危险，不管于岑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觉得最好赶紧打断。 “我饿了，我们要不要先吃完午饭再继续复习。” 第43章 假如没有意外，…… 于岑停在她面前, 距离她脸颊只有一寸的距离。 梁柚有些紧张，这是她从没探索过的领域，同时她也有些紧张, 因为她深知现在的他们并不适合发生什么。 虽然她也不清楚这个“什么”代表的具体是什么，会是是亲吻更暧昧的举动吗？她不敢多想。 这同样也是于岑的知识盲区, 他只是想更靠近点梁柚。 他感受到自己不够淡定,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消失, 或许是这几天太过无聊，让他精力有些无处发泄。 于岑安静半秒，轻轻呼口气, 将下巴搁在梁柚肩膀上, 问：“你想吃什么？” 热气扑在脖颈上，让她觉得有些痒，但是她没躲开。 于岑很安分地靠着她, 像某种大型犬类, 梁柚感觉他好像平复许多，至少没再让她感受到惊慌。 “我都可以。”梁柚小声说。 于岑直起身, 亲了下她的脸颊, 然后拉着她站起来：“张妈中午请假, 我先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吃的。” 梁柚连忙跟出去：“我们还是叫外卖吧, 你的脚……” 于岑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小心走动不碍事。” 方才书房里的气氛有些暧昧，梁柚脸颊上的热意还未消散，仍然红了一片。于岑顺手，又戳了下她的脸颊，然后又捏了下。 脸颊肉软软的，手感很好, 脑海里预演许久的想法终于付诸行动，于岑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小酒窝。 梁柚瞪大眼。 他笑了笑：“坐着，我来煮就好。” 梁柚也很坚持：“你坐着，我来做。” 她说得这么强势且感人，其实她的厨艺很一般，纵使梁爸爸很会做法，但她并没有遗传到什么，只会煮简单的面条。但她认为，这份技能在此刻应该绰绰有余，毕竟两个人而已，不需要满汉全席。 只是也许是因为在于岑家的原因，她的技能有些生疏，对厨房布局又陌生，于是最后，于岑加入了做做饭队伍。 梁柚有些脸红，觉得自己没有表现出自己应有的水平，于是辩解道：“我在家做的西红柿鸡蛋面我爸妈都觉得不错。” 于岑笑了笑，将袋子里的青菜拿出来：“我相信你。” 话是这么说，但梁柚觉得他的笑意里含着某种不认同。 于是她又强调了一遍：“真的，我会做饭。” 于岑转过来，真诚道：“即使你不会做，我也同样喜欢你。” 梁柚只想展现自己的能力，并不是为了得到表白，于是如愿脸红，默默转身，不吭声洗菜了。 只是一会儿，她又转回来。 于岑将花蛤泡在水里，正在剔除虾线。虾头往下一凹，牙签轻轻挑开，剔除工作完成。他动作娴熟利落，一点不像住在这么大房子，家有钟点工阿姨的人。 他侧着身站着，眼神专注，认真的人中总有着奇怪的魅力，更何况于岑本身就长得很帅气。 梁柚看他一会儿，好奇问：“你经常做饭吗？” 于岑低头洗菜，闻言回答：“初中的时候不爱吃阿姨做的饭，就自己学着做了一点。” 梁柚知道问这个好像不太合适，但她有些忍不住，于是问：“你的爸爸妈妈一直这么忙吗？” 家里请阿姨，家长会也没来，就连于岑脚受伤，好像也没有留下来陪的意思。 于岑点头，笑了下：“心疼我？ 梁柚扭开一点视线，洗着盆里的青菜：“我只是想说，以后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来我家吃。” 于岑停下动作，侧头看她，翘着嘴角：“那你要怎么介绍我？” 梁柚耳根有点红：“朋友如何？” “只是朋友吗？” “那你还想要怎样？” “至少得再加个字。” 梁柚不说话了，她感觉自己不管说什么，最后总会占便宜。 于岑的动作很快，一锅面很快煮好，里面不仅放了梁柚说的西红柿鸡蛋，还加了瘦肉和香肠，并且味道很香。 梁柚有一点愧疚，因为她说要做饭，最后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 时钟指向中午是十二点半，作为没有派上用场的人，于是她拿出餐具，在餐桌上摆好，然后又进去将盛好的面条端出来。 两人对坐在餐桌面前，虽然房子很大，餐厅装修很高档，但仍然不影响梁柚觉得很美好。 她看着于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要以后，假如以后他们结婚，那么场景是不是就如现在这样，于岑出去上班，自己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给他做饭。 她还在乱想，就听见面前人忽然开口：“如果以后我们住在一起，是不是就会像现在这样？” 梁柚愣住，紧接着，脸色立即红起来。她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是不是被发现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她面红耳赤：“你不要想这么远。” 于岑很无辜：“但是刚刚你还让我去你家。” 身处高三的他们，距离以后实在太遥远，或许会偶尔设想，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仍然有些遥不可及。 她不知道以后会身在何方，不知道会从事什么样的工作，身在此刻，她也不敢百分百肯定，他们一定会百年好合。将来——这实在是个太过郑重的词，年少的誓言太过单薄，目前的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去想这些。 但或许是这一刻的气氛实在太好，让她忍不住许诺，认真地看着于岑，说： “假如没有意外，高考完，我会将你介绍给我爸妈。”她补道，“是以男朋友的身份。” 于岑怔住，片刻，嘴角翘了翘：“好。” 不过显然老天都在帮于岑，高考还未结束，两人的关系就被发现。 于岑的脚伤在一周后恢复，回归学校，这期间，得益于梁柚与其他人的帮助，他的成绩并没有拉开太多。回来后不久，二模来袭，于岑在这次考试中仍然稳坐前三的席位，拿下了年段第二的排名，与此同时，梁柚的成绩竟然也进步了3名。 连静在课上肯定了于岑，又再次表扬了梁柚。她显然很开心，拍着讲台说：“这次所有人都进步不少，于岑、贺小川、陈昭……你们几个成绩都很稳定，好几个人排名也升了，现在不需要去抠难题，基础打好就行，我相信你们可以，千万别松懈，坚持就是胜利！” 几乎所有人都考得不错，不过有个人考得不太理想。下课的时候，许茹茹被连静叫走，上了半节课才回来。 自从上次还以一事结束，两人几乎没有怎么对上。她们分别坐在教室两端，假如没有特意接触，基本上是没有多少交流的机会。 进入高三下学期，几乎所有人身心都在高考上，很多事情就如过眼云烟，很快消散。假如不是因为这件事，或许梁柚已经快忘了她。 徐瑾小声说：“好像是因为八班那个事……” 梁柚不解：“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个带头找事的，好像是许茹茹男朋友。” 梁柚微微拧眉：“然后呢？” “好像恋爱关系被家长知道了，找到学校来了。”徐瑾啧一声，“也算活该了。” 梁柚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如今想起来，已经快要忘记那日的气氛的；而对于八班的做法，她又有些理解，或许是认为被于岑欺负了要找回场子，但于岑都不介意，她又有什么理由去生气。 人生有那么多重要的事，何必去记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时光依然在流逝，四月底，全市三模姗姗来迟。 在此之前，发生了一件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的事。 梁柚在周日与于岑在商场约会的时候，被梁柚爸爸撞见。几个月的高强度学习，让两人的相处时间被严重压缩，于是趁着休息日，想要出来看部电影，既可以约会，又缓解了被卷子压迫的神经。 只是没想到这么不巧，梁柚爸爸跟客户到餐厅谈生意，要回去的时候撞见在麦当劳店前的他们。 于岑手里拿着冰淇淋，梁柚正凑上前咬了一小口，于岑刚好伸手擦掉她嘴角的冰淇淋。 假如没有这样的举动，或许还可以解释一下，但证据确凿，举止暧昧，即使他们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梁爸爸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震惊地看着他们，手上的衣服都快滑到地上。 梁柚当场愣住，脸上笑意消失，小脸有点煞白。 她相信父母的开明，也知道他们不会限制她恋爱，但在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月的时候，这样的恋情显然非同凡响。 梁柚不知道她爸爸会怎么做。 第44章 这场盛大的宴会…… 梁柚从小到大, 不曾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这或许是她做的最叛逆的一件事。 三人坐在咖啡馆里，一时有些相顾无言。悠扬的轻音乐在耳畔流淌, 如此轻松的环境，面对面坐着的人却有些心思各异。 于岑一个人坐在对面, 颇有些三堂会审的感觉, 让她有些不忍心, 想要坐到他身边去跟他一起。梁爸爸一个眼神过来，她顿时不敢再动，只是用一双圆眼睛望着他, 叫梁爸爸说不出重话。 于岑朝她安抚地朝她笑了下, 和梁爸爸问好：“叔叔你好，我是于岑。” “你好。”梁爸爸西装搁在椅背上，眉头微拧, 尽管表情复杂, 但语气好歹还算温和。 于岑长相端正，身材挺拔, 气质稳重, 一点都不像个十八岁的高中生。从双方撞上, 到落座谈话, 他表现得得体诚恳，让梁爸爸的第一印象加了不少分。 “于岑是吧，你跟梁柚是同学？”他的语气缓和不少。 于岑点头：“我们从高二开始就同班，认识很久了。” 第52节 梁爸爸还没说什么，梁柚就忍不住插嘴道：“于岑帮了我很多，假如不是他，我的成绩不会进步这么快, 于岑还是年段第一，而且跟班级所有人关系都很好。” 她没有想太多，只是因为担心父亲对于岑初评不佳，所以将他的优点全部罗列开来，最好能为他争取一点优势，那就再好不过了。 梁爸爸知道梁柚最近的成绩确实升了不少，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会和眼前人有关。眼下听完，又是无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没有要对他做什么，你就这么急着为他说话？” 梁柚脸有点热，狡辩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梁爸爸知道有她在这，谈话是进行不下去的，于是道：“可以帮爸爸去要杯冰美式吗？” “噢。”梁柚知道他爸想要支开她，只好站起来，离开时目光流连只于岑身上许久才收回。 只到只剩下两人。 于岑又稍稍坐直一些，认真地看着梁爸爸。 眼前的中年男人穿着裁剪合身的衬衫，长相跟梁柚有那么一点相似，五官柔和，并不锋利压迫，诚然，或许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养出梁柚这样的女儿。但这并不代表，在这件事情上，他会随和让步。 梁爸爸表情审视，梁柚不在，他没那么客气，盯着于岑打量了一会儿，说：“梁柚性格我知道，她生性温和，不怎么会社交，是你主动的，对吗？” 成年人有种通透的锐利，于岑不敢也不想在他面前掩饰，于是诚恳道：“是的。” “你喜欢梁柚？” “我非常喜欢。” 梁爸爸看他一会儿，表情有些严肃：“我不限制梁柚恋爱，但你要知道，这个时间对于你们来说并没有多大好处，你能确保不会影响吗？” 于岑点头：“当然，从开学到现在，我们两个人的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说得自信，又不过分自负，听得梁爸爸忍不住挑眉。 他又问了些什么，从性格特点、兴趣爱好、成绩情况，假如不是父母家庭实在不便询问，他会将所有事情都一一搞清，仿佛这样才能放心让他与自己的女儿谈恋爱。 于岑不愧是年级第一，思路清晰、讲话得体，耐心又诚恳，甚至在与他交谈的过程中，带着一种循循递进的引导感，让人不知不觉中被默默牵引着思路，相反却一点不排斥。 梁爸爸一开始是要好好跟这男孩子说教一番，不管如何，作为父母理应树立起应有的威严，但聊着聊着，他就慢慢改观。 梁柚回来的时候，梁爸爸脸上已经看不见严肃，眼角弯出一点皱纹，正笑着和于岑说着什么，走近才听清，竟然是在讲高考之后的事情。 “榕城不错，我跟她妈妈也确实不想她跑太远。”看见她过来，梁爸爸才道，“不过这些都由她来做主，她的人生由她自己掌控，我们只会给她建议。” 这样的信任与自由不禁让人羡慕，他原本以为要花更多时间才能获得肯定。 梁柚端着两杯咖啡，放在桌上，顺势在于岑旁边落座，立即紧张地看向于岑，于岑正低头看她，朝她笑了下。 梁爸爸独立一人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心里既放心又有些挺不是滋味。诚然，于岑成绩优秀又聪明机灵，是和无可挑剔的男朋友，但一方面，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忽然有了更依赖的对象，让他心里不免有些萧索。 他喝了一口咖啡，又瞧见于岑的脸，低着脸跟梁柚说话，长相英俊，看起来确实很是赏心悦目。 梁爸爸想起什么，又补道：“我不反对你们恋爱，不代表我认为这是值得提倡的事情，我还是觉得高三最重要的是高考，不过既然你们在一起，我祝福你们，也相信你们会有分寸，你们还年轻，未来还很长，现在最好还是一心一意。” 他又转头看了于岑一眼，这一眼非同寻常。以于岑的聪明，自然理解他指的是什么。 于岑郑重许诺：“叔叔你放心，我会好好对梁柚的。” 梁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过外套站起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好好约会，当然，不可荒废学业。” 在距离高考高考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的恋情被发现。 但在心惊胆战之后，他们并没有迎来严厉的批评或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排斥，梁柚的父母很开明，也很尊重他们。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于岑送梁柚回家，他知道，梁柚父母一定还有事要嘱咐，于是便把时间留给他们。得到未来岳父大人的肯定，这是于岑迄今为止最大的收获，他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自己的成绩总算有点用处。 巷口的夕阳暖融融地照着路面，于岑握着梁柚的手，目光不舍。 梁柚问：“我爸爸跟你聊了什么？” 于岑回答：“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 梁柚浅浅笑了下：“胡说，他才不会这么说。” “为什么？” “未来还那么远，他肯定只让你别欺负我。” 于岑笑了下：“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十八岁的他们，对未来仍然十分茫然。 但梁爸爸的话就像是一支笔，仿佛将他们的未来描绘出了一点轮廓，没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此刻，他们心中有无限的动力为未来拼刺。 这一次，梁柚比谁都期待高考的来临。 四月底，高三最后一次全省三模考试正式来临，仿佛是为了给他们增加信心，这一次的试卷并没有太难。两人成绩排名都很稳定，并没有丝毫受恋情曝光的影响，都考出了一个不错的成绩，这一点，该给梁爸爸一个赞，不管如何，在这个关键点，他们的心态保障就是首要任务。 到了这个时候，毕业的气氛才仿佛变得浓重起来，即将踏出高三门槛，天各一方的伤感之情在每个人心头萦绕。 有人互相赠礼，有人留言道别，高三全体的毕业照，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在所有学生翘首以盼中隆重登场。 下午第二节 下课，所有人都坐不住，黄静领着几个男生去搬订好的班服，整个班级闹嚷嚷的，洋溢着激动欢乐的气氛。 徐瑾坐在座位上，拿着小镜子正在脸上压着什么，梁柚转过去看到，惊讶：“小瑾，你在干什么？” “上点粉底，不然等下合照多丑，黄脸婆一样……”她扭过身体，抓着梁柚就上粉扑，“来柚柚，我给你也压两下——” “不、不用了！” 梁柚被徐瑾按在桌位上捣鼓半晌，弄得她浑身不对劲，连静在门口喊话下去操场拍照，这才跟着众人下去。 “好看的柚柚，白白嫩嫩的多可爱。”徐瑾说。 梁柚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贴了一层什么，非常别扭，不相信问：“真的不会怪吗？” “真的，相信我！不信你问于岑。” 梁柚吓一跳，转过头，于岑正站在身后。 徐瑾问：“大神，你看梁柚是不是非常好看？” 他还真是低头认真地观察起她的脸，眼神专注，看得她耳朵通红：“不、不用看……” “好看。”他说。 徐瑾得意：“是吧。” 梁柚没理人，拉着徐瑾跑了。 操场几乎人山人海，正德高三年段三十个班，几乎将整片操场占了大半。梁柚跟徐瑾辨认许久，才从人群中找到连静。她挥着个红色小旗子，上面写着二班。 “我的妈呀，我真的是又激动又伤感，真的要结束的感觉了……” 这场盛大的宴会仿佛是在给高三划下一个句号，欢乐背后掩盖某种离别的伤感。 梁柚环视一圈，心中也感受到些许落寞。 “二班人齐了没？快点，一班完了就都到我们拍了。”连静挥着旗子，原本的严肃干练都被带跑不少。 “静姐，好像川哥还没到。” “贺小川去哪呢？快叫他过来！” “川哥好像去厕所了。” “我真服了，于岑快催他！” “哈哈哈哈哈哈……” 梁柚不禁也笑出声。 被这么一打岔，好像轻快不少。 五月微风习习，阳光热烈，贺小川匆匆来迟，赶来最后一刻站在取景框，在高三（二）班的毕业照上留下惊慌的一抹身影。 班级合照拍完，所有人开始自发合照，徐瑾拉着梁柚跟几乎跟所有人都照了个遍，甚至连许茹茹都不好意思地上前询问是否可以合照。 两人笑了下，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高三那么忙，很多事情几乎都快忘记，梁柚已经不在意。 梁柚与所有老师都拍了照，最后一张是和连静，拍完，她笑了笑，对她说：“梁柚，我看着你的数学成绩从不及格到现在稳定在110左右，我非常开心，你是我见过最认真，也最努力的学生，或许成绩并不代表一切，但是你的态度一定会让你变得更好，未来加油。” 梁柚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谢谢静姐。” 连静笑了笑，瞥见某个身影，笑着喊人：“哎于岑，你过来。” 于岑正和班级同学合完照，闻言，转头看见，迈步过来。 “当初我叫梁柚跟班级成绩好的取取经，没想到如今效果这么好，你俩是不是也要拍个照。”连静打趣道。 两人拍了一路，都还没跟彼此合过照。 贺小川第一个起哄：“要拍要拍！” 陈昭埋怨道：“当然静姐怎么也不帮我安排一个，好处净给岑哥了。” 连静翻他一个白眼：“你就不能自己努力？，人家于岑是靠我的吗？” 梁柚有些面红耳赤，总觉得他们意有所指，却找不到证据。 于岑却一点不慌不忙，笑着把手机丢给贺小川：“拍一个。” 贺小川接住：“遵命岑哥！” 梁柚站在于岑旁边，两人面对着镜头。 贺小川半蹲着，举着手机：“哎靠近点，对了对了，梁柚，笑一下嘛。” 她不太好意思，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总怕被看出什么，不由得有些拘谨。 “梁柚。”旁边人忽然叫她。 “嗯？”她抬头。 于岑低头看她，翘着嘴角，笑得非常灿烂。 在这一刻，心中的落寞与伤感仿佛突然消失。 她不会是一个人，她将与于岑继续走下去。 梁柚望着他，不由得也跟着笑了。 咔擦——镜头定格。 在炙热的夏天。 第53节 第45章 敬理想不灭永远…… 五月气温回暖, 校园里焕发着某种生机，远远望去，枝头满簇的花朵像是预告着这场高考的结果, 开得异常艳丽。 最后一个月，所有人都心无旁骛, 专注的同时心情又很轻快, 班级里出现一种非常和谐的氛围。 日期越迫近高考, 心态就越重要，但连静很欣慰，这些孩子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并没有丝毫感受到他们的紧张。 梁柚跟于岑的交流仅止于信息以及放学之后的一点交谈，他们把时间更多放在自己的学习和状态调整上，这个时候, 他们仿佛回到了当初的状态。两人都知道, 十年寒窗，成败在此一举, 儿女情长在此刻或许都应该要放一放。 时间缓缓向前推进, 不会因为某个不舍而停留, 转眼间, 六月终于在所有人翘首以盼中大驾光临。 梁柚爸妈专门请了假陪她，告诉她不要紧张，不管结果如何，尽力就好。她并不紧张，对于这一年的学习，她自认为已经做到没有遗憾。 高考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明晃晃的，照着每一个进入考场的学子。 第一天考语文，梁柚感觉良好，她提前完成，还留有时间检查了一遍，作文材料虽然比较偏门，但是细究起来并不难写，她给于岑整理的材料里就有这种类型，她相信于岑能够搞定。 下午的数学，难度不小，不过她不奢望难题能够拿下，基础分基本没问题。 她在考试中心无旁骛，甚至没有想到于岑。 两天的时间考试时间很快，走出考场的那刻，梁柚心中忽然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轻快。微风习习，阳光热烈，让她不禁眯了眼睛，想要去寻找某个人。 校门外都是等待的家长，非常热闹，她与于岑分在不同考场，并没有遇见，她看见校门口异常激动的梁妈妈，于是快走两步过去。 梁妈妈看起来比她还要激动，摸着她的手臂：“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什么，爸爸说晚上出去吃一顿，你想吃什么？” 梁爸爸接过她手里的笔袋，“要不回家？爸爸给你做顿大餐。” “我都可以。”梁柚浅浅笑了，自信道，“我觉得我应该考得不错。” 梁妈妈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你最棒了。” 周围都是涌动的人潮，家长与孩子聚在一起讲话，各种欢快的声音进入耳畔，然而她并不觉得吵闹，相反，有一种奇怪的感动。 真的结束了啊，高中生活就在此刻划下句号，但这并不代表着结束，未来也将在此刻重新开展。 梁爸梁妈最终决定好好犒劳下女儿，一家三口决定去好好消费一下。于是定了下价格昂贵的海鲜酒店。 三人坐在车上，朝着酒店过去，阳光洒在路面上。 这一刻，梁柚心中感到满足与愉悦，这层层金黄仿佛预告了她三年来努力的成果，从不迷信的她也感到某种很好的兆头。 于是，她打开手机，拍了一张街道的照片，发给于岑。 布谷：我和爸爸妈妈去吃饭，你回家了吗？ 于岑很快回复：在路上了，我们也准备去吃 布谷：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于岑：没什么太大感觉，跟之前的考试差不多 梁柚忍不住笑了下，这大概就是学霸的资本吧，她正要打字回复，手机震动一声。 于岑：不过很想见你，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一个月的克制与专注，让两人的相处时间急剧减少，而如今高考终于结束，意味着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见面。 梁柚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期待与兴奋。 布谷：我觉得应该马上就可以了 于岑：\(^o^)/ 梁柚有些脸红，觉得于岑越来越不吝啬感情的流露，每次给她发的信息，各种表情包和符号运用自如，与他的性格大相径庭。 梁妈妈看见她对着手机笑着一脸甜蜜，忍不住问：“跟谁聊天呢？” 她跟于岑的关系当时梁爸爸与她约定，暂时不告诉妈妈，不过现在时机已经成熟，自己也很想跟她妈妈分享这份感情，于是道：“跟我男朋友，他叫于岑。” 梁妈妈：“……” 梁柚话说得自然，但内容实在令人震惊，梁妈妈愣了好半晌才从这句话中提取到某些信息。于是这顿毕业宴席于岑反倒成为了主角。听完梁爸爸的一番介绍，梁妈妈对于岑的惊讶程度又上升不少。 “这么优秀吗？年段第一？”梁妈妈显然非常好奇，“柚柚，有照片吗？给妈妈看看。” 梁柚不太好意思，其实她本意不是如此，但不知怎么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情况。 只好脸红拒绝：“没有。” 梁妈妈很遗憾：“好吧，那你记得叫他来家里吃饭。” 梁柚只好应下。 她没有拍过于岑的照片，不过手机里有一张上次的合照。 照片里，于岑低头看她，她抬着头，两人相视而笑，只要不瞎，就能看出两人之间露骨的情意。 梁柚自然不能将这样的照片给父母看，不过自己偷偷欣赏倒是可以。 ** 梁柚洗完澡，站在书桌前对着卷子看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高考已经结束，于是爬上床，窝在被窝里。 无需刷题，时间空出大把，她突然不知道干什么好，对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她打开班级群。 里面信息已经刷到99+，什么话题都有人讨论。 英俊迷人贺小川：大家不妨来猜猜，正德这次是年段第一是谁？[得意] 蔡博洋：？ 陈昭：你是想说你自己吗？ 英俊迷人贺小川：实不相瞒，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我算起来了，是一个分数，我感觉我这次稳了。 蔡博洋：其他科你也稳了？[鄙夷] 英俊迷人贺小川：那不一定，这可是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之差就能定乾坤，@静姐最后一题是不是个分数 连静：是的，恭喜你。 李昱：川哥，是不是3/5？ 贺小川：ennnn课代表，遗憾的告诉你，不是。 李昱：[暴哭][崩溃][抓狂] 徐小英：哦老天鹅，学霸们给条活路，咱们不对答案好不 黄静：不对了不对了，说说谢师宴的事，我跟井萱商量着要不就明天晚上，不然后面大家要完，还有报考的事，也比较晚，大家觉得如何？ 井萱：酒店不远，就在学校那边，定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约 陈昭：可以 徐小英：行 李蕴：ok 黄静：老师们时间可以吗？ 连静：可以。 …… 梁柚也打了一个ok的表情，然后退回来，找到于岑，戳进去发了表情包。 很快于岑的信息就跳出来：在做什么？ 布谷：在看班级信息 于岑：嗯 梁柚笑了笑，有点想要打趣他，于是敲字：贺小川刚刚说数学最后一题的答案是个分数，你是吗？ 于岑：我是 布谷：那你和贺小川，谁会是第一？ 于岑：你希望是谁？ 布谷：当然是你 于岑：我也觉得是我 梁柚觉得于岑有过自信，成绩还没出来，他就敢这样断定，即使他最近半年的成绩进步不少，且常常荣登第一宝座，但整个高二，班级的第一基本都由贺小川包揽。 不过她很喜欢于岑这样的自信，甚至心中也觉得，于岑就是如他所说这么厉害。 大约是恋爱的滤镜影响了她，让她对于岑变得盲目相信起来。 她忍不住发了一个“你真棒”的表情。 两年高度集中的精神让梁柚很快入睡，这一晚，她睡得很好，尘埃落定的踏实感让她一夜无梦，不过早晨六点，她还是因为生物钟的原因醒了过来。 梁柚进入高三以来第一次赖床，她没有马上起来，而是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然后对着窗外的树拍了张照片，然后发了朋友圈。 很快，她看到于岑给她点了赞，并且评论：醒了？ 大概是还没有完全醒，她看到信息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回复：生物钟，睡不着[呵欠] 于岑：可以再睡会儿，等下我叫你 梁柚放下手机，在床上又眯了半小时，不过还是没有睡过去，七点的时候还是爬了起来。她随手打开手机，然后就被状态栏的22个红点信息吓了一跳，点开朋友圈，才发现早上发了朋友圈，除了于岑，又多了班级好几个人的评论。 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两人的对话实在有些暧昧，果然，底下清一色的调侃。 贺小川：我叫你？看不懂呢 陈昭：无语，我不识字 蔡博洋：幸好我又聋又瞎 方新宇：哈哈哈哈哈 徐瑾：…… …… 梁柚面色通红，总觉得他们已经知道了什么，很想把这条朋友圈删除，但又怕此地无银三百两。脸红好半天才安慰自己，反正已经高考结束，即使知道了也没关系。 谢师宴在在上午十点，梁柚在柜子前站了许久。大概是因为早上的这个小插曲，让她不禁有了一点小心机，于是她放弃自己惯有的简单衣服，换了一条掐着细腰的淡黄色连衣裙，又涂了一点口红，这才出门。 第54节 酒店里，大部分的人已经到齐，徐瑾看见她，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等她落座，徐瑾将她上下打量了好几秒，才笑了笑，问：“今天怎么穿这么好看？” 梁柚耳根发热：“随便穿的。” 很快，于岑也到了，他一到，立即就被贺小川他们拉过去，作为班级里的耀眼存在，在这样的场合，他自然不可能像她一样不社交。 不过这一次，于岑没有选择贺小川给她留的位置，而是迈开步子，朝梁柚他们这张桌子过来。 起哄声已经掩盖不住。 梁柚面红耳赤。 于岑淡定在她身旁坐下。 贺小川发出咯咯笑声：“岑哥你真的太不低调了。” 陈昭补道：“反正已经毕业，咱们无需藏着掖着。” 黄静笑：“恭喜恭喜。” 这个时候，假如还不知道代表着什么，那梁柚就是真傻了。于岑朝大家点点头，笑道：“谢谢，今天的主角不是我，还是请静姐说两句吧。” 连静笑着白他一眼：“平时你们不让我多说两句，现在想听我唠叨了？” 不过她还是清了清喉咙，说：“我话说得没有你们语文老师好，就随便讲讲。我带了这么多多届毕业班，你们班可以说我最费心却也最省心的一个，你们很闹，想法多，个个跟人精一样，我管不住你们。但你们也聪明，正直，知分寸。这段时间，也许有过冲动的想法，也许有过不理智的时刻，但你们始终都没有迈出那条线。 我很欣慰，也为你们自豪。高三结束，但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们以后学习到的东西，都要比高三这短短的一年更多，祝愿你们恪守本心，在未来都大展宏图，扶摇直上。” 连静这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举杯。 敬这一年兢兢业业教诲不倦的老师，也敬偶有摩擦但风雨同舟的同学； 敬汗水淋漓努力拼搏的昨日，更敬理想不灭永远热情的明天。 所有人都在碰杯，就连曾经打过架的两个男生，都在举杯中一笑泯恩仇。 梁柚托腮看了一会儿，想什么，转头看向徐瑾，她正在跟贺怀生碰杯，看到她，才坐过来：“柚柚来，我们干一杯，感谢同桌两年的陪伴。” 高三时光匆匆，徐瑾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她总算有机会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她。 梁柚喝了一口，然后望着徐瑾，认真道：“小瑾，我有个事想要告诉你。” 徐瑾：“什么？” 她笑了笑，脸色微红：“我跟于岑在一起了。” 徐瑾“哦”了一声，神秘一笑：“恭喜你，我也有个事情告诉你。” “什么？” “我跟方新宇也在一起了。” 梁柚与徐瑾对视，片刻，两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女孩子的心思多么敏锐，哪有没发现的，正如她知道徐瑾的秘密，徐瑾也知道她的。但在高三这样的环境下，或许悄悄为好友保密就是最好的支持。 谢师宴到最后，所有人几乎喝醉，不少同学都哭了，就连男生都忍不住抹了眼泪。这场宴席结束，那便是真正的分别。也许有一些同学还会见面，但也有一些同学，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了。 回忆成为了高三这场奋战最后的记号，从此天各一方，相遇是缘。 下午聚会结束，于岑送梁柚回家，两人都不舍得马上分开，于是没有选择坐车，而在大街上缓缓走着。 老城区的居民楼鳞次栉比，各有特色，门口墙边栽满了各样花草。两人从阳光热烈走到夕阳西下。 聚会的伤感萦绕在两个人心里，但此刻，他们却又感知到某种更为独特的情愫。 比如南来北往相遇有时的同学，他们的未来一定羁绊丛生，不会轻易分离。 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满足，梁柚站在路口，望着于岑，问：“你觉得我们可以考到同一个城市吗？” 他握着她的手，笑道：“一定可以。” 梁柚同样觉得，她望着于岑，脸颊露出个小酒窝。 裙角被风轻轻吹起，她踮起脚，凑上前，在他嘴上亲了下，然后笑了笑：“我也觉得可以。” 第46章 番外一 爸妈不在家 高三就这样结束,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天各一方的伤感之中，还未抽离出来，又要为新的事情烦恼, 比如学校、比如专业，又比如成绩。 比成绩先出来的是切线分数, 切线一出, 班级群里都炸开了锅, 今年一本切线竟然比去年高了十几分，而二班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今年的考卷要比去年要难。 陈昭：这太坑了吧 徐小英：心态崩了, 我都不想查成绩了, 切线这么高，难度还大，绝望了 李昱：我慌了 许茹茹：哭死 黄静：别慌, 难大家都难的 徐小英：话是这么说, 几位学霸肯定无所谓，但对我们影响真的巨大, 线一切很可能直接掉二本了都 贺小川：…… 蔡博洋：淡定, 成绩明早才出, 先别自己吓自己 徐瑾：含泪退票, 本来已经订好了去海南玩的 方新宇：别啊 …… 梁柚看到成绩的第一眼，心里立即咯噔一下，慌神了那么几秒，假如以她之前的成绩，那么这切线会直接将她切掉，但很快她冷静下来，经过这一年的努力, 未必不能出线，于是又多了几分信心。 还没切出班级群，手机震动了下，她切回来，果然是于岑的信息。 于岑：在干什么 布谷：看班级群 于岑：嗯，切线知道了吗 布谷：看到了，很高 于岑：不怕，你没问题 最后那一丝紧张也消失殆尽，梁柚忍不住笑，打字回复。 布谷：万一呢 于岑：没有万一 布谷：这么相信我呀 于岑：[摸摸头]嗯 第二天早上，还未到10点，班级群里消息已经刷得爆炸，她没有点开看，手心有一点冒汗。 尽管考试那两天她自认为没有辜负这三年的努力，但直到这一刻，心中还是难免惴惴，尽人事之后听天命，但假如真出了什么状况，她可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得起。 她深呼了一口气，在键盘上敲下准考证号和姓名，然后闭眼点击回车。 屏幕缓冲了一秒，页面才出现。 梁柚看着上面的成绩和总分，许久才眨眨眼。 超过切线15分，这跟她预想的成绩差不多。 心中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梁柚顾不上手机里成片的红点信息，只急着知道于岑的成绩，于是点开他的微信，将自己的成绩截图发给她。 布谷：你查到了吗 于岑很快回复：662 梁柚盯着这个数字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分数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差点都不会打字了。 布谷：你是第一吗 于岑：嗯，不过只是正德第一 梁柚心想，这大概就是学霸的谦虚吧。 于岑以正德第一的成绩位居海城高考总分第二，听到消息的时候，梁柚才感觉到一丝真实。她一直知道于岑很聪明，但当这种优秀变成实质，然而显得有些不真实。 这一次高考，二班整体成绩非常不多，连静非常高兴。除了于岑，贺小川、陈昭、李昱为首的几位学霸，都不负众望，实力皆出，而其余人也都考到了较为满意的成绩。 班级群里几乎刷个不停，所有人都在艾特于岑，他在群里发了红包，然后又跑来跟梁柚聊天。 “有想好哪个学校了吗？” 梁柚看着群里一水的恭喜，忍不住翘着嘴角：“你的学校还没看吧。” “我不急。”于岑说，“我帮你找出榕城最适合你成绩的学校……” 隔着电磁破，好像无法抑制住想念，梁柚忽然很想见见于岑，于是脱口而出：“我有点想见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停住。 明明前天才见过，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样急不可待的样子实在太难为情，于是又补救道：我就是随便说说……” 梁柚听见那头似乎有椅子拉开的声音，紧接着，于岑笑着道：“是我想见你，在家吗？” 她有点脸红，但又控制不住：“我爸妈在家。” 于岑还未回答，她立即补道：“不过他们下午会去上班。” 于岑道：“我知道了。” 梁柚觉得脸红，自己好像变坏了。 梁妈妈做了一顿大餐，又开了瓶酒，庆祝梁柚离开高三，即将成为大学学子，又长大了一些，她送给梁柚一套化妆品，说年满十八岁，是个大人了，可以去体会更大的世界。梁爸爸给了她一张卡，里面是五万块钱，是给她大学生活的第一笔资金。 “你从小就很省心，不用我们操心什么，不过爸爸还是希望你可以更自在一点，即将大学，世界更大，你也要更强大，才可以。”梁爸爸摸摸她的头。 梁柚心虚地喝了小半杯，为他们的话. 她觉得自己变化已经很大，不仅谈恋爱，还把男朋友带到家里来。但转念又想，这是成长的一部分，况且她只是邀请于岑过来参观她的家而已。 六月的阳光炙热，天上没有一丝云，蓝得透明。 第55节 于岑如约而至，按想门铃，只响了一下，梁柚就跑了出来，大概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她的脸色有点红，拉了于岑进来，然后将门快速关上。 于岑乖乖跟在她后面进去。 梁柚家很温馨，院子里养了许多盆栽，很多花卉他都没有见过。 “你妈妈种的吗？” “是我爸爸。”梁柚拉开客厅玻璃门，“他很喜欢鼓捣这些。” 于岑回想了下那日见到的中年男人，温文尔雅的，的确很像喜欢摆弄花草的人。 客厅很温馨，沙发上盖着可爱的小毛毯，他在沙发上坐下，环视了一圈。客厅布置温馨，摆着好些花瓶玩偶，墙上还挂着几幅照片，看样子像是梁柚小时候的照片。 梁柚倒了水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于岑站在墙边看照片，看得非常专注。 照片拍得有些年岁了，边缘有些泛黄，保存得当才不至于无法查看，但像素模糊，且里面的小人穿着红肚兜，扎着朝天辫，显然不是很适合给男朋友看。 方才消散的热度又爬上脸，梁柚将水杯塞进他手中，说：“这是很久之前之前的照片，不清晰了。” 言下之意，快别看的，至少要看也是看看眼前的人。 “你小时候很可爱。” 梁柚看着他。 于岑又笑着补一句：“现在更可爱。” 梁柚说：“你快喝点水吧。” 当然，于岑来也是有正事的，否则没有理由怎么敢堂而皇之上门。他上午已经找好了榕城所有跟梁柚成绩适配的所有学校的名字，往年分数线和地点都列好表格。 显然，梁柚想要报考的专业他早就知道。 两人坐在沙发上，桌上放着电脑，于岑指着屏幕说：“这些是排名前十的学校，专业的话，南大和榕城师范都不错。” “嗯。”梁柚浏览了一遍，心中已有定论，她想知道于岑的选择，“你呢？” “科学与工程。”于岑说，眼睛微弯，将电脑面向她，“你的选择呢？” 梁柚说：“榕城师范。” 于岑笑道：“这样我们只有七个站的距离。” 他笑得很好看，眼睛很亮，让梁柚也不自觉跟着笑：“那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嗯。” 梁柚心情很好，这种对未来胜券在握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愉悦，她想去厨房拿饮料，饮酒不行，用这个代替庆祝一下也好。 刚站起来，院子大门响起敲门声，然后梁爸爸的声音响起来：“柚柚，来开下门，我有份文件落家里了。” 为什么干坏事的时候总会被撞破。 那一刻，梁柚不得不开始相信某种玄学。 即使关系已经暴露，但梁柚第一反应还是躲起来。或许这跟从小到大的性格原因有关，让她始终无法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而将男朋友带到家里，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乖巧的认知范围。 她眼疾手快地将于岑拉起来，二话不说推进房间里，关上门。梁爸爸没等到人来开门，自己用钥匙打开，走进来，跟刚好到门口的梁柚大眼瞪小眼。 梁爸爸正在拖鞋，随口问：“怎么喘成这样，在干什么？” 梁柚心脏跳得飞快，淡定道：“在查学校，爸我已经看好几个学校了，晚上回来跟妈妈一起讨论下。” “好。”梁爸爸摸摸她的头，“真能干，等爸爸晚上带好吃的回来。” 梁爸爸到卧室拿了文件，很快离开，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梁柚才松口气。她将大门反锁，然后才走回房间，打开门。 于岑坐在她书桌前的椅子上，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 梁柚有点心虚，好像他是多见不得人一样，于是解释：“我觉得应该要更正式介绍你。” 于岑并不觉得有什么，相反，身处梁柚房间的事实，更让他在意。 第56节 除了第一堂的课时候，没忍住在陆斯宴面前轻轻“嘶”了声，她也没在他面前喊过一次疼。 这回也一样。 她原计划是下周末就帮宋杨青拍摄，但是因为要连衣服一起cover，有些服饰实在不好找，她托舒蓝女士临时找人帮忙订制，计划就被迫延后一周。 进入十二月，气温彻底降下来。 纪悄跟宋杨青他们约的是周六下午一点面会。 周六中午，纪悄吃完中饭后，打算先睡个午觉养养精神，但这个天往被子里一钻，她估计她下午就不想出门了。 纪悄最后就趴在桌上眯了片刻。 被闹钟叫醒时，她困意未消，还有些迷糊，指尖在手机上胡乱摸摸索索，完全睁眼后，才发现她打开了陆斯宴的微信对话框。 里面居然还有一条十五分钟前发来的新消息。 陆老师：【我在学校】 纪悄还有些困，没明白他在学校为什么要通知她一声，指尖慢吞吞戳着屏幕，回了一个字过去：【哦】 陆老师：【哦什么哦】 陆老师：【什么时候走】 纪悄揉揉眼睛，清醒过来：【你要搭我过去？】 陆老师：【帮宋杨青搭一下摄影器材】 陆老师：【顺带搭你】 纪悄：“……” 摄影器材明明是她的。 不过宋杨青看来还真是他亲弟了。 纪悄：【我刚醒】 纪悄：【麻烦陆老师稍等个二三十分钟】 陆老师：【二十分钟还是三十分钟】 纪悄：【女孩子洗漱化妆哪有准确时间，你又没提前跟我说好】 纪悄：【我快好了告诉你吧】 纪悄说是这么说，也没打算让他多等。 毕竟陆斯宴又不是追她的男生，多少还算她半个老师。 天气冷的时候，纪悄喜欢把头发散下来，但今天要干活，她就还是扎了个更方便的高马尾。 简单化了个妆，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了几分钟后，纪悄拎着重重的器材包下了楼。 陆斯宴那辆库里南今天居然直接停在她们宿舍楼前。 毕竟车标显眼，来往的路人频频打量。 只是两边车窗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有车前窗能隐约看出一个一身黑的身影。 压低的帽檐下还有个黑色口罩，车主人的脸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纪悄下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倒是觉得哪怕她没提前约好，也认不出这辆车，估计也能认出他来。 拉开副驾门，纪悄还没来得及上车，驾驶位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接过她手上的器材包。 没了负重，纪悄轻松上了车，拉上车门。 陆斯宴声音从口罩中闷闷传过来：“放哪？” 纪悄系上安全带：“给我抱着吧。” 陆斯宴瞥她眼：“你也不嫌重。” “这可是我的宝贝。”纪悄也瞥瞥他，“陆老师你会嫌你的吉他重吗？” 陆斯宴表情掩在口罩中：“随你。” 他语气还是又冷又拽，真把器材包放到她腿上时，力度却出乎意料的轻。 纪悄抱好器材包：“走吧，陆老师。” 拍摄的地点定在他们的排练室。 纪悄本来想找个舞台的，但他们排练室就有搭了个小舞台，为了更有演出氛围，连灯光都有，甚至连音响效果都远好于一般的酒吧或live house。 上上周在群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宋杨青还偷偷私戳她说陆斯宴卧室里那对音响好几百万，音效其实更好。 让她下次可以去听听看。 纪悄当时就很莫名其妙。 音响效果再好，她没事去他卧室里听什么音乐。 多奇怪。 库里南很快抵达目的地，在小区地下车库停好后，纪悄刚解开安全带，身上的器材包就被旁边男生拎走了。 有人帮忙拎包，纪悄当然乐得轻松。 只是跟在某人身后往前走的时候，她居然莫名有点羡慕宋杨青，也不知道这小孩哪里讨了他喜欢，被他这样当亲弟弟对待，她攻略了这么久，这个人连当她老师都还没正式答应。 纪悄随他进去排练室的时候，宋杨青已经到了，手上正拿着一把极其眼熟的双头琴。 好嘛。 看都舍不得给她多看一眼，倒是舍得借给别人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2 17:30:00~2023-06-23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源君 30瓶；小狗演说家 23瓶；54250969 4瓶；二哥吃烤冷面吗 2瓶；玉米吖、60584269、en、平凡的幸福、爱爬树的鱼 1瓶； 第28章 悄悄 (有事陆老师，没事陆斯宴) 拍摄过程远比纪悄预想中顺利。 宋杨青吉他技术确实很不错, 基本都是一遍过，难得的是他台风也很好，不论是搞怪还是装酷, 都信手拈来，对着镜头更是丝毫没有紧张感。 天生是吃这碗饭的人。 所有内容拍摄完，还不到五点钟。 期间柏睿几人也没走，就坐在一旁围观，时而给宋杨青提点意见, 或拿着手机在一旁拍着玩。 倒是宋杨青那位“亲哥”, 从一开始就拉着一张凳子坐在一边，右耳挂着耳机，全程没开过一句尊口。 开拍前，纪悄往他那边看过一眼，发现他戴的耳机就那天往她耳朵里塞的那副。 于是那天的场景又开始在脑中快速回放。 纪悄握在摄像机的手指停顿两秒，又迅速撇开目光, 转头看向舞台，通知宋杨青准备开拍。 一直到拍摄结束，姓陆的某人才舍得从他那张宝贝椅子站起来。 纪悄正在看刚才拍的内容, 余光瞥见他似乎是在朝她这边走过来，也没抬头。 直到男生高高大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 光线被挡住一小部分, 他声音低低响在她头顶。 “等下一起吃个饭？” 纪悄眨眨眼，这才抬起头，奇怪看他一眼：“你要请我吃饭？” 陆斯宴侧头朝仍在舞台上嗨的宋杨青抬了抬下巴：“谢你帮他拍摄。” 纪悄：“……” 亲弟弟就是亲弟弟。 “不用了。”纪悄心里莫名有点不爽, 把脑袋低回去, 语气生硬, “我帮他拍摄是为了谢谢他之前给我打折, 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斯宴垂眸看了她几秒，眉梢轻轻一扬：“你这是又跟我闹什么脾气。” 纪悄：“……” 是啊。 宋杨青跟他更熟，他对宋杨青比对她更好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她跟他算什么关系，她有什么好不爽的。 奇怪。 纪悄压下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我哪闹脾气了。” 陆斯宴又盯着她看了几秒，唇角勾了下：“没闹脾气就走吧。” 反正他们兄弟情深，她有饭不蹭白不蹭，纪悄就点点头：“行。” 出发前，纪悄收拾了下摄影设备，也没带走，暂时先放在他们排练室。 耽误了这点时间，她比其他人慢一步出发去地下车库，只有要请客的“主人”留在后面等他。 到停车的地方时，纪悄就远远看见其他几人都一同上了停得更远的柏睿的那辆车。 纪悄忍不住歪头看向旁边的人：“陆老师，你不觉得你需要反省一下了吗？” 陆斯宴脚步微顿：“我怎么需要反省了？” 纪悄指指柏睿的车：“你看你队友都不搭你的车，是不是你平时嘴太欠了，他们其实都有点嫌弃你。” 陆斯宴：“……” 纪悄叹口气：“你看现在只我这个准学生愿意搭你的车。” 陆斯宴气乐了：“那我还得谢谢你？” 纪悄背着小手，继续歪头看他：“那倒不用，陆老师把我这个‘准’字去掉就行了。” 第57节 “别想了。”陆斯宴拉开副驾门，朝车内抬抬下巴，“上车吧。” 纪悄轻轻哼了声，抬脚上了车。 *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小四合院。 柏睿一行先到，纪悄跟陆斯宴到达门口时，他们已经在外面等候。 进门后，纪悄听他们在聊这边哪道菜更好吃，随口问：“你们之前都来过呀？” 宋杨青先回她：“姐姐我没来过。” 然后柏睿回头，笑着说：“我们第一次演出结束后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人均好几千的餐厅，还得提前订位，这次是完全是托了纪悄你的福。” 纪悄眨眨眼：“怎么是托我的福，明明是宋杨青的面子。” 宋杨青闻言再次回头。 彭旸这时搭上他肩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话说你今天那鸭子步好像比以前差了点意思啊。” 宋杨青脑袋又转回去：“怎么可能！” 院落不大，只有两三个包厢。 待客量明显多不了，难怪需要预约。 前面几人继续聊得热闹。 昏黄的仿古灯照亮着院中小道。 纪悄脑袋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揉了一把。 她抬头看向“罪魁祸首”，目光一瞬又撞进那双桃花眼，莫名感觉陆斯宴看她目光有点复杂。 没等她细看，那双眼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男生不紧不慢地把手收回去，揣进裤兜。 纪悄瞪他：“陆斯宴你干嘛啊，我头发都要被你弄乱了。” 陆斯宴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有事陆老师，没事陆斯宴是吧，就这态度你还想我给你转正？” 纪悄：“……” 这个人怎么越来越会倒打一耙了。 “我平时没事的时候不也叫你陆老师吗，明明是你把我头发弄乱了，我才叫你名字的好吗。” 陆斯宴脚步一顿，空着的另一只手忽然抬起来。 纪悄呼吸不自觉屏了屏。 那只手落到她耳畔，好像很轻地拨弄了下她耳边的碎发。 “这不是没乱吗。” 他这次依旧完全没碰到她耳朵，但那缕碎发被风吹着在耳边轻蹭，依旧带起了一点痒。 纪悄忍住想摸耳朵的冲动，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没乱？” 陆斯宴收回手：“不信你自己照镜子。” 纪悄还真把镜子拿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瞧了眼。 头发确实没乱。 不过她今天的妆容真好看。 纪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瞧了几眼，感觉心情都好了点。 她把镜子收回包包，大方道：“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陆斯宴：“……” 店里有自酿的特色酒。 陆斯宴点了一小瓶。 纪悄依旧没份。 没成年的宋杨青也没份，虽然他再度宣扬自己已经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完全可以喝点小酒了，但他冷酷的“亲哥”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陆斯宴和柏睿要开车，他们两个也没喝。 纪悄倒也不是特别馋酒，主要是菜色确实不错，她一个蹭饭的就不要求其他了。 除了口味之外，摆盘也极符合她的审美。 纪悄一度后悔没把相机带出来，最后也只能先勉强用手机拍了几张。 吃完后，柏睿几人先出去。 陆斯宴留下付款。 纪悄还惦记着早日“转正”的事，就打算在他面前继续刷刷存在感表现一下，就留下来等他。 从包厢出去后，没了在前面热聊的柏睿一行，仿古灯下的小道越显幽静。 出门后，有几级台阶。 但门口刚刚他们进来时还亮着的两盏灯不知怎么坏了一盏，光线一下暗淡不少。 纪悄正打算慢吞吞摸索着走下去，垂在一侧的手忽然被人牵住。 她稍稍一怔，脚步顿住，而后才抬起头。 许是牵住她后，男生就转了身，纪悄只看见他被黯淡的光线勾勒得修长挺拔的背影。 陆斯宴没回头，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好像还是拽不拉几的：“台阶有六级。” 大概是因为过了这么久，她晚上看不清这件事还被他记得一清二楚，在她都没主动求助的情况下，他就已经先一步牵住了她，纪悄心里又有些泛软。 她重新低下头：“知道了。” 陆斯宴“嗯”了声。 纪悄被他牵着慢慢往下走。 可能是由于场景有些类似，纪悄忽然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埋在记忆深处的小事。 细节她记得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应该是在高一那年的元旦。 唐思言、庞筱和陆斯宇都有节目，她不擅长这方面，性格又要强，没参加任何表演，在台下当观众。 庞筱独舞的表演服出了问题。 新定做的裙子临到她节目快开始才送来学校。 纪悄出去帮忙拿，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两个节目的间隙，礼堂里一片昏暗。 不知是不是下一个节目出了问题，灯光迟迟没亮起。 学校礼堂座位是阶梯状。 纪悄着急给庞筱送表演服，也顾不上许多，摸索着慢慢往下走。 旁边一道低沉沙哑的男生忽然响起：“前面是阶梯。” 纪悄脚步顿住，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提醒她，轻声道了声谢。 继续往下走的时候，还是不小心踏了空，她手忙脚乱地想找支撑，左手臂却忽地被一只大手稳稳攥住。 纪悄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她看不清人，但直觉应该还是刚才那人，她又道了声谢。 “要去后台是吧。”果然还是那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走吧，我也要下去。” 学校当时有很多喜欢她的男生。 但旁边这位一副很不耐烦、拽得不行的语气，拉的还不是她手或手腕，直接就着刚才攥住她手臂的位置拉着她往下走。 纪悄自然而然把他排除在外，但还是好奇多问了句：“你是哪个班的呀，叫什么名字？” 她总得知道是谁帮了她。 对方语气依旧有点不耐烦：“雷锋。” 纪悄哽了下，知道他这是不愿意告诉她真名，她就知趣地没再多问。 一路又连下了几个阶梯。 手臂上的力度忽然消失。 纪悄怔了怔，犹豫着要不要再开口问他一声，礼堂的灯光终于重新亮起。 而她旁边没有任何人影。 心里想着旧事，纪悄数台阶的时候，就心不在焉地数错了一阶。 下第五阶的时候，她数成第六阶。 第六阶被当成平地踩出去，脚下再次有明显的落空感。 纪悄不由小小惊呼了声。 前面高高大大的男生转过身，及时伸手搂住她腰。 纪悄再次撞进他怀里，鼻间闻见那阵清爽气息。 她莫名产生了一个奇怪联想。 当初在礼堂帮她的人不会是他吧。 那副拽得要死的语气真的就和他一模一样。 纪悄靠在他怀里一下也忘了动，只小声叫他：“陆老师。” 陆斯宴“嗯”了声：“怎么了？” 光线并不明亮，但不知是距离太近，还是最近一直在猜他到底想做什么，纪悄隐约感觉他视线似乎好像又落到了她唇上。 她呼吸微屏。 心跳莫名又快了少许。 不远处，宋杨青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第58节 “纪悄姐，哥，你们——” 纪悄循着声音转过头，看见宋杨青一脸惊讶地站在不远处，嘴被站在他旁边的柏睿一把捂住，剩下的话全没能说出来。 柏睿笑盈盈朝他们望过来：“不好意思，未成年我先带走了，你们继续。” 纪悄回神，看他们俩一副误会得不清的神态，脸无端热了热，她退开一小步，解释道：“我有点夜盲看不清，刚刚差点摔跤，陆老师扶了我一下。” 柏睿笑着点点头，一边勾着宋杨青脖子把人拉走，一边说：“这样啊，那陆斯宴你慢慢助人为乐，我们就先走了。” 纪悄：“……”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陆斯宴重新转过身，低头问她：“你刚要和我说什么。” 纪悄缓缓眨巴了下眼睛。 她刚刚是不是魔怔了，那人声音沙哑，明显和他声音不一样。 “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 端午节忙完了qaq，这章给你们补发小红包~ - 感谢在2023-06-23 17:30:00~2023-06-24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送也 10瓶；45892715 9瓶；3t59 5瓶；橘子 3瓶；54250969、家人之间何必这样 2瓶；爱爬树的鱼、平凡的幸福、kacy、en 1瓶； 第29章 悄悄 (生日) 路上堵了会儿车, 回到排练室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纪悄就没再跟陆斯宴上去学吉他，她这段时间太忙，和弦转换都还没练熟, 大横按也没练会，也不着急继续学新东西。 陆斯宴说要去趟学校，顺带搭了她一起回去。 到宿舍后，纪悄在晚上熬夜剪片子和明天早起剪片子两个选项中横跳了片刻，最后选了后者。 熬夜虽然爽, 皮肤更重要。 而且工程量有点点大, 她今晚熬夜也不一定搞得完。 洗漱完，纪悄在床上躺平，随便刷了会儿朋友圈，就看见巫文靖在群里@所有成员。 巫文靖：【钱凯和卢峻下周末说想过来玩，正好纪悄也要生日了，要不一起聚一下？】 纪悄生日在12月24, 她看了眼日历，确实就在下周末。 这段时间太忙，要不是巫文靖一提, 她都差点忘了这事。 唐思言和庞筱显然也看到了消息，三人小群那边也响起了消息提示。 庞筱：【悄悄你想聚吗？】 庞筱：【想聚的话, 我也想办法过去】 唐思言：【但他们都过来了, 陆斯宇应该也会去吧】 唐思言：【悄悄你什么想法】 纪悄也是在犹豫这点。 钱凯和卢峻过来北城，就算不过生日，她和唐思言作为“东道主”, 起码也得请他们吃顿饭, 不然也太不仗义。 但要请他们吃饭, 终归避不开陆斯宇。 迟疑间, 陆斯宇本人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陆斯宇：【他们难得过来一趟】 陆斯宇：【你要是想聚不用顾忌我】 陆斯宇：【我可以不去】 纪悄转身趴到床上，小小叹了口气。 她现在是不想让陆斯宇当她男朋友，但也没到把他当仇人，更没到有她出现，陆斯宇就不能同时出现的地步。 纪悄：【你去也行】 纪悄：【但这次完全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 纪悄：【也不许提什么追不追我的事】 陆斯宇：【行】 陆斯宇：【都听你的】 纪悄：“……” 纪悄懒得再搭理他。 她先切回三人小群。 纪悄：【聚吧，现在也难得聚一次了】 纪悄：【筱筱你来的话我给你订机票】 随后，她又切进另一个群。 纪悄：【ok啊】 纪悄：【你们想吃什么玩什么我请客】 巫文靖：【你是寿星你来定】 钱凯：【就是】 钱凯：【寿星定就好】 钱凯：【反正吃的玩的你更在行】 纪悄捧着脸想了想。 庞筱她们过来，肯定要找住的地方，天气正好也越来越冷了。 纪悄：【要不订个温泉酒店？】 纪悄：【吃住玩一体，还能泡泡温泉】 底下回过来一排的ok。 纪悄：【行，那我先去看看订哪家酒店】 纪悄退出微信，正想去看酒店信息，手机又响了响。 今晚怎么这么多消息。 纪悄点开一看。 这次是陆斯宴发来的。 难得又是一张照片。 拍的是他自己的手，手上放着一颗花瓣耳钉。 是她上次落在他床上的。 今天一忙，她就完全没想起这件事。 明显就属于女孩子的贴身耳饰静静躺在男人宽大的掌心上，比起之前的深灰色床单，好像要更暧昧几分。 纪悄摸了摸耳朵：【我忘记了，陆老师你怎么不提醒我】 陆老师：【你自己落下的东西还得我提醒你？】 纪悄：【那我真的不记得了嘛，你记得提醒我一下不是顺便的事情吗】 陆老师：【也忘了】 陆老师：【回来才看见】 纪悄转身趴到床上，脚尖翘起来轻轻晃悠：【那陆老师再帮我收着吧，我下周找你拿】 纪悄：【啊不对，下周我有事，应该上不了课】 陆斯宴：【有事？】 纪悄指尖停了停，直接跟他说她下周生日，总感觉有点跟他要礼物的意思。 不过她可没宋杨青那个亲弟弟待遇。 说了他也不一定给。 还是等以后有空再随便找个理由补请他和彭旸他们一起吃顿饭好了。 纪悄：【下周同学过来，要聚个会】 纪悄盯着他的头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已经在北城待了好几年了吧。 纪悄：【对了陆老师，我们下周打算去泡温泉，你有没有什么温泉酒店推荐的呀？】 十几秒后，陆斯宴给她发了个链接过来。 是一家温泉度假山庄。 山庄内有大小不一的独栋别墅，别墅内都有私汤，不管是风景，房间内饰，还有私密性和卫生，看上去都很符合她心意。 价格虽然有点偏贵，但她也请得起。 纪悄正想着要不要跟他说声谢谢，那边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还是张照片。 拍的是一张黑色名片。 第59节 名片的公司logo就是她刚看过的酒店logo，下面是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名字后面倒没写头衔，不知是不是在名片另一面。 纪悄：【？？】 陆老师：【可能没房了】 陆老师：【你打这个号码订】 纪悄：【你认识的人？】 陆老师：【嗯】 纪悄很喜欢这家酒店的风格，就给他回了个ok的小表情包过去。 手机安静了几秒，陆斯宇那边又发了消息过来。 陆斯宇：【用不用我先帮你筛选一遍？】 纪悄抿抿唇。 她没耐心，以往他们出去玩，都是陆斯宇先把景点及酒店等信息筛选一遍，再让她来进行最终挑选。 纪悄：【不用啦】 纪悄：【我选好了】 陆斯宇：【这么快？】 陆斯宇：【挑的哪一家？】 纪悄想着毕竟他也算是被请的一员，就把酒店链接给他发了过去，又顺便在群里也发了一下。 陆斯宇：【怎么选了这家？】 纪悄懒得跟他解释：【想选就选了】 陆斯宇：【行】 陆斯宇：【你生日，你喜欢就好】 群里其他人倒是对这家酒店也都很满意。 第二天，纪悄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挺好听的男声，对方在电话里说房间确实快订满了，只剩两个房型给她选择。 一种是最多只能住三人的小型庭院别墅。 另一种是可容纳十数人的大别墅，配备了数个独立汤池和一些娱乐设施。 两个房型都有利有弊。 第一种私密又卫生，但是他们七人要分到三个院子里，没了聚会的意义。 第二种倒是方便玩在一起，只是他们七人占不满所有房间，周末酒店客流量大，可能会有其他客人分配进来。 纪悄去群里跟他们商量了下，最后决定选第二种。 毕竟庞筱几人难得过来一趟，全都分开就很没意思。 而且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卫浴，楼下有管家值班，汤池够多不用跟其他客人混用，算起来跟他们之前住民宿差不多，条件还远比民宿更好。 接下来三天，纪悄把能抽出来的所有空闲时间全都抽了出来，认真帮宋杨青把片子给剪完了。 他们最终选了十只乐队的十首歌，以硬摇为主，金属、垃圾、民谣摇滚等其他分类也有。 纪悄没有简单粗暴地把十首歌合并在一起。 他们那天是每首歌都从前奏一直完整地录完到尾奏，全都加在一起都超过了一小时。 现在的人都被短视频削减了耐心。 纪悄自己就是最最最没耐心的，因而很清楚不会有什么人愿意花这么长时间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新人身上。 她剪辑前就特意去咨询了一下她家陆老师，把每一首歌最炸的那一部分单独挑了出来。 纪悄选了知名度最广的一首放在片头，之后按每一小段solo的炸裂程度一一往后推。 最终剪出来的视频不到五分钟，差不多正好是一首歌的时间。 纪悄又把所有歌都单独剪辑了出来，一起打包发给了宋杨青。 宋杨青那条五分钟的集锦视频发出来后，纪悄第一时间转到了自己的微博账号和朋友圈，随即又偷偷花钱给他买了推广。 她微博账号一向都只发摄影和旅游相关的内容，这次转了条摇滚向的吉他solo，好多粉丝就在下面询问情况。 纪悄挑了最上面一条回复说：【最近在学吉他，up主是我吉他老师的弟弟来着】 视频不长，第一波看完或者去粗粗去扫了眼的人很快回来反馈。 【啊啊啊啊啊这个弟弟谁啊也太可爱了吧】 【吉他老师的弟弟这么可爱，老师本人是不是也是大帅哥】 【这弟弟水平可以啊，那吉他老师本人是不是更厉害】 【想看吉他老师照片】 纪悄：“？” 她都没他照片呢。 哦，不对。 有一张大合张，但某人帽檐压得超低，脸都看不到。 除了她之外，柏睿几人也都把视频转去了自己的社交账号。 就连某个从不发朋友圈的拽哥也转了这条视频。 纪悄再次感慨亲弟弟就是亲弟弟。 唐思言和庞筱也帮她在朋友圈转发了一下。 庞筱还帮她在她的追星小群都一一发了一遍，得到的反馈都是“弟弟什么时候出道”。 庞筱甚至还特意发消息过来跟纪悄要宋杨青微信。 纪悄：【别想了，还没成年】 发过去后，她才反应过来前面那句“别想了”语气怎么看，都怎么像姓陆的某人。 庞筱：【没成年没事，我只想当他的妈粉】 纪悄：“……” 倒也不必。 一如纪悄预料，视频很快开始发酵。 推广引流是一小部分原因，本质原因还是视频内容过硬。 宋杨青吉他技术和台风都是一流，cover的衣服和琴的样式都尽量还原，连演唱会的当初那些剪辑效果，纪悄都尽量还原了，排练室的音响效果又确实极佳。 陆斯宴还大方地借出了那把都不舍得让她多看几眼的双头琴，另外又还借出了几把古董琴。 除此之外，宋杨青的长相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他长了张很显小的娃娃脸，全无攻击性，很是讨喜。 纪悄还特地挑了一张又奶又酷的照片给他当封面，凭颜值就吸引了一堆人进来。 视频播放量一路节节攀升。 至此，那两千块的情也算差不多还清，纪悄稍稍松口气。 转眼到了周五。 纪悄晚上提前请了几个舍友出去吃饭，她原本想过要不要把她们几人也一起请过去泡温泉，但又怕彼此间玩不来，或者因为生疏玩得不尽兴，最后就索性决定分开请。 回宿舍后，纪悄收到陆斯宇发来的微信。 陆斯宇：【明早我搭你去机场接庞筱他们？】 纪悄驾照还没考。 陆斯宇他们是高考完之后就立即报了驾校，纪悄那会儿怕热怕晒，没跟着一起，本来打算这学期在学校这边报一个，但因为要跟陆斯宴学吉他耽搁下来。 现在看来有个驾照还是方便很多。 纪悄低头给他回了条消息：【不用了】 陆斯宇：【就知道你不会愿意】 陆斯宇：【我们开了两辆车，你坐巫文靖那辆总可以吧？】 纪悄这才给他回了个ok的小表情过去。 第二天清早，纪悄艰难地爬了起来。 到校门口的时候，陆斯宇和巫文靖已经开着车候在外面。 见她出来，两辆车的驾驶位同时降下了车窗。 纪悄直接走到后面巫文靖那辆的副驾旁边，一拉开车门，她就看见副驾上堆着一大袋东西。 “这什么？” 巫文靖偏头，先跟她说了声生日快乐，随后才说：“陆斯宇给你买的。” “我不吃，你等下还给他吧。”纪悄说完把东西丢到后座，自己在副驾上坐下。 系安全带时，纪悄余光瞥见巫文靖又递了杯奶茶过来。 她把卡扣按上，转过头：“不是说了我不吃吗。” 巫文靖：“这杯是我买的。” 纪悄有点不太相信：“真的？” 巫文靖空着的那只手把手机拿出来：“要不给你看一下付款记录，这一路挺远的，你应该也没有带水的习惯吧。” 纪悄确实没有。 拎了一点换洗的衣服和必备东西，包包已经挺重了，她才不要带水。 纪悄就伸手接过来：“行，多少钱，我转你。” “三年同学，你不至于跟我这么客气吧。”巫文靖无奈，“而且今天还是你生日呢。” 第60节 “行吧。”纪悄伸手接过来，“那谢谢啦。” 汽车很快汇入车流。 纪悄戳开奶茶，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听见巫文靖在旁边开口。 “你真不打算原谅斯宇了？” 纪悄吃掉嘴里的一颗珍珠：“不打算。” “我知道你不缺人追。”巫文靖转着方向盘，“但像陆斯宇这样脾气又好，又了解你，事事顺着你，妥协细致照顾你感受的，应该也很难找第二个了吧。” 纪悄捏着吸管把下面的小料慢慢转散：“他要这么了解我，又这么照顾我感受，怎么就看不出我之前那几个月已经快烦死了。” 巫文靖：“他那不是不想让你为他家的事情操心吗。” 纪悄慢吞吞又吃掉一颗珍珠：“那说明他还不够了解我，我是怕事的性格吗。” “行。”巫文靖失笑，“我说不过你，还是让陆斯宇自己为他的错误承担代价，继续慢慢追你吧。” 车开出去没多久就堵上了。 纪悄低头在跟搭地铁去机场的唐思言有一搭没一搭瞎聊。 一旁，巫文靖也收到条消息。 陆斯宇：【奶茶给她了？】 巫文靖：【嗯】 陆斯宇：【她平时不太容易晕车，但要是早饭没吃好或者感冒了就偶尔还是会晕，你帮我注意一下，要是她不舒服就帮我把晕车药给她】 巫文靖：【行了，你都嘱咐好几遍了】 陆斯宇：【谢了】 巫文靖：【兄弟之间说什么谢】 巫文靖：【不过我也确实没明白你之前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反正你又没打算答应你妈，纪悄也不是那种柔弱怕事的性格】 巫文靖：【你看现在你想陪她过个生日还得自己给钱凯老卢买机票，再拿他们当借口】 陆斯宇：【那其实不是原因】 巫文靖：【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陆斯宇：【以后再说】 …… 时间不是太宽裕，去机场接了庞筱几人，纪悄他们也没停留，直接出发去了位于市郊的温泉酒店。 到了酒店后，工作人员接了车钥匙去帮他们停车。 他们要入住的那间别墅的管家领着他们上了一辆接驳车。 去别墅的路上，管家告知他们，别墅三楼已经入住了四个客人。 纪悄选方案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这个心理准备，就也不意外，反正对方住三楼，他们住二楼，基本上也互相打扰不到。 然而这个想法只持续到她进门之前。 下了接驳车，管家引领他们进入庭院。 几个男生走在前面。 纪悄她们三个女孩子走在后面。 纪悄一边听着管家给他们讲解酒店的特色与服务，一边打量庭院的构造与景致。 直到进门后，她察觉前面几人忽然停了下来，站她左边的庞筱忽然一把紧紧攥住她手腕。 纪悄莫名其妙抬起头，在陆斯宇和钱凯的缝隙间，她一眼看见大厅中间的沙发坐了四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坐在最左边那位最最眼熟。 和暑假入住民宿那天一样，纪悄一抬起头，目光就隔空撞进一双冷淡又锋利的桃花眼中。 作者有话说： 过渡一下下 - 感谢在2023-06-24 17:30:00~2023-06-25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阳光的味道 8瓶；萧逸的纱、该刺猹了 5瓶；54250969 4瓶；二哥吃烤冷面吗、橘子 3瓶；是孜攸呀、一颗星星眨呀眨、Ω、kacy、en、60584269、平凡的幸福、四季 1瓶； 第30章 悄悄 (他还挺好哄的嘛) 他怎么会在这？ 管家说的另一波客人就是他们团的人？ 纪悄还没和庞筱她们说攻略对象就是他的事, 没跟他对视太久，迅速低头撇开视线。 走在前面的钱凯“咦”了声，笑着说：“怎么又这么巧和陆学长他们碰上了。” 别墅管家微笑询问：“需要先等你们过去打声招呼, 我再带你们上楼去看房间吗？” 陆斯宇转过头，像是询问她们几个女生的意见：“要先去打招呼吗？” 纪悄捏了捏手机壳后面的小鸡崽：“我不去，要去你们去吧。” 他也要过来的事，提都完全没跟她提过一声，她为什么要去跟他打招呼。 陆斯宇顺着她的意思：“那就等下再说吧。” 上了二楼, 纪悄还像上次住民宿一样, 跟庞筱和唐思言一起住了一个双床房。 临近中午饭点，纪悄一行略略休整，就出发去了餐厅。 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已然空荡一片，不见某人和他们团那几个人的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也去吃饭了。 餐厅是独栋大楼，有数家菜系不同小餐馆的可选。 纪悄他们挑了其中的川菜馆, 在里面倒是也没有撞见某人。 吃完饭，他们先回别墅休息。 纪悄入住的虽是双床房，但两张床丝毫不输其他酒店的大床。 她们三人有阵子没见, 就都并排躺在一张床上聊天。 简单聊了聊近况，庞筱想起什么似的, 忽然问：“对了, 悄悄，你那个攻略对象攻略得怎么样了啊？” 纪悄：“……” “不怎么样。” 不答应她都算了。 也要过来玩都不和她说一声。 “到底是谁呀？”唐思言也好奇了，“这么难搞吗。” 从今天见到他起, 纪悄心里好像就一直闷着点不爽, 这会儿也不想再聊他：“不说他了, 等搞定了再说吧。” 庞筱和唐思言都知道她要面子, 只当她是没攻略成功不想提，就也没多问。 “对了。”唐思言像是也想起什么似的，“我昨天在学校碰到卓飞扬了。” “咱们高中班上那个卓飞扬吗？”庞筱问，“他也考来北城了吗，跟你一个学校？” 唐思言：“不跟我一个学校，是不是考来北城我就不记得了，悄悄记得吗？” 纪悄想了想：“也不记得了。” 与其说是不记得，不如说是根本没怎么关注。 他们这群人和卓飞扬都完全不熟。 高中三年同学，纪悄对他就两个印象。 一是他高一上学期的时候追过她同桌，为了掩人耳目，顺带着帮她搞了一学期的卫生。后来好像没追上，高一下学期就放弃了，之后她卫生都是陆斯宇帮着搞。 二是家庭条件还行，好几次请了全班的人吃东西。有次平安夜，他请了全班同学吃苹果，好几个人还在包装盒里拆出来彩蛋，纪悄也拆到了一枚发卡。 那是她非酋人生中，唯一一次抽中奖。 “那他怎么去你学校了？”庞筱问。 唐思言：“好像是有朋友在吧，咱们跟他不是不熟吗，碰见了他也就简单跟我打个招呼，没多说什么。” 庞筱大清早起来，又是转车又是赶飞机，唐思言最近也忙学生会的事忙得厉害，两人聊着聊着都睡着了。 纪悄也有点犯困，正想也眯会儿，手机忽然响了声。 她拿起一看。 陆老师：【上来】 纪悄鼓了鼓脸颊。 到这会儿才知道联系她。 纪悄：【上去干嘛】 陆老师：【上课】 诶？ 纪悄：【你带吉他来了？】 陆老师：【嗯】 陆老师：【上不上来？】 纪悄本能地不太想上去见他。 第61节 但盯着对话又看了遍，又觉得自己今天这股不爽来得有点没道理。 他们最多算是准师生关系。 他周末要去哪里玩，确实没必要通知她啊。 如果不是要找他打听哪家温泉酒店好，她这周末的行程也不一定会告诉他。 最多等生日过后再抽空补请他和他队友吃顿饭。 纪悄轻轻呼出口气：【就上去】 陆斯宴的房间就在三楼靠近楼梯的那间。 他住的像是个套间，纪悄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是惯穿的一身黑。 见她进来，他懒懒朝旁边一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明明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拽比脸，纪悄却莫名觉得他今天好像也不太高兴。 怕自己是多想，纪悄就没多问。 毕竟她这位陆老师嘴巴里总没什么好话。 纪悄在位置上坐下，问他：“我们今天学什么呀陆老师。” 陆斯宴勉强抬了抬眼皮：“不是想学滑弦？” 纪悄确实想学滑弦。 之前看他滑弦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技巧格外帅。 她点点头。 陆斯宴拎起靠在沙发旁的那把木吉他。 示范的时候，纪悄不知怎么，又想起了之前第一次在网上看到他滑弦时，视频上的那条弹幕。 她立即压下这点胡思乱想，专心听他讲课。 讲解完，陆斯宴把吉他递给她。 不知是不是随便拿的，他今天带的刚巧是她平时常用的那把，抱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但开始练滑弦的时候就一点也不顺手了。 明明他弹起来的又帅又轻松。 纪悄看都看会了，一试要么直接发不出音，要么就发出一些难听的音。 主要她手上的茧子也还只有一点点，总怕一用力，指尖会被琴弦给划破。 偏偏旁边的人还不像平时会提点她。 纪悄视线稍稍偏过去，余光瞥见他低头拿着手机，也不知在看什么，侧脸线条微微绷着。 上午见到他后那股闷着的不爽感又升了起来。 他自己叫她上来上课，结果现在又不像平时那样好好教她。 他不提点就不提点。 她自己未必就学不会了。 纪悄把视线挪回来，憋着股劲儿，也不再看他，低下头自己继续练。 片刻后。 他声音在旁边淡淡响起：“练不好就不会自己主动问我？” 纪悄：“……” 他也没像平时一样主动教她啊。 纪悄偏过头，刚想说“谁说我练不好了”。 陆斯宴忽然放下手机站起身。 纪悄话音一顿。 男生绕到她身后，那股清爽的气息极具存在感地笼过来。 下一秒，那只修长冷白的手覆在她手上。 学吉他指法正确肯定会事半功倍。 他偶尔会这样手把手教她，一开始会像最初那样先问过她意见，后来还是她嫌麻烦，让他不用每次都问。 分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的事情，这一次却无端有明显的心悸感。 纪悄不由转过头。 陆斯宴一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半倾着身，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与她隔得极近。 和他对视一秒后。 兴许是错觉，纪悄总觉得他视线似乎再次稍稍往下，落到她唇上。 她瞬间想起那天厨房里那个吻。 纪悄呼吸微滞。 他上次说了那句“先欠着”，她一开始错过了最好的问他的时机，后面就老忍不住去猜他到底想做什么。 偏偏之后的几次见面，他提都完全不提这个话题。 纪悄自己去提，总感觉好像她格外在意，上赶着要“还债”似的。 但她又好奇心重，越猜不出，就越想猜。 纪悄实在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被他这么看着，心似乎再次微微悬起来，有种破罐子破摔想直接问他的冲动。 最多不过是被他亲回来。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管怎么样，总好过现在这样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纪悄张了张嘴，刚想开口，手机铃声忽然突兀地响起了起来，打破了一室的安静与那股隐约的暧昧气氛。 她低下头，看见手机屏幕上有“陆斯宇”三个字。 怎么忽然给她打电话？ 陆斯宇了解她性格。 不会闲得没事给她打电话，更何况今天还是她生日。 多半是有事。 手机刚才被她随手搁在大腿左侧，纪悄下意识想把左手抽出来去拿手机。 刚一动，手就被那只大手强势地压在了指板上。 琴弦发出一点杂乱声响。 纪悄一怔，不由回头看他。 陆斯宴微垂眸，脸上情绪很淡，声音也是：“纪悄，我说没说过，我没兴趣教别人女朋友。” 什么别人女朋友？ 纪悄有点莫名其妙，更莫名其妙的是，她居然还是诡异的心虚：“就是一个电话啊。” 陆斯宴依旧没什么表情：“那给了你两个选择，为什么要选和他住一起？” 两个选择？ 是说她订房的时候那两个选择吗？ 纪悄眨眨眼：“我好几个朋友是从外地过来的，分开住还怎么玩呀，而且只是住一栋别墅里，房间是分开的，算是什么住在一起，你不也住这儿吗。” 照他的说法，那她不是也和他住一起。 电话铃声停了一瞬，又重新响起。 第二遍了。 陆斯宇真有事找她？ 纪悄目光又朝手机往去。 脑后却忽地落上来一只大手，视线刚偏移一点，就被他半强迫地挪回正前方，后颈还被他轻轻一压。 纪悄被迫低下头，视线里只剩下他那把木吉他，和他几乎把她的手包裹住的那只修长大手。 格外暧昧的一个场景。 一点点温度从耳朵尖攀升上去。 陆斯宴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专心上课。” 纪悄：“……” 这个人今天怎么这么霸道。 “他应该有事找我。” 陆斯宴声音听上去似乎又沉了几分：“你上专业课也会中途听电话？” 纪悄：“？” “这和专业课怎么一样啊。” 她和专业课老师又没那么熟。 更不可能和专业课老师拥抱接吻——哪怕全都是意外。 “纪悄。”陆斯宴又叫了一声她名字，“我没时间浪费给你接别人电话，你要么乖乖跟我上课，要接他电话的话，咱们这课就别上了。” 换了刚熟悉那会儿，纪悄可能就不自觉跟他吵起来了。 但她今天总有股说不出的心虚，而且也知道他确实没多少闲暇功夫，吉他技术更是别人花钱都请不到的那种水平。 纪悄还感觉他今天好像确实不怎么高兴，于是低声叫他：“陆老师，我晚上请你吃饭吧。” “怎么。”陆斯宴冷笑了声，“就这么想接他电话，为此甚至要请我吃饭？” 第62节 纪悄：“？” 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不过她先说了想接电话，又再说要请他吃饭，确实有点容易引起误会。 “不是。” 纪悄顿了顿。 很奇怪。 生日的事情，明明她和楚柯瑜她们提的时候，也都是大大方方的，一想跟他提，就有种从没有的别扭感。 纪悄抿抿唇：“今天我生日，本来打算下周补请你们的，今天正好在这边碰上，你晚上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身后的男生没接话。 纪悄后颈还被他掌控着，回不了头，可能是没耐心，她忽然升出点奇怪的紧张感。 过了几秒。 陆斯宴才开口：“再说。” 纪悄松了口气，依他的性格，没拒绝基本就是答应了，她唇角弯了弯：“那你等下帮我跟彭旸学长他们说一声？” 陆斯宴扣在她颈后那只手终于松了力度，在她脸上掐了把：“我答应了吗？” 纪悄脸被他掐得有一点点疼，抬手想把他手拽开。 陆斯宴不知怎么也没反抗，于是原本带着不满性质的动作变了味。 像是她牵住了他的手。 纪悄指尖一烫，立即松开手。 手机铃声停了停，又再响起。 第三遍了。 纪悄忙跟他商量：“陆老师，他应该真找我有事，今天毕竟是我请客，我接个电话？” 身后的人又没接话。 但笼在她左手上的那只大手也松了力度。 诶？ 他还挺好哄的嘛。 纪悄把手抽来来，低头拿起手机。 一眼瞧见屏幕上的来电提示换了对象。 不再是陆斯宇。 而是“筱筱”。 纪悄：“？？” 作者有话说： 让你当他面接他电话，不存在的 - 感谢在2023-06-25 17:30:00~2023-06-26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t59、郷 18瓶；杜杜是只袋鼠w 13瓶；小玫瑰 5瓶；en、kacy、西瓜有点甜、平凡的幸福、橘子、是孜攸呀 1瓶； 第31章 悄悄 (一左一右同时扶住了她) 纪悄接通电话。 庞筱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悄悄, 你人在哪呢？” 纪悄：“……” 她在陆斯宴房间里。 “外面。”纪悄含糊给了个答案，怕庞筱追问，她把话题转移开, “你们怎么都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庞筱：“他们都休息好了，问你要不要现在就去/射/击馆玩，结果找不到你人。” 纪悄：“我就回去。” 挂断电话，纪悄把怀里的吉他拿起来放到刚才他坐的位置上, 转身半跪在沙发上眼巴巴看着已经站直的男生。 “陆老师, 我们这节课下次再上好不好，今天我请客，我得下去陪他们玩。” 陆斯宴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不知是不是上次厨房那个吻的后遗症有点严重。 纪悄老觉得他视线落在她唇上。 她压下这股奇奇怪怪的感觉。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纪悄望见他这副肩宽腰窄的好身材，忽又起了点好奇心，“对了陆老师，你会射箭吗？” 陆斯宴终于开口：“想知道？” 纪悄点点头。 陆斯宴朝她勾了勾手。 纪悄直起身, 稍稍朝他靠过去。 陆斯宴低下头。 那股熟悉的气息一瞬又再笼罩过来。 耳边似乎有温热的气息扑洒下来。 纪悄耳朵痒了下，想伸手去揉一揉，又忍住。 然后她听见陆斯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开口：“那你求我。” 纪悄：“……” 这个人真的狗死了！ 问他这么件小事, 还要求他。 纪悄：“不说算了。” 说完她也懒得再搭理他，转身气呼呼下了沙发, 很快出了房门, 没看见身后一直冷着张脸的人唇角终于很浅地勾了下。 从三楼下去的时候，纪悄还生怕在二楼楼梯口撞上谁，到时会不好解释。 好在二楼的房门都是关着的, 大家应该都在房间里没出来。 在房间换好衣服, 纪悄一行出发去射击馆。 在射击馆玩了一个小时的射箭, 他们又玩了玩娱乐区的其他设施, 随即转去餐厅吃下午茶。 因为晚上要给她庆生，他们等下就会提前去泡温泉。 预计晚餐会比平时要晚上少许，纪悄趁庞筱她们没注意，悄悄给某人发消息。 纪悄：【晚餐可能会晚一点，我给你们叫点下午茶送过去？】 陆老师：【不用】 纪悄：【那你跟彭旸学长他们说了？】 陆老师：【嗯】 纪悄唇角翘了翘。 明明就是答应了，还说是什么“再说”。 纪悄：【那等下吃晚餐我再叫你们吧】 陆老师：【嗯】 嗯什么嗯。 都不跟她说句生日快乐的吗。 纪悄拿指尖戳了戳他头像。 吃完下午茶，回到别墅后，纪悄就发现客厅已经大变样。 到处是鲜花、气球，客厅俨然已经被布置成了很有仪式感的生日宴会场地。 纪悄脚步停下，转头问庞筱他们：“你们找人布置的？” 庞筱故作高深地摇摇头：“是也不是。” “什么是也不是。”纪悄催她，“你快点说。” 庞筱：“就是我们原计划是先一起玩会儿射箭，然后我们俩把你带去玩其他项目，他们几个男生趁机回来布置场地，但管家联系我们说通过你订房信息得知你今天生日，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忙布置场地，那他们是专业的，我们当然就把事情都交给他们了，不过这些鲜花不是我们带来的，应该是酒店送你的。” “悄悄你酒店从哪找的。”唐思言也接了句，“我感觉服务态度是真的很好。” 纪悄也觉得服务态度很好。 她一开始都没决定庆生的晚餐是去餐厅吃，还是像陆斯宇生日会那样在客厅吃自助。 主要是怕会打扰到别墅其他客人。 提前打电话询问的时候，酒店这边就说客厅空间很大，有分开的私人空间，不会打扰。 连晚餐的菜单都是他们帮忙推荐和拟定的。 纪悄完全没操什么心。 但陆斯宴的事情，她还没告诉她们，只好又含糊道：“一个学长推荐的。” “什么学长？”庞筱凑过问，“帅不帅？” 第63节 纪悄把她脑袋推开：“除了帅哥你脑子里还能不能有点别的。” “问问嘛。”庞筱依旧好奇，“不还有你吗。” 纪悄一句“不帅”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倒不像从前那样能说得出口了，最后话锋勉强转了转：“还行吧。” 庞筱越发好奇：“你说还行那就应该很帅了，有照片吗？” 纪悄：“……没有。” 本人你都见过不知多少回了。 “行吧。”庞筱失望脸。 回房间换了衣服，纪悄跟她们两个下去泡温泉。 这栋别墅自带三个私家汤池，就在别墅后方，由单独院落隔开，兼有树木掩映，私密性很好。 纪悄她们挑了最左边那个。 等泡完温泉，回楼上洗澡吹干头发再下来时，已然过了晚上七天。 天色早已全暗。 莹莹灯光一照，被鲜花气球装点的客厅越发有氛围感。 晚餐也已经送到。 一室的诱人香味。 纪悄还在想怎么跟大家说她还请了三楼那几位的事，庞筱这个扑克团的粉丝倒是主动给了她一个大台阶下。 “悄悄。”庞筱戳了戳她，“毕竟是校友，又刚好撞上，咱们要不要把陆学长他们也请下来啊。” 一旁钱凯也说：“对啊，纪悄你要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叫他们一起下来，人多热闹一点，反正上次一起玩也挺开心的。” 纪悄点点头：“行，那我去叫他们吧。” 一路上了三楼，纪悄敲响陆斯宴房门。 里面传来很低的一声：“进来。” 纪悄推门进去。 房内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昏暗，陆斯宴抱着木吉他坐在棕色沙发上，正在弹一首清缓的曲子。 侧脸被朦胧光线勾勒得尤为好看。 纪悄脚步一顿，只觉这一幕好似比下面精心布置的场地更有氛围。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 她好像总是会被他弹吉他的样子帅到。 陆斯宴弹完后面几个音，略略抬眸：“你上来就是盯着我看的？” 纪悄：“……” 他还是不说话比较帅。 “谁盯着你看了。”纪悄脸微热，一边说一边走到他身前，“这不是怕你在写新歌会打扰你吗。” “没写。”陆斯宴抬头看她，“上来做什么？” 纪悄：“还能做什么？叫你吃饭啊。” 陆斯宴没动：“嗯。” 又嗯什么嗯。 还不祝她生日快乐是吧。 纪悄鼓了鼓脸颊：“那我去叫彭旸学长他们了。” 刚转身，手腕就被他拉住。 还是左手。 温热的、粗糙的、熟悉的触感。 腕间有细微电流感。 纪悄被这股力道带着跌坐到他身侧。 陆斯宴把吉他塞到她怀里：“在我这儿待着，我去叫。” 纪悄：“？” 他怎么忽然这么好。 “我自己叫比较有诚意吧。” 陆斯宴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把，语气听着很欠：“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去敲别的男人房门合适吗。” 纪悄：“……？” 她刚才不还敲了他的。 不过她跟他确实比跟彭旸他们熟悉很多，她连彭旸他们的微信都还没加。 而且—— 纪悄回忆了下。 他好像从来没在晚上带她去他家上过课，一般都是下午。 那次她例假，在他家睡过头，他也是吃过晚饭，就直接送她回了学校。 这个人说话难听归难听，但在她面前从没说过任何不合适的话，哪怕是在自家，他也从没在她面前有过任何衣衫不整。 就连摸头或者揉脸这种小动作，也都是在比较熟悉之后，手把手教她吉他的时候，除了手也不会碰到她其他地方。 带她出去吃饭别说劝酒了，他都不准她喝。 就还挺绅士的。 回神时，陆斯宴已经起身在朝外走，纪悄想起件事，忙又拉住他—— 不过他们俩拉对方手这个动作…… 好像都已经变成某种习惯性的行为了。 察觉到这一点，纪悄手指又松开：“你等等。” 陆斯宴转头：“怎么？” 纪悄眨巴了下眼睛，那股奇奇怪怪的心虚感又涌上来：“就是……我还没跟我朋友说在跟你学吉他的事？” 陆斯宴眯了眯眼睛：“所以呢？” “所以——”纪悄心虚感更重，“我等下可能会跟你装不熟，你帮忙跟彭旸学长他们也招呼下？” 陆斯宴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重复道：“跟我装不熟？” 纪悄的心虚在这一刻攀至顶峰：“那谁让你一直不答应收我当学生，我不要面子的吗，要不现在答应我，那等下下楼我就跟他们介绍你是我的吉他老师。” 陆斯宴盯着她看了两秒，继续转身朝外走：“那你还是跟我装不熟吧。” 纪悄：“……？” 这个人怎么这么难搞。 课都给她上了那么多了，怎么就是不肯松口正式收她。 房门打开又关上。 男生身影被门板隔绝。 纪悄愤愤把怀里的吉他拿起来，刚想随便丢到沙发上，又到底没忍心。 毕竟主人虽然混蛋，吉他是无辜的。 而且他家里的吉他没一把便宜的，还一堆限量款。 片刻后。 房门又再打开，陆斯宴没进来，就半倚在门口，目光落到她身上，随即朝门外轻抬了抬下巴。 纪悄轻轻哼了声，起身出门的时候，都没看他。 柏睿几人就站在门外，彭旸一见她就笑道：“纪悄你生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这都来不及准备礼物。” 纪悄一边领着他们往下走，一边摆摆手：“不是什么大生日，正好碰上就喊你们一起吃顿饭，不用送什么送礼物的。” 红桃q四个人，除了某人之外，其中彭旸也是一中校友，柏睿早在民宿和他们打过交道，只剩段子皓一人没见过她这群朋友。 但段子皓脾气好，天天在排练室被他们使唤着去拿外卖，也没见他真生过气，不会跟大家相处不来。 到了一楼，两边互相打招呼。 提议她叫扑克团下来的庞筱反而躲到了唐思言身后。 纪悄知道她就是私下口嗨，一见真人就怂的性格，也没管她。 倒是陆斯宇，目光往他们这边落过来一瞬，却没跟她旁边的人打招呼。 这对兄弟关系还真的很不怎么样。 闹哄哄中，卢峻开口问：“纪悄你是现在就许愿切蛋糕，还是等会儿吃完再许愿？” 纪悄想了下：“现在切吧。” 她订了个不小的蛋糕，摆在茶几上挺占地方，等吃完再切，估计要全浪费掉了。 钱凯：“那我去帮你关灯。” 纪悄点点头，走到茶几前。 下楼后一直没跟她说话的某人倒是跟着站到了她左边。 纪悄心里那点不高兴稍稍轻了些。 扑克团其他人站到了他旁边。 纪悄右边—— 不敢跟偶像近距离接触的庞筱拉着唐思言站到了比较远的地方，其他男生就自然而然地把她身边的另一个位置让给了陆斯宇。 第64节 莫名就站到了这兄弟俩中间的纪悄：“……” 钱凯应该是已经走到了开关旁边，不知是不是他一下把那一排开关全关了，客厅忽然陷入全黑。 不敢跟偶像搭话的庞筱这时扯着嗓子吼他：“钱凯你要死啊，你不知道悄悄看不清啊，你快再打开一盏灯。” 钱凯声音远远传过来：“太黑了，我没带手机，等下我找找开关在哪啊。” 不知是谁踩到什么东西，还是哪个气球忽然爆了。 “嘭”的一声响得突兀。 纪悄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左边挪了点，脚下不知踢到什么，蓦地又稍稍踉跄了一下。 下一秒。 两股不同的力道几乎在同一时间从两侧传来，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两只手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6 17:30:00~2023-06-27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4250969、20816105 5瓶；50907232 4瓶；是孜攸呀、平凡的幸福 1瓶； 第32章 悄悄 (真心话大冒险) 房里暖气十足。 温度似乎还在攀升。 纪悄下来时只穿了件轻薄的针织衫, 这会儿好像还觉得有些热。 左边的人可能是因为离她更近，或者出于某种习惯性，拉住的是她手腕。 右手常年只是拨弦, 电吉他还是用拨片更多，不像左手那样有明显的茧。 但掌心也是温热的，毫无阻隔地贴在她腕间的皮肤上。 右边的人离她稍远，握住的是她手臂，掌心也热, 隔着轻薄的针织衫都能感知到明显的温度。 纪悄没明白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么个情景。 她刚刚只是稍稍踉跄了下, 没人扶应该都不会摔。 庞筱的声音又在黑暗中响起：“钱凯你到底找到没，再找不到我开电筒了啊。” 钱凯：“催什么啊，就找到了。” 下一秒，两盏壁灯被打开。 客厅宽敞，光线照到茶几位置时已经显得很是黯淡朦胧。 唐思言转头关切地看向她：“悄悄，这样你看得清了吧？” 还好开灯的前一瞬, 一左一右握在她手上那两股力道又同时撤掉，只有手上残留的温度提醒着纪悄刚刚并不是她的错觉。 纪悄忽略掉那点若有似无的温度：“看得清。” 巫文靖问她：“那现在点蜡烛吗？” 纪悄“嗯”了声，刚想去拿打火机, 左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拿起了茶几上的黑色打火机。 修长手指被衬得越发冷白，点火的动作娴熟。 数字19样式的蜡烛亮起摇曳的光。 纪悄忽地想起一个当初被她忽略的小细节。 那晚。 陆斯宇生日那晚, 她跌进陆斯宴怀里, 不小心亲到他的时候，好像是隐约闻见了他身上有烟草味。 但是熟识以后，她好像从没见他抽过烟, 也从没在他身上再闻到烟味。 他们团其他三个人倒是都抽烟的, 只是瘾应该不算大, 偶尔练团中间, 会出去排练室外抽一只。 庞筱这时率先唱起了生日歌。 继而变成了大合唱。 众多声音中，纪悄感觉听到了左边的人开口，又感觉没听到。 唱完生日歌，陆斯宇叫了她一声：“悄悄，许愿了。” 纪悄回神。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纪悄一直觉得她非酋体质可能是因为投胎的时候把大部分运气都花光了。 家庭幸福，学业有成。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愿望需要许。 就许—— 家长们都健康顺遂。 还有…… 某个人早点打脸正式收她当学生。 好了。 纪悄睁眼吹灭蜡烛。 几乎又是同一时间，一左一右两道不同但都很熟悉的声音响起。 “段子皓，去开灯。” “钱凯，把灯开了吧。” 纪悄：“……” 这两个人，长相毫无相似，性格迥然不同，关系也生疏至极，今晚倒是有种诡异的默契。 段子皓早惦记着吃东西，闻言抱怨都没有一句，径直朝开关那边走去。 钱凯见他已经出发，就乐得偷懒。 很快，所有灯重新被打开，客厅又再恢复透亮。 纪悄切了蛋糕。 她本想自己分一分，但又不好分。 第一块不给她左边那位，依他那个小气得要死的性格，估计搞定他的进度条又得后退一截。 但她还在跟他装不熟，第一块给他也不合适。 纪悄干脆把蛋糕刀放下：“你们想吃哪块自己拿，想吃别的也都自己拿，不用客气。” 钱凯：“谁跟你客气啊。” 说着他已经先上手去拿蛋糕了。 客厅一下又恢复热闹。 巫文靖在一旁说：“你们倒是抢得欢，蛋糕怎么也得寿星先吃吧。” 随即，纪悄面前被递过来一小块蛋糕。 下意识伸手接过来后，纪悄才发现给她递蛋糕的是陆斯宇。 除开毕业后那几个月，陆斯宇对她确实好得几乎没法挑剔。 就是递一块蛋糕，也不是什么亲密举动，纪悄也不好当众拂他面子，低声跟说了句谢谢。 她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口吃掉，再偏头时，左边已经空了，扑克团四个人都去了摆放着自助晚餐的长桌边。 纪悄慢吞吞吃掉手上那块蛋糕，期间看见段子皓干掉了六个扇贝，四个大虾。 陆斯宴就只开了一罐可乐。 纪悄眨眨眼。 他胃口不好吗？ 纪悄把蛋糕纸盘丢掉，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他：“你怎么不吃东西？” 陆斯宴手指拎着易拉罐，语气很淡：“不是要和我装不熟？” 纪悄继续小声说：“是装不熟，又不是装不认识。” 陆斯宴这才偏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也没什么情绪：“蛋糕好吃？” 纪悄莫名又有点心虚。 “一般般吧。”她伸手指指面前那盘大虾，“这个虾看着不错。” 陆斯宴把易拉罐放下，拿了一对手套戴上。 纪悄下午玩射箭的时候手上戴了护具，她当时就觉得他这双手要是戴上，估计很好看。 愣神间，一个瓷白的盘子被推到她眼前，上面是一个剥好的虾。 纪悄懵了下：“给我的吗？” 她刚才是想让他自己试试来着。 陆斯宴低头又拿起另一只虾，没看她：“给寿星的。” 纪悄唇角翘了翘，又拉平。 记得她是寿星，还不跟她说生日快乐。 她有点想直接问他，转而又放弃，她就看看她今天不开口，他到底今天会不会跟她说。 第65节 “怎么？”陆斯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给的就不吃？” 纪悄：“……？” “哪有。” 鼎鼎有名的陆大少爷给她剥虾。 不吃才怪。 她拿起一旁的筷子，夹起那只剥好的虾吃掉，鲜甜的香味转瞬覆盖了嘴里的奶油味。 * 晚饭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钱凯扯着嗓子道：“这有副真心话大冒险的牌，不如咱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卢峻附议：“行啊。”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大家就又再聚回到茶几边。 纪悄想起方才那个有点点诡异的站位，索性拉着庞筱和唐思言一起坐去了左边那张短沙发。 陆斯宴和柏睿在她们对面那张短沙发上坐下。 剩下的人都坐到了中间的长沙发上。 巫文靖问：“怎么玩啊，玩游戏决定谁受惩罚？” 卢峻：“玩游戏估计全动脑去了，可能都玩不了几轮。” 段子皓也插了句嘴：“不玩游戏，我可不想跟陆斯宴玩游戏，这人玩游戏就是个bug。” “那干脆转瓶子吧，全凭运气，最公平。”茶几上刚好有个空瓶子，钱凯伸手拿起来，“我坐中间我来转，先说好，真心话可以不答，但不能说假话，不答或者不敢玩大冒险的内容，罚酒三杯行吧？” 柏睿正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手肘忽然被人撞了下。 他翘起二郎腿，慢条斯理插了句话：“有女生在，罚这么多不合适吧。” 几乎同时，陆斯宇声音也响起：“悄悄生日，你别捣乱。” 钱凯：“行行行，那男生一杯，女生随意可以了吧。可以那我开始转了啊。” 第一轮瓶子转到了空位。 第二轮依旧空位。 到第三轮，瓶子终于在长沙发这边速度完全变缓，最终晃晃悠悠地停在了钱凯旁边的旁边的陆斯宇面前。 “陆斯宇你今晚运气不行啊。”钱凯兴奋搓手，“说吧，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陆斯宇笑道：“我运气一直不行啊，真心话吧。” 钱凯把真心话的卡牌盒子打开，随手抽了一张出来。 看清卡牌内容后，他瞬间一脸无语：“你这哪是运气不好啊，你明明运气好爆了。” “什么问题啊？”卢峻好奇凑过来，对着卡牌上的字念道，“在场的异性中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念完他忍不住靠了声：“还真是运气好。” 巫文靖笑着扫了纪悄：“题目本来是劲爆的，让斯宇抽到确实就没意思了，这还用问吗。” 纪悄：“……” 看她干嘛。 但她自己不知怎么，忍不住抬眸瞥了瞥对面的某人。 男生低头拿着个手机，不知道又在看什么，侧脸崩成一条冷峻的线。 段子皓一脸懵：“为什么不——” 彭旸往他嘴里塞了个鸭脖：“这个鸭脖挺好吃的，你试试。” 陆斯宇笑着说：“下一轮吧。” 钱凯骂骂咧咧又开始转瓶子。 转空几次后，这次瓶子停在了他自己面前。 坐他旁边的卢峻哈哈大笑：“让你说别人运气差吧，你的牌我来抽啊，真心话还大冒险？” 钱凯：“大冒险吧。” 卢峻抽了张牌，这下笑得更夸张：“给你通讯录里的第一位异性打电话大声说你放屁很响。” 钱凯已经准备拿酒了，想起什么似的，手又伸回来：“行。” 他打开手机通讯录，直接拨出里面第一他号码。 卢峻好奇凑过来：“ath，我知道atm，这谁？你不会随便找个男的胡弄过去嘛。” “我是这样的人吗。”钱凯嘿嘿笑了声，“这我妈，我们家安太后，不信我给你们开扬声，没想到我今晚运气也挺好。” 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 因为开了扬声，那边传来明显的麻将声。 钱凯对着电话大喊：“我放屁很响。” “知道了，不止响还臭。”那边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传回来，“还有事吗，没事别打扰老娘打麻将。” 钱凯“啪”的一下把电话挂了。 卢峻笑得趴在陆斯宇肩膀上：“你这运气是挺好哈哈哈哈哈。” 钱凯：“下一轮下一轮，我就不信你们个个运气都好。” 别人运气好不好，纪悄管不着，她倒是觉得今晚她难得运气还算不错，玩了十几轮，瓶子才终于对向了她这边。 钱凯问她：“选什么？” 纪悄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大冒险题目：“真心话吧。” 钱凯抽出题目：“哟，还挺巧，问题是你最近许的两个愿望是什么。” 纪悄：“……” 钱凯看她没动静：“不说的话，那你随便喝点？” 陆斯宇温声开口：“我帮你喝？” 纪悄感觉她刚才那两个愿望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没说不说啊，愿望就刚才许的，第一个是希望我家人健康顺遂——” 她顿了顿，这次不知怎么，又不想去看对面的人。 明明她之前当他面也说过无数次的。 “第二个就是希望我老师早点答应正式收我当学生。” 不知是不是错觉，纪悄感觉长沙发和对面隐约都有目光朝她落了过来。 钱凯好奇：“什么老师啊？” 庞筱护短道：“这可是在问题范围外了啊。” “行行行。”钱凯投降，“下一轮吧。” 之后纪悄倒是又被转到几轮。 但问题都还不算刁钻。 不过她对面的某位今晚倒真是运气好，到现在也没被转到过。 一直玩到过了凌晨，柏睿打了个哈欠：“差不多了吧，我们明天还得早起。” 钱凯看了下时间，还有点意犹未尽：“行，那再玩最后一轮吧。” 说完他用力转动瓶子。 瓶子快速转了数圈，速度再慢慢变缓，最后停在柏睿面前。 柏睿刚扬了扬眉。 瓶子又缓缓动了下，最后指向了他旁边的人。 “哟。”柏睿笑，“终于转到我们陆少爷了。” 钱凯瞬间激动：“陆学长，真心话还大冒险。” 陆斯宴懒散倚在沙发靠背上：“真心话。” 钱凯兴致勃勃抽牌，看清内容后，又哀嚎一声：“怎么又是这种看起来很劲爆但是答案一目了然的题啊。” 卢峻问他：“这次又是什么题啊？” 钱凯对着卡牌念：“有没有和在场哪个人接过吻？” 顿了顿，他满脸怨念继续吐槽：“在场就三个——” 一句话才了一半就被打断。 陆斯宴斜倚着沙发背，双手抱怀，薄薄的眼皮往上撩起，双唇微张，丢出一个字。 “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7 17:30:00~2023-06-28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 10瓶；鱼痴 7瓶；西瓜有点甜、平凡的幸福、橘子、是孜攸呀、kacy 1瓶； 第33章 悄悄 (为什么不躲) 钱凯手上的牌瞬间没拿稳掉了。 庞筱手上的酸奶勺子也差点掉了。 纪悄愣愣抬起头。 他平时不是天天都口是心非吗, 怎么这时候忽然诚实起来了。 第66节 不过真心话大冒险的规则如此，题目也不是他出的，他好像也不爱喝酒, 纪悄就也没怪他，就是有点头疼等下要怎么解释。 陆斯宴眼眸稍抬，目光似乎朝她落了过来。 大家都被他刚才的回答惊到，目光都是望着他这边，一片混乱中, 好像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俩短暂的对视了一眼。 莫名地, 纪悄耳根稍稍升温。 她想伸手摸一下，又忍住。 钱凯把掉下来的下巴托回去，卡牌也忘了捡，他转过头，目光惊疑不定地在纪悄和她旁边的庞筱、唐思言身上转换不停。 他刚就是想说在场就三个女生，没一个和陆斯宴熟的。 刚刚晚餐期间, 几个女生也没怎么跟他搭过话，就好像纪悄作为“主人”过去跟他们团的人聊了几句。 总不会是纪悄吧？ 钱凯不禁低头又看向地上的卡牌。 难道是他刚才看错卡牌内容了，他脑子里接收的是这个内容, 实际读出来的是另一个？ 但卡牌上清楚明白的宋体字端正写着—— “有没有和在场哪个人接过吻？” 没错啊。 钱凯于是又把目光挪开，随即就发现和柏睿和彭旸两人和大部分人都截然不同, 在其他人都无比惊讶的情况下, 他们俩此刻显得格外淡定。 “睿哥。”钱凯问他，“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你们也知道？是谁啊？” 陆斯宴看对面的女生原本白皙的耳朵似乎染上薄红，一副罕见不太自在的模样, 抬手又撞了撞柏睿。 柏睿会意, 调整了下坐姿：“能不知道吗？” 纪悄：“……？” 他不会跟柏睿和彭旸说了吧。 可他又不像那种会拿私密事情去乱说的那种男生。 下一秒, 却见柏睿伸手一指段子皓：“就上半年, 他生日那晚，喝醉了发酒疯，见人就亲。” 纪悄：“？？” 段子皓立即抬手捂脸：“不是说了这事儿以后不提了吗，而且——” 陆斯宴忽然起身，随手拎着手机：“我们上去了。” “是啊，我们明天真得早起，先上去了啊。”彭旸勾住段子皓脖子，“走了老段。” 柏睿也跟着起身：“你们好好玩。” 四个男生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纪悄眨眨眼。 他们明天有什么计划吗。 不过大家疑惑刚消，她这会儿也不好问他。 庞筱拍了拍小胸脯：“吓死我了，我就说我们几个都跟陆学长完全不熟的。” 纪悄：“……” 钱凯又看了看地上的卡牌，这发现了一个盲点。 这个问题和刚才陆斯宇那个不同，陆斯宇那个问题明确问的是有没有喜欢的“异性”，陆斯宴这道题却没有点明非得是异性。 “我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况。” 庞筱吃了口酸奶压惊：“不过那不会是陆学长的初吻吧，是的话那也太可惜了。” 纪悄：“……？” 她倒是觉得段子皓应该是没亲到他。 平时他们不想让段子皓说话的时候，就会经常勾着他肩膀把人拉走或直接转换话题。 但初吻的话—— 生日会那天会是他初吻吗？ 钱凯重新把卡牌捡起：“咱们还继续玩吗？” 庞筱揉了揉肩膀：“我有点累了，悄悄你还想玩吗？” 纪悄倒是不累，但想到刚才心悬到嗓子眼的情况，也不太想玩这破游戏了：“不玩了吧，咱们也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庞筱和唐思言先进去卫生间洗漱，纪悄躺到床上，把手机摸出来，本想问问楼上某人明天要早起做什么。 按亮屏幕的时候，先第一眼看见桌面上的时间。 ——00：35。 纪悄这才反应过来，她生日都过完了，陆斯宴还没跟她说生日快乐。 不说算了。 而且他明天起早要干什么关她什么事。 纪悄气呼呼把手机扔到一边。 房门这时忽被敲响。 纪悄问了句：“谁啊？” “是我。”陆斯宇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纪悄起身走过去，怕庞筱她们等下直接脱了内衣出来，她门只拉开了一点，勉强露出张脸。 “你大晚上敲我们门干什么？” 陆斯宇目光也没往里看，只落在她脸上：“出来跟我聊聊？” 纪悄看到他也不太爽：“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吧。” “那聊我哥呢？”陆斯宇停顿一下，“他今晚说的人其实是你吧？” 纪悄倏然愣住。 陆斯宇反而笑了下：“这么惊讶干什么，你们俩一个是我亲哥哥，一个是我喜欢好几年的女生，我看不出来才奇怪吧。” 纪悄缓了缓心里的诧异。 她不知道陆斯宇怎么看出来的，可能是刚才那个混乱场景中她哪里露了馅，但借机跟他彻底说清也好。 “去哪聊？” 陆斯宇：“去我房间你肯定不愿意，去楼下客厅行吗？” 纪悄确实不愿意去他房间。 客厅是开放性空间，倒是没问题。 纪悄点点头，跟卫生间的两个闺蜜知会一声，走出房间，顺手关上门。 一楼客厅还没收拾。 纪悄当时不确定晚上什么时候能玩结束，跟酒店那边约的是第二天早上来收。 在沙发上落座后，陆斯宇递了瓶汽水过来：“要不要喝点东西？” 纪悄没心情，她摇摇头：“直接聊吧。” 陆斯宇自己开了那瓶汽水：“是那天晚上吗？” 纪悄被他问得又是一愣：“哪天？” “你和他接吻——”陆斯宇盖上瓶盖，缓了一秒，“是在我生日那天晚上吗？” 纪悄蓦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心底像是有惊涛骇浪骤然拍过。 陆斯宇：“怎么又这么惊讶，不是说了吗，你是我喜欢好多年，也是唯一喜欢的女生，你晚上又容易看不清，庞筱突然把灯关了，你觉得我会不去关注你吗，我怕你那边出什么问题，本来是想走到你边上的，但我哥突然过来了，当时太暗我其实也没太看清，所以你是不小心摔到他怀里，然后意外和他接吻了？” 震惊的余波还在阵阵冲击心房，纪悄缓了缓，忽又觉得他能猜出当时的情况也在意料之中。 他从来也是聪明的。 时过境迁，当初打算主动告白的事她不想再提。 但当时毕竟和他勉强还算在暧昧期内，纪悄点点头，多解释了一句：“确实是意外，我当时没站稳。” 陆斯宇点点头：“我知道的，你对谁好就是全心全意的好。” 纪悄心头又浮起点疑惑：“所以你当时就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么尴尬的事，你肯定不想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要是知道我发现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连我也不想见了，而且——”陆斯宇又停顿了下，“我要是提了，你对那件事印象肯定会更深，我不希望任何其他男生在你心目留下深刻印象，尤其是我哥。” 什么叫尤其是他哥？ 纪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陆斯宇又再开口。 “就和他接吻过这一次吗？” 纪悄：“……” 厨房那个意外的吻倏然又晃进她脑海中。 她默了下，刚想说这就和你没关系了吧，但陆斯宇明显已经从她短暂迟疑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那是在民宿玩剧本杀那天？你们那天就在房间里吧？” ？？ 纪悄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当时也知道？” 陆斯宇：“那倒没有，我是后来在所有房间都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又在二楼楼梯口看见我哥从楼上下来时才猜到的。” 纪悄想起那晚他为了第一时间带手电筒去找她还摔到了膝盖。 比起生日会那晚的意外，这件事她确实更欠他一个解释。 “不是，那晚他要躲柏妍，怕我暴露他，就把我一起拉到窗帘后面了，停电的时候我差点摔倒，是他扶了我一下，我当时欠他个人情，不是故意听到了不回你的，对不起啊。” 她那时也还不知道他腿受伤的事情。 第67节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陆斯宇顿了下，“那是最近吗？” 纪悄这次没再迟疑：“这就不关你的事了吧。” “我就想确认一下——”陆斯宇微垂着眼，这次停顿了许久，“悄悄，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哥了？” 喜欢谁？ 她喜欢上陆斯宴？？？ 纪悄本能地反驳：“怎么可能！” “不喜欢他，可以和他接吻。”陆斯宇又重新抬眸看她，“那我呢？” 纪悄懵了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陆斯宇忽然倾身朝她靠了过来。 距离倏然拉近到呼吸可闻。 和陆斯宴全无相似的清俊脸庞忽然近在咫尺，气息也截然不同。 其实也是极为熟悉的一张脸。 但应该是当初的好感已经消耗殆尽，此刻纪悄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排斥。 纪悄下意识想推开他，刚伸出手，抬眸一瞬间，却看见陆斯宴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口。 目光撞进那双桃花眼中的时候，纪悄发现陆斯宴看她眼神极其的陌生。 刚熟识那阵，她总觉得他看她老像是在看陌生人。 直到此刻，纪悄才知道陆斯宴真正看陌生人是什么眼神。 纪悄被看得彻底一愣。 下一秒，陆斯宴垂眸撇开视线，他手上似乎提了什么东西，在他垂眸的那一瞬，被他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然后他视线再也没往她这边看过，转身朝大门走去。 纪悄刚才忘了动。 陆斯宇却也没有趁机有下一步动作，只维持着刚才呼吸可闻的距离。 看见那个熟悉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纪悄如梦初醒般，倏然将身前的人推开。 陆斯宇也没抗拒，顺着她的力道退回到安全距离，只是很轻地垂了垂眼，语气听上去还是温柔的：“别怕，我什么时候逼你做过你不愿意的事情。” 纪悄没注意他的话，满脑子都还是陆斯宴刚才看她的那个眼神。 行动好像比一团乱的大脑更快做出决定，她下意识站起身，抬脚也想往大门那边走去。 手腕却被陆斯宇拉住。 陆斯宇声音在她旁边响起：“不是说不喜欢他吗？这么紧张他干什么？” 纪悄脚步又再倏然顿住。 是啊。 他这么紧张陆斯宴干什么？ 为什么要担心他刚才是不是误会了她在和陆斯宇接吻？ 为什么要那么介意他刚才看她那个眼神？ 为什么下午在他房间，陆斯宇给她电话的时候，她会有说不清的心虚感？ 为什么生日的事独独跟他说会觉得别扭？ 为什么一直在等他跟她说生日快乐？ 为什么陆斯宇刚才靠近想亲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排斥。 而为什么厨房第二次和陆斯宴意外接吻的时候，甚至之后数次以为他想亲她的时候，她心里都没有一过一丝一毫的讨厌和抗拒。 有的好像只有紧张和心跳加速。 陆斯宇声音又再响起，好像给了她这些问题的答案：“所以你确实喜欢上他了是吧？” 纪悄就算不想承认。 此刻，好像也没办法否认这个事实了。 没法否认，她反而越发站不住。 从他刚才站的角度，可能会多少存在一点视觉误差，不会真误会她在和陆斯宇接吻吧？ 纪悄抽了抽手，却没能抽出来。 向来事事顺着的她的人，这次倒难得强势起来。 纪悄稍稍转身：“陆斯宇，你松开我。” 陆斯宇却依旧没松：“就算喜欢他，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追出去不危险吗？你放心，这是他舅舅家的产业，谁在这里出事，都不会让他出事。” 纪悄又是一愣：“他舅舅家的产业？” 陆斯宇：“他没和你说吗？这套别墅平时不待客的，是他们家里人自己住的，二楼几个双人间应该还是临时加的床，你没发现这里的服务员对你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吗？” 纪悄：“……” 她是觉得服务态度确实比她住过的任何一家酒店都要好，但她只当是他推荐的酒店格外靠谱。 “还真不知道啊。”陆斯宇声音稍稍低下去，“看来我还帮他了。” 纪悄脑子里一团乱：“你先松开我。” “你不出去找他，我就松开。”陆斯宇抬眸看她，“你现在出去，估计也追不上了，真这么担心，你不如给他打个电话。” 听见最后一句，纪悄稍感意外地看向他。 陆斯宇终于松开手：“怎么又这么看着我，他是我亲哥，你担心他，我就一点不担心他？” 纪悄知道他说的没错。 她现在出去，应该也追不上他了。 纪悄也没心思再思考他的话，或者他们俩兄弟之间的复杂关系，只轻声道：“我上去了。” 她手机刚落在楼上房间忘带下来了。 上楼后，纪悄一进门，庞筱就一脸兴奋地迎上来：“悄悄你回来啦，刚陆学长来找你了。” 陆斯宴来找她？ 纪悄脚步倏然一停：“他来找我？” 庞筱重重点头：“是啊是啊，他说要帮你们部长问你件事，他和你们部长认识吗？他找到你没有？” 崔星宇又不是没她联系方式，怎么会让他来找她问事情。 纪悄心里乱得厉害，也没心思跟庞筱闲聊，只简单说了句：“我现在有事，等下和你说。” 庞筱只好暂时收下八卦之情：“那好吧，我先去洗澡了。” 纪悄走到床边，拿起刚落下的手机，顺手解了锁，刚想给他打电话，却先看到他给她发了信息。 两条。 都是发自八分钟前。 陆老师：【上来】 陆老师：【有东西给你】 ？ 不是说帮崔星宇问她事情吗？ 怎么又是有东西给她？ 纪悄暂时把疑惑压下去，找到通讯录，拨出他电话后，那边却响起了关机提示。 再打，还是关机。 纪悄重新打开微信，找到之前宋杨青拉的那个群，直接给他们团剩下三个人都发了好友请友。 段子皓和柏睿都没反应。 倒是彭旸很快通过了。 纪悄忙问他：【你联系得上陆斯宴吗？】 彭旸：【你联系不上他吗】 彭旸：【他刚还打电话叫柏睿出去喝酒了】 纪悄抿抿唇。 他叫柏睿出去喝酒了？ 纪悄：【我打不通他电话】 纪悄：【你能联系上柏睿吗】 彭旸：【等等】 彭旸：【我打他电话试试啊】 纪悄在床上坐下，咬了咬唇。 很快，彭旸那边又回过来消息。 彭旸：【柏睿手机也关机了】 彭旸：【不过你也别担心啊，陆斯宴对这里熟得很】 彭旸：【他们两个大男人也不可能会出什么事的】 彭旸：【等我联系上他们就告诉你】 彭旸：【或者等他回来我让他去找你？】 纪悄对这里就完全不熟。 现在出去非但找不到他，反而可能他回来了她还在外面。 有柏睿陪他，应该没事吧？ 第68节 纪悄：【嗯】 纪悄：【麻烦了】 退出去后，纪悄又重新打开陆斯宴对话框。 她盯着那两条消息，开始慢慢捋刚才的情况。 他给她发消息时，她应该差不多刚好和陆斯宇下去。 这样看来，他是给她发消息在先，但是没收到她回复，之后就下来找她？ 崔星宇有事大可以自己联系她。 他下来跟庞筱她们这番说辞，是不是因为还记得她傍晚的话，帮她在她朋友面前维持住“她和他不熟”的人设？ 纪悄往下滑到崔星宇头像，发消息问他：【部长你找我有事？】 崔星宇回得也快：【？】 崔星宇：【没有啊】 纪悄：“……” 果然是这样。 纪悄心里瞬间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闷得难受。 崔星宇又发来条消息：【怎么忽然这么问】 纪悄轻轻呼了口气：【发错了】 纪悄：【不好意思啊】 崔星宇：【没事】 纪悄又切回到陆斯宴的对话框。 他到底有什么东西要给她？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唐思言声音响起：“悄悄你怎么了，跟陆斯宇聊什么了，回来就神不守舍的？” 纪悄刚要开口，忽然又想他刚才在楼梯口好像是丢掉了什么东西。 她忙站起身，匆匆回了唐思言一句：“没事，我下去客厅一趟。” “要我陪你下去吗？”唐思言看着她背影追问。 纪悄头也没回，伸手拧开门：“不用。” 出去后，纪悄快步下了楼。 楼梯口的垃圾桶他们今晚没用过，里面干干净净，只有他丢进去的那一个手提纸袋。 纪悄拎起来，重量挺轻，里面是一个包装好的小礼盒。 不确定这个礼盒是不是他所说要给她的东西，纪悄也没好拆开，她也没再回楼上去。 她暂时需要静下来仔细再捋顺这件事，正好他要是第一时间回来，她也能知道。 走到茶几边，纪悄把纸袋放上去，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她心里依旧乱糟糟的，手指无意识按亮手机屏幕，又关掉，又再按亮。 怎么会喜欢上陆斯宴呢？ 可能是因为他这个人真的永远说一套做一套。 这句话在别人身上是贬义，到了他这儿反而是褒义。 当时可能被他气到，过后才会慢慢发现藏在里面的那些好。 也可能根本没什么理由。 她根本想不出是具体的哪一个节点发生的变化。 那他呢？ 他喜欢她吗？ 纪悄能感觉出他对她很好很纵容。 但他只是看上去又拽又冷，其实对身边的人都挺好的。 她不确定，他对她的这种好，和对宋杨青他们的好，有没有不同。 可他刚才看她那个眼神又怎么回事？ 也可能是因为他今天心情不好？ 毕竟从下午开始，她就一直觉得他今天整个人都很低气压。 纪悄从小到大都是学霸。 第一次有种完全解不开题的迷惘。 越想越绕，反复确定，再反复推翻。 手机响了响。 纪悄还以为是彭旸联系上他们了，打开一看，却是唐思言给她发了消息。 唐思言：【你还在下面？】 唐思言：【用不用我们下去陪你？】 纪悄抿抿唇：【不用了】 纪悄：【你们先睡吧，我要在下面等陆斯宴】 唐思言：【你和陆斯宴？】 纪悄之前瞒着她们，只是觉得没搞定他挺没面子。 但现在好像不是面子的问题了，她也不希望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还要为了配合她而在她朋友面前撒谎。 纪悄：【他就是我那个攻略对象】 纪悄：【其他的我明天再跟你们说吧】 唐思言：【行】 唐思言：【有事打我们电话】 纪悄没再回，看着手机屏幕慢慢灭掉。 要是他真不喜欢她怎么办？ 她主动去追他？ 还有他刚才下楼的时候，好像只穿了件薄卫衣，不知道柏睿有没有顺便给他带件衣服出去。 不知发了多久呆，纪悄忽然听见有开门声响起。 纪悄抬头，看见两个身影从玄关走进客厅，走在柏睿身旁的男人黑色连帽卫衣外面还套了件黑色长羽绒服。 她稍稍松口气。 看见她在客厅，柏睿像是轻轻扬了下眉，他朝楼上抬了抬下巴，笑着说：“我就先上去了。” 陆斯宴似乎也淡漠地往她这边瞥了眼，随即便移开目光，跟在柏睿身后一起往楼上走。 纪悄忙叫他：“陆斯宴。” 高高瘦瘦的男生没回头，但脚步却停了下来。 柏睿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纪悄从沙发绕出去，走到陆斯宴前面。 靠近的一瞬，她就闻到他身上有明显的酒味。 平时一起出去吃饭，可能是因为一般只有她一个女生，他总是不准她喝酒。 他自己因为要开车，也从没喝过。 纪悄还是头一回在他身上闻见酒味。 许是现在对他有点滤镜，她居然也不觉得难闻。 纪悄抬眸和他视线对上。 陆斯宴看她的目光依旧有点冷淡，但已经不是之前那种陌生至极的眼神。 她刚刚捋了好久，也没捋出个头绪来。 平生头一次，心里乱得像是能打个千百个结来。 叫住他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万一他真的不喜欢她，她这会儿直接跟他说她刚才没陆斯宇接吻就会很奇怪。 纪悄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声叫习惯了的：“陆老师。” 陆斯宴语气很冷：“我说过，我不教别人女朋友。” 纪悄还是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心里闷得厉害，声音也闷：“可我不是。” 陆斯宴：“不是他女朋友你跟他接吻？” 所以他站的地方果然是有视觉误差。 纪悄刚想趁这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后腰忽然被他搂住。 顺着这股力道，她重重撞进他怀里。 抬眸的瞬间，纪悄看见男生那张极其优越的脸忽然低头朝她靠近。 她稍稍怔住，不自觉屏住呼吸。 距离转瞬就拉近。 三寸。 两寸。 第69节 纪悄依旧和之前数次有意无意他们无限靠近时一样，心里没有半分排斥和抗拒。 反而心跳一瞬乱得无以复加。 距离只剩一寸。 纪悄垂在一侧的指尖蜷了蜷。 陆斯宴却在双唇和她嘴唇只差一寸距离的位置堪堪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躲？”他停顿了一下，呼吸间的热气轻轻扑打在她唇上，“还是你想试试跟我们俩谁接吻更舒服？” 纪悄：“……？” 陆斯宴空着的左手这时忽然抬手，指腹落在她唇角，指尖因为有茧子，抚上来的时候有轻微的刺痛感，却好像又在克制着力度，没真弄疼她。 “纪悄。”陆斯宴沉声叫她名字，“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说前面几句话纪悄还能勉强听懂的话，这一句，纪悄就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叫这是最后一次。 纪悄缓缓眨了眨眼睛，也没挣扎没躲，就着这个近在咫尺的距离轻声问他：“陆斯宴，你是不是喝醉了？” 陆斯宴沉默几秒，缓缓把抚在她唇角的左手放下来，随即搂在腰间的右手也放下：“没有。” 纪悄：“……” 那应该确实是醉了。 作者有话说： 啊就是想写点吃醋发疯，但是就算是吃醋发疯也舍不得真做出什么违背女主意愿的事情这种情节 - 感谢在2023-06-28 17:30:00~2023-06-29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野 28瓶；橙子 2瓶；lu、是踽踽、平凡的幸福、64463188、iiiiiiiina、一林一画、西瓜有点甜 1瓶； 第34章 悄悄 (陆斯宴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一道声音忽然在安静的客厅中响起。 “我应该没打扰到你们吧？” 纪悄偏头。 段子皓正一脸惊讶地站在楼梯口。 纪悄等在客厅, 本来是想跟陆斯宴聊聊的，但现在他这个情况，明显是没法聊了。 她自己心里也乱得厉害, 都没想好怎么跟他聊。 纪悄就后退了一步，抬手指指面前的高大男生：“他喝醉了。” 段子皓托回下巴：“这样啊。” 他快步走过来，又嘀咕道：“他刚才没骚扰你吧，我们陆少爷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就算喝醉了也不闹腾, 最多自己写一晚上的歌。” 纪悄：“……？” 他喝醉了还整晚写歌的吗？ “没有。” 段子皓松口气：“那就好。” 说完他去茶几那边拿了瓶没开封的汽水, 折回来后，抬手拍了拍陆斯宴肩膀：“陆少爷，上去睡觉了。” 陆斯宴站着没动。 纪悄也去茶几前把那个手提纸袋拿了过来，她本来还想问问这是不是他今天要给她的东西，但现在也没法问了。 见陆斯宴没动也没说话，她不由也轻轻叫了他一声：“陆老师, 早点睡觉吧。” 陆斯宴默了一秒，继续朝楼梯走去。 段子皓一脸无语：“不是，我叫你就不动是吧, 这怎么还搞区别待遇的啊。” 明知他这会儿喝醉了，意识不算清醒, 应该多半是巧合, 纪悄唇角还是止不住往上扬了扬。 上了三楼，彭旸刚好从房间出来。 彭旸是他们团团长。 也是他们团看上去性格最靠谱的人。 纪悄就又跟彭旸指了指某人：“他喝醉了，你等下帮忙打电话让服务员给他送点解酒药或解酒汤来行吗？” 要是没发现自己喜欢他, 凭他们这准师生关系, 纪悄也不介意自己照顾他一下。 虽然她可能也不太会。 但是现在她确定自己喜欢上他, 又没法确定他心意, 大晚上进他房间，就还挺像耍流氓的。 彭旸点头：“行，你放心，他喝醉了挺安分的。” 纪悄也点点头：“那我先下去了。” 到了二楼，纪悄轻着动作推开房门。 里面灯光明亮，庞筱和唐思言都还没睡，两人正躺在床上拿平板看电影。 “你们怎么还没睡？” 庞筱把平板一扔：“你扔下这么大一个炸/弹，我们怎么睡得着，快说说，到底什么情况？” 纪悄把手提袋放到桌上：“就是我本来想让他教我弹吉他的。” 唐思言抓到关键词：“本来？” 纪悄走过去扑到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但我发现我现在好像喜欢上他了。” 庞筱忙问：“那他喜欢你吗？” 纪悄转过脸：“你们俩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 她自己都挺惊讶的。 唐思言：“在你说你攻略对象是他的时候，已经惊讶完了，看你今晚这个反应，也不难猜出来。” 庞筱：“那可是陆斯宴诶，你还是跟着他学吉他，喜欢上他多正常啊。” 纪悄：“……” 这粉丝滤镜比她还厚。 “快说嘛。”庞筱又问了遍，“那他喜欢你吗？” 纪悄把脸又埋回去，闷声闷气道：“不知道。” 庞筱好奇死了：“那要不你说说你们这段时间相处的情况，我们俩帮你分析一下？” 这一分析，就直接分析到了凌晨4点，以至于纪悄一觉睡到11点半才醒。 关键也没能真分析出来什么。 她这俩闺蜜比她还没经验。 纪悄躺在床上缓了缓睡意，又把手机摸出来。 摁亮屏幕，看清时间后，她忽又想起昨晚和陆斯宴没能谈成。 纪悄打开微信，点进他对话框。 可能是还没理清头绪，平时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跟他说，这会儿到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了。 纪悄没了睡意，见庞筱和唐思言还睡得正香，她轻手轻脚起身，找到外套穿上，拧开门走了出去。 下楼在客厅坐下后，纪悄又不自觉开始继续揣摩他想法，但依旧揣摩不出答案。 纪悄点开微信，愤愤戳了戳他头像。 也有点烦自己现在这别别扭扭的心态。 反正猜是猜不出结果。 要不干脆试探下他本人？ 这会儿他酒总该醒了吧。 纪悄咬咬牙，干脆微信也不发了，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听筒里安静几秒，随即又响起了关机提醒。 怎么还在关机？ 不会还没醒吧？？ 也不对啊。 他们不是说今天要早起吗？ 纪悄又重新打开微信。 昨晚后来柏睿和段子皓都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想着他昨晚是把柏睿叫了出去喝酒，纪悄直接点开了柏睿对话框。 纪悄：【我打不通陆斯宴电话】 纪悄：【他在你边上吗？】 柏睿回得很快：【他手机没电了】 柏睿：【这会儿人在车上补觉】 ？？ 第70节 车上？？ 纪悄：【你们是回去了吗？】 柏睿：【是啊】 柏睿：【我们下午要去公司开个会】 他们专辑预计是在农历年前录音，已经进入到最后的筹备期，纪悄知道这段时间他们确实挺忙。 昨天看到他之后，她就一直在气他过来不告诉她。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们这时候应该忙着写歌改歌才对啊。 纪悄咬咬唇，试探着问：【你们最近这么忙，怎么还来跑这么远来泡温泉了啊】 柏睿：【这不是我们陆少爷忽然说我请我们泡温泉吗】 柏睿：【提前了一周告诉我们，才空出这么一天半】 提前一周？ 那差不多应该就是她让他帮忙推荐酒店的前后？ 他过来会是因为她吗？ 但又好像不太可能？ 手机又震了震。 柏睿：【对了】 柏睿：【他礼物给你了吧？】 纪悄：【礼物？？】 柏睿：【前几天看他拆快递拿了条手链，我还猜他是准备给谁的，原来昨天是你生日】 柏睿：【他没给你吗】 纪悄想起他昨晚确实发消息说有东西要给她。 还有昨晚那个被丢弃的纸袋。 里面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礼盒，重量很轻，倒确实像装的是手链。 纪悄：【没有】 纪悄：【他也没说是给我的吧】 柏睿：【那我就不清楚了】 柏睿：【不如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 柏睿：【要我帮你叫醒他吗】 纪悄抿抿唇。 昨晚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两点了，还是宿醉。 纪悄：【不用了】 纪悄：【晚点儿我再联系他吧】 纪悄：【你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开完会？】 柏睿：【预计三点半】 柏睿：【可能会提前或延迟】 纪悄：【谢了】 结束对话，纪悄又想起那个小礼盒。 他昨天先说有东西要给她，那下来找她的时候应该会带上要给她的东西，而她在客厅看到他时，他手上只有装着礼盒的手提纸袋。 是给她的吗？ 那为什么又要丢掉？ 身前的茶几上忽然被放了杯牛奶和一个三明治。 纪悄抬起头，看见陆斯宇站在她旁边。 “钱凯他们还没起，你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纪悄看到他头更大了：“陆斯宇，我们昨晚不是彻底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什么？”陆斯宇也没坐下，依旧站在她身侧。 纪悄：“你别装傻，昨天不还是你先找我先问我的吗，我跟你哥接过吻，我也真喜欢上他了。” 陆斯宇语气温和：“你和他做过我都不介意。” 纪悄：“？？” “怎么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陆斯宇反而又冲她笑了下，“好了，你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了。” 纪悄觉得他有点油盐不进。 “陆斯宇——” “悄悄。”陆斯宇叫她名字打断她，“拒绝的话我也不想听了，你这不还没和他在一起吗，等你真和他在一起了，我就不烦你了。” 纪悄怔了下。 陆斯宇又把桌上的牛奶往她面前推了推：“东西是从厨房冰箱拿的，我只是加热了下，严格算来，应该是他请你的，我先上去了。” 他说完还转身离开了。 纪悄盯着茶几上的两样东西，只觉她好像还真有点不认识现在的陆斯宇。 她以前觉得高中三年相处，陆斯宇足够了解她，她也足够了解陆斯宇，但现在才发现她好像对他的了解可能并不够。 或者说，在他当初拖着不表白的时候，她就开始有点看不懂他了。 没一会儿，唐思言也下了楼，在她旁边坐下：“怎么起这么早，联系上陆学长了吗？” 纪悄摇摇头：“他们去公司开会了。” 唐思言也看了眼茶几：“你怎么拿了东西也不吃？” 纪悄：“陆斯宇拿过来的，你帮忙吃掉吧。” “行。”唐思言伸手拿起来。 钱凯几人十二点才起。 由于他们订的是傍晚的机票，去餐厅吃完中饭，一行人也没再多逗留，随便转了转，就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就只住一晚，纪悄没带太多东西，很快收拾好，随即她用房内的座机联系管家过来结账。 这边住宿、餐饮和娱乐等费用都是退房时一次性结清。 电话打通后，听到那边的答复，纪悄又愣了一瞬。 挂断后，唐思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又在发呆？管家什么时候过来？” 纪悄：“他不来了。” “他不来？”唐思言疑惑问，“那是要我们自己去结账吗？” 纪悄摇摇头：“他说有人给我结清了。” 刚收好东西的庞筱立即兴奋凑过来：“谁帮你结清的，是不是陆学长？” 纪悄：“可能是吧，他没说。” “应该就是他。”庞筱兴奋道，“我就说他喜欢你吧。” 纪悄平躺回床上，叹口气：“就算是他也不能证明什么，他对边上的人都挺大方的。” * 下午3点半的时候，纪悄还在送庞筱他们去机场的路上。 她卡着点给某人发了消息过去：【你们开完会了没】 等了片刻，也没收到回复。 不知道是不是会议还没开完。 一直到下午4点半，纪悄已经送完庞筱几人，开始回程时，她才收到陆斯宴回过来的消息。 陆老师：【嗯】 纪悄鼓了鼓脸：【那你们是直接回排练室吗？我等下去排练室找你？】 陆老师：【今天没空上课】 纪悄注意到他说的是没空上课，那就是还会继续教她的意思？ 纪悄：【我就过去玩会儿】 陆老师：【随你】 纪悄盯着对话框，有点想直接跟他解释一下昨晚的事，但隔着屏幕又看不见他表情。 算了，还是等见面再说吧。 路上堵了会儿车，傍晚6点半，纪悄才到达学校附近。 中途红灯时，驾驶位的巫文靖偏头问她：“等下一起吃个饭？” 纪悄摇头：“你们吃吧，你等下在前面小区放我下去。” 从机场回学校，正好要经过他家小区。 红灯结束，巫文靖收回视线：“怎么要在前面下？” 纪悄简单道：“去找个人。” 见巫文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纪悄估计他是又想帮陆斯宇当说客，她只当没看见。 下了车，她熟门熟路进了小区，快到排练室的时候，正好看见柏睿在外面抽烟。 第71节 见到她，柏睿走到前面的垃圾桶边，将烟头摁灭，再随手丢进垃圾桶里，跟她打招呼：“吃了吗？” 纪悄摇摇头，想起昨晚吹生日蜡烛时记起来的那个小细节，她不由好奇跟他打听：“陆斯宴抽烟吗？” 柏睿：“以前抽，跟我们差不多，瘾不大，后来戒了。” 纪悄眨眨眼，疑惑问：“为什么戒了啊？” 柏睿笑了下：“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就是今年暑假吧，有一天忽然说要戒了，然后就没再碰过了。” 已经进了门，纪悄就没再多问。 从玄关绕进去后，她看见陆斯宴正和彭旸他们坐在一起，怀里抱着那把黑色电吉他，目光像是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又像是没有。 纪悄见他在忙，也没打扰他，过去那张小圆桌边坐着等他。 刚坐下没多久，纪悄又见他低头拿起了手机。 诶？ 这是他也开始休息了？ 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找他，陆斯宴又把手机放下了。 接下来半小时，他一眼也没往她这边看过。 有这么忙吗？ 还是还在不高兴？ 半小时后，门铃忽然响起。 谁这时候过来啊？ 这个点，他们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 是宋杨青吗？ 纪悄刚想起身去帮他们开门，却见陆斯宴站起身，取下电吉他，朝门口走去。 平时拿外卖他们都使唤段子皓去拿。 经常她过来，也都是段子皓过去给她开门。 谁那么大面子，让他亲自去开门啊。 纪悄不由捏紧了手机。 陆斯宴身影消失在玄关，很快又重新出现，边上没跟着任何人，手上倒提了个保温袋。 高高瘦瘦的男生没走向队友，反而径直朝她这边走过来，手上那个保温袋也被放在她面前。 纪悄稍稍一怔：“给我的？” 他怎么知道她还没吃晚饭的？柏睿跟他说的？ 可他明明看上去好像还在不高兴，为什么这种时候还会记得要给她点餐。 陆斯宴语气依旧冷淡：“吃完我叫车送你回去。” 说完也没等她回答，他转要走。 纪悄再次行动快过大脑，伸手拉住他。 陆斯宴转过身，语气依旧淡：“还有事？” 纪悄看着桌上的保温袋，心里软得厉害，轻声说：“我不走，等你忙完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斯宴定定看了她一秒：“随你。” 随即，他稍稍垂眸，目光像是落在她牵在他腕间的手上。 纪悄脸一热，忙把手松开：“那你先去忙吧。” 陆斯宴转身回到队友那边。 临近期末，下周学校又有元旦晚会，纪悄出去玩了两天，本就落下一堆的事要做，吃了晚餐，她把耳机拿出来戴上，勉强静下心，把手机拿出来写作业。 虽然效率一般，但能赶一点是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忽然有个高大身影笼过来，光线稍稍一暗，一只冷白的手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纪悄抬起头，看见陆斯宴站在她面前，脸部轮廓被光影勾勒得格外好看。 彭旸几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排练室只剩他们两个人。 纪悄心跳莫名快了两拍，缓了缓，才把耳机取下来塞回包包里。 陆斯宴手抵着桌面，问她：“要和我说什么？” 纪悄单手托腮，坐着看向他：“昨晚喝醉酒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陆斯宴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记得了。” “那你——”纪悄空着的那只手无意识捏紧手机，“昨晚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 陆斯宴气压似乎低了些：“没看见。” 纪悄慢吞吞“噢”了声。 以前都是别人追她，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去试探和揣度男生的心思，心跳不自觉又加速了几分。 “我还以为你昨天那个位置会有视觉误差，会误以为我在和陆斯宇接吻，其实你要是再晚来一秒，我应该都已经推开他了。” 陆斯宴静静看着她，桃花眼像是又多了某种直白锋利：“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这不是——”纪悄不避不闪地和他对视，“有人说过没兴趣交别人女朋友，他又小气死了，我怕他误会以后不肯教我了。” 莹莹光线下，纪悄隐约看见男生唇角似乎终于很浅地往上勾了下。 来不及看仔细，他搁在桌面上的手忽然朝她伸过来，在她头上揉了下。 比平时要略重一点的力度，但好像也在克制着没弄疼她。 “知道就好。” 明明之前就有过的肢体接触，纪悄心跳莫名又乱了节奏，也没像以往那样骂他弄乱她头发。 只稍稍理了理，然后从包包里把那个小礼盒拿出来。 纸袋她丢掉了，只留了下这个。 纪悄把礼盒递到他面前：“这是你昨天说要给我的东西吗？” 陆斯宴伸手把礼盒从她手上抽走：“垃圾桶里的东西你也翻。” 纪悄皱了皱鼻子：“那到底是不是嘛？” 陆斯宴：“不是。” 他昨天下来的时候明明没带别的东西。 纪悄怀疑他没说真话，但没有证据，只好继续问他：“那你到底要给我什么东西，生日礼物吗？” 陆斯宴又静静看了她两秒，忽然说：“伸手。” 纪悄眨眨眼。 难道还真不是吗？ 纪悄朝他伸出手，正想看看他到底要给她什么。 下一秒。 陆斯宴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你们先别急，很快很快啦~ - 感谢在2023-06-29 17:30:00~2023-06-30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ai 4瓶；橙子、是踽踽、20816105、是孜攸呀、一林一画、西瓜有点甜、橘子 1瓶； 第35章 悄悄 (我帮你弄？) 不是以往牵的手腕。 陆斯宴这次牵住的是她的手。 掌心与她的掌心相叠, 带着薄茧的指腹扣在她手背，有粗粝的触感。 纪悄心跳空了一大拍，听见他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走吧。” 怔忡间, 纪悄被他拉起来。 “去哪？” 陆斯宴牵着她往外走：“不是跟我要礼物吗，在楼上。” 明明是他要给她东西，怎么又变成了她跟他要礼物。 纪悄在心里悄悄腹诽着，目光看向被他牵住的手时，唇角却止不住弯了起来。 她是不是不用再猜了？ 上到二楼, 换好鞋, 从玄关绕出来后，陆斯宴下巴朝沙发那边抬了抬：“先去坐会儿。” 纪悄乖乖“噢”了声，走到沙发那边坐下。 来他家已经多次，今晚不知怎么，再打量他家时又有种别样的新奇感。 等到身后的脚步声接近，她才察觉。 正想回头看, 一条项链却被戴到了她身前。 第72节 细细的一条银色链子，吊坠是两颗可可爱爱的红色小樱桃。 身后的人应该没有给女生戴项链的经验，把她头发全箍在了里面, 但他平时上台时会戴些饰品，吉他手那双手的灵活性更不用说。 纪悄估计项链很快被扣上, 忙提醒他：“陆斯宴, 你箍住我头发了。” 陆斯宴动作停了下，过了两秒才开口：“头发是你自己弄起来，还是我帮你弄？” 纪悄心跳又变成了由弱至强的鼓点, 一下比一下重, 也过了两秒, 她才轻声说：“你不都戴了一半了吗。” 项链左边那一端掉了下来。 随后空下来的那只手拢住她披散下来的头发, 拨到右肩前，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经意擦过后颈时，带起一大片细微的酥/麻感。 纪悄指尖轻轻蜷了下。 掉来的项链左边那一端又重新被那只修长的手拿起。 房间太过安静，以至于纪悄都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项链被扣上时的细响。 细细的链子被松开，轻微的一点重量缀在她脖间。 笼在右肩前的头发又被重新挪了回去，分散开来时，有几缕顺着左肩滑下来。 然后那双手彻底离开。 纪悄心跳已经变成了几乎和他们音乐一样噪的鼓点，不知怎么，她没回头看他，也没开口说话。 陆斯宴也没绕过来，依旧隔着沙发站在她身后。 沉默间，空气似乎在慢慢的升温中，发酵成了某种粘稠旖/旎的暧/昧因子。 纪悄这时听见陆斯宴叫了她一声。 “纪悄。” 纪悄轻轻“嗯”了声。 身后的男生却又安静了下来。 可能是在期待和猜测他要说什么，正鼓噪跳动着的心似乎又微微往上悬了悬。 过了几秒。 也可能更久。 陆斯宴才又再开口：“我——” 刚说了一个字，门铃声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好像也打破了一室的暧/昧。 这么晚了，谁来找他来啊？ 门口按门铃的人好像格外没耐心，又一连按了好几下。 “我去看一下。”陆斯宴说。 纪悄点点头。 身后的男生走开，后颈那股酥/麻感却好像还在，纪悄伸手摸了摸，耳朵尖微微热了点。 很快，门应该是被打开，有年轻甜美的声音传过来。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来找他的是个女生？ 纪悄不由捏紧了手机。 陆斯宴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过来干什么？” “想见你了啊。”那道声音说，“你别挡门口啊，我渴死了，你快去帮我拿水。” 纪悄忽然有点明白他昨晚误以为她和陆斯宇在接吻时是什么感觉了。 明白个鬼。 她从没深夜让陆斯宇去过他家，还是在独居的情况下。 纪悄倏然从沙发上站起来。 抬脚想往外走的时候，她才又反应过来。 他应该不是那种同时和几个女生玩暧昧的渣男。 就算真是，他也不至于蠢到这时候还大大方方放人进来。 他家亲戚？ 出神间，那个女生已经从玄关绕出来，丸子头，大杏眼，很甜的长相。 看见她之后，女生脚步一顿，杏眼稍稍睁大，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几秒，又转回去看也已经从玄关绕出来的陆斯宴，之后再转回她身上，然后又转向陆斯宴那边。 神情从极其惊讶转为一脸八卦。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我是听奶奶说——” 陆斯宴打断她：“不是要喝水吗，自己去厨房冰箱拿。” 女生看看他，又看看纪悄，脑袋一点：“行行行，我这就去厨房。” 说完她就快步跑去了厨房。 纪悄看到陆斯宴目光转向她这边。 视线和他撞上后，果然听见他说：“我表妹，宋时语。” 纪悄轻轻“噢”了声。 不知怎么，此刻仅仅只是和他对视，她刚平缓下来的心跳就又乱了节奏，也莫名有点不自在感。 “那我先回去了？” 现在确实有点晚了。 他表妹过来，也不好再聊下去了。 陆斯宴点了下头：“我送你。” 纪悄余光瞥见在厨房那边探头探脑的宋时语一下又跑了出来。 “怎么就要走吗？”她这次没再看来看去，只好奇盯着纪悄，目光似乎在她颈间落了下，“我其实就是路过我哥这儿，过来蹭瓶水，你要找他有事就尽管聊，我马上就走。” 纪悄压下那点奇奇怪怪的不自在感，跟她说：“我明早还有课。” “这样啊。”宋时语一脸失望，她眼珠子转了转，又把手机拿出来，“那我能不能加你微信——” 陆斯宴打断她，目光落在纪悄这边：“别理她。” “又不是加你微信。”宋时语没看他，只眼巴巴看着纪悄，“我好喜欢你这条裙子，太好看了，我加你微信，你等下把链接发我好不好。” 纪悄点点头，忽略某人的视线，跟她交换了微信。 出门后，纪悄忍不住好奇问他：“你还有个表妹的吗？” 陆斯宴摁开电梯门走进去：“我舅舅的女儿。” 他舅舅？ 纪悄这时才又想起酒店结账的事忘了问他。 她跟着走进电梯：“下午我结账的时候，管家跟我说已经有人帮我结清了。” 陆斯宴按亮负一楼，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纪悄知道她不问，他肯定不会主动说。 但现在都主动问了，他竟然还不直接承认。 以前别的男生追她，绝大部分都是做了一点小事就恨不得在她面前邀个大功。 没见过他这样的。 “我还以为是你帮我结的呢，既然不是的话，那我找酒店的人再去结个账吧。” 电梯到达负一楼，门打开。 陆斯宴走出去：“不是说了吗。” 纪悄也走出去：“什么说了。” 陆斯宴往停车的地方走：“我没有在自己家让别人请我的癖好。” 纪悄唇角弯了弯，跟着他往前走，垂眸间，她不经意看见颈间那条轻晃的樱桃项链。 原本她其实还想问清楚那个小礼盒到底是不是要送给她的。 但她刚才短暂地误会了下他和宋时语的关系，都尚且很不舒服。 他要真如她所猜，确实是喜欢她的话，昨晚的心情可想而知。 比起让他不开心，纪悄还是能忍下这点好奇心。 上车后，纪悄收到宋时语发来的消失。 宋时语：【宋时语】 宋时语：【我名字是这几个字】 宋时语：【你叫什么啊】 宋时语：【我哥那个小气鬼都没给我介绍】 纪悄：【纪悄】 宋时语：【方便问下你多大吗】 纪悄：【刚过19岁生日】 宋时语：【那我比你小几个月】 宋时语：【姐姐你裙子链接能不能发我下】 纪悄：“……” 他这个表妹倒是和他“亲弟弟”宋杨青一样，性格还挺可爱挺自来熟的。 纪悄把今天穿的打底裙链接发过去给她。 第73节 宋时语给她回过来一个ok的小表情，又问了她今天的口红色号。 纪悄回过去，宋时语又给她分享了几个她觉得好看的新款口红色号。 两人就这么聊了一路。 直到纪悄听见旁边那道熟悉的声音凉凉响起。 “还没聊完？” 语气很是不爽。 纪悄从手机上抬起头，发现库里南已经在宿舍附近停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他：“还没有。” 陆斯宴点点头：“那要不要我把车停这儿，让你聊一晚上？” 纪悄唇角不由又往上扬了扬：“也行，不过我能熬夜，你表妹不一定能熬。” 陆斯宴：“和她有什么好聊的。” 纪悄：“我们女孩子能聊的话题多得是。” “说说。” “衣服呀、美妆呀、吃饭——” “明晚一起吃饭？” 纪悄心跳倏然又漏了好大一拍。 她愣怔看向他。 “你刚说什么？” “我说——”陆斯宴顿了顿，“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饭？” 可能是没戴口罩的缘故，他今天停车的位置光线格外暗，流畅的脸部线条被暗色模糊。 纪悄其实都看不太清他眼神，但心跳依旧迅速变快。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正式正经也直接地约她吃饭。 几乎像是带着某种明示的意味。 纪悄心跳声鼓噪得无以复加，很想答应。 但是—— “我明晚有事。” “怎么？”某人语气明显又开始不爽，“又要请谁吃饭？” 纪悄：“……？” “哪有，下周不是元旦了吗，我们部门要筹备晚会，接下来一周我都没空，你不也答应我们部长会带柏睿他们过来表演节目吗，而且账是你结的，也不算是我请客了吧。” 应该是被她的答复哄好了，陆斯宴没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晚会那天你会在现场？” 纪悄点点头：“是啊，我们负责筹备，我肯定要在现场的啊。” 陆斯宴目光移开，视线转向了前方。 隔了几秒，纪悄才又再听见他声音响起。 “晚会那天你给我送束花。” 诶？ “送花？”话题转得太快，纪悄一下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陆斯宴目光又转回来，伸手在她脸上掐了把：“没为什么，送不送？” 别人想约她都是给她送花。 怎么到他这儿还反过来了啊。 纪悄把他手拽下来，唇角不知怎么又弯了下：“看我那天的心情吧。” 作者有话说： 下章！！！！！ - 感谢在2023-06-30 17:30:00~2023-07-01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凡的幸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入梦 45瓶；萧逸的纱 16瓶；鲫鱼 10瓶；54250969、困困 5瓶；橙子 3瓶；lu 2瓶；西瓜有点甜、是孜攸呀、50907232、秀儿、kacy、是踽踽 1瓶； 第36章 悄悄 (我们两个人你只能选一个) 临近期末, 又要筹备晚会，接下来一周，纪悄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怎么够。 陆斯宴估计比她好不了多少。 两个人那几天都没怎么联系。 晚会前一晚, 接近睡觉的时候，纪悄收到他发来的微信。 还是一张照片。 还是那张他手上放着她的花瓣耳钉的照片。 再看，纪悄依旧觉得暧昧。 她摸了摸了耳朵。 陆老师：【打算一直放我这儿？】 纪悄：【又忘了嘛】 纪悄：【明天晚会你帮我带过来？】 陆老师：【我的花呢】 纪悄眉眼弯弯：【不是说了明天看我心情吗】 陆老师：【那明天带不带也看我心情】 纪悄：“……” 他怎么！还这么小气！ 纪悄第二天下午没课，吃完中饭就被抓去搞舞台的最后布置和盯彩排。 陆斯宴他们原计划也是会来参加彩排的。 但临近他们说好会过来彩排的时间，纪悄也没见他们几个的人影, 不由把手机拿出来, 想问问情况。 刚一解锁，他的消息先发过来。 陆老师：【彭旸摔了，我们送他去医院】 陆老师：【彩排就不去了】 纪悄忙问：【怎么摔的啊？严不严重？】 陆老师：【走路摔的】 纪悄：“……？” 彭旸学长这个平衡能力是不是多少有点问题，之前跟他翻墙摔个五体投地都算了，怎么走路也能摔。 陆老师：【划了个口子，不算太严重】 不严重就好。 纪悄稍稍松口气。 反正他们专场都开过好几场, 每个人也都有过硬的业务能力，又是自带设备。 学校这种小演出不彩排应该也完全没问题。 纪悄：【那你跟我们部长说了没】 陆老师：【等下说】 诶？ 这是第一时间先跟她说？ 算了。 原谅他昨晚小小气气的行为好了。 忙完彩排，纪悄有二十分钟吃饭时间。 不是太充裕, 她就只买了个三明治随便对付一下。 趁着有空闲，纪悄打开外卖app。 毕竟第一次看某人在校内上台表演。 还是给他买束花好了。 纪悄翻翻找找, 最后给他挑了束厄瓜多尔星河玫瑰, 离晚会开始还有点时间，她就也没着急下单，先加进了购物车。 一直忙到晚会开始, 纪悄才终于得空。 所谓得空, 也不等于能直接回宿舍休息躺平, 她还得跟部门的人在场上随时盯着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陆斯宴他们的节目在中间。 原本照大家的意思, 是更想让他们压轴，但柏睿今晚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节目就调到了中间稍稍靠后的位置。 除了他们团的节目，晚会其他所有节目纪悄都看过彩排，早没了新鲜感。 晚会开始后，纪悄就一直躲在礼堂左边的角落拿手机摸鱼刷复习资料。 第74节 彭旸伤口要缝针，在医院耽搁许久，临近节目快开始，陆斯宴他们才抵达后台。 那时纪悄订的花都已经送到。 从外面抱进来后，同部门的冉芊茜学姐一脸打趣：“有人给你送花？” 纪悄摇头：“是我送别人的。” 冉芊茜：“有朋友要表演？” 纪悄又点点头：“是啊。” 学姐聪明有分寸，也没多问。 倒是另一边一个叫董顺明的男生盯着她手上的花束看了几眼：“是送给男性朋友的吧。” 纪悄知道他应该对她有点意思。 面试的时候就问她要过微信，经常给她发无关工作的消息。 纪悄从没回过，若非工作需要，她甚至早拉黑他了，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明显。 可董顺明一直当没发现，时不时像现在这样，说些非常没边界感的话。 他要敢大方追她，或者察觉到她态度就不再打扰她，纪悄兴许还能高看他一眼。 这会儿她看也没看他，只淡声道：“和你没关系吧。” 一大束花抱在手上不方便，纪悄找了张凳子放在身边，花搁在凳子上。 离陆斯宴他们上台没剩多少时间，纪悄又还得在前边盯着情况，就暂时也没过去后台找他。 扑克团前一个节目是计算机学院还是哪个学院的一个姓向的学长的低音大提琴表演。 低频的弦音在礼堂中环绕。 纪悄思维莫名开了个小差。 也不知道陆斯宴会不会贝斯。 低音大提琴演奏也很快结束，台上那位向学长忽然对着话筒开口：“不好意思占用大家两分钟，有几句想对一个人说。” 纪悄还在想陆斯宴要是也会贝斯的话，等她学完吉他，要不要再跟他一起把贝斯也学了。 毕竟贝斯也挺帅的。 随即，她听到话筒里忽然传来一句“纪悄学妹”。 ？？ 纪悄抬起头。 台上姓向那位学长正望向她这个方向，可能是多少有点紧张，导致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我喜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 台下有人看戏不怕台高地起哄。 “在一起！” “答应他！” 纪悄眼前还被递了一只话筒过来。 抬头看见递话筒的是董顺明的时候，纪悄眉梢皱了下。 台下还有人在起哄。 说实话，这种情况纪悄实在没少见。 远的不说，大学开学后，都已经有过数次，有在军训休息表演的时候跟她表白，也有跑宿舍楼下跟她表白的。 要这么简单能被“绑架”，纪悄估计男朋友一大串了。 她接过话筒：“谢谢啊，不过我觉得学长你应该也不是太喜欢我，不然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我不喜欢被当众表白。” 纪悄顿了下，继续道：“抱歉学长，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祝你早日找到你真正喜欢并且愿意去了解她的女生，下次也别选当众表白这种招了，或者起码先问问人家女孩子喜不喜欢。” 台下有女生跟着大声附和了一句：“就是，你们当众表白前先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吧。” 台上有主持人上去控场。 灯光很快黑下来。 董顺明在一旁道：“话筒给我吧。” 纪悄把话筒递回去。 董顺明伸手来接。 纪悄拿的话筒的上方，按理董顺明这种异性来接，应该是要接下方的位置才对。 眼见董顺明的手像是快落到她手上，纪悄手立即往旁边一避。 险险错开。 站她旁边的冉芊茜学姐皱了皱眉，开口道：“悄悄，你把话筒给我吧。” 纪悄把话筒递过去给她，小声说：“谢谢学姐。” “不用客气。”冉芊茜笑了下。 董顺明手半空僵了下，讪讪收回去。 隔了两秒，他又像没事人似的，开口道：“向源学长长得挺帅，还会弹低音大吉他，家境也不错，这样的男生纪悄你都看不上，我就好奇了，你到底喜欢哪样的啊？” 纪悄想到刚才差点被他碰到手，心生恶心，就也懒得再留一点情面：“反正怎么都不可能是你这样的。” 下一个节目就是陆斯宴的。 纪悄说完也没再搭理他，从角落里挪出来，挑了个稍微好点的位置。 灯光随即一亮。 四个身影出现在台上。 纪悄一眼就看到左边的那道颀长的身影。 她就猜他还是会站左边。 他今天依旧是一身all black，肩上挂着的也还是那把定制的黑色电吉他，不知是不是在学校表演的缘故，难得今天没戴棒球帽，轮廓分明的一张脸被舞台灯光勾勒得格外帅气。 纪悄朝台上望过去的时候，男生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台下尖叫声四起，纪悄有种在人群中和他对视了一眼的错觉。 但她这边黑乎乎的，他应该看不到她才对。 和之前在live house一样，台下观众一直从第一声鼓点响起嗨到最后一声鼓点结束。 要不是这是在学校，学生多少有所收敛，纪悄都要怀疑他们能把场子掀翻。 尤其是陆斯宴solo的那一段。 一首歌结束后，纪悄目光看着台上仍抱着吉他的高瘦男生，耳边似乎仍有好听吉他和弦声音在环绕，心跳也快得像是频率密集的鼓点。 要不现在给他把花送上去？ 但会不会太显眼了？ 迟疑间，纪悄看见一个长头发女孩子抱着束花冲到了台上，闷头闷脑地往陆斯宴怀里一塞，又低着头快速跑走了。 行吧。 人家也不用她送。 台上灯光又再次暗下。 纪悄重新退回到角落里，再摸鱼去刷复习资料的时候，就有点静不下心了。 后一个节目也很快结束，纪悄手机这时响了声。 陆老师：【过来】 纪悄鼓了鼓脸：【过去干什么】 看别人给他送的花吗。 陆老师：【耳钉不要了？】 纪悄差点又把这件事忘了。 纪悄：【要】 纪悄：【你在哪，大化妆室旁边的那间房？】 他们毕竟是即将正式要发片出道的乐队，在北城已经小有名气，尤其是姓陆的这个，在学校粉丝尤其不少，柏睿和段子皓又非本校学生，算是友情免费过来表演，加上彭旸腿还受伤了，暂时不能受到一点磕碰，种种因素相加，学生会这边就把后台大化妆室旁边的小房间单独空出来给他们当化妆室和休息室。 陆老师：【嗯】 纪悄：【ok】 纪悄：【我现在过去】 纪悄没看到崔星宇，就跟冉芊茜学姐说了声：“学姐我去趟后台，有事的话，麻烦你等下给我打电话啊。” 冉芊茜点点头：“去吧，应该没什么事了。” 纪悄又看了眼凳子上那束星河玫瑰。 他都已经有花收了。 她这束就没必要带了吧。 纪悄指指凳子上的花束，跟冉芊茜道：“这束花也麻烦学姐你暂时帮我看一下行吗，回头我请你吃东西。” 冉芊茜点头：“行，你放心去。” 纪悄从旁边的通道进了后台。 去见陆斯宴前，纪悄还特意先去了趟洗手间洗手。 毕竟那个话筒被董顺明碰过，想起他刚才差点碰到她的手，纪悄就连那个话筒都觉得恶心了。 晚会还刚过半没多久，后台正乱糟糟的。 纪悄洗完手一路走到那间房门口，也没管其他人会不会注意到她，反正她本来也就没再打算偷偷摸摸的。 第75节 而且她挂着工作人员的牌子，去哪也都正常。 敲门进去后，只看见陆斯宴一个人在里面，纪悄也不觉得意外。 他此刻正斜靠在一张旧桌上，许是因为依旧是一身黑衣黑裤，脸部线条被衬得锋利又冷淡。 纪悄四处张望一圈，发现不止其他人不在，他那束花也不在，不知是不是被其他人先帮忙带走了。 她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男生：“其他人呢？” 陆斯宴一只插在裤兜里，低着头在看手机，闻言头也没抬：“彭旸伤口崩开了，他们送他去医院了。” 纪悄想起彭旸刚才在台上打鼓打得那叫一个嗨，伤口崩开也不奇怪。 “不严重吧？” 陆斯宴依旧没抬头：“不严重。” 纪悄感觉他好像又有点不高兴。 但要不高兴，现在也该是她不高兴才吧。 纪悄就也没再上前，只把手朝他伸出去：“我的耳钉呢？” 陆斯宴空着的那只手还维持着插兜的姿势没动，只是终于抬了抬眸，目光淡淡落到她身上：“挺受欢迎？” 纪悄眨眨眼：“什么挺受欢迎？” 陆斯宴：“刚不是有人在台上公开跟你告白？” 他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纪悄就又想起那束花。 纪悄撇了撇嘴：“咱们彼此彼此吧陆老师，不也有人公开在台上给你送花吗。” 陆斯宴直起身，目光落到她手上：“我的花呢？” 那个女生给他送完花就跑了，纪悄其实知道他刚是无法拒绝，而且人家女生也没有像那位向学长一样公开表白，说不定只是出于粉丝心态给他送束花，当众拒绝很容易让人下不来台。 但她心里就是很不舒服。 完全无法自控。 “你不已经收了束花了吗，还要那么多花干什么，开花店吗？” 陆斯宴垂眸看着她，忽然笑了。 纪悄：“……？” 他！居！然！还！笑！ 收到花挺开心挺自豪是吧。 纪悄心里越发不舒服，耳钉也不想要了，正打算转身出去，陆斯宴却忽地朝她走过来。 距离一瞬拉近。 纪悄呼吸微微一屏。 他这是干什么？ “纪悄。” 陆斯宴叫了她一声。 纪悄抬起头，没好气：“干嘛？” 陆斯宴又笑了声：“你是不是喜欢我？” 纪悄心跳瞬间空了一大拍，但她现在还在不爽，他也还没跟她解释那束花的去处，她才不想跟他承认：“谁说我喜欢你了？” 陆斯宴桃花眼中笑意依旧明显：“不喜欢我你吃什么醋。” 纪悄：“……” 有什么好笑的呀他！ 纪悄轻轻哼了声：“我说两句就是吃醋了吗，你刚才不也说了别人跟我告白的事吗，那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斯宴张了张嘴，像是要说话。 外面这时忽又有道陌生女声传进来：“我收到消息说你哥他们已经走了，要不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吧。” 随即是一道熟悉的男声：“别想了，他不会喜欢你的。” 纪悄一怔。 陆斯宇？ 那前面那个人口中的“你哥”是说陆斯宴。 好嘛，又一个。 他可真受欢迎。 女声又说：“你怎么知道，他刚不还收了我的花吗。” 原来就是送花的那个女生啊。 陆斯宇：“他只是没机会拒绝，下了台不是扔了就是会转送给别人。” “我不信，反正我没看到垃圾桶有我的花，你把他微信推给我，我自己问问。” “说了没可能，你别去烦他。” “陆斯宇，我是你表妹，你这点忙都不肯帮吗。” “他是我亲哥。”陆斯宇声音似乎远了点，“我要出去找个人，你还要在这儿待着？” 女声也跟着变远，两个人应该正在离开：“你就把他微信推给我，我保证问清楚了就不打扰他，你在给谁打电话，你哥吗？” 下一秒，纪悄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但不是陆斯宴的铃声，而是她的手机铃声。 她铃声前段时间换成了《加州旅馆》原版的尾奏。 纪悄低头拿出手机一看。 果然是陆斯宇。 “纪悄。”陆斯宴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是不是也说过上次是最后一次？” ？ 什么上次是最后一次？ 好像是他喝醉那晚说过类似的话？ 但他不是说不记得那天的事了吗？ 纪悄愣愣抬头：“什么意思啊？” 她那天晚上就没听懂。 “意思就是——”陆斯宴眼中的笑意已然不见，侧条线条微微崩紧，他朝门外抬了抬下巴，“要么你跟他彻底断了，要么你跟我彻底断了，我们两个人你只能选一个。” 纪悄抬眸看着他。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就不再看不惯他那副拽得要死的模样。 反而比起他此刻的不开心，她更希望他永远是平时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冷淡模样。 纪悄轻声说：“我不是已经选你了吗。” 陆斯宴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选我是吧？” 纪悄刚也想点头，腰忽然被他搂住。 她整个人被带撞进他怀里，陆斯宴往上移扣住她后颈，随即—— 他低头吻了上来。 纪悄心脏重重一跳。 但刚才手机一响，他就跟她说了那句话，纪悄一时也忘了挂断电话，手机铃声此刻仍在不甚宽敞的房间中循环响着，她根本没法专心体会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门外走开的两人似乎听到了响声，那道女声由远及近：“怎么好像房间里有声音，你哥他们还没走？” 纪悄心脏发紧。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没锁门？ 想偏头往门口看一眼，下唇这时忽然被咬了一下。 纪悄吃痛，下意识微微张开嘴。 这人属狗的吗？ 平时一副狗脾气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咬她。 纪悄正想抬头瞪他。 倏地，陆斯宴舌尖顺势抵了进来。 哪怕已经和他有过两次的意外接吻经验，但之前只是双唇轻轻相贴，这却是全然陌生的体验。 属于他的气息被用极至亲密的方式喂进嘴中，纪悄脑中像是有什么炸开，完全没听到外面的人有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感知到他生涩地勾缠住她舌尖，继而重重吮了下。 呼吸和注意力全被他攫取。 纪悄再没法分出半点心思去管门外。 上颚不经意被他舌尖扫过，有发麻的感觉，纪悄不自觉抬手搂住男生劲瘦的腰身。 铃声这时似乎停了下来。 亲吻却没有。 只是扣在她颈后的力度稍稍松了点，亲吻的动作也随之变轻，舌尖被缠着很轻地吻。 温热的呼吸和气息全都交缠在一处，纪悄只觉心脏都像是要被融化。 过了片刻，陆斯宴才稍稍退开。 他微微垂眼。 这次不是错觉。 第76节 纪悄感觉他目光全落在她唇上，指腹落到唇角，轻轻拭去她唇边的水渍。 有明显的粗粝感。 纪悄靠在他怀里，缓了缓呼吸，才轻声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斯宴眼眸稍抬，视线和她对上，声音也低：“不是我先问你的吗？” 哪有人这样的啊。 虽然是他先问的，虽然他们认识以来就经常较劲，但现在情况不是不一样了吗。 “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吗。” 抚在她唇角的手忽然往上移。 视线被挡住，纪悄不由眨了眨眼睛，睫毛似乎碰上了他手心。 陆斯宴声音在极近的地方响起。 “行。” “你赢了。” 明白了他的意思，纪悄呼吸轻轻一滞。 陆斯宴手忽然又松开。 男生那张骨相和皮相都极其优越的脸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纪悄，你看清楚，也听清楚，这句话我不会再重复一次。”陆斯宴顿了顿。 房中静了一瞬。 纪悄呼吸再次屏住。 时间像被一节节拉长。 一秒似乎长过一分。 然后，纪悄才听见他声音再次响起，一字一句，清晰落在她耳边，动听得如同吉他低音区的弦律。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陆老师会不会再重复这句话？ 顺便帮终于追到老婆的陆老师给大家发个红包！！ - 感谢在2023-07-01 17:30:00~2023-07-02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n、平凡的幸福、橙橙橙橙橙、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 20瓶；54250969 5瓶；en 2瓶；是踽踽、我不会放过任何更新、橙子 1瓶； 第37章 悄悄 (还说不吃醋？) 纪悄心里也像有根弦被轻轻拨响。 琴弦震动, 回音不绝。 莫名又还有点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她就这么和陆斯宴在一起了？ 手机这时又再响起。 纪悄这才恍然想起他吻她前房间外面还有两个人。 不会又是陆斯宇打来的吧？ 纪悄把手机拿起来。 电话却是冉芊茜打来的。 怕外面有事，纪悄忙接起：“学姐，是有什么事吗？” 冉芊茜：“没事, 我是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怕你有什么事。” 纪悄：“我没事。” “没事就好。” 电话挂断，纪悄把手机塞回外套口袋里。 冉学姐虽然说没事，但纪悄也不好擅离职守太久，可好像又有点舍不得和他分开, 过了几秒, 纪悄才又仰头看他。 对视的那一瞬间，纪悄脑中闪现过刚才接吻的面面，口腔里似乎也还留有他舌尖缠吻的触觉，脸后知后觉热起来。 难得又有点不自在。 纪悄摸了摸耳朵，轻声说：“陆老师，我得出去继续盯着了。” 陆斯宴“嗯”了声, 扣在她后颈的手稍稍往下滑落，侧身牵住她的手：“走吧。” 纪悄眨眨眼：“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吗？” 陆斯宴瞥她一眼：“不然呢，还要继续陪你偷偷摸摸？” 纪悄想起上周的事, 心里又涌起点心虚，忙摇摇头：“当然不用。” 出门的时候, 纪悄还有点担心陆斯宇和他那位表妹还在门外。 她倒不是想瞒着陆斯宇, 她既然愿意和他牵着手出去，就没打算瞒着谁，只是觉得会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陆斯宇和他表妹却已经不在门外。 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 旁边化妆间倒是一连出来七八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女生, 看见他们牵手出来, 明显是认出了陆斯宴, 好几个脚步瞬间顿住, 化着精致眼妆的眼睛齐齐睁大。 还是其中一个在后面催了催说马上就是她们上台了，几人才收回目光匆匆往外跑去。 等纪悄被他牵着回到之前所待的角落，部门那几个人也差不多是同款反应。 只有和他相熟的崔星宇看上去不是太意外，只目光在他们相握的手上落了落，笑道：“这不得请个客？” 陆斯宴唇角也勾了下：“有空请。” 冉芊茜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笑着看向纪悄：“这就是你说的有事？” 纪悄脸又热了下：“刚才麻烦学姐了，以后我请你吃饭。” 冉芊茜：“行，我等着。” 纪悄目光又落到凳子上那束星河玫瑰上。 她想把手抽出来去拿花，却没抽动，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 纪悄偏头看他：“陆老师，你松下手？” 陆斯宴淡淡看她一眼：“干什么？” 纪悄指指那束星河玫瑰。 陆斯宴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再转回来时，眉梢扬了扬：“还真买了？” “当然。”纪悄这次顺利地把手抽出来，“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小气呀。” 弯腰把花束拿起来，纪悄递到他面前，刚想递给他，却又想起件事：“陆斯宴，你之前收的那束花呢？” 那个女生要是他粉丝都算了。 但从她和陆斯宇的对话中能听出明显是喜欢他的。 陆斯宴似笑非笑看着她：“还说不吃醋？” “我什么时候说了。”纪悄皱皱鼻子，她之前又没否认吃醋，“你别转移话题。” 陆斯宴：“给段子皓了，满意了吧？” “还行吧。”纪悄装出一副勉勉强强满意的模样，把手上的花塞进他怀里。 陆斯宴伸手抱住花束。 男生依旧穿着那身黑，气场被衬得格外冷淡。 但许是因为那双桃花眼眼尾微弯，星河玫瑰抱在他怀里，又丝毫不显违和。 纪悄虽然还是有点不舍，但花已经给他了，又想着他最近也格外忙，她就小声道：“我这边还要挺久，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陆斯宴忽然从花束上抬眸：“等下一起跨年？” 诶？ 学校宿舍有门禁，晚会自然不会像电视台的元旦晚会一样，一直持续到零点跨年，差不多十点多就会结束。 “去哪跨呀？”纪悄好奇问他。 陆斯宴：“赛车场，或去我家弹那把双头琴。” 两个提议纪悄居然都很心动。 但双头琴以后什么时候都能弹。 不过上次和他去赛车场还是初秋，现在已经是严冬。 前段还下了大雪，要不是这几天早又化了，赛道上估计还都是冰。 “去赛车场会不会冷？” 陆斯宴：“有跑车。” 纪悄眼眸一瞬晶亮：“那去赛车场吧。” 陆斯宴“嗯”了一声。 第77节 纪悄想起刚才被他转移掉的话题，又问了遍：“那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我这边估计还得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怎么了。”陆斯宴把花束塞回她怀里，“先拿一下。” 纪悄接过：“怎么？” 陆斯宴忽然稍稍靠过来。 纪悄莫名又想起方才的吻，呼吸微滞。 但他们中间还隔着花束，这连拥抱都算不上，只是她耳朵上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压了进去。 陆斯宴随即退开，从她手里又把花束抽了回去。 纪悄抬手摸了摸耳朵。 好像是她那只花瓣耳钉。 俩人旁若无人地互动。 不远处冉芊茜扫了眼旁边脸色有点难看的董顺明，语气嘲讽：“不是好奇纪悄能看上什么样的男生吗，现在知道了。” * 刚刚还在台上引发尖叫的男生在台下等了她一个多小时，等晚会结束，纪悄被他牵着出了会场，坐上车后，手机里已经被轰炸了一堆消息。 发得最多的还属她宿舍那几位。 黎冉：【？？？】 黎冉：【什么情况@纪悄】 黎冉：【我朋友说在后台看见你和陆斯宴牵手了？？？】 黎冉：【你和陆斯宴在一起了？】 吕思葭：【我怎么听说他们是在礼堂里牵手】 楚柯瑜：【有没有可能是从后台一路牵手到礼堂？】 黎冉：【你跟陆斯宴怎么搞一起了，这么大事你也不提前给我们透个风】 黎冉：【我这要是心脏不好怕是受不了这种大八卦的刺激】 楚柯瑜：【有没有可能，她已经给我们透露过风声了】 吕思葭：【什么时候？单独跟你说的？】 楚柯瑜：【她那个攻略对象啊】 楚柯瑜：【开库里南+很会弹吉他+长得很帅+本校学生】 纪悄：“……” 她就知道，只要给她们一点提示，就立即能猜出她所谓的攻略对象就是陆斯宴的事。 后面三人又分析论证了这个猜，之后又八卦了许多，纪悄一一看完，然后才开始在群里回消息。 纪悄：【那什么】 纪悄：【就是你们猜的那样】 黎冉：【哟】 黎冉：【我们今天的大八卦当事人终于舍得理我们了】 纪悄：【手机静音了，又在忙，没看消失】 吕思葭：【忙着和陆斯宴打情骂俏？】 纪悄：“……” 她和几个舍友关系都不错，瞒了她们这么久也挺不好意思的。 纪悄：【等空了请你们吃饭】 吕思葭：【这还差不多】 黎冉：【不是大餐我可不答应】 纪悄：【okk】 黎冉：【其实现在想想也正常，悄悄对着陆斯宴那张脸学吉他，陆斯宴对着悄悄这张脸教吉他，孤男寡女独处，师生情变质再正常不过吧】 吕思葭：【今晚学校不知道有多少人失恋，啊，我好像已经听见男生宿舍那边的哭声了】 黎冉：【女生宿舍也有】 纪悄：【……也没那么夸张吧？】 黎冉：【怎么没有，我们院男生都在群里哭呢】 黎冉：【还好你们俩实在太登对了，有些人想酸都没办法酸，就是之前一点风都没透出来，就很让人惊讶，不行，我得打把游戏压压惊】 吕思葭：【不行我得再看会儿书】 吕思葭：【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宿舍】 纪悄这才想起今晚住宿的问题。 等跟他跨年完，肯定早过了宿舍门禁时间。 纪悄：【今晚不回了】 纪悄：【我要跟他出去跨年，等下在学校外面订个酒店吧】 黎冉：【订什么酒店啊】 黎冉：【陆斯宴不是在校外有房子，直接住他家啊】 纪悄：“？” 不是去打游戏了吗。 纪悄当没看见，没接这个话题。 想到楚柯瑜一直没说话，她忍不住私戳了下楚柯瑜。 宿舍几个女生中，她和楚柯瑜选课很接近，关系也最近，而且跟黎冉和吕思葭不同的是，她还是扑克团的粉丝，当初她还请她去看了他们的演出。 纪悄：【柯柯你没生气吧？】 楚柯瑜：【刚知道的时候有一点点气你瞒着我吧，现在已经不气了，毕竟我又不是陆斯宴女友粉，扑克团也不是爱豆】 楚柯瑜：【就算我是陆斯宴女友粉】 楚柯瑜：【你这个嫂子也没什么好挑的】 纪悄：“……？” 楚柯瑜：【对了，当初是谁说陆斯宴长相一般又很小气的？】 这个解释起来就说来话长了，也不太好解释。 纪悄：【可能是我现在对他有八百米滤镜吧】 和宿舍的人解释完情况，纪悄又跟庞筱和唐思言两人说了声，这两位早有心理准备，就也毫不意外，只是同样叮嘱她记得请客。 *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接近零点。 赛车场和上次一样冷清，纪悄好奇看向旁边男生：“今晚也没别的客人吗？” 陆斯宴“嗯”了声：“今晚不营业。” 跨年一般是去人多热闹的地方。 要不是他提议，她也想不到要来赛车场。 今晚休息不营业也正常。 这次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的女人。 纪悄和陆斯宴进去的大厅的时候，沙发上还坐了个和宋杨青差不多大的男生，他正在用电视看f1比赛，解说声音从音响中传出来。 “……也进站了，看看换的什么胎，还有这么多圈，怎么会换红胎，这个换胎速度倒是可以，2.2秒。” 听见脚步声，男生摁下暂停，转身迎上来，模样和女人有些相似，笑着打招呼。 “宴哥来了。” 他看向他们交握的手，目光继而又转到纪悄脸上，好奇看了眼，也笑着打招呼。 “嫂子好。” 纪悄：“……？” 这什么称呼？ 偏偏旁边的人也不纠正，只问他：“门开了？” 男生：“开了的。” 陆斯宴点点头：“我自己带她过去就行。” 纪悄被他带去和上次相反方向的一间房，里面停着好几辆超跑。 她侧了侧头：“不会又都是你的吧？” “我要这么多车干什么。”陆斯宴勾了下唇，抬手指了指最边上那辆黑色兰博基尼，“这辆我的。” 纪悄跟着他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后，黑色的兰博基尼疾驰进夜色中。 第一圈像是为了给她适应时间，他开得不快，第二圈才猛然加速。 和摩托车体验不太一样，但都有种追光逐电的速度感与刺激感。 到了第五圈，兰博基尼忽然在赛道中间停了下来。 纪悄不由疑惑问：“怎么停了？” 陆斯宴手搭在方向盘上：“要过零点了。” 纪悄刚刚全然沉浸在飙车的快感中，差点忘了他们是来跨年的。 第78节 她把手机拿出来，摁亮屏幕，时间正好卡在零点。 纪悄把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陆老师你还满准的嘛，刚好零点。” 陆斯宴没接话，手按向一个开关。 跑车顶棚忽然打开。 冷风迎面吹拂过来。 纪悄刚想问他怎么突然又把敞篷打开，旁边用来照明的雪亮大灯倏然一下全灭。 赛道陷入黑暗。 纪悄眨了眨眼。 下一瞬，头顶忽然炸开了一大片五彩斑斓的烟花。 没有声音。 距离比平日看的烟花近上许多。 色彩也不同。 纪悄迅速反应过来：“无人机？” 陆斯宴“嗯”了声：“这边也禁燃。” 无人机在空中又再变换队形与色彩。 像一条荧光闪亮的银河。 银河继而又散开。 因为距离近，光线也足够，变成了铺在夜幕中，她肉/眼可见的，一整片星海。 陆斯宴这时叫了她一声：“纪悄。” 纪悄转过头，看见男生轮廓分明的侧脸被光线微微映亮。 星海之下，陆斯宴忽然倾身靠过来，轻轻吻了她一下。 “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2 17:30:00~2023-07-03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 2个；4303674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源君 50瓶；64463188 18瓶；红豆 15瓶；50190886、232dliangyi 10瓶；三七为二一 9瓶；n 8瓶；dolphin、54250969、灵衍 5瓶；酸酸柠檬精 3瓶；50587129、橙子 2瓶；是踽踽、alonecafe、64133732、扁桃体永不发言、我不会放过任何更新、是孜攸呀、kacy、西瓜有点甜、32332164、平安喜乐 1瓶； 第38章 悄悄 (今晚睡主卧？) 整个表演持续了差不多有十分钟。 无人机阵形在夜空中不断变换成各种形状, 最后变阵成她名字，又再变成他刚才跟她说过的那句“新年快乐”，继而消失在夜空中。 道旁雪亮大灯再次亮起。 陆斯宴把敞篷也重新关上。 纪悄脸被夜风吹得微凉, 心里却一阵阵泛起温热潮湿的软意。 她偏头去看旁边的男生。 晚上他刚告白完，冉学姐就给她了打电话。 之后她忙晚会，忙着回复轰炸的信息。 到了此刻，看完他给她准备的惊喜之后，纪悄好像才真有了一点点她和这个人在一起了的实感。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要是我没选赛车场呢？” 他三个小时前才约她跨年。 她以为他就是临时起意, 想带她过来玩几圈。 可刚才那番无人机表演肯定是要提前安排与准备的。 “上周日。”车内光线不亮，陆斯宴脸半隐在暗色中，“没选就没选。” 上周日。 那就是他约她吃饭没成功那天？ 后一句话他说得很是随意，就像是她选不选来赛车场影响不大。 纪悄心里浮现出一个猜测：“你不会在家里也准备了什么惊喜吧？” “怎么？”陆斯宴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下，语气还是欠得要死，“选了a你还想连b的答案也一起知道？” 所以答案b也确实有隐藏内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别人做三分, 恨不得宣扬成十分。 他做十分，反而还要弱化成三分。 纪悄心里软得厉害，她抬手把他手拉下来。 上次她觉得这个动作像在牵他的手, 于是立即松开了。 此刻身份转换，她就大大方方拉住没再放开。 但毕竟是第一次, 耳朵还是不受控地变热了些。 纪悄忽略掉那点温度, 继续看向他：“陆斯宴，我提醒一下啊，我对老师和对男朋友的要求可不一样, 你从现在开始要有当别人男朋友的自觉了知道吗。” “行。”陆斯宴唇角似乎勾了下, “那留着给你明年再选。” 诶？ 到底是什么惊喜啊？还能留着给她明年再选？ 纪悄好奇心被吊了上来, 跟他商量：“一年是不是太久了？要不然春节？” 陆斯宴反握住她的手, 动作是温柔的，语气还是狗得要死：“又得寸进尺是吧，还是说你一年都等不起？” 纪悄：“……” 这一周实在太忙太忙，她又完全没预计到今天就会和他在一起，什么礼物都没准备。 就连那束花，都是他自己开口跟她要的。 纪悄就也没好意思跟他计较，只轻轻哼了声：“谁说我等不起。” “等得起就行。”陆斯宴问她，“再跑几圈，还是现在就回去？” 纪悄有点喜欢这种刺激感，更想跟他再多待一会儿，答案就还是和上次一样：“当然是再跑几圈。” 赛车场这次也给他们准备了夜宵。 跑完几圈，纪悄跟他一起吃完东西，过了凌晨1点，两人才准备返程。 坐上他那辆库里南后，纪悄低头去扣安全带，忽然听见男生熟悉的声音响起。 “今晚住我家？” 纪悄心重重一跳，她手指揪紧安全带，倏然抬眸去看他。 陆斯宴倒没在看她，他正在发动车子，目视前方，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太晚了，宿舍应该关门了，我去柏睿那住。” 纪悄攥在安全带上的手指又松开：“柏睿家远吗？” 陆斯宴手搭在方向盘上，库里南驶入夜色中：“不远，三四公里。” 纪悄慢吞吞“噢”了声。 明明是一样的路程。 回去却总感觉比来时要快。 库里南在地下车库停好，陆斯宴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已经提前让阿姨送过来了，我先送你上去。” 说完他打开车门准备下去。 纪悄忽然伸手拉住他。 陆斯宴停下动作，转头：“怎么了？” 纪悄耳根微烫，声音也比平时轻：“你不用去柏睿那里，借个客卧给我就行了。” 刚才他问的时候，她就是有点没准备。 但是那天醉酒的情况下，他都没做出“强吻”她的事情。 理智清醒的状态下，纪悄真不觉得他会不顾她想法做点什么。 而且。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也想过的。 就算真要发生点什么，她好像也同样是没有半点抗拒或排斥的。 陆斯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多了点意味深长：“就这么相信我？” 分不清是因为话题太暧昧，还是因为他此刻看她眼神也暧昧，纪悄耳朵又更热了几分。 但面上她还是稳得住的，纪悄下巴轻轻扬起：“我这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好嘛。” 陆斯宴看她这副骄骄傲傲的小模样，不由笑了声：“行，那上去吧。” 上楼后，在玄关换好鞋，纪悄又想起件事。 她稍稍转过身。 陆斯宴也刚换好鞋，左手还抱着她送的那束星河玫瑰，右手垂在一侧，修长指尖上勾着车钥匙。 纪悄拉住他右手轻轻晃了晃：“陆斯宴，答案b现在不让我知道，你那把双头琴我现在总能看了吧？” 第79节 陆斯宴两只手都不得空，抬了抬下巴朝里面收藏室的方向示意：“又没拦着你。” 纪悄立即就松开了他的手。 陆斯宴：“……” 纪悄惦记他这把琴许久，是一路跑去收藏室的。 反正楼下就他的排练室，也不怕打扰到别人。 进去后，纪悄背着手先仔细打量了下那把双头琴。 漆面和旋钮都漂亮，上面的琴头是十二弦，下面的琴头和普通吉他一样是六弦。 纪悄伸手把琴取下来。 双头的缘故，这把琴也比普通吉他要重一些。 仔细打量片刻后，纪悄对这把琴的兴趣迅速降低。 倒不是完全没了兴趣，主要是他之前越拦着不给她看，她就越想看，现在看完了，就回落到了对一把没见过没玩的琴的正常兴趣范围值内。 纪悄伸手拨了拨弦，音色是很好听的。 但她还不会弹十二弦的那一头，余光瞥见陆斯宴朝这边走过来，两手都空着，应该是把车钥匙和那束玫瑰都找了地方放下。 纪悄就直接把双头琴塞进了他怀里。 陆斯宴接过后，也没说什么，只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取了根背带出来，接上吉他。 既而，他把背带挂上肩膀，插上电后，又拿了片黑色拨片出来试了试音。 纪悄本来是想让他给她弹《加州旅馆》原版的，见状倒没立即开口，想看看他打算做什么。 陆斯宴调好音，左手落到十二弦指板上。 旋即，《加州旅馆》前奏那段极其熟悉的旋律撞进耳膜。 纪悄愣了下，立即又抬眸去看他。 他怎么知道她想听《加州旅馆》？ 陆斯宴眸光也刚好稍抬，像是在看她。 视线相撞的一瞬，纪悄不知怎么，心跳迅速加快。 对视过后，陆斯宴重新低眸继续弹奏。 十二弦的音色确实不一般。 浑厚无比，像是自带混响。 不用任何效果器，只清音音色，都极其抓耳。 到了尾奏，他又换回了下面的六弦琴头，这版的尾奏很多推弦，开局就是一个小三度，但每一个音从他手里弹出来都干净无比。 纪悄目光不自觉又挪回到他脸上。 男生桃花眼微垂着，鼻梁挺直，好看得不像话。 等长达两分多钟的尾奏弹完，纪悄心跳还快着。 陆斯宴重新抬眸，视线又再和她撞上，他稍稍扬了扬眉：“又看着我干什么？” 纪悄以前偷看被他抓包都没慌过，现在就更不慌了，理直气壮道：“我看我男朋友不行吗？” 陆斯宴笑了下：“行是行，但挺晚了，你琴也玩了，歌也听了，是不是该去睡觉了？” 纪悄这下才有点不自在。 毕竟是第一次在他家留宿，他们在一起甚至都还只有几个小时，她都还没完全适应身份转换。 纪悄抬手摸了摸又开始变热的耳朵，小声问他：“那我今晚睡哪间房？” 陆斯宴取下背带：“想睡哪间睡哪间，想睡主卧都行。” 纪悄眨眨眼：“陆老师，你忽然这么大方，我有点不习惯。” 陆斯宴把双头琴重新挂好，转身又在她脸上掐了把：“是谁说要我得有当别人男朋友的自觉的？” 纪悄唇角翘了翘，想起刚才对他脱口而出的称呼，趁热打铁道：“那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把我‘准’学生的‘准’字去掉？” 陆斯宴无语地扫了她一眼：“琴不都随你玩了，就非得要这个名分？” 纪悄重重点头：“当然。” 她努力了那么久。 陆斯宴一副无所谓，随她开心的态度：“你想去掉就去掉吧。” 纪悄不可置信道：“你就这么答应了？” 陆斯宴：“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啊，不是你之前一直都不松口的吗。”纪悄想起这件事，还有点不高兴，跟他翻旧账，“还有当初在赛车场的时候，是谁笃定地说没兴趣不教我的？” 陆斯宴忽然靠近一步，眸光在她脸上停了瞬，似乎又笑了下：“这不看着挺聪明的吗。” 纪悄：“……？” 她皱了下鼻子，更不高兴了：“什么叫看着挺聪明的，陆斯宴你说清——” 话没说完，男生忽又低头吻了上来。 剩下的话音随着他的气息一同被吞回腹中。 纪悄桃花眼微微睁大。 哪有人“吵架”吵到一半忽然接吻的啊。 而且他怎么这么喜欢亲她。 今晚都第三次了吧。 下唇这时又被咬了下。 纪悄：“……？” 没来及问他怎么又咬她，侧脸却忽然被他左手轻轻捧住。 陆斯宴声音压得很低：“专心点。” 他声音好听，说话不气人，又像这般稍稍压低时，就格外有杀伤力。 那双离得极近的桃花眼眼尾微弯，瞳孔深而黑，像某种诱人深陷的漩涡。 纪悄心跳频次又再变快，乖乖“噢”了声。 陆斯宴低头又含住她的唇。 在他舌尖再次探进来的时候，纪悄像之前在休息室时一样，伸手搂住了男生的腰。 刚刚还响着吉他旋律的收藏室一瞬安静下来。 只剩一点细碎的、惹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水声。 过了片刻，陆斯宴才稍稍退开，鼻尖抵着她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今晚睡主卧？” 纪悄心跳还乱着，闻言像是又重重跳了一记：“那你睡哪？” 陆斯宴手略略往下，又再用指腹轻着动作拭去她唇角的水渍：“怎么，打听我睡哪间，是想半夜闯进去？” 纪悄：“……” 明明就是想把主卧让给她。 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总会变得很气人。 纪悄有点想咬他。 想到他今晚都咬了她两次，她就也没客气，在他下唇上也咬了一口。 “你别半夜闯进主卧来才是。”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3 17:30:00~2023-07-04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eleve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leven、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豆 50瓶；ya. 40瓶；eleven 9瓶；芋圆葡萄很好喝、57705003 5瓶；lk 4瓶；橙子 3瓶；lu、四季、一颗星星眨呀眨、deom、是孜攸呀、我不会放过任何更新、平凡的幸福、灵衍 1瓶； 第39章 悄悄 (他怎么这么好哄) 被他这么一“气”, 纪悄晚上占了他的主卧就全没愧疚感了，一觉睡到次日早上九点半。 陆斯宴应该是已经起床去忙了。 纪悄一打开手机，就收到他两条消息。 都是发于早上8点。 陆老师：【厨房有早餐】 陆老师：【不忙中午一起吃饭？】 临近期末, 纪悄筹备晚会又耽搁了不少时间，其实也是要忙复习的，但跟他吃顿午饭的时间还是能抽得出来。 纪悄就给他回了个ok的小表情过去。 那边估计还在忙，没立即回复。 纪悄也没在意，随手把手机丢在他床上, 掀开被子, 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站到他的洗漱台前，纪悄照镜子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先落到了自己唇上。 昨晚她进来的时候，唇上还染着水光，颜色格外嫣红，比她涂某些口红时都要艳。 和他数次接吻的画面齐齐涌入脑海, 纪悄脸稍稍热了热。 第80节 复习时间紧张，她晃晃脑袋，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也忽略掉周围那些属于他的东西，开始洗漱。 搞完后, 她也懒得化妆, 松松扎着个低马尾出了主卧。 经过客厅时，纪悄不由驻足四处张望了几圈。 昨晚他在，她没好意思多看。 但现在仔细打量过, 也丝毫看不出这里有任何准备过什么惊喜的痕迹, 倒是她送给他的那束星河玫瑰被插瓶放在了客厅茶几上, 依旧鲜艳欲滴。 所以选项b到底是什么内容啊？ 他不会真要让她等到明年元旦才知道吧。 实在猜不出来, 纪悄只好放弃。 吃完早餐，已经过了十点，中午要陪他吃饭，来去学校太浪费时间，纪悄就又回了他主卧，坐在书桌前用手机看复习资料。 没看多久，宋时语居然给她发了消息。 宋时语：【姐姐，你是不是和我哥在一起啦？】 纪悄：【你怎么知道？】 纪悄：【你哥告诉你的？】 宋时语：【我哥才不会和我说】 宋时语：【你们学校都快传遍啦，我有朋友在你们学校读书，就也传到我耳朵里了】 纪悄：“……？” 应该也不至于快传遍了吧？ 不过…… 纪悄想起昨晚他们表演时，那快掀翻屋顶的尖叫声，又觉得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他还在台下等了她一个小时。 前排座位和后台入口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 宋时语：【其实我上次过来找我哥就是因为你】 纪悄一愣：【因为我？？】 宋时语：【对啊】 宋时语：【我听我奶奶说他找她帮忙设计了一条女款项链和一条女款手链，应该是要送给哪个女孩子的】 宋时语：【我就好奇想过来找他八卦一下】 宋时语：【没想到正好撞见你在】 宋时语：【也没想到他动作居然还挺快】 纪悄高中时就听说过他外婆是国内著名的珠宝设计师，只是退得很早，市面上已经没有她的作品流通，偶尔在拍卖市场才得见。 她垂眸看了眼脖子上戴着的那条樱桃项链。 这原来是他外婆设计的吗？ 柏睿之前就说过看见他从快递箱中拆出了一条手链。 现在宋时语也说他还找他外婆设计的不止是一条项链。 所以那天的小礼盒里其实装的就是手链吧。 手机又震了震。 纪悄回神。 宋时语：【对了，姐姐】 宋时语：【我哥跟你说话不会也很气人吧】 纪悄：【还好】 一开始是很气人。 现在知道他很多话都要反着听，就确实也还好了。 宋时语：【还好就好】 宋时语：【我可真怕他好不容易找个女朋友又把人气走】 宋时语：【明明他小时候也不这样的】 咦？ 纪悄回问：【他小时候不这样吗？】 宋时语：【对啊，年纪比较小的时候还是会好好说话的】 宋时语：【后来在他九岁和十一岁的时候，我爷爷奶奶相继病了一场，都不算轻】 宋时语：【他可能是不想让他们再操心他吧，反正打那之后，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最多报个喜】 宋时语：【之后到了青春期就越来臭屁】 宋时语：【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讨嫌的傲娇拽王模样】 纪悄趴在他书桌上，心里软得厉害。 她知道宋时语是在拐弯抹角帮他解释。 现在回想起来，她生日第二天和柏睿在微信上聊天时，柏睿应该也是故意在给她提醒。 但能让身边的人这么费心去帮他，本身就足以证明他的好。 纪悄有点想下去见他了。 可他到现在也还没回她消息，估计是暂时没法分心休息。 她就也没好下去打扰他。 宋时语跟她一样，也是大一，也正忙于期末复习，没聊太久，就结束了对话。 纪悄勉强让自己静下心来，也继续投入到复习当中。 但这次也没能看太久。 四十分钟后，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纪悄看见屏幕上“陆斯宇”三个字，头又立即大了起来。 陆斯宇昨晚的电话她就没接也没回，他怎么又给她打电话。 纪悄原本是觉得她和陆斯宇没真在一起过，也不存在大矛盾，相互间又有避不开的共友，等陆斯宇放下后，他们应该也能做回普通朋友。 但现在她已经跟他哥在一起。 而且陆斯宴明显很介意他。 纪悄觉得她和陆斯宇再有联系就确实不合适了。 刚想挂断，纪悄忽又想起宋时语方才说她和陆斯宴在一起的事，学校已经传遍了。 陆斯宇会不会也是来问这件事情的？ 而且他上次好像还说过，等她真和陆斯宴在一起了，他就会放弃？ 因为她一直迟疑着没接听，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没过几秒，又再次响起。 像是那边的人执意要找她。 纪悄叹口气，接通电话。 果然，电话那头，陆斯宇问道：“你真和我哥在一起了？” 纪悄直截了当地“嗯”了声：“所以过去的就过去了吧，陆斯宇你也——” “悄悄。”陆斯宇打断她，“我过不去。” 纪悄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上次不是说等我和他在一起，你就放弃的吗，你这是要说话不算话？” “我上次说的是等你和他在一起，我就不烦你了，不是说我要放弃。”陆斯宇语气依旧温柔，“我不是还说了吗，你和他做过我都不介意。” “陆斯宇。” 纪悄真的头大，叫了他一声，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主要是，到了现在，她依旧没明白他当初为什么又犹犹豫豫不表白，为什么现在又一副完全放不下她的模样。 陆斯宇低声说：“好了，别不开心，打电话过来就是问你亲口要个答案，说了不烦你就真不会烦你，但如果他让你不开心了，你随时还可以再回来找我。” 纪悄：“陆斯宇，你不用这样，我——” 她想说她其实也没那么好。 一堆的坏脾气，以前总是他包容她顺着她。 这也是她之前觉得他们还能做朋友的原因之一。 高中那几年，他对她确实好得无可挑剔。 所以不管他当初是为什么没告白，既然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她希望他也能继续朝前走。 但陆斯宇这次仍然没给她说完的机会：“你再跟我多说，我哥知道了肯定要吃醋，悄悄，你挂电话吧。” 纪悄稍稍怔了下。 继而又觉得他说得挺对。 她虽然猜不明白陆斯宇的心思，但她家陆老师的心思还挺好猜，让他知道了，估计还真又要打翻醋坛子。 算了。 不管陆斯宇怎么想的，从现在开始，不跟他再有任何联系就是唯一且最好的选择了。 纪悄直接挂断了电话。 身后这时忽有脚步声响起，纪悄眼睛一亮，立即转过头。 陆斯宴正从外面进来，身上难得穿的是一件白色卫衣，衣袖半撸，衬得腕上那个黑色的字母q纹身越发显眼，也衬得他神情似乎比平日柔和许多。 第81节 他平时都喜欢穿一身黑。 从生日会那晚再次跟他见面以来，纪悄还是第一次看他穿白色。 一中校服就是黑白配色。 纪悄有种梦回高一，看他穿着校服站在讲台上演讲时的感觉。 那其实也算不上她一次“见”他。 “你怎么这么早就上来了呀。” “忙完就上来看看。”陆斯宴走到她身后，一只手随意撑在靠椅椅背上，另一只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下，“刚在跟谁打电话？” 纪悄心里立即又涌上股心虚感。 犹豫两秒，还是决定不瞒他，毕竟她和陆斯宇刚说的话没有一句是不能和他说的，反而隐瞒倒是容易造成点不必要的误会。 但真开口的时候，她声音还是有点发虚：“陆斯宇。” 陆斯宴神情立即淡了下来：“纪悄，你昨晚答应过我什么？” 纪悄站起身，伸手环住他腰，仰头看他：“记得的，但我刚猜他是打电话来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我这才接的嘛。” 陆斯宴：“他但凡不聋不蠢，昨晚在后台就应该猜到了。” 纪悄蔫巴巴道：“猜到是猜到，那我不是想着我亲自跟他说，效果会更好一点吗。” “所以呢。”陆斯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你亲自说了，有效果吗。” 纪悄感觉他们兄弟俩看上去虽然关系极其生疏，但互相之间好像还挺了解的，陆斯宇知道他会吃醋，他也能猜出就算她亲自说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想到陆斯宇刚才在电话里的态度，纪悄依旧有点头大，她摇摇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斯宴似乎气笑了声，脸部线条又再崩紧：“你还想知道他在想什么，那要不要当着我面再给他——” 纪悄后悔了。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不高兴。 纪悄稍稍踮脚，像昨晚他那样，也吻住了他双唇。 卧室瞬间安静下来。 纪悄也没停，她忽略耳朵上脸上正逐渐攀升的温度，生涩地尝试着去亲他。 但毕竟是第一次主动，她根本也没什么技巧和经验可言，只是简单在他唇上贴了贴，又轻轻含了含他下唇。 但仅仅只是这样。 纪悄也明显看见他冷淡的神情又和缓回来。 他怎么这么好哄。 纪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稍稍退开一点，学他一样鼻尖轻抵着他鼻尖，轻声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也一点都不关心他想什么。” 陆斯宴目光落到她唇上。 “纪悄，再有下一次——”他停顿下来。 纪悄眨眨眼：“下一次怎么？” “再有下一次。”陆斯宴指腹落到她唇上，动作明显比昨晚要重，语气也含着明显的警告意味，“你就不可能像今天这么好过了。” 作者有话说： 陆斯宇快给悄悄打电话（不是 - 感谢在2023-07-04 17:30:00~2023-07-05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nano 2个；4825544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255440 11瓶；是孜攸呀、橙子、一颗星星眨呀眨、灵衍、20816105、ali lacey、西瓜有点甜、是踽踽、deom 1瓶； 第40章 悄悄 (女朋友的收费方式不一样) 纪悄还有点想问他打算怎么不让她好过。 可她刚把人哄好, 不想又让他不开心，就轻声转了话题：“陆老师，我们等下吃什么呀？” “看你。”陆斯宴神色恢复如常, “想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纪悄：“在家吃吧。” 出去好浪费时间。 她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想吃什么？”陆斯宴低声问她。 纪悄想了想：“想吃我第一次来你这儿上课的那家川菜。” “那就还点那几个？” 纪悄点点脑袋。 陆斯宴把手机拿出来叫餐。 纪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跟餐厅那边打电话，忽又觉得有点神奇。 明明也没做什么，就只是被他抱着, 听他跟别人说话, 心里好像都有股难言的喜悦与满足充盈于心口。 等陆斯宴打完电话，纪悄想起件事，才又开口问他：“对了，陆老师，你之前进过学生会没有？” 陆斯宴：“没有，怎么忽然问这个？” 纪悄料想也没有, 她脸半贴在他颈边：“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怎么退会。” 陆斯宴稍稍退开，垂眸看向她，眉梢皱了下：“有人欺负你？” 纪悄缓缓眨了下眼。 她以前总跟他吵架较劲, 还以为在他心目中会是很不好欺负的形象才对。 纪悄唇角弯了弯：“谁能欺负我啊。” 陆斯宴眉梢松下来：“那怎么忽然想退会？” 纪悄：“太忙了，琐事一堆, 又锻炼不了什么能力, 还耽误我学习，我可还要继续考第一的。” 而且，退了的话, 正好还能空出点时间来跟他谈恋爱。 女生下巴微扬, 眉眼精致无比, 还是和他记忆中那副骄傲小公主的模样别无二致。 陆斯宴唇角也勾了下, 扣着她的腰，把人又往怀里压了压：“想退就退，退会是常事，跟崔星宇说一声就行。” * 吃完中饭，回到学校，纪悄就跟崔星宇那提了退会的事。 崔星宇倒没说什么，只跟简单说了下大致流程。 倒是冉芊茜学姐得知消息后，特意发微信来询问：【怎么忽然要退会啊】 冉芊茜：【因为董顺明吗？】 纪悄：【他还不配成为我退会的理由】 纪悄：【就是太忙了，想专心学习】 冉芊茜：【那就好】 冉芊茜：【以后有空也可以再过来找我们玩】 纪悄：【当然啦，我还欠学姐顿饭呢】 临近期末，之后几天，纪悄基本一头扎进了图书馆。 陆斯宴专辑进入最后筹备阶段，同时还要兼顾期末复习，远比她还忙。 接下来这段日子，两人都没什么空见面。 最多纪悄过去排练室找他蹭顿饭，或者他来学校时会顺便陪她在食堂吃个饭。 为此，楚柯瑜还调侃说，托她的福，大家现在在学校偶遇陆斯宴的概率变高不少。 考完前一天，纪悄照旧在图书馆泡到晚上。 临近9点半的时候，她收到陆斯宴发来的消息。 陆老师：【还在图书馆？】 纪悄：【嗯】 陆老师：【下来接个外卖？】 诶？ 纪悄：【你给我点单了啊？】 他今天就已经考完，有空给她点单倒也正常。 纪悄继续问他：【点什么了呀】 陆老师：【下来不就知道了】 他怎么又卖关子。 纪悄鼓了鼓脸。 她明天也只剩下最后一科要考，已经复习到十拿九稳的程度，眼见时间也不算早，就索性打算拿了外卖直接回宿舍。 纪悄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跟旁边的楚柯瑜说：“陆斯宴给我叫了外卖过来，我拿了就顺便直接回宿舍了。” 楚柯瑜看了下时间：“那我也一起回去吧。” 临出图书馆大门前，纪悄还在猜陆斯宴给她点了什么，忽听见前面几人的讨论声似乎变得兴奋了些，一旁楚柯瑜也停下脚步。 纪悄愣愣跟着停下，偏头问她：“怎么了？” 第82节 楚柯瑜抬手往前一指，笑着打趣道：“你这外卖小哥这么大牌吗？” 纪悄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 ——陆斯宴就站在图书馆外的路灯下。 男生高大颀长，路灯莹莹光线映照在他脸上，显得肤色越发冷白如玉。 纪悄心跳一瞬重了好几拍。 楚柯瑜在旁边笑说：“我可不当电灯泡，先走啦。” 纪悄在原地缓了下心跳，才快步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眼中全是明亮笑意：“外卖呢？” 陆斯宴把手里的保温袋挂到她手上。 纪悄继续仰头看他：“不用报个电话尾数什么的吗，还有这位小哥你长得有点像我男朋友诶。” 陆斯宴伸手在她脸上掐了把：“行了，别演了。” 明明是他先演的好吧。 自己过来见她，还说什么给她订了外卖。 但纪悄此刻确实满心都是惊喜，就也不跟他计较，只问他：“你怎么过来了呀？” “他们在吃夜宵，我随便出来转转。”陆斯宴抬手将她围巾往上拉了拉，继而牵住她手，“走吧，送你回宿舍。” 纪悄眉眼弯弯地“噢”了声，十指跟他相扣。 男生掌心温热，好似能抵御冬夜的寒风。 回宿舍这一段也像是比平时短了好多。 到了门口，纪悄还有点舍不得。 但明天她还有试要考，他今晚明显也还没忙完。 趁着宿舍外这时候没人，纪悄快速抱了他一下，正想松开，忽又被他搂着腰重重扣回怀里。 陆斯宴声音同时也在她头顶响起：“明晚住我家？” 纪悄心跳又快了几拍，明知故问道：“为什么要住你家？” 陆斯宴伸手拨了拨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你明天下午要给宋杨青拍视频，晚上才能跟我上课，难不成大晚上我还得再送你回来？” 纪悄拿指尖戳戳他肩膀：“你送我回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纪悄。”陆斯宴垂眸看她，“你是不是也得有点当别人女朋友的自觉？” 纪悄：“我怎么没有当你女朋友的自觉啦？” 她这不还乖乖让他抱着吗。 “那你不帮你男朋友省点时间和油费？” 他会在乎那点邮费才怪。 纪悄唇角翘了翘：“陆老师，你想要我住你家里就直说。” 陆斯宴伸手又在她脸上掐了把：“纪悄，你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纪悄理直气壮道：“知道不知道，反正你不都喜欢我吗。” 陆斯宴：“……” 自恋鬼。 他偏头笑了下，又转回来：“行，我想你明晚住我家，满意了吗？” 纪悄笑着靠在他肩膀上：“那行吧。” * 第二天上午11点，最后一门考试结束。 从考场一出来，纪悄就把手机打开给某人发消息。 纪悄：【我考完啦！！】 陆斯宴这会儿估计正在排练室忙，一直等回到宿舍，纪悄才收到他回过来的消息。 陆老师：【先收拾下行李，我等下忙完过去接你】 纪悄觉得他多跑这一趟还挺浪费时间，也想早点见他，就直接回他：【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啦】 陆老师：【东西提得动？】 纪悄下午主要是还要带器材过去给宋杨青拍摄。 宋杨青那个视频的播放量至今还在不断上涨，现在已经突破了百万大关，连带着其他完整版视频的播放量和他账号的粉丝量也一起在上涨。 前几天宋杨青还跟她说有人找他接广告。 虽然那两千块的折扣人情已经还清，但宋杨青毕竟是某人的“亲弟弟”。 而且纪悄对他印象也还不错。 毕竟即便负债累累，当初在不知道她和陆斯宴认识的情况下，宋杨青也没有坑过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在她愿意为了一把琴的颜值买单的情况下，他也主动地、认真地给她试了一遍那把琴的音色。 连多收的那100块，细算起来，都是她更占便宜。 纪悄就想着干脆帮人帮到底，就打算趁回家前，再给他拍点视频当库存。 行李、摄影器材，加上要回去练习要用的吉他，好像东西是有点点多，但她行李应该不用带多少，衣服、护肤品等东西家里都有，随便带几样喜欢的就行。 纪悄：【应该提得动】 陆老师：【我让宋杨青过去？】 陆老师：【他就在店里，还没出发】 纪悄这下没再拒绝。 提得动不代表提得轻松。 反正男高中生有用不完的力气。 纪悄给他发了个ok的小表情过去。 放下手机，纪悄开始收拾行李。 要带的东西不多，三两下就收拾好，拉上行李箱时，纪悄心里涌上股闷闷胀胀的感觉。 陆斯宴寒假要在北城筹备专辑，多半不回南城。 考试时盼放假。 眼下真放假了，还没真分开，她已经开始不舍。 纪悄皱皱鼻子，松开拉链，起身去检查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拉开抽屉时，她一眼看见里面折星星的专用纸。 这阵子太忙，已经很久没给他折过了。 当初答应要给他折满一罐，现在还差一小半，这个已经不止成了她老师，还意外成了她男朋友。 东西已经收好，宋杨青也还没来，纪悄索性拉开椅子坐下给他折星星。 她抽出一条粉色的纸，还没开始折，脑海中无端浮现出他昨晚惊喜出现在图书馆门口，以及最初给他折星星时的种种画面。 纪悄心念微动，从笔筒里拿了只笔出来。 折好五颗星星后，宋杨青消息发了过来。 宋杨青：【姐姐我到楼下了】 纪悄回了他一句：【等下，我很快下来】 随即，她把折好的星星放进包包里，起身看向正在跟男朋友发消息的楚柯瑜。 黎冉和吕思葭早考完，都已经回家了。 此刻宿舍就剩下她们两个人，但楚柯瑜等下也会去男朋友那里，纪悄就也不担心她。 “柯柯，我走啦。” 楚柯瑜从手机上抬起头：“东西多吗，我帮你搬点下去？” 纪悄东西确实不少。 女生宿舍不好随便让宋杨青上来，她就没客气，把琴包递给楚柯瑜：“你帮我背着这个吧。” 下楼时，楚柯瑜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悄悄，万一今晚发生点什么，记得做好措施啊。” 纪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行李差点没提稳。 她侧头瞪楚柯瑜：“柯柯，收收你脑子里的废料吧。” 楚柯瑜笑嘻嘻道：“我好心提醒你嘛，男生一般不太能忍的，如果他完全没反应，你反倒是要注意一点了，如果他有反应又能忍住，那多半是真喜欢你，而不只是简单想拐你上/床。” 她们宿舍就在三楼。 此刻已经快下到一层，纪悄看见等在门口的宋杨青，忙提醒楚柯瑜：“行啦，下面还有个未成年。” 楚柯瑜在嘴前比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宋杨青一见她就笑出一口小白牙，兴奋地挥了挥手。 等纪悄下到一楼，他好奇问：“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 纪悄：“……” 纪悄把锅推到行李上：“行李太重了。” 宋杨青忙伸手来接：“给我吧。” 他目光瞥见楚柯瑜身上的琴包，认出是店里出售的款式：“琴也是你的？” 纪悄点头。 宋杨青又从楚柯瑜手里接过琴包。 纪悄跟楚柯瑜挥了下手：“走啦，有事给我打电话。” 楚柯瑜跟她比了ok手势，转身上楼。 第83节 宿舍外面人来人往，不少人目光朝他们打量过来。 宋杨青这张娃娃脸太显小，虽然身高不矮，但一看就是未成年，加上他们行动大大方方，看过来的目光只是好奇居多，显然没什么人多想。 纪悄跟他一同往校外走。 宋杨青轻轻松松推着行李：“对了姐姐……哦，不对，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嫂子了？” 纪悄：“……？” “你还是别叫嫂子吧。” 宋杨青不解：“为什么，你不是跟我哥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归在一起。 但是—— 纪悄：“但是叫嫂子显得我很老的样子。” 主要还不好听。 而且她跟某人还只是男女朋友关系呢。 宋杨青：“……” “行吧，反正我也一下改口不过来，你喜欢叫姐姐，那就还是叫姐姐吧。” 从陆斯宴带她去琴行之后，宋杨青就一口一句姐姐，纪悄也已经听习惯，没怎么在意地点点头，又问他：“你刚刚是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下啊。”宋杨青停顿了下，“噢……是要跟你说有网红机构想找我签约。” 纪悄倒不意外。 宋杨青第一支视频播放量就很是可观，后续视频质量都跟得上，虽然没超过第一个，但播放量也都不低。 加上他长相又讨喜，没机构找才奇怪。 “你还没答应吧？”纪悄问他。 宋杨青：“没呢，我还是想踏踏实实搞音乐，我也问过我爸和我哥，他们俩都不太支持我签约。” 纪悄也不太支持。 她自己的账号就有不少机构找来，开的筹码都挺漂亮。 纪悄没兴趣，也没跟哪一家细谈过，但高报酬不可能没有代价。 宋杨青还是未成年，继续学业更要紧，虽然现在文凭不如以前值钱，但学会的知识也不仅仅只是文凭可以衡量的。 纪悄想起他那个微信签名：“你是也想组个乐队？” 宋杨青点头：“本来有点想问我哥他们还缺不缺个节奏吉他，但他们几个人太默契了，我就又没问了，姐姐看过海贼王吧？” 纪悄：“看过。” 宋杨青：“我以后也想找一群自己的伙伴。” 纪悄点点头：“先搞定你的高考再说吧。” 学渣宋杨青刚热血上头，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姐姐你怎么跟我哥一样一样的，你们俩是魔鬼吗？” ？ 他也说过这句话？ 纪悄不由笑了下，又语带不满地反驳：“有我们俩这么好看的魔鬼吗。” 宋杨青：“……” * 到了排练室，又是段子皓过来开门。 因为要空出舞台给宋杨青拍视频，架子鼓和键盘都被搬到了远离舞台靠近里侧的墙边。 彭旸坐在架子鼓后，柏睿背着把吉他，陆斯宴今天居然站在键盘后。 纪悄目光落到他身上。 男生袖子半撸到手肘，腕上的字母q纹身被冷白肤色衬得格外显眼，一身all black打扮衬得肩宽腿长，和身前同样是黑白配色的键盘很是相得益彰。 这个人怎么弹键盘也这么帅的。 纪悄偏头去问宋杨青：“你哥怎么还会弹键盘？” 宋杨青轻着动作把摄影器材放下，闻言惊讶地抬头：“他没跟你说吗，他一开始是学钢琴的，后来——” 宋杨青忽然顿住。 “后来什么？”纪悄问。 宋杨青摸了摸脑袋：“后来就改学吉他了啊。” 纪悄莫名感觉他好像一开始不是想说这句，但是这两句话接起来又完全没问题。 刚好那边鼓声、吉他及键盘旋律一齐停下。 纪悄就也没心思再多问，迫不及待走到某人边上。 “陆老师。” 陆斯宴一只身仍搭在键盘上，空出一只手虚搂住她腰身，眉眼间那股锋锐的冷意明显淡了不少。 纪悄仰头看他：“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会弹钢琴？” 陆斯宴：“你也没问过我。” 行吧。 纪悄确实没问过他，他也不是那种会点东西就迫不及待跟女孩子炫耀的性格。 架子鼓他也会。 贝斯…… 纪悄不由想起那天晚会听人弹低音大提琴时，她就猜过他会不会弹贝斯，一直也忘了问。 “那你还会什么？贝斯会吗？” 陆斯宴点头：“会一点。” 纪悄感觉他口中的会一点，应该和普通人口中的“一点”不太一样， 余光瞥见其他人都去帮宋杨青搭舞台了，她手也往他腰上搂了搂：“那我以后还要学贝斯。” 陆斯宴眉梢一扬：“我还得教你贝斯？” “当然啦。”纪悄点点头，“你贝斯只会一点，我是看在你是我男朋友的份上，才不嫌弃你让你教的。” 陆斯宴唇角勾了下：“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肯定呀。”纪悄继续点头，“陆老师准备怎么谢我？” 陆斯宴：“给你订了把旅行吉他，等到货了宋杨青会给你寄过去。” 纪悄：“？” 她就顺着他的话跟他开个玩笑。 怎么还真有“谢礼”啊。 “怎么突然给我买旅行吉他？” 陆斯宴手还搂在她腰上，朝被宋杨青放在墙边的琴包抬了抬下巴：“背个41寸的吉他来来回回你不嫌重？” 纪悄回过头，顺着他指的方向也看了眼自己的琴包。 这段时间忙于复习，也只有他能分去她部分心思，吉他她都有阵子没练了，更别提会去注意重不重。 “是有点重吧，可是——” 哪有人三天两头搞惊喜的呀。 每次都让她毫无准备。 “可是什么？” 纪悄皱了皱鼻子，伏在他肩侧：“可是我都没给你送礼物。” 陆斯宴：“不是送了束花吗。” “那怎么能算。” “是你收礼，还是我收？”某人语气依旧拽得要死，“我说算就算。” 纪悄刚想再反驳，不远处忽有人轻轻咳了声。 柏睿声音响起：“午餐好像送到了，要不你们俩先吃个饭等下再抱？” 纪悄这才发现他们俩刚不知不觉几乎已经完全贴在一起了。 被柏睿他们看见倒是还好，主要房间里还有个未成年。 纪悄忙退开一步。 算了。 等寒假再说吧。 吃完午饭，纪悄花了大半个下午完成拍摄。 结束后，纪悄看向走到她边上来的宋杨青：“过两天剪好后我把视频发给你，一周一个应该可以撑过寒假了，剩下的等我放假回来再给你拍。” 宋杨青：“谢谢姐姐，我爸快出院了，等他出来我应该能抽点时间自己来学剪辑和拍摄了，总不能老麻烦姐姐你。” 纪悄点点头。 宋杨青的看点在吉他技术和脸，她拍摄和剪辑最多只是锦上添花。 就像她家陆老师，什么运镜什么剪辑都不需要，拿镜头怼着脸和手拍，就能靠技术炸翻场子。 甚至连吉他都不用，他那张脸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那回头我给你找点教程。” 宋杨青“嗯嗯”点头：“行，那等我爸状态恢复好了，我到时候请姐姐你还有我哥他们去家里吃饭啊，他一直挺想亲自谢谢你们的，我爸弹吉他虽然不怎么样，炒菜水平还是一流的，我一直说他要是愿意转行干厨师，我们家估计早成有钱人了。” 第84节 纪悄给他比了个ok的小手势。 宋杨青于是又高高兴兴转去问其他人。 摄影器材纪悄家里也不缺，本来还怕放宿舍可能会丢，现在正好可以放在某人家里。 他给她送了把旅行吉他，这把41寸的就也没必要再带回去，原木吉他这东西娇贵得死，对空气温度和湿度都有要求，正好也可以放他家那个恒温恒湿的收藏室。 收拾好东西，陆斯宴他们下午还要改曲子，宋杨青去了医院，纪悄就抱着电脑坐在一旁剪片子。 等他忙完后，纪悄跟他单独出去吃了顿晚饭。 唐思言跟她同一天考完，纪悄当时全没料到会和他在一起，老早就订了明天机票，甚至还答应了纪女士过几天陪她出国去工作。 陆斯宴晚上的时间就都空了出来陪她。 吃完晚饭，两人回到他家。 在玄关换好鞋，陆斯宴问她：“是想学《沙龙》？” 纪悄点点头。 别的都可以先放放，这是她打算送给舒蓝女士的生日礼物。 陆斯宴：“我去拿吉他。” “我也去。”纪悄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陆斯宴没回头，左手却朝她伸了过来。 纪悄唇角弯了弯，把手伸过去给他牵住。 把琴拿好，两人坐回沙发上。 纪悄看他拿起一把蓝色的木吉他抱在怀里，心里微微一动。 “陆老师。”纪悄拿脚尖踢踢他的脚，“你是不是得先弹一版给我听呀，我不要指弹，我要听弹唱版的。” 陆斯宴掀了掀眼皮：“学费呢？” 怎么还要学费呀。 还好她今天给他折了几颗星星。 包包刚刚被她顺手丢到沙发上了，此刻正好在他左手边。 纪悄人站在他右手边，稍微隔了点距离。 她就也懒得再绕过去，抬起一条腿半跪在沙发上。 陆斯宴微微垂眸。 应该是为了方便拍摄，她今天羽绒服里面穿的是修身的牛仔裤和米色毛衣。 女孩子此刻一倾身，腰线凹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她身上那股清甜的香味也随之侵袭过来。 纪悄刚打算伸手去拿包，就感觉腰间虚虚扣上一只大手，她抬头朝手的主人看过去。 陆斯宴重新抬眸：“女朋友的收费方式不一样。” 纪悄目光撞进他视线中。 他眸色似乎比平时要沉，没了那股锋锐的冷意，这双桃花眼此刻就显得格外勾人。 纪悄和他对视了一秒。 心跳似乎明显快了一拍。 随即，她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碰，又很快退开：“够了吗陆老师？” 陆斯宴目光依旧和她相对：“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居然定错时间了，还好是提前了【笑哭】 - 感谢在2023-07-05 17:30:00~2023-07-06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睏、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豆 15瓶；lk 10瓶；50700859、54250969 5瓶；是孜攸呀 3瓶；睏 2瓶；晏晏的月亮、灵衍 1瓶； 第41章 悄悄 (凝住今日怎样好) 纪悄直起身, 把他怀里的原木吉他抽出来，放到沙发一旁。 手指应该是不小心按到了六弦，吉他发出又闷又低的一声。 纪悄在这声响中, 直接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后颈，低头吻了上去。 陆斯宴微垂着眼，乍一看上去还是素日那副冷淡模样，但右手虚虚搂在她腰上, 左手随意搭在沙发上, 因为刚进门时的时候脱了外套，里面就只一件黑色打底的卫衣，衣袖半推至手肘，黑色的字母q显眼地露在外面。 一副很是配合，随她发挥的模样。 可纪悄依旧是没什么经验的菜鸟。 这段时间忙于复习，他们俩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更别提亲近。 她还像上次那样轻轻在他唇上贴了贴，又含着他唇吻了片刻。 纪悄第一次占主导地位，平日拽得要死的人难得这么乖地任她亲, 她好奇地学着他之前那样，舌尖探进他口中, 去找他的舌尖。 琴弦震颤的余音早已消失。 客厅只剩下窸窣的一点衣服摩擦声响。 胸口像装了块棉花糖, 在和他灼热气息交换中，融化成湿软的甜意。 纪悄心跳在悄然的寂静中加快，全没注意男生原先随意搁在沙发上的手已经绷起明显的青筋。 陆斯宴快被她这小猫舔人似的亲法折腾疯了。 他搁在沙发的左手往上抬起, 本来想像拎小猫一般把人拎开, 却又不受控似的, 反而扣着她后颈把人更紧往怀里一压。 从她这儿要回了主动权。 旁边的原木吉他不知是不是没放好, 忽然倒在了沙发上，琴弦被压出杂乱无章的旋律，短暂覆盖了室内细碎的亲吻声响。 纪悄知道他这把琴价值不菲。 怕等下再从沙发上掉下去，她不由想偏头去检查一眼。 目光还刚挪开一点，就被他原本扣在她颈后那只手强势地移回了视线。 就好像不准她目光和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分毫。 ？ 到底谁在交“学费”呀。 而且他怎么忽然又变得这么霸道。 纪悄忍不住轻轻咬了下他舌尖。 下一秒，两人同时一僵。 纪悄脸一下红似颈间项链上的樱桃吊坠。 余光瞥见他耳朵也红得厉害，是从没见过的模样，好奇心又战胜下意识的羞赧。 纪悄正想仔细去看他，忽地被他搂着腰拎起放坐到一边。 陆斯宴手落在她头顶揉了下，力度不轻，但又带着明显的克制感，声音也是：“在这儿待着，我去洗个脸。” 纪悄头发被他揉乱，等整理好再抬头，已经只能看见男生高高瘦瘦的背影。 她转过头，只觉方才的触感依旧很是鲜明，而且因为她是坐在他腿上，存在感极强地，极明显的抵着…… 纪悄扯了个抱枕过来捂住脸，忽又想起楚柯瑜下午提醒她的话。 其实不需要刚才发生的事情来验证，她也能感觉到陆斯宴是真的喜欢她。 而且好像比她预想中还要更喜欢她。 不知过了多久，陆斯宴才回到客厅。 纪悄稍稍抬起头，看见他耳朵已经恢复冷白，额前黑发微湿，喉结上还挂着颗没被擦干净的水珠子，轻滚着在往下落，有种说不出的张力。 令她不自觉又想起方才的触感。 目光有点不受控地从他脸上稍稍往下移。 就好像还挺……反正存在感就很强。 察觉到她目光，陆斯宴差点被气笑，手伸过来把她脸移开转到另一边：“别乱看。” 纪悄：“……” “你小不小气。” 要不是他刚才…… 她才不想看的好不好。 陆斯宴真气笑了：“这是小气的问题吗。” 亏他刚才在洗手间的时候还在担心会吓到她。 他顺势在她微微鼓起的脸上掐了一把，没好气地问：“你今晚还想不想上课了？” 纪悄想起今晚还得跟他学《沙龙》。 她打算在舒蓝女士生日那天给她弹的。 纪悄注意力被拉回正轨：“上的。” 第85节 她还从没听过他唱歌呢。 陆斯宴朝她勾勾手指：“琴给我。” 纪悄乖乖把琴给他。 陆斯宴接过吉他，在她身旁坐下。 熟悉的前奏过后，他声音随之响起。 “对焦她的爱，对慢了，爱人会失去可爱。” 纪悄一直觉他唱歌肯定好听，可真听他唱歌的这一瞬，她还是觉得好听程度有点超乎她预计了，又低又磁性的一把嗓音，这首歌主歌部分调子正好也在低音区，听起来又抓耳又苏。 不过纪悄倒是知道他们团为什么不选他当主唱了。 他声音偏干净，不适合唱硬摇，唱英伦或民摇摇滚倒是可能会合适。 “留住温度、速度、温柔或愤怒” 这首歌原本就是讲摄影的，但她注意力全被他弹琴的模样和声音吸引过去，直到他唱到这句关键性的副歌，纪悄才想起她应该要拍个视频录下来的。 这会儿也没空再去玄关拿专业的摄像机，纪悄直接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对向他。 察觉到她动作，陆斯宴眸光稍抬。 他手上动作丝毫没乱。 纪悄看着手机镜头，他也向看镜头。 两人像是通过镜头对视了一眼。 于是那句“凝住今日怎样好”就像是唱给她听的一般。 纪悄唇不自觉又弯了下。 陆斯宴重新低眸。 直到这首歌唱完，他才再次抬头看向她：“满意了？” 纪悄停下拍摄：“陆老师你等等。” 陆斯宴看着她把手机丢到一边，起身朝玄关跑去，很快拿了个相机过来。 他眉梢轻轻扬了扬。 纪悄把他怀里的吉他往旁边推了推，紧靠着他坐下，相机调整好角度。 “陆斯宴。”纪悄忽然叫了他一声，“你看看我。” 陆斯宴低眸去看她。 纪悄摁下快门。 这一瞬被永久定格。 纪悄把相机收回来，放好在一旁，这才偏头去看他：“好啦，我满意了，我们开始上课吧陆老师。” 陆斯宴很轻地笑了下：“吉他拿好。” 《沙龙》一整首歌学下来，肯定比之前他教的简单版的民谣难度指数大上不少。 纪悄这段时间忙于期末考，也怕影响其他宿舍的人，就没怎么练琴，加上手上这把吉他弦距稍微高了一点点。 半节课上完，她缩了缩手指，没忍住轻轻嘶了声。 陆斯宴把她手拉过来：“疼？” 纪悄点点头，不像之前那样跟他逞强，声音蔫巴巴的：“有点。” 陆斯宴低下头，看见她原本白皙细嫩的指尖被压出一条条深深的红痕。 要学吉他这一关都是要熬过的。 想法是这样，他手却直接抽走了她身上那把吉他放一边：“先歇会儿。” 纪悄手确实疼，就也没勉强。 大概是下午忙活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又坐了许久，纪悄腰也有点点不舒服，她歪头看向旁边的人：“陆老师你腿借我躺一下？” 陆斯宴：“……” 就真的对他一点戒心都没有是吧。 陆斯宴无奈扫了她一眼，把自己手上那把吉他也拿开放到一边。 纪悄知道他这就是答应的意思，在沙发上躺下，舒舒服服地把脑袋靠到他腿上，又东挪挪西挪挪，换了个最舒适的姿势。 她抬起目光去看他。 这么个死亡角度。 这个人居然看上去依旧是帅的。 “陆老师。”纪悄问他，“你当初学了多久手才不疼的？” 陆斯宴：“忘了。” 他学吉他确实应该是很久前的事了，纪悄这次没有不信他，只是手摸索着把他左手拉了过来放到眼前。 他手上指甲都修剪得格外干净，刚才只是教学没有一直弹的缘故，手上也没像她一样的压痕，薄薄的一层茧子，不是太看得出来。 纪悄伸手去摸了摸，触感依旧粗粝。 指尖有细微的痒感传来，顺着血管，似是一路传至心脏，陆斯宴垂眸，看见他手指被她拉着几乎快贴近她的脸，视觉稍有偏差，看上去就像是她想去吻他指尖。 陆斯宴把手抽回来：“看够了吧。” 手上一空，纪悄不满道：“这也不给看，那也不给碰，哪有你这么小气又难搞的男朋友。” 陆斯宴指尖仿若还存留着被她乱摸的触感，抬手索性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不该看的非要看，也没有你这么欠收拾的女朋友。” 纪悄：“？？” 纪悄从他腿上爬起来，转身双腿分开跪在他两腿边的沙发上，本来是想在他下巴上咬一口的，目光不经意瞥见他喉结。 锋利的、凸起的一小块。 纪悄瞬间转了目标，直接低头在上面咬了一口。 陆斯宴轻轻“嘶”了声，往后退了退。 纪悄抬起头，愤愤道：“谁欠收——” 话没说完，双唇忽然被他吻住。 熟悉的、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被喂进嘴里，纪悄心跳又重重快跳了下。 ？ 不是。 他怎么又吵到一半就亲她啊。 齿关被他轻易攻城略地，纪悄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到他腿上，双手习惯性搂住他脖子。 陆斯宴含着她唇瓣吻了吻，就克制地退开距离。 纪悄心跳还乱着，缓了下才开口：“陆斯宴，你怎么老用这招。” 陆斯宴捏了捏她下巴：“你也就被我亲的时候才能老实点。” 纪悄不满地拿指尖戳他肩膀：“陆老师你这纯属污蔑了啊，我怎么就不老实了？” 陆斯宴似笑非笑看着她，语气格外意味深长：“你确定是污蔑？” 纪悄：“……” 不就是刚才好奇往那里看了眼吗，他穿着整齐，她又什么都没看见，至于这么计较吗。 但纪悄脸皮暂时还没厚到可以坦然自若跟他讨论这件事，就转了话题：“你过年回家吗？” 陆斯宴：“不回，我外公外婆会过来。” 纪悄一下也没了和他“吵架”的心情，趴到他肩膀上，闷闷地“噢”了声。 耳旁忽听他又很轻地笑了声。 ？ 不是。 一个寒假跟她见不了面，他还挺高兴是吧。 纪悄正想瞪他，又感觉他手很轻地拨了拨她头发，声音也轻。 “年后空一天时间出来？” 纪悄从他肩膀上抬起头，疑惑问：“空一天出来干嘛？你不是不会回去过年吗？” 陆斯宴把她颊边的碎发拨回耳后：“不回去过年，回去看你不行？” 作者有话说： 这章歌词出自陈奕迅的《沙龙》 明早应该有个加更~早八点吧~ - 感谢在2023-07-06 17:30:00~2023-07-07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豆 3瓶；一二四、一颗星星眨呀眨、是孜攸呀、西瓜有点甜、是踽踽、平凡的幸福、灵衍、3t59 1瓶； 第42章 悄悄 (你想叫什么都行（一更）) 翌日下午四点半, 纪悄到达南城。 她先同许久没见的两位家长一起去外面吃了顿饭，之后才回到家。 在客厅陪着两位家长聊了会儿，纪悄回了自己房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第86节 换了身毛绒绒的睡衣后, 纪悄坐到卧室电脑桌前。 开机后，她把昨天用手机拍的那只视频传到电脑上。 一点开视频，半天没见的人就出现在屏幕里，随即，那双桃花眼薄薄的眼皮一撩。 和昨晚一样, 像是他在通过镜头跟她对视一般。 但昨晚他是实打实在她身边, 此刻跟她已经隔了大半个国家。 纪悄闷闷趴到了桌上，下巴抵着手背。 她看着屏幕里的人，思绪慢慢飘远。 陪楚柯瑜去看live house那天并不是她第一次“看”他弹吉他。 高一开学典礼那天，也不是她第一次“见”他。 高一开学前一天晚上，庞筱在她们小群里发了个视频。 纪悄那时正好闲得没事，就点开看了一眼。 视频像是在酒吧拍的, 镜头有点糊，却丝毫不影响镜头中心那人的模样。 男生一身黑衣黑裤，个子十分高挑, 那时手上还干干净净没有现在的纹身，那一身又拽又酷的气场倒是和现在别无二致, 甚至还要更张扬少许。 他肩上挂着把黑色的电吉他, 低头垂眼，脸上不见一丝表情，在指板上不停变换的手却灵活得像是要起飞。 观众欢呼声一浪接一浪, 却也压不过那噪得不行的、一波波冲击着耳膜的吉他旋律。 庞筱不知在群里发过多少男生的视频, 那是纪悄第一次觉得审美跟她同频, 第一次被视频里的人帅到。 她目光从那从修长好看的手上移开, 挪回到他脸上，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一丝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庞筱在群里时常发视频，纪悄没空就不管，有空就随便看一眼，有空又有兴致才会认真看一下。 纪悄猜可能是庞筱之前哪次发他视频的时候，她随意点开看了眼但没太在意，因而有点印象却不深。 视频结束。 房间里的音乐声随之一停。 纪悄回过神。 屏幕定格在他抬头又看她的那一瞬。 纪悄忍不住伸手用指尖隔着屏幕在脸上戳了戳。 把进度条拖回到最开始，纪悄又重新认真看了遍视频。 随后，她把视频转成音频开着当bgm，又把相机拿出来，把昨天拍的照片导进电脑。 照片是她叫他去看她那一瞬抓拍的。 镜头好像真的帮她捕捉并且留住了她家陆老师极为难得的温柔一瞬。 刚把照片导到手机上，微信提示音就响了声。 纪悄拿过来，看见是高中班长李均在群里艾特所有成员。 李均：【都放假了吧？】 李均：【年前有空的话要不哪天搞个班级聚会？】 底下纷纷有人回应。 有哭着说还没放假的，但大多是回说已经放假并且有空可以聚的。 纪悄过两天就要跟舒蓝女士去国外。 她在群里回了句：【你们聚吧，我过两天要陪我妈出国，年二十八才回】 底下立即有人回复她。 陈煜：【纪悄你不来的话，那陆斯宇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 群里好些人跟着附和。 章永铭：【就是啊】 凌欣亚：【我们还想看你们俩秀恩爱呢】 张帆：【要不年后也行吧，你们俩少一个算什么聚会，大家说是不是啊】 纪悄许久没被这么打趣过了，稍稍愣了下。 她跟陆斯宴在一起的事，大学那边几乎人尽皆知。 但高中同学毕竟完全分散在各地，消息落后或闭塞的大有人在。 但明显也有消息灵通的。 没等她回复，已经有人在下面澄清。 卓飞扬：【别乱凑对了】 卓飞扬：【人纪悄现在有男朋友】 李均：【？？？】 李均：【什么叫乱凑对？】 章永铭：【是啊纪悄男朋友难道不就是陆斯宇吗】 周雅然：【不是吧】 贝家墨：【你们难道都没听说？】 康雨佳：【纪悄是和陆斯宴学长在一起了吧】 群里静了一瞬。 纪悄低头打字：【对】 纪悄：【我男朋友是陆斯宴】 凌欣亚：【啊？？？】 凌欣亚：【怎么会】 凌欣亚：【那陆斯宇怎么办？】 庞筱：【陆斯宇怎么办你接着纪悄的话问什么】 庞筱：【问陆斯宇本人呗】 陆斯宇：【对啊，可以直接问我本人】 陆斯宇：【我跟悄悄没在一起过】 陆斯宇：【之前一直都只是我在追她，然后也是我没做好让她失望了】 陆斯宇：【我们很早就说清楚了，她这个月初才和我哥在一起的】 陆斯宇：【以后麻烦大家别再像以前那样起哄了】 他这一澄清，刚才一些起哄的人就在群里道了歉。 纪悄倒也没因此心生感激。 高中是陆斯宇主动追她跟她示好。 高中毕业也是他自己拖着始终不跟她表白。 现在他主动澄清也是应该。 该说的都说清楚了，纪悄就也没再说什么，直接退回到主界面。 她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 纪悄原本觉得跟陆斯宴在一起是她和他之间的事，因而也没有在朋友圈或其他社交媒体上提过。 但从刚才的群聊来看，想来不少高中同学或校友至今仍默认她和陆斯宇是一对。 就很容易引起误会。 她家陆老师明显还是那种很容易翻的醋坛子。 纪悄想了想，还是打开朋友圈，点进相册，选中刚才导进来的那张照片。 他们都在一起一周多了，再发什么官宣在一起之类的文案就显得有点特意了。 这也不是她拍这张照片的本意。 反正这张照片她是完全靠在陆斯宴怀里拍的，只要不瞎，应该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 纪悄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用了《沙龙》那句歌词，也是他昨晚刚好看着她唱的那一句—— “凝住今日怎样好。” 朋友圈一发出去，很快就有不少点赞和评论。 评论有疑惑的，也有祝福的，还有一条格外引人注意的—— 【呜呜呜就我一个人特别馋陆学长手上那把琴吗】 纪悄点开大图又瞧了眼。 他昨晚拿的是一把gibson蜂鸟蓝水鬼，全球限量40把，拍照时被她往旁边推了一把，照片里还能看到一半的蓝色琴身。 昨晚录的那首歌还被她当bgm在放着。 音色确实是好听的。 不过这位同学你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清奇了？ 纪悄刷新了下，看到庞筱在下面回了一条：【有生之年！！我上辈子积德行善才让我看到陆学长这种大拽哥谈恋爱是什么模样！！！居然是温柔款！！！！！】 纪悄：“……” 并不是好吧。 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还是狗得不行。 唐思言在下面回复了她这条的评论：【他今天送悄悄进安检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么看她的】 第87节 诶？？ 今天去机场的时候，她不太想表现得太黏黏糊糊，抱了抱他就直接进去了，都没注意他怎么看她的。 唐思言是不是夸张了？ 纪悄回到主界面，戳开置顶的对话框。 她和他的聊天还停在下午她落地后跟他报平安的那段短暂对话上。 他们专辑进度比预期慢上一些。 期末考又耽误了点时间，想要年前能录上音的话，接下来这段时间都需要赶进度。 这会儿还没主动给她发消息，纪悄估计他应该还在忙，就还是没发消息过去打扰他。 他给她挑的吉他要明天才能送到，今晚琴是练不了，纪悄就直接打开了剪辑软件。 她明天要出去跟唐筱、唐思言聚餐，过几天又要跟舒蓝出国，得先帮宋杨青把视频剪出来。 一忙活起来，时间才过得快了些。 纪悄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才发现已经过了晚上11点。 她有些犯困，就没再继续，保存好进度，拿着手机躺到了床上。 习惯性刷了刷朋友圈，纪悄一眼看见点赞列表里多了个眼熟的头像，而且就在最后一位。 ？？ 他居然看朋友圈的吗？ 纪悄重新退回去，打开他的对话框。 纪悄：【你忙完啦？？】 估计是也打算给她发消息，那边秒回过来。 陆老师：【还没有】 纪悄：【怎么还没忙完呀】 纪悄：【都11点了，你们今天要搞到什么时候啊？】 陆老师：【后半夜吧】 纪悄翻身趴到床上，鼻子皱了皱：【要这么晚吗】 纪悄：【我给你们点个夜宵吧】 陆老师：【已经点了】 陆老师：【怎么还没睡】 陆老师：【昨晚是谁还没到11点就喊着要睡美容觉的】 纪悄：“……” 他昨晚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后，就表现得一副清心寡欲至极的模样，不准她乱看，也不怎么让她碰他，亲也就很克制地亲了她那一下。 反正整个就一副不打算跟她发生任何事的模样。 那她练琴练得手疼，又到了平时睡觉的点，当然就提出要去睡觉啦。 他不是也没留她嘛。 纪悄：【准备睡了的】 纪悄：【都躺到床上了】 纪悄：【这不是看到你给我点赞了嘛】 陆老师：【又怪我是吧】 纪悄唇角弯了弯：【当然】 陆老师：【那你想怎么办】 纪悄撑着下巴想了想。 他现在跟她隔那么远，她能怎么办呀。 而且他今晚还得熬夜。 算了，她又不像他那么小气，还是大方一点，不闹腾他好了。 纪悄：【那就罚陆老师你跟我说句晚安吧】 陆老师：【找副耳机戴上】 纪悄：【？】 纪悄：【怎么还要戴耳机】 陆老师：【先去戴】 陆老师：【戴好告诉我】 什么情况呀，她不就是让他跟她说句晚安吗，他难不成还得有点奇奇怪怪的仪式感吗？ 还好意思说她要求多呢。 纪悄一边腹诽，一边乖乖去找了副耳机接好戴上。 纪悄：【戴好啦】 手机铃声随即响起。 他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 ？ 所以是要直接跟她说吗？ 纪悄接通电话。 却又没听见他声音响起。 手机那端，一片寂然。 纪悄心生疑惑，正想开口问他，却忽然听见了电吉他的声音。 没加那些噪得不行的失真、过载之类的效果，是电吉他清音的音色。 是以前从没听过的，低缓安静又悦耳的旋律。 像某种晚安曲。 不算长的一段旋律，他一连弹了两遍才停下来。 纪悄心里像下了一场潮湿的雨，每一寸土壤都泛着软。 “陆斯宴。”纪悄低声叫他。 陆斯宴这才应了一声：“嗯。” 纪悄在手机屏幕里看到自己唇角又一点点弯起：“这首歌是叫《晚安》吗？” 那边又安静了一瞬。 随即，陆斯宴像是很轻地笑了声：“你想叫什么都行。” 作者有话说： 此刻，排练室另一边—— 段子皓：他不是不写情歌吗？ 彭旸：他什么时候说过不写情歌？ 柏睿：这算什么情歌，哄老婆睡觉的晚安曲罢了 - 我们陆老师！虽然不会好好说话！！但是他会写歌呀！！！！！ 这章有小红包~ 第43章 悄悄 (算总账（二更）) 次日下午四点, 纪悄收到了宋杨青寄来的琴。 拆箱后，她看见里面装着的是澳大利亚品牌maton的一款旅行吉他，只有34寸, 很是小巧便携。 纪悄拿出来随便试了下，在箱体如此小的情况下，音色居然也上佳。 她拿过一旁的手机，给陆斯宴和宋杨青分别发了消息过去，告诉他们琴已经收到。 陆斯宴应该还在忙, 没回复消息。 宋杨青那小孩估计又没好好看书, 秒回了条消息过来。 宋杨青：【吉他手感发货之前就已经给你调好了，姐姐你等下有空试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纪悄：【ok，谢啦】 宋杨青：【我谢谢你们才是，我哥有的是订货渠道，他照顾我生意才让我帮忙给你订琴的】 纪悄注意到他用的是“订”字。 那天陆斯宴好像也说的是“订”, 她当时过于惊喜，也没细想。 纪悄：【你店里没这款吗，他什么时候跟你订的呀】 宋杨青：【没这款, 高端琴大家还是买吉马泰更多，我临时找供应商拿的货】 宋杨青：【我哥具体哪天跟我订的我忘了, 应该是一周多前了吧】 纪悄垂眸又看了眼怀里的琴, 心里泛起无限软意。 没见过他这样的人。 第88节 明明是提前特意准备好的礼物，非要藏在玩笑里，漫不经心说出来。 别扭死了。 也可爱死了。 怎么办。 纪悄趴到桌上。 这才分开一天, 她已经好想好想他了。 胡乱弹了会儿, 纪悄把吉他又重新放回琴箱中, 她下午跟庞筱和唐思言约了聚餐。 上次答应过要请她们俩吃饭。 南方的冬天是另一种熬人的冷。 要不是有六七年交情在, 这么冷的天，她还真不愿意出门。 去衣帽间挑了衣服换上，纪悄被舒蓝女士的司机送到了约好的商场。 在路上稍微堵了片刻，纪悄进去火锅店时，庞筱和唐思言已经点好了菜。 庞筱把平板递回给服务员，抬头看眼她：“你就不用点了，随便跟我们吃点吧。” 纪悄没怎么在意地点点头。 反正她们三个吃火锅的口味基本是完全一致的。 把包包先丢到她们那边，纪悄过去打了个料碟回来。 唐思言把包包递回给她。 庞筱一边拿了截水果黄瓜，一边好奇问她：“采访一下，跟陆学长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有服务员过来问要不要酸梅汤。 纪悄点了点头，等服务员倒好离开，她才开口：“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啊。” 庞筱：“……” 庞筱无语：“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是吧，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废话文学，就不能答得具体点？” 纪悄：“那你问得这么笼统，我怎么具体答啊。” 庞筱点点头：“行，那我具体问，你们俩平时怎么相处的来着？我实在想像不出陆学长谈恋爱什么样子。” 纪悄喝了口酸梅汤：“在一起前一见面就容易吵架，在一起后——” 她顿了顿。 庞筱八卦脸催她：“在一起怎么样？” 纪悄想了想：“好像还是容易吵架。” “？？” 庞筱一脸不解：“就没点变化？你们俩相处这么别致吗？” “还是有的吧——” 纪悄慢吞吞喝了口酸梅汤。 在一起后他们俩虽然依旧习惯性有那么点较劲的意思，但是比起之前，更像是斗嘴。 “火药味明显没那么浓了，然后有时候吵到一半他会突然亲我。” 庞筱：“……” 庞筱嘴里的黄瓜突然变酸了。 算了。 情侣毕竟就是情侣，她就不该找这个虐。 “好了，我没兴趣了，谢谢。” 服务员过来上菜。 三个暂时结束了对话。 很快锅底也端了上来。 纪悄拿手机对准开始咕嘟咕嘟冒小泡的锅底和周围各式各样的菜色拍了张照片，然后打开微信给还在苦兮兮忙工作的男朋友发了过来。 纪悄：【陆老师】 纪悄：【请你云吃火锅呀】 纪悄：【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菜品】 纪悄：【我帮你多吃一点】 火锅吃到一半，纪悄才终于收到他的回复。 陆老师：【我是不是又该谢谢你？】 纪悄唇角翘了翘：【这还用说嘛】 陆老师：【行】 陆老师：【等开学回来跟你一起算总账】 纪悄：“……？” 总觉得他这个算总账不是什么好话。 纪悄：【你要怎么跟我算总账？】 陆老师：【你想我怎么算？】 不知怎么，纪悄忽然想起回来前一天晚上抵在她腿间的明显触感。 可能是店内温度太高。 她耳朵迅速热起来。 算了。 管他怎么算。 她还怕他不成。 纪悄轻轻哼了声：【随便你怎么算】 他那边还要继续忙，纪悄没和他聊多久，就结束了话题。 纪悄其实有点想给他点个夜宵送过去。 但创作这种需要灵感的事情，不太好去中断和打扰。 她把握不好给他们送餐的时间，只好作罢。 反正有段子皓那个吃货在，应该饿不到他。 刚一放下手机，纪悄就庞筱轻轻“啧”了声。 “没想到你谈起恋爱是这样的，刚才是跟陆学长发微信吧，全程傻笑。” 纪悄：“？？” “你不要污蔑我。” “谁污蔑你了。”庞筱说，“不信你问思言，看你是不是全程在笑。” 纪悄：“全程在笑跟全程傻笑怎么一样，我这么个高智商的大美女，跟傻字能有半个字关系？” 庞筱：“……” “陆学长知道你这么自恋吗？” 纪悄：“知道吧。” 她在他面前好像从来都是自自在在的，好的一面或不好的一面，他应该都清楚。 庞筱：“行吧，那陆学长对你应该是真爱了。” …… 吃完火锅时，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冬雨。 纪悄三人就没出去逛街，只在商场内的店子转了转，最后在楼下的精品店里挑了三对“情侣”耳环。 等纪悄回到家，已经过了晚上10点。 她把一身火锅味的衣服换下，进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后，纪悄把新吉他抱出来，照着某人给她做的六线谱练了会儿琴。 练到一半，纪悄收到庞筱发来的微信。 庞筱：【对了】 庞筱：【吃饭的时候忘了问你了】 纪悄：【什么？】 庞筱：【你要不要你们家陆老师以前演出视频合集】 诶诶？？ 纪悄本来也打算寒假把他之前的视频都找出来看看的。 纪悄：【你有吗】 庞筱：【我只存了一小部分】 庞筱：【你要的话我去帮你找一个】 庞筱算是半混圈的，找这方面的合集比她容易。 纪悄就也没跟她客气：【ok】 片刻后，庞筱给她发了个收藏夹地址过来。 庞筱：【我看了下，这个好像也不是太全】 第89节 庞筱：【但也够你看一阵子了】 庞筱：【这两天我再帮你找找】 纪悄给她发了个贴贴的小表情包过去。 她是坐在电脑桌前练琴的，这会儿就顺手开了电脑。 点进庞筱发来的收藏夹后，纪悄直接打开了里面的第一个视频。 应该是他粉丝拍的。 镜头没怎么扫到柏睿他们几个，是只对着他的直拍。 依旧是一身黑的打扮，帽檐压得很低，颈上戴了条银色的项链，腕上也有好几条手链。 他舞台上佩戴的这些饰品都很好看，和他气场也搭。 不知道是不是他外婆给他设计的。 纪悄其实有点想问问他家里的情况，又怕触及他的伤心事，而且问了难免越不过陆斯宇。 不过这些饰品哪天倒可以问他要来看看。 视频里的曲目是他们那些歌里稍微不那么噪的一首。 视频前半部分，弹幕都还算正常，一到他solo那段，弹幕就开始不对劲。 【这双手……斯哈斯哈】 【老公我躺好了】 【腿软了呜呜呜】 【这手……能把人玩崩溃吧】 纪悄：“？？？” 手机震了下。 庞筱又发来消息。 庞筱：【对了】 庞筱：【你最好关弹幕看】 纪悄把视频暂停。 那句“这手……能把人玩崩溃吧”刚好停在页面上。 纪悄低头回复庞筱：【……】 庞筱：【我说迟了？】 纪悄：【是的】 庞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庞筱：【你看的哪一个】 纪悄：【第一个】 庞筱：【等等我看一下】 十几秒后。 庞筱：【这个其实还好啦】 庞筱：【还有更露骨的】 纪悄：“？” 还能有更露骨的？ 庞筱：【主要是你男朋友这个人吧】 庞筱：【长得又帅弹吉他又全程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吉他脸】 庞筱：【他越这样粉丝就越兴奋】 庞筱：【不过我没发过啊】 庞筱：【跟你说过的，我不是他女友粉，要弹恋爱他不是我的type】 纪悄发了个兔子点头的表情包过去。 早在她不小心亲了陆斯宴那晚，她就问过庞筱。 若非确认了庞筱不喜欢他，她肯定不会找他教吉他，就也不会有后面这些发展了。 庞筱：【那你慢慢看】 庞筱：【我去看我的新墙头啦啦啦啦啦】 纪悄：【去吧】 纪悄继续播放视频。 庞筱不说还好，她这一说，说不上是好奇，还是起了逆反心，她往下看其他视频的时候，依旧开着弹幕。 后面四五个视频弹幕都很正常。 大多是夸歌好听，夸他们技术和长相的。 到了第六个还是第七个视频，纪悄又看见了一条很相似的弹幕。 但用的不是“玩”这个词。 用了一个确实更露骨，也更形象的动词。 纪悄“啪”的一下把弹幕关了。 主要是再看下去，她感觉她以后要没法直视他那双手了。 接下来两天，纪悄没再出门，就在家收拾东西，剪辑视频和练琴。 把剪辑好的视频发给宋杨青后，纪悄就背着那把新的旅行吉他跟舒蓝女士一起出发去了澳洲。 虽然跟国内隔着时差，但陆斯宴这几天基本都在熬夜，平时他忙完的时候，她都已经睡了，现在反而能跟他短暂聊上一会儿。 纪悄还跟那天吃火锅一样，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发过去给他云观赏一下。 年前的假期就这么一晃过去。 腊月二十八，纪悄回到南城。 年货纪存远早已经买好，完全不需要她们母女俩人操心。 纪悄第二天在家休息了一整天倒时差。 除夕当天，她跟两位家长一起去了爷爷家过年。 这天陆斯宴倒是终于真正意义上放假了。 但纪悄一过去，就被奶奶抓去帮忙画年画，下午和晚上又被其他家长抓去牌桌陪老人家打牌。 倒是变成了她没空陪他聊天。 一直到晚上接近凌晨时分，牌桌结束，纪悄才终于能坐回沙发上看一眼已经接近尾声的春晚。 主持人开始倒数，纪悄一边跟家人说吉祥话，一边卡着点给某人发了条祝福微信。 纪悄：【陆老师新年快乐！！！】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消息也出现在消息框里。 陆老师：【新年快乐】 纪悄唇角弯起，想了想，给他发了个红包过去。 陆老师：【？】 纪悄：【你女朋友给你的压岁钱】 少倾，那边显示红包被接收。 陆老师：【8块8？】 纪悄笑着歪倒在沙发上：【陆老师你这个可是我今天发出去的最大红包了】 陆老师：【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 纪悄刚想给他回消息，就看见他也给她发了红包。 纪悄眨眨眼，点开。 金额88元。 纪悄：【哇】 纪悄：【比我这个大了10倍】 纪悄：【陆老师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大方】 纪悄：【我有点害怕】 纪悄：【说吧】 纪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纪悄：【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陆老师：【8块8是压岁钱】 陆老师：【剩下的是话费】 嗯嗯？？ 什么意思？？ 纪悄：【？】 纪悄：【话费？？】 陆老师：【不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 纪悄感觉自己可能是味觉有点延迟。 第90节 跨年前吃的那颗话梅糖，到此刻才在心底蔓延出一股浓醇的甜。 纪悄：【那不行】 纪悄：【话费我贪污了】 纪悄：【最多勉强给你打个不要钱的视频】 发完，纪悄戳了戳旁边的舒蓝女士：“妈妈我上去一趟啊。” 已经跨完年，舒蓝也不拦她：“去吧。” 纪悄拿着手机，一路跑上楼。 进了爷爷奶奶给自己留的房间，她顺手锁上门。 在床上趴倒后，纪悄给他拨了个视频过去。 很快被接通。 男生那张优越至极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眼熟，应该是她睡过几次的他的主卧。 “陆老师。”纪悄手撑着下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很想我，不然怎么还拿钱贿赂我给你打电话？” 陆斯宴眉梢扬了扬：“你喘什么。” 纪悄：“……？” “着急跑过来的？”陆斯宴顿了顿，“到底是谁很想谁？” 他们搞音乐的耳朵怎么这么灵。 讨厌死了。 而且明明是她先问的。 算了。 他之前让过她一次。 她也让他一次好了。 “是啊。”纪悄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轻声道，“我很想你。”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承认，陆斯宴明显怔了一瞬，继而偏头笑了下。 “说吧。” 纪悄没明白：“说什么？” “你有什么要求我的，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纪悄：“？？” “陆！斯！宴！” 纪悄气呼呼一字一顿叫他名字，刚想说你真的烦死了，就听地“嗯”了声，声音压得很低地问： “初五下午去接你？” 他们几个人精益求精，年前还是没能录上音，年后依旧要忙。 纪悄勉勉强强不跟他计较，闷声接了句：“你忙得过来吗？” 陆斯宴声音依旧很轻：“忙不过来也想见你。” ？ 他刚说什么了？？ 他明显很不习惯说这种话，纪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听他又拽不拉几地接了句。 “怎么，不准来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纪悄感觉他耳朵好像又和那晚一样红了起来。 纪悄不由也偏头笑了下，她趴在枕头上，也轻着声：“准来的。” 想起过几天就能和他见面，纪悄心情又轻快起来，又接着问他：“那初五我们去做什么呀？” “你想做什么？”陆斯宴问。 纪悄又托腮看着他，眼里笑意明显：“是你约我呀陆老师，你不自己安排一下吗。” 陆斯宴：“看电影吃饭？” 纪悄：“就这两样吗？” “这两样不行？”陆斯低声问她。 纪悄撑着下巴想了想。 “行吧，那就看电影和吃饭。” 她还没和他一起看过电影呢。 庞筱问她跟他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再俗套再没新意的事，想到要和他一起做，好像就都充满了期待感。 作者有话说： 前面还有一更~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是网上滴梗 - 感谢在2023-07-07 17:30:00~2023-07-08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睏 5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橙橙橙橙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 11瓶；红豆 10瓶；三七为二一 6瓶；dolphin、啦啦啦? 5瓶；50587129 3瓶；一二四、是踽踽 2瓶；睏、我不会放过任何更新、lu、一颗星星眨呀眨、是孜攸呀、全糖去冰、橙子、四季、西瓜有点甜、灵衍、橙橙橙橙橙、Ω 1瓶； 第44章 悄悄 (我喜欢你的) 初一到初四, 纪悄拉着两位家长把该拜的年都迅速拜完。 初五，舅舅家又喊他们过去吃饭，纪悄借口约了同学留在了家中。 跟陆斯宴谈恋爱的事, 她还没和两位家长说，上次那条接近于官宣意义的朋友圈她也屏蔽了家人分组。 舒蓝女士还好，她不会管着她不让恋爱。 但纪存远好像不太希望她太早恋爱。 冬天宜睡懒觉。 初五这天，纪悄在床上赖到11点才起，午饭她简单吃了个外卖。 陆斯宴其实上午就到了南城。 纪悄原计划是她直接过去机场接他, 但他说他外公外婆也跟他一起回的南城。 她还没那么早见他家长的打算, 就乖乖在家等着他陪家人吃完饭来接她。 毕竟11点才起，吃了午饭，纪悄也没有再睡午觉的打算。 她从衣帽间挑了衣服搭好，又仔仔细细化了个妆。 陆斯宴和她约的时间是下午1点。 下午12点50分，纪悄就接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陆老师：【到了】 陆老师：【在你家地下车库】 纪悄刚好换好衣服，就坐在衣帽间回他：【陆老师你来早啦】 纪悄骗他说：【我还没化好妆呢】 陆老师：【又没催你】 陆老师：【慢慢化】 纪悄唇角翘了下：【我还以为你特意早来】 纪悄：【是想早点见到我】 陆老师：【我人已经到了】 陆老师：【现在是看你想不想早点见我】 纪悄：【还说你不催我呢】 纪悄：【算了】 纪悄：【勉强给你个面子】 纪悄：【两分钟后楼下见】 纪悄在微信里跟他拿足了乔, 等出了电梯口，看见倚在黑色梅奔上的高大身影时，还是很没出息地朝他跑了过去。 大半个月没见, 也顾不上车库里会不会有认识她的邻居，纪悄直接扑进他怀里。 陆斯宴抬手搂住她的腰, 一点点收紧怀抱。 纪悄静静跟他抱了片刻, 才抬起头去看他。 近二十天没见，他头发比之前长了点，好像也瘦了些, 脸部线条比之前越显凌厉。 因为最近频繁熬夜, 眼下有一点不太明显的青黑。 纪悄也不知道他这一天空是怎么抽出来的。 早知道就不让他过来了。 第91节 纪悄低声叫他：“陆老师。” 陆斯宴低低“嗯”了声。 他今天还是一身黑的打扮, 看上去依旧又酷又帅, 望向她的眼神却是柔和的，那双桃花眼就显得尤为勾人。 纪悄有点想亲他。 但场合不太合适。 而且她今天的妆化了好久，总得让他先多看看。 她抿抿唇：“你怎么进来车库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贿赂我们小区保安了？” 陆斯宴：“……” 还以为这么久没见，能在她嘴里听见什么好话。 陆斯宴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没好气地顺着她的话胡扯：“是啊，还打算拐个人出去。” 纪悄双手还搂在他腰上，仰着小脸看他：“拐她出去干什么呀，要是去吃饭看电影的话，她说她愿意主动跟你走。” 陆斯宴又没了脾气，他很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那走吧。” * 在商场停好车，纪悄跟他直接上电影院取票。 初五有少部分人已经提前上班，加上又是下午两点的票，人不算太多。 纪悄初三下午跟庞筱和唐思言出来看电影时，那才叫一个人挤人。 取完票，纪悄想去买饮料。 她这几天喝了不少奶茶，陆斯宴平时就不怎么喜欢喝奶茶，纪悄就先把奶茶排除出了选项。 纪悄拉着他走到影院大厅的柜台前，目光左右张望几圈，最终把目标定格在一款以前常喝的汽水上。 她高一很喜欢喝这款橘子汽水。 后来喝多了就有点腻味，但许久不喝，偶尔看到又会馋。 “陆老师，你要不要喝那款橘子汽水？” 陆斯宴：“不喝。” “味道还可以啊，你真的不喝吗？”纪悄说完转回头来，才发现他表情不知什么时候淡了下来。 “不喝。”陆斯宴声音也淡，“你自己喝吧。” 纪悄缓缓眨了眨眼睛。 他虽然很少说什么好听话，但纪悄能感觉出他挺纵容她的。 这好像还是在一起后，他第一次那么明确地拒绝她。 不喜欢吗？ 纪悄忍不住脱口嘀咕了一句：“你怎么也不喜欢喝——” 察觉到说了不该说的，纪悄立马停下。 但明显已经晚了。 “也？”陆斯宴忽然开口，“还有谁不喜欢喝？” 他顿了下，脸色彻底冷下来：“陆斯宇吗？” 纪悄：“……” 完！蛋！了！ 他要不要这么敏锐啊。 她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他们两兄弟性格实在太过迥异，这还是她第一次发现他们两个居然也有共同点。 惊讶之下，她刚才就不小心脱口说了那么一句。 她连陆斯宇名字都没提。 反应过来后，也立即闭嘴了。 不管是不是故意，他千里迢迢回来看她，她在他面前提陆斯宇，都很不应该。 纪悄也没像之前一样辩驳什么，乖乖跟他认错。 “陆老师，我错了。” 陆斯宴没接话。 纪悄抬眸，瞥见他神色没有半点好转。 她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来得有点早，刚刚1点30分场次的观众基本都入场了，下一波观众还没来多少，大厅里暂时没几个人。 纪悄就又转回去，踮脚快速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退开后，她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耳朵：“这样可以了吗？” 陆斯宴略略抬眸，没什么情绪地反问：“这么敷衍，你觉得呢？” 纪悄：“……” 他这次怎么这么不好哄。 但毕竟是她理亏在先，纪悄晃晃他的手：“那不然我欠着？毕竟这里这么多人。” 陆斯宴：“找个没人的地方不就行了。” 纪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被他牵着出了购票大厅。 穿过人潮，纪悄一路被他拉到了消防通道。 商场电梯手扶梯俱全，楼梯确实无人使用。 打开门，一进入僻静的楼梯间，纪悄就被推到了墙上。 随即，陆斯宴低头吻了上来。 格外凶的亲法。 纪悄齿关被他轻易探入，气息被他攫取，有种要被他一点点吞吃入腹的错觉。 她摸索出了一点经验。 好像每次一牵扯到陆斯宇，他亲她就会比平时凶很多。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运气一般。 纪悄很快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靠近，一个陌生的男声随即响起。 “电梯好多人，要不我们走楼梯下去吧。” 楼梯间门只微阖着。 只要一推，就可以随便进来。 亲她的人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缠着她舌尖吮，吻。 他这个人有时候拽也拽在肆无忌惮。 已经女粉不少，马上就要正经发专辑出道的人，在学校牵她抱她照旧坦荡无畏。 反正他靠的本来也就是才华。 可能现在也不怕被人撞见跟她接吻？ 纪悄还是觉得有点羞耻的，手抬起来抵到他胸前，目光瞥见他眉眼间难得一见的躁意时，推他的动作不自觉又变成了抱。 算了。 撞见就撞见吧。 毕竟影厅里还时常有情侣当众做出亲密行为。 她跟她男朋友在楼梯间接个吻怎么了。 哄他比较重要。 门外一个女声这时响起：“我穿了高跟鞋，不想走楼梯，还是坐电梯吧。” 脚步声又重新远去。 纪悄稍稍松了口气，不用再管外面的情况，她搂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努力尝试着在疾风骤雨的攻势中给他一点点回应。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动作，陆斯宴动作终于和缓了几分。 结束后，纪悄舌尖都有些发麻。 陆斯宴稍稍退开，双唇还染着刚才亲她时沾上的水光，表情却依旧冷淡至极。 他目光微垂，像是落在她唇上，左手大拇指指腹压到她唇角时，力度也不如平时温柔。 “他也这样亲过你吗？” 纪悄：“……？” ？？ 他在说什么？ 谁也这样亲过她？？ “你说陆斯宇吗？”纪悄莫名其妙望着他，“不是跟你说了我没和他在一起过吗？” 陆斯宴脸上仍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带着刺：“你跟他不是差一点就在一起了吗？” 纪悄心里也不舒服起来。 她是说错话了，但她错也认了。 刚才差点有人进来时，她都没推开他。 她自问还从来没这么费心哄过谁。 第92节 纪悄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但后面就是墙，他手居然还依旧搂在她腰上。 她只好也冷着脸瞪他：“差一点在一起不就是没在一起吗，陆斯宴你什么意思啊？” 陆斯宴：“那你那天晚上是想干什么？” 纪悄没跟上他的思路：“哪天晚上？” “他生日那天晚上。你当时跟我说是你朋友不小心推了你，但是你夜盲，除非你朋友自己站不稳，不然不可能在全黑的情况下去推你，可那天晚上没有第二个人站不稳，所以你们是商量好的是吗？” 陆斯宴顿了下。 他闭了闭眼睛，像是想将那点躁意压下去，可再睁眼时，眉眼间的焦躁却越发明显。 “你那晚是想干什么，想亲他是吗？” 纪悄：“……” 这两兄弟怎么回事，就不能蠢一点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能完全推测出那天的情况。 那天的事情都早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他不提，她都已经完全忘了。 纪悄语气虚下来：“那不都挺久前的事了吗，而且我又没亲到，那天晚上和之后的情况你不是都一清二楚吗，你现在来介意什么啊。” “纪悄。”陆斯宴一字一顿地叫了声她名字，“以前的事我可以不介意，但你连告白都非要我先开口，到现在一句喜欢我都没说过，甚至跟我出来约会都要提他，你说我现在有什么好介意的？” 纪悄怔住。 她当时会想主动跟陆斯宇告白，主要是因为那会儿已经被他不上不下地吊了一个月，她烦得不行，想快刀斩乱麻地结束掉那段暧昧。 还有极小部分原因是她当时还误以为陆斯宇是那种温柔到没脾气的性格，误以为他可能是不好意思跟她表白。 但她跟他是截然不同的相处模式。 他们从相熟开始，就一直在不停较劲，所以告白那天，她也习惯性在跟他较劲。 她不知道他对陆斯宇生日那晚的事也心知肚明。 她以为他当时跟她认输只是针对当晚的那一次较劲。 不然她不会非要他先开口的。 “陆斯宴。” 纪悄看着面前神情冷淡的男生，心口像是被人掐了一把，酸得厉害，她重新抱住他，抬眸目光直直望进他眼里。 “我喜欢你的。” 可能比她自己预想中还要更喜欢他的那种。 陆斯宴搂在她腰上的手一紧。 纪悄往他怀里贴了贴，又小声接着道：“而且在今天之前，这句话我也跟你说过的。” 陆斯宴神情依旧有点冷：“什么时候，在梦里吗？” 纪悄：“……” 看吧，他这个人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但纪悄心里酸胀得不行，有点舍不得跟平时一样同他生气较劲。 “才不是，在我回来前给你的那几颗星星里。” 那天给他折星星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想起了种种旧事，可能是快要分开舍不得，或者可能就是突然想跟他悄悄告个白，看他有没有机会能发现。 她就抽了只笔出来，端端正正写了一小行字上去，再仔仔细细折成了一颗粉色的小星星。 “不信的话，等我回去拆开你看啊，而且那还是我折得最好的一颗。” 陆斯宴闭了闭眼，这次眉眼间那点躁意终于尽数消失，他抬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你最好别骗我。” 纪悄乖乖由着他掐。 她眨了眨眼睛，仔细打量了下他神情：“不生气了吧？” 刚刚接完吻不久，女生眼中还隐约蒙着点水雾，那双桃花眼几乎带着点媚意。 神情却是难得一见的乖巧。 陆斯宴视线撇开：“我什么时候时候生气了。” 纪悄：“……” 刚才脸上都冷得快结冰了，还说没生气呢。 她今天大方一点，不拆穿他好了。 “陆老师，你把手伸出来。” 陆斯宴总觉得这么轻轻松松就被她哄好还是有点不爽，这点不爽主要还针对的是自己。 他拿腔拿调地把手揣进裤袋，不冷不热地问：“干什么？” 纪悄：“……” “陆老师。”纪悄鼓了鼓脸颊，“当人男朋友不是这么当的，女朋友要你伸个手怎么还推三阻四呢。” 陆斯宴：“……” 就知道她乖不到几秒。 “别人女朋友会撒娇，你会吗？” 纪悄：“那谁让你不喜欢会撒娇的，就喜欢我呢。” 陆斯宴点点头：“所以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是吧。” 纪悄：“……” 这个人今天怎么又这么难搞啊。 她有点没耐心了，催他：“你快点嘛。” 陆斯宴很低地笑了声：“这不是挺会的吗？” ？？ 会什么？ 纪悄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手抽来摊开在她面前。 冷白皮，指骨清晰，干净修长。 今天见面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看他的手。 纪悄不自觉想起了那天看到的弹幕。 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 这双手……能把人玩崩溃吧？ “发什么呆呢。”陆斯宴声音忽然响起，“叫我伸手就给你干看着的？” 纪悄回神。 她晃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完全压下去，低头从包包里拿了个小盒子放到他手上。 “这什么？”陆斯宴问。 纪悄：“从国外给你带的礼物。” 本来她想等今天分开的时候再给他的，现在只好提前拿出来哄人了。 陆斯宴：“我是问里面是什么。” 纪悄：“？” 都送到他手上了，还来问她。 他今天还真犯起了矜贵大少爷的毛病了是吧。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啊。” 陆斯宴言简意赅：“没手。” ？？ 刚刚亲她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手。 他手现在干嘛去了？ 一只拿着盒子，另一只…… 好像还在抱着她？ 唉。 谁让她今天说错话了。 继续哄着吧。 纪悄帮他把盒子打开。 陆斯宴垂眸看了眼。 “耳钉？” 纪悄点点头：“不过只有一颗是送你的啊。” 陆斯宴目光从耳钉上抬起，似笑非笑瞥她眼：“谁说自己大方的？” “陆老师。”纪悄指尖戳戳他肩膀，“情侣款懂吗，另一颗也放在这里面，是给你帮我戴上的。” 陆斯宴唇角勾了下：“又使唤我是吧。” 说完，他搂在她后腰上的手终于舍得松开。 纪悄眨眨眼，刚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现在又有手了是吧”，就见他把左手手心上的盒子换到右手，左手抬起来轻轻在她右耳耳垂上捻了下。 指腹上粗粝的茧子摩擦过耳垂上细嫩的皮肤。 有难言的酥/麻感。 第93节 纪悄双腿微软，脑中再次划过那条弹幕。 黑体加粗，全屏覆盖。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08 17:30:00~2023-07-09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豆 10瓶；54250969 9瓶；橙子 5瓶；是孜攸呀 3瓶；橙橙橙橙橙 2瓶；灵衍、睏、一颗星星眨呀眨 1瓶； 第45章 悄悄 (抱你进去) “耳朵怎么红了？”陆斯宴声音忽然响起。 纪悄：“……？？” 她耳朵红了吗？ 纪悄总不好说是因为他粉丝的弹幕产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联想, 只好把原因全推到他身上：“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你揉的嘛。” “是吗？”陆斯宴扫了眼她左耳，“那左边耳朵怎么也红了？” 纪悄瞎话张口就来：“那我从来就都是要红就两边耳朵一起红的啊，陆老师你难道不是吗？” 陆斯宴还在慢条斯理地揉着她耳垂：“你可以试试。” ？？ 试什么？ 让他给她戴个耳钉, 他趁机玩她耳垂就算了，难不成还要她也去碰他的耳朵？ 纪悄抬眸瞥他：“陆老师你要想占我便宜就直说。” “到底谁想占谁便宜？”陆斯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天晚上是谁不该看的非要看来着？” 纪悄反驳：“那天晚上又谁先——” 她倏然停顿下来。 陆斯宴：“谁先什么？” 纪悄：“……” 他好意思问，纪悄没能好意思说出口。 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跟他的较劲, 会输在了要脸上面。 耳垂上仍有酥/麻感传来, 纪悄恼羞成怒地去拍他的手：“你到底会不会戴耳钉啊，不会戴我自己来好了。” 陆斯宴反握住她的手，声音低下来：“就一点耐心都没有是吧，不是帮你戴过一次吗。” 他帮她戴过吗？ 纪悄回想了下。 还真有过。 在他们确定关系那天晚上，从后台回到礼堂后，这人在众目睽睽下, 帮她戴上了那个花瓣耳钉。 陆斯宴把盒子塞到她手上，低头从那一对耳钉中取出一只，靠过来轻着动作帮她戴上。 退开后, 见她脸都红了，他就也没开口让她帮忙。 估计她也没这个耐心。 陆斯宴抬手取下左耳的耳钉, 放进她手上的绒盒中。 纪悄低头打量了他日常戴的这颗黑色耳钉, 设计又简洁又酷，很适合他的风格。 “你耳钉是你外婆设计的吗？” 她在各大品牌都没见过类似的款式。 陆斯宴目光扫过她右耳的钻石耳钉，低头取出盒中另一只, 目光悠悠落在她脸上：“你怎么知道我外婆会设计这些？” 纪悄：“高中听别人说的呀。” 陆斯宴点点头：“高中就打听过我是吧？” 纪悄：“……？” 谁高中打听他呀。 但她没打听, 这些消息却全是其他喜欢她的女生打听来的, 她语气不自觉变得酸溜溜：“陆老师高中在学校那么有名, 用得着打听吗。” 陆斯宴眉梢轻轻扬了下。 纪悄被他看得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也觉得吃这些陈年旧醋挺没道理的，于是转了话题：“那你之前戴的那些手链手镯和项链也是你外婆给你设计的？” 陆斯宴把另一只耳钉戴上：“有些是，有些是她买的。” 纪悄越发好奇。 看起来他外婆好像很支持他搞摇滚的样子，还会主动帮他挑饰品设计饰品。 应该是一个手艺和眼光都绝佳，还又潮又爱听摇滚的老人家？ “陆斯宴，你外婆好像有点酷。” 陆斯宴把耳钉扣上，看她眼眸晶亮璀璨。 看他的时候都从没这么亮过。 “对她这么好奇？”他半是酸半是试探，“我找时间带你去见她？” 见谁？ 见她外婆吗？ 纪悄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都立即泛起点紧张：“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早什么？”陆斯宴笑了下，“你不是好奇她吗，带你见个面了解一下，你想哪去了？” 纪悄：“……” 明明他就有这个意思，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 “我哪也没想。”纪悄瞪他，“倒是陆老师你今天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陆斯宴把她手里的绒盒扣上，顺手揣进衣服口袋，空出的手重新搂回她腰上：“是又怎么样？” 纪悄目光和他对视。 她发现，比起他之前的冷淡又烦躁，她还更喜欢他现在这副和平时别无二致、拽得要死的样子。 那双桃花眼微垂，带着明显的挑衅，又含着几分笑意，眼尾微弯，轻易就勾得人脸热心跳。 “那让你说不了不就行了。” 纪悄说完这句话，抬手勾着他脖颈往下一压，微踮脚吻了上去。 陆斯宴虚拢着她后腰，由着她仍算不上多熟练地亲了他一会儿，才扣着下巴，反客为主地将舌尖探了进去。 门依旧只是虚虚掩着。 外面偶尔会有脚步声稍微接近，又再远去。 纪悄始终半悬着心。 一边清晰地感知着他每一个动作，一边感觉随时要被人撞见。 一个吻接得近乎惊心动魄。 * 回到购票大厅后，已经临近电影开场时间，纪悄再想去买奶茶也来不及，就跟柜台边的服务员要了两瓶可乐。 “想喝什么就喝什么。”站她旁边的陆斯宴开口，“又没拦着你。” 纪悄刚才因为那瓶汽水差点跟他吵架，现在才不想喝了。 也不想他不开心。 她转头瞥瞥他：“我现在又想可乐了不行吗？” “行。”陆斯宴唇角扯了下，拿手机扫了付款码。 纪悄不爱吃又干又甜的东西，陆斯宴更不爱吃。 爆米花她就没买。 两人拿着可乐检票进了影厅。 纪悄挑的是今年口碑最好的片子。 剧情其实还行。 但看了没多久，旁边的人就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他坐她右边，伸过来的是左手。 指尖粗粝薄茧明显。 屏幕上的角色在打架。 纪悄脑中一些乱七八糟的弹幕也又开始打架。 后面的内容都没太看进去。 看完电影，纪悄跟他在商场另一家店吃了晚饭，随后两人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 上车后，纪悄一边心不在焉系安全带，一边不由自主偏头去看他。 他们下午来的时候，停车场已经几近停满，转了一会儿才找到这么个靠墙的空位。 光线比其他地方更黯淡，驾驶位男生脸半隐在阴影中，凌厉的侧脸线条被模糊少许。 他也在系安全带，脸朝她这边侧过来时，左耳跟她耳朵上成对那只耳钉晃出一点耀眼光泽。 他明天还要继续录音。 第94节 等下送她回家后就要走。 还没分开，纪悄已经又开始舍不得，几乎有种想跟他一起走的冲动。 但舒蓝女士快要过生日了。 反正位置偏僻，两边车窗也贴了膜。 纪悄松开已经快扣好的安全带，从副驾直接爬到了驾驶位，坐到他腿上。 陆斯宴抬手抱住她，低声问：“怎么了？” 纪悄闷闷趴到他肩膀上。 “陆老师。” 陆斯宴轻轻“嗯”了声。 “真的不用我送你去机场吗？” 陆斯宴扣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低着声：“送来送去，我还怎么走。” “那你说句好听的话我听听。”纪悄在他颈边轻轻蹭了下。 那一头及腰的卷发有一部分随着她这个动作也轻轻往一侧滑落，铺了陆斯宴一手的柔软，他指尖勾住一抹发梢：“什么好听的话？” 纪悄两个闺蜜都还没恋爱。 楚柯瑜倒是谈恋爱了，但她还没见过她那位竹马哥哥，楚柯瑜平时在宿舍打电话都不会公放，也会提醒她们带耳机。 纪悄至今也不太清楚他们怎么相处。 纪悄回想了下被庞筱拉着看的她那些墙头们的电视剧：“就比如什么你爱我爱得要死，陆斯宴离开纪悄一天都不能活的这种？” 陆斯宴玩她头发动作一顿。 陆斯宴无语地弯了弯唇，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你要不睡一觉？” 纪悄：“？” 这是说她做梦的意思？ 就知道这狗东西不会肯跟她说一句好话。 纪悄偏头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陆斯宴轻轻“嘶”了声，偏了偏头，避开她动作。 迟早有一天要被她折腾疯。 “到底谁属狗的？” 纪悄把脑袋又靠回他肩膀上，语气不爽：“陆斯宴你完了，你女朋友本来打算提前三天回去陪你的，现在你错过这个表现机会，她决定等开学再回去了。” 陆斯宴手往上，扣住她后颈和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纪悄眨眨眼：“你干嘛？” “来。”陆斯宴另一只手把她怀里压近，“看着我，把刚才那几句话对我说一遍，我那把双头琴送你，另外还空出三天的时间回来陪你。” 纪悄：“……” 纪悄张了张嘴。 纪悄忽然发现庞筱那些小墙头对演员这个职业还是很有信念感的。 她瞬间松开搂在他腰上的手：“陆老师咱们走吧，再不走你可能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陆斯宴：“……” * 纪悄虽然在车上跟他说决定开学再回去，但回到家后，她就立即跟两位家长表达了打算提前返校的意愿。 舒蓝在这种小事上从来不干涉她，只提醒她一句记得早点收拾行李。 在看新闻的纪存远倒是抬头问了一句：“怎么忽然又打算提前回学校了？” 纪悄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谈恋爱的事告诉两位家长。 毕竟也确实还没谈多久。 她随便先扯了个理由：“要去帮一个朋友拍视频。” “同性朋友还是异性朋友？”纪存远问她。 纪悄：“……” “异性，没成年。” 反正她确实是要帮宋杨青拍视频的。 也不算撒谎。 纪存远像是想起什么：“就你上次发朋友圈那个？” 纪悄点点头。 大概宋杨青长得实在显小，纪存远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询问。 纪悄留在客厅陪两位家长又随便闲聊了一会儿。 等陆斯宴发消息说他到达机场后，纪悄才回到房间，给他拨了个视频过去陪他聊天。 一直聊到陆斯宴登机，视频才挂断。 纪悄闷闷把手机丢到一边，把吉他拿出来练琴。 练了片刻，手机又再响动。 卢峻在七人小群里@全体成员。 卢峻：【都拜完年了吧？】 卢峻：【开学前再一起聚一次？】 钱凯：【我ok】 钱凯：【只要不是初七就行，初七我舅公生日】 巫文靖：【我初七初八不行，表哥结婚，要帮忙准备，其他时间也没问题】 纪悄上次班级聚会就没去。 这次她也不打算去。 去了就不可避免地又要跟陆斯宇见面，她可不想又惹她家陆老师不开心。 纪悄低头在群里回：【你们玩吧，我就不去了】 没等她第二条消息打完，群里已经跳出来好几条回复。 钱凯：【不是吧纪悄】 钱凯：【你没跟陆斯宇在一起，也没必要不跟我们玩了吧】 卢峻：【就是】 卢峻：【大家都还是朋友】 卢峻：【陆学长不至于这么小气】 纪悄：“……” 他可比你们想得还要小气得多。 纪悄把剩下的内容打好，一起发出去：【我妈快过生日了，我今年打算给她弹个歌，还没练好呢，我大伯家过两天还得请客，我实在没空出去了，不好意思啊】 陆斯宇的消息和她这条几乎同时发出来：【她妈快过生日了，她家亲戚过年又很喜欢请客，她应该没空】 纪悄怔了怔。 她是真的有点搞不懂陆斯宇了。 说他放下了吧，他又跟她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还会帮她解释。 说他没放下吧，那天他跟她打完电话后，就一直没再像之前那样找机会跟她见面，也没再私下给她发消息嘘寒问暖，甚至在群里聊天，他都不再直接跟她对话。 唐思言也紧跟在下面回了条消息：【悄悄最近忙得连我们俩都没什么空见了，要见都只能我们去她家】 接着是庞筱：【就是，你们往后排着吧】 她们这两条消息一回，陆斯宇那条消息混在其中就不那么显眼了。 纪悄叹口气。 算了。 不管他怎么想。 反正不见面就是最好点选择，说不定淡了联系，他过段时间就真放下了呢。 * 舒蓝女士的生日今年在农历的正月十二。 接下来几天，纪悄除了去亲戚家吃饭之外，就再没出门过，基本都在家里练吉他。 和弦她其实早就练熟了，就是节奏感依旧不行。 和她是个急性子也有关系，经常开着节拍器都能抢拍。 有时候练得烦了，她都懒得管陆斯宴那双手是不是真的能把人玩崩溃，只恨不得能长到她手上。 好在学乐器确实是个熟能生巧的过程。 她又是现场发挥型的选手。 生日当天上午，一首歌顺顺利利弹唱下来，纪悄自认发挥得毫无瑕疵。 她感觉就算她家陆老师本人在场，应该都挑不出她任何毛病。 中午，纪悄跟两位家长一起去外面吃了顿庆生餐。 到了下午，纪悄把纪存远“抛弃”到一边，拿着自己的小金库请舒女士去做了头发和护理，她自己顺便也把头发拉直染黑了。 陪妈妈过完生日，纪悄第二天下午就飞去了北城。 第95节 陆斯宴他们已经录完音，虽然仍旧有一堆事情要做，但不像之前那样忙得几乎抽不出空来。 纪悄就没拦着他来机场接她。 两人在外面吃了个晚饭，随后，纪悄跟他一起回了他家。 她提前回来本就是来陪他的，之前也不是没在他家留宿过，就没再矫情地提出要去住酒店。 进了玄关，换好鞋把外套挂上衣架，纪悄随口问他：“陆斯宴，今晚我睡哪里？” 陆斯宴也刚脱下外套，闻言抬眸看她。 女生乌发明眸，情侣款的耳钉还在右耳，衬得那张小脸越发明艳动人，杏色针织长裙是贴身款式，玲珑曲线毕露。 陆斯宴别开视线，将外套也挂上衣架，随口道：“准你在主卧打个地铺。” 怀里有人直直扑进来，柔软贴在他胸前。 陆斯宴僵了一下，隔了一秒才抬手抱住她。 纪悄踮脚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不满道：“陆老师你就这么待客的吗？” 陆斯宴：“你是客人吗？” 纪悄有点不可置信：“陆老师，你今天居然会说话了。” 陆斯宴眸光往下一落，又重新移回她脸上，语气依旧欠：“有客人一进门就往主人身上扑的吗？” 纪悄：“……” 她错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陆斯宴嘴里也吐不出好话。 纪悄莹白的指尖戳了戳他肩膀：“什么叫一进门就往你身上扑，这是你一周不见的女朋友给你一个抱她的机会好吧，你不懂珍惜就算了。” 说完她刚想退开，双脚却忽然悬空。 纪悄一惊，一边手忙脚乱地用四肢去缠他，一边忍不住去瞪他：“你干嘛？” 陆斯宴手稳稳扶在她腰上：“不是让我珍惜吗，抱你进去。” 纪悄还没被他这样抱过。 “行吧。”她就不再挣扎，乖乖让他抱着往里走，“那勉强再给你个机会。” 陆斯宴不由笑了下，低声问她：“晚上想做什么？” 纪悄手环着他脖子，下巴搁在自己手臂上：“你不用下去排练吗？” 陆斯宴：“不用。” 纪悄想了想：“我想试试你卧室的音响。” 上次留宿的时候，她都忘了宋杨青夸过他卧室音响，就当然也不记得要听听看。 陆斯宴已经走到沙发边，刚想把她放下，闻言就继续抱着她往卧室走：“想怎么试？” 纪悄趴在手臂上又想了下：“想听你弹那首曲子，就是上次跟我说晚安那首。” 陆斯宴：“你就是回来使唤我的是吧？” 纪悄知道他这就是答应的意思，也懒得计较他这点傲娇嘴硬，只好奇问：“这首曲子真的就叫《晚安》了吗，你没取过名？” “悄悄。”陆斯宴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 纪悄愣了下。 耳朵像是有过电的微麻感。 他叫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 还是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她。 纪悄愣愣抬头：“怎么忽然叫我呀？” “曲名叫《悄悄》。”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可能有加更，还不一定（有就是早八点更，八点没更就是没有~） - 感谢在2023-07-09 17:30:00~2023-07-10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a. 57瓶；草莓多多 52瓶；lk 10瓶；50587129 5瓶；是小肚子呀～ 3瓶；杭盼、是踽踽、一颗星星眨呀眨、是孜攸呀、灵衍 1瓶； 第46章 悄悄 (没本事) 这首短曲子其实那天只是和她聊天时的乍现的灵感。 没取过名, 但这两个字，那晚是和那段旋律一起浮现在他脑海中的。 已经走到卧室床边，陆斯宴停下来：“你想叫《晚安》或者别的什么都行, 本来就是给你的。” 纪悄愣愣又看了他几秒，旋即眼底浮起笑意。 “陆斯宴。”她就这么笑着定定看着他，“你用我名字当歌名啊？” 陆斯宴被她瞧得不太自在。 这姑娘怎么就一点矜持都没有，早知道还不如不跟她说，随便她叫《晚安》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都行。 陆斯宴把她脑袋压到颈边：“怎么就是你名字了, 就不能是副词, 或者静悄悄的悄悄吗。” 纪悄发现了。 他每次一不想要她看他表情，就喜欢把她脑袋压下去。 她挣扎着抬起头，眼底笑意更浓：“真的是静悄悄的悄悄吗？” 陆斯宴：“不然呢？” 纪悄笑意盈盈，定定又看了他几秒，才拖腔带调地道：“我怎么觉得是纪悄的——” 陆斯宴见她越发来劲儿，干脆把人丢到床上, 自己转朝外走去：“自己坐会儿，我去拿吉他过来。” 纪悄忙起身，又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去：“我也去。” 陆斯宴无奈扯了下唇角, 还是伸手牵住她。 去收藏室拿了电吉他回来后，陆斯宴接上卧室的音响。 音响效果确实绝佳, 刷新了纪悄对“立体环绕”几个字的认识, 但她发现他一开始弹琴，她目光和注意力几乎就还是全在他身上。 就好像心里也有一把吉他，他每弹一下, 心里琴弦也会随之被拨响, 和耳边的旋律发出共鸣。 弹完两遍, 陆斯宴抬头问她：“还听吗？” 纪悄摇摇头：“我想学这首。” 陆斯宴：“我把谱写给你？木吉他也能弹。” 纪悄又摇了下头：“我想用电吉他学。” 她本来就觉得电吉他更酷。 而且这首歌他是用电吉他写的、用电吉他弹给她听的, 她自然也想用电吉他来学。 陆斯宴点头：“那我去再把吉他过来。” 见他说完就打算起身，纪悄伸手拉住他。 他们录完音，依旧要忙后续专辑筹备的事，很快也要开始继续跑演出，马上又要开学，其实也没什么太多休息时间。 “不急。”纪悄拉着他手晃了晃，“我今天有点累了，你陪我看个电影吧。” 陆斯宴时间本来就是空出来陪她的，闻言就把吉他放下：“想看什么？” 纪悄不知怎么想起了去年暑假和他一起玩的那场剧本杀：“要不看阿婆的改编电影？” 陆斯宴：“要看哪部？” 纪悄本来就是想让他休息的，也没费心去想有哪部是比较冷门他可能没看过的，毕竟看推理电影也费脑。 她直接挑了个部大热门：“控方证人陆老师你应该看过吧？” 陆斯宴点头。 纪悄：“那咱们经典重温一下？” “行。”陆斯宴没犹豫地应下。 他开了投影仪，电影很快播放。 纪悄跟他并排靠躺在床头。 电影开头，刚出院的律师坐在车上，护士在旁边滔滔不绝说话。 纪悄忽然嘀咕了一句：“明明就是凶手，当初还非不肯承认，一直跟我狡辩。”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旁边的人倒是一下就明白了他意思。 昏暗光线中，纪悄听见他轻笑了声：“换你是凶手，你就会跟我承认？” 纪悄也笑起来：“当然不会，想都别想。” 这部电影纪悄看过数次，剧情和台词早烂熟于心，看了片刻，她目光不自觉又移向旁边男生。 卧室的遮光窗帘早已拉上，只有大屏亮着，明明灭灭的光线映照着男生优越的轮廓和五官，有种难言的好看。 耳边似乎还回旋着方才的电吉他旋律，纪悄轻声叫他。 “陆斯宴。” 陆斯宴转头：“怎么了？” 男生那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总显得冷淡，不知从何时起，看她的眼神却总是柔和的。 第96节 纪悄继续问他：“真不是纪悄的——” 陆斯宴：“……” 她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视线又转回大屏幕：“不是。” 纪悄凑过去一点，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她感觉他耳朵似乎又红了几分，于是唇角弯起：“我怎么觉得就——” 这次话依旧没能说完，只是不是被他打断，而是双唇又再被他堵住。 纪悄的笑声和抗议都被他吃进嘴里。 挣扎无用，她索性就乖乖任他亲。 反正一周多没见，她本来就很想很想他。 纪悄手环住他脖颈。 陆斯宴手搂在她腰上。 两人躺倒到在床上。 不知是不是他房内温度调得太高，纪悄觉得脸上的热度一点点向下蔓延，直至全身都开始变烫。 像是发烧，连心动过速的感觉都一样。 这个姿势尤其方便他亲她。 陆斯宴舌尖轻易探进来，惩罚式地扫过她齿关，勾着她舌尖重重地缠吻。 床是他的，房子是他的。 鼻间、嘴里、甚至整个房间像是都充斥着的他气息。 纪悄呼吸被掠走，有很轻微的缺氧感，却没像以往一样推开他，只是稍稍退开一点，接着勾着脖颈往下压，继续更近更深地跟他接吻。 分不清是不是因为一整个寒假只匆匆见了一面，压抑住的思念全都宣泄于此，纪悄只觉这个吻有种要失控的感觉。 电影像是已经演到那场精彩的法庭戏，也没人再去注意。 毛衣被探进去，常年按弦养出来的薄茧擦过腰窝再往上，粗粝感极其明显。 大片电流感直窜至尾椎骨，她脚尖崩直了一瞬。 满手细腻柔软的感觉传来，陆斯宴顿时回神。 他动作一顿，翻身坐起。 纪悄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茫茫然躺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 陆斯宴指尖蜷了蜷，过了两秒才回过头，手背很轻地在她微烫的脸颊上碰了碰，声音也轻：“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洗个澡。” 纪悄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她在床上滚了半圈，把脸埋进被子里。 床品应该刚换过，上面有和他身上很相近的洗衣剂的清香。 纪悄伸手扯了扯里面歪掉的那一小件，脸一下又再次烧起来。 埋头在床上躺了许久，纪悄又坐起来玩了大半个小时手机，陆斯宴才又回到卧室。 他少见地又穿了件白色t恤，手上拿着条黑色毛巾，一边朝她这边走，一边随手擦着头发。 发梢上的水渍顺着脖颈往下滴落，洇湿了t恤衣领。 纪悄目光不自觉稍稍往下。 刚刚他起身时，她隐约感觉跟上次一样，有格外明显的触感。 他身下穿的是条黑衣运动长裤，走动间，抽绳轻轻晃动。 再往下，因为裤型宽松，或者刚洗完澡的缘故，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 察觉到她目光，陆斯宴好气又好笑，只感觉刚才的澡差点白洗。 他走过去伸手捂住她眼睛，没好气道：“又乱看什么，再看今晚真让你打地铺了。” 纪悄从来就没怕过他的威胁。 她一边伸手去把他手拽开，一边饶有兴致地“噢”了声：“是吗，那床是谁睡，陆老师你睡吗，你今晚要跟我住一间房啊？” 陆斯宴：“……” 敢情就他一个人在担心进度展太快会吓到她，她是一点儿不怕，依旧对他一点儿没戒心是吧。 陆斯宴把毛巾往身前挡了挡，才顺着她的意思松开手：“想什么好事呢你。” 纪悄看他这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也很无语。 明明每次都是他先有反应，她才跟着起了好奇心的。 怎么被他搞得好像是就她非想对他做点什么似的。 而且他刚刚还…… 纪悄皱了皱鼻子：“行啊，那有本事你以后都别跟我住一间房。” 陆斯宴默了下，唇角勾了下：“没本事。” 他语气依旧拽得不行，乍一听像是仍在跟她较劲，因而纪悄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她唇角也一点点弯起来。 陆斯宴伸手去掐她脸：“满意了？” 纪悄：“还行吧。” 他们确实还没在一起没多久。 她好奇归好奇，但刚刚差点以为要发生点什么的时候，虽然不太想承认，她也确实还是有点点紧张的。 纪悄本来就吃软不吃硬，这会儿他更是少有的认输了一次，她就不再计较，转而问他另一件事。 “对了，陆老师，我的星星呢？” 陆斯宴重新把毛巾拿起：“什么星星？” 纪悄：“就是我给你的折的那些星星，你放哪去了啊。” “注意下措辞，那是我的星星。”陆斯宴纠正她，“你要干什么？” 纪悄眼底笑意更明显：“行行行，是你的，上次不是说了要把那颗当面拆给你看吗，你放哪了？” 写了“我喜欢你”的那颗。 陆斯宴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才朝床头抬了抬下巴：“床头柜第一个抽屉。” 纪悄起身走到床头柜前面，半蹲下，拉开第一格抽屉。 装了五颜六色纸星星的玻璃瓶赫然出现在眼前。 隔着瓶子看过去的时候还好，纪悄拿出来，揭开瓶盖后才发现不对。 “陆老师，我的星星怎么变丑了？”她转过头。 陆斯宴：“哪里变丑了，你给我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 “不可能。”纪悄斩钉截铁地反驳。 她虽然是个手残，每一颗都是折得漂漂亮亮才拿过来送他的，残次品她都扔了好吧。 现在盒子里大半的星星看上去都比她折的最丑的还要丑。 纪悄直觉不对，见这个平时拽得要死的人罕见地没跟她对视，她心里浮现起一个猜测：“陆斯宴，你不会自己提前自己把我的星星拆了吧？” “说了是我的。”陆斯宴把毛巾搭到肩膀上，走到她身前，没什么表情地接话，“我自己的星星，我想拆就拆，我想什么时候拆就什么时候拆，懂吗。”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有小红包 第47章 悄悄 (还没看够？（二更）) 学校今年是在正月十七开学。 接下来两天, 纪悄就哪也没去，一直陪陆斯宴在排练室待着。 他们忙的时候，她就戴着耳机坐在小桌边看书、玩手机或者整理之前在澳洲拍的照片。 等他闲下来, 她就跟他、或者他们团的人一起聊会儿天。 纪悄本想再抽点时间帮宋杨青拍视频。 毕竟宋杨青要学习、要顾店还要照顾父亲，学拍摄和剪辑又都需要费时费力，他一整个寒假能挤出来的时间，可能连入个门都不够。 但宋杨青说自己能搞定。 开学前一天晚上，他还真弄了个视频出来。 纪悄提前看了下。 运镜是不存在的, 完全就是怼着人直接拍, 他技术好，一般都能一遍过，剪辑也用的是那种最简单的软件。 不过纪悄觉得问题不大。 他这种纯技术流的，剪辑和运镜始终只是锦上添花。 他现在已经有粉丝基础，留下来的也都是冲着他的技术和颜值，这个视频虽然粗糙, 却也简单粗暴地更好地体现了这两方面。 视频发布的时候，纪悄还在排练室等陆斯宴下班。 她正好闲着，就摸上去看了眼。 反响意外还挺不错。 主要是视频和之前反差太大, 评论区显得尤其活跃。 【？？什么情况，这拍摄和剪辑水平怎么一下从王者跌倒青铜了？】 第97节 【收音明显也比之前差了不少, 不过技术和吉他音色还是没得说,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双这样的手啊】 【怼脸拍都能有这样的颜值，弟弟进圈吧，内娱现在真的很缺帅哥】 诸如此类的评论比比皆是。 宋杨青发完之后, 显然也没立即下线, 挑了前面两个问题回答了一下。 宋杨青：【以前是我姐在我帮我拍摄剪辑, 但总不能老麻烦她, 我就自己学着搞了】 宋杨青：【视频以前是在我哥排练室拍的，但他们最近也在忙，我也不好意思老去他们那拍，就在自家搞的，收音肯定不如专业设备】 有网友顺着他第一条回复又进行了回复：【你还有姐姐啊，颜值应该也高吧，单身吗？要不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 宋杨青回复：【别想了，我姐跟我哥在一起了】 这条回复瞬间又炸出一大堆评论。 【你没说错吧？？？？你姐和你哥在一起了？？？？？】 【是我想的那个在一起吗？？？？】 【骨科吗？本禁忌背德爱好者来了，快详细说说】 【本来我雷骨科的，但就冲他这颜值，他姐和他哥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忽然有点兴趣了】 【我冲着技术来的，没想到在评论区吃到这么刺激的瓜】 【现在的家长都这么开明了吗，你爸妈没打死他们？】 纪悄：“？？？” 该说不说。 现在的网友是不是脑洞都点太大了？ 不过宋杨青这句话也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反正是误会，纪悄就也没在意，又随便刷了会儿其他评论，见反响大多数都正面，就打算退出去。 宋杨青头像这会儿却变成了直播状态。 怎么还忽然直播了？ 纪悄顺手点进去。 宋杨青的脸出现在屏幕中：“之前说要抽时间给你们答疑，就今天吧，不过我只有十五分钟时间，十五分钟后我就要下播去背单词了。” 【背单词？】 【哈哈哈哈弟弟果然是初中生吧】 宋杨青：“谁是初中生啊，我高中马上要毕业了好吧。” 【背单词也别下播啊，开着直播让我们看看你怎么背的】 【别下播+1】 【就是，正好我们还能监督你】 宋杨青：“背单词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有什么问题快点问吧，技术上的或者其他跟吉他相关都行。” 【技术先放放，我现在只对骨科cp有兴趣】 【对骨科有兴趣+1】 【真骨科吗请问】 宋杨青大概是没看后面的评论，肉眼可见的懵：“什么骨科，你们在说什么？” 【你刚不是说你哥和你姐在一起了吗】 【请问你爸妈现在还好吗】 【你哥你姐是不是颜值也很高啊，有没有照片让我们看看是不是配一脸】 宋杨青：“什么啊，他们不是我亲哥亲姐，没血缘关系，伪骨科都不是，就是对我都很好，我才这么叫的。确实配一脸，照片不给你们看了。” 【散了散了】 【还以为有八卦呢】 【那你为什么不叫你姐嫂子，或者叫你哥姐夫呢】 【等等我刚来什么情况】 【什么是叫你姐嫂子叫你哥姐夫】 【怎么看起来很刺激的样子】 右耳的耳机忽然被人取走，身后有熟悉的清冽气息笼过来，桌子左边撑上来的那只手腕间字母q纹身显目，陆斯宴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纪悄回过头：“宋杨青的粉丝说我们俩在搞骨科。” 陆斯宴：“骨科？” 咦？ 他不知道吗？ “就是——”纪悄眼珠子转了转，“哥哥，我们是兄妹，不能在一起，爸妈不会答应我们的，这种骨科。” 陆斯宴右手还拿着她的耳机，左手抬起来在她脸上掐了一把：“乱叫什么呢。” 纪悄看他一副挺不爽的模样，不由问：“怎么，陆老师不喜欢骨科吗？” 楚柯瑜说她那位竹马哥哥就很喜欢跟她玩这种play。 她陆老师居然还挺正经。 “我还没那么重口。”陆斯宴伸手去取她另一耳机，“走吧，上去了。” 宋杨青的声音又从耳机里传来，纪悄压住他的手：“等下。” “我姐说叫她嫂子显得她很老，我哥我早就认识了，叫哥叫习惯了，一下改不了口，等以后问问他乐不乐意。” 纪悄抬眸去看身后的男生。 怎么？ 叫他姐夫他难道还有不乐意的可能吗？ “陆老师。”纪悄直接问他，“你不乐意宋杨青改口叫你姐夫吗？” 陆斯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乐意？” 纪悄满意了，松开他的手：“走吧。” 关上电脑，顺手把电脑包递给他，纪悄一边被他牵着往外走，一边单手给宋杨青发消息：【你哥说你可以叫他姐夫】 宋杨青很快回了消息：【姐姐你在看我直播啊】 纪悄：【是啊】 纪悄：【弹幕上提议的那个直播记单词的方法不错】 纪悄：【你可以试试】 宋杨青：【……】 宋杨青：【姐姐你就是魔鬼吧】 纪悄：【说了不可能有我这么漂亮的魔鬼】 发完，纪悄把手机揣回兜里，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偏头看向旁边男生：“对了，陆老师，你帮我在宋杨青那里挑把电吉他吧？” 要开始学电吉他了，她总不能连琴都没有。 陆斯宴牵着她继续往外走：“楼上那么多不够你挑的？” 纪悄眨眨眼：“随便挑吗？” 陆斯宴瞥她一眼：“不然呢。” “那要是我想要你那把黑色定制款呢？”纪悄问他。 陆斯宴脚步一停，像是想折回去给她拿那把吉他。 纪悄忙拽住他：“我开玩笑的陆老师，你楼上那些都太贵了，上课的时候用用还行，放宿舍我不好保养，还容易丢。” 她才不想他的吉他被别人拿走。 “我就想挑把不贵又好用的放宿舍练习。” 陆斯宴点头：“行。” * 开学后，陆斯宴重新开始忙起来，纪悄也开始忙学习，和他恢复到之前的周末见面上课的相处方式。 和之前不同的是，工作日他得空会过来接她，或者直接陪她在学校吃饭。 以致于有人说这段时间在学校撞见他的次数比之前几年都多。 偶尔上完课太晚，纪悄也会干脆在他家留宿。 当然，依旧是她睡主卧，他睡客卧。 二月底，柏睿生日。 正好撞上周六，他在会所订了个大包间请客。 纪悄那天下午在陆斯宴家跟他上电吉他课，上完就直接同他一起去了会所。 柏睿请了不少人。 大多是搞音乐的，有两个学生乐团，一个rapper。 纪悄认识的，或者说眼熟的只有柏睿两个不搞音乐的朋友。 就是当初一起在民宿玩剧本杀的田一铭和孙天硕。 介绍完后，陆斯宴牵着她在桌边坐下。 位置离他们不远的田一铭目光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定了定，笑着调侃道：“我当初就觉得你们俩有点不对劲，没想到你们还真在一起了。” 第98节 纪悄：“？” 当初她和他一点都不熟好吧。 非说不对劲。 可能也有一点点。 毕竟那次是她不小心亲到他后，第一次同他见面。 但明面上，他们两个基本上没互相说过话啊。 孙天硕这时接话道：“你又事后诸葛亮，他们俩那会儿明显完全不熟好吧。” 田一铭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纪悄没听清。 许是因为场子里人多，他也没就这个事再多聊。 另一边一个微胖的男生开口道：“对了，你们专辑什么时候发啊？” 柏睿说：“顺利的话，四五月吧。” “真好。”男生一脸羡慕，“沁姐明年要出国读研，我们团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纪悄记得他是另一个团的吉他手，被他称作沁姐的，应该是他们团的主唱兼吉他手，人还没来，她还没见上。 彭旸安慰道：“沁姐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这两年正好就用来潜心写写歌。” 孙天硕这时也感慨道：“去年暑假我哥酒吧开业，我还请你们过去撑场子，没想到今年暑假你们就要真成大明星了。” 段子皓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含糊道：“有什么差别，去年陆斯宴临时有事走了，我们不是说好今年暑假抽空给你们补一场吗。” 纪悄捕捉到几个关键信息。 去年暑假。 陆斯宴临时有事走了。 孙天硕是南城人。 是陆斯宇生日那天吗？ 她记得那天陆斯宇就说他有演出，不知怎么提前回家了。 但那天他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急事，后来还下来跟他们吃蛋糕了，虽然因为那个乌龙，并没有吃成。 不过那会儿还早，可能是等她走后跟家人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想着他那天既然有心思下来吃东西，纪悄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再问他。 主要问他的话，肯定避不开提陆斯宇。 提了他肯定要不高兴。 孙天硕笑着说：“还是算了，我可怕引起什么骚乱，上次就一堆人问我哥要你们的联系方式了。” 陆斯宴：“那这两个月我们尽量抽空回去一趟。” “这倒是行。”孙天硕也没跟他客气。 包厢内娱乐设施齐全。 但毕竟基本都是搞音乐的，吃了会儿东西，大家就往ktv那边聚齐。 纪悄一边听他们聊天唱歌，一边吃着零食饮料。 聚会过半，包厢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一个高挑的女生从外面走进来，中性风打扮，五官不算特别漂亮，但凑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整体看上去就是有点性冷淡风的酷姐。 应该就是那位“沁姐”了。 纪悄偶尔也很想尝试这种风格。 但她长相太艳，实在不合适。 对方性格也很酷，进来丢了个礼物到柏睿怀里，淡淡说了句生日快乐，随即朝其他人略一点头，就径直走到了沙发最里侧的空位上坐下。 他们团徐洪亮正好拿着麦克风，此刻随手往她面前一递：“正好下首是《stairway to heaven》，你来唱吧。” 她爽快接了麦。 前奏过去，纪悄听见她声音响起。 是很有辨识度、略带金属质感的嗓音。 男生这种嗓音都挺酷，更别提女生。 纪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全程盯着她，听她唱了整首歌。 直到歌声停下，进入尾奏，她脑袋被人强行转回来，视线被迫对上某人那张帅气无比但明显又在不爽的脸。 “眼珠子都快粘人身上去了，还没看够？” 纪悄这么歪头看着她，唇角扬起来：“陆老师，你吃醋啊？” 陆斯宴松开禁锢在她脑后的手：“她一个女生，我吃什么醋。” 纪悄：“女生也可以喜欢女生的。” 陆斯宴面无表情：“别想了，她是异性恋。” 纪悄点点头：“所以陆老师你真的不吃醋是吧？” 陆斯宴：“说了不吃。” “行。”纪悄抽走一直被他握在掌中的那只手，“那陆老师我过去找那位姐姐聊会儿天啊。” 陆斯宴：“……？” 纪悄起身后，直接走到沙发里侧，在女生旁边的空位坐下，自来熟地跟她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纪悄，静悄悄的悄，是陆斯宴女朋友。” 对方言简意赅地丢了三个字：“俞冰沁。” “俞伯牙的俞，冰冰凉凉、沁人心脾的冰沁吗？”纪悄跟她确认。 俞冰沁点了下头。 “名字真好听。”纪悄跟她打直球，“我最近正好在跟陆斯宴学弹唱，能跟沁姐你加个微信吗？” 俞冰沁调了微信二维码递出来给她，随即才淡声接了句：“他吉他比我厉害。” 纪悄扫上码，不由朝另一边跟柏睿他们聊天的男生瞥过去一眼。 她现在还在入门阶段，属于知道他很厉害，但是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她还只有个模糊概念。 但好像他边上的人都还挺认可他技术的。 纪悄收回目光，把好友请求发送过去。 “但姐姐你是主唱嘛，而且你嗓音辨识度好高，唱歌超好听的。”纪悄夸完，又真心实意好奇问她，“你们平时也有演出吗，有的话我方不方便去听？” 俞冰沁通过请求：“让他带你去就是。” 加上微信，纪悄继续找话题跟她搭话。 聊了片刻，不知是渴，还是纯粹想喝酒，俞冰沁低眸拿起桌上的xo倒了一小杯。 纪悄除了啤酒和红酒，还没试过其他品类的酒。 想着反正陆斯宴在，她就也跟着倒了一杯。 陆斯宴坐在位置上等了三首歌，没等到他那个没有心的女朋友回来，一转头，还看见她跟人喝起了酒。 他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她手里的空酒杯抢走。 纪悄慢吞吞抬起头看他，小脸绯红，桃花眼水光潋滟，媚意横生。 陆斯宴喉结滚了下。 他也不知道她喝了多少，但看她这状态，估计差不多是醉了。 不然平时他抢她东西，她肯定第一时间直接瞪她了。 陆斯宴看向俞冰沁：“她喝了多少？” “就一小杯。”俞冰沁问，“她不能喝？” “不知道，平时没敢让她喝。”陆斯宴伸手去拉某个醉鬼，“我先带她走了。” 俞冰沁点头。 纪悄听到他后一句话，直直望着他：“我们就走吗？” 陆斯宴把空杯子放下：“不走你还想继续喝？” 纪悄：“还能继续喝？” 陆斯宴轻着动作拉她起身：“想都别想，我不照顾醉鬼。” 作者有话说： 诚邀大家下集准时收看陆老师如何照顾醉鬼 前面还有一章~ - 感谢在2023-07-10 17:30:00~2023-07-11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603717 22瓶；梓叶 15瓶；50587129 5瓶；安乐乐 4瓶；zzzzzi. 3瓶；是踽踽、一颗星星眨呀眨、ももこ 2瓶；陈路周是我老公、李小祖、橙子、vent、灵衍、是孜攸呀、全糖去冰、四季 1瓶； 第48章 悄悄 (公平公正) 第99节 纪悄感觉现在处于差一点就要醉的交界处, 大脑还算清醒，但思维比平时迟缓。 想了想，确定再喝自己也会难受, 她就也没跟他计较，乖乖站起身。 陆斯宴跟柏睿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她先行离开。 出去的一路，纪悄都安安静静的。 陆斯宴还在心想她喝醉了居然这么乖，结果一进了电梯, 这姑娘就转身抱住了他。 一只手搂在他腰上, 一只手握住他冲锋衣拉链，上上下下拉着玩。 电梯里正好没其他人，陆斯宴就也没管她，由着她乱玩。 “陆老师。”纪悄把拉链拉上去，“你生日是哪天啊？” 陆斯宴：“11月20。” 11月20。 那去年这时候他们已经有点熟了吧。 纪悄不满地把拉链一下拉到底：“那你去年怎么不告诉我？” 陆斯宴垂眸看着她：“不过生日。” 他里面的卫衣印花有点好看。 纪悄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触感有点硬。 “为什么？” 细痒的感觉传来, 陆斯宴握住她的手，不再准她乱动：“我妈生完我没多久就去世了。” 纪悄缓缓眨了下眼睛，被酒意浸润的大脑花了几秒才处理明白这两句话之间的逻辑。 她抬起头：“对不起。” 电梯在负3楼停下。 陆斯宴牵着她出了电梯：“道什么歉, 我对她其实完全没印象。” 纪悄想起巫文靖之前说过他爸爸是在他妈去世之后，才另娶的陆斯宇妈妈。 她当时和他不熟, 也不知道他具体生日, 并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他爸爸应该是在他妈妈还没去世多久，就另有了新欢, 并很快与其结婚生子。 纪悄停下脚步。 陆斯宴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纪悄问他：“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跟他关系不好的吗？” 陆斯宴这下确定她是真喝醉了。 不然寒假差点吵过一架, 她这么聪明, 不至于再当他面提陆斯宇。 “不是, 这件事和他妈没关系，和他更没关系。” 和他妈没关系。 和他更没关系。 纪悄慢腾腾捋了捋思维。 那他的意思是，很快结婚另娶的事，责任只在他爸这一方是吧。 既然他不怪陆斯宇妈妈，也不怪陆斯宇本人，那为什么他们兄弟两个关系会生疏至此呢。 纪悄还想再问问他。 但陆斯宴这时忽然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威胁意味明显：“纪悄，你敢再提一个跟他有关的字试试？” 他其实没舍得用力。 纪悄只感觉到一点点很细微的疼。 但也足够她那点混沌酒意中清醒过来。 “不提就不提嘛。” 陆斯宴这才松手：“那可以继续走了吧？” 纪悄点点头。 出了电梯口，她茫然看了眼停得满满当当的车库，又停下脚步。 “又怎么了？”陆斯宴再次跟着停下。 纪悄找不出他的车，只能问他：“陆老师你的车停哪里了啊？” “在那边。”陆斯宴抬手指了指车库另一边，“不是你自己选的位置吗。” 纪悄发现那杯酒后劲好像有点大，她这会儿有点头重脚轻，意识还有七八分清醒，大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好远啊，我不想走了。” 陆斯宴今天才知道自己耐心居然挺好，他低声顺着她话问：“那你想怎么办？” 纪悄歪头想了下。 上次他已经抱过她了。 “你背我。” 陆斯宴：“……” 喝醉了倒也还记得使唤他是吧。 他转过身：“上来吧。” 纪悄心满意足地爬到他背上。 这边的地下车库光线还算明亮，纪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静静看着男生轮廓分明的侧脸，心里后知后觉涌上点难过。 闷闷的，很不舒服。 她从小一直跟舒蓝女士关系极好，每次她要出长差，她就很舍不得，非要闹着跟她一起去。 她爸爸其实希望她跟着他学物理，但她一心就只想跟着舒蓝学摄影。 她大概就是别人口中的妈宝女。 纪悄没办法想象，从小没有妈妈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更何况，他爸爸还迅速另结新欢，拥有了一个新家庭。 “陆斯宴。”纪悄靠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别难过。” 陆斯宴回头：“什么难不难过，你又在乱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纪悄没听进去他的话，还沉浸在自己的难过中。 要是能早点认识他就好了。 但他外公外婆应该对他很，品性应该也很好。 所以才把他也教养得那么好。 她家陆老师有点像她在北方尝过的冻梨。 看上去又冷又硬，放一放，咬一口，才知道是甜的软的。 纪悄目光又落回到他脸上。 不过他比冻梨好看多啦。 “陆老师。”纪悄脸在他脸贴了贴，慢吞吞又补了句，“以后我陪你啊。” 陆斯宴脚步倏然停下。 “怎么啦？”纪悄不解看向他。 陆斯宴回头，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唇角勾了下：“没什么，就觉得你喝醉酒也挺好。” 起码比清醒的时候嘴甜多了。 纪悄纠正他：“我没醉。” 陆斯宴懒得和醉鬼争辩，顺着她的话应道：“行，你没醉。” 一路把人背到库里南边上，陆斯宴把她放下来，给她拉开副驾车门。 纪悄自己爬上车，陆斯宴弯腰帮她把安全带系好，才关上车门，转去了驾驶位那边。 她这个状态，陆斯宴也不放心让她回宿舍，索性直接驱车回家。 纪悄玩了会儿手机，等车子停下，她再抬头时，发现已然身于他家地下车库。 “陆老师，你怎么带我回家了？” 陆斯宴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又倾身过来给她解安全带：“不然你一个醉鬼还想去哪？” “说了我没醉。”纪悄琢磨了下他这句话，狐疑地看着他，“陆斯宴，你是不是觉得我喝醉了，想趁机对我做点什么？” 陆斯宴气乐了：“我就算想对你做什么，也不会挑在你喝醉的时候行吗？” 纪悄再一次扫描到了关键信息：“所以你确定想对我做点什么。” 陆斯宴笑得肩膀发颤：“你还挺会抓重点。” 醉鬼明显听不出嘲讽，她点了点头，小下巴骄傲地抬起来：“那当然，不然我怎么是省状元。” 陆斯宴：“……” 她喝醉了怎么能这么可爱。 他伸手又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把：“行了，下车吧，状元。” 纪悄不知怎么，还是乖乖跟他下了车。 进屋后，陆斯宴把外套脱了挂好，又轻着动作帮她脱好外套换了鞋，一路牵着人走到沙发边：“你在这儿坐会儿。” 纪悄乖乖坐下，完了才想来问他：“那你呢？” 陆斯宴是想去找找家里有没有解酒药，但估计找来了她也不愿意吃：“去给你弄点喝的。” 第100节 纪悄满意地点点头，小手一挥：“那你去吧。” 陆斯宴：“……” 他进了厨房，一边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给家里的钟点工阿姨打个电话，在对方的指示下，他迅速泡了杯蜂蜜水。 端出来后，陆斯宴把杯沿靠在她唇边。 纪悄：“这什么？” “蜂蜜水。”陆斯宴低着声哄人，“喝了会舒服点。” 纪悄仰头静静看着他，目光一寸寸往下挪，从那双桃花眼，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偏薄的双唇。 “你喂我喝。” 陆斯宴看了眼已经贴在她唇边的杯子：“我这还不叫喂吗？” 纪悄觉得他今晚有点笨：“我是说，像你平时亲我那样，喂我喝。” “纪悄。”陆斯宴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装醉折腾我呢。” 纪悄皱了皱鼻子，觉得他今晚不止有点笨，还挺磨蹭：“你到底要不要喂我啊？” 陆斯宴认命地把杯子挪回自己唇边，仰头喝了一口，他一边将杯子反手放到身后的茶几上，一边低下头朝她吻上去。 纪悄从他嘴里尝到了蜂蜜水的甜味。 陆斯宴耐着性子，把一整杯蜂蜜水喂她喝完，他把空杯放下，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她唇角的水渍：“满意了？能去睡觉了吗？” 纪悄没太听他说话，她注意力又被他左手吸引过去，她盯着他腕上的纹身，伸手上去摸了摸：“陆老师，你纹身是个字母q，我名字拼音里也有个q字，我们俩还挺有缘的。” 陆斯宴把手移开：“我两年前纹的了，和你有什么缘分。” 纪悄手落空，不太高兴，她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去找和我有缘的吧。” 陆斯宴知道不该跟一个醉鬼计较，但想到她喝醉都还惦记着问陆斯宇的事，心里就烦得厉害：“你想找谁，找他吗？” 纪悄现在思维跳脱，反应还迟钝，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是谁，只习惯性地顺着他的话反驳：“找他又怎么样。” 陆斯宴闭了闭眼：“纪悄，你是不是觉得我真舍不得拿你怎么样？” 纪悄从来没怕过他：“那你倒是拿我怎么样试试。” 说完她还嫌不够挑衅似的，直接朝他走近一步，像是要把自己主动送上来，看看他敢不敢接招。 陆斯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明艳小脸。 算了。 他跟一个醉鬼置什么气。 他低头在她唇上很轻地咬了下，刚想退开，她先皱着眉退开了。 “不舒服？”陆斯宴低声问她。 纪悄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刚才头有点晕，缓了一下又还好，她现在就不太想站着了：“躺下亲吧。” 陆斯宴：“？” 纪悄没等他回答，自己已经在沙发上躺好，还拍了拍沙发提醒他：“行了，继续吧。” 陆斯宴也提醒她：“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在吵架？” 纪悄：“那也躺着吵吧，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吵到一半亲我了。” 陆斯宴：“……” 纪悄等了片刻，没等到他动作，不由又瞪他：“你今天怎么这么磨蹭，你到底要不要继续亲我？” 陆斯宴没了脾气，膝盖抵在沙发边缘，俯身下去亲她，亲了一会儿又没忍住在她唇上咬了咬。 纪悄皱眉避开：“你到底会不会亲，怎么老是咬人，不会干脆我自己来？” 陆斯宴已经放弃跟她讲道理：“行，你自己来。” 像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舒服，纪悄又勾着他脖子，将他往她怀里压。 陆斯宴遂了她的意愿，索性也躺下来。 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个错误决定。 因为她从来才是那个不会好好亲的人，舌尖探进去后一下一下地舔着他舌尖，她嘴里还有他刚刚喂进去蜂蜜水的甜味，混杂着极浅淡的白兰地香气，轻易就能瓦解人的理智。 陆斯宴呼吸重了起来，撑在她身侧的手稍稍用力，直起身退开，半跪在沙发上：“行了。” 纪悄呼吸凌乱，不解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思维才运转成功：“你不是要拿我怎么样吗？” 陆斯宴跟她认输：“你赢了。” 纪悄慢吞吞坐起来，目光再次一寸寸往下落，她记得刚才和之前那两次一样，有很明显的触感。 想着她刚才都答应他了，她现在就也直接跟他提要求：“我能看看吗？” 察觉到她目光，陆斯宴气得又笑了起来，他伸手捂住她眼睛：“纪悄，我说没说过不准乱看。” 纪悄伸手去拽他的手，发现他要是不像之前那样主动放开，她根本完全拽不动，她脸皱起来：“你要不要这么小气。” 陆斯宴：“我就这么小气。” “那我刚才都答应让你做点什么了。”纪悄不高兴，“现在跟你提要求你又推三阻四，陆老师，你还知道什么是公平公正吗？” 陆斯宴：“……” 她还记得公平公正呢。 “醉鬼的答应算什么答应。” “说了我没醉。”纪悄觉得他今天完全讲不通道理，“我都答应你了，你现在为什么不能给我看？” 陆斯宴：“你说为什么？” 纪悄缓慢地思考了下他这句话，最后得出个结论：“陆斯宴，你是不是想钓我？” 陆斯宴没跟上她这跳脱的思路：“我怎么又想钓你了？” 纪悄跟他摆事实：“那你明知道你越不给我看，我就会越想看的啊。” 陆斯宴：“……” 他疯了才拿这种事情钓她。 “这次不是。” 这次不是？ 那哪次是？ 纪悄有点思考不过来，索性就懒得想，反正也不重要，她继续去拽他的手：“不是那你就松手啊。” “松手可以。”陆斯宴说，“但你要保证我松手后你不乱看。” 纪悄逆反心真被他激了出来：“我偏要看。” 陆斯宴：“那你还想我松手？” “不松就不松。”纪悄拉不开他的手，也来了脾气，“那我们就这么耗着吧。” 作者有话说： 诚邀大家下集继续准时收看陆老师照顾醉鬼（2） - 感谢在2023-07-11 17:30:00~2023-07-12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081440 15瓶；鲫鱼 5瓶；李小祖、牧牧牧牧牧一 2瓶；一二四、是踽踽、是孜攸呀 1瓶； 第49章 悄悄 (你今晚好粘人) 说完, 陆斯宴就见她立即松开了拽在他手上的那双小手，甚至还调整了下坐姿，托腮舒舒服服在沙发上坐好, 一副真打算跟他耗到底的模样。 陆斯宴被她磨得彻底无奈：“就这么好奇？” 纪悄本来不想搭理他了，听见他语气转软，她才勉强回了一句：“说了你越不想让我看，我就越想看啊。” 陆斯宴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让你看一眼，你就乖乖去睡觉？” 纪悄察觉到他态度松动, 立即乖巧点头：“当然, 你现在松手吧。” 陆斯宴手还捂在她眼睛上：“不能白看。” 不能白看？ 纪悄缓缓处理了下他话里的信息。 “陆斯宴。”纪悄决定还是提醒他，“收费是犯法的。” 陆斯宴：“……” 她又还记得收费犯法。 逻辑这么清楚，全用来折腾他了是吧。 “你到底醉没醉？” “说了没醉。”纪悄觉得他今晚记性真的很差，“陆老师你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了吗，还有你不要转移话题，收费真的犯法。” 陆斯宴已经完全懒得跟她计较：“给钱就能看, 想什么好事呢。” 纪悄没明白他的意思：“那你又说不能白看。” 陆斯宴：“没说是收费，是要收其他条件。” 纪悄耐着性子问他：“那你要什么条件？” “我不和醉鬼谈条件。”陆斯宴说，“你先欠着吧。” 纪悄没耐心再去说服他自己没醉了, 敷衍地点点头：“欠着就欠着，你现在总能松手了吧。” 第101节 陆斯宴松开手。 纪悄眼睛被捂得有点久, 稍稍适应了下光线, 目光重新落过去，好像隐约能看出点轮廓。 “行了，你开始吧。” 女生莹白的小脸被酒意熏得越发绯红, 桃花眼水波流转, 媚意十足, 醉酒的缘故, 望过来的目光直白又不知收敛。 陆斯宴喉结滚了下，挪开视线：“要看自己看，难不成还得我帮你？” 纪悄觉得也是。 他本来就对她小气得要死，她还指望他帮她不成。 纪悄往前挪了挪，坐到他身前，伸手拽住黑色运动裤抽绳。 陆斯宴没想到她还真敢动手，甚至解开抽绳后，一秒都没犹豫，等他转回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纪悄没经验，没掌握好距离，跟他坐得太近，一拉开，就被直接打在她脸上，顶端往下滑着正巧贴到她嘴唇上。 纪悄懵了下。 陆斯宴回头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全身血液像是一瞬都在往下涌，他喉结重重滚了好几下，立即往后退开。 纪悄回神时，就只看见它已经重新被他严严实实遮好。 她不满抬头：“我还没仔细看呢。” 陆斯宴：“……” 她还想怎么仔细看？？？ “说了只看一眼。”陆斯宴勉强维持着理智，试图用她现在的逻辑去跟她沟通，“刚谁答应我的，看完就乖乖去睡觉，纪悄你现在是打算说话不算话？” 好像是这么说好的。 行吧。 纪悄撇撇嘴：“谁打算说话不算话，睡觉就睡觉。”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起得太猛，头又有点晕，纪悄自然而然把手递过去给他牵。 陆斯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握住她的手，把人一路牵进主卧的洗手间。 纪悄又愣了愣。 “不是说睡觉吗？来洗手间干嘛？”问完她又自己反应过来，“对哦，还没卸妆洗漱。” 陆斯宴低声问她：“卸妆你自己能行？” 纪悄一副“你这问的什么傻问题”的表情：“我为什么不能行。” 陆斯宴也没接她的话，他顺手在旁边抽了张一次性毛巾，开了水龙头打湿，随即把毛巾压到她唇上轻轻擦拭。 纪悄没太明白他这个动作。 她想了下：“陆老师，你是要帮我卸妆吗，你怎么突然又这么好，还有卸妆不是这么卸的，你笨死了。” 陆斯宴没接她的话，换了张毛巾，重新打湿又帮她擦了遍唇。 反复三次后，他才停下动作，低头含住她的唇。 纪悄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亲她，但是还挺舒服的，她就没推开。 陆斯宴只轻轻吻了片刻，就很快退开，声音也轻：“帮你洗好了，明天你醒了，今晚的事最好全忘了或者全记得，别只记得一半到时候又跟我发脾气。” 纪悄没懂他的意思：“什么跟你发脾气，陆老师你说什么呢？” 陆斯宴退开：“没什么，你卸妆吧。” 纪悄目光落向他沾着水光的唇：“不亲了吗？” 她还挺喜欢他刚才那样温温柔柔亲她，温温柔柔和她说话的感觉。 陆斯宴胀得发疼，疯了才继续亲她。 他目光撇开，不再看她，只拿话继续激她：“谁答应过我乖乖去睡觉的。” “不亲就不亲。”纪悄哼了声，一边卸妆，一边嘀嘀咕咕，“刚刚明明就是你先亲我，我才问的。” 陆斯宴真想直接丢她在这不管，又到底没舍得，往后懒散靠到一边墙上，忍着陪她卸妆。 她估计是真只有两三分醉，反正就卡在专门只折腾他的那个界限上。 这会儿卸起妆来倒是条理分明，动作迅速。 等她忙活完，陆斯宴才重新上前，抽了张纸巾给她擦脸：“现在能睡觉了吧？” 纪悄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我还没洗澡呢。” 陆斯宴：“……？” “就非得今天洗？” “陆斯宴。”纪悄打量他，“你平时不是挺爱干净？” 陆斯宴没忍住在她头上揉了下：“这是爱干净的问题吗，你这个状态能洗，你就不怕在浴室里面晕倒？” 纪悄确实有点点头重脚轻，她也不是不讲道理，闻言点点头：“那我随便冲洗一下好了。” “就非得洗？” “当然。” 陆斯宴懒得跟她争辩。 刚才跟她争辩的苦果他已经尝到了。 他认栽地跟着她去衣帽间拿衣服。 纪悄走了几步，听见他跟上来的脚步声，又停下，疑惑地转头看他：“陆斯宴你今晚好粘人，怎么一直跟着我？” 陆斯宴：“你当我想跟着你，你要是在我家摔了找我讹钱怎么办？” “当谁都跟你一样小气呢。” 纪悄嘟囔了一句，也没再理他，继续往衣帽间走。 从她第一晚留宿开始，陆斯宴就让阿姨帮忙空出来几格衣橱专门给她使用，平日他只看得到她挂在玻璃衣橱中的衣服。 今晚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打开下面的抽屉。 少女布料少得可怜的贴身衣物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陆斯宴目光立即转开，依旧看见了她像是拿了一套黑色的出来。 一路回到洗手间门口，纪悄发现他居然还跟着她，不由再次停下脚步，狐疑地转头看他。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说了怕你摔倒找我讹钱。”陆斯宴轻着动作把她推进浴室，顺手把门一关。 折腾他一晚上的“罪魁祸首”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轻轻被人锁上。 陆斯宴气极反笑。 她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该对他有戒心了是吧。 到底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陆斯宴转身靠在门外墙边，一条腿微微屈起，重重深呼吸了几下，垂在双侧的手因为忍耐，青筋一根根暴起。 浴室里忽然响起水声。 陆斯宴闭了闭眼，指尖勾住抽绳。 * 纪悄一觉睡到次日上午11点才醒。 她习惯性在枕头上蹭了蹭，感觉头略有些疼，比平时更快地从那股昏沉睡意中清醒过来。 纪悄拥着被子缓缓坐起来。 入目是他那对贵得要死的音响，以及那半面墙的cd。 她怎么会在他家？ 昨天她明明是打算回宿舍的啊。 纪悄尝试回想了下。 他们昨天晚上去了柏睿的生日宴，后来她看到余冰沁喝白兰地，跟着尝了一杯。 再后来…… 醉酒后的回忆争先恐后涌入脑海之中。 纪悄重新直直躺回床上，把被子扯上来蒙住脑袋。 她应该还没睡醒，刚才那些都是在做梦对吧？ 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对陆斯宴！做出那种事！！！！！ 闷在被子里的脸越来越红，大脑越来越清醒，纪悄终于认命般接受了这个现实。 她以为，当初不小心亲了他，已经是她这辈子经历的最尴尬的事情。 没想到，她居然醉酒后，还能强行对他耍这种流氓！ 纪悄床上滚了好几圈，脸上热度也没降下去。 房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其他声音。 他可能是已经起床下去跟队友排练了。 纪悄抓了抓滚得乱糟糟的头发，把手机拿过来看时间。 一打开，纪悄就看到被她耍流氓的那个人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 陆老师：【去排练了】 陆老师：【醒了给我打电话】 第102节 纪悄自认是还算爽快的性格，这次却罕见地想逃避。 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她暂时就根本没法面对他。 纪悄当没看见后一条消息，把手机丢到一边。 掀开被子，起身趿上拖鞋，纪悄看着空荡荡的地面，不由又发了下呆。 昨晚她洗完澡出来时，陆斯宴还在门外等她。 他把她一路牵进卧室，又把她塞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随即，他出去搬了另一床黑色被子过来，在床边摊开。 纪悄盯着他的动作，不由坐起身来好奇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陆斯宴没回头看她，只淡声说：“打地铺。” 他把被子摊好，又另外搬了一床灰色薄被过来，大概是用来盖的。 纪悄大脑迟钝地处理完这些信息，再次问他：“你为什么要在我房间打地铺？” 陆斯宴把那灰色床薄被丢到黑色被子，走到她床边，重新把她塞回被子里：“你好好想想，这到底是谁房间？” 纪悄后知后觉又想起这其实是他房间。 只是每次她留宿，就会被他霸占，他这个主人反而只能退居次卧。 “那你为什么今天不睡次卧了？”纪悄问他，“你之前不是都不跟我睡一间房的吗？” 陆斯宴：“之前是之前，你今天喝醉了，我怕你把我房间拆了。” 纪悄觉得他不可理喻。 她都强调多少遍她没醉了，他就是不相信。 她有点犯困了，就懒得再跟他争辩，而且她本来就也不介意跟他睡一间房。 纪悄把被子闷到脸上：“你爱睡哪睡哪吧，我睡了。” …… 此刻地面已经空空荡荡。 应该是他起床的时候，把两床被子又全都收走了。 纪悄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昨晚应该是不放心她醉酒一个人睡，才留下来在她身边打地铺。 算了。 以后不骂他小气了。 毕竟被她占完便宜，他居然难得还好脾气地愿意留下来照顾她。 纪悄洗漱完，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找吃的。 路过客厅时，她好不容易缓下来的脸一瞬又变得通红。 纪悄脚步停了一瞬，指尖不自觉地摸了摸唇瓣。 像被烫到似的，她瞬间收回手指，目光也收回去，当根本他家没有客厅，昨晚也根本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径直走入了厨房。 食不知味吃掉一个蛋糕，纪悄趁着他还在楼下排练，悄悄溜之大吉。 回到宿舍时，差不多正好是中午饭点，几个舍友都没在，估计都去吃饭了。 纪悄把笔记本拿出来塞到床上，人也爬上去，打算做个作业调解一下心情。 刚开机，丢在一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纪悄低头一看。 来电提醒赫然是“陆老师”三个字。 纪悄差点想把手机丢出去。 但想到他昨晚照顾了她一晚上，到底又没忍心，还是接通了电话。 陆斯宴声音顺着手机贴在耳边响起，不太爽的语气：“人呢？不是要你醒了给我打电话？” 纪悄压下心虚，小声说：“我忘了嘛，我一起来就想起还有个作业没做，就赶忙回来了。” “是吗？”陆斯宴明显不怎么相信，“我还以为你是心虚不敢见我。”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啊。”纪悄下意识反驳一句，“你要不信我给直播写作业给你看？” “直播不必了。”陆斯宴问她，“昨晚的事还记得吧？” 纪悄试图装傻：“昨晚什么事？” 陆斯宴：“需要我一件一件提醒你吗？” 纪悄：“……” 一件一件提醒？ 怎么提醒？ 纪悄本能不太想知道答案，乖乖承认：“我现在忽然又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是吧，那现在说说，你该怎么对我——”陆斯宴停了停，像是在思考措辞，“负责。” 纪悄躺回床上，埋在枕头上的脸再次红透，声音蔫巴巴的：“你想我怎么负责啊？” “昨天到底是谁占谁便宜。”陆斯宴反问她，“还得我手把手教你怎么负责是吧？” 纪悄本来确实是愧疚的。 所以她刚才也态度很好地顺着他的话答应要负责。 但现在听他这副欠得不行的语气，她也不由有点点不爽：“那你想怎么样嘛，你是我男朋友，我看一下怎么了？” 陆斯宴似是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本来就是嘛。”纪悄越说越理直气壮，“你难道不是我男朋友吗，是我男朋友那我看一下怎么了，这不是名正言顺，合法合理嘛。” “名正言顺，合法合理——”陆斯宴重复了下这两个字，似乎又被她气笑了，“我昨晚说没说过不能白看，你现在的意思是我白吃亏了？” 纪悄都想收回她刚刚在他家偷偷许下的那个承诺了。 这个人还是小气得要死好嘛。 “那你不然你到底想怎么样嘛。”纪悄恼羞成怒，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要实在觉得亏不然你看回去好了。” 等等！ 她刚刚！！！ 说了什么？？？！！！！！ 纪悄跟他这么吵架吵习惯了，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她后面那句话的意思。 她把脸彻底埋进枕头里。 陆斯宴不知是不是也被她惊讶到了，手机里静了片刻，随后他才轻笑了一声：“行，你说的。” 纪悄啪的一下把电话挂了。 少顷，宿舍门从外面被推开。 楚柯瑜走进来，看见她躺在床上，轻声问：“悄悄，你在睡觉吗？” 纪悄抬了抬头：“没有，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她们呢？” “她们直接去图书馆了，我回来拿点东西。”楚柯瑜说。 纪悄：“这样。” “你怎么一回来就躺在床上。”楚柯瑜问她，“昨晚醉酒，现在还是不舒服吗？” 纪悄讶异地坐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昨晚醉酒了？” “你昨天说了要回来，一直没回，我11点多就给你打了个电话，结果——”楚柯瑜语气兴奋起来，“是陆斯宴接的！托你的福，我也算直接跟我偶像打过电话了。” 纪悄想起某人刚在电话里那副狗得不行的模样，撇撇嘴：“和他打电话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这种不追星的不懂的。”楚柯瑜盯着她，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似的，“不对，悄悄你脸怎么这么红，你们昨晚是不是发生点什么了？” “没！有！”纪悄即刻反驳。 楚柯瑜走到她床边，手贴着护栏，笑着打量她。 “悄悄你这样子真的很像欲盖弥彰你知道吗？”楚柯瑜说着又凑近一点，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采访一下，顶级吉他手那双手是不是超级灵活，体验如何？” 纪悄：“？” 体验她是不知道。 但穿裤子确实挺快的。 纪悄小脸再次红透，伸手去推她脑袋：“收收你脑子里的废料，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 “真的不再真了。” “不过反正迟早要发生的嘛。”楚柯瑜难得看她害羞，笑嘻嘻问她，“要不要我给你推荐点片子让你提前准备一下？” 纪悄刚才虽是话赶话才说出那么一句话。 但她既然说了，也没打算再反悔。 闻言，她稍稍意动：“长得帅吗？” 楚柯瑜：“那要跟谁比啊，跟陆斯宴比肯定都差远了，长成他这样谁还下海啊，各个正经娱乐公司都抢着要好嘛。” 纪悄是个颜控，当下就不想看了。 楚柯瑜又说：“不过一般谁看男的啊，我反正都是看肤白貌美胸大腰细的小姐姐们。” 纪悄：“……？” 楚柯瑜说到这里，自己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算了，你自己就是top级别的肤白貌美胸大腰细，你们还不如以后对着镜子自己看好了。” 纪悄：“？？？？” * 第103节 接下来几天，纪悄和陆斯宴都相当忙碌。 周一到周五，他们都没能见上面。 正好也给了纪悄一点消化的时间。 她其实不介意真跟他发生进一步的关系。 她尴尬的点主要在于，她居然会在酒后，罔顾他意愿，对他耍流氓。 周五，陆斯宴他们跟着经纪人去了公司商量专辑的事，一直到晚上都还没回来。 纪悄就没过去找他，自己在宿舍看书折星星练吉他。 她电吉他的学习进度远比木吉他要快。 主要两者乐理和基础知识基本是相通的，只是实操上面不太相同。 她学习起来自然迅速。 到周五时，她基本已经可以慢速弹奏他写给她那首曲子。 这歌本就算是哄她睡觉的晚安曲，曲调舒缓，bpm放慢也丝毫不影响旋律的动听。 黎冉周末照旧回家，吕思葭最近在跟外系一个男生暧昧，晚上跟他一块儿出去，只有纪悄和楚柯瑜两个人在宿舍。 楚柯瑜这会儿在玩粘土，就没戴耳机。 之前纪悄一首曲子弹得断断续续，她都没太注意，此刻才发现调子格外好听。 “悄悄。”楚柯瑜好奇问，“这什么歌啊？” 纪悄还做不到跟他一样一心二用，抬头回她时，拨片就拨错了一根弦：“陆斯宴写的。” “陆斯宴写的？！”楚柯瑜这下真的惊讶了，“这听着像情歌吧，他终于舍得换风格了吗，这是他们新专辑的歌？” 纪悄摇头：“不是。” 他们新专辑的歌别说她现在还不会弹。 就算会，她肯定也不会在专辑发表前，在宿舍这种半公共场所弹奏的。 “也对，新专辑现在肯定还要保密。”楚柯瑜也迅速反应过来，“不会是他写给你的吧？” 纪悄捏着拨片点点头，唇角不由自主弯了弯。 “啧啧啧。”楚柯瑜感慨，“果然谈恋爱让人灵感爆棚，我希望他们团的人都去弹恋爱，要是他们愿意多搞点情歌，早就大火了好嘛。” 纪悄：“他们不写情歌也会大火的。” “诶？”楚柯瑜目光转向她，调侃道，“悄悄你现在比我这个粉丝滤镜还重啊。” 纪悄停下弹拨的动作，耳边回想起他们新歌的旋律和歌词，摇摇头：“不是滤镜，等你听了专辑就知道了。” “迫不及待了好嘛，我钱都攒好了，就等着帮忙冲点销量了。”楚柯瑜继续好奇看着她，“新专辑不能透露，他还没有给你写过别的什么歌啊？” 纪悄：“没了啊。” 他们在一起又还没太久的。 不过…… 纪悄忽又想起最初跟他学吉他时，他随便编了一段调子给她试小横按。 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她居然还是能轻易回忆起那一小段谱子，和他当时手把手教她按完弦后那句话。 好像是—— “现在有兴趣学基本功了？” 现在再回想起来，她莫名感觉他当时有点像是为了哄她继续学，才编了那一小段旋律。 * 周六下午，纪悄院里有个讲座。 她早上起晚了，一整个上午也没能做成什么事，下午听完讲座，在宿舍提前把作业写完，晚上7点才打车过去排练室找陆斯宴。 宋杨青难得也在。 纪悄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她平时坐的那张小桌边写数学试卷。 陆斯宴他们还没忙完，纪悄就也没打扰他，直接也走到桌边坐下。 一见她过来，宋杨青就立即放下笔。 纪悄把手机摸出来，提醒他：“继续写你的卷子，别摸鱼，我不会陪你聊天的。” 宋杨青：“……” 宋杨青对他们这种热爱学习的学霸就很无语。 “我写完了好吧。”宋杨青把试卷递过去给她，“正好我今天忘带答案了，姐姐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纪悄把手机放下，接过试卷粗粗扫了一遍，她立即又抬头看向宋杨青：“你以前数学都考多少分？” 她只知道宋杨青成绩不行。 但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学习上的事，宋杨青一般是直接找陆斯宴的。 宋杨青支支吾吾道：“……运气好的话可以考20分吧。” 纪悄：“……” 行吧，那这张惨不忍睹的试卷她能理解了。 宋杨青补了一句：“我英语可以考90分的。” 纪悄：“150分的卷子你还挺骄傲是吧？” 宋杨青趴到桌子上，苦着脸道：“姐姐你怎么又跟我哥说一样的话。” “谁知道呢，可能他学我吧。”纪悄哼了声，“他不是在给你补课吗？” 宋杨青：“是啊，但我数学基础太差了，我之前又没太多空闲时间，他也忙，我不太好意思老打扰他。” “那你周末过来，我给你补吧。”这张卷子纪悄实在看不过眼。 宋杨青挠挠头：“会不会太麻烦姐姐你了？” 纪悄：“没事，反正我周末一般都要过来等他的。” 宋杨青欠他们的反正已经多到还不清，多少也了解她性格，知道拒绝了她反而会不高兴，就点头应下：“行，正好我爸再休息半个月就差不多能重新下厨了，我到时给你们带好吃的。” 纪悄“嗯”了声，把他放在桌上的弹簧笔拿起来，一边给他批试卷，一边随口哼歌。 反正她陆老师那边架子鼓噪得要死，她这点动静根本传不到那边去。 倒是宋杨青听清她哼的曲调后，不由问道：“姐姐你也知道这首情歌啊？” 纪悄哼的是陆斯宴之前教她小横按时乱编的那段曲子。 她昨晚试着自己弹了下，感觉调子又好听又好记，今天已经哼了一整天。 闻言，她抬起头：“什么情歌？” “就你哼的这首啊。”宋杨青用唱名唱出来，“不就是我哥之前写的那首情歌吗？” 纪悄无意识捏紧手里的笔：“你说这是他写的情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2 17:30:00~2023-07-13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李小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一连 12瓶；lk 10瓶；50587129 6瓶；牧牧牧牧牧一 2瓶；一二四、阿辰好哥哥、63149343 1瓶； 第50章 悄悄 (那我们来算算上周的账) 宋杨青愣了下：“不是吗？调子是同一首啊。” “他跟我说这是他乱编的, 只教了我一小段。”纪悄面无表情把弹簧笔弹上来，又再压下去，“所以这其实是他写的一首情歌是吧？” 宋杨青：“……” 完了。 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不是, 就是我之前无意间在他家看到的曲子，都没有歌词的，不一定是情歌。”宋杨青语无伦次解释道，“反正我哥也没说过是情歌，他就说是张废稿, 而且挺久之前的事了, 反正比他带你去我店子里要早很多。” 纪悄继续一下一下摁着弹簧笔。 她相信陆斯宴不会劈腿。 他不至于做这么没品的事。 宋杨青也说了曲子是他挺久前看见的。 但曲子确实存在。 她也相信宋杨青的专业水平，哪怕没有歌词，能让他觉得是情歌，那首歌估计还真就是情歌。 所以，在她之前，他还喜欢过别人？ 也给别人写过歌是吗？ 也是。 当初晚会就有女生当众勇敢给他送花, 还千方百计曲线救国打通了他亲弟弟那边的关系。 追她的男生有多少，追他的女生就有多少。 他在她之前谈过恋爱，写过歌哄别人,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即便知道是人之常情，纪悄心里仍不可抑止地有股酸意钻出来, 在胸口里肆无忌惮地翻江倒海。 “姐姐。”宋杨青小心翼翼叫了她一声。 第104节 纪悄回神, 试图先把心里那股醋意暂时压下去：“行，晚点我自己问他吧。” 宋杨青：“……” 宋杨青看她一边继续帮他批卷子，一边面无表情地把他那只弹簧笔压来弹去, 莫名感觉到一点杀气。 他低头, 悄咪咪把手机摸出来, 打算先跟他哥通个气。 还没来得及发消息, 手机就被一只瓷白的小手抽走了。 纪悄把他手机反扣在桌上，板着小脸：“刚忘了跟你说了，我帮你补习就一个条件，不准玩手机，不能摸鱼。” 宋杨青：“……” 他看了看另一边还在弹吉他一无所知的陆斯宴，目光又转回来：“姐姐，我想去趟洗手间。” 纪悄头也没抬：“去。” 宋杨青可怜巴巴道：“手机能暂时给我一下吗？” “人走，手机留下。”纪悄依旧没抬头。 宋杨青试图再挣扎一下：“没手机我上不出来。” 纪悄：“那我建议改掉这个坏习惯。” 宋杨青：“……” “姐姐你不会要和我哥分手吧？”宋杨青眼巴巴问她。 “……？” 纪悄莫名其妙瞥宋杨青一眼：“我干嘛要和他分手？” 她就是有点吃醋，不让宋杨青联系他，也只是想趁他没准备好问清楚情况。 怎么宋杨青就脑补到她要跟他分手的地步了。 宋杨青大大松了口气。 “那就好。”他又做了个在嘴边拉拉链的手势，“姐姐放心，你们不分手就行，我什么也不跟他说了。” 陆斯宴他们忙完的时候，纪悄这边一张卷子还只讲到一半。 宋杨青基础太差，人也有点不在状态。纪悄自己也心不在焉，因而没注意到那边的情况。 直到背后有熟悉的气息笼过来，她放在桌上的左手被另一只修长的大手握住。 陆斯宴声音在她头顶响上进心：“在讲题？叫你都没听见。” 纪悄瞥见他腕上显眼的字母q纹身，脑中回闪过醉酒那晚的一个小细节。 她当时说她名字拼音中也有个字母q，跟他这个纹身还挺有缘分。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两年前纹的了，和你有什么缘分。” 和她没缘分，会是和另一个人有缘分吗？ 纪悄下意识把手从他里抽出来。 陆斯宴低眸去看她：“怎么了？” 都给她一周缓冲时间了，不至于还尴尬吧？ 纪悄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她抿抿唇：“没什么。” 宋杨青弱弱举手：“姐姐，不然今晚先讲到这里吧？我还得回去看看我爸有没有忘了吃药。” 纪悄听到后一句话，点点头，把笔递回去给他。 宋杨青抓起卷子、笔和手机，火速溜了。 纪悄慢吞吞把自己手机拿起来，余光瞥见陆斯宴手还在撑在桌上，没再开口说话，也没再有别的动作。 她不由回过头。 目光撞进那双桃花眼的瞬间，纪悄发现他正在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陆斯宴朝她伸手，“现在上去？” 纪悄犹豫两秒，还是把手递过去给他牵住。 上到二楼，在玄关换好鞋，纪悄把外套脱了挂到衣架上。 陆斯宴刚好也过来挂外套，他身形高大，几乎像是把她半笼在怀里，熟悉又清冽的气息包裹着她。 纪悄心里还有点不舒服，暂时不太想跟他亲密接触。 只是她才刚往前稍稍移了一步，腰就被一只大手搂住往后一拉。 纪悄往后撞进他怀里。 陆斯宴从背后抱住她，下巴靠在她肩膀上，侧头打量她：“闹什么脾气，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纪悄撇撇嘴：“我哪有闹脾气。” 陆斯宴拆穿她：“没闹脾气，那在下面牵你手，你抽出来干什么？” 纪悄本来也不是扭扭捏捏、藏着掖着的性格，刚才没在下面直接问他，是因为他们俩太容易吵起来，她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跟他吵架。 闻言，她索性在他怀里转过身，抬起头看向他：“行，我是有事想问你。” 陆斯宴点头：“问吧。” 纪悄：“你还记得当初我刚跟你学吉他，你教我小横桉时弹的那段曲子吗？” “记得。”陆斯宴问她，“这段曲子怎么了？” “你当时说那段曲子是你乱编的，但其实是你写的一首情歌对吗？” 纪悄昨晚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居然还觉得他是在哄她，结果实际上他是拿写给别的女生的歌在教她。 她昨晚觉得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打脸，心里就有多酸。 陆斯宴扬了扬眉：“宋杨青告诉你的？” “和他没关系，他不知道你瞒着我，才说漏嘴的。”纪悄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他，“在我之前你是不是还交往过别的女生，这首情歌是写给她的？” 陆斯宴定定看了她两秒，忽然笑了：“你就为这个跟我生气啊？” 纪悄：“……？” 他！居！然！还！笑！？？ 纪悄刚才只是吃醋，这下是真生气了。 她也懒得再理搭理他，直接推开他，径直朝门外走去。 “不说算了，今晚的课我不上了，我回去了。” 陆斯宴忙又把人搂回怀里：“气性怎么这么大，我还没说完呢。” 纪悄挣脱不开，只好瞪他：“那你要说就快说。” 陆斯宴看她这副气呼呼的模样，唇角不由又弯了下：“你都脑补了些什么，没前女友，也没给别人写过歌。” 纪悄心里那股气一下灭了一大半：“真的？那你那怎么会写那首情歌？” 陆斯宴：“喝醉了乱写的。” 纪悄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她也不再挣扎，由他这么抱着，心里依旧有点疑惑：“你喝醉了写歌不应该照着平时的风格写吗，怎么会写情歌？” “喝醉了我哪能控制自己，这一点——”陆斯宴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纪悄：“……？” 上周醉酒后的记忆汹涌闪回脑海。 纪悄耳根一热：“我清楚什么啊我，那谁知道你有没有骗我，你没前女友，指不定有什么暗恋对象好感对象啊之类的，然后你那天晚上喝醉，忽然想到她就给她写了这首歌——” “行了。”陆斯宴笑着打断她，“除了你，没喜欢过别人。” 纪悄说完不由心里又开始泛酸。 她还犹自沉浸在脑补中，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纪悄愣愣看向他。 陆斯宴难得见她一副呆愣的模样，不由捏了捏她脸颊：“满意了？” 纪悄缓缓眨了下眼睛：“我刚没太听清，陆老师你再说一遍的话，我就满意了。” 陆斯宴把手收回去：“没听清算了。” “陆老师——”纪悄还想尝试说服他，脑袋忽然又被他摁着压到他颈边。 “够了啊纪悄。”陆斯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见好就收啊你。” 纪悄趴在他肩膀上，眉眼弯弯笑起来。 陆斯宴静静抱了她一会儿，才低声问：“不回去了吧？” 纪悄：“……” 算了，看在他今天难得说了句好听话的份上，打脸就打脸吧。 “不回了。”她小声说。 陆斯宴松开她：“那我们来算算上周的账。” 纪悄：“……？” 上周什么账？ 纪悄脸微烫，往后退了一步：“陆老师我们开始上课吧。” 陆斯宴勾着她腰重新把人带回怀里：“刚刚谁耍小性子说今晚的课不上了的？” 纪悄被他两次翻刚才的旧账，也又有点点恼：“陆斯宴你是不是也应该见好就收？” “行。”陆斯宴再次松开她。 诶诶？ 他今晚这么好说话。 第105节 纪悄还在奇怪。 下一秒，就听他慢慢悠悠接了一句—— “反正今晚有的是时间。” 纪悄：“……” 去收藏室拿了吉他，纪悄照旧跟他坐到客厅沙发上。 她今晚是要跟他学推弦。 之前学木吉他的时候，纪悄没学推弦技巧，木吉他琴弦一般跟电吉他不同，推弦难度会大很多。 在她要求下，陆斯宴是直接拿《加州旅馆》尾奏solo的小三度推弦给她当示范的。 纪悄当然知道很难。 但她始终觉得兴趣才是学习最好的动力。 不喜欢的话，她才不想去忍受手指疼痛和日复一日枯燥无聊且挫败的练习。 这段solo她已经十分熟悉，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弹。 当初第一次听他弹，只觉得他弹得轻轻松松，看起来这段solo也没什么难度的样子，现在才知道那是举重若轻。 对吉他学得越深，她才越了解这个人的厉害之处。 在家简单给她示范的缘故，陆斯宴坐姿很是松弛，暗红色的电吉他随意抱在怀中，推弦的时候，琴颈会稍稍往上顶，但丝毫不影响弦音的干净利落和丝滑。 纪悄别说是弹这种高难度的技巧，那种简单的只需按弦拨弦的曲子，她现在都还弹不出这么干净的音。 陆斯宴示范完，纪悄抱起她那把电吉他。 学之前她就做好了会很难的心理准备，真尝试的时候，永远都会发现实操还要远比预想中更难。 纪悄试了几遍，都觉得感觉很不对，不由偏头向他求助：“陆老师，你先带着我试几遍呗。” 陆斯宴在取变调夹，拨片咬在嘴里，闻言放下吉他起身绕到她左后侧，左手按住她左手。 三月已经入春，天气缓缓转暖。 刚刚在玄关的时候，他一心只顾着哄人，此刻才注意到她里面穿的是件低领的米色针织开衫。 这会儿她弯腰低头看着指板，领口前倾，他这一垂眸，一大片起伏的白就撞入眼中。 在里面黑色的布料衬托下，几乎晃眼。 陆斯宴下意识撇开视线。 他手握住她左手就停了下来，纪悄没等到他后续动作，不禁疑惑回头看过去：“陆老师，有哪里不对吗？” 陆斯宴转回头。 平时在台上，他双手空不出来的时候，拨片经常是咬在嘴里，太过习惯，刚才也忘了放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走到她身后。 此刻稍有些神思不属，就完全忘了嘴里还咬着拨片，他张口去答她的话，黑色的拨片径直掉落下来，擦过她平直雪白的锁骨，然后滑落进去。 轻薄湿润的吉他拨片擦过娇嫩皮肤。 最终卡在了某个缝隙中。 纪悄摁在指板上的手倏然一紧。 琴弦发出杂乱悠长的音，却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纪悄仍维持着回头看他的姿势。 陆斯宴站在她身后，望向她的目光越来越暗，那双桃花眼似是变成了一双引人深陷的漩涡。 这枚拨片像一个开关。 房间内的空气转瞬被抽走。 被两人压了近一周的暧，昧被尽数释放出来。 分不清是想起了上周醉酒后的种种，还是单单只是因为被他这么沉沉暗暗看着，纪悄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在不断加快，掌心沁出薄汗。 怕浸润琴弦和指板，纪悄下意识想把手从琴上抽离。 刚动一下，就被那只大手紧紧又压回了指板。 琴弦再次发出杂音。 陆斯宴在这不算悦耳的声响中，缓缓朝她低下头。 纪悄心跳快得发慌。 差一点吻到她的瞬间，手机铃声压过弦音，突兀地在安静的客厅中响了起来。 铃声来源于方才被她随意搁在身侧的手机。 气氛被打断，纪悄和他一起转头朝手机看过去。 屏幕上赫然有三个显眼大字—— “陆斯宇” 作者有话说： 明天那章应该会提前发，大概下午三点吧，再次诚邀大家准时收看~ - 感谢在2023-07-13 17:30:00~2023-07-14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189818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狐狸、jellyrain 10瓶；小熊爱去客厅旅游、dream 3瓶；是踽踽、一颗星星眨呀眨、3t59、是孜攸呀 1瓶； 第51章 悄悄 (我亲自帮你把拨片拿出来) 纪悄下意识又回头去看陆斯宴。 男生眸中的暗色还没退去, 脸上的神情却已经淡了下来。 “他怎么又给你打电话？” 纪悄也疑惑。 陆斯宇之前说等她和陆斯宴在一起后，他就不再烦她，好像确实挺说话算话的, 之后也确实没再主动联系过她。 甚至在群里都没再和她单独对话过。 怎么会又突然给她打电话？ “我不知道啊。” “纪悄。”陆斯宴绕到她身前，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沉声叫她名字，“我是不是说过，再有下一次, 我不会让你好过。” 纪悄上次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就好奇过，但上次怕他不高兴，她就没好多问，眼下她就拿脚尖踢踢他：“你想怎么让我不好过？” 电话铃声还在继续响。 不依不饶，不厌其烦。 “想知道是吧，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 你自己把拨片拿出来。”陆斯宴目光顺着她脸稍稍往下落，视线在拨片掉落的地方顿了顿，喉结轻滚了下, 又移开。 他沉着脸抽走她怀里的电吉他放到茶几上，朝依旧响铃的手机抬了抬下巴, “二, 你接完他电话，我亲自帮你把拨片拿出来。” 拨片卡在那里确实很不舒服，纪悄缓缓眨了眨眼：“选项二你认真的？” 陆斯宴：“你可以试试。” 纪悄点点头, 伸手把手机拿过来, 指尖一滑。 电话像是被接通了, 扰人的铃声戛然而止。 “你还真敢选二？”陆斯宴气笑了, 从她手里抽走手机，正想挂断，发现屏幕上根本没有通话。 她刚把手机拿起来不是接通，而是挂断了电话。 “纪、悄。”陆斯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没脾气地盯着她，“你耍我玩是吧？” 纪悄再喜欢跟他较劲，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跟他赌气。 她知道他有多介意陆斯宇。 她今晚单单只是猜测他可能有前女友，可能给别的女生写过歌，心里就已经酸得翻江倒海。 而她跟陆斯宇是真的差一点就在一起，他还数次目睹过他们相处，甚至还猜到了生日会那晚的真相。 “没有啊。”纪悄不承认，“不是你自己让我选的吗。” 陆斯宴：“……” 她还挺得意是吧。 从拨片掉落那刻起，陆斯宴胸口就一直有股情绪在滚滚翻腾，越燃越热。 “纪悄，我看你真的是欠——”陆斯宴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右膝抵着沙发，俯身朝她靠近，手落在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一字一顿，最后一个字几乎贴在她耳边说出来的。 声音凶巴巴，几乎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劲儿，手落在她颈间时动作又很轻。 纪悄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脏话，莫名觉得还挺带劲儿。 她抬起右手勾住他脖颈，刚想回他，手机铃声忽然又响起来。 来电提示显示还是陆斯宇。 这次没等她有什么动作，陆斯宴拿起她身旁的电话，直接挂断，远远把手机丢到了短沙发那边去。 眉间躁意明显。 纪悄极其不喜欢他这副烦躁的模样。 他就该和当初在学校演讲台上一样，就该和他平时在舞台上一样，永远闪闪发光，永远骄傲肆意。 纪悄勾着他脖子往下压了压，不再和他较劲，声音轻着：“陆斯宴，我说了选你就没打算后悔的。” 陆斯宴动作顿了下，目光落回她脸上，再稍稍往下，不再掩饰压制住的侵/占/欲。 第106节 “那你今晚真回不去了。” 纪悄耳根又有些发烫，却仍不闪不避地和他对视：“我本来就没打算回去，上周不是答应过你了吗。” 陆斯宴喉结重重滚了下，手不再克制地往下：“那等下别哭。” 纪悄空着的那只手倏然攥紧沙发布料，另一只勾住他脖颈的手却稍稍使力，带着他往沙发上倒，半是不服输，半是挑衅地道：“谁哭还不一定呢。” 陆斯宴唇角终于又勾了下：“那就试试看。” 纪悄仍是不服输：“试试看就试试看，谁怕谁。”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那副让他心动不已的骄骄傲傲的小模样，下巴高高扬起，雪白脖颈拉出修长漂亮的弧度。 陆斯宴眸色沉暗，不再浪费口舌跟她争辩，低头吻了上去。 脖颈皮肤像在轻轻战，栗，纪悄莹白的手指揪紧他黑色卫衣的布料，过了几秒才开口：“你先帮我把拨片拿出来啊。” 陆斯宴略略抬眸，意味深长瞥她眼：“就这么着急？” “谁急了。”纪悄盯着他轻滚的喉结，靠过去愤愤咬了一口。 陆斯宴轻轻吸了口气，却没避开，由着她咬。 纪悄咬完他喉结才开口说：“拨片卡着不舒服。” 陆斯宴左手缓慢动了动，视线顺着她脸慢慢往下落：“在右边？” 针织衫勾勒出五指的形状，纪悄脸颊烧红，不由拿脚尖去踢他：“知道还问什么。” 陆斯宴像是不满她态度，目光又落回她脸上：“求人帮忙是你这么个态度吗？” 纪悄：“……？” 刚谁说要亲自帮她拿出来的，这会儿又拿什么乔。 纪悄瞪他：“你不帮算——” “右边是吧。”陆斯宴忽然遂了她的意。 纪悄没说完的话差点变了调。 这个人！ 真的混蛋死了！！ 陆斯宴看不见，摸索了下。 “卡住了？” 他手停在那里，再次抬眸和她对视，声音轻着问：“能解开？” 像是在做最后的询问和确认。 纪悄胆子再大，到底也没经验，说一点不紧张当然不可能，这会儿被他反反复复这样问，不由又羞又恼。 “陆斯宴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 “行。”陆斯宴点点头，“嫌我啰嗦是吧。” 他不再开口。 顶级吉他手那双手确实灵活，完全都不用她指导帮忙。 束缚被松开。 拨片却仍卡在那里。 这枚拨片先是被他咬住，之后又被束缚在那里，被沁出来的细汗打湿。 确切地说，现在是贴在了上面。 “没掉下来？”陆斯宴显然也发觉了，他眸光停在那里。“我看看。” 后一句不再是询问的语气，是陈述句。 纪悄发现刚才都不算什么。 那双手到底有多灵活，她到这一刻才真正切身体会。 拨弦、按弦、揉弦。 每一个技巧都能演奏出不同的乐章，带来全然不同的体验。 片刻过后，纪悄又想起当初第一次去他排练室，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弹吉他，那次有一段solo，他频繁用了滑弦的技巧。 骨节分明、冷白修长的手指一下从吉他指板的低把位滑落到高把位，再加几个揉弦当装饰音，反复几次，上上下下。 揉弦时因为使力，琴身会轻颤。 这次他由上往下之后，却转而换成了由外至内的反复。 左手指尖有常年弹奏养出来的薄茧，是明显粗粝的触感，一下下滑过最细嫩的琴弦，演奏出潮湿的乐章。 到后面，力道渐重，反而不再像是滑弦。 更像是击勾弦。 纪悄迷迷糊糊间，又想起那天看到的那条弹幕。 确实半点没夸张。 甚至她当时在第五个还是第六个视频里看到另一句类似的弹幕，当中用的另一个单字的动词，也确确实实更加形象。 纪悄真的要崩溃了。 她再不服输，也只能在这双手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被搁置在茶几上的电吉他不知被谁的小手碰到，也发出一阵杂乱弦音。 琴弦震颤不绝，余韵先急后缓，悠长无比。 纪悄话都说不出来，静静等着耳边那阵尾音慢慢消失。 陆斯宴抬起完全打湿的左手，指腹轻轻落在她湿润眼尾之上，语气依旧欠得不行：“哭了？还没开始呢，这就受不了？” 纪悄稍稍缓过来，依旧本能地不想跟他认输：“谁哭了，我这是犯困打哈欠的生理泪水好吧。” “犯困是吧？”陆斯宴觉得她是真不怕死，“行，那做点让你不困的事吧。” 他直起身，指尖勾住运动裤抽绳。 纪悄已经潮，红的脸又再变烫几分。 他一大堆黑色的运动裤，纪悄也分不清这是不是上周那条。 毕竟这个人之前总不准她乱看，她上周真乱看的时候，已经是醉酒后，神志不算完全清醒了。 那晚尴尬羞耻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纪悄下意识撇开视线。 过了几秒，想起件事，她才重新挪回来，刚才崩紧数次差点抽筋的雪白脚尖没什么力气地踢了踢他：“你家里有东西吧？” 陆斯宴抬头，似笑非笑看她：“什么东西？” 纪悄忍不住又踢了他一下：“别装傻，没有今天就算了。” 陆斯宴伸手拉开一旁抽屉：“你上周做了什么你自己记得，我敢不准备吗。” 她上周也没做什么吧。 不就是醉酒后好奇看了眼，甚至都没仔细看。 说得好像她怎么他了似的。 纪悄轻轻哼了声：“我上周做什么啦，而且每次都是你先那什么，我才好奇的好嘛，别总把责任推我身上。” 陆斯宴慢慢往上套：“我先哪什么？” 看见他的动作，纪悄耳根再次完全红透，视线直接又撇开。 她目光看向茶几上相叠的那两把电吉他：“反正你自己清楚。” 陆斯宴手搂住她的腰，把人往下一拖：“行，我自己清楚。” 纪悄：“？？” 但她也没能再继续问。 陆斯宴仍湿着的左手落在她脸上，强行把她视线转回。 “上周不是说没仔细看吗。”这个混蛋扣着她后颈，又逼着她低下头，“好好看着。” 纪悄想起那把放在宿舍里的新电吉他。 这把吉他去宋杨青那边拿的时候，他刚好那个下午有点空闲时间，琴是他亲自帮她调试的。 新琴初上手的时候手感总难免生疏，要试上一会儿才能找到感觉。 现在她和琴的身份调转。 他变成了弹奏的人。 最初的生疏过后，很快被他找到要领。 中途，趁他松了手去做别的，纪悄视线又转向那两把电吉他。 她想起吵架之前，他给她示范推弦。 因为只是在家里给她教学，吉他是松松抱在怀里，大力小三度推弦的时候，吉他琴身会一下一下往上顶。 纪悄脑袋第一次差点儿撞上沙发扶手时，他及时伸手过来挡住。 第二次过后，他干脆抽了个抱枕过来放在她脑后。 纪悄不知怎么，忽又主动转过去看着他。 他身前有一层纹理分明、轻薄有力的腹肌，此刻已经沁满薄汗，再往上，是那张帅气逼人的脸。 耳朵和她一样红透，黑发也湿了，修得很短的刘海搭在额前，也洇湿了少许，平直的眉轻拧着，表情里有平日见不到的、为她情动的痕迹。 他比她大两岁，是介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年纪，日常穿衣风格偏运动休闲，看上去就是少年感很足的男大学生，这会儿撕去那层装饰，属于初初成熟的男人的极具攻击性的荷尔蒙就扑面而来。 那双桃花眼朝她望过来时，几乎带着点摄人心魄的勾人劲儿。 纪悄自己也是满身的汗，可能是身体水分蒸发过多，被他这么望上一眼，都会觉得口干舌燥。 意乱间，纪悄想起楚柯瑜当初跟她灌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她忍不住抬手勾住他脖颈。 第107节 陆斯宴顺势俯身下来亲了亲她，声音很轻，动作却截然相反：“怎么了？” 纪悄不由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你以后也不许吉他脸。” 陆斯宴没明白：“怎么忽然提这个。” “反正……”纪悄浑身都发软，手也是，就又没什么力气地把手重新放下来，明明是有点凶巴巴命令的语气，但因为被撞得破碎，显得没一点威慑力，“……不许给别人看。” 陆斯宴转过弯来，轻笑了声：“占有欲挺强啊。” 纪悄看着他，不甘示弱地道：“说得好像你占有欲不强似的。” “既然知道——”陆斯宴重新直起身，像是被她提醒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动作忽然又更凶起来，“下次还敢再当着我的面跟他有联系试试。” 纪悄指尖倏然攥紧了身下的沙发，明明是叫他名字想骂他，声音却被迫带出点哭腔，更像是讨饶。 “陆斯宴。” “嗯？”陆斯宴目光低垂，手握上之前拨片卡住的地方，又混蛋又欠，“怎么现在又不叫陆老师了？” 纪悄：“？？？” 迷糊间，纪悄好像又听见那首潮湿的乐曲响起。 一声响过一声，一声重似一声。 旋律不像他之前弹奏得那样干净利落，偶尔像嘈嘈急雨的琵琶声，偶尔又像变了调呜咽声。 久久才得以停歇。 纪悄被陆斯宴重新抱进怀里。 他手还湿着，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指尖拨开她被汗湿粘在颊边的黑发，指腹轻擦过她眼角的湿润，很是记仇地又把她之前说的那句话还回给了她。 “谁哭还不一定？” 纪悄一生要强，到这会儿都还是不想服输：“这次不算。” “这次怎么不算了。”陆斯宴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你想耍赖皮啊纪悄。” “谁耍赖了。”纪悄皱了皱鼻子，“明明是比赛条件不公平。” 陆斯宴扬了扬眉：“怎么不公平了，说说。” 纪悄：“……” 他这双弹吉他练出来的手还有那什么尺寸实在太犯规了。 这要怎么比嘛。 但她脸皮暂时还没厚到可以淡定自若地和他讨论这种细节，纪悄低头也去咬他下巴：“反正就是不公平，而且一次又不代表什么，以后总会让你哭的。” 陆斯宴目光和她视线对上，汗湿的黑发贴着鬓边，又拽又挑衅：“也别以后了。” 纪悄：“……？” 陆斯宴手搂住她腰，单手轻轻松松把人抱起：“不然去洗个澡，卧室再比一次，看你能不能让我哭？” 纪悄忙勾住他脖子，不服气道：“比就比。” 这次比拼比之前更久。 结局依旧和上次一样。 主卧顶灯光线明晃晃照下来。 纪悄眼尾湿润着泛红，蔫巴巴趴在深灰色床单上，黑长直发上午被她用卷发棒烫成了卷发，这会儿大半都粘在背上。 陆斯宴刚随便套了条运动裤，抽绳都没系，裤头松松垮垮挂在精瘦的腰间，人鱼线将露未露。 他背椅在床头，一条腿懒散屈着，见她难得一见的一副可怜兮兮的自闭模样，不由心软又好笑。 陆斯宴还真笑了出来，胸腔跟着震颤。 纪悄听见他笑声，不可置信地抬头瞪他：“你居然还笑。” 陆斯宴：“怎么，我现在笑都不行了？” 纪悄觉得这个人简直就烦死了：“你就那么得意？” 陆斯宴觉得他要真敢答一句他是挺得意，她今晚估计真得炸毛不理他了，于是把屈着的腿放下，人也躺下来，把她捞进怀里哄：“好了，今晚是我输了行了吧？” 他难得服软，但纪悄不知怎么，心里还是有点不爽：“不用你让我。” “怎么又不用我让你了。”陆斯宴失笑，“上次是谁说我就不能让你一次的？” “上次是上次。”纪悄又去咬他肩膀，“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懂吗。” “行。”陆斯宴放软语气，“那我问你，这两次是不是难受？” 纪悄刚刚缓下的小脸倏然又再热起来：“你明知故问干什么。” 前半程，她但凡皱下眉，他都会停下来，是后面才变恶劣的。 “那不就行了。”陆斯宴把她汗湿的头发拨开，“这种事有什么好争输赢的，而且以后还有那么久要一起过，你难不成事事都跟我争输赢？” 分不清是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还是被那句“以后还有那么久一起过”哄到了，纪悄唇角弯了弯。 她其实就没有真生气，就是觉得两次都被他弄哭就很没面子，这会儿就顺着他的台阶下去：“谁要事事跟你争输赢了，我闲得慌吗。” “不争就好。”陆斯宴捏了捏她脸颊，“那抱你去洗澡？” 纪悄一身的汗，确实很不舒服，就轻轻“嗯”了声。 洗完澡，纪悄在浴室磨磨蹭蹭护肤，陆斯宴先出来换床单。 纪悄做完护肤出来，床单和被子都已经换成新的，陆斯宴人却没在卧室，他手机倒是在床上，还亮着屏幕，估计是刚出去。 也不知道是去干嘛了。 走到床边，纪悄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他手机铃声响起。 纪悄拿起他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纪悄连号码属地都还没看清，电话就已经自己挂断。 诈骗电话？ 估计他刚才在看微信，电话一挂断，屏幕就自动从来电界面切回到微信界面。 纪悄一眼瞥见最上方的置顶对话框是她的头像。 只是备注名是…… 自恋鬼？ 脚步声响起。 纪悄抬头，看见陆斯宴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杯水，估计是帮她接的。 见手机在她手上，陆斯宴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来：“查我手机啊？” 纪悄只是想帮他看看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打来的电话，闻言半点不心虚，甚至还反问了一句：“不能查吗？” 陆斯宴朝她走过来，一副没所谓的态度：“想查就查。” 纪悄虽然挺信任他人品，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态度很令人满意，等他走近，她直接把手机递回到他手里：“陆老师，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陆斯宴接过手机，把水杯递给她， 纪悄喝了小半杯，把水杯放下：“我的备注名怎么回事。” 陆斯宴看都没看屏幕：“看着镜子说自己长得比我好看，不是自恋鬼是什么？” 嗯嗯？？ 她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纪悄：“陆老师你别污蔑我。” 陆斯宴把手机丢回床上：“不记得算了。” 纪悄看他态度挺笃定，不由怀疑起自己来。 难不成她还真做过？ 但是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莫非是上周末？ 她当时醉成那样，流氓都敢跟他耍，说出这种话也不意外。 毕竟当时她意识不算完全清醒，那晚的事，她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全记得。 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早过了纪悄平时的睡眠时间，她现下又累又困，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就懒得再想再计较：“算了，随你取什么吧，我困了。” 纪悄掀开被子躺下。 陆斯宴把水杯往旁边挪了挪，走到床的另一边，也掀开被子躺下。 纪悄眨眨眼：“你今晚也睡主卧？” 陆斯宴扬了扬眉：“不然呢？” “又没说不准你睡。”纪悄把被子蒙到脸上。 陆斯宴：“关灯了。” 纪悄轻轻“噢”了声。 隔着被子都感觉到卧室陷入了黑暗。 随即，有只手伸过来，把她捞进了怀里。 纪悄靠在他肩膀上，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跟弹吉他的老师们说声对不起（鞠躬 ps：这本文案一开始就写明了没什么复杂剧情的，这个电话也是早埋了伏笔肯定要打的~ 只能说写的都是我想写的，后面的内容也是这个风格，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继续看下去哈，随时可以弃文，别跟自己的钱过不去~ - 第108节 感谢在2023-07-14 17:30:00~2023-07-15 14: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静啊。 13瓶；n 10瓶；50587129、dolphin 5瓶；夏夜不蝉鸣 3瓶；山秋、橙子、李小祖、是踽踽、我要我们、vent 1瓶； 第52章 悄悄 (试试手感) 翌日, 纪悄醒后房间里还是一片黑暗。 遮光窗帘昨晚是拉上的，她也不知道天亮没有，只习惯性在枕头上蹭了蹭, 触感却不似以往柔软，有点硌脸。 她迅速清醒过来，鼻间闻见熟悉清冽的气息，想起昨晚陆斯宴是和她一起睡在主卧，她现在应该是靠在他肩膀上。 纪悄重新安心地闭上眼。 大约是察觉到她动作, 陆斯宴很轻地问了声：“醒了？” 纪悄“嗯”了声, 也轻声问他：“你怎么还在呀，现在是不是还早？” 之前她每次留宿，醒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去下面排练室了。 “是挺早。”陆斯宴笑了声，“离晚饭起码还有四五个小时吧。” 嗯嗯？？ 离什么饭？？？ 纪悄惊讶：“已经是下午了吗？那你怎么还在上面，你今天不是也要下去排练吗？” “上来午休。”陆斯宴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下, “你怎么就这么能睡。” 纪悄也没了困意，闻言不满地低头在他肩膀上咬了咬：“我平时也不会睡到下午的好吧，还不是怪你。” “嗯。”有人今天很好说话, “怪我。” 他声音带着点暧/昧笑意。 昨晚的记忆汹涌在纪悄脑海中尽数闪回，她脸倏然热起来, 手却不太老实地戳了戳他衣服上的印花：“陆老师。” 陆斯宴就是趁午休时间回来陪她一下, 没时间跟她胡闹，他禁锢住那只乱动的小手：“这是干什么？” 纪悄也没打算真干什么，就是想起昨晚看到他那身漂亮的腹肌, 想试试手感, 她好奇问：“也没见你锻炼呀, 你腹肌哪来的？” “你搬过来住。”陆斯宴把她的手重新搭回自己腰后, “不就知道了。” 纪悄又记起他还会赛车，应该是平时有锻炼的。 但是…… 谁要那么快那么轻易地就搬过来跟他住啊。 纪悄又咬了咬他肩膀：“想得美。” 陆斯宴：“你再说一遍。” 纪悄昨晚最难耐的时候，都没怕过他威胁，这时候就更不会怕了：“就说，你想——” 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下唇瓣就忽然被他咬住。 纪悄感觉他舌尖要抵进来问她，忙偏头躲开：“我还没洗漱。” 陆斯宴轻搂着她腰：“那现在去洗漱？” 纪悄指尖又戳了戳他肩膀：“陆老师，你想亲我就直说。” “嗯。”陆斯宴承认，“是想亲你。” 纪悄眉眼弯起：“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陆斯宴：“好说话你还有意见？” “没意见。”昨晚事后被他抱来抱去还挺舒服，纪悄就继续戳他肩膀，“你抱我去。” 陆斯宴又在她脸上掐了下：“越来越娇气了是吧？” “娇气怎么啦，你有意见吗？”纪悄拿他的话又去反问他。 “我能有什么意见。”陆斯宴松开她，开了房间里的灯，起身单手抱起她，“我自己选的女朋友我不得受着。” 纪悄笑着趴到他肩膀上：“知道就好。” * 周一上午纪悄专业是满课，下午倒是只有一节。 以往周一下午没别的事，纪悄都会选择在图书馆消耗掉这一大节课的时间。 今天刚好专业课老师布置下来一篇小论文，她就照旧去了图书馆。 楚柯瑜另外有事，没陪着她一起。 借完几本参考书籍，纪悄去自习室找了个空位坐下。 她先大致翻看了下几本书的目录，然后挑了其中一本慢慢翻看。 中途，对面空位有人坐下。 纪悄也没在意。 直到搁在一旁、被调成震动模式手机忽然轻轻震了下。 纪悄本想看完这一小节再去看手机消息，但莫名觉得对面好像有一道视线定定落在她身上。 她眨了眨眼，一边伸手去拿手机，一边抬起头。 消息是陆斯宇发来的，就两个字—— 【抬头】 同一时间，纪悄看见了坐在她对面的人。 还是和他哥截然不同的打扮，蓝白棒球服衬得整个人清爽又干净。 陆斯宇桌上空空，只有一只手机，他人懒懒靠在椅背上，就这么直直望着她。 周六晚上那两通电话，纪悄到现在也还没给他回过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她的。 看他桌上什么都没有，确实不像是来图书馆刚好撞见她。 纪悄觉得他就是找她的。 陆斯宇太了解她的习惯，真想在学校找她，其实是轻而易举。 对面那只手机被他伸手拿走。 陆斯宇低下头，像在打字。 两秒后，纪悄再次收到他的消息。 陆斯宇：【周六喝醉了，没打扰到你吧】 原来是喝醉了。 打扰…… 应该也算不上。 反正她也没接。 纪悄把手机切成静音模式，回他：【没打扰】 陆斯宇：【没打扰就好】 陆斯宇：【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 在输入框里打完这三个字，纪悄不知怎么，脑中忽然闪过这段时间和陆斯宴相处的点点滴滴。 好像不止还行，虽然总和他吵架，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开心又满足的。 但只要一牵扯到陆斯宇，他总会不高兴。 细想起来，她家陆老师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但不算不准她看双头琴这种小事之外，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完全没真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纪悄也不想，他总是因为她的事情而烦躁。 纪悄删掉重打：【很好。我先回宿舍了。】 刚想起身离开，屏幕上方转成“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新消息跳出来。 陆斯宇：【现在就连跟我坐在同一张桌子说几句话都不愿意了吗？】 纪悄怔了下。 总觉得这句话稍稍有点直白尖锐，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下一秒，那条消息在她眼前消失。 变成了“已撤回”三个字。 旋即，另外两条消息发过来。 陆斯宇：【你好好看书吧】 陆斯宇：【我就是过来解释一下，不打扰你了】 纪悄抬起头，看见他起身把手机揣进口袋里，也没再看她，转身朝自习室出口走去。 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 这周六，陆斯宴他们团在live house有专场演出，接下来几天，他忙得比上周还不可开交。 好在纪悄不如上周忙，还能抽出空去见见他。 他们在北城已经挺有名气，演出的票都很好卖，几乎是一出票，就会被抢空。 第109节 纪悄给三个舍友各留了一张vip票。 唐思言原本也要来，但她这周临时有事，票就转送给了段子皓的另一个朋友。 楚柯瑜这次立志要站第一排，周六老早就拉着另外两个人提前出发去排队。 纪悄没和她们一起，她周五晚上就住去了陆斯宴家，周六跟着帮了点力所能及的小忙。 晚上演出开始后，她也没占观众的席位，拿了个工作证，从后台出去站在舞台一侧角落观看。 宋杨青跟着她一起。 临开场前，他就一直嘀嘀咕咕跟她抱怨：“我哥太过分了，都不肯让我过来帮忙。” 纪悄戴个黑色棒球帽，长长黑色披散在背后，闻言瞥他眼：“你一个未成年过来帮什么忙，你作业写完了？” 宋杨青挺了挺胸：“当然写完了。” 纪悄点点头：“那英语单词背完了吗，语文课文背完了吗，上次的数学试卷错题吃透了吗，现在再给你重考一遍，就不说满分了，90分及格分考得到吗？” 宋杨青：“……” 宋杨青肩膀塌下来：“90分是不是要求有点太高了？” “这还高？”纪悄不可思议，“你这学习态度有点不端正啊小宋同学，我再给你加点作业吧。” 宋杨青苦着脸：“别啊姐姐，我错了，姐姐。” 见纪悄还想说什么，宋杨青忙指了指舞台：“姐姐，我哥出来了，你快看！” 纪悄暂时放过他，转头朝舞台看过去。 聚光灯高高打下来。 舞台左侧又一身黑打扮的男生身形颀长又挺拔，他左手搭在那把黑色电吉他指板上，右手腕上有戴了几条手链。 是上台前，她亲自从他外婆给他的那堆配饰里挑出来的。 陆斯宴头上也戴了个黑色棒球帽，灯光亮起的一瞬，他抬眸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纪悄想起上一次，也是第一次在live house看他演出，她当时站在台下，混在观众中，他也这么朝她那个方向望过来一眼。 但这一次。 纪悄知道他是真的在看她。 第一声鼓点响起。 陆斯宴低下头去弹吉他。 台下观众在齐齐为他，也为他的队友尖叫呐喊。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纪悄相信这只是他们的起点，很快他们就将会走向万人体育场，走向更多更大更高的舞台。 纪悄心跳随着噪得不行的鼓声，和同样节奏极强的吉他riff，好像也在不停激烈跳动。 整场演出气氛依旧嗨到爆。 纪悄目光没从他身上挪开过，但旁边有个比她还兴奋的迷弟。 表演时，台下的观众喊，宋杨青也跟着喊，歌曲中间停歇休息时，他就在她耳边念叨刚才某人某个指法有多牛多厉害。 演出结束后，纪悄耳朵都快被他叫麻了。 她揉了揉耳朵，转头看向他：“我要去跟我舍友打个招呼，你先去找你哥吧。” 宋杨青忙道：“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哥让我照顾你。” 纪悄唇角弯了弯：“谁照顾谁啊。” 但就一会儿功夫的事，纪悄也没拒绝。 舞台和观众席中间有一排护栏。 纪悄顺着台下那一道狭窄的通道，一路走到舞台正中间下面。 楚柯瑜三人还没走，就在观众席正中间等她。 老粉丝楚柯瑜自不用说，连黎冉和吕思葭都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梨冉隔着护栏攥住她的手：“live house表演果然比学校晚会嗨多了，你男朋友和他队友也太帅了，呜呜呜悄悄你也帮我要个签名吧。” 连吕思葭也附和：“总算知道大家为什么会花钱受罪也要来看live house了，现场的氛围确实太爽了。” 纪悄也点点头：“行，那回头记得买专辑支持啊。” 黎冉：“？？” “悄悄，你也才被陆学长拐走几个月，这么快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这不是——”纪悄理直气壮道，“你们自己觉得他们帅嘛，我提醒你们一下而已。” “她现在周末都不在宿舍睡了。”楚柯瑜故意装出一副摇头叹气的模样，“说不定很快就搬出去了，以后指不定是谁是内谁是外了。” 纪悄轻咳了声。 她倒不怕被楚柯瑜打趣，只是楚柯瑜满脑子废料，她提醒道：“注意点啊，我这边还有个未成年。” 宋杨青不满插话：“姐姐我马上要成年了好吧。” 纪悄也提醒他：“差一天都是未成年。” 宋杨青：“……” 时间不早，纪悄也没和她多说，简单又聊了两句，就问她们：“你们打好车没有，打不到我问问他们看还能不能再挤几个人？” “不麻烦你们了。”吕思葭指指黎冉，“她今天从家里开了辆车过来。” 纪悄放下心：“行，那你们路上慢点开。” 跟几个舍友告别完，纪悄正想转身回后台，目光又扫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脸孔。 像是她高中同学卓飞扬。 纪悄高中和卓飞扬不熟，没怎么私下相处过，印象里只有他穿校服的模样。 此刻不远处的人一身嘻哈打扮，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纪悄还有点不敢认。 但对方察觉到她目光，倒是朝她走了过来。 “卓飞扬。”纪悄无比讶异，“还真是你啊，你怎么也在这儿看演出？” 卓飞扬手插在裤兜里：“陆斯宇没和你说过吗？” “陆斯宇？”纪悄愣了愣，“他没和我说什么？” 卓飞扬：“我是你男朋友表弟，我爸是他妈妈的表哥。” 纪悄完全懵住。 卓飞扬居然是陆斯宴表弟？ 她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倒是一旁宋杨青好奇道：“你是我哥表弟啊？” 卓飞扬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纪悄：“他是？” 纪悄回神，给他介绍：“他是你哥捡来的弟弟。” 卓飞扬看上去对表哥捡来的弟弟不是太有兴趣，只淡淡朝他点了下头，视线又转回纪悄身上：“你高中瞎了三年，现在眼光倒是终于正常了。” 纪悄：“？？” “什么叫我高中瞎了三年？” 这要不解释清楚，别以为他是陆斯宴表弟，她就会让着他，她连陆斯宴本人都不怎么让的。 “看上陆斯宇还不瞎吗，而且——”卓飞扬稍稍停顿下。 纪悄刚想问他而且什么，忽然听见还完全没离场的观众里有好几个人同时尖叫。 “陆斯宴！！！” 与此同时，卓飞扬的目光也越过她，落到她身后。 纪悄也跟着回过头。 陆斯宴不知怎么又出现在舞台上，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他今天还戴了条项链，吊坠是两块长方形的素银牌，一大一小，小的那块上面刻了个大写的字母q。 此刻走动间，银牌在轻轻晃动。 头上的棒球帽压得很低，和她同色不同款，是他们各自买的，露在外面的那半张脸被舞台微暗的光线衬托得格外帅气。 下次真跟他买一对同款棒球帽好了。 纪悄分了一秒神，脑中短暂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然后她静静看着他一步步走下台，走到她面前。 身后的观众沸腾起来。 陆斯宴还像告白那晚，大大方方、坦然无畏地伸手搂住她的腰。 纪悄仰头看他：“怎么忽然出来了？” 陆斯宴语气不太爽：“我不出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后台？” 纪悄眨眨眼，刚想解释，忽然被他扣着后颈压入怀里。 她戴着棒球帽，只能侧脸贴着他胸口，露出的那半张脸被他伸手挡住。 陆斯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怕不怕被拍？” 纪悄语气和他刚才的动作一样坦然无畏：“这有什么好怕的。” 作者有话说： 卓飞扬这个名字其实已经是第四次出现了，估计你们都没注意过哈哈~ 这章发点小红包~ 第110节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李白 - 感谢在2023-07-15 17:30:00~2023-07-16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4250969 4瓶；平凡的幸福、橙子、kacy、hpy、山秋 1瓶； 第53章 悄悄 (很烦) “行。”陆斯宴轻笑了声, 手却仍没放下，只稍稍挪开。 很明显的保护姿态。 部分粉丝看出他意思，就放下了拍摄的手机。 纪悄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只靠在他怀里回他刚才的话：“出来跟我舍友打了声招呼，刚好又碰到你表弟了，你怎么没跟我说卓飞扬是你表弟啊？” 陆斯宴把她刚刚被压得稍稍有点歪的棒球帽移正：“没事跟你聊别的男生，我闲得慌吗？” 纪悄：“……？” 陆斯宴这才抬眸看向卓飞扬：“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卓飞扬：“有空顺便过来看看，也顺便给表姑奶奶拍点视频, 就懒得打扰你了。” 陆斯宴：“跟我们一起吃个夜宵？” “下次吧。”卓飞扬看着他这一副护得极紧的姿态, “刚分手，见不得别人秀恩爱。” …… 等和陆斯宴他们到达夜宵店，纪悄才记起卓飞扬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话。 但从他前半句来看，他针对的应该是陆斯宇，而不是她。 卓飞扬说他爸爸是陆斯宴妈妈的表哥，作为陆斯宴妈妈的娘家人, 他连带着不喜欢陆斯宇也挺正常。 纪悄没再多想。 吃完夜宵，工作人员和柏睿他们各回各家，纪悄和陆斯宴顺路先送宋杨青回去。 到达小区门口后, 宋杨青下了车，又绕到驾驶位旁敲了敲车窗。 陆斯宴降下窗户。 宋杨青趴在车窗上看着他们：“对了哥, 我刚吃饭的时候忘了说了, 你们下周是没安排演出是吧，我爸让我问你们下周六晚上能不能来我家吃个饭？周五和周日也行，主要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 陆斯宴转头看向纪悄。 纪悄朝他比了个ok的小手势：“我这三天都行。” 陆斯宴转回去, 朝他点了点头。 宋杨青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太好了, 我等下回家去给睿哥他们打电话, 具体定哪天或者想吃什么菜, 我明天群里跟你们商量啊。” 说完跟他们挥了挥手，宋杨青跑进小区。 陆斯宴升上车窗。 库里南很快驶抵目的地。 到家后，纪悄想着他今天忙了一天，打算短暂当一回体贴女友。 在玄关换好鞋，纪悄把自己外套挂好后，又去伸去接他外套：“陆老师，我帮你挂啊。” 陆斯宴手往回一缩，狐疑看向她：“你干什么？” 纪悄：“不是说了吗，我帮你挂啊。” 陆斯宴拎着外套往身后的柜子上一靠，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说吧，做了什么亏心事，或者又有什么事要求我。” 纪悄：“？？” 这个体贴女友谁爱当谁当去。 “不用我帮算了。” 她直接往客厅走。 陆斯宴把人捞回来，扣进怀里，低眸去找她视线：“真没做什么亏心事？” “没有！没有！没有！”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纪悄愤愤去咬他下巴，“我本来还想把主卫让你给你的，算了，你还是去你的客卫洗澡吧。” 陆斯宴盯着她气呼呼的模样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心疼我啊？” 纪悄轻轻哼了声：“晚了，现在才明白，已经过时不候了。” 陆斯宴低着声：“到也不用这么麻烦。” 纪悄没明白：“什么不用这么麻烦？” 陆斯宴把手上的外套随便往衣架上一扔，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没移开：“一起不就行了。” 纪悄看见他看她的视线明显暗下来。 许是上周六的记忆太过深刻，被他用和那会儿一样的眼神这么看着，纪悄都觉得像是身体里的水分像是提前蒸发，有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的感觉。 纪悄耳根微烫。 她也没真跟他生气，闻言低声问：“你不累吗？” 陆斯宴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单手把她抱起：“放心，收拾你还绰绰有余。” 纪悄：“……” 事实证明，陆斯宴这个人拽归拽，但完全不说大话。 纪悄贴在淋浴间玻璃墙面上，有种难言的饱胀感。 陆斯宴站在她身后，伸手拨开她被淋湿的头发：“下下周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南城？” 纪悄晕晕乎乎问他：“你下下周回南城干什么？” “忘了？不是说好了要去我朋友家酒吧再表演一次。”陆斯宴手搂回她腰上，“跟我们一起去吗？” 纪悄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也根本想不起下周有没有什么安排：“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陆斯宴问她。 “不知道，就是不……”纪悄断断续续道，“知道嘛。” 陆斯宴唇角勾了下，又问她：“今天真没事要求我？” 纪悄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这个姿态，纪悄实在有点吃不下，很是难耐，还被他这样反复地问来问去。 就很想咬他，又咬不到，只好骂他。 “陆斯宴你真的——”纪悄声音再一次断掉。 陆斯宴只留一只手扶她腰，另一只手覆在她撑在玻璃墙那只小手上。 纪悄余光瞥见他手背和小臂青筋明显凸起。 她接上刚才的话：“很烦。” 陆斯宴脖子上的项链没取，两块小银牌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浴缸同时也在放水，水声连绵不绝。 “什么？”两种声音干扰下，他像是没听清她的话，低头靠在她耳边问，“很爽？” 纪悄：“？？” 等放好水，简单泡完澡之后，时间早已经又来到后半夜。 纪悄困得眼皮互相在打架，被陆斯宴抱着喂了几口水，他一松开她，她整个人就直往床上倒。 陆斯宴把水杯放好，把她塞进被子里，起身转去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 关好灯，他重新又把她捞进怀里。 纪悄闭着眼靠在他肩膀上：“陆老师。” 陆斯宴轻笑了声：“现在又愿意叫陆老师了？” 纪悄：“……？” 刚才叫是那什么什么play。 现在叫才是正经称呼好吧。 但她困得厉害，也没心思跟他掰扯这点小事，只低头咬了咬他肩膀，小声说：“我不管。” “不管什么？”陆斯宴问她。 纪悄虽然答应了不跟他在这种事情上争输赢，但是次次被弄哭，次次被他完全掌控着情绪，她还是有点不服气：“下次我要自己来。” 陆斯宴：“……？” “别下次了。”陆斯宴跟她商量，“你要不服气就现在试试？” 纪悄推开他，滚到床的另一边，小小打了个哈欠：“说下次就下次，我要睡了。” “纪悄。”陆斯宴把人拽回来，“你故意的是吧？” 纪悄装傻：“什么故意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要睡觉啦，陆老师晚安。” * 下下个周末，纪悄正好没什么事，也有点想两位家长了，就应下跟陆斯宴一起回南城。 去宋杨青家吃饭的事最后则是定在了下周六。 宋杨青一再在群里跟他说不许带东西，说这顿饭本就是为了答谢他们，要是带了东西的话，他肯定会双倍送回来。 纪悄就没再准备礼物。 到了约好的当天下午六点，纪悄跟陆斯宴一起从排练室出发。 估摸着这顿饭会要喝酒，柏睿就也没开车，跟彭旸、段子皓一起搭陆斯宴的车一块儿过去。 第111节 到了宋杨青家，发现桌上还真摆了酒。 柏睿就笑说：“我就说了会有酒吧。” “就几瓶啤酒。”宋杨青一边走回桌边去摆杯子，一边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们现在也知道，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买什么特贵的酒了，不过我爸把他压箱底好多年一直舍不得喝的茅台拿了出来。” 宋杨青爸爸这时刚好端着一盘菜出来。 大伤初愈，他看上去有些消瘦，但精神很好，样貌和宋杨青有五六分相似，也算是个帅大叔。 闻言他笑着接道：“什么压不压箱底，医生说我以后最好别喝酒，拿出来是想要你们帮我喝了，免得放在我家里我看着眼馋。” 段子皓鼻子动了动，忙迎上去：“宋叔叔，我帮您一起去端菜吧。” 宋杨青爸爸说：“哪用得着你帮忙，我现在干这点活还是可以的。” 彭旸拆他台：“叔叔您别理他，他哪是想帮忙，他就是一吃货，闻着您做的菜太香了，想早点把菜全端上来，早点吃上饭而已。” “行。”宋杨青爸爸笑着说，“那小段你跟我来厨房吧。” 段子皓“哎”了声，立刻跟了进去。 大概是人少的缘故，宋杨青家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旧方桌。 坐七个人倒是差不多正正好，还热闹。 菜摆好后，纪悄跟陆斯宴坐一边，柏睿和彭旸坐他们左手边的位置，段子皓这个大吃货一人占了右边，宋杨青父子坐他们对面。 一动筷，纪悄就发现宋杨青也没说大话。 他爸做菜确实好吃，是在外面开店，纪悄会愿意屡次花钱去买的水平。 宋杨青爸爸叫宋时，性格很是善谈，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吉他手，组过乐队，但他天赋不行，队友也不算特别厉害，乐队没能闯出什么名头。 但毕竟也算经历过那个国摇的黄金年代，对那些淹没在历史中没能被新闻详细报道的细节都知之甚详。 听他聊起旧事，段子皓往嘴里塞东西的频率都比平时慢了些。 就连纪悄这种刚入门的摇滚迷也听得津津有味。 聊到中途，宋时感慨道：“这圈子苦是真的苦，当年就苦，但当年大家都挣不到什么钱，现在挣钱的路子大把，愿意搞摇滚的就越来越少了，毕竟挣来的钱可能连玩乐器的花销都支撑不起，好多人都是另外找工作来才能支撑这个爱好。” “是啊。”彭旸点头，“之前跟我们一起组团的那些乐队基本都散了。” “没钱，大部分乐队长期生活在地下。”宋时接着说，“所以这圈子乱也是真的乱，我年纪比你们大上几轮，就厚着脸皮多劝一句，不该碰的东西千万别碰，你们看当时撞我那个人，撞了我之后还开车又去撞别人，这还不够，他还敢从人身上碾过去，这东西一旦成瘾，人都不能算个是人了。” 陆斯宴没太说话，这会儿才接了一句：“您放心。” “也是。”宋时笑道，“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当初还没出车祸前，扬青给我看你们的演出视频，说发现了一只巨牛逼的乐队，我当时看了就觉得真好啊，摇滚青黄不接这么多年，还有人在坚持，还有新的血液和希望。” “行啊宋杨青。”柏睿打趣道，“我以为你一开始是不服我们，后来被你哥折服了，原来你一开始就是我们粉丝啊。” 宋杨青一张娃娃脸红透，恼怒道：“爸，我不说了这件事不能告诉他们吗。” 宋时哈哈大笑：“不好意思，爸爸忘了。” 笑完，宋时倒了杯茶：“这段时间扬青和我家里的店子都是多亏了你们，这杯茶敬你们，我现在不能喝酒，糟践自己身体，就是糟践你们心意，就只能以茶代酒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帮助和照顾，你们愿意喝茶就喝茶，愿意喝酒就喝酒，咱们不拘这个，高兴就好啊。” 陆斯宴侧过头，低声问纪悄：“要喝吗？” 纪悄自从上次知道自己喝醉还会跟人耍流氓后，就决定再以后再也不在外面多喝。 但宋杨青爸爸态度太诚恳了。 纪悄想了想：“喝小半杯啤酒吧。” 喝点点啤酒她还是可以的。 陆斯宴点点头，给她倒了小半杯啤酒，又往自己杯子里倒了杯啤酒。 敬完所有人，宋时又重新把杯子倒满茶。 “小陆，这杯敬你。”他看向陆斯宴，“我这条命都算是你和赵医生他们一起救回来的，杨青以前不爱学习，我之前管他都管不住，现在他拿你当偶像崇拜，难得也愿意听你的话好好开始认真读书，你对我们家，说是大恩大德也不为过。” 宋时端着杯子起身，端端正正给陆斯宴鞠了个躬。 宋杨青也跟着一起鞠躬。 陆斯宴忙起身避开：“宋叔叔您别这样。” 纪悄也跟着避开，但不由侧头去打量他。 她发现她家平日拽得不行的陆老师原来也有大弱点。 他好像和她一样也受不了别人这种诚恳至极的道谢，耳朵比第一次和她那什么的时候都还红。 跟她吵架时舌灿莲花那张嘴都跟着变笨了。 彭旸笑着给他解围：“宋叔叔您再这样，他以后可不敢来了。” “是啊。”柏睿也笑，“宋杨青你以后还想不想见你哥了，你不知道他最怕这种环节了吗。” 宋时这才拉着宋杨青站起来。 他笑着说：“行，是我观念老旧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那小陆赶紧坐下吧，还是刚才那句话，想喝茶就喝茶，想喝酒就喝酒，咱们不拘着。” 陆斯宴牵着纪悄坐回去。 纪悄看见他这次倒了杯白酒。 跟宋时碰了碰杯，随即他二话没说仰头一口喝下，喝完脸也跟着红了。 等其他人又重新开始聊天没注意他们这边后，纪悄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戳了戳。 “陆老师。” 陆斯宴握住她的手，跟她十指交扣：“怎么了？” 纪悄稍稍靠近他，小声说：“你好可爱。” 不知是不是错觉，纪悄感觉他耳朵好像又比刚更红了几分。 陆斯宴静静盯着她看了几秒，缓缓把视线移开。 纪悄这才感觉不对。 刚才那一大杯白酒下去，他不会是喝醉了吧？ 纪悄回想了下。 她好像还从没看过他喝酒，平时一起出去吃饭，因为要开车，他一般不碰酒。 烟…… 上次听柏睿说是本来瘾就不大，后来还戒了。 这个人嘴里虽然从来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是生活习惯还挺不错。 纪悄转向坐在桌子左侧的柏睿，指尖指指旁边的人：“他酒量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算太好，但也不是太差，不过他没怎么喝过白酒。”柏睿笑了下，“要不是宋杨青父子闷不吭声放大招，他估计也不会喝那么一大杯。” 纪悄没再多问，转头又看向陆斯宴。 从刚才和她说完那句话，他就没再开口过。 他手还跟她十指交扣，也没再吃东西，英俊的眉眼低垂着，看上去倒少了几分平时那副又拽又酷的气质。 可能是耳朵还有点红，也可能是状态和平时状态大相径庭，纪悄莫名觉得他现在看起来有点乖。 不过他去年暑假为什么会忽然戒烟？ 她当时刚发现自己喜欢他，一心只惦记着怎么跟他解释前一晚的事，都没太注意这个细节。 “宋杨青，那我是我杯子，里面是酒！”彭旸声音忽然响起。 纪悄视线转向正前方。 宋杨青刚才应该是误拿了彭旸那杯酒，但彭旸明显提醒晚了，他已经喝了一口，这会儿直接从位置上蹦起来，小狗一样吐出舌头。 “好辣。” 宋时笑得不行，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注意着点。” 宋杨青接过茶水猛灌了一整杯，才缓过来：“我这不是听你们说话听入神了吗。” 见没什么大事，纪悄就没注意那边，她拿了个空杯，倒了一杯橙汁，递给旁边的人。 他看起来醉得也不是太厉害，先喝杯饮料缓缓，等回家再找点解酒药或者像上次一样给他调杯蜂蜜水好了。 陆斯宴目光从她递过去的饮料，一路顺着她的手，落到她脸上：“干什么？” 纪悄指指饮料：“挺好喝的。” 陆斯宴盯着她看了两秒，没再说什么，拿起橙汁喝了。 纪悄眨眨眼。 他喝醉了这么听话的吗？ 宋时好像还在聊摇滚黄金年代的事。 纪悄也没太注意听，大部分时候都在新奇地看着旁边男生。 他好像也没注意到她在看他。 倒是彭旸和段子皓越听越感慨，两个人一起把剩下那大半瓶茅台全喝光了。 宋时讲到一半，就发现桌上已经趴了两个人。 “他们俩这是喝醉了？” “不止呢。”扑克团里唯一还清醒着的柏睿指指陆斯宴，“这位也早醉了。” 宋时常听儿子念叨陆斯宴，但因为之前一直在医院，没怎么实际跟这个救命恩人相处过。 因为他话一开始就不多，只低头听着，偶尔给旁边姑娘夹点菜，宋时都没发现他也喝醉了。 他忙问宋杨青：“家里是不是还有解酒药？” 宋杨青隔了几秒才开口，似乎在回想：“应该有的。” 坐桌子左侧的彭旸忽然起身，脚踩到椅子上唱起歌来：“mama， just killed a man...” 彭旸是他们团团长，一直是团里性格最靠谱的那个。 纪悄没想到他们团最拽的那个醉酒后，会变得格外听话，最靠谱的那个醉后，反而是这种狂放的风格。 第112节 段子皓似乎也被激起了兴致，跟着也站起来：“been a long lonely， lonely， lonely， lonely， lonely time...” 柏睿叹了口气，站起来去捂彭旸的嘴。 宋时也忙起来，一边去扶摇摇欲坠的段子皓，一边吩咐宋杨青：“杨青你去拿解救药过来。” 宋杨青“哦”了声，站起来后，忽然在桌边扶了一把，又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怎么头有点晕。” 纪悄：“……？” 他刚好像误喝了口白酒，不会也醉了吧？ 这都什么事儿。 宋时和柏睿一人顾一个醉鬼，分不开身，纪悄只好跟着起身，跟宋杨青说：“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纪悄把手从陆斯宴手里抽出来，刚转过身，手腕又重新被他握住。 ？？ 纪悄转回来。 陆斯宴看着她：“你要去哪？” 她指了指宋杨青那个方向：“去给你们拿点解救药。” 陆斯宴没说话，也没松手，漆黑的眼清凌凌盯着她。 纪悄盯着被紧紧握住的手。 所以她家陆老师醉酒后不止听话，还挺粘人？ 纪悄抬手朝他比了个“二”的手势：“我就去拿一下药，两分钟就回来。” 陆斯宴抬眸看了眼的手，过了几秒，像是慢半拍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缓缓松开手。 纪悄跟着宋杨青一起进了他卧室。 他家是个小两居，外面就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宋杨青这间小卧室也收拾得挺整齐。 左侧墙上坐了个书柜，一半放着cd，一半放着书籍。 宋杨青一进来，就直奔书柜，然后抽了本书出来翻了翻，又把书塞回去。 “你家解救药是夹在书里吗？”纪悄满心不解。 “解救药？”宋杨青停下动作，“哦，我是来拿解酒药的，解酒药不在书里。” 他说着把手里的书随便往后一扔。 书直接往她这边砸过来，纪悄手忙脚乱地接住。 正要把书籍放到旁边的书桌上，她目光忽然一顿。 这是本数学教材。 书的扉页上写着一个字。 一个“陆”字。 字迹格外熟悉。 纪悄一懵，抬头问宋杨青：“你家怎么会有陆斯宇的书？” 作者有话说： 开始收尾啦。 这本真滴没什么复杂剧情，小伏笔到上章已经全都铺垫完啦~ - mama, just killed a man——皇后乐队《波西米亚狂想曲》 been a lonely lonely ......time——齐柏林飞艇《rock and roll》 - 感谢在2023-07-16 17:30:00~2023-07-17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棒棒糖小星 10瓶；50587129 6瓶；坠落深海、啦啦啦? 5瓶；54250969 2瓶；橙子、柒柒、colorwind915、是踽踽、李小祖、陈路周是我老公、是孜攸呀 1瓶； 第54章 悄悄 (是你吗) “谁？”宋杨青侧身在书桌抽屉里翻解酒药, “你说陆斯宇那个学人精啊。” 纪悄：“学人精？”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宋杨青转过身，盯着她看了一秒，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我哥不让我跟你说他的事。” “为什么？”纪悄不解。 他不准她在他面前提陆斯宇很正常, 不至于还要醋到连别人在她面前提陆斯宇都不许吧？ 宋杨青捂住嘴：“不能说。” 纪悄：“……” 行吧。 她见宋杨青状态还行，应该只是刚才误喝那口白酒有点上头，比外面她家陆老师，还有她自己上次醉酒都要清醒，就晃了晃手里那本教材, 继续问他：“那陆斯宇的书怎么会在你家里总能说吧？” 宋杨青低头看了眼她手上的书：“这不是陆斯宇的书, 这是我哥的书啊，我高一教材都让我打包当垃圾买了，我听说我哥高一的教材还在，上面还有一堆笔记，就问他借来参考，他让人给我邮过来的。” “可这明显不是你哥的字迹啊。” 纪悄见过陆斯宴的字。 他当初扒《沙龙》谱子的时候, 最开始给她的就是手写版，她现在常出入他家，偶尔也会看到他大学教材。 那一笔字好看是好看, 但很是潦草狂放。 “会不会是他找的人不小心把陆斯宇的教材一起邮了过来？” 宋杨青这次瞧都没瞧，笃定道：“不会啊, 我哥现在的字迹跟以前的不一样, 他以前的字就书上这样，其他几本教材也都是这种字迹。” 纪悄捏在书上的手指倏然一紧。 喉咙像是有些发涩，过了几秒, 她才开口：“其他教材我能看看吗？” 宋杨青点头：“当然可以啊。” 他抽了本语文教材出来递给纪悄。 纪悄翻开, 一眼又先看到那熟悉的“陆”字。 但这次不止是单单一个“陆”字, 而是完整的“陆斯宴”三个字。 除开“陆”字有95%以上的相似度以外, 剩下两字，和陆斯宇的字迹就只剩不到70%的相似度了。 教材上的这笔字，比陆斯宇的字迹要更为锋利舒展。 宋杨青见她盯着教材扉页发呆，不由问道：“姐姐，其他书你还要看吗？” 纪悄：“都拿出来吧。” 宋杨青一一帮她抽出来。 纪悄一一翻开。 有的他依旧单单只写了个“陆”字，有的他完整写了“陆斯宴”三个字。 最后一本教材是英语。 纪悄翻开封面，扉页上这次又只有那个熟悉到让她心跳微滞的“陆”字。 但“陆”字下面还写了一句歌词。 “you may say i’m a dreamer， but i’m not the only one.” 是披头士解散后，约翰·列侬写的那首享誉世界的反战歌曲。 纪悄脑中忽然升起一个极其荒唐、极其大胆的猜测。 荒唐大胆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一旦把这个假想当真，她那些曾经有过的疑惑就尽数豁然开朗。 陆斯宇迟迟不肯告白。 卓飞扬那句没说完的话。 柏睿一些和她说过但她从没细想过的话。 甚至是…… 他去年暑假为什么提前从朋友哥哥的酒吧离开。 他为什么忽然会戒烟。 他为什么这么介意陆斯宇。 好像都有了答案。 就好像玩推理游戏，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所有的谜题和之前没细想的种种细节一起瞬间就组成了一副严丝合缝的拼图。 * 纪悄出去的时候，彭旸和段子皓还在唱歌。 陆斯宴倒是依旧乖乖坐在自己位置上。 纪悄走到他身边，还刚从手上那板解酒药中拆了一颗出来，左手手腕忽又被他攥住。 陆斯宴定定看着她：“你进去了七分钟。” 纪悄怔了下，反应过来他是在提醒她说话不算话。 第113节 她鼻尖不知怎么酸了下：“对不起啊。” 乖了一晚上的人眉梢忽然皱了起来，空着那只手抬起来，像平时那样在她脸上掐了下，语气不悦：“谁让你道歉了。” 纪悄没接他的话。 她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左手就由他这么握着，她用右手拿了个空杯子倒了杯水，再和左手上的解酒药一起递到嘴边。 “这什么？”陆斯宴问。 纪悄也不知道现在跟他解释解酒药，他能不能听懂，索性省略解释环节，只低声哄他：“吃了好不好？” 陆斯宴看了两秒，低头把她手上的药吃了。 纪悄又把水杯靠近他嘴边。 男生乖乖又喝了口水把药冲下去。 彭旸和段子皓终于停止唱歌。 纪悄听见柏睿长长吐了一口气。 随即，柏睿转向他们这边，用下巴指了指陆斯宴：“他这状态也没法开车，车就先停这边，你们明天再过来取，我帮你们一块儿叫个车，你陪他回去能行吗，不行的话，我先把这俩扰民的东西送走再过来送你们。” 纪悄：“不用，我带他回去就行。” 柏睿点点头：“也行，反正他酒品挺好的，喝醉了也不闹人，有次就坐在家里写了半夜的歌。” 陆斯宴一直没开口说话，只低头在握她的手。 纪悄反手扣住他十指，指尖一点点收紧。 她总感觉，柏睿是在提醒她什么。 不止是眼下，以前也有好几次类似的情况，只是她当时迟钝，完全没在意。 打的两辆车很快一起到达。 柏睿把彭旸和段子皓塞进车上的时候，那俩人又开始唱摇滚，听上去还是重金属。 纪悄怀疑司机可能半路会想把他们俩扔下来。 她拉开后一辆的车门，跟陆斯宴一块儿上了车。 好在她家陆老师不像他队友那样闹人，一路依旧安安静静，不说话，只低头玩她的手。 到他家后，纪悄用人脸开了锁。 寒假她提前过来的时候，陆斯宴就帮她录了大门的人脸识别。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上。 进门后，纪悄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正准备换鞋，手又被他重新握住。 纪悄心里又觉得好笑，又觉得酸软得不行。 她费了点功夫哄着他换了鞋，脱下外套。 不知道宋杨青家的解酒药有没有用，纪悄也没直接带他去卧室，而是牵着他在沙发坐下，想像上次他照顾她一样给他冲一杯蜂蜜水过来。 纪悄把手抽出来后，果不其然，又被他重新牵住。 她只能低声又跟他商量：“我去给你做杯蜂蜜水，三分钟就回来？” 陆斯宴盯着她看了片刻。 这次非但没松手，反而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纪悄被那股力道带着侧身跌坐在他腿上。 “我不信你了。”陆斯宴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纪悄：“……” 他喝醉了怎么这么可爱啊。 要是今天没误打误撞看见那本教材，纪悄现在肯定会把他这副模样拍下来，等明天他清醒了再给他看。 但她现在心里酸软得快要融化，生不出一点想戏弄他的心意。 “那怎么办？”纪悄抬手，手背在他额头上碰了碰，“你有没有不舒服？” 陆斯宴：“没有。” 纪悄觉得他现在真的可爱得要命，忍不住用指尖在他脸上戳了戳，又学着他平时的动作，轻轻在他脸上掐了掐。 手又被他握住。 再牵着稍稍往下移。 陆斯宴微微低头，吻住了她手背。 纪悄心头微悸，又不由笑了下：“陆老师，你怎么喝醉酒了也耍流氓？” 耍流氓的人没回答她。 纪悄把手抽出来。 陆斯宴眉梢立即皱起。 纪悄手搂住他脖子，直接靠过去吻他。 他今天其实没喝多少。 估计就是那一杯白酒喝得太急太猛才会醉。 纪悄舌尖探进去，没尝到太浓的酒味，她轻轻亲了他一会儿，等他眉梢又恢复平整就退出来。 陆斯宴大概是真有点不舒服，又抱了她一会儿，眼睛就低低往下垂，直至完全闭上。 平时她醒的时候，他一般都已经起来忙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看他闭眼的模样。 那双过于锋利的眼遮住，那股拽哥劲儿明显少了几分。 纪悄坐在他怀里，用眼睛细细描绘他眉眼。 从剑眉往下到又高又挺的鼻梁。 可能是之前得到过他的一点提示，电光石火般，纪悄忽然又回想起一个比她在他身上闻到烟味要更久远得多的记忆。 大概是在她九岁左右。 也是在暑假，舒蓝和纪存远带她去c城旅游。 当天晚上，他们去吃当地一家很有名的火锅。 因为生意太过火爆，到达的时候，他们被告知要等位，就连外面的等位区也几近坐满，找不到三个相连的空位。 两位家长就随便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他们站在旁边。 纪悄坐下后，晃着脚尖左右瞧了瞧，发现右边位置上坐了一个比她大不了太多的少年。 少年剑眉薄唇，鼻梁高挺，长相很是优越，此刻正闭着眼，像在睡觉。 纪悄就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 少年这时忽然睁开眼。 眸色墨黑，眼形和她相似。 她妈妈说这种眼形叫桃花眼。 纪悄偷看被抓包，也丝毫不窘迫，大大方方夸他：“哥哥你还挺好看的。” 少年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眼。 纪悄瞬间不高兴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被人忽略过。 纪悄打开斜跨着的熊猫包包，从里面拿了小镜子出来，仔仔细细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瞧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重重哼了声：“有什么了不起的，明明我比你好看多了。” 纪悄决定也不再搭理他。 少年不一会儿就起身离开，没再回来。 纪悄那时在看动画片，也没在意。 可等到位置后，纪悄意外发现少年就坐在她隔壁。 他对面坐了一对年轻夫妻，在他旁边，还坐了个比他小上一点的男生。 大概是他的父母和弟弟。 纪悄还记着他刚才不理她的仇，并不想多看他，但由于他就坐在她斜对面，她视线不可避免地多少会扫到那边。 很快，纪悄发现他也不理他弟弟和父母。 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那好可怜。 吃到中途，少年自己起身去附近的自助柜台拿东西。 纪悄瞥了一眼，也没多管，她那会儿还不太能吃辣，但又很馋，趁着父母没注意，偷偷从辣锅直接捞了块牛肉出来吃掉。 又烫又辣。 但又很过瘾。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来。 有人尖声惊呼，声音透着惊恐：“起火了，快跑。” 舒蓝立即放下筷子，一把抱起她。 纪悄看见隔壁桌的年轻女人也像舒蓝那样，迅速一把抄起那个更小的男孩，年轻男人过来护着他们母子往外冲。 两个人好像都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纪悄目光挪了挪。 第114节 她看见少年端着个盘子在不远处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 纪悄上过消防课，两位家长也教过她，她知道火灾意味着什么。 “爸爸。”纪悄提醒纪存远，“那个哥哥。” 纪存远来不及多想，过去一把拉起少年，随即跟上妻女，护着他们一块儿出去。 那天的火灾是发生在商场四楼的一家店，由于商场反应及时，疏通得当，没有发生踩踏事故，火也被迅速赶来的消防员扑灭，没有重大伤亡。 那对年轻夫妻大概是终于想起了还有个儿子，后来又找了过来。 纪悄出来后才有点后怕，蔫巴巴趴在妈妈怀里，也没太注意他们聊了什么。 只记得舒蓝和纪存远一开始都不信他们是少年的父母，一度怀疑他们是人贩子。 后来是少年本人跟舒蓝说了什么，她才把他交回到那对年轻夫妻手里。 …… 纪悄回神。 记忆里少年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 隐约好像和面前这张轮廓锋利的脸有些相似。 难怪她最初点开庞筱发的视频时，会觉得这张脸有一丝熟悉。 不是她之前看过他别的视频，而是她小时候见过他。 纪悄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戳了戳：“是你吗，陆老师。” 顿了下，她鼻尖又一酸，又问了他一遍，可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是你吗，陆斯宴。” 作者有话说： 陆老师视角的番外会写 其他番外你们想看什么（不一定能写，要看有妹有灵感 这章也发点小红包~ 感谢在2023-07-17 17:30:00~2023-07-18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γ、椰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587129 5瓶；54250969 2瓶；jennie、是踽踽、γ、你的头发乱了喔 1瓶； 第55章 悄悄 (毕业快乐) 纪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陆斯宴已经不在床上。 昨晚她原本看他已经睡着，就打算去洗手间拿条毛巾简单帮他擦洗一下，再直接陪他在沙发上睡下。 反正沙发足够宽敞。 结果她刚一起身, 陆斯宴就睁开了眼睛。 纪悄就取消掉睡沙发的计划，但他当时那个状态，她也不敢带他洗澡，就牵着他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下，然后跟他一起在主卧睡下。 今天他们好像是要去公司开会。 这么早起。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不舒服。 纪悄也没像平时一样赖床, 她从床上坐起来, 开了顶灯。 一般他早上先走，都会给她留消息。 纪悄把手机摸过来。 解锁后发现这会儿还没到上午九点。 陆斯宴也果然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陆老师：【去开会了】 陆老师：【中午赶得及就回来陪你吃饭】 纪悄低头回他：【嗯】 纪悄：【你有没有头疼？】 发完消息，那边没立即回复，想是还在忙。 纪悄也没像平时一样把手机放下，或者转去做别的，她定定望着他的对话框, 心里千头万绪。 有一堆事情想问他，但又不知道从哪开口。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是吕思葭的电话。 纪悄接通。 吕思葭声音虚弱：“悄悄，你现在有空吗？” 纪悄忙问她：“你怎么了？” “早上喝了瓶过期牛奶。”吕思葭说, “这会儿肚子好疼，不知道是不是肠胃炎了, 你要是有空的话, 能陪我去医院吗？” 黎冉周末都回家，楚柯瑜这周去跟男朋友约会了。 这会儿应该就吕思葭一个人在宿舍。 纪悄忙一边起身穿鞋，一边问她：“能走吗？用不用帮你叫救护车？” 吕思葭：“还能走。” 能走就说明还不是太严重, 纪悄松口气：“好, 我马上回去。” 换好衣服, 纪悄简单洗漱了下, 就匆匆下楼打了个车回学校。 扶着吕思葭去校医院简单做了检查，确定是肠胃炎，因为她腹痛难忍，医生开了药给她挂水。 小半瓶药下去，吕思葭疼得发白的脸色才稍缓。 纪悄看她状态恢复一点，这会儿才顾得上问：“你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喝了过期酸牛奶啊？这比较像我能做出来的事。” 吕思葭叹气：“那会儿在跟胡名海吵架，没注意。” 胡名海就是跟吕思葭正在暧昧期那位直博学长。 吕思葭性格比她温和许多，不是喜欢和人吵架的性格。 纪悄：“怎么会和他吵起来啊？” “他还在同时撩跟别的女生。”吕思葭有气无力地骂道，“我本来看上他也就因为他智商高，谁知道他长得这么一般，居然还有一颗当海王的心。” 纪悄：“智商和人品没关系。” “是啊，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吕思葭眼睛微红，“反正以后不搞什么智性恋了，还不如继续搞学习。” 纪悄出来得匆忙，只顾得上带个手机，包包都落在陆斯宴那边忘了拿，这会儿就也没纸巾给她。 好在刚和胡名海暧昧没太久，吕思葭的难过也就止于红了眼眶，没有真哭出来。 “对了——”吕思葭想起什么似的，“我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挺早，你早餐吃了吗？” 纪悄被她这一提，才发现有点饿：“没事，我叫外卖送点吃的过来。” 简单吃了个早午餐，纪悄继续留在校医院陪吕思葭挂水。 期间陆斯宴给她回了消息，说他们的制作人过来公司，他中午没法陪她吃饭了。 纪悄正好也走不开，就让他先忙他的。 等吕思葭挂完水，已经接近下午两点。 吕思葭也不饿，纪悄就扶着她先回了宿舍。 楚柯瑜已经约完会回来，见吕思葭面色苍白地被纪悄扶进来，忙从座位上起身迎上来。 “思葭这是怎么了？” 纪悄回她：“有点肠胃炎，刚陪她挂完水回来。” 楚柯瑜忙扶住吕思葭另一边。 两人一起帮着吕思葭爬回床上，让她继续躺着休息。 纪悄还惦记着有事想问陆斯宴，见楚柯瑜已经回来，就有点犹豫要不要先回去他家等他。 手机铃声这时又响起。 纪悄站在吕思葭床下，定定看着屏幕上“陆斯宇”三个字。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楚柯瑜见她看着屏幕发呆，不接也不挂断，不由问：“悄悄你怎么了？” 纪悄回神：“没事。” 她指尖一滑。 接通的那一瞬间，纪悄第一反应居然是，让她家陆老师知道了，估计醋坛子又要翻了。 陆斯宇从手机那端传过来：“我还以为你又不会接我电话，我朋友说看到你去医院了，没什么事吧？” 纪悄没回答他的问题。 她抿了抿唇：“你有空吗，我有事想问你，有空就出来见个面。” 这件事，确实先跟他确认会更合适。 陆斯宇似乎还像以前那样对她千依百顺，甚至都没问她是什么事，就直接道：“好，你想在哪见？” 饭点虽然已经过了。 第115节 但食堂一天到晚都会有人在。 “就去三食堂吧。”纪悄说。 挂断电话，纪悄跟楚柯瑜说：“我有事得下去一趟，你先自己照顾下吕思葭，有什么情况再给我电话。” 楚柯瑜应下：“你去吧，我反正下午都不出去了。” “我肚子已经不痛了，悄悄你有事就去忙。”在床上的吕思葭也补了一句。 纪悄点点头，拿着手机出了宿舍。 陆斯宇先到。 纪悄到达食堂时，他已经在餐桌上坐着等她。 下午两点，食堂依旧有不少错过饭店的人在用餐。 纪悄在学校本就有点名气，和陆斯宴在一起后，更是走到哪都惹人注目。 她一直陆斯宇对面坐下，就有不少人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纪悄也不在意。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私下单独和陆斯宇见面。 她坐下后，陆斯宇推了瓶酸奶过来：“黄桃口味的新款，你应该会喜欢。” 纪悄没接，也没跟他绕弯子：“高中那瓶汽水真的是给我的吗？” 陆斯宇还握在酸奶瓶子上的手倏然一紧，可脸上的表情竟然依旧没什么变化，始终还套在那层温柔的壳子里。 但他没否认。 “你还是知道了啊，我哥跟你说的？”陆斯宇略略停顿，随即自己先笑着摇了摇头，“我哥这个人骄傲得要死，他肯定不会告诉你，那应该是你自己猜出来的，我就知道悄悄你这么聪明，有一天一定会发现真相。” 哪怕已经提前有所猜测，真从他口中得到确定答案，纪悄脑中仍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什么东西都被炸没了，满心只剩下三个字—— “怎么会” 那瓶汽水怎么会是陆斯宴给她的。 那瓶环形标签里写了字的、明显是用来表白的汽水，怎么会是陆斯宴给她的。 纪悄捏紧手机，过了许久，才涩然问：“为什么要骗我？” 陆斯宇这次却没直接答她。 像是知道她不会再碰，他把推到她面前那瓶酸奶又移回去，低着头，一边用指尖一下一下拨动着酸奶瓶子，一边说：“我跟我哥其实一开始关系也没那么差，他小时候基本都住他外婆家，我一直知道有个不怎么在家住的哥哥，也知道哥哥很厉害，学什么都飞快。” “但我妈这个人吧，太要强，虽然她是在我爸单身后才跟他恋爱结婚，不存在道德上的问题，但总免不了会被人议论，会被人拿去跟我哥他妈妈做比较，但活人怎么和死人比。” “我妈就干脆让我来比，她这个人不喜欢别人说她一句不好，所以我有的东西，她会同样分毫不少地给我哥准备一份，不管他要不要，但同样的，他有的东西，我也得有，不然我就会被他比下去。” “我哥外公请了老师给他教钢琴，我妈想办法让我爸也请了同一个老师，我哥外公给他请了个书法大师当老师，我妈又想办法把我也塞了过去。我当时还挺崇拜这个哥哥，我哥这个人从小就嘴硬心软，多求他几句，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给我，他那会儿书法学得比我好，我就总拿他的字帖跟着他学。” “但他不止书法学得比我好，他样样都比我好，我妈后来就有点偏执，不管我哥学什么，都让我跟着学。我挺崇拜我哥，就也乐颠颠跟着学。但他妈去世没多久，我爸就又娶了我妈，他愿意搭理我已经算是他教养好，我妈这么搞了好些年，他烦得不行，正好他那时也喜欢上了摇滚，就放弃了钢琴，转去学吉他。” “好在我妈觉得搞摇滚是不务正业，没再让我跟他一起学，我们两个的关系没再继续恶劣下去，直到高一，你把他的字认成了我的字。” 陆斯宇直到此刻才又重新抬头看她。 “悄悄，我从来没赢过他。哪怕我知道你当时对我印象不错，但我也不敢赌，所以我将错就错认了下来，当了一个卑劣的小偷，偷来了三年跟你相处的时间。” “但毕业后，我又面临一个新的困难选择：不跟你明确告白，把关系停在暧昧的阶段不再继续发展，将来你知道真相，可能还能原谅我；或者干脆狠心下跟你告白，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跟你做了，但这样一来，你要是哪天知道了真相，肯定会恨死我。” “但我没想到我哥还是放不下你。” “可能是偷来的东西都要还，我高一偷了那瓶汽水，高三毕业，我生日那天，你误打误撞亲了他。兜兜转转，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说完这些，陆斯宇问她：“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纪悄心里确实还有个疑惑：“你那个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陆斯宇把酸奶瓶子拨正，“我不甘心放弃，又拖了那么久没表白，总得给你个理由，我妈刚好送了个借口过来，不用白不用，本来只是打算应付一下，刚好她也对我没兴趣，就更省事了。” 纪悄：“……” 原来是这样。 “还有要问的吗？”陆斯宇问她。 纪悄摇摇头。 陆斯宇却忽又道：“有些事情，我其实不太想跟你说。” 纪悄稍怔：“什么事？” “算了，是我欠他的。”陆斯宇叹了口气，“我冒领汽水那天晚上去找过我哥，他打了我一拳。” 纪悄握在手机上的指尖倏然一紧。 陆斯宇：“很惊讶是吧，我当时也挺惊讶的。他当时应该挺生气的，当然，主要还是针对我，因为就算在你认错他字的情况下，他都还记得交待要我想办法告诉你汽水是冒领的，不能一直骗你，只要撇开他就行。但你高中一心都在学习上，对我也就好感往上的程度，他越是喜欢你，我就越不敢跟你说真相。” “他第一个，应该也是唯一一个告白对象是你，长大后第一次动手也是为了你，不过他应该还不止做了这些，剩下的你可能就要去问卓飞扬了，我哥那个性格，就算为你做了什么，也不可能主动去跟你邀功请赏，但卓飞扬跟他关系很好，你也不一定问得出什么来。” 纪悄心底不停发涩，鼻子也酸得厉害。 “你看起来好像没我预想中那么生气？”陆斯宇看着她。 纪悄又摇了摇头。 陆斯宇忽然朝她伸手。 没等纪悄躲开，他去又像那晚试图亲她一样，那只手堪堪在她脸颊前不远又停住。 顿了几秒，陆斯宇收回手。 他跟她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无比：“头发有点乱，我这还是第一次看你不顾形象出门。不是不生气的话，那就是你现在比我预想中更要生气，已经完全不打算原谅我了，或者就是你现在满心都只有我哥，只想回他身边，而且他应该有事在忙是不是，不然你应该连听我说完刚才那番话的耐心都不会有。” 纪悄觉得陆斯宇确实是真的了解她。 她确实没什么耐心再听他说话，她现在也确实只想回去见陆斯宴。 哪怕他可能还没回家。 “悄悄。”陆斯宇却又忽然叫了她一声，他眼睫低垂，“你要喜欢上的人要不是他，我不会那么轻易放手。而且我其实挺不服气的，我就是比他晚了一步。” “陆斯宇。”纪悄其实已经听不太进他在说什么，她现在只想见陆斯宴，她站起身，低头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以后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吧，我确实也从来没真正认识过你。” 说完，纪悄转身朝外走。 刚走两步，陆斯宇又叫她。 “悄悄。” 纪悄脚步没停。 陆斯宇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我应该让你恨我的。” * 纪悄回去时，陆斯宴果然还没回来。 她在沙发上坐下，扯了个抱枕抱在怀里，试图去回想一些当初被她完全忽略掉的细节。 高一那年的元旦，在礼堂里扶她的人，应该就是他吧。 还有卓飞扬…… 在今天之前，卓飞扬这个名字和她所有普通同学一样，从没在她心里引起过任何波澜，哪怕知道他是他表弟，她那天也只是稍稍惊讶，并未多想。 但从陆斯宇今天的言外之意来看，卓飞扬应该帮他做过不少事。 当初那瓶汽水应该就是卓飞扬帮他放她桌上的。 他当时在学校太有名，别说来她班上了，但凡过来高一楼，应该都会有人讨论。 除此之外，纪悄对卓飞扬稍有印象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他高一上学期追过她同桌，为了掩人耳目，顺带着帮她也搞了一学期的卫生。 但有没有可能，追她同桌其实才是幌子。 二是卓飞扬好几次请了全班人吃东西。 其中一次是高一的平安夜，也是她生日那晚，他给全班人都发了包装精致的苹果，班上好几个人还在苹果包装盒里拆出了彩蛋，其中就包括她。 她那时拆出了一枚发卡。 她那时还以为那是她非酋人生中，唯一一次中奖。 会不会其实也是别人的刻意安排。 纪悄记得那枚发卡样式挺漂亮，她还去问过卓飞扬发卡是从哪买的，卓飞扬说是他亲戚自己做着玩的。 那晚拆出彩蛋的人并非只有她一个，她就没有多想。 毕竟是第一次“抽中奖”，她当时觉得挺有纪念意义，本想带回家收藏，但晚上回家的时候，别在头发上的发卡半路不知掉在了哪里。 那枚发卡是什么样式来着？ 纪悄低头看了眼自己颈间的项链。 好像也是樱桃。 高中三年，纪悄实在没关注过卓飞扬这么一个普通同学，她收紧怀中的抱枕，又花了许久，才想起他另外两次请客是在什么时候。 一次是高一下学期末，他们给当时那届高三生喊楼那晚。 那是那一届高三，也是陆斯宴，最后一次在学校上晚自习。 在那天之前，她已经有很久没在学校遇见过陆斯宴。 在那晚之后，她再也没在学校见过他。 直到陆斯宇生日那晚，男生推了朋友家酒吧的演出，穿着一身准备上台的装扮，从大门走进来。 她当时以为那也只是一场意外。 还有一次是在高三下学期末，在其他年级即将为他们喊楼的那天晚上。 也是在他们即将离开学校奔赴高考的那天晚上。 第116节 卓飞扬搬来了几箱水果和点心。 班上好几个男生在帮他一起给大家分发。 她那份好像是卓飞扬亲自发的。 卓飞扬亲自把她那份放到她桌上，因为根本没上心没在意过，他当时的语气和表情纪悄已经怎么都回想不起来，只勉强想起他那天还跟她说了一句话。 “纪悄，毕业快乐。” 纪悄那天已经听了无数类似的话，面对来自又一位不熟的普通同学的祝福，她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随意地回了一句—— “谢谢啊。” 作者有话说： 陆老师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ps：弟弟是真心喜欢悄悄的啊，他不喜欢悄悄算什么玛丽苏修罗场 而且悄悄这么聪明，不可能三年都分不出真心和假意，陆斯宇就是一念之差把自己困住了~ 这章还是发点小红包~ - 感谢在2023-07-18 17:30:00~2023-07-19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603717 15瓶；跪安吧，朕要休息了 8瓶；50587129 5瓶；二哥吃烤冷面吗 4瓶；小绵包 3瓶；晏晏的月亮 2瓶；lu、时光温煮酒、四季、李小祖、54250969、柒柒、jennie、画鹤缓绘灏茴、橙子 1瓶； 第56章 悄悄 (是红桃q的q，也是纪悄的q) 因为下一场正式演出是在一个知名音乐节, 陆斯宴几人在公司开完会后，制作人又跟他们一起讨论了下一场演出曲目的编曲。 结束后，已经接近下午三点。 下午他们原计划就是休息, 送走制作人后，陆斯宴就直接驱车回家。 库里南刚在小区地下车库停下，陆斯宴就收到了崔星宇发来的微信。 第一条是一张图片。 确切的说，是一张拍摄于学校三食堂的照片。 照片中的两个人，他都极其熟悉, 两人在桌前对坐, 男生手横越过餐桌伸向女生，看上去像是摸在了女生脸上。 崔星宇消息又接连发过来。 崔星宇：【别人发给我的，不知是想看热闹，还是不安好心】 崔星宇：【帮你打听了一下，当时食堂人不少，照片是角度问题, 你弟手没碰到她脸】 崔星宇：【他们俩就聊了不到十分钟吧，纪悄就先走了】 崔星宇：【大大方方选在人多的食堂见面，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陆斯宴：【知道】 陆斯宴：【谢了】 崔星宇：【谢就不用了, 下次学校再有晚会，记得过来给我撑场子就行】 陆斯宴：【行, 只要有时间】 那边没再回。 陆斯宴手指上滑, 目光又再落到那张照片上。 即便了解她性格，知道她和陆斯宇肯定没什么，这张照片看上去依旧刺目无比。 一没看着她, 她还真跑去跟陆斯宇见面了是吧。 陆斯宴长按消息, 把照片转发给她。 陆斯宴：【解释一下？】 那边回得倒挺快。 自恋鬼：【你忙完了？】 陆斯宴：“……” 叫她解释一下, 她就问他这几个字？ 怎么, 未必一两句话还说不清是吧？ 陆斯宴冷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自恋鬼：【那你现在回家吗？】 陆斯宴：【我已经在楼下了】 陆斯宴：【纪悄你再敢转移一下话题试试？】 自恋鬼：【那你快点上来吧】 自恋鬼：【我想见你】 让她解释不解释，怎么还带撒娇的？ 陆斯宴盯着手机笑了声。 上楼后，陆斯宴刚在玄关换好鞋，就听见一阵急快的脚步声。 陆斯宴抬起头，看见纪悄不知怎么鞋也没穿，光着脚步径直朝他这边跑过来。 他皱了下眉。 女生径直扑进他怀里。 陆斯宴顺势把人从地上拎起来。 他一边抱着她走到沙发那边坐下，一边没好气道：“让你解释不解释，现在鞋也不知道穿了是吧，光脚踩地上不凉？别以为你抱我一下，照片的事就能蒙混过关了。” 纪悄趴在他肩膀上，没看见他时还能忍，这会一见他，鼻尖酸意就一阵阵往上涌，太多话想说想问，脑中千头万绪，一下不知道从哪开口，就只先闷声叫了一句他名字：“陆斯宴。” 声音里哭腔十分明显。 陆斯宴心里一紧，忙扣住她脖子让她抬起头，一眼看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头一次蓄满了泪水。 “怎么了？哭什么啊，我刚也不是太凶吧？”陆斯宴忙空出一只手轻着动作帮她擦眼泪，发现越擦越多，他声音低下来，“还是谁欺负你了？陆斯宇？” 纪悄摇摇头，又把脑袋埋回他肩膀上，喉间发涩，过了片刻才组织好话语：“我昨晚在宋杨青家里看见你高一的教材了。” 陆斯宴搂在她腰上手一僵。 难怪她今天突然去见陆斯宇。 昨晚醉酒在他意料之外，他原本没打算喝那么多。 但既然都在一起了，她又那么聪明，陆斯宴也没觉得这件事还能瞒她一辈子。 两秒后，他手重新松弛下来，在她后背安抚似的轻拍了拍：“看见就看见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陆斯宴。”纪悄心里酸胀无比，哽咽着又叫了声他名字，“对不起。” 她完全没法想像，精心准备的告白被告白对象错认成他人，会是什么感觉。 换了是她，她估计一辈子都不要再喜欢那个人了，甚至见都不想再见他。 他还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她当初要是稍微再耐心一点，要是不那么着急，不那么好奇立即去问陆斯宇，再等等他下一步动作，应该就没有认错的可能了。 陆斯宴伸手在她脸上轻轻碰了下，触感和平日不同，一片湿润，他心里好像也被人掐了一把，跟着发紧发疼。 “有什么好道歉的，让你道歉了吗，又没怪过你。” 纪悄抽了抽鼻子：“真的吗？” “假的。”陆斯宴在她脸上掐了一下，尽量让语气放轻松，开玩笑的语调，“一开始都想一辈子不搭理你了，想着这姑娘白长了一双那么漂亮的眼睛，结果是个小瞎子。” 纪悄破涕笑了声，笑完心里更酸。 明明是她认错字，是她辜负了他一番心意，现在却还是他来费心哄她。 听见她又笑出声，陆斯宴终于稍稍松口气。 其实是真没怪她，毕竟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不在她。 但毕竟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跟女孩子表白，就被她错认成别人，说一点不气她也不可能。 陆斯宇的性格他也清楚，没她错认在前，他不会顺势将错就错。 但每次一看到她，他心里就止不住发软。 表白那晚就是，因为吃醋，因为想起她当初她想主动偷亲陆斯宇，他当时就莫名憋着股劲儿，想看看她对他是不是也会主动一次。 可她一撒娇服软，他就什么脾气和原则都没有了。 现在想想，也确实不该跟她置这点气。 更也不该在那间破破旧旧的休息室就跟她告白，赛车场那场无人机表演和家里的安排才是他打算用来告白的原计划。 但那晚她对于别人给他送花的反应完全在他计划之外。 那是他第一次明确看到她因为他吃醋。 纪悄脸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眼泪把他衣服肩膀和脖子全都蹭湿了：“那你后来为什么又愿意理我了？” 陆斯宴手在她颈后轻抚：“这不想起有人小时候帮过我一次吗，就当是我欠她的，还她一次，我们就两清了，谁知道那个没良心的东西一点也不记得了。” 纪悄又抽了抽鼻子：“我记起来了。” 陆斯宴意外：“什么时候？” 第117节 纪悄：“……” 她声音弱下来：“昨晚。” 陆斯宴笑了声：“行，挺好的，起码没有等到我七老八十，你才想起来。” “陆斯宴。”纪悄脸贴在他颈边，“以前的事我能问你吗？” 回来的路上，或者说，从昨晚隐约猜到之后，她就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和他说开。 但不说开，她总怕那些事会变成他心里的一根刺。 她不想要他心里留刺，她想要长长久久跟他走下去。 “想问就问。”陆斯宴轻着动作在她脸上掐了下，“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 纪悄抽了抽鼻子：“汽水被冒领的事，你当时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我啊？” “你当时不是都答应他了，我告诉你干什么？”陆斯宴问她，“去给你当小三吗？” 虽然他之前有些行为可能跟当小三可能也没差多少了。 纪悄小声辩解：“我没答应他啊，我就是觉得拿汽水告白的方式挺新颖，就说可以考虑考虑。” “那别人跟你告白你也会考虑吗？”陆斯宴顿了下，“要当时知道是我，你会考虑？” 纪悄：“……” 陆斯宴一边因为她哭心疼，一边还是给她气到了：“是我就不考虑了是吧？” “那你当时说了对我不感兴趣的呀。”纪悄说，“我当时要知道是你，估计会觉得是什么恶作剧或者真心话大冒险。” 陆斯宴：“我什么时候说过对你不感兴趣了？” 纪悄把当初在器材室无意间听到的那番对话转述给他。 “我当时都不知道那是你。”陆斯宴无奈又好笑，“我要听到哪个女生长得好看就感兴趣，那才奇怪好吧。” 纪悄：“可你后面还说过我瞎。” 陆斯宴：“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纪悄又把撞见他翻墙那次的对话转述给他听。 陆斯宴扬眉：“你高一偷听我讲那么多次话啊。” “都是意外嘛。”纪悄小声。 陆斯宴：“那你好好回忆一下，我说你挺瞎是具体在什么时候？” 纪悄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在期中考后。 那就是在她把他的字错认成陆斯宇的字之后。 “那我是挺瞎的。” 陆斯宴：“谁准你骂我女朋友了？” 纪悄眼泪还没完全止住，唇角又忍不住稍稍弯了下，她在他肩膀上靠了会儿，然后又低声问他：“陆老师，你那次喝醉是不是因为我，那首情歌是不是也是因为我写的？” 昨晚柏睿还特意跟她提了他醉酒写歌的事。 彭旸也跟她提过一次。 陆斯宴手又僵了下。 她怎么连这件事也猜出来了。 “不是。” 纪悄已经很清楚他有些话就是要反着听。 她继续问他：“你去年暑假回家是不是因为我？” 陆斯宴：“不是，你都乱脑补了什么。” 纪悄：“戒烟也是因为我吗？” 陆斯宇生日那晚，她记得钱凯还是谁提过，她很不喜欢闻烟味。 而且戒烟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应该也是柏睿在不着痕迹提醒她。 “也什么也。”陆斯宴伸手又去掐她脸，“说了不是，那东西有什么好碰的，想戒就戒了。” “那卓飞扬做的那些事呢，帮我打扫卫生，借着平安夜给我送生日礼物，请我吃东西，跟我说毕业快乐，都是你让他做的是不是？” “不是。” 纪悄抬起头，眼眶红红。 她把他左手拉过来，视线被泪水模糊少许，他腕上的纹身有些看不清。 “这个纹身呢，是红桃q的q，还是纪悄的q？” “当然是红桃q的q。” 陆斯宴想把手抽回来，一滴透明的泪水忽然打在了那个纹身上。 带着滚烫的体温。 纹身的时候，他都没怎么觉得痛。 此刻，那滴眼泪却像是钉子似的，钉进了那个纹身上。 纪悄知道他明明不擅长，还在费心哄她，她本来不想再哭的，可一想到她认错他的心意，他还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陆斯宴抬起头，看见她眼泪还在大颗大颗往下掉，他伸手抽了张纸去帮她擦。 “怎么又哭了，纪悄，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哭包。”陆斯宴动作好像从没那么轻过，声音也是，“好了，歌是因为你写的，回家是为你，戒烟也是因为你，卓飞扬做的那些事也是我让他做的，纹身是红桃q的q，也是纪悄的q，不哭了好不好？” 纪悄重新扑进他怀里：“对不起。” “不是说没什么好道歉的吗。”陆斯宴手贴着她脸颊，“而且我不是让你给我送了束花吗，收了那束花，你认错笔迹的事在我这儿就翻篇了。” 纪悄根本不知道他当时让她送花是这个意思，她抽噎着又说了声：“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句，换一句。”陆斯宴侧头在她眼尾轻轻亲了下，“换句好听的，这件事我们就真彻底翻篇了行吗。” 纪悄：“那你想听什么好听的？” “我想一下啊。”陆斯宴停了两秒，“就比如什么你爱我爱得要死，纪悄离开陆斯宴一天都不能活的这种？” 纪悄再次破涕为笑：“行。” 陆斯宴还挺意外：“还真说啊？” “陆斯宴。”纪悄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叫他。 陆斯宴“嗯”了声：“然后呢？” 滚烫的泪水顺着他领口落进去，一路滑到心脏附近时，陆斯宴听见纪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爱你。” 客厅安静了一瞬。 随即，陆斯宴收紧怀抱，唇角往上翘了下，声音中满是笑意：“纪悄，你这怎么还带偷工减料的。” 作者有话说： 正文还剩两章啦~ 今晚一起都发了吧，大概八点发~ - 感谢在2023-07-19 17:30:00~2023-07-20 17: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杜杜是只袋鼠w、椰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夜歌- 29瓶；水远烟微 28瓶；rachel 10瓶；楠筱简 6瓶；李小祖、54250969、jennie 2瓶；是孜攸呀、lu、又又木目、一二四、柒柒、橙子、南筱、寄、vent、41760770、何以逐光 1瓶； 第57章 悄悄 (因为你值得) 周三, 吕思葭终于从肠胃炎中缓过来。 当天下午，她联合另外那个被胡名海骗到的女生，一起把胡名海给挂了。 一来是为她自己解气。 这还好是她们俩刚好认识, 不然还不知道要被骗多久。 二来也是为了不让更多的女生被这个渣男骗到。 纪悄这天下午也只有一节课，结束后学习都没再搞，跟几个舍友一起回了宿舍，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网友大骂渣男。 4点半。 陆斯宴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陆老师：【晚点接你出去吃饭？】 纪悄默了下, 把叉子叉在一颗葡萄上。 纪悄：【你自己吃吧, 我今天还有事】 陆老师：【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陆老师：【周一找你吃饭，你说有事，周二找你吃饭，你还说有事，今天找你吃饭，你又有事？】 陆老师：【说吧, 今天又有什么事】 从周日跟他说完那句“我爱你”之后，这人几乎就把“这就是你说的爱我”这句话挂在嘴边了。 第118节 一不如意，他就用这句话来堵她。 但确实连着三天没陪他吃饭了, 再拒绝下去，估计真要不好哄了。 纪悄：【我记错了】 纪悄：【是明天有事, 今天没有】 纪悄：【你什么时候过来】 陆老师：【六点左右】 纪悄给他发了个ok的小表情过去。 把手机放下, 纪悄起身照了眼镜子，发现头发有点油。 她这几天不太方便自己洗头发。 纪悄看向一旁的吕思葭：“思葭，你等下没别的事了吧？” “没有啊。”吕思葭从手机上抬起头, “怎么了？” 纪悄：“请你出去洗个头发啊, 洗一洗遇见渣男的晦气。” “我也去, 我也去。”楚柯瑜举手。 黎冉：“那一起去吧, 洗完正好一起在外面吃顿饭？” “洗头我请，吃饭你们去吧。”纪悄说，“我刚答应陆斯宴今晚跟他一起吃饭。” 几个女孩子出门磨磨蹭蹭花了点功夫，到了校外理发店，洗好头发后，纪悄又让托尼老师帮她吹了个卷发。 结束后，已经接近六点。 一从理发店出去，她就看见陆斯宴那辆库里南已经停在外面。 纪悄跟几位室友挥了挥手，然后走过去拉开副驾上车。 陆斯宴今天带她去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四合院。 门口没有停车位，他们车停在了附近。 下车后，陆斯宴伸拉住她手腕，刚想往下滑落去牵她的手，就听见她轻轻吸了口气。 陆斯宴皱眉：“怎么了？” 纪悄把手抽回去：“没事。” 陆斯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纪悄：“……” “陆老师。”纪悄抬头看他，“见好就收啊。” 陆斯宴点点头：“所以你那天就是敷衍我哄我是吧？” 纪悄拿他没办法，只好把手又伸出去：“喏，你想看就看吧。” 她今天穿了件跟他看着像情侣款的黑白棒球外套。 陆斯宴轻着动作把右手袖子缓缓往上撸。 春分已过，白昼拉长。 下午6点40分，天边还余着最后一抹橙。 路灯已经打开，莹莹光线落下来。 她袖子里隐藏的秘密清晰地撞进陆斯宴眼中—— 腕骨上方，原本瓷白无瑕的皮肤上，此刻多了一个纹身。 黑色的“yan”三个字母，字体圆圆胖胖的，像是她自己写的，旁边还有一颗蓝色的卡通星星。 应该是刚纹不久。 周围稍稍有一点泛红。 纪悄还是头一次为别人做这种事。 此刻被他这么不声不响地专注盯着看，莫名有点不自在。 她把手抽回来，把袖子放下去：“好了，看到了就行了吧，还没恢复好，现在还丑不拉几的。” 陆斯宴心里软得不行，抬眸看她：“这就是你这几天不见我的原因？” 纪悄低头看脚，别别扭扭地“嗯”了声。 陆斯宴抬手去掐她脸。 这次两边都掐了。 “你傻不傻，一声不吭去纹什么身，也不怕疼是吧？” 纪悄感觉两边脸都被他掐住，肯定丑死了，她忙把他手拽下来，轻轻哼了声：“你不怕疼，我有什么好怕的。” 陆斯宴：“这种事情也非要跟我比是吧？” 纪悄刚想说话，忽地被他搂着腰拉进怀里。 “有些话我觉得挺矫情，那天就没跟你说。” 纪悄眨眨眼：“什么？” 陆斯宴：“我这个人说话算话，汽水的事说翻篇就是翻篇了，其他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不被期待的付出是没意义的，你没必要为这些没意义的事去愧疚，也不用做什么同样的事情来弥补什么，我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让你愧疚的。” “那是因为什么？”纪悄轻声问他。 安静了几秒。 陆斯宴声音落入她耳中，低而清晰。 “因为我愿意，因为你值得。” “因为除了你，没有人能让我心动。” 纪悄靠在他肩膀上，看着天际最后一丝微光隐没，迎面吹来的晚风好像都带着甜味。 “陆老师，那我还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斯宴：“想问就问，你以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现在问我个问题还得提前跟我征询吗？” “那不是怕你不开心嘛。”纪悄说。 陆斯宴没忍住又在她脸上掐了把：“我不开心你哄哄我不就行了，我什么时候真跟你生过气？” 纪悄唇角弯了弯：“那我真问了啊。” 陆斯宴：“问。” “就是你当初应该不止就送我那一瓶汽水吧，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啊？” “有。” 纪悄问他：“那其他那些汽水呢？” “早扔了。”陆斯宴低声问她，“怎么了？” 纪悄：“没什么。” 就是有点遗憾。 “就是好奇你当初都在里面写了什么。” “纪悄。”陆斯宴笑了声，“你就是千方百计想多听我跟你告白是吧？” 纪悄：“哪有。” 陆斯宴：“那不然还能写什么，不就是我喜欢你。” 纪悄靠他在肩膀上，这下也跟着笑了声。 “满意了？得逞了？”陆斯宴继续捏她脸，“现在该轮到你了吧。” 纪悄疑惑：“什么轮到我？” 陆斯宴稍稍松开她，抬手重新把她棒球外套的袖子轻轻弄上去。 天色灰黑，路灯莹亮。 那个崭新的纹身依旧清晰可见。 陆斯宴想伸手去碰一碰，又怕没洗手引起她还在恢复期的纹身感染：“我名字旁边怎么还有颗星星？” 纪悄眨了眨晶亮的眼睛：“好看啊。” 陆斯宴：“……” 他还以为能有什么特殊意义。 就为了好看，她还非多纹颗星星上去是吧。 “就不该对你有什么指望。”他把她袖子放下来，顺势拉住她手，“走吧，吃饭去。” 纪悄被他牵着往前走了几步，又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陆老师，去你朋友家酒吧演出应该不用怎么排练吧？” “是不用。”陆斯宴问她，“怎么了？” 纪悄：“那周六上午的时间你能不能空出来？” 陆斯宴：“你想做什么？” “有个高三学妹找我有事。”纪悄问他，“你要能抽出空的话，陪我回趟学校吧。” 陆斯宴继续牵着她往前走：“那看你今天晚上的表现。” 纪悄：“……？” 什么叫看她“今天晚上”的表现？ “那我还是找别人陪我好了。” 陆斯宴：“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纪悄：“这就是你说的我值得？” 陆斯宴笑了：“学得还挺快。” 第119节 纪悄继续晃他的手：“那你陪不陪嘛？” “陪。” * 周五，纪悄和陆斯宴他们团一起落地南城时，已经接近夜晚10点半。 扑克团四个人，除段子皓之外，剩下三个全是南城本地人，自然是不订酒店，各回各家。 段子皓被陆斯宴领了回去。 陆斯宴家里有车来接，纪悄就蹭了男朋友不是太顺风的顺风车，被他送回了家。 到家后，提前得知她今天要回来的两位家长都还没睡。 纪悄在客厅陪他们聊了小半个钟，之后才回房洗漱休息。 由于头天晚上过了凌晨才睡，纪悄连订了五个闹钟，第二天才艰难地在八点半成功起床。 陪两位家长吃了个早餐，纪悄回到自己房间，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皮肤状态还行，就没化妆，连衣服也是照着高中打扮风格挑的，最后再扎了个高中常扎的高马尾。 下楼后，陆斯宴已经像上次那样等在地下车库。 纪悄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南城春季多雨。 今天倒是难得艳阳高照。 周末，高一高二的学生都不上课。 学校显得空荡又安静。 道路两旁的常绿香樟越发茂盛，在路旁投射出摇摇晃晃的树影。 树叶空隙间，有碎金洒落下来，随风在轻轻跳跃。 纪悄当初听见那句“没兴趣”后，就单方面和他处在了不对付的状态之中。 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他牵着手走在学校。 到了没树荫的地方，纪悄幼稚心起，拿脚去踩他影子玩。 陆斯宴由着她玩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提醒她：“不是说高三学妹找你，这不是去高三楼的方向。” “还早嘛。”纪悄继续踩他影子，“带你去我们高一教室转转。” 陆斯宴：“门应该都锁上了吧？” “那在外面随便看看嘛。”纪悄说。 纪悄高一教室在六楼，就在楼梯左侧那间。 陆斯宴牵着她上到六楼，刚一转身，就看见教室后门站了个穿着一中黑白校服的女生。 女生好奇地打量了眼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随即，她看向纪悄，展颜一笑，把肩上挂着的琴包取下朝她递过她，又同时摊开左手掌心。 掌心上是一枚小小的钥匙。 “学姐，琴和钥匙都在这儿了。” 纪悄接过来：“谢谢啊，等你高考完，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学姐你把复习资料借我，我都还没来及好好谢你。”女生说着看了眼手表，“我得回去了，不然等下上课要迟到了。” 纪悄摆摆手：“那快去吧，好好搞学习啊。” “会的。”女生应了一句，就蹦蹦跳跳跑下了楼。 脚步声逐渐远去。 陆斯宴垂眸，似笑非笑看向面前背着琴包的女孩子：“在外面随便看看？” 纪悄知道他看到琴，应该已经能猜到点什么，这会儿却还非要拿她刚才的话来调侃他，不由有点羞恼。 就也暂时懒得搭理他，她转身拿着钥匙去开教室门。 开完，纪悄才重新转回来。 陆斯宴还站在原地笑看着她。 可能是没带什么衣服回来，他今天难得穿了件白色卫衣。 日光斜斜照过来，在男生头上也镀上一抹金色。 依稀还是当年开学典礼给他们演讲时那副少年模样。 “进不进来啊？”纪悄问他。 “进。”陆斯宴冲她背后的琴抬抬下巴，“这是打算干什么。” 纪悄耳朵也晒到了太阳，微微热起来：“给陆老师你展示一下阶段性的教学成果啊。” 作者有话说： 原谅作者一声不羁放纵爱call back（不是 第58章 悄悄 (六瓶橘子汽水) 陆斯宴随她进入教室, 入目一片空荡荡，桌上不见一本书。 “空教室？” 纪悄点点头：“他们周一正好有场考试，提前把东西都收了, 不然我也不好找老师要钥匙。” 高一的时候，纪悄个子已经挺高，她当时是坐在第五排，期中考后，正好挪到了第一大组临过道的位置。 纪悄在当时的位置上侧着坐下, 顺手把琴包也放在旁边, 抬头看他：“你挑个位置坐？” 陆斯宴把侧对着她的那张桌子往后挪了挪，斜倚在桌边，面朝着她：“我站着吧。” 这个人接近一米九的个子，没站直也是高高大大一个，隔着过道在她前方，压迫感也十足。 纪悄本来就有点紧张：“你就不能坐着听吗？” 陆斯宴瞥了眼她放在地上的琴包：“你不是要展示阶段性教学成果吗, 老师一般不都站着？” 纪悄反驳他：“哪有，老师当考官的时候，一般也都是坐着的好吧。” “考官想坐就坐, 想站就站。”陆斯宴抱怀，唇角勾了下, “你一个当学生的哪那么多意见。” 纪悄：“……” “那你爱站就站吧。” 不过和他这么吵几句, 她还真没那么紧张了。 纪悄把旅行吉他从琴包里拿出来，低头试了下弦，问他：“音是不是有点不准？” 毕竟已经学了好一段时间, 准不准, 她大概还是听得出来。 陆斯宴“嗯”了声：“二弦现在是升b, 五弦降d。” 纪悄眨眨眼：“那你帮我调下？” 陆斯宴：“还有学生找考官帮忙调音的？” “那不是因为——”纪悄理直气壮地说, “这位考官还兼任着学生的男朋友嘛。” 陆斯宴笑了声，倾身过来帮她把弦调好。 纪悄：“那我弹了啊。” 她调整了下呼吸，低头开始拨弦。 熟悉的旋律在空教室里响起。 陆斯宴听出来是carpenters的《close to you》，彭旸很喜欢carpenters女主唱的音色，时常会放这首。 前奏过去，女孩子清脆的嗓音随之响起。 “why do birds suddenly appear， every time you are near，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quot; 陆斯宴反撑在桌面的上手一点点收紧。 纪悄真开始弹的时候，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主要是，这歌她到现在总共也还没练上几天，她和弦现在倒是很熟悉，就还是抢拍的老毛病很难改，于是一点不敢分神。 给他弹这首歌，是纪悄周一起的念头。 但她到现在也还不太会扒谱，网上的谱子质量又良莠不齐。 纪悄也没敢找柏睿他们，怕那几个人提前偷偷给他透露消息，最后是找的余冰沁帮忙。 一直弹到最后一小段，纪悄才敢把目光从弦上离开，抬眸看着他唱最后一句——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尾奏弹完，纪悄指尖从琴弦上松开，耳朵红红，脚尖踢踢面前的人：“怎么样，我没抢拍吧？” 陆斯宴：“没听出来。” 纪悄下巴微扬：“哪种没听出来？” 是她弹得太好，一点拍子都没错，还是他听得太专注，没注意她的拍子？ 陆斯宴看她这副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下：“两种都是，行了吧。” 纪悄满意地笑了，脚尖又踢踢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选这首歌吗？” 陆斯宴：“为什么？” 第120节 纪悄：“今天再破例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 “什么秘密？” 纪悄一边把吉他塞回琴包，一边说：“其实陪我舍友去看live house那天，并不是我第一次‘看’你弹吉他，高一开学典礼那天，也不是我长大后第一次‘见’你。” 高一开学前一天晚上，庞筱在她们小群里发了个视频。 纪悄那时正好闲得没事，就点开看了一眼。 当时她就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一丝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视频播完后，纪悄顺便在群里问了庞筱一句：【你之前是不是也发过他的视频？】 庞筱：【是啊，发过两次】 庞筱：【是不是超帅！！】 纪悄：【还行吧】 纪悄眼光高。 “还行吧”在她这里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庞筱兴奋的语气隔着屏幕都能溢出来：【不止帅！！！而且他还是一中那边的学长！！！！！】 庞筱：【不知道开学后我们能不能时常见到他！！！！】 纪悄没想到开学典礼当天就见到了他。 男生这次穿了身跟她一样的蓝白校服，没了那一身冷调的黑，好像依旧不影响他那股拽哥气场，光线充足的缘故，看上去甚至比那晚在酒吧舞台上更为耀眼。 纪悄当时坐在台下心里就两个想法。 这个人真的很拽。 但弹吉他也确实挺帅的，有空的话，要不要去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教人学吉他。 后一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当时心思基本都在学习上。 开学后，先是摸底考，再是适应高中更为紧凑的学习节奏，纪悄很快忘了这件事。 再想起来，是因为开始频繁在班上的女生口中听见他的名字。 听说他跟高三另一个学长还有一个外校学生一起组了个乐队。 听说又有女生过去跟他告白被拒绝。 听说他时不时逃课成绩还能稳定在年级前三。 纪悄那个想找他学吉他的念头又冒出来，没等她认真考虑，就意外在体育课间听到了他那番对话。 “陆斯宴，高一那个巨漂亮的学妹，就是姓纪的那个，他们班体育课也是这节，等下要不要过去看看？” “没兴趣，爱看你自己去看。” 她当时在心里轻轻哼了声。 当她对他多有兴趣似的。 那个想法连同听到的那番对话一起被埋在心底，纪悄没再对谁提起过，直到今天。 选这首歌是因为，在当初长长的，只有他记得她的日子里，她也曾有过短暂的，想靠近他的瞬间。 陆斯宴从不知道她高一就想过要找他教她弹吉他，听完她的叙述，喉结重重滚了下：“纪悄，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后悔是吧。” 纪悄：“才不是，是想告诉你，你的付出不是无意义的，也是想顺便让陆老师你骄傲一下，然后——” “然后什么？”陆斯宴低着声。 纪悄朝他伸出手：“然后我陪着你，我们一起继续朝前走吧。” “好。”陆斯宴握住她的手，稍稍一用力，把人拉进怀里抱住，“我们一起朝前走。” 纪悄顺势搂住他的腰：“你不是还想知道我纹身上那颗星星是什么意思吗？” 陆斯宴：“不说是为了好看？” “好看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啦。”纪悄把脸埋到颈边，有点不好意思看他，“最重要那个原因我已经早就告诉你了。” 陆斯宴还真想不起来，问她：“什么时候？” 纪悄：“在我给你的第二颗星星里面。” 陆斯宴这次甚至都不用回想。 她给他的第一颗星星，敷衍得要死地写了句“祝陆老师福如东海”。 第二颗，他当时是在车上拆的，里面一笔一划写着—— “祝陆老师的乐队早日成为下一只披头士” 纪悄当初第一次在视频中看到他弹吉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天生就要在舞台上发光发亮。 她贴在他颈边的脸一点点热起来，但还是稍稍踮起脚，靠近他耳边：“因为我男朋友是舞台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啊。” 陆斯宴仍反撑在桌面的上再次收紧。 这次他没再忍，稍稍侧头，吻住了她的唇。 在学校的缘故，陆斯宴没太过分，含着她唇瓣吻了吻，舌尖探去克制地进碰了碰她舌尖，很快就退出来。 纪悄等他亲完，才稍稍退开，提醒他：“陆老师，教室有监控啊。” 陆斯宴目光落在她湿润的唇上：“你没提前找人关了？” 纪悄：“……” 当然是关了。 短暂地关一下一间空教室的监控，又不影响什么，她毕竟考了个省状元，她爸爸又是学校的知名校友，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关了是关了。”纪悄指尖戳戳他肩膀，“但这是学校，教书育人的地方，陆老师你要注意影响。” “行。”陆斯宴重新把她搂进怀里，“那抱会儿总行了吧。” 纪悄靠他怀里笑：“行吧。” 她反手又再搂住他的腰，在这间教室里，还了他一个欠了快四年的拥抱。 刚才还琴声悠扬的教室安静了下来。 日光静静从窗外照进来，从一张桌子跳跃到下一张，再下一张。 好一会儿，纪悄才小声问他：“回去吗？” “急什么。”陆斯宴说，“再抱会儿。” 纪悄问他：“你不用早点回去排练吗？” “下午去就行。” “那好吧。” 纪悄反正一整天都是空出来给他的，就静静地继续跟他在教室拥抱。 直到片刻后，教室后门忽然被人敲响。 响声突兀，纪悄下意识回头，看清后门口那人的模样时，不由脱口道：“卓飞扬？你怎么来了？？” 卓飞扬从后门走进来：“有人又找我帮忙。” 陆斯宴这才松开她。 纪悄转身，看见卓飞扬手上还提了个袋子，不透明，里面不知装了什么。 卓飞扬走到她课桌边，打开手提袋，从里面拿出一瓶极其眼熟的橘子汽水摆到她当初那张桌子上。 然后又一瓶。 陡然间，纪悄明白了什么。 她倏地又看向陆斯宴：“你不是说丢了吗？” 回她的是卓飞扬。 “当初他是让我丢了，但我这不想着，留着万一哪天还能当个证据，现在证据当不成，倒是派上了原本的用场。”他说着一一把汽水摆好，然后把空手提袋揉成一团，朝他们摆摆手，“东西我送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走了。” 他身影很快消失在后门口。 纪悄喉间发涩，又再看向旁边男生：“不是说翻篇了吗，怎么又拿出来给我看。” 陆斯宴：“不是你想看吗，是谁那天跟我说的时候，声音听上去都快要哭了。” 纪悄：“……” “哪有。” 她现在快要哭了倒是真的。 纪悄从小要强，长大后就几乎很少哭了，偏偏这个人有本事一再把她弄哭。 “没有就没有吧。”陆斯宴朝那张课桌抬抬下巴，“反正都拿了，就顺便看看。” 纪悄视线转向课桌。 一排六瓶汽水，摆放整齐。 其实第一瓶包装明显和其他几瓶不太一样。 纪悄呼吸微滞，轻着声问他：“第一瓶是新的？” 陆斯宴“嗯”了声：“之前那瓶我就不问你留没留着了，没留着最好，留着也最好回去就给我扔了，别让我看见。” 他语气霸道至极，纪悄却难得生不出一点跟他较劲的心思，乖乖“嗯”了声。 “那快看吧。” 纪悄拿起左边那瓶新的汽水。 这次她没随便就拆开喝掉，换着角度倾斜数次，终于在环形标签内侧看到了那熟悉的字。 更锋利舒展的，是属于陆斯宴的。 “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