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泪劫》 读者原谅我! 我突然想把神仙妖魔都分个等级,让大家理解容易一点。 神仙等级: 创世神,大神,上神,守护神,执法神。 神司天条,所以力量和存在要比仙人更加强大。 若虚仙,大仙,上仙,人仙,地仙。 仙主修行,所以游离于世间,隐世悟道。 妖魔等级: 魔尊,魔君,魔帅,魔将,魔兵。 魔好战,主杀戮,所以等级森严,以权相压。 妖皇,隐世妖,千年妖,百年妖,半妖。 妖主修精气,寿命越长,力量越强,不喜约束。 鬼怪不分等级,只分善恶。 越是凶恶越是强大!偶有修得善果的,能转世为人。 施术等级:仙术,法术,妖术,鬼术,魔气…… 不同妖魔鬼怪也会有自己的施术方式,女主和羽公子原先学的都是仙术,而来到人间,为了隐藏,又学习了法术。而作为妖怪,为什么不使用妖术?是因为,妖术等级没有法术高,威力小,大多数变幻迷惑之术,不堪大用。所以只要是化为人形的妖怪都会使用法术,而不是妖术! 作者青青还是在努力的,我在写新文的同时也在修改开头那些文。有些地方非常不满意,觉得跟后面的水平一点都不符合。 开头的小白,大家可以原谅我吧?历经一年,我还是小小提升了的自己一下。 所以第一卷和第二卷差别感觉有点大! 第一部分《美人无罪》是从顾繁伊的角度出发,跟随顾繁伊从绝情崖到人间,再到云何仙山和梦海迷津发生的事。 第二部分《我本无泪》是从第五之狐的角度出发,从一个叫迷途村的小地方,来到人间,再到京城,与顾繁伊发生交集。再到发现自己身世,成为妖族公主。 第三部分《杜鹃啼血》是vip章节,也是从这里第五之狐再见顾繁伊,情节再次展开。 ……五凤,赤者凤(朱雀),黄者鹓鶵yuan chu,青者鸾(青鸟),白者鸿鹄(天鹅),紫者鸑鷟yue zhuo(玄鸟) 顾繁伊是玄鸟,也就是紫色。而作为倾世血泪的主人,她拥有了不死的血脉。 不破不立,只要涅槃重生。她会慢慢长成一只血色凤凰,再也不是玄鸟。 这就是凤凰元君。 简介: 顾繁伊身负血海深仇不知如何去报,却要亲身为天下渡一场劫。 她说:宁可天下人负我,君不可负我! 可他做了什么?她又换来什么?她死而复生,涅槃化凤,想要再问一问他为什么! 君上连漾骗人骗己不知道自己真心,君三还是君上?魔君还是仙君? 他想要的拿到手,却发现最爱的失去了。 他说: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他爱她深入骨髓,溶于血液,却不自知。眼睁睁看着她化为灰烬,再去后悔已迟。 ps:男主精分,喜欢角色扮演,骗了女主一次又一次。 女主被骗的都神经病了,后来变态了! 本文还有一个穿越女在里面当女主,以她的视角看一些东西,更能看出不一样的地方。 本文又叫做《我的夫君不是人,是渣男!》、《女主总觉着身边有穿越人士出没》、《四个二货道士总抢戏》或者《女主的成神之路》 作者正在努力修改先前的小白情节,把男主和女主和后面那些情节对接。尽量补洞。所以在此期间鼓励大家给我找茬,提建议,我真的很想把它修改得更加完美一点! 剧透 第二女主——第五之狐已经被挖心,下一步就是她家亲爹找来了。 鬼市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打击。 羽公子也在这时候初初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惜的是。 心不在,人不回! 这几天准备闭关,看看能不能把这一对给结局了! 想补坑-脑洞大开的时候把现实连接上了 一、玄鸟。 就是凤凰的前身,商朝祖先信奉的就是玄鸟图腾,又叫做不死鸟。最近看到《武庚纪》居然也提到了这个梗,我就很开心! 二、不二道观。 就是宋朝大中祥符年间徽宗耗费巨资建造的一个豪华道观!名为玉清昭应宫。原本功能就是供奉仙人所赐下的天书。这本天书也是一个巨大的梗! 三、七窍玲珑心。 《封神演义》里面的比干剖心,大家都知道吧!而我所认为的就是,九尾天狐本来就是拥有七窍玲珑心的。如果我们假设,当年比干得到的那颗心,并不是一位仙人所赠,而是一个妖狐的心!那么,假装苏妲己的九尾妖狐想得到这颗心,也就顺理成章了!脑洞大开的我,狂笑不止! 四、地下鬼城。 很多人都说开封这个地界不太好,底下被淹没的古城不知道有多少座。所以,鬼城的存在,还是本人杜撰的呀! 五、御鬼双河。 开封确实有一条御河,在文中,我还是没有用真正的名字。所以只提到了,御鬼双河。 六、此中神仙。 为了尊重史实,所以作者还是采取了那个时代的神仙体制,三清四御…… 剩下的,下次再补! 请病假 身体实在是不舒服,求原谅 有点卡文了 今晚不更新了,休息一下。 请假条 还是暂缓一天,写不出来啊! 楔子 (第二修) 传说,商灭夏朝之时,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故商朝上启天命,下揽民意,杀桀灭夏,成为天命王朝。 玄鸟,便成为商朝的神鸟,被供奉成仙。而玄鸟一族似乎不愿上天位列仙班,虽被天帝降旨封为神鸟,却一直生活在一座离凡间不远的仙山上,自给自足,从不下山,所以外人对他们知之甚少。 倾世鸟一族在被封神时,因“倾世”二字被仙庭上众神仙嫌弃晦气,在封神时改成了玄鸟。因此世人多唤其为玄鸟,唯其族人仍称自己为倾世鸟。 倾世鸟一族向来不与世人相交,少与外人通婚,隐居云何山之上,云何山终日云雾缭绕,外人无法窥其全貌,自然也无法随意进入。连太上老君也说此族虽小,居于仙山,自顾自得,有桃源之心;晋封神职,却宠辱不忘其身,有坦然之心,甚好。 “甚好”二字挠了多位神仙的心,修仙修了上千年,都未曾听到老君赞过几人,这次竟赞了神鸟一族!这是何等荣耀?倾世鸟一族却置若罔闻,不以为傲,不以为宠。依旧在仙山上,隐居避世,不见众仙。 久而久之,众仙对倾世鸟就有了多方猜测,有鄙视之,有仰慕之,不一而足。 恰巧,神书中曾提到,其妖身昳丽,玄羽红嘴,一双黑色翅翎,形若孔雀,尾犹血染,红似血滴。展翅欲飞间,彩色霞光闪烁。一族傲然,身负天命,有先知之能……不甘为神之坐骑,独立世间……之后就未见详细记载。 而据一本毫无根据的残卷所写:倾世鸟有至宝,全族守护。至宝出世,而引天地祥瑞,彩霞万丈,百鸟来贺,鸣啼三日不绝。至今无人知晓至宝为何物,见之则死! 偏偏书上没有记载那至宝为何物,有何契机,只知道此物一出天地震动。有人猜测至宝涉及天机,不能有任何泄漏。甚至如果至宝有任何闪失,全族便要以死谢罪。如此也不难理解他们为何隐居于云何山了。 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者,必受天谴。 倾世鸟一族有血泪预劫,本属触犯天机,当了神鸟也难以避免劫难! 如此怀璧其罪,犹如凡间传说的唐僧肉一般,一群神魔对倾世鸟一族虎视眈眈,倾世鸟一族岌岌可危。 倾世……倾世……倾世血泪,泪出而倾覆人世,倾覆三界,倾覆自己。 几千年过去了,玉帝一直未曾表示对倾世鸟一族的一点喜恶,众仙家也不敢与他族攀结,否则后果…… 恰巧一千多年前,玉帝下命倾世鸟开放云何仙山。众仙受命前去拜访。他们不再神秘,但是,天上仙家却愈发对他们“尊敬”。不是认同他们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他们是天之宠儿,侍奉天机,又有逆天先知之才,与他们结交并没有什么坏处。 交情深了,也许可以得知那个涉及天机的至宝到底是何物,如此神秘。 凡间都以为神仙冰玉纯洁,心怀慈悲。不为人知的是,人世混沌,仙家也不例外。在人间时,他们尚存一份温情留与亲人。而在天上,无亲无故,无情无爱,无悲无喜,便是为了自己。仙家相斗,登上宝座,只为成为最强大的那一个神仙,贪婪无度。 知晓倾世鸟一族至宝涉及天机后,他们就抢破脑袋也要看上一眼,参透天机,比别人更快一步登仙成神,说不定还能晋升上神或者上仙。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不快活? 天劫自有天命解,先知亦会有不知。 所以,倾世一族灭了! 那日倾世族族长正在为百岁**庆祝生辰,宴请族人,族中上下一片喜庆之色。只是宴席将降要结束时,族长夫人怀中的孩子忽然啼哭不止。 九重天上风云变幻,乌云滚滚,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惊得人心绪不宁。乌云之上是无数的天兵,为首的手中托着宝塔,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喊道:“玄鸟一族,藐视天规与魔族勾结,欲扰乱天庭!奉玉帝之命前来捉拿,若有反抗就地斩杀!” 不待倾世族人辩解,无数天兵如同夏日暴雨,倾盆而下。 倾世族族长协同族中长老布阵,为族人的生存努力。忽而,一声尖利的女声在兵刃交接声中响起,撕裂了倾世鸟每一个人的心。 族长夫人颤抖着擦掉怀中孩子流出的血泪哭喊着“血泪出,我族亡”。 这是倾世鸟一族的劫难,一场难以挽回的劫难。在天兵天将尚未反应时,倾世族人全数将精血汇聚于一处凝结成一颗美如玛瑙的珠子,并将其融入流出血泪的孩童眼中。 没有一个人有一分犹豫。他们将一生所有的期望,所有的未来都寄托在那个百岁女童身上。天边飞来一只仙鹤,族长将孩子抛到鸟背上。仙鹤转身载着女娃娃迅速飞走,消失在天际。眼睁睁看着仙鹤施展神通消失在他们面前,天兵天将追都来不及,也就这样放弃下来。 最后,倾世族长将天界都为之怵惮的三昧真火源石里的一枚火种,倾倒在云何仙山上,大火吞噬着所有,来不及逃脱的天兵同倾世族人一同在大火中焚烧。瞬间,天上云霞赤红,火烧云好似血液泼洒,云海翻波,卷起抛下,惊心动魄的天象仿佛知道了所有真相才会如此愤怒。倾世一族在大火中覆灭。 三界中人都道倾世鸟勾结魔族,落此下场是咎由自取。偶有认为证据不足,为倾世鸟伸冤抱不平的仙者,也在九天之上端坐的那人权势下噤了声。 什么都是对?什么是错?对对错错!世间本没有绝对的对错! 先知又如何?知道天机又如何?这是上天赐予的天赋还是劫难? 如果是天赋,宁可不要这天赋,先知不如不知,血泪不如不流泪! 第一章 千年绝情(第二稿) 记不清自己以多少岁,繁伊在这崖上边堆着石头边数着。 “一百年,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好像很久了。” 崖壁上刻着巨大的三个字“绝情崖”,一笔一划,气势天成,让人无端产生一种畏惧感,这里是绝情之地! 崖上风刃乱飞,稍不留神就会被砍,坠入崖下。崖壁中生长着黑色藤曼荆棘伸出,毒液在滋滋烧灼崖石一旦被它拉住就会在瞬间被迷幻沉睡。迷雾中爬来一大片黑色,无声无息,铺满了地面。这是绝情蚁,以血肉为食,采毒汁酿蜜。在这绝情崖上,无处不在,那里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只有爬到绝情崖的最高处才能避免被侵扰。绝情崖最高处的一座石峰上住着一群蚀骨鹰,嗜血肉,巢穴以骨为枝,居高临下,便于捕猎。长得很丑陋,皮包骨头,没有羽毛。吃不饱时,常衔来不知何骨,放在窝中叼啄。 而山腰的一处山洞是蚀骨鹰和绝情蚁都不敢涉及的地方。 繁伊就住在这里,坐在自己制作的石椅上。 她在回忆。 自记事起,自己就在这崖上生活,不知父母亲族,身为何物。外界生灵,世间万物于她都是未知。那时,她只知道要活下去,生存是她唯一的希望! 要说记得的唯一的事,就只有名字了,繁伊。 多年的生存经验,告诉她任何吃的在绝情崖都不能碰。每当繁伊九死一生地偷吃绝情蚁的蜜,她都是以伤痕累累的回到山洞告终。然后再天亮她再出去捕猎,周而复始,日日不休。一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辛苦。 后来她明白了一个词:地狱! 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地狱!崖上凶险,崖下更不能活。那里沼泽遍地,沼泽生出的瘴气连虫子都活不下去。从没下过崖,不知沼泽下还有什么! 能吃的东西也就少得可怜,她越长大,饭量就越大,同时也很饿!每天都在想怎么吃和在哪找到吃的。一张嘴几乎没有说过话,全是用来吃饭。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师傅,才知道有一种方法能让自己不那么饿。 那就是修炼! 天无绝人之路,绝情崖上也不是那么绝情。繁伊在山洞里面看到一个人的影子,照在石壁上。那个影子有一天说话了,收她为徒,教她说话。 他是她的师父! 石壁后还有另一个隐蔽的,布满机关,难以让人发觉的山洞,山洞里有万卷藏书,满的都堆不下来,积压在地面都被压得破损了。 她伸手捡起来看了,发现一个大机密! 天生识字,这是她最难以理解的事。她不知道自己记忆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些知识。 而这个事实,也是在她发现洞中还有近难以估计的满山洞书卷时才知道的,一翻开那些书她就发现自己认识那些字,懂它们的意思。在这里,她学会了修炼,知道很多关于仙凡冥三界的事。其中,还涉及人间常态,诸事常识等细节,甚至还有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小故事供人鉴赏。写下此书的人,必是近乎百晓。 有了法术,她就开始尝试能否飞出这鬼地方。 可是不行,行云术被强大的结界或者其它力量禁锢,全身的法力就像被山压着,一点施展不出来。在那个洞中学会的法术,完全不行! 不过,繁伊一直没绝望,她在等,等一个契机!也许知道这在哪就可以出去了,于是,她看遍洞中藏书,坐等百年,又一个百年…… 师傅说:世上千百生灵,无一不与世间万物牵扯甚深,就算将一切斩断割舍,冥冥中,也会藕断丝连! 而她的丝,连在哪一头呢? 背光立着,一双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小巧的下巴滑落。而此时她正盯着地上两颗珠子发愣,说来也奇怪,那两颗本该落下就破碎的泪珠,居然一眨眼就变成了琉璃珠。 繁伊还在发愣,双眼直直的凝视,似在思考。 一本书说:鲛人暗夜对月而泣,泪结化为珍珠,五彩光华。这不是珍珠,只是一些琉璃珠子,砸也砸不碎,碾不成粉末,落在地上三个呼吸就会消失!真是奇特!是不是所有人的眼泪都是这样呢? 玩弄着一双琉璃珠,随手拿起一颗,对着阳光照了照,泛起似水的光。将另一颗夹在指尖揉搓一番,突然弹飞了,珠子划过一条弧线,坠到崖下,一丝也看不见了。 另一颗,她看了看,进洞中找出一个盒子把它放进去。盒中有几根羽毛,在最上面的一根最大的翎毛上压着很多这样的泪珠,都在闪着水光,看着极美!羽毛是她身上掉下来的,由此她可以基本肯定自己是个禽妖。她把这些羽毛搜集起来,准备做一件衣裳,这件衣裳会被炼制成法衣,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可以隐身。 这种方式修炼出来的法衣最为完美,她相信穿上去一定很美! 在书中学会后,就准备开始用自己做的骨针缝制了,现在她要搜集多多的羽毛,一定要成功!她很期待那件衣裳! 只是,不一会儿,一盒子珠子暗暗发光,羽毛映衬着光芒,很梦幻的颜色在上面透露出来。而光芒越弱,她就发现,珠子越少!怎么回事?都没有了?…………繁伊眨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珠子呢? 突然,最大的那根翎毛闪了闪,抖抖。一阵白光放出,石椅上就多出一个白衣孩童,约有人类四五岁光景,短腿短脚,还扎着童子发髻,甚是可爱。 可是,繁伊都快吓起鸡皮疙瘩了。 小童眨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糯糯的喊:“羽精小妖,蒙上仙眼泪灵气蕴泽,三百年不弃,终由死物化灵身,愿终身为奴,奉您为主。请主人收下小妖,让小妖陪伴您。” 噗通跪在石椅上,三个大叮咚结结实实的落了下来。可怜这孩子还没晕没破皮,眼中还噙着泪,并闪烁着对繁伊无限的崇拜之光。 繁伊也知道,这眼泪本就精奇,长时间的积攒让这只最大的翎羽吸尽精气,羽化成精。虽然从来没听说过,羽毛也可以修炼成精,化为人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是奇妙啊! 她想了想,也许,这是她创造的一个奇迹! 自己本爱收集自己的眼泪,这些珠子如此美丽,希望能把这些珠子串起来做成项链。而在其中,最爱这种左边眼睛流出的水色珠子,而右眼流出的浑浊不发光的都被她扔到崖下了。然后,收集的眼泪日积月累,成了这个小家伙的养分!自己竟养大一个孩子,颇有一夜忽为人母之感。啊!繁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起自己还未嫁人……恶寒! 算了,珠子没了就没了,这个小羽精也是蛮可爱的,以后就是她在世间唯一的牵绊,她应该照顾好他!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给他起个名字! “小盆友,你刚刚降生,还没名字吧,我给你起一个吧!嗯,小白?毛毛?花花?……欸,不好吗?” “主人你愿意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我听主人的。”小童可怜巴巴的,好像不满意这些名字,就是不敢说出来。 繁伊似乎看见眼前小童化作书中家犬,萌萌哒,摇着小尾巴。 哎呀,好可耐! 繁伊面上不动,心痒却难耐,笑嘻嘻地说:“好吧,从今以后你就叫羽吧!生来为羽,死亦为羽,天地唯一,倾世羽精。怎么样?” 小羽表情惊讶,而后激动的狂点头,高声喊道:“好的!我就叫羽!小羽谢谢主人!” “莫要再叫我主人,以后……叫我‘姐姐’吧!……我很想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第二章 来去风云 (修) 风中,崖上,一绝美女子立于奇石上,姿态优雅,白衣翩翩,犹若石缝奇竹,傲霜寒梅,衣带翩飞,好似仙子羽化飞天,要一飘入云,抓不住她的衣袂,抓不住她的心,看见她的人无不心生仰慕,欲同她一同飞升,即使飞升不起,一跃坠崖,也心甘情愿! 忽见一粉雕玉琢的少年,长得与女子三分相像,却不失男子英气,更有悠游之态,身着白衣,行走间,衣袍款款,仙气四溢,似要与女子一起…… 他走上前来,拉住她的衣袖…… “姐姐,绝情崖旁的风刃这几天总不老实,您别站在那儿,挺吓人的。崖下还不知道通哪呢!” “小羽,姐姐不怕,姐姐喜欢这儿,看,底下的云,风,都多么美?自由的飞来飞去呢!”风刃似乎回应她的话,一束风像刀一样砍向繁伊脚下的奇石。呼,小羽黑线。 “姐姐想走了?小羽跟着姐姐一块!” “小羽,姐姐其实很喜欢这呢!很安静、很干净、有风云相伴,可以独自看书堆石头,还可以织羽衣,做羽扇,还有……唉,小羽,你在这开不开心呢?” “小羽很开心,不过那是因为姐姐在这儿啊!姐姐,我们走吧,其实,我们不是比风云更自由的吗?” “呵呵,比风云更自由?我被关在这儿一千年了,自出生至此,绝情崖百起百落,飞鸟羽百生百浮,唉,浮生万变,我却不变,甚为无聊……” 小羽再也装不下去了,一嗓子吼出来!“姐姐别玩了,要走就收拾东西啊!矫情什么啊?搞得我以为你不舍呢!唉!东西好多啊!” 繁伊好像没听见:“小羽,把我织的羽衣带上,好歹可以隐身!呵呵,小羽,书也带上,这方圆也没人,没人看着了!别丢了!那是我的宝!哎呀!小羽,把我用鹰王毛做的“羽扇”给蚀骨鹰王吧,“感谢”他的‘招呼’!把你前几年在他那儿受得气栽赃回来,还有用我前几天教你的阵法把我们的鸟洞封好,别让人在我们不在家时进来偷东西!就算石椅也是我亲手做的。我告诉你,说不定还会来人找到我们的东西!诺,再在门口挖个洞,布上无底术,通到沼泽下和绝情蚁窝!把崖边石阶涂上蚁蜜,哈,崖上没啥好的!种几棵毒蔓!再来点绝情蚁酿的蜜了,到时候绝情蚁一感到蚁蜜被踩,哈,那就好玩了!绝情崖又要多几架枯骨了!还有……” “姐姐,别想着你的害人大业了!你的东西太多了!乾坤袋不够了!”小羽艰难的拖动乾坤袋,这个袋子原来只有手掌大小,现在却被撑得像小羽一样大!啧啧!空间功能真好! “小羽辛苦一下,再用仙术造一个,姐姐在找那个扫把星!施的法术是碰了就倒霉呢!在哪呢?……”繁伊翻翻找找,到处扔东西。 “姐姐,太过分了,居然虐待幼童!我还那么小,就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小羽一件件的收拾,快哭了。 “去,别挡我,装什么嫩?姐姐还不知道你?肚子里的蛔虫都让坏水毒死了!你的腹黑程度已达到五颗星!扮猪吃虎!你用烂啦!哼,姐不和你计较,还真以为姐舍不得?” “去,把姐的镂空雕花大石椅搬来,放这,坐垫插好针!……” “姐姐,你真是毁了你仙子的形象,如今倒像个女毒舌!可怜我还被你天天荼毒……呜呜呜呜……” “哭什么哭?你就装吧!咦,不好,小羽,快走,居然有个神仙飞过来了,应该不是路过吧!来势不善啊!” “姐姐真笨,我们这千八百年没人路过!来这当然有目的,看这形势,是来找什么?” “唉!姐姐快躲!”他们静静看着。 一个仙人恰巧后他们一步踩上绝情崖的石阶,另一步还未踏出,一声惨叫传来!原来,绝情崖特产——绝情蚁已爬上他的脚面,仙履也挡不住绝情蚁的咬噬,他的脚已鲜血淋漓! 只见越来越多的蚁军涌上身来,他只能飞离地面!才感到绝情崖的奇怪,行云术不能飞!他只好飞到没有蚂蚁的地方。寻找踪迹,看到一双脚印,几乎不敢相信!再三反复的抬头观察寻找,却无果。刚要下追踪术,却发现毒蔓缠身,绝情蚁沿着藤蔓又爬来了,他吓得一把扔出一打符咒,炸灭了一大片绝情蚁和毒蔓,再回头,那脚印被自己一符咒炸没了。不敢动作,只把崖上一面匆匆看完,什么都没发现,又怒骂几句。仙人懊恼的一甩袖,快速的从袖中放出一只飞鸟,踏上鸟背就走了。 “姐姐,似乎他们原来不知道绝情崖上有人活着,我们……” “今日便走吧!”繁伊云淡风轻的说。 尾音刚落,只见一道云飘过,女子与少年身姿皆是不见。原地忽然出现一只大鸟,有一间屋子那么大!仔细看,好像很熟悉,白羽赤喙,黑翎红爪,神似孔雀,一双本是黑瞳的眼,却隐约反射出红光。展翅一飞,不一会儿就高入云端,背上隐约站个人,那不是小羽吗?他怎么在那里? 原来,这鸟便是繁伊,她在不久前醒悟了化为原形的能力,飞过一次后,就欣喜若狂。蚀骨鹰都可以飞,只是因为法术禁锢的原因无法离开绝情崖。繁伊是例外,她每次飞都觉得自己不受约束,可以飞到更高的地方。于是他们就开始计划离开绝情崖…… 今天他们走了,四周静静的,随着他们的离去似乎也带走这里所有的生机,风云吹动沙石,一片萧瑟景象。绝情崖依旧耸立,而那两人却不知归期,也许他们本就没想过回来…… 注:绝情蚁为绝情崖上惩罚违反天规而造的“刑具”,爱食仙人身躯,更别提他脚上沾有绝情蚁酿的蜜。顺便说一下,蚀骨鹰同样为“刑具”,只不过喜欢把猎物挂在悬崖上,啄食他们骨架上的肉。十分残酷恶心! 第三章 坠落凡间 秋风呼啸,一堆乱草被风吹得乱飞,草丛动了动。 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旁的乌鸦被惊得四散飞起,呱呱怪叫。 “哎呀!”一轻巧女音痛呼,“小羽,你不会把倒霉扫帚也放在乾坤袋中了吧?哎哟……这么倒霉,行云术居然突然失灵!” “姐……姐……你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吗?我……更痛……”一少年发颤的尾音猛的拔高。 只见他们坐在一堆杂草中,繁伊完好无损,正在对镜撸头上杂草,而小羽大字型趴在地上,正在艰难爬起。很明显下来的时候是女上男下(额,怎么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咳咳,别想歪,在这本书里,他们俩的感情最纯洁了,是鄙人用词不当啦!) 只见小羽忽的跳起,“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呢?扫帚是你放的,摔下来我是垫背的,最可恶的是……让人无法容忍……你把我白衣弄脏了,影响了我玉树临风的形象……%*¥#@!”足足说了一个时辰,繁伊也没理他,只是一直照镜子,最后来了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小羽,打点水来,我的衣服脏了,你去洗洗。” 瞬间,仿佛有什么碎掉的声音。(那是节操……) 一切都收拾整齐后。 “姐姐,飞得好好的!你怎么啦?怎么半路不灵,害我们摔得那么惨!”小羽有点幸灾乐祸。 “姐姐也不知道啊,走到这儿,好像有什么让我很留恋,舍不得,恍惚听到脑海中有人喊我,是我的回忆吧!我也不太肯定。”繁伊拂袖沉思。 小羽忽然抓住繁伊的袖子,惊呼:“姐姐,这是书中说的凡间!我们到凡间了!哈哈哈!喔喔!太好了!我们出来了!我们离开绝情崖了!……” 繁伊心中也翻滚不停,胸中气息冲的头直发晕,欣喜之情几乎把她淹没了! 终于出来啦!我繁伊,终于……出来了! 惊喜一过,他们就准备好好看看人间,是否有书中所说的精彩。 转眼看去,这似乎是山脚,附近还有人为堆的小土丘,零零落落分布在山坡,山脚,土丘有的长满杂草,有的常有修剪,还有的立有石板,时间久了,字迹又浅,早看不清了,黑色纸灰堆在一撮,还有没烧完的纸和细碎的灰,有的还有枯萎的花放在一旁。繁伊据自己直觉总结,这方圆一带必有人家。这个地方一定是每年一大群人来上一两次的地方,否则此地必与山地无异,绝不会只长出这及踝的杂草。看书上说,人间有踏青之俗,此地必是踏青所居之地,嗯,果然好山好水。 其实,诸位看客,你猜得没错,这是坟堆,只有天天看书看成呆子的繁伊大小姐才会认成踏青郊区。 于是我们繁伊大小姐就准备带着背着巨大乾坤袋的小羽,游玩了起来!下一个计划目的地是京城。 看书上说:京城乃凡间人类聚集最多的地方,那里有天命人皇,还有相当于仙庭仙家的人臣,最好的就是书上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藏在人间人最多的地方,匿去仙气,扮作凡人,体会凡人生活乐趣也未尝不可。一定很好玩! 但是,书上说的:游玩人间“必备利器”——钱,难倒了他们。 别说仙家可以变钱的傻话,在人间,使用仙法不可能不会留下印记,如果你是个正大光明的神仙,你当然不怕天界执法神——二郎神……的狗腿子……哮天犬……的鼻子。对,你真相了,哮天犬可以闻出仙法印记出自那里,就算闻不出她在绝情崖遮掩法术后的遗留气息,也会知道有不明仙家在凡间使用障眼法变钱了,然后…… 你也不要说哮天犬只有一个的傻话了,因为二郎神为了追查仙家私自下凡的事,已经让哮天犬生了不知多少小哮天犬,于是哮天犬们成了仙庭缉查第一大利爪。凡间也会有私密探犬,可能还统领着一带凡犬。一想到使用仙术还要避着一只只小狗狗,他俩就很觉得憋屈。 他们俩蹲在小丘上,无奈思考人生。一阵风刮过,枯草呼啸,仿佛在希望把他俩赶下小丘。可是,怎么可能? “嘿,姐姐,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我们到凡人开的钱庄,就是那个有很多钱的地方拿点吧!先用仙法引来全城的猫,使狗都去追猫,再用瞬移术,将钱都带走就行啦!”小羽眼睛蹭蹭发亮,好似暗夜里的星星,脸上写着“求表扬”。 繁伊双眼也亮了,却忽然低头变得失落,为毛……“唉!小羽,办法好是好,但是有点违反人间所说的道义……唉……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失望的转过头去,她表情突然一变,变得纠结,心想:为毛我也看了《孙子兵法》我就没想到“调虎离山”? 小羽这时却在纠结,我是羽精,要不要遵守人界法条?入乡要不要随俗?到底要不要不要呢?可谓天人交战,天定胜人,于是,天道告诉他,人也用钱,我也用钱,只是得到方法不一样。嗯,就是这样! 可怜的小羽就这样被繁伊又一次耍了,也领悟了仙家常说的“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的含义。 终于,他们踏上了蹂躏世人的道路,首先,驾云去京城抢钱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山脚不是凡间山脚,它是被障眼法挡住的一座仙山的山脚,这座仙山曾是倾世鸟一族生活上万年的地方,繁伊的出生地——云何仙山。他们的降落不是意外,而是是繁伊亲人几千年的思念,他们的离去使仙山雾更加浓密,直到再也看不见。 落日余晖,少男少女走在路上,被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跳动着,孤寂的相依为命…… 这是青青和繁伊姐弟的对话,本人抄录下来,供大家“品鉴”! ——————————繁伊:喂喂喂,小青青,怎么能这样说人家?人家不过拿些凡间的钱,救济我们这些穷人。 ——————————青青:我我我,繁姐姐,我只是打错了…… ——————————羽:对,你手贱,你不懂,我们是在用我们双手挣钱!我们是入乡随俗! ——————————青青:咋能这样不讲理,也不知道谁是他们师傅,这样教他们! ——————————繁伊:小青青,你在念叨什么呢? ——————————青青:没有,我没有,就是想问繁姐姐师出哪派?名师才有高徒,那位名师教出您这样的qi……仙葩? ——————————繁伊:那是,想知道?不过,我的师傅要等好多章之后才会揭晓,等着吧! ——————————青青:………… 嗯,童鞋们,作者刚想了一个昵称,小青青,虽然和以后繁伊的女儿重名,但是呢,请君放心使用,绝无后患哦! 第四章 京城疑案 京城,天子脚下,商业繁华,人山人海,花花世界。这儿吃有小吃美食,玉膳鲜果;喝有百年陈酿,蕃外红酒;玩有夜市瓦子,地下赌坊;乐有青楼勾栏,歌舞茶楼。可谓是:吃喝玩乐,无所不有,无所不全啊! 至此,差点闪瞎繁伊二人的两双眼,他们早早用仙术易了容,看起来很普通。所以,当他们用仙术仿的通牒进城,就被京城大街上人鄙视了……额,看起来有点像土包子,而且,他们毫不掩饰自己好奇的目光,不仅盯着街上物,还盯着街上男男女女挨个看,让男子尴尬,女子害羞,老人笑话,小孩害怕。 “姐姐,凡人都长得好丑,果然和书上说的一样。”小羽有些失望地说。 “那是自然,仙家会变化之术,养生之诀,身修密法,青春永驻,美貌天成。但是书上还说看人不能看外貌,那只是一层皮相,也许,他们有一颗或善良,或邪恶,或热情,或冷漠的很复杂的心,反正,这是三界内谁都看不透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凡人修心可成仙,妖魔修行爱吃心的原因。唉!人真的很弱小,但是,谁又能说人心很弱小?万物藏海,每一种生灵都有它的灵性,谁都不能抹去它曾存在世间的印记,就算沧海桑田,人世经年,总有人或物记得你,不论大小、贵贱……”繁伊似有所感,沉思不语。 小羽见繁伊又这样发呆很习惯,暗暗在心中想:姐姐,跑题了,又不是专门修道法的仙,何必穷究物理?咱们现在应该想办法解决生存大事,抢了钱庄再说。 繁伊在一个时辰后终于回魂,而他们已身在破庙前,小羽在拾破庙内的乱树枝,准备生火,他们在书中读过生火烤鸡的方法,听说肉很香,一直很想试试。在绝情崖上只有蚀骨鹰,长得像鸡却只有一副骨头,皮都没有,更别说烤它了。 于是他们在抢钱庄前大吃了一顿,烤鸡一只,原料为一只自杀而死的马路鸡,还很新鲜,盐和其他配料是小羽变成老鼠去大院子拿的,大院子厨房大,东西多,少也看不出来。 真亏了小羽的做饭天赋,一只烤鸡他只看过菜谱就做的色香味俱全,让人吃完还想舔手指,呜呜,好感动!唉!白瞎了成为繁伊的小跟班。 吃过晚饭了,天也黑下来,月亮未升,真是传说中的月黑风高夜,其实是月亮也不忍心看他们二人的行为…… (我也不忍心了,他们是在荼毒人间,抢银行也没有这等勇气,很悠闲!) 夜晚,一双双眼睛亮起,如暗夜萤火,闪闪烁烁,引导着一场大爆发,黑影隐约攒动。 “喵……喵……”一只猫叫带领着一群猫叫,一群猫叫引起了一城猫叫,一城猫叫引起一城狗吠。没拴上的狗窜上大街,冲向有猫叫的小巷街口,拴上的狗在不停狂吠,闹得有狗一家不得安宁,一城的人都因此在睡中惊醒。当然只要是狗,都有狗的天性,就算成为神犬的哮天犬都会忍不追一只向它挑衅的猫。如此,哮天探犬也不例外,它们也去追那些猫了。只是没人知道国库被人盗走一笔不小的金银,只感觉今夜的风颇大,风向也不定,一会北风一会南风。明天要变天了吗? 风中,一少年声音愉悦“姐姐,我们抢的钱庄叫什么?” 另一个女子声音也很开心,道:“好像是皇帝家开的钱庄,叫国库。里面宝贝不多,钱倒是蛮多,我们吃吃喝喝就拿那冰山一角,没有事滴。” “啊,姐姐,那可是会引起轰动的,哮天探犬会找到我们的,我们会被抓上天庭的。” “哎呀!小羽!担心什么啊!没事的,哮天探犬今天一定被责了,虽然会很用心的找是谁掀起猫叫,挑衅全城的狗,但绝不会相信是我们做的,因为我决定我们会在京中开一家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走,我们先出城,把钱藏好,再进城找个风水宝地,开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店!哈哈!很好玩啊!” 小羽翻了个白眼,心想:姐姐好大的玩性,像个孩子似的,一千岁的人了…… 京城由此多了一场疑案,国库无故丢失一笔银子,库门没有开过的痕迹,箱子没有挪过的痕迹,人也没有晕倒的记忆,没有眼花的病历,可是一箱金子子不翼而飞,京中大官将此事定位恶性案件,叱令下属官员仔细查办。但是拖了三月依旧尚未找出偷盗官银的大盗,于是此事被一小官上升为有人贪污徇私,监守自盗,顺利的拉一群官员下马,自己踩着他们登上一级官位。自此,无人再提官银在何方,也无人再去寻! 一切都很自然,没有破绽。 也不会有人关心猫为什么集体发春,这种百思不得其解的小事滴! 第五章 望江渡阁 三月后,繁伊和小羽已来到京城名楼——望江楼下,不停打量此地风光。 此地三面环水,位于御河河畔,只有一桥通往河岸,有独浮于河上之感,烟柳环河,画舫琳琅,围楼拱月,迎风赋诗,饮酒看花,当真浪漫地也。 一身雪衣的少年,牵着一匹毛色雪白发亮的马,一人一马闪亮如山上洁雪,晃人心神。众人都看向这十三四岁的少年,只见他行动间衣袖袍角,衣领腰带无不使用银线暗绣,头上也戴着银色发带,闪动着无限的……“土豪”风华!咳咳,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的腰带上一块巨大的银牌,雕工不俗,刻画一朵莲花,花瓣角都可见似乎被风吹动。嗯,你也许真相了,某人就是银子控,喜欢银白的东西,包括银子。 现在他就是一高调“引睛器”,吸引了男女老少,女人们眼珠子都快黏在他身上了,一张青涩未脱,成熟不足的脸,简直是女性杀手,女娃低声和母亲说长大要嫁这个哥哥,中老年女性则忍不住看了又看,好皮相,打听一下哪家公子,回头上门提亲!更别提那些闺中思嫁的少女,一个个都在帷帽或轿帘后发痴害羞。男人为什么看他?一身衣袍不下百两,手中牵着宝马,一副富家子弟模样,京中又来大人物了,这是哪家公子?如此风华,定有大家世,茶余饭后有谈资了。 在他一旁的女子,稍不注意就会被忽略,她隐隐约约,似被一团雾笼住,让人看不清容颜,只见身形移动。想看她脸时,眼好像变得模糊,觉得她离你很远,看不清;离近时看她,看到的脸庞很普通,转过头时又忘了刚刚所看的那张脸,又回头看多次,总是记不住,然后就忘记了要看她脸的事。 小羽正要撩袍进楼中再观察观察,沿着大门却被推出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这个少年二八年华(亲,不要误会啊!此中二八乃古语,意为二八十六,少年十六岁左右),一身青衣,肤白如玉,五官疏朗,眉眼淡漠中有福贵之相。眼形秀长,双瞳墨点,顾盼间,神采内敛,光华蒙纱。薄唇淡抿,好像天生嘴角勾起,一直在笑。双手放在轮椅扶手上,修长匀称,摆放随意,似乎就算坐在轮椅中也有一种舒适闲逸,淡然如莲之感。 轮子不停,小羽和繁伊却站住不动了,是看发呆了吗?当然不是。只是第一眼觉得此人不似凡人,所以害怕仙界来抓他们。再一看,他身上毫无仙气,只有凡尘人烟,才放下心来。 迎面,青衣少年也微微有些吃惊,眼神一闪恢复常态,错身而过,他目光又瞥了繁伊一下。走出几瞬,又扫视四周,又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一会儿,就恢复常态。然后从容上了马车,淡然离去。 繁伊也回首看青衣少年登上马车,淡淡的,不发一言。 “姐姐,他有问题吗?怎么了?”小羽走上前询问,对繁伊的反应很奇怪。 “不知道,好像他看清了我的脸。”繁伊冷静的回答道,将双手拢在袖中。 小羽呆了一下,有些吃惊地说:“姐姐,他不是凡人吗?他怎么会看清你的脸?以你的修为,也不是随便一个凡人就能看穿你的护体仙气的呀!” 繁伊依旧不为所动,“依我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是碰巧看到,他看我时毫无邪念,只是单纯惊讶,已是超出我的估计了。他定是久居高位,处变不惊,身份不凡倒是真的。” “那,姐姐,他不会说出去吧!以防万一,我去抽他的记忆……”说着,小羽就准备追上前去。繁伊忽然出手,在他头上敲了个大叮咚,“去什么?他不会说出去的,最多只会好奇我们,他可是胆大得很!不用害怕,他说不定还会帮我们呢!……呵呵……走吧,进去吧!” “哦,知道了,就一定要敲我吗?哼……”小羽愤愤不平,暗中反抗繁伊的残酷镇压。 姐弟步入望江楼内,这里是个酒楼,装修简洁,不失大方,很多家具都是新的,让人很舒心。小二上前,极有眼色:“客官,楼上请,楼上有雅间。客官想吃些什么,我们这有招牌菜,名誉京城,您可以尝尝,保证您满意!” 小羽走在前面,看起来好像在欣赏楼中风景,其实在看楼中空间大小。楼分四层,在京中算得上高楼了,一楼饮茶喝酒,二楼雅间开窗,风景甚好,三楼丝竹管乐,小曲说书不绝,四楼对弈品茗,高雅宁静。其中分类合理,搭配得当,让人更舒心。姐弟二人对此心中都很满意,对老板也十分佩服(青:你们满意什么?楼又不是你家的!鄙视……繁:马上就是我家的了,哼!) 他们在楼中用过一餐后,对视一眼,点点头,就喊来掌柜。掌柜是一三十左右的发福男人,看起来十分忠厚体面,上前就十分有礼的问:“公子小姐找鄙人何事?是否饭食不如意?”礼仪很好,让小羽不知如何开口,害怕暴露“暴发户”的身份。 如此,繁伊就开始扮演“大家闺秀”,摆出一家之长的样子,动作到位,姿态芊芊。 让小羽惊奇掉颚,不知繁伊从何处学来的,书中也从未教过此技。然后就在天马行空的想,繁伊何时学会的。于是就低头一句不言,然后人们十分自然地误会小羽害羞了。 而繁伊就这样欺骗了世人,引来人们目光,笑容浅浅,“掌柜好,小女子顾繁伊,这是家弟顾繁羽,家在江南,现只有姐弟二人,因在京城有亲人照料帮忙,故奔亲而来。今日,我们为求掌柜和老板合作而来,希望达成一份交易,掌柜可愿听?如不愿,掌柜可以拒绝,我尚可找别家!” 繁伊这话既显示出自己有求于这家店主,愿相见一谈,又说出自己有后台,有钱,可以合作互利。如此掌柜就开始思考请主子来的可能性,嗯,有可能一成不到。 正要拒绝,却见雅间门后,主子的侍卫——连常,站着那儿使了一个“照她说的做”的眼色。于是就斟酌一会儿,“顾小姐客气了,生意人怎会不乐意做生意?东家定是乐于见的。只是东家现在不在,我不好拿此事做主,顾小姐明日再来吧,明日已定给你答复可好?” “如此甚好,明日再商谈此事吧!小女子在此一餐后十分满意,掌柜辛苦,小女子拜别。”繁伊一副寒暄下来,小羽也回神了,在迷糊中被繁伊拉走。 此时只等望江楼的老板的态度了。 望江楼顶层,深夜寂静,望江楼掌柜立在一屏风前,恭敬低头。 “主子真要与他们面谈?” 案后,灯烛昏暗,屏风挡住男子身形样貌,微微漏出一截青衣一角,但传来的声音似乎很年轻。 “不,找家中老管家与她谈即可,答应他们的一切要求。” 望江楼掌柜有些吃惊,抬头,“主子不可,万一……” “闭嘴,主子的话岂是你能质疑的!”连常闪出屏风后,低声喝斥。 “是,主子,遵命。”掌柜的惊慌跪下。 “退下吧!”屏风后的声音似不在意。 萧萧晚风吹过檐角,带起铜铃晃动几声,明月尚未寝,还看人间难眠客。 第六章 彩龙梦兆 望江楼转手的消息一出,大家都在惊讶。 因为只要京城有些家世的人都知道,此楼为京城首富连家的楼,日进斗金。在里面吃饭极为奢侈,都是一些京中贵族在此消费。如果买下了,那得是付多少金银才能买下此楼啊!那也要有比首富更大的后台才行! 为此有很多人好奇、赞叹、嫉妒,眼酸。 可是人们哪里知道,繁伊和小羽顺利的拿下了望江楼,顺利得让人惊讶,不知道为什么,繁伊姐弟也有几分惊奇、怀疑。不过,不管连家何意,他们都不会害怕! 犹记那日: 繁伊开门见山的说了要买下望江楼的事,掌柜说就去请东家。 繁伊姐弟坐于八仙桌前,望江楼掌柜和一白发老翁面朝他们而坐,颇有谈判气氛,十分严肃。 半晌,繁伊开口“连老板,今日买楼之事,也许太过唐突,繁伊失礼了,但您也可以考虑一下,因为我们决定再将其风格改变一下,塑造一个风雅和凡俗并存的楼,挣得更多银子。况且,楼我只买管理之权,您还剩地契,我再将所得利钱你我五五分成,何乐不为?” 说完,厅中一片沉默,繁伊在等对方做决定。而掌柜他们却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种新奇的买楼之法足以让世人震惊。更惊人的是,此法是一小小女子提出,在这个男权世界里,颠覆了男子对女子的认识,让人不得不对面前女子另眼相看。 白头老翁点点头,“顾小姐高见,我也很想试试你的方法会给望江楼带来多大收益,所以,很愿意和你合作。” 然后就互相恭维一番。(作者觉赘叙不谈) 繁伊和小羽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劝说很久。 “如此甚好,连老板,合作愉快,呵呵。”繁伊心中十分畅快,声音如玉坠叮当,山溪流响,让人心神一荡。回看繁伊,还是一张普通的脸,掌柜和老翁心中有几分可惜,这张脸真配不上这么好的声音。 望江楼顶楼 同样的地方,不同的人。 繁伊躺于榻上,摇着团扇,身影曼妙,一副美人养神图。 小羽坐在书案边,冥思苦想。他在想,楼的名字和以后的发展前途。 “姐姐,你说,该起什么名字好呢?”小羽总算忍不住了。 繁伊摇扇的手一顿,又接着扇起来,“昼夜两分,昼叫渡阁,夜为劫楼,取渡劫之意,为己渡劫。” 十年后京城 啊!一声少女的尖叫穿破街巷,只见一少女冲出小巷,呼喊着…… “啊!我买到了,我买到了,羽公子的新诗文,我的天啊!太好了,写得太好了!”说着疯魔似得又奔往家中,向姐妹炫耀。由此可见,羽公子是个炙手可热的人,那他又是谁呢? 他是一深山修道的道长——玉和真人的关门弟子。他由真人在山上拾来,一手抚养长大。真人去世,羽公子下山入世,寻得亲人,与唯一的姐姐开了一家酒楼。 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不全。当真全才,而且他又貌若潘安,君子谦谦,面容似玉,无人不爱。他的名声到哪都“所向披靡”!所以京中百姓文人都赠了一个称号给他——第一公子。 可见他在京中百姓心中的地位,人人倾慕他的才学,少女也迷恋他的容貌,他十年间收获无数芳心,却一人未接近。就是传说中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沾身乃为尘,撇眉玉指弹。 万千少女为之神伤,更有“闺中红颜相思老,一见玉郎误终身”的传言。 呵呵,这样的男人,一生不见即为幸,见之不得即为憾。 望江楼,哦不,如今它已叫渡阁十年,当年的望江楼已很少人会提起,更多的是在说渡阁和它的主人——羽公子。 此时他正在和繁伊下棋。 一双白嫩的好像女人的手,从棋篓中夹起一枚白棋,高举不定,十分犹豫。衣袖晃动,如水光华闪过,仔细看来这件衣服衣料是雪蚕丝织成,衣襟暗纹是江南最有名的绣娘费时一年才绣成,此衣华贵可想而知。 小羽,哎,也不对,现在应该叫他羽公子,因为他长大了,现在相当于凡人的二十几岁。身高也抽长很多,一尺七丈的身高。样貌也脱去几分稚气,终于有几分男孩子该有的英挺。眉宇间也有历经人世的成熟,似乎真的长大了! 其实,这都是假象了,小羽就是羽公子,凡间三十年,于他一瞬而已。只不过繁伊帮他修饰容貌,使出仙术,将他模样变成长大的样子。否则几年不变,谁都会奇怪的啊! 对面,繁伊几分懒惰,几分平静,一个打哈欠的动作,别人做来都有疲惫样子,有些失态的尴尬。放在繁伊身上,却有妖娆天成,少女春困之感,仿佛你也陪她要瞌睡了。 一身衣服看不出布料,白色的衣裙,下摆和衣袖晕染着嫣红,一层层往下加重。但是,一举一动,似水流动,不知是衣滑还是……繁伊的皮肤滑…… 反正,不觉得是人靠衣装,反而想着衣被人衬,生出一种光晕来! 二人坐在棋盘旁对弈,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令人生出不忍惊扰的念头。 不一会,羽公子就耍赖,用衣袖拂乱棋盘,笑道:“姐姐,不算不算,我不和你玩了,每次都输,搞得好没玩兴。” 繁伊一捂嘴,“呵呵,小羽那以后都不下了,姐姐也觉得,总是赢好无聊。哈哈……” “姐姐,怎么老是欺负我!就不能让我一次?让我好没面子!哼!”说完傲娇的一仰头,不理繁伊了! “哈哈哈哈……”渡阁楼顶传出一阵少女笑声,远入云霄。 如今的京城比往日更加繁华,渡阁所在河面更是船来船往,渔歌唱晚,花坊琳琅,赏景唱曲的,弹琴作画的,等等等等。这忽然变成了一个白日乐园,任谁也想不到,原来的玉河不再是一条仅供观赏,水运的河,而成了京中一大奇景。 在玉河一带,数渡阁最高,附近最繁华。天色将暗,日头偏西,玉河却渐渐寂静,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这里没了一个人,如此反常是为何呢? 这好像是因为,京中皇帝一日做梦梦见玉河闪闪发光,有一条五彩巨龙游于河底,好像传说中的龙脉,皇帝大喜,于是伏拜求见,彩龙开口:“汝等居于河畔扰吾美梦,白日人烟丝竹甚为美妙,夜晚酒醉呼号可恨至极,吾本选此地繁华,人杰地灵,有意养你国运,汝却要赶吾远离,是为何意?” 皇帝快吓晕了,立马反应过来说:“神龙毋去,朕为天子,暗夜扰您美梦,深感歉意,您愿降临京都是我国之幸,为我国运,请您留下!我愿一年一次向玉河献祭,夜晚封河,以平神怒!” 彩龙愤然从鼻孔喷出一股龙息,桀骜一笑道:“罢了,今日便不走了。汝不必献祭,脏了吾的住处,只用夜晚封河,勿扰吾清净便可。下不为例!否则……”一阵余音回荡在玉河上,震得皇帝一阵晕眩。 说完就翻身入了河底,河水恢复平静,皇帝却平静不下来。醒了过后,也不管河底是否有龙,当天就下了白日依旧开放玉河,晚上强令禁止人游玩的圣旨。 于是就有了以上景象。 京中百姓也不奇怪,历代皇帝这样好久了,好多了,一心向道,求神问佛,已经成为常态。更不论荒淫暴虐的,雅诗弄词的,还有玩弄木头的,收集奇石怪景的,等等…… 今天突然下了此令,一定是皇帝又睡昏头了。 京中百姓都敢如此谈论这个皇帝,可见皇帝何其昏庸。是了,这里不是架空王朝,这是有“东方明珠”之称的中国,现在正是宋朝!宋朝一代代皇帝无所大作为,更甚者被胡族掳去,他的儿孙却南逃跨江,丢下半壁江山和万千百姓被外族屠戮! 天下将乱,这是一场劫难! 第七章 黑袍入阵 “呜~”一声号角,仿佛一声凄厉的召唤。风中有奇怪的声音呼号,似乎回音,暗语,呢喃,缀泣…… 黑夜中,玉河河面似乎穿梭着一艘大船,船身漾开的涟漪一道道散去,带走几片落叶?本来毫无光亮的船上飘来几束鬼火,忽然照亮全船。船上没有一人,安静的诡异。船身依旧在加速,快速地在河面上划过。 直到,进入不知何时结起的浓雾中,渐渐消失不见,雾气重新闭合,又好像完全没有变化。 河面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许多莲花河灯,萤绿的鬼火在河灯中闪烁,还有一张张荷叶从河底生出,展开巨大的叶子,就似胡旋女的舞裙,叶脉中还不停变换荧光的颜色,红的,绿的,黄的,……好像十分开心。 缓缓地,在众多荷叶的拥簇下,一枝含苞待放的巨大荷花,正缓缓开放…… 荷花心中放出红光,一个穿着粉色荷叶花边裙的女子蜷缩在里面,好像刚刚睡醒,她动动身体,揉揉眼睛,发了一会呆,看看天边:“又天黑了!起床了,小萤火虫们!快起来照路了!”说着手中拈来一朵旁边的荷花,一扫河面。 “哗哗哗……”无数的出水声响起,只见,河底又生出一朵朵比刚才稍小的荷花苞,花苞闪烁着荧光,照亮了整个玉河河面,雾气渐渐消失,玉河中央出现了一座灯火憧憧的高楼,甚至可以听见喧哗,叫卖的声音。 站在河岸上,你可以看见玉河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可以看见河中鱼尾翻起带起的水花!安安静静的,河面不见一物。 忽的,从不远处河岸上窜出一只小鬼,飞的匆忙,小鬼急冲冲,不住回望,明显后面有人追他。 见到河面的平静,有一瞬间的失落,然后面如死灰,回头准备藏身河底,就要跳下时。 一个暗淡高瘦的黑影背着月光逼近,小鬼不断后退后退,似乎知道现在跳河藏身也没用,嘴中哀求着:“别再靠近了!别靠近!呜呜……求求你别灭我!我的生愿还未达成,大人能否宽限几天?让我完成死前遗愿,我愿成为大人的魂奴,生生世世为你办事,不入轮回……求求您了,大人,大人大人……”说完跪拜不起,在地上瑟瑟发抖。 黑影一动,小鬼一吓,差点魂飞魄散。 黑影开口,嗓音微微有些明快:“你怎知我一定会灭你魂魄?你把我认成谁了?” 小鬼一直呆着,不知作何反应。 黑影从暗处走出,照出一身黑袍和脸。黑袍完全把他裹住,带来一种沉重感。仔细看黑袍,衣服上似乎星星点点绣着暗纹。暗纹小鬼也看不懂,只是感觉有几分宏大,很高贵。让人不敢不敬。使黑袍闪动着星光点点,好像有了一点生动感。 他脸色苍白,似乎常年不见阳光。年纪不大,十七八岁模样,眼神平和,举止有礼,态度温和,虽穿着黑袍,却让人感觉十分亲切,让人不觉去相信他。再看他五官,普通至极,组在一起,恰恰看起来很舒服,很清秀,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中性之美。挽起的青丝顺滑黝黑,束了一个高髻,攒了一个两头各色黑白的玉簪,有种色差明显的感觉。 这人气质十分矛盾,穿着诡异,着实让小鬼心中更加忐忑! “大人,大人,我真不知道您是谁啊!您放过吧!您追我追了五条大街,十个胡同,三个枯井,两个树洞,您不累吗?大人,您歇歇吧!……” 黑袍人一笑:“小鬼愚钝,我追你有因,你问也不问就逃,定是做了亏心事,我好奇你,不行吗?” 小鬼舒了一口气,“行,行,大人有何要问小鬼的,小鬼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报大人不灭之恩!” 黑袍人理了理袖子,问道:“你可知京城近几年有何奇闻怪事?” 小鬼想了想,“京中这几年怪事不多,倒是皇帝总是从各地请来深山道士,要求长生药,牛鼻子老道为了展示本事,都拿我们小鬼小妖开刀,闹得京城快没我们的容身之所了。其实,大人,小鬼眼拙,今天把您当成了他们。所以不停逃跑,要知道,现在老道到了晚上就开始找小鬼,我今天差点以为要挂了呢……” “停!我不想听你倒苦水,还有其他事吗?”黑袍人笑眯眯地说。 小鬼抓抓脑袋,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呀!京都一向平静,无妖鬼敢作乱,近六七年都没啥大妖怪出现欺压我们呢!让我想想!哦!好像有!老皇帝八年前做了一个看见神龙的梦,然后下令封了玉河……好像大一点的只有这些了。老皇帝快死了,昏头了!” 黑袍人一下打断他的连篇大话,伸出手指向面前的河,“是这条河吗?” 这小鬼,刚刚是想把他引到这,触犯封令,被人抓住,他就可以脱身了吗? 小鬼不知黑袍人心想,狂点头,狗腿的笑道:“大人就是大人,这都猜得出来,这就是玉河!” 黑袍人嘴角抽了抽:拍马屁要不要那么明显,太没技巧了!这河边没有住户,站着河岸上的又都不是人,谁看不出来啊!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黑袍人挥挥衣袖,小鬼就化作一道烟飞走了。 黑袍人站在河边凝视着河中央,回想着,刚刚小鬼似乎相信河中有什么东西可以助他摆脱自己的追寻,片刻又放弃了,为什么呢? 他缓缓抬起一只脚,只见他随意的一步步走着,却是踏空而行。衣带翩飞,袍角御风,凌空走向河中央。一步步,潇洒至极,如履平地。 最终,似乎踩着台阶下河面,河水平静的表面被打破,一双脚浮于河面,他站在了河中央。 刚刚一点也没有觉察到,河面上出现很多荷叶,忽然出现的。它们看似生长随意,一片片错落有致,美不胜收。但是黑袍人却看见了一座大阵,摆在河面上的,甚至岸上也被占据的大阵。一时心中惊骇,四顾回望,虽然知道定不会看见布阵者,但也十分敬佩,想见一面。 不过,现在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这阵法也不知是不是杀阵,如是,今天也不知离不离的去,见不见得到明天的太阳了!黑袍人一抚袖,拿出一支细长毛笔,在周围半空点点画画,目光严肃,神情认真。 一炷香过去了,他还在画……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还在画…… 只能说明他体力很好! 劫楼楼顶 荷花小妖传音:“楼主,有人闯阵!” “嗯~居然有人看到阵法中心在河中,道行不浅呢?”一女子暗哑的声音好奇道。 “对啊!不过,我不是有开入口吗?只要不是凡人,都可以进来啊!他为何不进来?反而去破迷阵?不会又是一个不知道入口的傻叉吧!”荷花小妖鄙视地翻了一个白眼。 “呵呵,小荷,你真相了,看情况是的呢!好了,去把他引进来吧!别把他累坏了!哈哈……” 飘渺的声音在楼顶回荡,楼中喧闹更加欢腾了! 第八章 玉河鬼船 一艘破破烂烂的幽灵船无声靠近黑袍人,他立刻停下动作,警惕的看向船。 船恰恰就在他身旁停下,甚至还在船头有一块凹下的台子供他上下。 不觉中荷叶阵又变了,它们统统弯下叶柄,似乎向船身鞠躬,又好像在请客上船! 黑袍人瞬间风中凌乱! 没办法,阵也破不了,人也走不了,还不如上了鬼船,看看有何鬼怪在此,居然将京城作为盘踞之地!好生大胆!好生狂妄! 上船之后他才知道,这人绝对有资本狂妄! 这船看着破破烂烂,小的装不下十人,实际里面用了拓空术,一张船几乎有一个宫殿大。要知道术法好施,维持的持久却是十分重要。像他就只能维持一月!这拓空术在法术一门也算难了,竟然用在这个不起眼的船上,看起来时间也不短。好颠覆三观啊! 船里面装的还不是人!鹦鹉小妖在追着一只猫妖,吵着学猫叫;牛头怪在角落磨着它锋利的双角;一只猪睡在正中央的甲板上,哼哼着说着梦话(使用人话);一只鹤戴着斗笠,单脚独立,在闭目,不时躲过天花板上吊着的猴子吐过来的一个个桃核儿;最多的还是鬼魂,它们在船的四处乱穿,做出哈哈大笑,嘤嘤哭泣,挖眼剖心,抱首梳头的鬼状,专门吓船上的小妖和在睡觉的狗妖。激得船中尖叫、狗吠声一片,只让人觉得喧闹烦躁,很不安! 黑袍人却不觉,他双眼放出灿灿的光芒,看得出来对这里十分感兴趣。 整个船最奇怪的是,没有座位!空空的甲板上一群妖鬼在不停的闹,最多盘坐于地,加个结界,就不会有人扰你了。黑袍人就这么做了,然后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看船上闹剧,十分喜庆。 一个昏暗的角落里,一只多眼鼠妖偷偷瞄着黑袍人,撞了撞旁边一只鬼的肩:“老贪鬼,看看那个,他是人吗?” 老鬼听闻,朝他的视线望去,只一眼又撇回来:“不是人,不用想了,你惹不起!” 鼠妖听了来了兴趣:“我说,老贪,你不是出了名的胆大巨贪吗?怎么?不是人就惹不起了?瘦得跟鬼似的,一吹就跑了!看到他刚刚画结界的笔没?那是好东西!咱俩抢来卖掉,五五分咋样?” “你消停点吧!不是妖鬼不是人,你也敢惹?想死别拉我下水!滚到一边去!”老贪鬼转过身快速走掉了,临走还踹他一脚。 “tmd,你不早说!……”只听一声叫骂,四周安静了一瞬,又恢复正常。就是在不经意间,大家有意地、默默地远离了黑袍人,黑袍人反而不觉,一直观察四周妖鬼玩闹,自己也在一旁欢笑。 船在不停的行驶,四周景色不停变化,看久了就会发现,这船在不停绕圈子!其实绕圈子也不奇怪,这阵法古怪,变化多端,不知咋开船才能解开此阵。 只要在半空看着,船身在玉河不停盘旋,犹如蛇舞一般自在。船中鬼妖乱舞,一丝不受影响!真真让人感叹惊奇! 一个时辰后,船缓缓停了下来。 “砰”的一声,船似乎靠岸了! 靠岸的地方挂着一个明亮的鬼灯笼,正随风摇荡。几只小妖还提着几个蜡烛,伸手问路人是否买。而在路的前方,一段向上延伸的台阶消失在黑暗中。 船中鬼妖都在玩闹中停下,都自然而然的下船,不见匆忙,甚至十分有秩序!惊呆了黑袍人,他站在那里,惊愕地忘记了下船。直到最后几个后下船的小鬼嬉笑着看他立在那,还拽着几只小鬼,“咻”的一下就飞下了鬼船! 黑袍人看见他们如此快速的下船,正在心中惊讶,只听一阵哗哗的水声,鬼船诡异地下沉了!黑袍人立即飞身上岸,回身看到鬼船在水下行驶到河的那一边。 雾气凝结,再次包围了这个地方,看不到鬼船,也看不见黑袍人…… 第九章 路遇金童 “呜呜呜呜……天黑路暗,过客路人,无灯不行,无蜡不清,呜呜……”黑袍人裹紧黑袍徐徐从几只哭号小鬼旁路过,前方一片漆黑,让习惯了光明的人或非人,十分不习惯。 一路上的鬼妖吵吵嚷嚷,都把钱投进了那个鬼灯,然后那几个哭嚎的小鬼就瞬间变成未点燃蜡烛的灯芯,蜡烛无翼自飞,缓缓引着几只鬼妖走向黑暗的地方。 黑袍人擦擦眼,微笑着走了过去。 忽然,黑暗中,一只戴着银铃铛的雪白小藕臂伸出,奶声奶气且十分搞笑地喊道:“好啊!此路是我引,此灯是我开!要想此处过,留下买路财!你!新来的不懂规矩吗?留下百两冥币,小爷就放你走!哈哈!” 黑袍人本被吓一跳,但看到现身的这个不知鬼妖的小家伙,却怎么也紧张不起来,反而忍不住想笑! 黑暗中忽现金光,一个三岁小童自金光中走出,他扎着双童髻,上面绑着红丝带;面似桃花,双眼灵动,肉嘟嘟的小脸现正一脸骄傲,身穿红肚兜,肚兜用金色布料镶边,上锈仙桃拜寿图,喜庆的不得了!脚上无鞋,臂上银铃,肉肉的四肢挥动着。远看就像民间年画中的娃娃!(黑袍人当然不知道这就叫“萌”,简直萌化死人了!) 黑袍人暗笑开口:“我不需要,何用买?小童,莫要敲诈!你家大人何在?” 小童先是气急,又转了一下眼珠,道:“怎么会不需要!在此处干何事都要花钱,你不需要以后也会买,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问我家大人干什么?我还怀疑你绑架呢!” 黑袍人十分惊讶,小童十分机智,三句显智慧,一言解误会,人精啊! 果然在这里的都不是凡人,这小童看似三岁,却不知总共活了多少岁,在这等鬼妖处混,不知懂了多少人心险恶,自己居然喊他小童,是被这身材脸蛋欺骗了吧!唉!失策!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个小家伙来头可大,不说他现身的金光,就是他的身世也十分有趣! 他是人间难得一见的一种传说中的人参,妖界独一,第一大怪!怎么奇怪?寻常人参长在深山人不知,一朝被挖就辗转人的手中,成为人们的药材礼品。其中也很少有修成精的,修成精的也会躲进深山,再也不出。而这位,他出生于人间精华处,长于人界,匿于人间。似人长大,身体也长大成熟,每百年一返老还童,百年一过,寿终正寝,像人死亡过程一样,他几乎是以人的面貌生存,他没有妖形,所以你可以想象,照妖镜都照不出真假,何况鬼妖神魔等。他作为可能活了几万年的精怪,妖力强大,拥有人的几千年智慧,所以在人间隐匿,他几乎不老不死。人界当然不知有此参精,只是妖界都管他叫——人瑞星。 一千年未现世了,一现世就在这个叫劫楼的地方,震惊妖界。还有参精专门来拜见他的,可见他在妖界地位 最后那金光:金光现,银铃响,红衣娃娃请劫楼。红衣娃娃说的就是他,他是劫楼使,被他盯上的人,可能会被带出劫楼,能再回来的寥寥无几! 傻傻的黑衣人还不知,小童现在在玩弄他。 黑袍人尴尬的笑笑:“我没有冥币怎么办?没钱真不能过吗?” 小童天真的摇了摇头,又道:“没钱就借吧!”眨眨眼,让人觉得很……想吐,一大把年纪,粉嫩的长相,奶气的嗓音……让人难以相信他真的活过几千岁以上。不过,这确实冤枉他了!人瑞星不是没有局限,现在就是啦! 虽有千年的智慧,却是和三岁稚童般单纯,不通人世。 黑袍人无奈,掏出一颗闪闪发亮的明珠:“东海珍珠,换千两冥币,行吗?”真土豪! 此珠不仅夜放光明,还吸收日月灵气,供佩戴者转化为灵力,可谓居家旅游必备武器!哈哈! 小童立马变了,手捧明珠,擦了又擦:“果然漂亮,嗯嗯,当然可以,过路费二百两留下,您只剩八百两,喏!找给你的!哦!小黑袍啊!我叫咕噜叮咚,你可以叫我叮咚,看在你孝敬我这么好的珍珠的份上,在劫楼的地盘上,谁再拦你,找你麻烦……就报上小爷名号,绝对可以镇住那群杂碎!把他们碾碎成渣渣!呵呵!哈哈!” (十万个为什么:叮咚小爷,请问:你的名字怎么把它们碾成渣渣? 叮咚:……) 黑袍人一头黑线,转过身子,就跟着飞远的蜡烛默默地走了。(呜呜!好可怜!刚来就被打劫!) -----黑袍:不是说好好得嘛!路遇金童,可是明明遇见一打劫的,劫走我的珠珠儿…… -----青青:是说好的金童,但是这金童来头太大,我不好支配,那啥……黑黑就忍一下嗬! -----黑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权,就是任性! 第十章 夜之劫楼 黑暗中,凝视着黑袍人走远的身影,叮咚小童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暗夜风起,有人不知归路! 喧闹声震天,这里叫卖声不断,妖鬼细语声,吵架嬉笑声,鬼婴哭闹声,唱戏歌词声,嚎叫刀鸣声…… 宽阔的街道上,全是拥挤的鬼妖,形形**,奇奇怪怪,只有你看不到的,没有你想到找不到的! “咚……咚……”长着牛头人身的大妖每走一步就小范围地震一下!他是冥界守门人之一——牛头,经常来鬼市买酒。 “哈哈!呵呵!牛大爷来了!快!胡小二,帮牛大爷先打两坛好酒,一份炒青菜!”妩媚的声音传来,一只人身狐尾的美人正在朝那个牛头抛媚眼!(美人指美男或美女,说她是美人是因为,狐族没有性别,只要咋美咋变!) 水井边,一只猪屠户在打水清洗不知哪种动物的肉,很明显,额!绝对不是猪肉! 路摊上,一只只鬼妖向人间小贩一样,蹲在那儿的,“看看啊~,千年紫竹做成的簪子,灵犀角武器……深海神针做成的宝剑!三百年银蛇妖毒解药!……”站着卖力地吆喝着的,“人间美味,阳春面!饺子,汤圆嘞!还有月饼!……妖界没有的美味,独此一家!……” 这……完全……完全……是另一个人间!集市里的妖鬼在这里用冥币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这里没有人类,完完全全的鬼市,冥币是交换的媒介。天哪!这就是人界奇事吗?远远超过他的幻想,他以为人间的凡人所说或所闻都是做梦和说谎。凡间是不许妖鬼停留的,怎么会有鬼市存在?就算有鬼市,那也不会让凡人看见!凡人看见也会被吓疯! 今天,居然让他看到,凡间皇城,人皇居住之地,竟存在一个这么大的一个鬼市! 这是什么人间?妖鬼横行?占据京都? 不,这个皇城繁华,近乎不夜,全天都有凡人不睡,可能为了赚钱,可能为了不为人知的事,可能邪恶渐渐生于人心,隐于世间的妖鬼会受到很大影响,邪恶的妖鬼诞生,利用人心作乱,吸食邪恶的灵气,修炼成恶魔。 夜市使潜于人间的妖鬼不能在夜间吸食天地精气,用来修炼,可能就会越来越暴乱,直至灭世大妖长成,降临世间,指使妖鬼作乱,各地妖鬼也会蠢蠢欲动,深山老妖出世……天下一片浩劫! 当然,这只是可能! 而现在,夜市虽侵占了妖鬼的时间,居然也不会让妖鬼愤怒,其最大原因就在于此地鬼市。否则,这京都怎会如此平静?看来这个鬼市开辟者很有远见,至少,只要好好管理鬼市,鬼市不倒,人间京都不乱!这是造福……于民吗? 黑袍人很想见见谋划这一切的人,很想知道是人是鬼,做这一切的目的!太好奇了! “嘿嘿!又见面了,小黑黑!你在这站着干什么?”奶声奶气的魔音又响起了! 黑袍人很淡定地回头,又看见这个小娃娃了。 拱起手,拜个头,:“求你了,我没有珍珠了!放过我吧!”一副敷衍的模样,叮咚小童当然不会放过他了。 “哼!谁跟你要珍珠了!”叮咚当然不承认。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黑袍人很快接上话。 “我来帮你介绍鬼市特色,不听算了!”叮咚一甩手,双手抱胸,一副无赖样,也不知谁教的。 黑袍人犹豫了一会,微笑着说:“好,谢谢你的帮忙,我很想听鬼市特色,你帮我介绍一下吧!” 叮咚鬼鬼一笑,从地上蹦到黑袍人面前的桌子上,盘腿坐下,:“今日就让小爷和你说说这鬼市!” 这鬼市全名叫做劫楼鬼市,是围着一座名叫劫楼的大楼所开,更是劫楼的主人一手操办。 鬼市三年前还只是一家叫劫楼的小店,专门卖妖鬼用品,十年后京都无鬼不晓。但是后来劫楼主人在劫楼的玉河河面做下一个大阵,此阵只准孤魂野鬼进入,阴间差役(俗称阴差)和人类道士不准进入。算是给游魂一个避难之所,游魂都视这里为桃源,很少有愿意出去的。因为这些鬼生前就是凡间平民,一直在做买卖。来到鬼市后效仿劫楼也开了小店,共妖鬼服务。于是七年间,劫楼由一个小店做成一个鬼市,手笔之大,无人不叹! “噗”黑袍人吐出一个西瓜子皮,想不到连这都有卖! 他张口:“那妖呢?妖怎么会进入这里?” “哈哈哈!那是因为妖皇和我们楼主签下契约,只要进入劫楼地界的妖都会受楼主管辖,妖皇命令子民不准在劫楼鬼市闹事、灭鬼杀妖……否则,不给他上供人界酿的好酒!哈哈哈!”叮咚笑得很欢,拍着小腿,前俯后仰地。 “其实妖皇就是个大酒鬼!妖界虽花草丰茂,树木丛生,但他们就是不会酿人类的酒,自从第一次来到人间就念上了劫楼的好酒,为了好酒,就签了这份约!这也没占他多大便宜,楼主还便宜了他呢!哼!” 黑袍人笑笑说:“听你说,你们楼主似乎很厉害!他是那个大人物啊!” 叮咚立马从桌上站起,双眼散发出星星之光:“那是,我们楼主能设下劫楼夜阵,开得了劫楼鬼市,打得败千年老妖,守得了游魂小妖,嗯!她就是我们的神!” 黑袍人笑得更温和无害:“那你们楼主叫什么呢?” 叮咚继续迷糊地说:“劫楼楼主——楼主……姐姐……”叮咚似乎从楼主的崇拜中清醒了,“啊!差点说漏了!哼!黑袍,你也别套我话,今天就是姐姐叫我引你来的,请你到劫楼中作客!臭小子!哼!快走!” “额!”这回轮到黑袍人愣眼了,他太惊讶了,进了人家地盘,人家还请他去做客,好诡异有木有? 反正这劫楼有关的都很奇怪,让人……让人……忍不住想去看看,好好奇哦! “好吧!我去!”黑袍人又“屈服”在叮咚的“淫威之下”。 刚踩出一步,叮咚就忽然停下:“喂!黑袍小子!见了两面,你居然还没报上名来!是要我问吗?真没礼貌!哼!” “我叫纪千辰,年纪的纪,千万星辰的千辰!” 第十一章 一见如故 夜正暗,吵闹的鬼市却正处最繁华的时候,妖鬼们在鬼市街道上,大笑鬼号。 他们正在狂欢。 一只只象妖在空地上打着一排巨大的鼓,声声震人心脾;路旁的喇叭花妖慢慢将花瓣张开,巨大的花瓣犹如真正的喇叭,正吹着浑厚的乐音;街道两旁有很多鬼妖拿出自己的乐器,一起在街道上弹奏歌唱,此等盛况,睹之令人兴奋! 纪千辰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只恨没长多只眼睛,好让他三百六十度全景观看,还恨他没带纸笔,让他记下这鬼市狂欢夜,恨啊!如此盛事!竟今日才睹!再看歌舞—— 妖鬼的的歌舞不同与人类的歌舞,他们的歌舞更狂放,热情,妖媚,还有一份神秘在其中,看过他们歌舞的人都会有一种要与他们一块跳起来的感觉,感觉身体每滴血液都随着起舞,沸腾,蒸发…… 一只蛇女突然化为人身蛇尾的妖形,在街道上上演灵蛇狂舞,她的蛇尾随着乐感一点点扭动,偶尔还忽然抽动一下,仿佛受了惊吓…… 摇曳的蛇舞感染了街上每一个妖鬼,他们都扭动身体,开始跳舞,狂欢! 一只只女妖精扭着身体,脸上妖纹闪烁,一种勾人摄魄之感袭来,男妖在一旁助威吼叫,这就成了野性之舞。 到了狂欢**,都喝得大醉,一只只妖怪就各自炫耀修为,臭美的孔雀开出金光彩屏,一只斑斓虎妖露出剑齿,寒光闪闪,他拿过一个狼妖的狼牙棒,嗑嗤,就这样碎了!…… 九尾狐妖甩出九尾,每一只尾巴都闪烁着五彩的光,这是要成仙的前兆啊!众妖大惊,都对狐妖露出羡慕的目光,那厮成仙了就是狐仙啊!很多大妖走上前来和九尾狐妖搭话祝贺…… 一只只小妖小鬼围成一圈,走在街道上,一起欢呼笑闹,还夹杂着一两句鬼歌妖曲,真真销魂摄魄,妖乱之曲! 忽然,觉得他们很幸福。 转过这个街角,一个小面摊上,纪千辰和叮咚正在…… “呼哧……呼哧……呼……” “呼哧……呼哧……呼……” 额,他们在吃阳春面。 “嗯~,真是人间美味,怪不得卖得这么火!”纪千辰享受的舔舔唇。 “纪哥哥,看吧!我就说吧!劫楼鬼市!没我不知道的小吃,最好吃的莫过于这家的阳春面了!面多汤浓,葱香盐好,哎呀!百吃不腻!呵呵!”叮咚歪歪脑袋,一副“快夸奖我吧”的样子,真是…… 真是气死人啦! 纪千辰拿出白帕擦手:“当然百吃不腻,定是坑蒙拐骗要别人给你付钱,你不出钱,当然开心!” 今日又损失十两!纪千辰面上虽没有怨言,心中自发却给叮咚扎了小人! 纪千辰在仔细的擦手,一根根细细的擦,指甲缝都不放过。不过说实话,纪千辰长了一双不似男人的手,手掌上血肉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匀称天成,皮肤又白又细,粉红的指甲剪的齐齐整整,就如玉贝,细细的指节当真像书中说的:素骨凝冰,柔葱蘸雪。美得让人痴迷嫉妒! 擦手间,还露出一截似雪皓腕,白帕也被夺取光华! 叮咚看了一下,也被吸住眼神。直到纪千辰擦完手,叮咚回过神,:“纪哥哥,你是哥哥吗?你这手就像女人似得!” “嗯~!”纪千辰抬起双眸时,语音微微上扬:“我本是女人啊!” 叮咚感觉被雷击中,心中剧跳!天啊!这个妖孽!居然是女的!要不要这样,男女不分?他的眼神何时那么差了?为毛!大家都看错这个妖孽的本质了! 看看,这明显就是妹子一枚嘛!脸长得清秀,开始还以为是受;胸被超级宽大的黑袍挡住,看不出;头发梳的man了一点……好像没一个地方像女的,怪不得…… 咋能认错?原来长的中性还可以骗人啊~ 呵呵!叮咚心中暗想:这个妖孽,这么像男的,一会得让羽哥哥和楼主姐姐猜猜她性别,吓吓吓……一定也会被骗的!桀桀桀…… 叮咚带纪千辰从闹市中横穿而过,不久就看见远处有一座高阁独立,位于鬼市中央。其他楼宇不敢与其争锋,都矮其一层。 远远看去,灯火缤纷,烟花缭绕,声乐阵阵,琴歌弦舞……劫楼犹如阆苑仙葩,寒楼高阁。 劫楼共四层,每层飞檐的檐角都挂有一只精巧明亮的灯笼,灯笼上画有一只不知是什么鸟,正昂首高鸣,展翅欲飞!灯火闪动,这鸟似乎也在动!应该是劫楼的什么标志吧! 远看似海市蜃楼,走近确实在需要勇气,为什么呢? 额!街市上都是醉酒的妖鬼,不说一身妖气熏人,就看一些皮毛暗淡晦涩的妖怪,也明白这是深山老妖。几千年不洗澡的山洞生活,让他们臭不可闻,露骨的气味挡不住的钻入鼻孔。纪千辰都快吐了! 这绝对是叮咚在整她,为毛?没欠他钱哪? 傻萌的千辰当然想不到为什么!叮咚气自己这么聪明的人,居然猜不出千辰的性别!所以就好好整一整千辰了! 劫楼大门到了—— “‘人形不全者,衣衫不齐者,毋自擅入。’小叮咚,劫楼门口这是什么意思?”千辰一看到门口一块木板就说出讥讽的话,神色不善。 叮咚这会笑的更自豪了:“这是姐姐的想法!不要觉得残酷,这是必须做的!妖鬼有强弱之分,自古以强凌弱是为常态,是很难改变的。姐姐为了保护实力不强的小妖鬼,只这样做。” 是吗?劫楼之所以不准不能化形的小妖进,是因为大妖鬼拥有强大的实力,蔑视弱小,往往喜欢奴役弱者,甚至玩弄、随意杀灭!劫楼楼主如此一来,既保护了小妖鬼,又满足了大妖鬼的虚荣心。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好!好一个深谋远虑! 千辰现在更想见到这个被叮咚叫为楼主姐姐的人,收服这鬼市中妖鬼的心的人! 劫楼风景如画,从来不是谣传!她的最美,是站在顶楼,俯瞰鬼市夜景的时候。 车水马龙,灯火阑珊,灯光中,红衣女子倾城一笑,语意温软:“带来了吗?” 荷花小妖站在一旁嬉笑道:“回楼主,还没有!嘻嘻……哪有那么快,小叮咚那性子,不把他带着玩一圈是不可能的事。您就等一会看笑话吧!” “嗯~,到了?挺快的。”红衣女子似有所感,眼神一闪,就又笑了。 荷花小妖多年跟随主子,见惯了万千百象,独独看不惯主子。主子作为楼主时,铁面无情似罗刹;做朋友时,多情多义似仙子。她不随意怜悯小人物,在他们求她帮助时,她可以无情拒绝,视难无睹。她怜悯众生,为了尘世安定开了鬼市,保人间京都安宁,十年昌盛。她到定是为了谁? 纪千辰被小叮咚推进顶楼,只见屋中摆设高雅,全无楼下妖艳鲜亮之色,具以红木为材,素色搭配,一片风雅。 屋中一半被开为半亭,素色白练遮住亭中风景,只隐隐约约看见一女子靠在美人靠上在看楼下风景。 一阵夜风吹过,白练带起,那女子也正扭头望过来,一瞬间,二人相望,一种熟悉感从回忆中涌来。 一种亲人的感觉,温暖安适。一种想流泪的感觉,心酸感动。 二人心中都在疑惑,她是谁? 第十二章 昼之渡阁 繁伊拂袖起身,指尖一提,白练已被系好绑在一边。 繁伊一边微笑着走过来。 “纪千辰是吗?你好!我叫繁伊,是这家楼的楼主!” 纪千辰愣了一下,没想到堂堂劫楼楼主竟如此年轻,还是一个如此普通的少女。注意,这个“普通”是因为,纪千辰法力没繁伊高,看不穿繁伊的护体仙气,只能看到繁伊表面的普通。 纪千辰拱手作揖道:“楼主客气,本人就是纪千辰,游方学子。误打误撞进入此地,(当然误打误撞!繁伊楼主看你走错才特地引你进来的!)因心中好奇,来这鬼市参观游览,望楼主不要见怪。” 繁伊轻笑,“你都告诉小叮咚你是女子这个秘密,今天还要再骗我一回不成?” 千辰黑线,放下双手,自然的站着,眉宇间毫无女子柔媚,自多男子沉着英气。更加分不清男女了。 繁伊绕着前尘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她。不一会就开口:“怪不得小叮咚要我猜你是男女,原来……装与不装都这个样子,你要是刚才辩驳的话,我还真以为你是男子了!呵呵,真像啊!” 千辰整张脸都黑了,刚刚是诈他的反应?要不要这样?人家虽然有点那个,也不能这样欺负人的? 额,这个楼主有些…… 繁伊和千辰对坐在小茶几旁,二人安静的品着繁伊花费半个时辰弄好的茶。 千辰抬手举杯,拂袖掩面,分三口喝下一杯。繁伊也在轻抿茶杯,嘴角一直挂着笑。 二人不语,却感觉就像故友重逢,见面后就自然品茶。 千辰酝酿了一会就开口:“楼主……”话还没说完,繁伊就笑了。 “千辰不必客气,你我看着年纪一般,(其实都没泄露真实年龄,也不知谁大小)何不以姓名直称?‘楼主’什么的,最生分了!嗯!就叫你千辰吧!” “好,我叫你繁伊吧!”千辰想想,回了一句。 千辰也笑了起来,繁伊依旧在笑着品茶。 一刻钟后,茶已喝完,繁伊与千辰奇迹的在低声谈笑,相谈甚欢。 近听谈话,千辰说:“繁伊,你这劫楼,我看白日里就没有啊!怎么到了晚上,就如此繁华?一个法阵可做不到啊!” 繁伊敲敲桌子,安逸的靠在椅子上:“当然不可能啦!我只将法阵设在夜晚,白天这就是另一个地方——渡阁。” 千辰想了想:“这渡阁也是你的?还是……渡阁的第一公子也是你?” 繁伊开心地笑了:“不,我不是,渡阁是第一公子的!第一公子是我弟弟!” 千辰笑笑:“说说你弟弟吧!听说第一公子是京都的骄傲,真那么厉害?” “其实还好,小羽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善结人缘,很得人们喜爱。当年,渡阁来了一队来挑衅的外族人吃饭,故意给出一道连京中大学士都答不出的难题,他接下并答出,为京城人争了一口气,京城就有这种称呼了。” “那也厉害啊!你弟弟怎么不在?” “你糊涂了?我们不是凡人!我乃千年鸟妖,我弟弟怎会平凡?呵呵!我弟弟不知道玩到哪了,你现在找不到他的!”繁伊拍拍千辰的肩膀。 千辰很不好意思的低头,看到了繁伊普通的样子,居然把她和她的弟弟当成了凡人,惊讶他们的行为! 愚蠢啊! 昼夜两分,这里是昼夜之楼——渡阁和劫楼—— 白日里渡阁是酒楼,卖吃食和酒,兼卖且**第一公子——羽公子的诗文。每日买诗文的不下百人,差点就再创当年洛阳纸贵的传说了!少男少女们以拥有羽公子的诗文为荣,百姓也常常以羽公子为话题主角,有时是少女思嫁羽公子,羽公子婉拒;有时是羽公子的诗文赞美了何地风光,百姓趋之若鹜地去那个地方清明踏青;有时是羽公子开粥铺施舍乞丐,乞丐穷人对羽公子感激不已…… 楼中在每月初三还举行花魁诗会(以花为名,作诗,奖品为一盆花中极品),他们在楼上赏花作对,衔觞赋诗,成为一时风尚。才子借此扬名,佳人帘后思春。不过,羽公子从未出席这诗会,也是,他一出来,别人就没了表演机会了!呵呵! 不仅如此,渡阁还有顶楼开放日,收取定金。渡阁位于玉河边缘,近可睹玉河千帆,远可俯京都繁华街道,让人们一观京都风采,一片繁华。不得不说,羽公子太有经商天赋了,仅开一楼,楼中日进百金,还想出如此多的点子,花样繁多,样式百出,真真奇人也! 还好这朝廷不收商人做官,否则,以羽公子这名头,定是让他大闹朝堂的! 所以在白日,渡阁是一个贵族云集,日抛百金,名震京都的大酒楼,夜晚,因为皇帝禁令,周围无一人可见,安静至极。与鬼市的喧哗形成鲜明对比! 这只能说明,繁伊姐弟是有才之人,就算是妖,不通人世百态,却可以掌管经营如此繁华之地,可见一斑。 那么问题来了:劫楼鬼市的街道到底是在哪呢?猜猜看? 第十三章 帘后琴音 白日青天,乾坤朗朗,人声鼎沸,万人空巷。 这是哪呢?你一定会以为是菜市场买菜吧!嘻嘻!才不是!这是渡阁一年一度根据花朝节举办的花魁诗会。 什么?你不知道花朝节?前朝花朝节以二月十五为期,年年举行。你居然不知道! 据传花朝节始于女皇武则天,她嗜花成癖,每到夏历二月十五花朝节这一天,她总要令宫女采集百花,和米一起捣碎,蒸制成糕,用花糕来赏赐群臣。上行下效,从官府到民间就流行花朝节活动。 在那时,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二月十五的花朝节、八月十五的中秋节,这三个“月半”被视为同等重要的传统佳节。到了宋朝,花朝节的日期有被提前到二月十二或二月初二的,东京(即今开封)二月十二曰花朝,为扑蝶会,市民逛花市,踏青。洛阳风俗,以二月二日为花朝节。士庶游玩,又为挑菜节。 所以,别说在宋朝没花朝节!汉族是一个爱美的民族,花为美之象征,众生皆爱。 再回到渡阁花魁诗会,诗会不是只供贵族进入的哦!这个诗会不在楼内,而是在渡阁前的河堤之上开办,花市在旁,赏花人会前来看诗、赏诗。前三甲的诗词将会被渡阁收入楼中大厅,裱好先挂。至今,渡阁已有三十幅诗词悬挂,全是大家之作,名仕诗词。羽公子还说到,如有可能还会将诗文传至后世,供后人赏阅。 花魁诗会上扬名立万的人士不下百人,所以诗会一开,京都万人来观,几无落脚之地。 渡阁楼顶—— 一蓝衣少年举杯淡笑:“羽,你可真行!要不是你只经营渡阁,恐怕我家京中店铺都会只归你了,争都不用争就输了!怪不得我大哥当年那么果断就把这楼卖给你了!明智啊!你是真人才!居然不抢我家生意,够义气!” 蓝衣少年只十八九岁,穿着华贵,五官精致,明显贵族弟子,娇生惯养。却形容潇洒,举止随意,腰佩宝剑,头饰抹额,颇有侠客之风,看得出来是一个不受俗礼拘束的性子。 羽公子微微一笑:“令兄当年帮我一把!我不敢忘。初到京城,不识首富,竟挑上门去,令兄不怪,反而相帮,羽深感谢意。” “切!羽,别管他!我大哥常做莫名其妙之事,我都想不明白。不过,这件事不符合他作风,却又像他所做。唉!可能又不想要这家酒楼了,你接手帮他经营,他就做甩手掌柜了!”蓝衣少年又抬手倒了一杯,嘴角抿着一抹微笑,可以看出他和兄长关系很好,虽说话随意,但很了解兄长,仰慕兄长随意自然的性子。 “嗯,令兄很潇洒!”羽公子仿佛看透了,笑笑喝下一杯美酒。 蓝衣少年不知,酒杯又举,不一会儿就醉倒了。羽公子唤人来将他抬下楼,楼中有专门安置醉酒贵族的客房。 入夜,楼顶晚风习习,帘摆翩飞,羽公子和繁伊在楼顶下棋。 “哈哈!姐姐,这回你总算输了!快!琴在那!快弹吧!老是我弹,手指都痛了!”一脸可怜的羽公子,这要让外人看见不得笑死,羽公子不是高冷的吗?怎么会这个表情?太……太…… “好吧!就弹上一次!”繁伊爽快地答应了。其实在心中暗想,小子,要不是姐姐让着你,你会赢? 繁伊踱步向琴台走去,焚香净手罢,拂袖敛裾坐下,神色安详,犹如山中莹雪,无心出岫。抬指,声未起而心已醉。 她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着七根琴弦,弹出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清风拂过,香炉中的香气氤氲缭绕,刹那间,白袂飘扬。琴声激越,与松涛一起连绵回响,久久不绝。起手落手间,那根商弦颤动了谁的心弦?她的动作慢慢放缓,琴音又变得静雅,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一如这缕缕熏香。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羽公子呆了好一会儿,忽然醒过来就大声拍掌。殊不知,差点就把门后暗听的某人给吓趴下。门后暗听的人就是酒醒欲找羽公子再喝的蓝衣少年,他叫连笙,是京中首富连家二公子。 从未听过如此仙音的连笙惊呆了,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未见其人先识琴声,连笙心中暗暗想:羽的姐姐我从未见过,只知她深居简出,与他那首富哥哥性格极为相似。竟不知他姐姐有如此风华,一首仙音,凡人听之难忘!现在门后偷听,酒后失礼,不宜见面,今后一定要见见才是。 想完就依依不舍得走了。 第二天,连笙奉礼前来,求见繁伊。羽公子外出有事,小二把事通告顶楼繁伊之处。 繁伊笑笑,吩咐小二说:“多谢连二公子,礼收下,人就不见了!”真没礼貌啊! 然后,就…… 连笙就接连三天被回绝三次。 也不怪繁伊,繁伊在绝情崖上不通人世,下凡十年只在劫楼露过面,哪知道人间有男女爱慕?更别提听见你有一奇技,就可以以此为借口相见,互相认识等等这一回事了! 这一天,连笙在渡阁坐着等,说什么“姐姐不见我,我就在这等”的胡话来。繁伊依旧不为所动,只当小弟一样,在和她闹别扭。 于是,娇养的二公子就在大厅里睡了一夜,也未曾派遣下人回府报告消息。不仅染了风寒,还没见到繁伊一根头发! 丢人! 第二天,连家大公子——京城首富就来找他弟弟了。 第十四章 清莲大公子 清晨,柔和的阳光打在一间屋子里,屋外雕花画栋,飞檐大屋。屋内宽敞无比,没有太多装饰,家具俱全,摆放却略显古怪。一个个书柜、衣架、屏风等,都靠墙摆放。平滑的地板上就只有一张桌子放在中央,桌子也有点奇怪,桌腿微微有点短,于正常人来说,有点矮了。桌上井井有条的放着许多宣纸和书本,笔墨纸砚俱全。屋内毫无脂粉之气,看得出其主人是个风雅之人,这还是个男子寝室。 一束阳光不知不觉打到床头不远处,床幔静静的,一丝未动。 透过床幔,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一人在安睡,一身白衣寝服,因为微微右倾身,衣襟敞开,露出一大片胸前肌肤。墨发流淌在衣襟和被衾上,雪白的肌肤似乎可以看见玉骨……咳咳……这个床上是一个男人……(废话,胸都是平的) 冰肌玉骨的美人微微皱眉,缓缓坐起身,优雅的撩起床幔一角,唤来小厮,小厮们光速而来,捧好铜盆和脸巾站在一旁,都不敢抬头。 一张美得不似凡尘的脸露出,还带着起床后的一丝慵懒。一双剑眉高挑入鬓,眉下双眼修长,眼波闪烁,好似在哪见过;高鼻薄唇,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老是让人摁不住狂跳的心。宛若清莲出水,纤尘不染,真是个美人啊!(噢,青青被爱神丘比特之箭射中了,我都挡不住此等美色,哎呀!好羞涩!) 美人的侍卫忽地闪出,面无表情地伸手扶起美人。美人将手轻轻放在侍卫的臂上,依靠着这份支撑站了起来。 啊!这才发现,美人起床双腿都没有动过。原来,美人是……双腿残疾的……原来,屋中家具摆放是为了主人轮椅推行方便…… 为什么……为什么…… 上天何其残忍,赐给他绝世风华,却给他的完美添上一笔污渍。 这边,连家大公子,这位首富公子,姓连名漾,性孤清,十五岁父亡于疾,依靠丰厚家底在京以“经商天才”成名,几年之间拿下京城首富之名。其实,他十六岁时,京城商人行业中已暗有首富之称,直到他二十岁主动公开资产,被京中富豪公推为首富。 天才的头脑,上不能入仕,下不能如常人般站立,悲哀! 自幼双腿残疾,他看过无数神医投给他的可怜眼神,他知道自己无药可治,便不再强求。于是决定一生不娶,他不想有太多羁绊。他开始专心于商场,依靠着已逝父亲留下的不小资产,将家族事业发扬光大,最后在京城扬名,成为京城首富,无人不晓。 但人们还是不了解他,只知道连家大公子年方二十六,至今未娶妻,膝下无一子女,家中只有亲弟。也有意将家中资产转给弟弟。甚至很少人知道他是双腿残疾,还有人怀疑他有龙阳癖。不娶妻,无子,性格孤僻……都是关于他的传言,反正没有好的。 你说为什么没人好奇他?原因很简单,连家虽是首富,却很低调,不该走漏的消息从不会从下人嘴中漏出。调查他的人知道他是残废,就不会针对他了,没必要。而听说有大夫说:娘胎带出的毛病,他活不过三十岁,等等。调查不到的人看他把资产转给弟弟——连家二公子,就不再纠缠他,转头针对连家二公子。 连笙是一个香饽饽,讨好他在未来会有好处,连家大公子迟早都会死,他定是连家家主,也很少会对他不利,小瞧,所以,连二公子长这么大还没几个人敢不给他面子。 而另一边,繁伊的拒绝代表着不给他面子,下不来台阶的他,就下决心今天一定要见到她。 可怜的连笙,睡了一夜大厅,抬都抬不走。夜里,繁伊又去了劫楼,没人关心的他,自然无人劝说回家,很郁闷的染上了风寒。 别看这位连家大公子性冷寡情,好似青莲绝世独立。但他对他弟弟却真是没说的。不仅决定将自己辛苦经营的连家交给弟弟,而且和弟弟关系很好,弟弟说不想继承家业,他就说几年后再给他选择。弟弟长在他的保护下,他不惜名声,不娶亲,也要给弟弟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这一决定,让京中许多人都捧着连家二公子,而对连笙不利的人,都让他清除了。 呵呵,毕竟,连笙是他唯一的亲人。 连府花园中,衔月亭内—— “连常,二公子还没回?”早饭正吃,连漾忽然开口。声音犹如空谷绝响,云中传音,好听的鸟儿听了都要醉了。 侍卫立在一旁:“回主子,二公子没回,昨早是去了渡阁,羽公子不在。” “羽公子不在,去那干吗?还一宿未归,小厮也没回吗?”连漾吃罢,擦手回道。 “主子,服侍二公子的人说,二公子似乎很想见渡阁里见到的一姑娘,一直在那守着。”连常一丝不变的面容似乎有些惊奇。二公子曾经也这样被女子欺骗过,但是都有前车之鉴了,怎么还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连漾擦手的动作一僵,又立刻恢复正常。 过了好一会儿,连漾开口:“准备出门,到渡阁接二公子!” 连漾虽与平常一样的说话,但常年跟在他身旁服侍的连常,却敏锐地发现他的不同。似乎,主子情绪有些波动,难道……二公子危险了? 马上,连家大公子就驾到渡阁了!连笙还不快快接驾!嘻嘻! 第十五章 邂逅玉人 繁伊刚刚躺下休息一会儿,小二就来敲门:“小姐,昨儿连二公子没回,今早感了风寒,掌柜在客房照顾,那二公子一定要您去!您看……” 话不说完,留给了繁伊思考的空间。 繁伊抬头,摆摆手:“不见吧!去把千辰叫来,我再与她聊聊天,二公子要问,就说我正在会客,他不会打搅的,一会就走了!” 千辰听了小二的话也微笑,收拾一番就登上顶楼。 不巧,这连二公子正闹腾生气,转身一眼,竟看到一黑袍人被请上顶楼。顿时更不清醒了,病得糊涂了!竟大喊起来:“姐姐,今日我定要见你,见不到你我就不走了,姐姐,快见见我吧!姐姐……”闹腾得像孩子一般,四周暗笑声不断。 千辰正上楼,忽听见这声大呼,猜想,整座楼都会穿遍吧!繁伊,你惹到一个混世魔王啊!摇头笑笑,撩袍直上顶楼。 进来后,方看见,繁伊在悠然喝茶,仿佛楼下闹剧不是她引起的一般。让人哭笑不得。 千辰进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拿起一杯茶细品。不开口,仿佛在比拼耐力,看谁更沉得住气。 过了好一会,二人将一壶茶合力喝完。 千辰看繁伊还要煮茶,立马按住她的手:“好繁伊,别再玩了!我可喝不下了,肚子里全是茶水。你要灌死我吗?” 繁伊放下茶壶,还是不发一言,笑意浓浓地看着千辰,仿佛在说:小样,和我斗! 千辰翻了一个白眼,帮繁伊一边收拾茶盘,一边说:“那小子可真是难缠,你遇上“纯情高手”了!” 繁伊忽的很迷惑:“什么叫纯情高手?” “就是表面很纯情,实际上喜欢耍弄自认为很明智的人,从而获得对方好感可怜的人。恶趣味就是看对方被骗后一无所有,知晓一切的模样。不够据书上说:这种人一向死的很惨,是炮灰渣子品质。嗯,他们可能是被叫做“小三”、“贱男”“女配”……的人类………” “好像是这样的……话说,千辰,你从哪看到的呢?” “额,好像叫人间话本的东西,其中的几本奇怪书看到的!”(完全疯掉!千辰,你是穿过吗?居然这样解释连笙,连家大公子会和你拼了滴!) “那……我们下去看看吧!看看,人间纯情男子应该是怎样的!唔!干嘛捂脸!一块下去看看人间奇葩!欸!好兴奋!”繁伊双眼放光,完全不像刚刚仙子的样子! 额,暴露了!繁伊拉着千辰风风火火地下楼了! 与此同时,连家大公子也从连府赶来,快到渡阁了。 连常撩起车帘,服侍连漾下车。连漾再一次来到这个楼牌下,那个叫望江楼的地方已不存在,这今日已叫做渡阁,名义上不再属于他。但是每日的日进百金却有一半归他,真是钱来的容易。 本来只是一个来钱超容易的酒楼,可以很放心的交给鼎鼎大名的羽公子。今天却为了弟弟耍疯来这收场! “连大公子来了!”楼中客人在暗暗低呼,语气中有很多看好戏的成分。 大门外推进一架轮椅,青衣大公子目光清越的扫过大厅每一个人,示意连常上楼去找。连常刚踏上第一节台阶,楼上就下来两人,手牵着手,似乎很亲密。 一白一黑的二人,正是繁伊和千辰。二人挽手而来,惊吓了一群人,不是因为他二人太过大胆,敢当众做亲密动作。而是因为他二人实在太般配了。繁伊一张普通的脸,身上超然的气质,千辰一身黑袍,清秀神秘的脸。这种性格和气质极其相配,让人觉得他们是夫妻相。(其实哪里是夫妻相!她们有一点点亲缘关系啦!) 连漾静静的看着她们,宽袖下的手指却不知不觉地微微收紧。 繁伊似乎感应到一抹奇怪的视线,回望时,连漾和他对视。繁伊迷雾般的眸子一道光闪过,她认出来了,这不是当年在渡阁门前唯一看见她容颜的青衣少年吗?又见到他了,好有缘呢!真奇怪!他那时怎么会看到她的脸呢? 连漾手指越揪越紧,眼神却依旧清澈,丝毫泄露不出他的心思! 楼下食客越聚越多,对此议论纷纷,有说:连二公子来找弟弟;有说这挽手的二人是谁?怎么都看他们?有说羽公子怎么不在?这不是他的楼吗? “哐哐哐”木质台阶发出巨大的响声,可想而见下楼人用了多大力气。人们目光又转到楼梯上,只见连二公子从楼上奔下,停下时看见二人挽着的手,瞬间呆了:“姐姐……额……那是姐夫吗?啊!大哥,你怎么来了?”呵呵,纪千辰很无辜的笑了一笑,缓缓松开繁伊拽着的手。 “啊!繁伊,渡阁有贵客前来,你不请他们喝喝茶?”千辰将烫手山芋丢给繁伊。 繁伊笑笑,伸手做邀请状:“连家二位公子,请上顶楼,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一群人都尴尬的笑笑,一个个安静的上楼了,只剩下连家大公子因为腿疾不能上楼,气氛又陷入一种沉重的尴尬。 繁伊拍拍手,小二走上前来。繁伊笑着说:“小二,把那个房间打开!”她指向大厅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那里果然有一个房间,不大不小,仅有两丈之地,只能站进不到三人。房间定时打扫,纤尘不染。 繁伊笑着走向连漾,只是几步。但在连漾看来,她步步生莲,步似浮云,好若仙子降临,心脏都要停止了! 繁伊刚要靠近连漾,连常就站出一步,恰恰挡住她的步伐。繁伊不在意的一笑,转眸对连常说:“连家侍卫,我想请连家大公子上楼,不用你再费力了,就用那个东西。” 看戏的众人就起哄了:什么,把坐轮椅的人用那个东西弄上四楼,开什么玩笑?你是睡着了没醒吧!这就是一个小笼子大小,把人关进去像什么样子?你是要玩连大公子吗?小姑娘,大公子会生气的!快给大公子道歉! 众人议论纷纷,都是不赞同的语气。千辰却忽然问了一句:“繁伊,你这从哪来的?,看起来很有趣,有墨家机关术的样子啊!” 繁伊立刻接上:“这是有一日,街上不知何处来了一个小姑娘,她在我这儿吃了几分菜肴没钱付,和阁中小二争执,弄破厅中挂着的花魁诗文,就画了几张图纸,说这图纸价值千金,足以抵饭钱和那些诗文的钱。我见了,看着图纸十分有趣,就留下了,并把其中之一用于渡阁之上。就有了这个东西。去年才修好,还没正式使用。” 千辰很欢喜地看着繁伊:“繁伊,那就是说,你还没起名喽!那我来取吧!” “不不不,你不是第一个使用的人呢!今日我想,连家大公子是第一个正式使用的人,这新奇玩意儿,当然由连大公子取名了!”繁伊又再次将目光投向连漾。 连漾依旧不语,目光和繁伊对视着,似乎在猜繁伊的心思。但心此刻,早乱如麻絮,是猜不中,还是不敢猜? 亲,给我鲜花吧!我好寂寞啊!鼓励鼓励我吧! 第十六章 扶云升降 那个角落的小屋全由木质构成,似乎在它的上面都是空心,直通顶楼。因为人们可以通过镂空的门板和部分墙板看到二楼的光影投下来。由此可以看出制作设计者的匠心独运和工匠的技巧。其中还有齿轮木阀,供人控制调节 ,真的如千辰所说,很有墨家机关术的风采! 连漾依旧不动,直到一盏茶后。他转眸不再看繁伊,而是缓缓抬起手臂,宽大的青袖中露出食指,食指直指那个角落。连常会意,轻轻推他走向那个不算是屋子的屋子。还未走进去,繁伊就闪过来:“欸!连家侍卫不知如何操作,怎么陪大公子进去?连大公子!如不介意请让小女子陪伴您乘坐这个东西。而且,在场的一定还有人为此物不能帮人快速上楼,怀疑它的坚固程度,认为我是骗大家的,或者认为我拿大公子开玩笑!那我就与君同乘!以服众信!可是否?” 连漾又沉默地望了繁伊一眼,吐出四个字:“如此,甚好!” 繁伊拂袖,靠近连漾,带来一阵舒爽的风。她伸手从连常手中接过连漾的轮椅扶手。轻轻一用力,轮椅就转动走向那个只能容下两人的小屋。连漾一言不发,表情依旧如刚进渡阁一样淡然。进了小屋就在观察屋子内部,不过,屋子里就一个木质把手!大公子,您在看什么呢?呵呵! 繁伊关上镂空花门,再把木把手推到顶,看到连大公子在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萌萌的,有一点可爱呢!她开口解说道:“这个开关有四个槽口,最底下是一楼,依次往上推就可以上楼了!您再等一会儿,这是为了客人准备好上升,就推迟了上升速度!适应一下吧!” 连漾听了就转过视线,繁伊还以为他不高兴了呢?只不过在靠近一点时,她看见连漾的耳尖微带着红。这春天正暖的天气,不热不冷,耳尖怎么红了呢?该不是……不好意思了吧!呵呵!真可爱呀!繁伊这边正偷笑,连漾却在心中暗悔,自己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年少冲动?一点点新奇都抵不住吗?真是!…… “噔”的一声,传来一阵震动,小屋正缓缓上升,连漾抓紧了轮椅扶手,身体忽然紧张起来。繁伊也微微靠近轮椅,把轮椅慢慢推到四方屋的一个角落,站在轮椅前,挡在连漾之前,为轮椅固定一下。随着小屋的缓缓上升,他开始适应上升速度,身体放松。繁伊好像知道他缓过来似得,恰恰在那时转过身来。连漾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目光自然会追随移动的东西,在那时他只看见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转过来含笑看着他,镂空窗中射过来的光打在睫毛上,根根可见,阳光跳跃在眸子里,睫毛眨眨,星星闪闪! 他想也许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今天看见的拥有一双闪亮美眸的女子,不论转世来生,对面相坐,擦肩回眸,只要看见这双眼,他都会想起这一世,他遇见了她。十六岁,他从这门出,她从这门进,他们迎面相睹;二十六岁,她站在前面,他坐在后面,她回眸一笑。即使记不住她仙子般的容颜,画不出那双美眸,他也可以在人群中找出她! 繁伊见连漾目光呆呆,还以为他还没缓过来呢!又笑着等着好一会儿,繁伊等到他缓过来,就开口说:“刚刚繁伊请大公子给这个小屋起一个名字,您是否想好了?” 连漾环视小屋,看到木手把时一顿。平静的声音回响在小小的屋子里:“这东西既是用来上下楼的,便属楼梯,取一“梯”字;坐在里面好似踏在云上,云升云降;取一“云”字;不论立坐,都感觉要扶着东西方能站稳,取一“扶”字;三字相合即为“扶云梯”。” 繁伊仰视屋顶:“扶……云……梯,扶……嗯!公子才思敏捷,繁伊佩服!这名起的甚好甚好!……”话还没说完,繁伊就感到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似乎有人给这个扶云梯施了法!繁伊不敢多做手脚,只能装作靠近轮椅。 “砰”的一声,扶云梯似乎哪里出了状况。楼下也听到了,立刻掀起一片惊呼尖叫,繁伊受到震动,假装摔倒。她下意识的往轮椅上挡,想万一出事,她可以保护连漾。但是,一刹那间,一双手闪电般地伸出,拦腰就把她拉进轮椅,紧紧护住她的头,繁伊鼻尖抵在青衣胸口,一股淡淡的莲香笼在鼻尖,连漾有些紧张的粗重呼吸在繁伊发丝中轻拂,有些痒!繁伊也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这是干什么呢? 连漾刚从惊吓中缓过来,扶云梯就停了下来,原来四楼到了。呼!一场虚惊!他刚刚的迅速反应连繁伊都没意识到,可见他出手多快!不过,他为什么出手拉繁伊呢?他是想保护繁伊吗?还用头护着繁伊!他这是在干什么? “吱呀”镂空的门忽然打开,门外一群人关心的脸,忽的就变了!这是怎么啦?就一盏茶的时间,他们错过什么啦?这么劲爆!顶楼上,站在前面的千辰笑得贱贱地,一脸我知道你们有奸情的模样;连笙则张大嘴,衣服不敢置信的的看着他大哥;连常还是没有表情,一脸侍卫之象,不过细看,他的嘴角抽动,很想笑。还出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之人——羽公子,他笑意浓浓,眼中调皮的光闪闪,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坏点子! “呵呵!”连漾微微松开双臂,繁伊从轮椅上尴尬的下来,低头转到连漾身后,推着轮椅走出扶云梯,场面瞬间解冻。一群人都低笑起来,繁伊还是低头,不过微抬头的瞬间看见连漾的整个耳朵都红了!呵呵!繁伊带着几分微笑地又低头看路了,暗地里这两只却在用法术传音。 “死小羽,你敢算计姐姐我?”繁伊一双美目闪闪烁烁,丝丝凶光露出,指向白衣翩迁的羽公子。 “姐姐,我哪敢?明明是你设计的这东西不牢靠!”羽公子哗啦一下展开折扇,遮住嘴角微露的奸笑。 “我设计的东西我当然知道,怎么会无缘无故出事?你给我等着!”繁伊微微转身,在羽公子可看见的地方比了一个二的手势。“两百万白银,一分不少!” “嗷!不要!姐姐,求你了,不要!我前个就只卖出去一幅字画,没挣多少啊!”羽公子放下折扇,嘴角却有些苦意流转。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个黑心的,一幅字画卖出五百万两的天价?我这只是要你的冰山一角好吧!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你怎么这么扣呢?”繁伊神色舒畅,她的快乐是建立在弟弟的痛苦上的。 “就这样吧!再说就涨价!你不是去天目山寻仙芝准备作为劫楼鬼市拍卖会的压轴吗?怎么这快就回来了?出现问题了?”繁伊叫人拿出茶具,准备招待众人喝茶。 “姐姐,不是问题哟!我在半路上捡到一个宝贝,保管卖出天价!哈哈!”羽公子又拿出折扇一扇一扇的了。 “哦!是什么宝贝?” “姐姐,这东西珍贵,我早就放在仓库里了,一会儿再说,现在你先招待连家两位公子吧!他们可都是凡人呢!”羽公子一收扇子,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群正在饮茶的人一眼。 第十七章 齐聚相识 在众人开来,那一身素衣的女子低头颔首,仿佛害羞了,轻轻地把轮椅扶手交给连常,然后侧身站在门边,邀请众人进楼顶花厅。 他们围坐在花厅桌子旁,繁伊一一分茶,不见一丝紧张,可见她经常喝茶,茶艺手艺一流。所以众人在一旁看她做茶艺,行云流水,好不美观! 繁伊在众人喝完后,优雅开口:“诸位,繁伊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我们今日能在此相见,乃是缘分。在此,小女子先自我介绍,算结识各位了。繁伊姓顾,江南人士,因家中变故,迁居京城,托连大公子的帮助,十年前买下渡阁,才得今日繁华!这是吾弟,顾繁羽,人称羽公子……”繁伊忽的捂嘴轻笑:“小羽嫌他名字太女气,就一直自称羽公子,呵呵呵!” 羽公子配合地拿扇子一敲,扇子呼啦一下打开,羽公子三个大字明晃晃的写在扇面上,好风骚! 纪千辰刚好坐在繁伊旁边,不知为何,大家就自然地把目光投向她,都在传递“该你说了”。千辰叹了一口气:“本人纪千辰,年纪的纪,千万星辰的千辰。云游学士,四海为家……” 还没说完繁伊就打断:“她和我一见如故,我们准备结为异姓姐妹……呵呵……”千辰嘴角抽抽,真的需要你说明性别吗?她有那么男女不分吗?太过分了!为了想看大家脸上惊讶和纠结的表情,居然不停拿她性别说事,这是什么节奏?千辰表示反应不过来! 一会儿,这群人就调节好情绪,又干坐着了。 连笙连漾两兄弟一冷一暖,都坐在那,堪比冷暖双壁。总体上,不得不说,大公子更胜一筹,成熟的气质,俊朗的面容,一举一动显示了良好的教养,要不是只能坐在轮椅上,这还真是一个可以和羽公子媲美的人杰呢!今日搭配青衣,气质温良,完胜连二!连大公子开口了:“本人连漾,弟连笙,家居京城,小弟愚钝,今日在渡阁耍疯,深感歉意。特登阁拜访,望姑娘谅解。” 繁伊笑笑:“连大公子客气,是繁伊习惯深居简出,不喜见人,二公子求见,我不敢轻易接见。”一句话不禁说出女子闺誉的重要性,给出不见连二的缘由,还给了连二台阶下,双方皆大欢喜的结局。 连漾终于笑了,一群人总算觉得桌间谈话化开了,都开始讨论渡阁装修,花魁诗会上的笑话,还说到十年前连漾为何那么果断地把渡阁卖给繁伊姐弟……相谈甚欢。 羽公子见众人谈得很投机了,快速唤上小二,端上来许多菜肴。 一顿饭罢,男子们还喝了几杯酒,连笙就是一个“三杯倒”,早早的被连家下人送回去了,千辰在一旁和羽公子拼酒,那两只!就是千杯不醉!喝酒就像喝水!作孽啊! 一轮圆月升起,月华洒在地面,人影清晰可见。繁伊偏头看窗,夜已三更。 “连漾也要告辞了。”说完就看见连常转动轮椅把他推进扶云梯,一会儿就操作扶云梯下去了。繁伊喝了酒,反应有些慢,等她知道连漾下去了,飞奔下到三楼已来不及。繁伊站在窗口,对着楼下正走出渡阁大门的连漾大喊道:“连大公子,今天谢谢你了!” 窗口那个明媚笑颜的女子,在月光下好似仙子,让连漾可望不可即,心中一片失望……自己的身体…… 不过,他一丝情绪也没漏出,也报之一笑。转身,上了马车,如同十年前一样,她望着他,他在心里想着她…… 第十八章 魔魅现身 今日是圆月,夜已三更,街道上无一丝人影。 月色如霜,大街上只回荡着一辆马车的行进声。咕噜……咕噜……哒哒哒……连漾今日出门没带太多侍卫,车外脚步声只有一两双,声音细小,脚步轻盈,一听就知道是高手,一步步从容不迫,按着一定的节奏行走,让人觉得他们是在量他们的步伐。 忽然,所有人脚步一停,马车也停下来。街道两旁出现一阵迷雾,被暗夜侵染,雾也变成暗色…… “啊!”马夫一声惊呼,面如土色,马鞭直指前方。 马车前不知何时出现一群黑斗篷人,不露脸和手足,委实神秘。侍卫这才发现这些人出现的毫无声息,好似鬼魅,全都惊得要拔出腰刀!惊魂一刻,那群黑袍人中一人手一挥,一道绿光闪过,那些侍卫和马夫,竟然还有马都被定住身形,看起来好像仙术中的定身术!天!他们是谁?竟有如此神通,恐怕不是凡人。 这些形如鬼魅之人,邪气四溢,让四周静谧的诡异。稍等了一会儿,见马车中毫无动静,带头的人踏出一步欲上前掀开车帘。掀就掀吧,怎么总感觉他们对马车有几分恭敬?奇怪? 还未等他靠近,马车中就散发出一股凌然之气,如睡狮苏醒,蛟龙动怒。一群黑斗篷立马跪下,恭恭敬敬:“恭迎君上醒来,我等六部魔将在此拜见君上!”说完俯身。 车帘后,一双赛冰似雪的手伸出,撩开门帘。车内黑暗,却只伸出一双手,这情景有木有很诡异?忽的,一双猩红的双眼猛的睁开,这是一双怎样的眼?闪闪烁烁好似血光,血红的光好似探照灯,一眼就看穿了你心中的鬼心思,谁都不敢动作,低头,心中都在起誓,一生愿意匍匐在他的脚下,追随他为魔弑佛,不敢背叛,不敢僭越,不敢触怒……这就是君上!这个在魔界,魔尊储君,地位仅次于魔尊的人,实力止境连魔尊也不知的人!他竟在人间? 他微微倾身,露出衣袍一角,如他血眸一般的红色长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雪白色的里衣漏出一大片精致锁骨,月色照在上面,微微闪光。他还披散着头,只看见满头银发,而一缕银丝随着主人动作滑落在衣襟胸前,让人忍不住想帮他撩起来。因为车帘撩得太低,车顶又太严实,一丝月光不漏,所以始终见不到帘后美男的脸,让人好生懊恼! 红衣美男:“找本君何事?难道不知本君正在人间历凡清修?最好你有大事!否则……”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 黑斗篷们一颤,带头的深吸一口气,就准备好,大呼:“君上,请您回去救一救魔族!”一句话喊得好不凄惨,当然,忽略他们霸气的出场! “又怎么啦!老头子又在搞什么鬼?不是走的时候就说,不回去了吗?还要纠缠我?每次都用一个借口,一群人,他是老了没人陪他玩,玩我吗?嗯?”红衣男子低首扶额,众黑斗篷见君上没有生气,立马变身狗腿:“还不是女尊又把他踢出房了,想要您回去安抚女尊,女尊见您回去就会忘了尊主的不是,尊主就可以回寝房了……君上,不是我等愿意来烦您,但尊主一定遣我等前来,我们不可违命啊!君上就行行好,帮帮我等……” 红衣男子在指尖挑了一留头发,撇撇嘴:老头子总是这样,他就想在凡间度度假也不行!总是在他过得好好的,来一勺子搅搅,搞得鸡飞狗跳的!唉!罢了!不和他计较!这几个不计较就不行了!得好好惩治他们! 红衣男子想了想,挑起玉指:“哎呀!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你们想不想听?” 一群黑斗篷瞬间化忠犬,眼中闪着希望的光。 红衣男子招手让他们靠近一点,见他们围成一个圈圈,笑了一笑,倾城又邪魅。忽然,衣袖挥过去,只是衣袖而已,那群家伙就躺在地上了。起初还有些楞,君上干什么呢? 自然,红衣男子没有玩他们,只见月光下,一群美男子躺在地上呆呆萌萌的样子,好搞笑啊!最搞笑的是,这各具千秋的美男子眼圈黑黑,都成了独眼熊猫!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是啦!魔族六部魔将是六只美男,今天被君上打成这样,是为了好跟魔尊交话,免得被魔尊说不尽职尽力。 “你们就和老头子说,我不仅不回去,还把你们打成了这个样子,以示己志!让他别白费花招了!哦!他每次都没出花招,都是烂招!走吧!”红衣男子懒懒倚在马车壁上,语气轻佻,妖邪随意!真是一派风流! 敲敲马车壁,连常从侍卫中走出并低头:“君上。”一看就知道他早就知道一切。 连漾在何处?君上为何出现在连漾的马车上?他怎么成了君上的人? 红衣男子扫了他一眼:“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连常用他平静没有一丝起伏的语音,述说了今日连漾所做的事,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人是魔,怎么会潜在连漾身旁?一切都是谜! 红衣男子听过后,松下车帘,在车中静静坐着,手抚到怀中衣襟处,一丝幽香扑鼻。“呵呵!顾繁伊?好想见见呢!你觉得她是绝代佳人?你也配不上她?”仿佛自言自语,帘子被风吹开一点,声音飘在风里,消失不见! 连常恢复正常,一招手,马车和侍卫都动了,似乎没见过刚刚一群黑斗篷似得,又开始前进了,正缓缓开向连府。 黑斗篷男们又围在老大前。 “老大,怎么办?君上都被我们骗的免疫了!” “魔尊这几天又催着要人,我们总不能把君上绑回去吧!” “唉!要是君上暂时没法力就好了,我们就可以把他绑回去了……诶!我知道了!没法力!没法力!对,就是没法力!” “不知道我们……而且没法力……一抓就绑……那不是?额!真的可行吗?万一暴露了!君上的怒火?……” “老三就是瞎操心,在他不知道我们的时候,我们先改了他的记忆,然后到魔族就说他听取了我们的劝阻,回了魔族,这样天衣无缝……怎么样?” 其它黑斗蓬黑线满脸:“你以为君上是那么好骗的吗?……但是,我也不敢回,还是就这个办法吧!被君上打死也比在魔尊哪儿好!呜呜……我们好可怜!” “对,大哥,就它了吧!” 于是,君上也没想到,一群傻瓜已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呵呵,君上,有得玩了! 第十九章 玉笛谁家 快到清明节了,大家都在期待着今年过清明节的乐趣。清明节这一天,不仅要扫墓、踏青、吃寒食……,而且在南方,清明前后的茶极受百姓推崇,也有人听说沾了清明节露水的茶叶,会带来福气,让饮茶人福寿安康。所以,自从不知何时“雨前茶”流行到北方,中原一带,茶叶就卖的更贵了! 在京都,茶馆、茶室有数百家,每家都是供市民公卿平时品茶,聊天的地方。因此,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而京郊有一家茶室,建在树林外不远处。虽每日进出人少,门前奚落,但京中贵族无不知晓,此茶室是由当时名仕——云也居士所开,不说居士名号,单提茶室中的茶叶,这儿每一种茶均是居士派人从南方名茶产地水路兼用地送来,品相好,还新鲜,有的仅次于贡品!坑爹的,还有最恨人的是,这里的茶卖得比京城贵两倍!平常人喝不起,就是贵人的专属了!所以贵族公卿都爱来这里,因为这里可以“提升”他们的品味,拉开人与人的层次!让他们有优越感!不知茶香,但有茶风足矣。不过,这里的茶从不外卖,要喝只有到此处,更有甚者每日来此,只为一品好茶! 繁伊是个爱茶之人,从她一手好茶艺就可以看出来。她十年前喝茶是因为自己说自己是江南人,要会喝茶、品茶,后来就爱上了茶,十年的时间,收罗好茶,品尽香茗,可谓对于茶见识广博。所以,这个云也居士也是在几年前作为茶友认识的,他的茶室她也是每年回来上一两次。每次来去都很低调,几乎没人知道云也居士会有一位女茶友。 而谁都不知道,她的隔壁房间正坐着一对主仆。 窗子打开,一阵清风扑面而来。连漾被连常推到窗口,手中拿着一柄玉笛。这茶室建在郊外不是没有好处。看!茶室窗外一片鸟语花香,小小的池塘还养着几只鸭子,有几分趣味。 连漾今日受云也先生相邀,也在清明时来到云也茶室。这几日正好忙了好久,茶室清闲,养养神也好!这云也先生是他父亲生前好友,所以,云也先生常常要他到他家叙旧,连漾本是文雅人,怎会拒绝?于是一喝就是好几年,直到几年前,云也先生要开茶室,连漾就决定帮助他。这云也茶室来自南方的名茶都是由连家商队帮忙运送,茶室选址也是连漾所选。不要怀疑连漾的智慧哦!这个地方环境优美,又不易被打扰,而来到这里喝茶的人常年被京中喧哗吵闹,来到这就像回归森林,心中一片清新,烦恼全无!之后自然爱来!云也茶室开得那么好是有原因滴! 云也居士之名并不低于京城首富,而且,当年云也先生俊逸非凡,才华横溢,真是美男子一枚!京中贵女无不想一睹风采。后来一位郡主有意于他,下嫁云也。说下嫁,也不全是,云也曾是京中公卿子弟,后来家族落寞,他本人也不再热衷官场,正准备隐居时,娶了郡主。于是京城就再也离不开了,这个郡主也是个福薄之人,从小身患有疾,没几年就死了。留下一个女儿,与云也先生相依为命。郡主一死,大家又纷纷与云也先生生分,没几年,云也又回到了解放前!唉!人情冷暖,饮水自知! 连漾看到自家世叔如此,自不会不管。这个忙,他帮了! 于是,就有了今日的云也茶室。 一阵笛音飘过,繁伊轻轻走到窗前,隔壁的人再吹笛?她闭目聆听: 笛音时而低迷,时而高扬,起程和转,神韵天成,好若眼见迷蝶丛飞,落英伴舞,踏云梦游月宫,深潜伴龙畅游海底!此人竟在古乐上如此造诣,可谓她的知音! 一睁眼,幻象都已不见,笛音余音犹在耳畔回响!繁伊真有些好奇隔壁之人,知音难遇,可惜今日手中无琴,否则就与他一较高低了! 此时,在繁伊隔壁,连漾刚吹完笛,一转身,连常不知何时不见了,自己吹笛忘情很自然!知道侍卫的习性,不会一声不响地走,他很放心。连漾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连常回来,就知道有些不对了!他用手推动轮子,刚打开门,一阵迷烟袭来,想要闭气已来不及。因为谁也料不到,在一个几乎是自己的地盘上被暗算。大意了!这是连漾睡倒之前的心声。 等到迷烟散去,一群黑斗篷的人从黑暗的墙角走出,不多不少,刚好六个。隐隐约约的影子淡淡的,好像还能穿过他们看到后面的墙壁。天哪!他们是穿墙而来!那小小的墙角怎会藏下六个人!还这有鬼魅的身姿!这不是六部魔将是何人? “大哥,他昏了,现在动手吧!” “对啊!动手吧!大哥” “大哥,你咋不动?” “我……我我……我……,唉!我手劲太重,怕是会伤到他。你去……快啊!”说着,他随手推出一个人来。这个是个胆小的,一被推出就差点下跪,最后,磨磨蹭蹭地又回到原地。六人小圈一片寂静。谁敢上前?万一他醒来…… “不行!常魔帅被支开不会超过一炷香,我们再这样,迟早被发现,我们一块上,先把他带走!现在大白天,他不会醒来!而且常魔帅可不是吃素的!老三,我们抬人,你扫尾!这样分配,好了吧!走!” 短短一刻钟,六人就清扫好留下的痕迹,一阵黑风卷过,都不见了! 第二十章 迷云追踪 隔壁的房门轻轻拉开,繁伊一身白裙走出,面上与平时不同,带着严肃,看着黑烟散去的地方,凝神感知,红光一闪,她也不见了! 云中,白衣仙子衣袖翩翩,裙袂飞扬,繁伊一直在追前方的黑云。前面的一群魔将,一路上叽叽喳喳,吵闹非常。不用听也知道,他们也在担心绑了君上的后果。 “大哥,你是大哥,君上怪罪下来,您一定要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点子是你想出来的!绑了君上,你第一个说出来的!还有什么狡辩的?”其余几人暗乐,都纷纷附和,那个出点子的魔将成了靶子!他也欲哭无泪,他记得当时明明是自己自然的接了不知是谁的话,就说了出来。现在,为什么,自己就成了出点子的人,明明是一块接话,自己就那么倒霉!心中有怨气,自然动作也懈怠起来。他本来端着轮椅的一只轮子,不知为何,手上一痛,五指一松,轮椅一半的重量就到了另一只轮子上。而那个魔将完全没准备,手上一沉,眼上似乎蒙上黑布,完全看不见了,手往脸上一抓,就听见“呼”的一声,轮椅从云上落下,椅上的青衣男子墨发轻扬,依旧在沉睡,丝毫不知自己身陷险境! 黑云上的魔将都张大嘴,几乎都惊的忘了要去救人,只是片刻,连漾就坠了几十丈,几片云朵飘过,挡住了青衣身影。 魔将都疯了,互相挤着飞下云端,在云里翻来翻去,不停翻找,最终……当然没找到!怎么会找到?繁伊一个隐身术,就势遁在山里,谁都没发现!更别提六部魔将一个都没发现繁伊跟了他们一路,自然他们想不到除了常魔帅,还有人能追上他们! 像六只无头大苍蝇的六部魔将,急得就要哭了!这可怎么办?把君上“偷”了也就算了,还把他丢下云端!魔族一向强悍,是摔不死,但是一旦让君上发现是他们做的,别说死呀!脱皮啊!这都是轻的!君上是魔尊的儿子,不仅学会了一身好本事,而且,可怕的是,还学会了魔尊整人的技巧,他小时候的恶行在魔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唉!满心乱绪麻,一把辛酸泪!比冥界地狱还可怕的刑罚在等着他们,看!正在招手呢! 不敢回魔族,又害怕找到少一根头发的君上,他们都快疯啦! 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们?六声哀嚎同时响起,穿透云霄,回音似狼嚎。 山中的繁伊听到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该死,早知就不那么急的飞下来,谁知道这山林里如此麻烦,本来可以一飞就离开这里的,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用行云术时总受到不明力量阻隔,和当年绝情崖没什么两样!繁伊因受绝情崖带动情绪,就有几分气愤,一挥袖,一股红光闪过,前面半圆十米的树木都被推倒,鸟兽惊散,山林因繁伊的一袖,喧闹非常。不一会,连漾就醒了。他用力撑开眼,双手支撑自己身体坐正,看见前方一白衣女子独立,朦胧间,她的裙摆衣袖好似血染,连漾差点以为她受伤了!缓缓地看清,这是…… 繁伊感到连漾醒了,也开始收敛自己的怒气。转身,看见青衣男子云淡风轻的看着周围的环境,一丝惊吓也没有。正如当年,他看见她的容颜。 是啦!列位看官!你们猜对了!连漾就是君上,君上就是连漾。惊不惊讶?欢不欢心?怀不怀疑?卿若怀疑,青青为您解释啦! 第二十二章 君上连漾 是了!连漾就是君上,君上就是莲漾。 凡人时,连漾青衣墨发,双瞳墨点,清雅似莲,坐轮椅,爱看书,有一个弟弟。 君上时,莲漾红袍雪发,血瞳猩红,邪魅狂妄,慵懒,残忍,好战,不喜欢约束。 他们几乎相反的个性,出现在一具身体内,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连漾竟是君上!不过,先前有迹象表示。 那日,六部魔将出现在京城,君上出现在连漾的马车上,君上说过自己在凡间清修。而不被仙界和其他族人发现的唯一办法就是变成人,君上唯一的办法就是——伪转世,他用本命魔莲——劫莲,做了一个人类肉身,元神和肉身十分契合,连神仙也没几个看得出来。他的苏醒是不定期的,那天的苏醒时因为感到魔气在城中出现,不醒不行。而后来,因为他警告了六部魔将,自认很有威慑力,却没料到,那六个人蠢到去绑他的人身,搞得万分狼狈。于是,六部魔将也为那天的冲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谈。 再回到魔族,先讲解一下,魔族不同于人界,仙界,均以男权至上,而魔族不同!魔族鼻祖就是个女子,叫莲无心,她定下魔族族规:魔族以后会有男女尊主,以实力为尊。男尊势强,掌管魔族,其妻为女尊;若女尊势强,则相同。即使有一尊实力很弱,也要这么做!为什么这样定?因为这位魔祖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从此,女尊每代都有,实力有强有弱,几乎是互补的,在魔族施行后,很有成效!所以就有了这样的规矩,男女几乎平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魔祖给魔尊后代下了咒语,每一个魔尊都是对唯一配偶钟情,而且,在连漾父亲这一代尤为凸显。这一代魔尊不仅很爱女尊,而且还有点……怎么说呢?就是有点贱,他是个“妻管严”,在魔族大臣子民面前他是铁血残忍,刚强坚韧,在女尊面前就是一儿子,每天都被管着,还乐在其中!每次大臣在和魔尊谈论魔族事务,只要女尊有事,他就颠颠的跑去了,丢下一群人,风中凌乱!可以用伉俪情深来表达了! 也别想多夫多妻制啦!魔族尊主一生只能有一个妻子,他只能和他的妻子同时上任,同时下台!所以,尊主还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是防止尊主为了权势而放弃伴偶,并且,女尊手中还掌有魔族圣物,相当于大祭司一样,主管族中祭祀。所以还是有一定权利,会和男尊互相扶持,或者,特殊情况下,是一种对抗! 还有储君制度,君上——是二尊的子嗣,他们认为最合适担当下一任魔尊的人选。而这一代,魔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连漾。所以,这个魔尊,他是稳当的。他从小受尽魔尊宠爱,却毫不恃宠而骄,一人去魔兽森林历练后,修为暴涨。在一次和妖族的战斗后,就无人敢轻视他!因为他以一人之力独战妖族几位皇子,几个皇子都死的死,败得败,而他毫发无伤。 当时他的父亲——魔尊站在魔尊宝座上就说:“小子,现在连我也看不清你的修为了!看来,我可以早点带着你娘退休了!……” 不一会儿,语气就来一个大转折:“乖儿子,赶快找个媳妇回来吧!我想退休了……可怜可怜爹吧!”一副哀求的面孔,惊吓了台下的一群魔族子民。呵呵!魔族尊主是一个大奇葩! 莲漾是君上,却不是长在魔尊保护下的君上,他一直在追求实力的强大,为接手父亲的事业“做努力”,咳咳。他其实是也是为了自由逍遥,借着四处游历修炼的名头,玩转三界,一直没有回去继承“家业”。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还没遇到他的命中女尊(也就是魔后),回去也没法接手魔尊之位。就这样,一千年过去了,媳妇没找到,他还因为和现任妖皇白玉朗打了一架,身受重伤,波及元神,需要清修。在凡间清修是他和魔尊冷战之下,离家想出来的,藏身凡间,可以躲过敌人和家人,免得烦心。他正在沉睡时,闻到魔气,就知道魔族人找到他了,不得不现身。也就是那一次在马车上,他决定尽快解决这个人身的牵绊,离开这里,去找另一个清修地,养伤修魂,准备在去找妖皇再战。解决人身牵绊,不是元神离开就可以的。这个人身被他当做修魂的容器,他舍下禁锢,元神无法自行脱离。 所以,要解开禁锢,就要杀了这个人身…… 第二十三章 山林魅音 连漾环视周围,在繁伊背后,一片狼藉。树木倒塌,群兽逃避,地面上都是树枝残叶…… 咳咳,繁伊有些尴尬,这是她造成的,真害怕吓着他。 “大公子,你也醒了!我一醒过来,就在这了!真奇怪!刚才还在云也茶室,我看到有一群人推着熟睡的你,刚想拦下问问,谁知他们就把我和你一块抓过来了!这里也不知道在哪里?”繁伊假装不知道,天真的让人不忍心不相信她! 连漾是谁?京城首富都当了,在商场没有几把刷子,怎么会有此等名声?他一眼就看出了,繁伊在撒谎。她肯定比他先醒,只不过,一定看到是谁把树木砍倒的!她知道的,比他多!连漾习惯了,在京城中也是这样,商场狡诈,人心多变。站在自己面前的,没几个不和自己说谎的,人心险恶,他从来不是良善之辈,他也没说过太多真话。说谎者,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多亏了在商场中沉浮的经历。这女子,本有倾世容颜,素面朝天也惑人心神,却似乎有一种神奇之物遮住了她的脸,迄今为止,只有他看见了她的真实面目,真乃奇事!他不知道问题出现在他眼上,还是这女子让他看见的……不……明明第一次见,她也有些惊讶的……那么,就是只有自己可以看见她的脸…… 连漾笑笑,好像相信她了:“顾姑娘,对不起,连累你了!可能是想绑架了我,要我家的钱吧!不过,怎么把我们丢在这里了?得了钱,难道不把我们送回去吗?奇怪?这是山里,看起来完全没有人烟的样子,要我们自生自灭吗?也罢!先找找出路!此地不宜久留。”连漾镇定的样子,好像没有在担心他们的生存问题。 唉!不是绑架,怎么会有人来!繁伊当时就怀疑,她要找个什么借口,把他给带回去!是打晕后,再说他们又神奇的回来了?还是跟凡人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回去?怎么办呢?…… 这边繁伊在纠结怎么回去,连漾就在推着轮椅四周转着,看了看倒下的大树,神色莫名,一言不发。 于是,不久天就暗下来,林中雾气渐浓,寒风陡生。繁伊抬头看看天,枝繁叶茂的上方,一丝夕阳余晖都看不到,更别提夜里的月光了。现在最好找个躲藏之地,否则,林中危险,连漾亦凡人之身如何受得住?繁伊正准备去找附近山洞,连漾却叫住她:“顾姑娘,你到哪去?这林中很危险!” 繁伊回首:“大公子,不用担心!繁伊去寻一个藏身之所,夜里寒气凉,伤了大公子的身就不好了。”说完后,转身就走,丝毫不给连漾不赞同或道谢的机会,额,还是在劫楼养成的毛病,做好人时,不给人拒绝的时间。久而久之,保护弱小就成了护短,护短呢,又喜欢护美人的短。不管在茶室见绑,还是落入山林,这连家大公子就成了繁伊心目中的理想护短人选,弱小貌美,完全勾起她当时护短的心思,也忘了装自己柔弱女子的身份了。唉!就知道装不长久,暴露了吧! 繁伊走进林中深处,一个术法就造了一个山洞,“懒得找大人”——繁伊自是准备逮个小妖,问问此地何处了。问了一只兔妖繁伊才知道,这里是云何山,山中精怪颇多,从未有人来过此地,他们两人倒是千百年来第一波来到此地的人。依繁伊看,不是没人来,而是山有结界,困妖鬼,挡凡人,还不准使仙术,真是奇怪!问这样的小妖也问不出来,看来她得来一场大手笔,才能得知此地如何出去。 繁伊回头去找连漾。繁伊为何会离开的放心?回去一点都不急?繁伊知道连漾身怀武功,那一次在扶云梯上,就感到了,扶云梯震动,连漾一把拉她入怀,手中真气浮动,准备一掌击开木板。却在正好,扶云梯停下来了,他也收回手掌。这一切,繁伊都看在眼里的。 连漾虽有腿疾,却自幼父亲怜惜,请来一群良医良药为他调养身体,武者高人教他练习内功强身。再加上人又天才,仅仅二十岁,一身武功就可抵普通人一甲子的武功,当真吓人!这还未有人知晓,否则,武林中又要多了一个妖孽。咳咳,说到这,“商界天才”之名反而不足挂齿了! 而最让繁伊放心离开的是,刚刚她一挥袖砍倒一片的“余威”还在,短时间内,还没几个妖怪敢上前。至少夜晚还没来临! 繁伊刚走到原地时,还是愣了一下。为什么呢? 一只小兔子被暗器之类的射穿,躺倒在连漾的轮椅前。连漾平静无波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许久,一言不发。最后,繁伊“噗呲”失笑:“大公子,这是你打的猎物?你怎么打到的?” 连漾似乎被她的忽然一笑打乱了方寸,眼神未变,却抓紧了轮椅扶手:“我的轮椅上设有暗器箱,用来防身。这兔子靠近我时,我想我们没有吃食,顾姑娘都去找藏身处,我也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只好杀了它,免得一会儿,姑娘回来没吃的。” “嗯,谢谢大公子,我已找到藏身处,正好,这个兔子就是我们的晚餐了!”繁伊毫不在意的一挥手,拎起兔子,已经完全失去大家闺秀的样子。她完全不害怕的,戳戳死兔,额,她在想烤兔的配料没有了,会不会还很好吃……这真的还是,在渡阁的温柔淑女吗? 连漾有几分惊讶,只能握拳捂唇,掩住嘴角的一丝笑容:“刚刚还以为,姑娘会爱惜生灵,责怪与我心狠,现在……咳咳……”连大公子又在装了!繁伊在心里暗暗鄙视,她都露出了真面目,不在他面前装了,他还逗弄她,过分。 繁伊不做虚礼,一抚袖:“繁伊不会,繁伊虽生在富贵之家,却也识五谷,懂武艺,敢射杀。否则怎敢入京城开酒楼?还有大公子,你我本就商家关系,你可以称呼我为繁伊,我依旧叫你大公子吧。这林中艰辛,可能暂时出不去,大公子可能要与繁伊共处一段时间了。” 连漾看她一副江湖儿女气势,果断又爽朗。反倒看不出刚开始的气质如仙,现在就是清新又真实,仿佛拨云见日般,看见了她的本性!连漾点点头,繁伊就走过来,推着他往术法变成的山洞走去。 雾气渐浓,刚刚林间偶尔还有几只虫兽鸣叫,可是在天黑了之后就完全听不到了,四周静谧的有些吓人,繁伊和连漾二人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踩在落叶枯枝上的声音,就是听不见一丝其他的声音。饶是他们二人再艺高人胆大,也不敢懈怠。毕竟,还有一句老话:一山还有一山高。 繁伊推着连漾走近洞穴,还未进去,就好像听见一阵风带来的声音。吹过耳边的好似呢喃轻语,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听得更清楚。一阵迷茫闪过脑海,这呢喃声中喊得不是她的名字吗?“繁伊……连漾……”一声声,一声声,亲切又陌生,回音荡漾在脑海,让人留恋。“快来……快来……”这几声,音缓而长,仿佛一点也不焦急。悦耳的声音刮过耳壁,让人心中为她焦急!脚步一顿,于是,繁伊就转身推着连漾,游魂似得,步步轻浮,走向迷雾中呢喃暗语之处。轮椅中,连漾也一脸安详,神魂不知去哪了,正闭目危坐,好像在聆听什么? 他们正一步步走向迷雾织成的网,而这一点魅音正是诱饵,在引人上钩,而最后,谁又知上钩的是谁?执杆的又是谁? 第二十四章 寒潭美鲛 他们一步步走进迷雾,前方迷途,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他们却毫无畏惧的、神情呆滞的、准确无误的走在一条小道上。这条小路似乎是下坡路,通向一个峡谷。往前眺望,可以看见一丝光亮,冷冷的光一闪一闪,时而看见时而消失,诡异的魅音一直在说:“快来……快来……跟随着你们心中的亮光前行吧……亮光……亮光……前行……行……” 繁伊推着连漾的轮椅飞快的前行,轮椅的重量和山路的阻碍完全不会挡住他们的脚步,他们在靠近闪光的地方,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只是黑暗挡住繁伊的脸,她的眼中闪过红光,一瞬即逝! 终于,闪光的地方出现了,周围亮如白昼,一个小树林包围着闪光处,不知何品种的树木开着美丽的花,姹紫嫣红,炫目妖娆,十分热烈地绽放着,一点也不像野生的花草,倒像是有人特意种在此处,日日关照,浇花施肥。这花不仅美得凡间难见,地上永无,它还散发着一种香味儿,说腻人吧,有几分从未闻过的清香。怎么说这香呢?它好像夏日炎热,在鼻尖触到的一点薄荷水,让人觉得有点冷、有点舒服…… 穿过这一片美丽的花树林,一阵光炫目,忽见水光潋滟。这儿,有一个小潭,一个靠近峡谷山壁,由山壁上引来流水的小潭,一个闪着水光好似月光的小潭!这个小潭长宽不过三丈,就像一个小浴池,只不过看起来颇深而已。最神奇的是,潭中有一个光滑的大石,就像座椅般平滑。不知是否有人刻意放置,总觉得像一个宝座,有人日日坐在上面,都磨平了!这里十分幽静,在夜里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那么,这鬼魅的声音从何而来呢? 还有,小潭所处之地向阴,到了夜里,却是正好可以看见一丝月光,潭中光就是月光的反射吧!还好不是鬼火! 突然呢喃声转淡,一点一点的消失…… 连漾不一会,就醒过来了,繁伊也假装醒来。事实上,繁伊在魅音响起时就发现不正常了,她想,反正现在也走不出这密林,何况看着山林中生灵茂盛,一定妖物众多,还不如找之大妖怪问问出路!于是将计就计,假装也被催眠,跟着连漾和轮椅一块来到这。 “哎!我们怎么在这儿?”她假装毫不知情的惊呼。 连漾也渐渐清醒,发现自己所在和原来不一样了,却也不带一丝惊慌,很有贵族子弟教的样子。他扫视周围,观察了环境后,“繁伊,这里有些不正常,我们还是速速离开吧,你带着我也是拖累,快!离开!……”话还没说完,繁伊就一个手刀砍到他后颈。连漾头一转,四肢放松,又晕了。不把他打晕,到时候吓晕也是一样啦!还不如先让他睡吧! 我们繁伊大小姐在此,何用逃跑?她就是来抓大妖怪问路的! 繁伊这才松开轮椅扶手,随手开一个结界,将连漾罩在里面。 靠近潭边,笑笑,伸手一指轻点水面,水面瞬间荡开一阵涟漪,刚波及潭中大石,水面就静止了,波纹还在,波光不闪,水下却掀起一场风暴! 地面在震动,潭边山石抖动,岩壁上花草在摇曳,四周好像都在抖动,只有潭水一丝未变!诡异的水潭濒临爆发,放出一阵蓝光。只听一声巨大的出水声——哗啦,潭中溅起来三尺水花,形成一个水幕。繁伊隐约在蓝光中看见一截手臂,一个鱼尾,一个女人的身形……还有蓝色的鳞片加上蓝色的冷光,这这这……这……这不是南海独有的鲛人一族吗?! 据书上记载,南海鲛人,有名美人鱼,美人鲛!人身鱼尾,生不离水。有三美,貌媚,音魅,泪美。一族皆为美人,三百年寿,青春永驻,没有老态。常在夜晚对月哭泣,泪化珍珠,是为鲛珠。常在月夜长歌,盘坐礁石上,引过往渔民、海盗、探险者等驻足,歌声魅人心魄,一夜不断,直到天明,船触礁而没,人不知生死。因此又有人称他们为海妖,古人诚不欺我!越美丽的生物越危险啊! 这时,潭中水又缓缓地落回潭中,水幕降下,水光中看见一个背影,妖娆无双,身姿玲珑。蓝色的衣衫飘动,一个美丽的女子身影跃入眼中。她半躺半坐在那块水中石上,珊瑚发钗歪歪盘着一个发髻,蓝色长发长的惊人,一直垂过脚底,她赤着脚,脚落在水里,翘着二郎腿,裙摆拉到膝盖,漏出一双光滑的小腿,一点鱼尾的痕迹都没有。最奇怪的是,她还背对着繁伊,丝毫没露脸的准备,手中把玩着蓝发,蓝发垂在水里,闪动着蓝光。 这稳定是一个修成人身的鲛人!繁伊已经肯定她是鲛人的想法,有些兴奋,第一次看到鲛人耶!还没去过海边的繁伊当然很想看传说中的鲛人,今天居然在大山里看见了!有莫有很奇妙?哎呀!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山林里有大海里的妖怪!哈哈!难道她是从海里游过来的?繁伊表示,百思不解,十分好奇。 繁伊有几分好奇:“嗳!你是谁?引我们到此地为何事?总不会是看你洗澡的吧!这还有个男人呢!” 这个蓝衣女子依旧不语,还在把玩头发! 繁伊甩袖,佯装有几分怒意,呼喊着:“你是谁?还不转过身来?”话音刚落,就见蓝光掠过水面,带起一排波浪,那些水就被舞成一条鞭子,席卷而来,来势凶猛,快若闪电,繁伊一闪,如轻盈蝴蝶,闪到一棵树上。呼,总算躲过。好家伙,竟然一句话不讲就开打,有没有原则? 不一会儿,又不知从何处袭来三段水练,分上中下三波冲过来,势如龙虎!她来来回回地被这水练袭击,砍也砍不断,挡也挡不住,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多少有几分应接不暇。如此来来回回,几十道过招,斗法斗了许久,对方仍旧不回头,好像能看见繁伊的动作,一点紧张都不曾有。繁伊还真没料到这不大的潭水中,竟潜着一条“蛟龙”,法力不逊于自己,现在与她缠斗不休,要是一人应付还真有几分吃力!有几分后悔身边没带一个人,唉,带上小羽最好了,上的战场,烤的肉香,居家旅游杀人越货必备良器啊! 繁伊一瞥看见结界中安睡的连漾就更后悔!救他就救他,为毛自己非要躲到山里!出不去就算了,还带着这个累赘!唉!先应付了这个鲛人再说! 繁伊在与蓝衣鲛人战在一起,打得天昏地暗之时,结界中却暗暗生了变数! 只看见,结界中,连漾的头发衣衫,无风自动,他低着头,清亮的双眼此刻紧闭,他依旧陷入昏迷。缓缓地,好像红光从地底射出,原本青色的罗衣,一点点,一寸寸,一丝丝,似染上晚霞绯红,不一会就全成了红色,如血濡衣缕,罗衣变锦袍。袍角上面绣着红莲业火,衣襟处的红色滚边的好像真的烧了起来,火焰在上面燃烧,却不损主人分毫。原本墨黑的秀发被风吹散,束发的玉簪坠落摔碎,青丝从发根处开始,寸寸成雪,银白的发耀眼至极。变化停止了,风也停了下来,轮椅上坐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噌!他忽然抬头睁眼,一双血眸中好像衣襟上的烈火,正灼灼地,瞪着你,就要燃烧了你!银白的发丝中间,随着他抬头,露出一张天怒人怨的面孔来。嗬!吓死人了!他的左脸上全是魔纹盘绕,隐约好像是黑色的莲花攀附在脸上,脸上表情邪戾万分,突然一笑,黑色莲花随着魔鬼般的的笑声在脸上转动,诡异魔魅!而右脸上一点东西也没有,与连漾一模一样,皮肤白皙,莹莹闪光,一笑起来,万物俱寂,好似天人!天哪!真是一半魔鬼一半天使! 他现在是——君上莲漾! 第二十五章 无双美人 繁伊在一旁与鲛人苦斗不休,压根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变化。本来就是繁伊自己设下结界,她一向对自己结界实力很自信,对结界外的一切威胁都可以无视。但是她想不到,问题居然从结界内部出现。 砰!结界碎了!碎的彻底!碎的迅速!繁伊心有所感,很想回头看看连漾的情况。鼻尖一股花香飘过,她没当回事。 于是在战斗中忽然感到不安的某人,又觉得突然一阵晕眩!分心了!一个措手不及,她没劈开迎面而来的七尺水浪,水花飞快打过来,里面含有法术做成的水箭,再不躲过去定会万箭穿心而死!繁伊在那一瞬还在想,结界怎么了?不可能是自己的法术出问题,结界不会无缘无故打开!而且怎么我还在战场上头脑发晕?今天死在这个鬼地方,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小羽,姐姐好亏啊!好后悔没带上你! “呜呜……呜呜……”一阵怪异的乐音传出,不知是用哪种乐器演奏,听在耳中带来一阵让人战栗的胁迫感。繁伊脑海一亮,她有预感自己不会死了!女人的第六感不会骗她,这吹诡音之人必是自己的转机! “呜呜呜……呜呜……”诡音开始变得有节奏,一瞬之间,有烈火燃起,四周忽的生出一圈火球,将繁伊包围在其中,繁伊却感不到一丝灼热!太神奇了!小球挡着水箭,不一会就烤干了这些水。 天!这个火球也太霸气了!小小的一团,还没拳头大,本来以为会被强势的水练一举浇灭。谁知道居然硬生生的烤干了……这符合五行吗? 无语…… 在眩人的控火术下!这个救了繁伊的人,不仅没有现身,而且还有心情吹乐器!四面八方都是乐器呜呜滴滴,时而间锐,时而低哑。说不出的难听!诡音不断,而且有越吹越乱,越吹越大,使人心烦意乱,繁伊捂住耳朵,吵得头的都疼了! 小潭被火球照的亮若白昼,那个蓝衣鲛人身子一僵,似乎也被这诡异的音乐吓到了,缓缓站起来,随意一转身,可不敢随意地看此女。背影都如此迷人,何况面容?只见这个女子穿一身蓝色烟纱裙,随意的样式,在她身上却觉得,一点也不随意,那好像一汪海水,迷迷茫茫,深不可测,如梦似幻,袅袅娜娜,魅惑人心!还觉得,这一定是最适合她的衣服了。胸前蓝色的贝壳项链由白色大珍珠点缀,就像,一堆蓝色里,有她雪白的皮肤点缀。还有蓝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却是东方女子的面孔,娇弱精致,典雅高贵,神情似冰,冷酷残情。再看五官外貌,柳烟黛眉,蓝瞳星眸,俏鼻丰唇,尖耳散发,风华万千,绝代无双!带着七分从容,三分疑惑,就是不存在害怕!可见她不是一个普通妖怪。好一个冰山美人! 繁伊依旧震惊于这女子的无双之姿,连耳朵都忘了捂。 彩色的花瓣渐渐飘落,却在落地的眨眼间就枯萎了,一朵朵,一瓣瓣,犹如一场花瓣雨,不过几个呼吸,这些树上的花瓣就全都凋落了,与刚刚来时天差地别。 诡异之音已经停了下来,这时,最后一片花瓣也轻轻落下。刹那间,一阵尖锐诡音又响起,一瞬间,令人听见了陷入最恐惧的深渊,四周都是黑暗,不见一丝光亮,尖锐的音波在这片黑暗就像被重复播放无数遍,回荡在幽暗的空间,一般人如果听到这一定会一直陷入这幻境,直到听到精神崩溃,耳膜穿孔为止!也许还不止……太可怕了!太惊人了!繁伊还好在她诡异的直觉下,在这声音达到巅峰时用尽全力捂住耳朵并护住心脉。否则,现在就又陷入了那种幻境了,后果不堪设想。 地上的花瓣被振起,停顿,粉碎,碾尘。一切都是在无声中变化。 世界陷入安静了。 突然,潭水边的小树林却传来尖利恐怖的哭叫声:“救救我!呃!姑姑,姑姑……姑姑……啊……你不能这样啊!不能见死不救!迷魂阵是您摆的,小妖也帮你迷惑他们啦……啊……啊……大人饶命!是姑姑!是姑姑指使的我们啊!放过我们吧……大……啊……”声音哭嚎不休,伴随着冷冷的月光,幽幽的潭水,让人无端毛骨悚然。 随着凄厉叫声的消失,从地面上看见阵阵青烟袅袅,有木柴被燃烧的气味冒出。有人居然能控火在地下烧了树妖本命元神!天哪!这等控火之术!以达到炉火纯青之地步! 繁伊转头,感到一瞬的清醒。 原来,这个树妖是一个摆迷魂阵的阵眼!如此手段,还未经历太多妖媚奸诈的繁伊当然中招!而现在它的根被从地下焚烧了,阵法是破了,树妖也死了!但是……这……好残酷的刑罚!树根被焚,犹若人之焚心!好可怕的手段!这个控火之人必定有一颗冷血的心! 但是,那个树妖口中喊得“姑姑”估计就是这蓝衣女子,她为什么不帮他呢?可见她也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这女子依旧不开口,一卷袖,寒潭的水就被凭空吸起,盘旋而上,形成一个可弯曲,可转向的水柱,水柱顶端隐约有咆哮龙头,分明是一个巨大的水龙!气势磅礴,震人心弦。这一看就是蓝衣女子的必杀绝技!她随手托起,目视繁伊的上方,娇喝一声,一口气推出水龙。 水龙得令,一声震耳龙吟,朝繁伊咆哮而来! 繁伊这时抬头看着,正准备结个结界挡一下这凶猛的水龙,却发现……从半空中飘下来一个人…… 不,看起来更像一团火……燃烧着,明亮而炽热!随着他的出现,一颗颗火球凭空而起,快速地围着繁伊旋转,繁伊的眼都快晃晕了! 最后,在水龙龙首处停下,仅仅一团小火球…… 繁伊在火球后方,看得如此清楚,只见那水龙碰到火球的火舌,僵持了一会,缓慢地,缓慢地,开始雾化。不一会,就化作水汽,一下子散了! 忽然,繁伊四周的火球突然聚在那人脚底,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又变幻成一朵巨大的莲花,火焰组成的莲花,美轮美奂,灿烂至极。美的何止火莲,还有踏莲之人。红袍翩飞,银发乱舞,一片金色面具刚好只有一半,挡住右半脸,露出左脸魔纹,又显得狰狞恐怖。这浴火男子犹如火凤凰降临,气场全开,耀眼至极!神秘的身份,神秘的面具,还有神秘的实力,不仅仅这控火术,在他右手上还有一柄玉笛,很显然,刚刚破了迷魂阵的,就是他! 不过,繁伊如果再仔细一点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这柄玉笛似曾相识…… 繁伊还是被那树妖的花香所迷,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还有些晕眩,更别提思考了!迷糊中看到红袍如火,男子的霸气背影。缓缓地,火莲降落,恰恰挡在繁伊面前,火焰都接触到繁伊的额发,可是就是不会烧到她,太奇怪了!用在攻击上,就像烈火,高温焚烧,到了繁伊这就像是开玩笑,像一阵烟一阵雾,完全没温度,倒不像是火!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魔族的红莲业火,乃是十八层地狱中的炼狱之火,不仅焚烧生灵肉体,还焚烧鬼魂元神。繁伊不受火烧,还要归功于她的羽毛,她的羽毛既可以锻做灵器法宝,那就可以用做防火法器,防御红莲业火!否则今天非把她烧成灰不可!当然,我们的君上大人也不知道啦!他也在好奇,刚刚就是发现繁伊体质的奇异,才救下她的。咳咳,你猜错了!才不是莲漾“放水”,他是想知道繁伊的承受能力! 看到繁伊被花香熏得迷迷糊糊,呆呆的样子,完全没感到热度,就知道没问题!这个对火免疫的女子很有趣!君上大人睨了繁伊一眼,斜勾薄唇,带着一种勾魂摄魄之感。 唉!有人被算计了还不自知!繁伊在迷糊中,感到一阵阴风吹到脊背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 据劫楼中老妖怪和她描述的,妖怪很少打喷嚏,只要打喷嚏就一定会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所以繁伊心里还有些毛毛的。有什么奇怪的事啊? 老天!这是什么迷魂阵?怎么半天了还是晕晕的?居然还感染了风寒!破阵法!哼! 第二十六章 迷魂滚汤 繁伊为什么被迷魂?当然是她的那些书上没有记载这种奇花! 所以她当然不知道,这摆迷魂阵的是一种叫做忘忧花的树,闻到他花香的人都会忍不住忘记忧愁,看见自己最留恋的事!它专门捕食有神智、有肉体的生灵,就像凡人,动物,道行尚浅的小妖,都是他的“佳肴”。而其中树妖妖灵越高,降服的“猎物”道行越高,数量越多。它的花变化多端,没有具体形态,而且缤纷多彩,与凡间的树没有什么不同,很具有迷惑性。最明显的就是它的花香奇异,闻者必忘忧,如不及时治疗,还会昏迷入梦,直至被树妖杀死,化作花肥! 而这只树妖将近有三千岁了,算是树妖界的大妖怪了。繁伊虽有奇书之技,却也越不过年龄的鸿沟!否则他也不会一举就“俘虏”繁伊。更别提由此花摆成的迷魂阵,迷个大妖怪,小神仙的,都不成问题! 繁伊现在就处于梦醒之间,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隐隐看见自己被一年轻少妇搂在怀中,手中拿着凡间拨浪鼓轻摇着,她亲切的喊着:“繁伊……繁伊……我们繁伊笑了……哈哈……”她面容熟悉而模糊,语气欢畅带有激动。 “你是谁?”繁伊想要问她话,却发现自己说出的全是娃娃音,咿咿呀呀的,谁都听不懂!那少妇伸手摸她的脸,让繁伊有些不适应。 繁伊刚刚要抓住少妇的手,却被一个水球砸个正着。瞬间清醒百倍不止!她抹一把脸,愤恨的看向水球击来的方向,就看到刚刚躲过蓝衣女一阵小水球的红影,那不是红衣君上,又是何人?水球那么多!为毛就漏下一个?解开迷魂术的方法那么多,为毛非要飞个水球过来?太打脸了好不好! 如此繁伊就记恨上了君上大人! 不说繁伊如何,且看君上大人! 君上大人一身淡定,面具下的嘴唇微勾,显示着他的好心情,却无人可见。 蓝衣女子正视着君上,表情面瘫,一身冰气四溢,散发在二人之间。 一场战争即将爆发!………… 繁伊斜靠在不远的大石边,眼眯着,尽力想看一看这二人的实力大战。 一盏茶过去了,一炷香过去了……一串乌鸦从半空飞过…… 这二人丝毫没动手的迹象,开什么玩笑?姐等的花儿都要谢了好不好!好吧!且称他二人此时的相斗为“神斗”“真气斗”!那么……能不能先有一个人先吐血呢? 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有表情!一个是冰山女,一个是面具男!看都看不到表情!繁伊表示看这场大战很心塞!她现在很想大吼:装逼啊装!赶快开打!姐都快看不起你们了! 繁伊张大眼睛,使劲地瞪着那一对男女:你们难不成还看出情谊了! 一阵安静后,繁伊越看越不对,他们怎么看起来像木头人? 等等,她刚刚一直在看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女,居然没有注意那一潭清水的变化…… 此时,爬到一块最高的大石头上,才清楚的看到…… 这……这一潭水……咕咚……繁伊悄悄咽了一口唾沫。好家伙!这潭水现在正翻滚着,潭底深处潜伏的鱼虾都被煮熟,一个个翻着肚皮,潭水上方飘过来一阵鲜香,搞得人家都有些饿了。嗯,有点跑题了。就是这样,清得发蓝的潭水被红衣君上煮得沸腾,好像无声地说:你敢用这沸腾的水?看我不烫死你!你不是离不开水吗?你下去就被我煮熟!正好想喝鱼汤了!…… 总算知道为什么不动了,蓝衣女子是气得,气她如今不能离开潭水,偏偏潭水滚烫,她还下不了。现在几乎受制于敌,只能等红衣君上法力耗尽,才能潜入潭水。 红衣君上不动则是因为,现在一移动,蓝衣女子就会趁机逃走,所有心机都会白费。法力嘛!他当然不愁!作为魔族君上怎么可能连一个鲛人都斗不过? 繁伊一看情势都被红衣君上掌握住了,就滑下大石头,奔到潭水前,闻了一口香气:“哇塞!我要那条鱼!最肥的那只!”说着就要撸袖子捞鱼,毫无形象。 面具下的君上脸上一串黑线。 “小丫头,别过来!别怪我没告诉你,这潭水可是可以煮熟你的手,下水吃猪蹄吗?法力低微,还不知好歹!” 繁伊刚刚伸出的手顿住,瞬间摆出一个笑脸:“呵呵!这位说的是!我法力低微,我不想吃猪蹄儿!可是,我想干什么,你管得着吗?我不知好歹?”繁伊拂下袖子,将目光转向他:“这位,何必出口伤人?我是被你救下,可又不是欠你一张脸,要句句被你伤!最重要的是,我才不小!也不是丫头!哼!” 红衣君上也哼了一口气:“就叫你丑丫头怎么样了!雕虫小技就将你迷住,半天才缓过劲!我说你,是给你面子!切!” 繁伊一气,竖起眉毛,怒瞪着他:“有什么好神气的!不就是制住了她吗?”说着手抬起刷的指向蓝衣女子。 “啊!她跑了!” 谁知这才一指,就发现原来站在潭水边的女子不见了! 繁伊和君上都大惊,这说话的功夫,潭水已经被蓝衣女子不知施什么法术,一下子变为常温,她也一定潜入水中,不会再出来了! 繁伊一跺脚:“都是你,也不好好看着她!这回好了吧!让她跑了!想问她怎么出去都没法问了!我们这回都出不去了!” 红衣君上一挑眉,将双手背到身后:“对啊!这回好了!我本性属火,潭水深寒,在水下我法术施展不开,一定抓不住她。再说拿火煮她,她躲在潭底,我也烧不到潭底啊!” 红衣君上看繁伊可爱的鼓着腮,心中想笑,却又接上一句:“还有那迷魂阵,这山中不知有多少这种树,她只要一指挥,你又会被迷魂,要是不小心给她送上门来,自己跳进这小潭,你不是一命呜呼!哎呀!连我也帮不了你了!” 繁伊一听这话,就有些急,自己一点也不想和在绝情崖一样被困在这里,她急切地想离开,才不管什么救命恩人,潭水深寒。她有些急切的开口:“那依你看,若想抓住她,我该如何?” 红衣君上心中得意:“先叫我一声‘君上大人’听听!我就告诉你!”说完一仰首,就等着繁伊的哀求。 但是繁伊会如他得意吗? 第二十七章 树下烤兔 繁伊听了君上一定要她喊“君上大人”时,一阵火起,帮就帮,不帮就不帮,还耍什么花样?啥也不说就转头走,看也没看正傲娇的君上大人。 魔君大人还在等着繁伊的服软呢!谁知等了好久一点动静都没有,君上一低头,没人!扭头一看,繁伊居然走了!走的那个潇洒!君上神秘一笑:“你不就是想离开这座山吗?问谁呢?问那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躲起来呢!唉!怎么办?怎么也不问问我呢?怎么说,我的实力也比她强啊!呵呵!走吧走吧!走了就永远离不开这了!”小样,我还斗不过你了!一看就像山里出来的,没见识!哼! 繁伊当然不想走,当然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但是总不能服软吧!心中就有些恼!步伐停下了,却没有转身的意思! “你有办法离开?”繁伊闷声问道,也不抬头看他,害怕自己忍不住,给那个“天怒人怨”的脸一巴掌!贱人就是矫情!知道还不说!让本姑娘等那么久!当然,现在缓兵之计是——忍! 君上大人还别说,心里就是有些贱。让你不理我,就是让你等!等吧等吧!谁让小丫头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无礼的!让她急一急! “丫头,还不叫君上大人?我等着你叫!” 这一等,就是半夜! 天已微微亮,露水从一片树叶上滴落,寂静的树林中,不闻鸟声,没有虫鸣,安静得仿佛没有人,繁伊和君上离去了? 才不是,君上大人躺在最粗壮的枝桠上似睡非睡,实际上在等繁伊和他说话,顺便看这潭水有什么变化!而繁伊?她就在放松下来后发现连大公子不见了!轮椅安安静静的放在原地,结界是碎了。现场没有一点痕迹,就像连大公子忽然蒸发了一样,就这样诡异的不见了!繁伊自认法力不低,至少在一众劫楼妖怪中占首位,但不信、也不可能有人在自己十丈之内掳走一个活人,除非,那人实力比自己高…… 繁伊悄悄把目光转向那个叫君上大人的男人,自己唯一放松注意力的时候是在他出现的时候。他比自己实力高出多少尚不可知,但是他确实是唯一一个可能把连大公子藏起来的人! 繁伊的目光从此而变,锋利而精亮,似乎要看出这个男人救自己的想法!原先,看到他救了自己,毫无杀气,放下防备,以为自己有救了,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错漏了许多细节,他是从何而来?那个蓝衣女子不认识他,他不是这座山上的妖怪?他既然知道如何从这里出去,为何不出去?还要救下比他还弱小的自己?连家大公子是他藏起来的吗?明明法力比蓝衣女子高,却没有乘胜追击,难道就非要听自己一句服软? 她身子一转,靠着一棵大树坐下,休息会就找来不少枯柴架起火堆,烤起野兔了!这是什么节奏?繁伊留一个心眼看着君上,仔细看才发现,这个男人不愧叫君上,身上似有若有飘着血气,必定是从万千杀戮场上一路走过,气势惊人,让法力低于他的人都忍不住想伏在他脚下…… 烤兔散发着香气,繁伊一点也不急。从小在绝情崖上锻炼出来的耐力就显现出来了,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君上大人都快睡着了也不见繁伊来问自己,闭着眼,忽然闻见一阵烧烤香气,好香啊! 繁伊这会儿也在心里自得:到凡间十年,法力没见多涨,做吃的和吃东西的本事飞速上升。这都是在绝情崖逼得!那时只管能吃饱肚子,哪管好不好吃?自从到了人间开了渡阁,才知道自己过去吃的东西是多么不好吃!简直让人不愿回想那段日子的苦逼!于是繁伊就带着羽公子从人间各地搜罗美食方子,吃吃喝喝,简直就想做人,再也不想回山林修炼了! 当人真是好,虽然活得短了点,但是活得比神仙妖怪快活多了!一生有苦有甜,只看你放得放不开,看得清,就活得好! 怎么扯到这了?真是在人间久了,也想当人了!一翻烤兔,滋滋的油直往下滴,某人的心里口水也在滋滋的滴! 是的,我们君上大人也想吃人类的食物了!繁伊把这烤兔烤的太好了,焦黄发光,还混杂着一点奇香,是调料吧!刚刚撒了一把什么?盐?胡椒粉?反正看着美食,君上大人觉得很香很想吃,连带着看繁伊都温和了点,那围着繁伊的火光照着美人玉颜娴静淡雅!这就是美食效应啊!太强大了! 树上君上大人摇着双腿,摆弄着白发,其实眼睛看着繁伊,看那个明知敌我难分,却淡然烤兔的女子!她居然可以忍得住,倒是然他惊讶,连漾的失踪,蓝衣女子的逃逸,自己的态度,居然没让她自乱阵脚,呵!倒是有几分韧性! 这边君上大人装死不过来,繁伊看到他的动作,嘴角一阵抽搐,这只妖孽,要不要做这么妖娆的动作!男不男女不女!还翘着兰花指!哦!天!快过来!饵都抛下,鱼还不上钩? 繁伊快将烤兔完成了,刚在想:那个妖孽再不来我就把它吃掉!凉了味道就不好了!哼!爱吃不吃!谁知刚把一只兔腿放到嘴边,嗖的一下,没了!被一阵风快速地扫走了!是谁?一定是那个妖孽! 果然,扭头一看,君上大人正悠哉悠哉,优雅得啃着兔腿! “喂!妖孽!把我的兔腿还给我!小人!快还给我!……”繁伊要恼死了!刚刚没引他下来,反而丢了一个兔腿!太可惜了!早早想好好的计划全都打乱!真是太气人了! 君上大人吃完才开口:“味道不错啊!小丫头,手艺不错!外焦里嫩,香辣可口!很符合本座的口味!再来一只!”没等繁伊反应过来,一招手,咻的一下,那个被繁伊放在一边的烤兔自动飞到君上大人的手里!啊啊啊啊!又飞走了!当着繁伊的面,就这么走了! 繁伊一怒暴起,飞身上树:“妖孽!还我烤兔!”出手快速一夺。然而,她本不是君上对手,哪里抢得过他!只见君上站起,把兔儿一举。繁伊站在枝桠上一跳一跳也够不着烤兔,这回还真像一只急了的兔子! 是的,繁伊没有君上高,她的头只到君上的下巴,当然够不到君上长长的手臂,蹦蹦跳跳!吱吱呀呀!一不小心,繁伊就踩脱了,下意识的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东西,一把猛抓,好险!差点摔下去了!这可是参天大树,也是蛮高的,虽然是妖怪,但是这高度来不及施展法术,就会摔个鼻青脸肿!多丢脸啊!还是妖怪呢! 一转眼,看向君上,这才发现自己抓的是这妖孽!他微微低头,近距离俯视着繁伊,看见她根根睫毛分翘,粉嫩的双颊然上薄红,微微抿起来的唇,都在说明她很紧张。原来,她紧张下的一抓,居然抓到了君上的腰带,腰带绑的松松的,繁伊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摔下去了! 两人之间一阵静默! 第二十九章 深陷危林 “你这开得什么道?遍地全是毒荆棘,还有食人花抱团喷毒液,吸血藤跟秋千绳似的,还有还有,你看看毒蛇吃毒鼠,毒鼠吃毒草,毒草养毒虫,毒花藏毒虫!我要疯啦!这就是一个毒窝!倒霉!该死!” 说罢,狠狠的挥着一根削尖的树枝,表情狰狞而凶残的打死了一条从树上垂下来想偷袭的毒蛇!又刺向一个伪装成牡丹的食人花根部,黏液和吱吱的叫声让人心底发毛!拄着树枝休息一会,繁伊几乎没力气再骂君上了! 三天三夜!三天三夜!足足斩杀这些奇怪的妖物三天三夜,一路上什么奇怪的事都碰上了!要不是他们都不是凡人,体力强横,不惧怕他们的让人和动物一击毙命的毒,只怕早就成为这山谷的肥料了! 飞行术失灵,成群结队的毒物,无处不在的毒花草,小小的山谷倒成了难以逾越的鸿沟!繁伊看过许多书,就是没看过如此妖物,只能暂且叫它“妖植”。 本以为山林很小,树也不高。谁知这个神秘男人怎么引的路?居然越走越凶险,越走这些树越密,这不是小小的山林了,而是森林!这是繁伊自绝情崖以后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毒物,还与绝情崖十分相似!让繁伊心中有几分怀疑忧虑! “呼……呼,呼……呼……”繁伊剧烈的喘息,有几分支撑不住了,拄着断裂的树枝单膝跪地,“咳咳……不行了……又走回了此地,你不是说这不是迷阵吗?三天三夜,陪你走了两圈,我们都走不出去,破不了阵,离不开这个破地方,你说……你想咋办?我快走不动了!” 繁伊此时已是有几分懈怠,再强大的妖魔也要在此阵中身心俱疲,生门不知,死门不显。来来回回地杀这些妖怪,还要防备早晨晚上的瘴气雾,雾中有奇怪的声音和身形,全都是和他们有关的人。 繁伊看见和小羽下凡的那一天,他们站在崖上,小羽把她推了下去…… 看见纪千辰带着平静而残忍的笑容,拿出一把面具捅进她的心窝,说她自己才没把她当做好姐妹,只是一只妖而已,怎么能与她比? 看见叮咚被一个道士发现妖身,被炼成了长生不老药,她的劫楼部下将鬼市大阵打开,无数的妖鬼进入人间,以人为食,占据京城,群魔乱舞,为祸人间。路以尸铺路,河以血漂橹,天下大乱,四海遭屠…… 君上的幻境是什么繁伊不知,但是她一醒过来就看见君上抱着他的宝剑靠树深思,而自己躺在火堆旁,身下铺着君上的不知哪找来的巨型叶子,都有床那么大了!看她醒来,君上道:“这幻境每天早晚两次,你最好守住心神,不要被它所扰。我可不想带上一个到处杀人的疯子!” “什么疯子?我哪疯了?”繁伊有几分不解。 君上回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你陷入幻境的同时,神志不清,拿起你那破树枝就要杀本座!要不是本座知道是中了迷障,早一掌打死你了!” 君上不管繁伊的烦躁与担忧,还是愧疚。说罢不给繁伊道歉的机会就去周围找阵眼了,边找边杀那些可恶的妖植,身上红袍鲜艳似火,面容淡然,丝毫没有为自己的险境担忧,只是一直重复机械的动作,挥剑,斩妖,前进,没有一丝气喘疲累! 如同一个剑客,锋利尖锐,一击入心,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机会!他感觉繁伊在看他,回首看了一眼,眼中一凌,举剑就往繁伊奔来,快若流星的剑光闪过,繁伊一怔,也险些被晃花眼。 “你疯啦!”剑风已至,扫落繁伊几缕鬓发。她也不是傻子,当然要闪,一个旋身躲到一个树干后,举起树枝的尖刺对准君上,全身绷紧,几乎准备看见不对就要立马刺过去!虽然知道自己树枝抵不上宝剑,但还是要试一试的。 命,都是自己挣回来的!运,生来运气不好,从不求运!只靠自己,只信自己! 她看见那个男人背对着她,垂着剑,剑上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的,落在厚厚的落叶上,开放出一朵朵灼灼的血色桃花。而在他的脚边,一截有繁伊手臂粗的吸血藤在翻滚跳跃着,像一个垂死挣扎的蛇。 繁伊当然不信这个神秘出现的男人,救了自己不知要图谋什么,她不信任何人,在绝情崖教会了她怀疑假象,在凡间鬼市教会她怀疑人鬼妖魔!她明白了洞中藏书的话:要骗被人先骗自己,要信别人先信自己! 她信自己的感觉,刚刚君上的杀气扑面而来,让她几乎想显出原形,拼尽全力杀了他! 但是看到这一幕,她有几分惊愕,君上的杀气确实朝自己而来,不过斩落的是一个想要缠住繁伊脖子的吸血藤。他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救她!繁伊心里生出了一点点愧疚。 君上转身,刚刚的煞气未去,面上有几分冷凝,魔纹闪动,配上这战场,让人觉得热血而激荡! 繁伊看到君上再看她的衣着,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狼狈。衣摆处都变成树杈毒草勾烂的布条,又是毒汁粘液糊在上面,头发也是没有啥两样,脸上倒没有什么脏东西,可是刚刚狰狞的面目,简直是一个女鬼。 不可怕,但是这副尊荣加上刚刚眼中的认真,好像一个小孩子拿着剑要杀君上一样,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繁伊感觉自己筑的长城被这一眼倾倒,愧疚卟的一声,全都烟消云散!无奈,原来都是自己多想了,这个男人才没把自己当对手呢! 她当然知道君上在看什么,看她的狼狈,看她的不自量力。她又不是他,法力高强,又有宝剑护身,她很多东西都没带,就只有一个树枝而已,自保尚可,怎么可能像他一样身上不沾一点污渍?别想着他来帮繁伊,就像刚刚那一剑,不知是故意试探的还是帮忙,就只是出手而已,从不管繁伊能不能躲过!太惊险了! “吓到了?嗯?”君上不知从哪找出一条雪白的丝帕,仔细擦拭剑锋,雪亮的剑锋刚一拭去污渍就闪动着冷光,仿佛在跃跃欲试,还有三分战意! 繁伊脸已微红,倔强的不承认:“谁说的,我早就知道危险,看你过来我就不用出手了!” 君上不予她争论,只是一挥宝剑又去杀这妖植,他没功夫和她聊天了,三日之后自己的身体就到极限了,这会儿如果元神回到连漾的肉身,那么这女人一定再也不信连大公子,说不定还会丢下他不管。那他就更悲催了!肉身还有大用,绝对不能回去!一定找个隐秘安全的地方再回去,让小东西出手救他的肉身! 君上再次走到这个见到蓝衣鲛人的深潭,立在潭边,望着潭水了一会儿:“看来这迷阵的阵眼在这深潭里。我要下去,你在上面接应!” 第三十章 偶拾面具 “喂喂……喂!”繁伊挥动没剩太长的树枝,叫嚣着试图把他拉回来,“快回来!你个傻瓜!我们一块……” 可惜话还没说完,只听噗通一声,君上大人就以美妙的身形投进了看似平静的深潭。繁伊一头黑线,什么脾气,说做就做,也不和人家商量一下!哼!小心死在里面!我在角落里画无数个圈圈诅咒你! 繁伊气得丢下树枝,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不停地在问候君上不知名的祖宗,真不知道这个男人咋想的,大男子主义,老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哼!有一天别落在她的手里!不过,说实话,这林子也怪渗人的。 天又黑了,没有君上那个大神镇着场子,繁伊没来由地一颤,眨眨眼,搓搓胳膊,伸头看了看那边的深潭,忽然觉得君上大人在里面放冷气,幽幽的潭水没有风的吹动就像一面镜子,反射着冷冷的月辉,就像在绝情崖里那无数个日夜,只有月光为伴,狂风为邻,日日为生存搏斗,夜夜难以安眠,那么可怕的孤独,她在也不想再来一次,再也不想没有人陪伴着独活下来。 广阔的山林里偶尔会有一两只夜枭的孤鸣,越是安静越是觉得那声音很尖锐,回声荡荡,虫鸣朗朗。繁伊有那么一瞬间的害怕,她觉得孤独与黑暗死死地包围过来,一点不敢眨眼,害怕有黑暗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侵占繁伊心中的一点点光亮。 她举起那人不小心掉落的面具,对着火光观察着。 一双皎洁明亮的大眼将目光放在面具上,如兽一般,微不可查地竖起来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四肢却摆好了一个诡异的防备姿势,让人觉得似乎一个不妙她就能一个暴起,瞬间做出最佳的攻守防备。 她从怀里轻轻拿出一样东西,细细的观察起来。这面具是在潭水边反光最明亮处发现的,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谁知伸手一捞,就是半面金丝面具。 曾经戴在君上脸上的那一面。 半面面具,金丝纹络,薄薄的不及指甲厚,轻盈坚韧。还有那眼角处还附有几颗灼灼的红色宝石,除此之外面具上还有细小的镂空和一些黑色描花,在月光下居然没有反光,刚刚出水的光芒还是水光! 繁伊又仔细看了看,这面具果真不是凡品,繁复的镂空雕琢细腻,旋转着从斜面看上去,这雕的还是一只凶兽,虎身蛇鳞,鹿角鲤须,面目狰狞,牙尖爪利,一双红色玛瑙镶嵌的眼仁,在火光下闪动着,仿佛也有火焰在烧。 这不是麒麟吗?刚刚闪烁的红宝石正好镶嵌在麒麟之眼上? 繁伊脑海一阵红光闪过,才想起这面具的主人——君上,他也是一双血眸吧!还真是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面具!哼! “想不到他这么一个人还这么注重面具上精致雕花,毛病!”繁伊笑着将面具翻来覆去的把玩,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可惜不是我的……唉!这个死人,叫这么好的名字,长得又这般妖孽,修为又如此高深,又有这般精巧的东西!恐怕身世也不同寻常,难道这天下的运势都让他得去了吗?天!你是让他下凡来打击我的吗?” 伸手把面具贴上面颊,戴了上去。清凉的金属质感,紧贴在皮肤上,让她神思散乱,有点惆怅起来。 自言自语了一阵,繁伊站起来,搅了搅快要熄灭的柴火,让火势更旺,驱散了黑暗与阴冷,繁伊缩着肩膀靠近火堆,搂着金面具,盯着火光。不知道是在等天亮,还是在等君上。看着看着,眼皮耷拉下来,搂着双膝,靠着树根就睡着了! 模模糊糊,繁伊似乎还在看着火堆,火堆里的火焰明亮,照的眼睛发晕,她似乎看见君上那个大神竟然衣衫破烂地躺在一间小破庙,红衣斑驳,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华丽。 他妖孽俊秀的相貌也被凡尘所染,脏污弄花了那白发,长发掩盖着真容。整个人都显得落魄邋遢,全没有了初见时脚踏火莲的神仙模样。 繁伊一阵心纠,喊了一句:“喂!你怎么啦?潭水下面是出路吗?你怎么到这来啦?你说话啊!你别睡,跟我说话!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第三十二章 糖糖萌妖 羽公子忽的一转身:“裁芯,准备车子,我要出城,叮咚暂且在这呆着。” 叮咚小童也不回话,嘴里塞着核桃唔唔点头,那双大眼闪动着,可爱至极,让人忍不住相信他一定会很乖,很想在他泛着红光的脸蛋摸一把。 羽公子风轻云淡的下楼了,裁芯还跪在那里,表情担忧不已,搞得叮咚都不好意思吃下去了。 “嘻嘻,裁芯姐姐笨死了!羽哥哥只是说说而已,他愿意费心教你已经是认同你了,毕竟你是裁蕊的妹妹,又对楼主姐姐如此尽心,他又怎么会生气呢?你还是起来吧!我们楼中的事还需要你的指挥呢!还有那什么鬼市那些大头妖怪也需要你来安抚镇服,你可不能乱啊!嘻嘻!好了!裁芯姐姐,快让小二给我送上来一盘京城第一卷心酥,我好想吃!快去嘛!好姐姐!” 裁芯哪敢不听这位小爷的?这楼中惹谁别惹小叮咚,饿谁别饿红衣童。这孩子自从来了劫楼就没有他不敢作弄的人,楼主和羽公子也被他的恶作剧弄得烦了,给了他劫楼护法的职务就是为了让他去荼毒鬼市的那些闹事的鬼怪。既清静了劫楼,又镇压了鬼市的那些刺头!但是由此他的恶名也贯穿鬼市,闻名妖耳。 但是挡不住小叮咚颜值高,言行可爱,萌到不行。劫楼中的侍女也是对他爱得不行,恨不得天天都可以搂着,亲一口!谁又会怕他,都是喜欢他啊! “裁芯姐姐不敢,谢了叮咚了!裁芯姐姐马上给你送上来,还给你弄点西瓜汁,好不好?”裁芯立马就站起来了,完全没有刚刚的神经碎碎念!转变之快,可见对小叮咚的溺爱。 叮咚送给裁芯一个甜甜的笑:“好啊!谢谢啦!裁芯姐姐快点欧!叮咚好饿!” 裁芯转身下楼,绿色衣裙一旋,一莲一叶在原地一阵闪动,化作云烟就不见了。 若是纪千辰看见这个景象,一定会大呼:“这不是玉河中那萤火妖莲吗?”纪千辰绝对想不到这劫楼鬼市中的一个看门之妖,莲生并蒂,一双女妖姐姐叫裁蕊,妹妹叫裁芯。她们都是修为将近千年的大妖,修习幻术多年,却臣服顾繁伊不到十年就如此忠心,也不知是繁伊是如何做到的。 羽公子绝对不想他表面上那么平静,他刚刚在楼顶上试着感应姐姐身上的气息,却在出了云也茶室之时突然不见,而且他忽然觉得姐姐与他的感应断了,好像完全不在这个世界!他慌了!他本就是姐姐身上羽毛沾泪化成,她与他有着像亲人一样联系,这一生都不会断绝,怎么会感应不到呢?羽公子心里比谁都急,他害怕,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他瞬移到姐姐的房间,手掌成爪从妆奁盒中吸出一个小盒子,快速翻开,一阵光华闪过,只见盒中躺着一个五彩潋滟的珠子,美丽得让人窒息。羽公子却在此时猛的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珠子发呆般的说道:“还好还好!姐姐,还好你没事……平安就好……你现在在哪呢?” 清风拂过窗帘,原地生风。只听一阵银铃儿响,叮咚小童也随之而来:“羽哥哥,怎么样,繁伊姐姐的养生珠有没有坏?”看到珠子还在闪光,小叮咚也舒了一口气。 “羽哥哥,我刚刚也没有感应到繁伊姐姐,不过我上个月借着给姐姐叉头饰曾经给她下了‘三日异香’,这香味前三日都是散发着一股异香,咳咳,就是臭咸鱼味……不过,我有暗地里留了一手,三日后气味虽消,却全身散发另一股旁人闻不到的香味,只有我养的小妖‘糖糖’才能闻到,那啥……羽哥哥,我们可以跟着繁伊姐姐留下的气味去找她。”小叮咚抓抓发髻,有些心虚,“羽哥哥,我们还得快点,那个药效快没了,糖糖也闻不到啊!” “小叮咚,你……好吧!算了!今天还得感谢你的恶作剧,这回带上你!快点!把你养的小妖喊出来吧!我们出发!”羽公子又恢复潇洒的样子,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呼啦呼啦的扇风,笑容满面。 小叮咚阴笑一下,心说,你想把我甩掉?看你怎么找姐姐! “好的!”小叮咚一摇臂上银铃,远远有铃声回应,一阵急旋风刮过窗边,却没看见一根毛。叮咚和羽公子有些楞,反应过来叮咚就一阵龇牙咧嘴,大吼:“糖糖!快进来!” 这才有了一点反应,一个毛毛的脑袋从窗子爬进来,还累得喘着呼吸,舌头一伸一伸的,在地板上留下一行可以的痕迹。 “叮咚,你这小妖确定不是宠物?”羽公子斜挑嘴角,凉凉的开口。 “不是,什么宠物?他太蠢了,怎么配当我的宠物?哼!”小叮咚包子脸一鼓,也不知道在跟谁生气。 这个叫糖糖的小妖抬起头来,差点吓到羽公子。原来这个小妖有一双大大的,萌萌的,湿淋淋的紫色瞳仁,加上那种无辜的表情特别疼人心,再仔细观察这幅表情竟然是天生的,这个小妖长得特别瘦小,一副猫的样子,全身白毛,耳朵尖端有长长的紫色的毛,脊背上有紫色暗纹,看上去像奇怪的古文,羽公子当然不认识了。 “小叮咚,你这宠物什么物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说了!它不是我的宠物!连化形都不会!笨死了!哼!羽哥哥,我也不太清楚,这是我上一世偶然救下来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跟着我,我跑多远,它跟多远,最后我才发现它有一双不属于天上二郎神爱犬哮天犬的鼻子!它就这一个用了!御风术都磕磕巴巴!它最少有八百岁了!天天摆着一张无辜的脸,教它什么都学不会,讨姐姐们欢心倒是学的快!要不是今天用到它,我才不会叫它来!哼!” 转过来对着那个低着头看路的小妖大吼道:“你怎么回事?御风术一点也没有练吗?又给我丢脸!这么近都上不来!笨死了!” “呜呜!丁丁!我好痛哦!我不小心御风掉到楼下去了!”一个小小的童音委屈的叫嚷到。 第三十三章 你在哪里 “好吧!现在先不追究,你们快开始吧!”从没见过叮咚这个炸毛样子的羽公子 展开折扇,挡住叮咚接下来还要不停数落的话,否则他一定还要说个不停。而且羽公子也在腹黑的想,小叮咚,这会让我找到你的死穴了吧!你不会是因为糖糖这个萌萌的小脸吸引了那些姐姐的注意力才记恨他的吧!呵呵!羽公子暧昧地笑笑。 “好!糖糖,‘三日异香’的气味还记得吧?一会你要需找那个身带异香的人,那是繁伊姐姐!你要好好的找,要不然,你知道的!以后你的食物全都是豆芽,知道吗?” 小叮咚这个小坏蛋拧着糖糖的耳朵尖,还好他人小手轻,要不然糖糖也要疼上一阵。 “丁丁,不要拧了!糖糖好痛!糖糖会听话!糖糖记得那个味道!”糖糖开口一喊,果然又是萌萌的童音,糯糯的软人心。 小叮咚果然松手,酷酷的一甩手,如果忽略他一身喜庆的装扮,还是很有气势的:“哼!这回还是有点危险的,死糖糖,把你的心眼带上!” “喵!糖糖记住了!谢谢丁丁关心!呵呵!丁丁最好了!”看起来这糖糖虽然看起来萌萌傻傻的,居然还看得出来叮咚是在关心它。 叮咚脸上立马挂下来一串黑线:“关我屁事!闻你的!快开始!” “好!我会的!”糖糖甜甜一笑,凝神昂首,闭目嗅闻着。不一会儿,它身上紫色的毛发居然开始发光,紫色的光随着糖糖的呼吸一闪一闪的,十分美丽,看久了却有几分眼晕,看来这糖糖还有魅惑之技,否则也不会活这么久。看来人不可貌相,妖也不例外,大妖有大妖的恃强凌弱,小妖有小妖存活的方法,绝对不能小看任何人。 糖糖嗅了好久,在叮咚等急了就想要上去敲他脑袋时,睁开一双美瞳:“喵!还好还有些气味留下来!丁丁,我带你们去哦!” 说完一阵紫色云烟飘过,迅速射向东南方,羽公子刚想跟上却一顿:“千辰姐姐也要一块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目光犀利的盯到房间门上,却是提前看出纪千辰在门后偷听。 “呵呵!羽公子确实厉害,千辰只是路过听到你们担忧繁伊的话忍不住听了一下,就被你给发现了,繁伊也是我的好友,我也很想帮忙找她!带上在下吧!”随着一道低沉悦耳的说话声,一袭黑袍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纪千辰面带笑容十分带有诚意的拱手请求,这人人间礼仪学得很好,就是有些迂腐! 叮咚给了他一个白眼:“不叫你去,你不也会跟去?学那些人类的规矩你都学傻了,要去就直说啊,我们妖怪不是最注重真诚吗?哼!假妖怪!” “小叮咚,在下本就是人类,怎么能是假妖怪呢?” “就说你,身上没一丝人气,妖气不重,人不人妖不妖,你还不是鬼怪,你说你是什么?能进来劫楼鬼市的没一个凡人,不知你有什么心思!羽哥哥不要带她去,此人不可信!” 羽公子收回折扇,虚指了一下纪千辰:“纪千辰可信,虽然她来的神秘,不知身份,但她对我们没有一丝恶意,否则姐姐就不会和她交好,相见恨晚了!小叮咚!你忘了吗?姐姐那种惊人的直觉了吗?” 小叮咚听了一会儿,虽然没有说什么,眼中还有疑色。 纪千辰一看,温温和和的笑了。 “那我么出发吧!快追上那个叫糖糖的吧!” 羽公子率先化作一道白光急射天际,暗暗在心里说:姐姐,等我,我就来找你了! —————————————————————————————————————— 这时,羽公子牵挂的繁伊正躺在一片稻田里,享受着自由的空气。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这是不是自由的空气了! “啊!”拉着舒服的尾音,她看着天空上飘着的白云,“真漂亮!以前怎么没发现蓝天白云那么好看?白日阳光那么暖和?哈~” “总算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我还以为那个鲛人会在潭水里攻击我呢!还有那个该死的君上,有出路也不叫我下来,一个人偷偷的跑了,真不够义气!要让我再见到你,我……” 繁伊一个手势还没做完就歇菜了:“我能怎么样呢?打又打不过他,玩诡计我看找栽的会是我,我连他老窝在哪都不知道!真是奸诈,早知就暗地里问出他的身份,找到他应该很容易的……”哎呀!繁伊,你在想什么呀!怎么总在想找他,他跟你无亲无故,本来就不必带你一块出去,你在这诅咒他,骂他,他不仅不知道,说不定还忘了你这个人呢!不要在乎!不要在乎啊! 繁伊捂住发烫的脸颊,坐起身来,正要施展行云术,却发现一身法力消失无踪,跟在那个诡异的林子没什么两样!怎么回事!繁伊施展了一遍又一遍,才最终确定,自己无缘无故变成了凡人!一点法力都没有,连剑都不一定能举起来的凡人! “镇定!镇定!没有太糟糕,总算生命没有受到威胁!没有那些要人命的古怪生物已经是万幸,繁伊,你靠着双腿也可以走到京城的!不怕不怕!” 繁伊就这样顶着大太阳又走了一两个时辰,还没看到一户人家。 “这不是有农田吗?怎么凡人住的离农田那么远?”繁伊擦擦作为妖怪绝对不会有的汗珠,有点焦急。 忽然在繁伊前方听见几句孩童的欢声笑语,繁伊知道自己总算找到凡人的村子了! “小弟弟!你们这里是村子吗?”一个穿着脏破的的女子从树荫中走出,对着一群在空地上玩沙包的孩童问了一句。 渐渐地那些孩子都发现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姐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聊着。 “这个姐姐是谁?” “好像是从外面来的!” “对啊!我刚刚看到她从那边走过来的,她不是村子里的人……” “这个姐姐身上好多伤啊!好脏……” “土娃,比你身上还脏!哈哈……” “虎头,你还说我,你不也脏!” “这个姐姐是来干什么的?” “她好像是迷路到这的吧!” “皓皓刚刚去小溪抓鱼去了,三丫去叫了!一会就来了,我们就知道她来这干什么了!” “皓皓老大到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话。 不一会儿,圈子打开,一个十一二岁的高挑少年走进小圈子问:“你是谁?村里没见过你!从哪来的?”这明显是个孩子王,这些孩子都把他当老大了。 “我叫顾繁伊,是从一座大山里来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大山,我就是和我爹在山里打猎,被狼群追散了,逃到了这里。我爹也不知道在哪……呜呜呜……”说着繁伊就觉得自己该哭一场了。 那个小小少年也觉得很可怜,招呼她坐下,给她一碗水喝:“姐姐,别哭了!快喝口水吧,你嘴上都起皮了。姐姐,我叫何皓皓,是村里里正的儿子,我爹会帮你的。”小小年纪,面上一团稚气,身上一股正气,当得又是孩子王,看的繁伊心里笑得不行。太好笑了!小正太什么的最可爱了! 繁伊看见他就想起当年那个事事十分独立自主的弟弟了,跟他差不多的年纪。明明年纪放在那里,很多事做不成,却很狂妄自大,显示自己的天才之名。天天一副老成的样子,装成大人去做成大人却做不到的事,真是可爱啊!好想念劫楼的小伙伴们啊! 第三十四章 梦海迷途 在见过皓皓的爹——里正大叔后,她才明白了迷途村为什么叫迷途村。迷途村的村民都是世代在这生存繁衍,没有一个离开这里的。确切的说,迷途村只能进不能出,永世不得离开,这是一个大监牢,锁住那些村民,妄想离开迷途村的都会迷路,回到原地。这个小小的村子里的村民都是凡人,他们有的是祖先迷路走到这个地方的,有的是自己迷路走到这的,有的是睡了一觉,一早起来自己就来到这个地方的…… 各种迷路的人慢慢的发现了这个地方的诡异,他们被弄得精神崩溃,想要寻死。后来有一个人将迷路的人聚集在一起,在这个无论走到哪都会回到原地的地方建起了村子,叫迷途村。迷途村方圆有五百多户人家,叫做村子却是一个镇的人口!村民都是近百年间迷路走到这里来的迷路人。他们来到这里才发现生存是一件多么难的事。他们开辟荒地,耕种粮食,织布裁衣,全都是自给自足的生活,没有时间抱怨,没有时间寻找出路,活着是唯一的希望。 但是在有一天夜晚,她发现迷途村另一个奇幻的秘密!一个只有她的双眼才能看到的秘密! 虚幻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淹没这个小村子,轻柔的就像雾气,抓不住也摸不到。看起来像水,却什么东西都无法在这水里漂浮,繁伊把这个奇怪的现象,叫做“梦海”。她有时会在海水的倒影里看见村子里的人,而在里面沉睡的人都会做心底最渴望的梦!而有些人就不会做梦,他周围的海水把他包围,像个气泡一样,有趣的很!她断定这似水的东西,有一部分是村民的梦组成,每一个人都会做很多梦,这些梦就组成了这一片汪洋大海! 她站在高处没有入梦,看着一片海,都会觉得很美,比浩瀚的星空更美!因为这里的梦都是迷途村的人们最好的美梦啊!凡间的人一生都难有一次美梦可做,他们却夜夜能做美梦。真是世间无奇不有啊! 第二天她问村里的人有关晚上的事,村里的人不是说不知道不记得,就是含含糊糊说不出来什么。问里正大叔,里正大叔还说什么她迟早会知道,一副悲凉的样子。繁伊好奇也没办法,只好等待时机找个方法离开此地!不久就把此事忘记了。 这里不能离开!繁伊听见很多人说这句话。但是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忽然出现一两个人,怎么来的也不知道,都说是迷路到这来的。换句话说,这里是只能进不能出!每次想到这里繁伊就觉得一阵恐惧,就像在绝情崖每一百年一次的雷暴一样,不知在那一天爆发,但是总会在你不经意间被雷电击中,搞不好就会变成飞灰!繁伊却被逼接受成为新村民的事实,安定下来做一阵子凡人。 迷途村的村民都会很欢迎新村民,他们会在这些新村民刚来的这段时间里照顾好他们,帮助他们,等到他们接受不能离开迷途村的事实,然后帮他在村子里安居乐业。新村民也会有差别待遇。如果你是一个农民,你是最受喜欢的,因为你会种田,能吃苦,和你交好可以让他们吃得饱。如果你什么都不会,只会衣来伸手,那么你在这里死得很快。 她试过走出这个地方,这个范围,但是一个个怪圈让她一遍又一遍的回到原地——迷途村的村口。三个月,她折腾了三个月,硬是将身体弄垮,得了一场大病才停止下来。她想要不是她有在绝情崖带过一千年的经验,那三个月她是不是也会精神崩溃,去寻死。她没有想到自己离开妖身和法术是这么不堪一击,现在一个凡人男子就可以轻易抓住她。 离繁伊来到迷途村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个地方而自己没试过的。当时许下的诺言,捅破天也要离开别说实现了,现在繁伊连吃饭都成问题,还说什么离开!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这么柔弱过,四肢无力,软绵绵的,拿不起武器,还失去了妖一切拥有的特性,与凡人无异。她也觉得自己在绝情崖都没有这么失望过,自己想要离开这梦海迷途的希望可以说是像针眼一样小!! 最可怕的是,繁伊最近发现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她居然记不清小羽的模样了,那些倒背如流的洞中藏书,她居然记得的也不多了!有几次她还生出留在这个地方一生的念头,她觉得有点危险了。她只好用炭笔记下一些事,提醒自己别忘记一定要回去的。也真是因为里正发现她会写字,开始这小村子里读书人开始都被饿死了,村里识字的没几个。所以她就被推荐到私塾教孩子们识字,当了女先生,她也有了饭吃。 “伊伊姐,你怎么还不下米,都中午了!我好饿!”繁伊听见一个娇嫩的女孩声音在叫嚷。这是里正大叔的女儿何皎皎,皓皓的姐姐。年仅十六,豆蔻年华,长得不算美貌,却五官清秀,在这个小村子里算是小美人一个了。但是美人有些娇气,在外她是小白花,在家就是霸王花,喜欢指使人干这干那。估计因为这个村子一直男多女少,所以迷途村就有个奇怪的习俗,就是特宠女儿,家中有个女儿就像有个宝。捧起来怕摔了,含起来怕化了,因此也就造就了这何皎皎这样的性格。 “好,我就做饭。”繁伊现在没有住处,只能住在里正大叔家里,住宿费是给他们家帮忙打杂。里正大叔是个好人,无亲无故却白白养了繁伊一年,繁伊有时都不好意思,于是就想着以后多帮他们干活。但她也知道不能一直留在这,所以一直在筹划另一个出去迷途村的方法。 “伊伊姐,皓皓来帮你吧!” “好吧!帮姐姐烧火。” 小皓皓在外虽是个孩子王,但到了家里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仅帮家里人干活,人还聪明,还在私塾里深受那些先生的喜爱。繁伊也很喜欢这孩子,看到他就会想起小羽,有时还会喊错人,搞的皓皓一头雾水。真是可爱啊! 第三十五章 独居遇贼 “别砸了!别砸了!我没有想欺负你……我没有想打你……好痛……呜呜……别打了……”石头都砸完了,这个馒头贼还在抱头哭着。繁伊正在奇怪这人咋回事,那人就松开抱头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捂着脸,张开指缝偷偷看着繁伊。 繁伊也在防备,这回附近的石头都让她砸完了,再上来她可真没办法了! “你……你没事吧!”繁伊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居然让她碰到这么一个人!微微舒了一口气,繁伊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他。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还打你!”繁伊恶狠狠地一吼,声音也带上了刚才没有的底气。 “我不过去……我就走……别打我!别打我!”听到繁伊的河东狮吼就吓了他一大跳,不住地往后退,然后转身就跑,明显被这样对待习惯了。 繁伊见他跑了,也完完全全放松下来。这一放松,脚上的伤口就更疼了,繁伊找到一根短竹子,就要拄着回去。可是这伤口血流不止,一动流的更快,走回去自己岂不是要疼死? 还没走上几步就要停下来歇息,繁伊疼的全身都是冷汗。 竹林里鸟儿在哀鸣,盘旋在上空,仿佛在为繁伊担忧,繁伊看看天空:“算了,你们暂且走吧!我自己能回家!” 是的,她无端变成凡人唯一没有丢失的特性就是这个了,她是什么品种的鸟妖,她也不知道。只是有些灵性的鸟总是会在见到她时叫个不停,她虽然能大致感觉到它们的好意,但因为从小生活在绝情崖,没有学过鸟语,也不太知道那些鸟儿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也许这也是她无父无母的原因吧! 繁伊刚从沉思中醒来就听见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是踩在竹叶上的声音。有人跟踪她,她一声大喊:“是谁?” 那人就被吓倒在地,畏畏缩缩地站起来。 “是我!” “你回来干什么?”原来是那个傻子。 “我看到那一摊血了!你受伤了?……很痛吧?” “当然痛,你流血不痛吗?”繁伊要气死了,就一声吼。 “哦!……你……你要回去吗?”他低着头,好像很害怕。 “当然!你要干什么?”繁伊心疑。 “我想问你……问你……要不要我帮忙?”他结结巴巴也就憋出这几个字。 繁伊在思考他的话,觉得还可以,这人脑袋不正常,骗他送她回家就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在路上了。 “好!可以,就当作你偷吃我的馒头的代价了!” “我……我……”要不是可以看见他红红的耳朵,她都不知道他红了脸。 “你什么你!你叫什么名字?快过来扶我!”不是繁伊没有凡人所说的男女大防意识,而是她实在太痛了,都有些站不稳了,如果这个傻子没有回来,她还不知道有没有力气走回小木屋。 “哦!哦!我叫傻子!村里人都那么叫我!”他跑过来小心翼翼的扶着繁伊,身体却离她很远,就是害怕繁伊随时打他,看来刚才给他的影响挺大,他把繁伊当成一个暴力女了。 “傻子?你没有名字吗?”繁伊有些奇怪,从来没听说过迷途村有个傻子啊? “我……不知道!我忘了!”语气可怜巴巴的,繁伊听了就烦。 “好了!傻子,快点走!村子外的地方是找不到方向的,天黑前还没走出竹林我就打你!” 他不吭声,吓得一阵颤抖。 就这样走了一阵子,繁伊就发现又回到那个她流过血的地方了。迷路了!这个怪林子! “我有些头晕,你扶我坐下来!”繁伊扶住脑袋,轻声说道。 傻子小心地扶她坐在一个竹子下,一脸真诚的担忧,繁伊觉得有些不自在,就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谁知这一睡就晕过去了!醒来她就回到了她的小木屋,再看她的右脚,伤口包扎好了,却是歪七扭八,看上去效果不大,自己又动手绑好,能下地了就立马出去看是谁救了自己。一定是里正大叔发现自己不见了,带着村子里的人进竹林找的她! 刚一打开门,门槛上就倒下来一个人,繁伊被他带倒在地,伤上加伤,一声哀叫。 那人爬起来就一声不吭扶繁伊,原来是那个傻子。看看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倒是门前树上几只鸟儿叽叽咂咂好像很高兴。 “你怎么在这?里正大叔呢?”繁伊现在已经对他有些好态度了,否则就直接吼他了。谁让他睡在他家门口,开门就压到她的伤口上! “没有人啊?我一直在这……” “那我们怎么回到我家的?” “我背你回来的。” “我晕!” “嗯!你晕过去了!” “我是说你真让无语!没有人指路,我们怎么出来的?” “是那些鸟儿……它们一直在我的的路前面叽叽咂咂,给我引路,所以才出来的。” “它们?”繁伊指向门前还在叽叽咂砸的鸟,奇怪地问道。 “嗯!就是它们!他们可好了,我饿了,还给我衔了好多果子吃。”傻子傻傻的笑了。 “谢谢你们!”繁伊向那一群鸟鞠了个躬,表示谢意。那些鸟儿好像感受到了,叽叽咂砸的一阵就飞走了。 “傻子,你背我在竹林里走了多少天?”繁伊脸色淡淡地问道。 “唔……一天多长来着?……我看见太阳两次……一二,对了!是两天!”这傻子笑起来眼中流出来的高兴连繁伊都有些感染。 “走了两天?……怪不得我起来有些饿!走!做饭去!”繁伊挥挥手,脸上有些不自然,扶着墙走向厨房。 大吃一饱,正巧里正来送束脩,繁伊就问起傻子的身世。 原来这个傻子是在前三个月,也就是繁伊搬出里正家时来到迷途村的,他刚来时就是这样,神经兮兮,幼稚如孩童。而且面貌丑陋,让人害怕,就没人敢收留他,还有人在发现他偷吃东西时殴打他,有一次打的都昏迷过去了。最后就常常流连在村子边缘,繁伊不可避免的被偷了。 听完这段话,繁伊却决定为报救命之恩而收留这个傻子。和里正大叔一说,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伊伊啊!大叔觉得还是不行,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男人,跟你住在一起,欺负你咋办?而且这离村子也远,呼救也听不见,你……” “大叔你放心,我会自己注意的,绝对不会有你想的那种事发生的!我还是觉得他可怜,总不能住在竹林里吧!再说冬天他会冻死的!他偷吃村子里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出事的啊!他还救过我,我不能见死不救。我是个私塾先生,缺个书童帮我忙,你看他就正合适吗!”繁伊俏皮地眨眨眼,逗得里正大叔哈哈大笑。 “你啊!这么大个子的书童,也就你敢用!”抚了抚长长的胡须,里正大叔脸色一正,“丫头,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和我们说,我保证把他打到半死缺条腿!” “欸!我知道了!谢谢里正大叔!我会的!”繁伊笑笑,心里很感动。 送走了里正大叔,繁伊就准备整治傻子。 第三十六章 竹林迷路 “别砸了!别砸了!我没有想欺负你……我没有想打你……好痛……呜呜……别打了……”石头都砸完了,这个馒头贼还在抱头哭着。繁伊正在奇怪这人咋回事,那人就松开抱头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捂着脸,张开指缝偷偷看着繁伊。 繁伊也在防备,这回附近的石头都让她砸完了,再上来她可真没办法了! “你……你没事吧!”繁伊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一个神经不正常的,居然让她碰到这么一个人!微微舒了一口气,繁伊还是不敢完全相信他。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还打你!”繁伊恶狠狠地一吼,声音也带上了刚才没有的底气。 “我不过去……我就走……别打我!别打我!”听到繁伊的河东狮吼就吓了他一大跳,不住地往后退,然后转身就跑,明显被这样对待习惯了。 繁伊见他跑了,也完完全全放松下来。这一放松,脚上的伤口就更疼了,繁伊找到一根短竹子,就要拄着回去。可是这伤口血流不止,一动流的更快,走回去自己岂不是要疼死? 还没走上几步就要停下来歇息,繁伊疼的全身都是冷汗。 竹林里鸟儿在哀鸣,盘旋在上空,仿佛在为繁伊担忧,繁伊看看天空:“算了,你们暂且走吧!我自己能回家!” 是的,她无端变成凡人唯一没有丢失的特性就是这个了,她是什么品种的鸟妖,她也不知道。只是有些灵性的鸟总是会在见到她时叫个不停,她虽然能大致感觉到它们的好意,但因为从小生活在绝情崖,没有学过鸟语,也不太知道那些鸟儿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也许这也是她无父无母的原因吧! 繁伊刚从沉思中醒来就听见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是踩在竹叶上的声音。有人跟踪她,她一声大喊:“是谁?” 那人就被吓倒在地,畏畏缩缩地站起来。 “是我!” “你回来干什么?”原来是那个傻子。 “我看到那一摊血了!你受伤了?……很痛吧?” “当然痛,你流血不痛吗?”繁伊要气死了,就一声吼。 “哦!……你……你要回去吗?”他低着头,好像很害怕。 “当然!你要干什么?”繁伊心疑。 “我想问你……问你……要不要我帮忙?”他结结巴巴也就憋出这几个字。 繁伊在思考他的话,觉得还可以,这人脑袋不正常,骗他送她回家就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在路上了。 “好!可以,就当作你偷吃我的馒头的代价了!” “我……我……”要不是可以看见他红红的耳朵,她都不知道他红了脸。 “你什么你!你叫什么名字?快过来扶我!”不是繁伊没有凡人所说的男女大防意识,而是她实在太痛了,都有些站不稳了,如果这个傻子没有回来,她还不知道有没有力气走回小木屋。 “哦!哦!我叫傻子!村里人都那么叫我!”他跑过来小心翼翼的扶着繁伊,身体却离她很远,就是害怕繁伊随时打他,看来刚才给他的影响挺大,他把繁伊当成一个暴力女了。 “傻子?你没有名字吗?”繁伊有些奇怪,从来没听说过迷途村有个傻子啊? “我……不知道!我忘了!”语气可怜巴巴的,繁伊听了就烦。 “好了!傻子,快点走!村子外的地方是找不到方向的,天黑前还没走出竹林我就打你!” 他不吭声,吓得一阵颤抖。 就这样走了一阵子,繁伊就发现又回到那个她流过血的地方了。迷路了!这个怪林子! “我有些头晕,你扶我坐下来!”繁伊扶住脑袋,轻声说道。 傻子小心地扶她坐在一个竹子下,一脸真诚的担忧,繁伊觉得有些不自在,就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谁知这一睡就晕过去了!醒来她就回到了她的小木屋,再看她的右脚,伤口包扎好了,却是歪七扭八,看上去效果不大,自己又动手绑好,能下地了就立马出去看是谁救了自己。一定是里正大叔发现自己不见了,带着村子里的人进竹林找的她! 刚一打开门,门槛上就倒下来一个人,繁伊被他带倒在地,伤上加伤,一声哀叫。 那人爬起来就一声不吭扶繁伊,原来是那个傻子。看看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倒是门前树上几只鸟儿叽叽咂咂好像很高兴。 “你怎么在这?里正大叔呢?”繁伊现在已经对他有些好态度了,否则就直接吼他了。谁让他睡在他家门口,开门就压到她的伤口上! “没有人啊?我一直在这……” “那我们怎么回到我家的?” “我背你回来的。” “我晕!” “嗯!你晕过去了!” “我是说你真让无语!没有人指路,我们怎么出来的?” “是那些鸟儿……它们一直在我的的路前面叽叽咂咂,给我引路,所以才出来的。” “它们?”繁伊指向门前还在叽叽咂砸的鸟,奇怪地问道。 “嗯!就是它们!他们可好了,我饿了,还给我衔了好多果子吃。”傻子傻傻的笑了。 “谢谢你们!”繁伊笑着向那一群鸟鞠了个躬,表示谢意。那些鸟儿好像感受到了,叽叽咂砸的一阵就飞走了。 “傻子,你背我在竹林里走了多少天?”繁伊脸色淡淡地问道。 “唔……一天多长来着?……我看见太阳两次……一二,对了!是两天!”这傻子笑起来眼中流出来的高兴连繁伊都有些感染。 “走了两天?……怪不得我起来有些饿!走!做饭去!”繁伊挥挥手,脸上有些不自然,扶着墙走向厨房。 大吃一饱,正巧里正来送束脩,繁伊就问起傻子的身世。 原来这个傻子是在前三个月,也就是繁伊搬出里正家时来到迷途村的,他刚来时就是这样,神经兮兮,幼稚如孩童。而且面貌丑陋,让人害怕,就没人敢收留他,还有人在发现他偷吃东西时殴打他,有一次打的都昏迷过去了。最后就常常流连在村子边缘,繁伊不可避免的被偷了。她叹口气,再走回到厨房看看傻子吃完没有。 “你吃饱了吗?”繁伊抱胸插手,靠在门边,神态淡淡的。 “唔……好饱啊!呃……”他狼吞虎咽最后一口,打了个嗝,“好久没吃那么饱了,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繁伊翻了一个白眼,给你一顿饭就是大好人了,给你顿打你吃不吃? “吃完了就走,算是你帮我的酬劳!” “奥,我走了!”傻子笨头笨脑的站起来,脸上还带着饱足的笑。 繁伊神色不变,觉得心里涌上来一股愧疚。这傻子虽言行笨拙,状似痴儿,但心地善良,胆小怯懦。唯独这脸上胎记丑陋如妖魔,让村中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傻子,等等!这么喜欢吃馒头,这些全都给你!”繁伊把饭桌上还剩下的馒头都塞到傻子怀里,转身就要走。 傻子又傻笑:“谢谢!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啊!” 繁伊嘴角一抽,谁给吃的就给谁都颁好人卡,果然是傻子啊! 傻子被赶走后,果然一次也没再来过。看来是让繁伊打怕了。 第三十七章 与傻子同居1 就在事情过去三天后。 繁伊照旧去私塾。刚走到村口小桥这边,就听见一群捣衣妇早起在溪水边洗衣,边洗衣服便打趣,东家长李家短的。繁伊还没走近就听见几个村妇笑喊。 “哎呦,顾先生,教孩子们识大字去?起的好早!”这儿的人男多女少,女子只要有本事,也有一席之地,说话也敞亮。繁伊一个识字的女先生一点也不受歧视,反而因为女子行事温柔,孩子们都喜欢,搞得村里有孩子的人家都待见繁伊这个女先生。繁伊受人尊重,也就对村民都很和善。 “是啊!各位都起得早,都是勤快人呢!” “顾先生真会夸人!识字的就是不一样!哈哈!”小桥下一片朗笑,人人都高看繁伊一分。有人心想这识字的心气高,能配上的也少,说不定嫁不出去就是因为这! “没有,我就是嘴甜了些!你们高兴就好!”繁伊准备下桥了,“各位婶婶大娘,繁伊该走了,孩子们都该到私塾了!” “好咧!快去快去!我家狗崽子最喜欢你去教书,昨晚念叨一宿今天你要检查的大字!总算是不成天在外打鸟了!” “我家也是!臭小子也知道那啥,三字啥?还说先生教他们以后要孝敬我们呢!把我们家那口子高兴的喝了不少酒!” “对啊!多亏顾先生了!识字就是比啥都不知道聪明!” “我家的那个也懂事不少!” “对啊!真省心!” …… 繁伊连连道谢她们的夸赞就下了桥,要不这群热情的大婶就说个不停了! 还没走完就听一个小媳妇转个话题。 “昨晚刘大喇叭家咋回事?噗噗通通,狗叫个不停,吵死了!” “还不是那个傻子又去他家偷东西吃,被抓住了!”繁伊听见“傻子”,就停了下来。 “被抓住了?又打了一顿吧!刘大喇叭家女人是个长舌妇,她家男人是个抠门的,一家子都那个样子,傻子上次就被他家差点打死,脑袋都破了,可吓人了!” “可不是,还好傻人有傻福,在方郎中家昏了三天三夜,硬是让傻子给挺过来了!” “刘大喇叭也太狠了,好歹是条人命啊!一点吃食算个啥?傻子也真可怜,这回又落在他们手里了,可怎么办?” “可不是,他饿狠了就偷,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也是刚来没三个月,就是面相太吓人了,刚来的时候,眼神就跟一头狼似的。叫刘大喇叭一打就彻底变成了傻子,更没人愿意收留他了。” “还好是变傻了,偷个吃的。要是个疯子,我们村可就不安生咯!” “算了吧!还能傻几年?不久就会被冻死饿死,这一病也不知道抗的抗不过来!” “咱们也帮不了他,听天由命吧!” …… 繁伊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眼前还不停回放傻子背她走出竹林,为她包扎伤口的景象。最忘不了的就是他那一双眼睛,懵懵懂懂,傻呵呵的笑。还在心里想象着傻子躺在地上无助的样子,繁伊的脑袋终于忍不住动了动。 以她作为妖怪,第一的智慧想了一天,把他归结为——人类的愧疚感。 于是她下了一个决定,她要收留傻子,至少要把他的伤养好,以报救命之恩。 和里正大叔一说,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伊伊啊!大叔觉得还是不行,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男人,跟你住在一起,欺负你咋办?而且这离村子也远,呼救也听不见,你……” “大叔你放心,我会自己注意的,绝对不会有你想的那种事发生的!我还是觉得他可怜,总不能住在竹林里吧!再说冬天他会冻死的!他偷吃村子里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出事的啊!再说他还救过我,我不能见死不救。我是个私塾先生,缺个书童帮我忙,你看他就正合适吗!”繁伊俏皮地眨眨眼,逗得里正大叔哈哈大笑。 “你啊!这么大个子的书童,也就你敢用!”抚了抚长长的胡须,里正大叔脸色一正,“丫头,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和我们说,我保证把他打到半死缺条腿!” “欸!我知道了!谢谢里正大叔!我会的!”繁伊笑笑,心里很感动。 于是里正大叔帮忙,去了方郎中家接来了傻子。 这傻子,睡得死沉,找了两个大小伙子才把他抬回来。繁伊就开始了照料他的生活。 这回伤没有上次重,傻子睡了一天就醒过来了。不过醒来就哭,可怜的不行,还不准任何人靠近,看来是被打惨了。 “来!喝药,喝完药才能不痛!”繁伊捧着一个搪瓷碗,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角的傻子。 “不……不喝!苦!”他像个小兽一样低鸣,与他高大的身形完全不符,看得繁伊有些想笑。 “傻子,喝了就不痛了,你也有力气下床了!”繁伊佯装严肃些,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这个人当作私塾里的小孩子一样哄了,从身后拿出一个红薯,“我这还有烤红薯,你把这药全喝了,这就给你吃。” “……真的?给我吃?……不打我?”说着又往后退了两步,眼睛却盯着烤红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给你先吃,一会一定喝药!” 傻子接过红薯就吞,看着像是饿了八百年了。 繁伊还算和善的要和傻子谈一谈。 “以后呢,你就叫我伊伊姐,我会教你学会怎么自己生活,不需要去偷人家的东西吃,最重要的以后都不会挨打!怎么样?” “唔……好!”嗯!很安静,看起来就是个乖孩子!但是他把红薯皮都吃了是闹哪样?不理他,继续说。 “以后你就住这间屋子,虽然是柴房,但是不漏雨,又挡风!你就好好在这住着。” “唔……好!”声音低低的,不点头还以为他没听到。繁伊看见他那个气人样就手痒,又不能打,语气变得恶狠狠的。 “以后就是你就是我的人,村里的人打你就和我说。不准这样唯唯诺诺!” “唔……好!”只见傻子正小心的,以为繁伊看不见的,悄悄地舔了一下手指!砰的繁伊就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个神经断掉了,敢不敢更装的可怜些!她就送他一筐红薯! “你!下床!”繁伊拉着他一阵狂风地卷进厨房,舞动大勺,不一会就有了一桌小菜。 “给我吃!不吃饱不准停下来!”一句话刚说完,傻子就像脱缰的野马……(咳咳!有点夸张)开吃…… 第三十八章与傻子同居2 最近繁伊过得很累,不仅仅是因为多了一张嘴要吃饭,而且还有傻子的造型问题。这个傻子看起来很傻很天真,却在外貌上一点也不讲究,身上臭的要死,总是不让人看见他洗干净脸的样子,胡子也不刮,总是在看到繁伊对他流露出嫌弃的时候,咧嘴一笑。嗯!看起来很傻! “你给我把衣服脱了!快点!脱了!”繁伊扯着傻子的一只袖子,愤怒地与他对峙浴桶两边,“把你自己给洗干净,看你天天这个样子,我都受不了!快点!” “小伊伊,君君不想换衣服,君君就想穿这件嘛!”繁伊听见这两个称呼就全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这傻子开启的什么模式。自从繁伊有天心血来潮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君君”,一大早起来他就变成活泼可爱的语气,“小伊伊”、“小君君”,喊个不停。不仅不害怕繁伊的暴龙模式喷火,还赖皮耍宝,哭闹不休,完全回到七八岁的调皮状态了。有时把繁伊搞得哭笑不得,只好败下阵来哄着他。想想她都觉得羞,她怎么老是遇到小孩子,总是在带孩子,感觉自己一个十八少女有很多孩子的样子就觉得悲催。 “小君君,看!小伊伊白不白?” “白!” “想不想和小伊伊一样白?” “想!” “那小伊伊之所以这么白,都是因为天天洗澡,小君君要不要天天洗澡?” “要!想要!想要!” 听见这话,繁伊先是一愣,傻子说得直白不暧昧,繁伊却不能跟他一样坦白,脸上小红了一下。她脸上不自在就板了起来,变脸之快比得上小君君抓过的变色龙了! “给我洗!”她带上房门就去洗衣服了。 洗完了衣服已经过了晌午,饭都凉了傻子还没洗完。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没等繁伊走开房门前。傻子一声惊呼,她还听到带倒木椅的声音。繁伊只好赶快推门进去,进去迟了这傻子就是头破血流了! “傻子,你怎么了?” 刚推门进去,一个身影就从浴桶站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傻子喷出来的水,浇了繁伊一身。繁伊一惊一呆,已经失去了话语能力,再看这傻子哈哈大笑,满头乱发披身。水珠伴着皮肤滑落,慢慢的滑啊滑……繁伊也尖叫起来。 “啊——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没看到……”没看到一只裸男! 繁伊捂着发烫的脸正要撞出房门,一阵水花滴溅声,傻子居然从桶里跨出来了,快速地抓住繁伊的手腕。湿淋淋的水珠也滴在繁伊手上,她觉得好痒,好烫。明明这桶水已经快过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是那么烫? “小伊伊,洗澡好好玩,快来跟小君君一块玩!好不好?” “……小……伊伊不想玩,你接着玩,我衣服还没洗完!我要走了……”说完一把拨开他的大手,捂着要炸掉的脑袋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蹦了出去。 “小伊伊,小伊伊……”傻子说什么她也听不见了,因为她跑到了小溪边。使劲把脸洗了好几遍才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对着溪水中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她觉得有些难受,又搓了几把脸,回想起师傅来了。 还记得那天她要离开绝情崖,可能是心理作用,她选择最后告诉师傅。 “师傅,我要离开了!”空荡荡的石洞里回荡着繁伊清亮的声音。 “哦?你已经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了吗?”苍老的声音淡淡地问道,仿佛他徒弟的来去他从不在乎。 “是的,师父。”干巴巴的话语比那个苍老的声音更无情。 “哦!”一声不知是应还是叹传遍石洞,没了下文。 “师傅,您真的不愿意见徒儿最后一面?也许以后对面不相识呢?” “没关系,为师出来你见到的也是幻影,你相信吗?”石洞里的水滴声越发响。 “师傅,我们……再也不会见了,是吗?”繁伊这一句说的极轻,仿佛害怕惊了洞深处的声音。 “……不会再见了……你也知道为师教你的东西有多逆天!这一洞的藏书,天上地下只有这儿有,世上难寻。那些书里的东西只有你会。” “还有,在世间行走,你这容颜也不可泄露。你记住为师最后一句话:美人无罪,祸水其罪!切记切记!” 回音阵阵,将洞顶的沙石震落。一会儿就没了任何动静。 繁伊也从回忆中醒来,喃喃道:“美人无罪,祸水其罪。” 忽听见溪水对面有人喊道:“伊伊姐!伊伊姐!” 原来是何皎皎来了。 “皎皎,你怎么来啦?”繁伊装作刚刚洗完手。 “伊伊姐,我爹叫我来的,刚刚刚好像听见你叫了!你怎么了?”这小妮子自从和村东头的云芝玩了一两个月就学会了八卦,总是喜欢探听一些小道消息。 “没什么!刚刚屋里面一只大老鼠,我拿棍打死了。” “伊伊姐,我爹说,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我们都会帮你!”小姑娘一脸正气,豪迈的不行。也就是这迷途村男多女少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子,要是在凡间,女孩子就是轻贱,被贩卖,被牺牲的物品。哪里有这样气势? 繁伊笑笑,没有说太多话,有些事说给她听就是说给全村人听。说说就拉过她要教她写字,一直教到天快黑了,各回各家。 她推开院门,就看见傻子君坐在小屋的台阶上,低着头托腮都快睡着了。这是在等她回来吗? “小君君……小君君?” 他抬起头来,懵懵懂懂的苏醒样子慢慢映到繁伊眼里。一张消瘦不失笔挺的脸颊,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这是一张帅气的脸!但是右脸莹白如玉,左脸上盘踞着一大块黑斑,看起来丑陋无比,满脸胡子显邋遢,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综合气质十分诡异。看了他的脸的人都会别扭不安,怪不得村子里的人都害怕他,他长得确实与众人不同太多。那双眼里盛满依赖,让繁伊觉得从没有的怜惜。 “小伊伊,你去哪了?小君君好饿!” “好!一会就给你做!”繁伊温柔地牵起傻子的手,慢慢走进小木屋。 月光也在此时变得温柔,朦朦胧胧的月色就像他们心中渐渐生出的那种奇怪感情一样,缓缓铺撒在院子里,静静等候着有一天被人发现。 第三十九章 梦见血泪 繁伊活了这么几千年也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他不仅半夜跑到她的房间说害怕,不要住那间柴房改的屋子,喊着有鬼! 赶他吧!他不走,鞋子还不穿,一个劲的哭,从月上柳梢哭到月上中天。 “大哥!别哭了好吗?我都困死了!你快回房吧!” “呜呜呜……我不要,君君要和小伊伊睡一屋,那个小黑屋太可怕了!” “你……”繁伊拿他没法,只好干耗着。没多久,傻子就没音了。一看,这孩子睡过去了!繁伊一阵火起,又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在那个墙角睡着。 就这样,繁伊和傻子度过了第一个同居之夜。 一大早就不见傻子躺在那个墙角,可能是回柴房了。 “算你识相!早早地走了,要不就再把你打在床上躺着。” 繁伊站起,整理整理屋子,发现自己昨天刚洗干净的衣服不见了!是谁拿走的?还没等繁伊细细地想,一个听起来挺高兴的声音从院子外传过来。 “小伊伊,我回来了!” 繁伊踏出门槛就见这傻子全身几乎都湿了,还提着一个桶,里面装的正是她的衣服。他还以为别人不知道的挡在木桶前。 “你下水了?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我……我……”他还低头认错,不好意思。 “你拿我的衣服干什么?”繁伊有点好奇他能说出什么。 “我……我……小伊伊,对君君好……我也对小伊伊好!”语无伦次,但还是可以猜出来的,他是想要报答繁伊的收留之情。这人还是有点智商的,还知道要报恩。繁伊都要笑出来了。 “那你洗我的衣服干什么?这些我都能做到啊!要帮忙也要帮我做我做不到的事啊!”繁伊背过双手,转身四下看了看,眼睛一闪,“看到没,把我那堆柴禾都劈了……劈完了就可以吃饭了!” “啊!好!我会劈材,我可以!”他咧出一口大白牙,傻兮兮的。 她才不是传说中的大好人呢!把他捡回来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家里的有些重活她干这不合适,而且在人间当惯了大小姐,那还适应变成凡人。只能尽量不伤到自己的身体,将那些重活留给这个傻子了。说到底,大小姐懒病犯了,忽悠一个人来帮他干活。 繁伊躺到前几日费了好大力气编出来的吊床上,舒服的叹一口气:“总算不用再干那些累死人的活了!休息一下,一会再做饭!”闭上双眼,去会了周公。至于傻子,繁伊看见他举起了斧子,一斧子而已就劈开了一段树根,简直不能再厉害的好不好,当然可以放心的睡下了。 一阵烟雾飘过,清晨特有的气息飘荡在空气中。繁伊从地上站起来,四周转了转。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白茫茫一片大雾,安静死寂。繁伊觉得这里面很危险,但是步伐就像得到了什么召唤,她靠近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有很多烧枯的树木,歪七倒八,有的甚至树根都被烧的露出地面。狰狞的树枝就像一张张哭喊着的面孔,她看了觉得神经末梢都在颤抖,回想这些树木被燃烧时的可怕景象,这是多么恐怖的实力啊!快走几步,寒气阵阵袭来,这是走到南极了吗?好冷啊!越来越觉得冷,远处隐隐约约有几块石头,后面冒着白烟。那里是寒气的源头吗? 繁伊现在心里有种奇怪的念头,如果里面是个深潭,千万不要下去!不能下去!但是行为完全跟不上思维,她已经爬上那些石头。诡异的是,她自己并不想那么做!潭水悠悠,没有结冰的痕迹,没有游鱼的踪迹,没有一丝波纹,平静的就像一面镜子。水中央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她跳了上去,做了一个自己都不会相信的动作。她踢掉鞋袜,脚轻轻的伸进冰冷刺骨的潭水里。 “嘶”……吸了一口气,继续搅着这寒潭之水,玉足轻点,仿佛一点不害怕这冰凉的水,但实际上她快要冻死了。自己的身体怎么不受自己指挥?还做出这么傻逼的事?心里很焦躁,但她行为居然很冷静,一丝凝滞都没有。她探出身来看到自己的倒影。这是一个美人啊!绝世的容颜,被掩藏在普通的脸之下的脸啊!她看见美丽的眼睛一闪一闪,里面没有冷静自持,镇定自若,里面满是忧伤惆怅,不知名的苦楚,难以言说的痛。这不符合她现在的心情啊?看着看着,一阵迷糊,倒影中的她居然留下血泪来,一滴一滴,滑落面庞。那种感人至深的悲伤眼神通过倒影传到繁伊的心里来,深深地,深深地将她包围,退无可退。她伸手摸向脸,满手都是血,猩红的刺眼。繁伊害怕极了,她觉得水下有一双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脚。 “啊……”尖叫回荡在空气中,这里又在一阵激烈的水花声后陷入寂静。 一切都回到原点。 “啊!……”繁伊从吊床上突然坐起来尖叫,吊床几乎把她掀下来。全身冷汗直冒,她的脸色极白,眼珠乱晃,四肢颤抖,明显受了严重的惊吓。不一会,她开始发愣,慢慢的平静下来。 “这是梦!真是一个梦!”没有那样的自己,没有那样的经历。她没有悲伤,没有流泪,已经十几年了,没有流泪很久了!她绝对不会留下血泪! 急切地否认想要驱赶内心的虚无和恐惧,她也许不再是那个在绝情崖上独立一世的顾繁伊了!有了人类的悲欢离合之情,就会有了在人世的羁绊。羁绊犹如泥沼,只会越陷越深,最终难以自拔……无论是师傅还是那万卷藏书,曾经都说过:种了这因,便有了这果。千是万非,这都会成为她逃不掉的劫! 她,终究逃不掉吗? 第四十章 白衣卿相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傻子跑到院子后面的柳树下,手上还拿着斧子。 “小伊伊!你怎么啦?”一身泥土的傻子担忧地靠近繁伊。 繁伊从吊床站起来,眼神还是有些直直的,幽魂一般地走到卧房,找到自己的床,躲在角落接着发呆。这可把傻子弄糊涂了! 小伊伊这是怎么了?傻子嘀嘀咕咕,伸出手指戳了繁伊一下。唔!小伊伊怎么没有感觉了? 挠挠头,鼓起包子脸,傻子始终觉得小伊伊刚才的动作有几分奇怪,就跟了进来。 “小伊伊!你说说话啊!”傻子一把子抓住她的肩膀,就要把她从角落里拉出来。明明他是一个大男人,最后人居然没拉出来,傻子反而一个没注意被繁伊带了进去。 “啊!小伊伊,你拉我做什么?你怎么了?”他半个身子都被拉进床上半躺着,繁伊有些蛮横的霸占他的肩膀,几乎扑进他的怀里。眼前颤抖的肩膀,温热濡湿他的衣服,几不可闻的缀泣,都表明了繁伊在靠着傻子哭!傻子手忙脚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一个正在哭泣的少女,只好僵硬着身子,保持那个超难度姿势许久。 “额……小伊伊!你怎么了?不是睡觉觉吗?怎么哭啦?”傻子萌萌的尾音拉长,繁伊听见了就想笑。 她缓缓停住哭泣,没有一点羞愧地将所有鼻涕眼泪都擦在傻子的肩膀上,谁叫这些衣服都是繁伊用自己的劳动果实换来的呢?说到底这些衣服都是她的!这个傻子也是她救下来的呢!他人都是她的! “我没事!做了个噩梦!” “小伊伊害怕!君君保护!”孩子气的话语,认真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繁伊就感动了。 “咕噜咕噜”一阵“空城肚子计”唱响了,傻子还不好意思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嘿嘿!小伊伊……君君要有力气才能保护你……” 繁伊真是哭笑不得。原来他保护人还需要吃饱啊!只好进入厨房做了一大份面,让他吃了个饱。 此时,在这梦海迷途,一片安详。外面的世界,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京城又迎来一次花朝诗会,今年的诗会又出了一位名人,他作出的词居然被当今皇上褒赏,卿点他作词,人称柳七郎是也。 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 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未遂风去便,争不恣游狂荡? 何须论得丧。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都一晌。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如此狂狷之士,作出如此低迷之词,京城无人不惊,圣上如何不知?人人都说这柳七郎得了圣心,飞黄腾达,但是谁也不知道,如今的柳七郎正醉倒温柔乡,缱绻美人怀。 月光皎皎,转朱阁,低绮户。 这一间阁楼的窗前有一支素白的酒杯轻晃,晶莹的酒液每每在快要溢出之时,险险的晃回。“呵呵!”美人在一旁轻笑,“七郎!缘何独酌,反倒忧愁之相?”比酒杯更极素白的香酥**回酒杯,妖娆地将一缕红绡甩向那摇晃酒杯的手,还带着一股香风扫过那靠近酒杯的脸。 那双明显未经风霜的男子之手,反应迅速地勾住那红绡,嘴角轻勾,吸了一口那香风。 “卿卿佳人儿,独酌解愁,你不知吗?” 那美人又娇笑一声:“七郎博学,妾不能比!独酌浇愁愁更愁,何不与妾身对饮?能解愁否?” 那双男子的手抓紧红绡,一个轻轻用力就将美人拉向自己,美人旋身坐入男子怀里,娇笑连连。 “卿卿佳人儿非大丈夫,但聪明不输男子,口才能比儒士。能与卿对饮,柳七之幸也!何论有愁?” “呵呵!七郎即有愁,可以与妾身诉说,必定聆听!” “我作的词传入皇上之耳了……” “那岂不是好事?七郎之才定能让圣上惊艳。” “非也!”柳七握紧美人的手,苦笑从嘴角蔓延到心内,“圣上看到这篇词文那一刻,就是我再也不能入仕之时。” “七郎……”美人凝眉呢喃。 “我今生不知能否再施展抱负,这白衣卿相,却永远只能白衣了!呵呵!” “七郎莫要担忧,这位圣上不行,还有下一位啊!不会永远不能上位的!” “你还是不懂啊!官场沉浮,筹谋权势,谁不是浸淫几十年,而圣上在位就是那几十年,几十年后,我也是中年,经历机智远不如现今。那时,我依旧难以入仕。” “七郎,要不你回乡吧!京城,居之不易!”美人拧紧了手中红绡,凝眉深思。 “我未出人头地,便沦落至此,哪里还有脸归乡?乃是我作茧自缚,怪不得人啊!哈哈!怪得自己……”这男子狂笑着跑到窗前,喘着粗气。 “七郎!”美人拉紧了这位七郎的宽袍青衣,似乎害怕这位年轻气傲的才士从这楼阁上踏窗寻短见。 “放心,我不会想不开!我觉得圣上所言不错!”他松开紧抓着窗框的手,“‘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如今,我也是奉旨填词!以后,我作词,你来唱!让这青楼楚馆日日传唱我们的词!才子佳人,谁不爱?”那个叫七郎的男子似乎醉了,半眯半醒间,胡言乱语,又似乎说着自己以后沦落的地步…… 那美人也好像没听清,只是回应着:“七郎……,你如此想,我便放心了!” 丝竹声靡靡,乐舞声袅袅,如今的京城,真是一片“繁华盛象”! 三更月,夜寒风,灯灭人息。从刚刚有男女呢喃的窗中忽然飞出一只鸟儿来,“啾啾!”悦耳的鸣叫声带着一阵振翅的声音离得远了。 这只飞出窗的鸟儿,便是那安慰七郎的美人。原来,这美人是个画眉鸟妖,深山百年修行难耐寂寞,就到这繁华人间走一遭,谁知竟爱上了在人间唱词。画眉鸟生来歌喉婉转嘹亮,遇上了这迤逦多情的宋词,就如鱼儿得了水。这一唱,就是十几年,京城黛眉坊里多了一个叫婳媚的歌姬,她的歌和柳永的词,并为“双壁”,而且传唱十分的广。有一个纨绔子弟酒后感叹她——“歌姬第一,词曲绕梁”。 大宋诗词盛行,才子众多,百姓爱唱词也爱听曲,所以这歌坊也盛行起来。而词曲传唱的越多,那作词的人变越能显示才高,于是这青楼楚馆就日日唱词唱曲,莺莺燕燕,久久不绝。所以,就没人想到这青楼中还藏着一只鸟妖,还藏了几十年。这鸟妖唱了十几年,人间也不适合她呆了,于是她决定不久后就“搬”到京城中那个最隐秘的只有部分妖怪知道的鬼市中去,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妖。可是在人间横空出世一个柳七郎,柳七的词俘获了这只只喜欢唱词的鸟妖的心。 她恋上了柳七,舍不得离开,又不能将柳七带到那鬼市。日日煎熬,夜夜焚心,而这柳七又恰逢仕途失意,她便想将他带入鬼市,陪伴他一世,至死不渝。而今天她是想去找“守门人”,想个办法把凡人带进去! 来到这玉河河畔,她化成人形,跳入这看似平静的河水中。不一会,在她跳入的河水水面出现一个奇怪的漩涡,像一张狰狞的嘴,要吞噬着什么。 奇诡的水面微微震动,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在水底,就像从水底看到一艘船倒置着划过水底一样,可以看见这艘船离开河岸边,划入更深的河底深渊。不知道,这艘船的目的地是何方,也看不到一丝前方的光亮。 第四十一章 为卿画眉 鬼萤开道,妖莲指路。 婳媚踏上了这个被叫做“渡劫”的幽灵船,她的衣裙悄然变成一身羽衣,头戴羽冠,后披翎尾,本就是名动京城的花魁之姿,现在更多几分妖媚动人,这便是她的妖身本相了。她先是静静坐在角落里,听着船外的水声默默想着如何能打动那人,让他帮助她! 最终她走出船舱,看四周静寂无人,又布置下隔音的结界,望着挂着帆布的桅杆,缓缓跪下:“守门官大人,小妖婳媚求见!” 河中有风,帆却不动。那帆布不见一丝动静,真是奇异! “守门官大人,小妖婳媚求见!”她又说了一次,声音如旧,坚定依旧。 “咔”一声机关转动的脆响,就看见这帆布转过一面来,上面画一张诡异的怪脸,有口眼眉,却无鼻耳。这就是传说中一种奇怪的妖怪,本身无什么形状,一旦变成一个模样,谁都认不出来。无论这个模样是生是死,千变万化,被统称为“无面”。今日它附身于这幽灵船,它本身就是幽灵船。鲜有人知这船就是鬼市的大门,因为谁都没想到大门是移动的,船是活的,守门官就是船,守门官就是大门。 一道沧桑的叹息传来,声音如年迈的老人:“无知小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扰人清梦,好不道德!”他似乎看透她的来意,又好像经常被这样惊醒,话中竟也没责怪的意思。 “小妖深知拿此事烦扰大人是不对的,但是小妖真的想求大人!大人仁慈,求大人帮助小妖!”婳媚言语上有几分亲近,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敢这样乞求守门官。 这帆船上怪脸哈哈一阵怪笑:“婳媚丫头,你可知我们妖怪之间不成文的规矩?”明显这两人就是认识的。 婳媚鸟妖恭敬地回答:“当然知道!那便是‘谁能抢到的食,就是谁的’。”心中却在奇怪:这与我求您的事有何关系?反正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小丫头,也太愚笨了些!怪不得一只留恋人间,修为不得寸进!”那守门官有点气恼。 “小妖愚笨,求大人指点!”又是深深一拜,虔诚到这守门官也有点诧异。 “算了,我也不敢为难你,要不你家祖婆婆又要来啄我的朽木了!”原来这守门官与这画眉鸟妖的祖婆婆是师兄妹,关系还挺好。婳媚从小在祖婆婆面前长大,自然认识这祖师伯,今天也不会怕他。 “我家祖婆婆护短是出了名的,您与她是师兄妹,她一定会下手轻一点的!”说完一阵偷笑,又一下子憋住,身体却止不住颤抖。 “好啊!小丫头,仗着你受你祖婆婆喜爱就敢与我开起玩笑了?” “没有,小妖真是有事相求,请求大人的帮助,希望您看在我祖婆婆的面子上,饶恕我的不敬。” “唉!我在这里守门十年,见到各式妖怪,他们能认出我的十分之一,与我说上话的不过二十,敢向我求教的不过八九。你的目的我已猜到,但是我不能答应!”语气中可惜之意明显,婳媚就有几分失望,她没想到守门官这么直接,居然没有听她的解释与保证就直接回绝她了。 “大人!请您听婳媚说,婳媚今日只要完成这一愿望,就在人间豪无留恋,一意修行,绝不思念凡尘了!”婳媚拼尽最后一点乞求,“小妖在人间留恋是因为人间有一郎君,我与他相爱,他为我抛弃了功名富贵,我不能负他。我想将他带到鬼市,求您让我带他进去!” “不用说了,不可能,小丫头,我在这里十年,没有见过一个正常凡人能走进这鬼市,何况这里是人间京城,如果有人知道鬼市就在这里,你说他会怎么样?”还能如何?他一定会吓死的,还会泄露鬼市的位置,让凡人来对付他们。而那些妖鬼没了藏身之地,一定会进入人间,甚至报复那个泄露鬼市的人! 到时,鬼市再也不是妖鬼的安乐窝,而是危险的龙潭虎穴了。船帆摇了摇,守门摇了摇头,一定是不能的,何况最近楼主没有露面,但这些各司其职的鬼妖们也不敢懈怠,谁知楼主会不会来个大突袭,倒霉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原因是……楼主的兴趣一向阴晴不定。 婳媚再次失望了,只能站起来准备离开。但守门官又开口了:“小丫头,不是我不帮你,我守得是鬼市的大门,也得守鬼市的规矩,这船绝对不能让凡人踏上来。你莫要白费心思,挑战鬼市的规矩的人,都成了这底下的水鬼,生生世世不准离开!一句话似威胁又似警告,让婳媚心神一怔。 真的不能与他一起双宿双飞吗?他不是妖,又不能死,死了鬼魂就会被鬼差带走,又是转世轮回,他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不!她怎么办?带他入深山?怎么可能?他是那样爱人间繁华,如果入了深山,隐世不能与人相见,他会疯了的!他会不会讨厌她?他一定会忘了山盟海誓,弃她而去……婳媚已经为爱变得痴魔了,她太过深爱柳七,太爱太爱…… 清晨的鸟儿啼叫不休,吵醒了宿醉的柳七。 他从床上坐起,闻到隔壁花厅里婳媚在煮茶,清风徐来,一室盈香。外面有娇娇的媚音传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婳媚突然停下来,微微挑开珠子做的一帘幽梦,没好气的瞥了柳永一眼:“你呀!看看!这外面的小丫头都被你迷得,心思都明白地唱出来了!。” 柳七欣喜地笑,搂着婳媚的香肩,亲了一口:“我的小画眉啊!怎么醋了?平时不是只要我在这她们都会有唱的吗?来,坐下,今天怎么没画眉?是想让小生亲手帮你画吗?嗯?” 他轻轻挑起婳媚尖尖的下巴,笑着凝视着婳媚的五官。看那美人妖媚不似凡人,皮肤白皙无痣,光滑凝脂,一双眼婉转多情,顾盼生辉,琼鼻似玉,红唇娇艳,嘴角微微勾起,正在为他这几句话开心。她看见柳七的脸渐渐靠近自己,一颗妖丹怦怦乱跳,感觉自己好像醉了…… 为卿画眉,凡人夫妻间的闺阁意趣啊,柳七是把她当做妻子了吗?她好开心,好开心! 第四十二章 你没穿鞋 一梦三千年,梦醒不知梦。 间歇性失忆又失去法力的繁伊陷入梦海秘境近一年,人间居然只过了一天的时间。 而羽公子、小叮咚和纪千辰依旧在找她,在这茫茫人间,大海捞针。只是为了那一点微薄的可能。 行云术载托着他们三个在星夜飞行,不断飘过的云朵带来阵阵冷湿的露水打湿了衣角鬓发,但他们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羽哥哥,放心!这次有糖糖的神奇嗅术,一定可以找到的!不是我吹,我测试过好多次了,不论是天上地上水里洞里,只要他留下了痕迹!糖糖就可以找到源头!”他神神秘秘的靠近羽公子耳朵,“我还藏过一个深山老妖怪的内裤,放到了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让糖糖去找,它都给偷回来了!”然后就露出神气又猥琐的笑容,简直太不像个小孩子了!与此同时羽公子和纪千辰眼角都表达出了一种意思。你走!我们不爱你了! 虽然这话有点不着边,但也缓和了焦灼的气氛,让羽公子肌肉有几分放松。 一路上他叽叽咋咋,但是没有任何人搭他的话,自然就加快了速度追寻糖糖留下的痕迹。不一会,前方就出现一道紫色的星光,这正是糖糖。 “糖糖!”小叮咚一喊,这紫色的星光才越变越大,可以想象如果糖糖不停下来,他们肯定追不上糖糖的。这小妖越来越有意思了!羽公子暗暗沉思。 “叮咚哥哥!我已经找到了一点味道!”小萌妖红着一点鼻子兴奋地喊道。 但是小叮咚一点也不满意:“不准叫我丁哥哥!太难听了!叫我主人!”这小叮咚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在他这个小宠物面前装大人,每次看了都特有笑感。 羽公子才不会管他这些小事呢!“你感觉大致在哪个方向?” “好像在……唔!”糖糖突然瞪大了眼,吓了羽公子一跳,连忙靠近它。“阿嚏!”糖糖一口气打出了下雨的口水!而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羽公子脸上都是喷嚏…… “唔……我不是故意的!呜呜……主人,救我……”糖糖一个光速又闪到小叮咚身后,露出一条蓬松的大尾巴,看起来像只鸵鸟。 小叮咚也是笑的前仰后合,纪千辰抿嘴笑的含蓄,仿佛一个完美的“君子”。 羽公子紧紧攥住那把写着他最爱的“第一公子”的扇柄,哭笑不得的表情让周围的笑声更大起来!一把拽出雪白的锦帕,使劲揉搓他的俊脸! “糖糖快出来!接着找,我不会怪你的!”羽公子半天还没有擦完,只能先挑不耽误的事去找繁伊的行迹。 小叮咚背后缓缓响起糖糖的童音:“糖糖不行了,糖糖鼻子失灵了,一点都闻不到。这里周围种的有好多香香的花草,熏得糖糖的鼻子疼!呜呜呜……刚刚那个喷嚏就闻不到了!主人!糖糖好疼!鼻子好疼!”不过转眼,就看见糖糖懒懒的躺进了小叮咚的怀里,各种求安慰求抚摸的姿态,鼻子红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小叮咚咋一听见也是慌了,只是一个劲的盯着糖糖的脸上看,紧张得很。折腾了好一会,最后他靠近糖糖的大耳朵,也不知道安慰了什么,糖糖就安静下来,睡了过去。这一幕真是难得见啊!小叮咚居然会这样安慰糖糖,不是应该教训吗? “羽哥哥,糖糖不能闻一种香味,一闻到就过敏,这附近估计种的有。而且这病还要三天才能好,今天糖糖是帮不上忙了!”小叮咚难得认真,一本正经地说话,让羽公子都不好意思责怪糖糖的那个喷嚏。 “咳咳!那算了吧!刚刚糖糖好像指的是前面这个方向,我们还是往前面找找吧!”纪千辰这时站出来缓解尴尬,简直做的太好了。大家都安静地忘记了那个喷嚏和糖糖的撒娇。 一行人向那个远离飘荡着浓郁花香的方向前进啦!糖糖默默将自己的小鼻子藏进小叮咚的怀里,有一点愧疚。它想说:其实他们还是远离了真正的方向。 这时已进入夏天的尾巴,偶有一两只活得“长寿”的萤火虫在树林里飞行,就像那鬼火飘飘,让这树林显得有些森然。 “大哥!”一声怒吼平地起来,吓得花花草草抖动几分。而刚刚下地沾到土的羽公子几人确实有点被“吓”到了,一个隐息术,就立马将三人一兽的气息收敛。 那个大嗓门又喊了:“大哥!快下决定啊!”这人语气听起来明显是个急脾气,“再不去告诉那人,咱们做的事可要惹出大事了啊!” 此时氛围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远远听见那边的树丛空地间的隐隐呼呼的风声,就是没有人接下一句。显然这群人是在为他们犯的错想办法,一时竟没有人能讲出好的解决方案。 “哼!你说的轻巧,我们这一去,等着我们的不就是生不如死!那就是下地狱血池走一遭的,我等怎能受得了。再说这次也不知是否主人会为这次手段气愤,惩罚戏弄于我们!”这人声音戚戚,在提到“地狱”二字时却让周围的人都吸了一口气。看来这“地狱”一定是很恐怖的! “三哥,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等之责便是护卫主人安危,如今主人无端失踪,不知去向,我等本就该以死谢罪。下地狱又如何,我等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个年轻有活力的声音插进来,语气慷慨。应该是排在后面的小弟。 “好啦!真是!俺们都是山里出来的,学什么劳什子凡人咬文嚼字?费口水还费脑子,回去就下地狱!不过就是火海里趟一圈,俺们这身铜皮铁骨还怕啥子!叽叽歪歪,怕就别说你是俺们的兄弟!”这个土里土气的汉子说话比先前大嗓门还直爽,但是却没人有什么反对了!看来此人就是这开头大嗓门喊得大哥了! “是咧!大哥说的有道理,我们回去就向主子请罪,说不定他会仁慈些……”一个墙头草立马符合起来。 众人一惊,齐声呼喊。“不要!”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低声喊道:“老幺,你咋没穿鞋?” 那先前提议的人就丈二和尚,迷糊了:“四哥,我出了家门就穿上了啊!” “啪”的一声,一人拍了他的后脑勺,“说你无邪(鞋),你还装天真!老子咋带上你这么个不穿鞋的兵?啊!主人的惩罚能跟军法比吗?他想要折腾你,就是一个剪指甲盖的功夫就想出来了!保证让你生不如死,哭爹喊娘地想去地狱历练一番!” “老幺,下次再说这样的话,你三哥我跟你急!哼!” 那群人纷纷责难那个老幺,明显是把自己对恐惧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老幺身上。看起来,那个老幺还真是“没穿鞋”! 第四十三章 鬼畜不近 这群人都围在一起唉声叹气,争吵着互相教训。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草丛藏着羽公子三个,让他们松了口气。 小叮咚咕噜噜眼珠子一转,跟羽公子私底下传音:“羽哥哥,看,这群人长得好吓人,手里还有奇怪的武器,说话奇奇怪怪,看起来就像土匪,一定都不是好人!我们来捉弄作弄他们吧!他们也在找什么东西,说不定他们见过楼主姐姐呢!让我来拷问拷问他们!”刚一说完就拿出他的经典整蛊手段——迷路珍珠。他一个奸诈的笑容绽放在粉嫩的小脸上,十分违和,让人无端起鸡皮疙瘩。 “等会儿……我再加上一个,嘿嘿……”突然又拿出一把不知名粉末,合掌一压一滚一搓,又出来一个土灰色小丸。 “羽哥哥,这是刚刚想出来的新的产品,不仅让人在原地旋转,不知方向,还能让人全身发痒,最后出现幻觉脚底有火烧灼,不停跳来跳去。我称它为——“痒痒胡旋舞”。嘿嘿!好不好玩?”这种毒只要捏碎散在风中便化作雾气,让人防不胜防,吸进去就会一直做着那些奇怪动作,想停都停不下来。玩弄你的“身”,还玩弄你的“心”!整蛊利器,唯有叮咚! 羽公子和纪千辰听见了一阵发寒,心想小叮咚以后绝不能得罪,这小主意一会就想出来了,时刻不忘整蛊他人啊! 还是看看吧!敢在深夜在这深山老林游荡的,你知道是哪里的妖魔鬼怪? 好吧!这东西先收着,以后一定用得上……传音完毕,还奇怪的看了纪千辰和羽公子一眼。这家伙不会用在他们身上吧? 这群披着黑斗篷的神秘人,吵到最后被那个带头的大哥一下打包绑着拉扯着走远了,最后居然猜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看来他们十分谨慎。羽公子刚要跟上去,几个大活人居然一眨眼都不见了。看来这一群绝不是凡人了,也不知哪家妖鬼放出来的,找的不知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看起来不好相与。 这群人虽隐匿了气息,但也让羽公子感到威压,他就有些不安。他们姐弟占据着京中地界,见过许多实力不凡的妖鬼,从没得罪过这么强大的,也许姐姐是被他们捉去了? “看来,这些人非人非妖,我们还是别惹他们,先去寻找姐姐吧!”羽公子思考了一下,还是打消小叮咚整蛊他们的想法。 “好吧!”小叮咚收回放在口袋里的手,悄悄地瞥了一下装透明人的纪千辰。唔!本来想顺带小小整一下这个奇怪的人,谁知没有成功咩! 纪千辰黑色宽袖下的手抖了抖,银白色光束一闪,小叮咚就忽然停下步伐,表情变得僵硬,动作凝滞在那一刻。然后就看见本来卧在他怀里的糖糖一个激灵跳起来,紫光一闪就出现在羽公子的肩头,面带惊恐地看着纪千辰。 纪千辰无辜的一笑,盯着小叮咚:“怎么啦?叮咚,怎么不走了?”也就是“了”字刚说完,小叮咚忽然动了。迅若惊雷的跳起,原地转圈,神志不清,还怪叫连连,简直太搞笑了!这就是“痒痒胡旋舞”的药效?居然作用在了小叮咚自己身上,怎么回事?羽公子平静的看向纪千辰,无声询问着。 纪千辰含蓄的向小叮咚行了个君子礼:“纪某只是把小叮咚想做事是提前实现了啊!”这人如此无耻,还行着君子礼撒着谎,真是腹黑,怪不得喜欢穿黑袍!原来是肚子里的黑水漏了出来!还好小叮咚还昏着呢,要不他要是听见了这话不得气得跳个三尺高与她比划比划个子!呵呵!不过小叮咚除了岁数,就没有纪千辰高的。 如今,大家看清了纪千辰的“本相”,以后这“鬼畜不近”的名头可要落在她头上了! 羽公子心中也有点解气,这小恶魔仗着姐姐喜欢他的萌娃脸就一直挑衅他,早就想整他了!但面上没有表露出一分,只是假惺惺说了这么一句,“能停下来吗?”其实意思就是:啊!整吧整吧!没有停下来的办法就等着吧,我们可以一直看着的。 这就是后来被纪千辰念叨一遍又一遍的“前人整蛊,后人遭殃”名句的由来,这整蛊人和遭殃人还是同一个人! “啊!这是小叮咚的整蛊药,我们都没有解药这可怎么好?”纪千辰佯装慌乱的看着大家,还做了我也没办法的手势,逗笑了羽公子。这糖糖却是越发藏得紧了。 于是这两个开始并不怎么喜欢合作的人,这回意见和默契空前一致,神同步地挥了挥袍袖居然就那么溜了!真是把清醒过来的小叮咚气个半死。 林间传来一阵怒吼:“纪千辰,给小爷等着……”回音荡荡不绝,那伏在羽公子肩上的小兽耳朵也随着回音一抖一抖。 “纪兄,今日之后可要小心了,小叮咚可不是省油的灯,也许会让为今日的小小反击后悔啊!”羽公子展开风骚的大折扇,一个揶揄的眼神就抛过来了,真真的秋水含媚,活色生香啊!但是纪千辰是谁?从小就缺根筋,长大居然认为自己是男人的一个女人,怎么会被这小小一个眼神所迷惑?(她认为男男绝对不可能存在的,更是典型的“直男癌”。) 她就是一个典范的“书呆”从书上了解到人间凡世,不知人间情事,只奉君子条理。刚下凡就遇见顾氏姐弟,混淆她的审美观,带歪她的处世观……现在在她眼里凡人男女都是一样的,无差别忽略。这个书呆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性别上的差别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没有改变装束的需求。可悲的是,人人依旧把她当做男子,就像羽公子这样的还带她逛过花楼,听过花曲,见过花魁。真的是把她当做一名男性好友对待啊! 后来……后来……依旧没人和她纠正她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就这一路错,步步错,错过了许多桃花,被最后一朵烂梨花摘了去。后来的纪千辰只想悲呼一句: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而现在的纪千辰只是笑了一笑回了句:“小叮咚当时给我指路一点油都没浪费,全靠我送的东海夜明珠照路呢!”小屁孩,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想要教训我?也不看看本大人读过多少书,脑子里有多阴谋诡计? 羽公子被纪千辰噎地表情一滞,只能把折扇向上一翻,又变了一张笑脸出来,迎风驱使行云术加速,准备甩掉某人了。 万里长空一丝无云,月色空明惹人寂寥,这半空只剩下纪千辰一人心情独好的赏花赏月赏秋香。 第四十四章 花镜为妖 劫楼楼顶,劫月亭 檐角的风铃轻响,八宝雕顶上琉璃光闪烁,这鬼市上空,月色与水光荡漾,星光与荧火呼应,美不胜收,比这更美的是能站在这劫楼最高处——劫月亭中赏这一片美景,人生无憾矣。而在这时这亭中有银袍少年闲坐,旁边还有红衣萌娃一只,绿衣妹纸一枚。 “羽哥哥!你尝尝嘛!这个糖可好吃了!”这个红衣娃娃捧着一个可爱的粉嫩的糖果,外面还细心的包上了金色的糖纸。 银袍少年用一把银扇拨开那只被口水油腻沾满的小手,满怀“温柔”的说:“哥哥不吃,你吃!”小样!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要用这粘牙的糖,染黑我的牙齿吗?还起了个啥名字,叫灶王糖。 “那这个呢?这个最好了!要不是今日惹到哥哥,我都舍不得拿粗来!”又从衣襟摸出一把闪闪发光的珠子,看了才发现这都是做成珍珠样子的糖豆。看起来干净明亮,简直不能再雪白了。 但是羽公子还是拨开,抽抽嘴角。臭小子,上次的那些戴上或吃掉就迷路的珍珠你还没销毁吗?是等着姐姐发现把你的小乐趣危害到大家而没收吗? “好嘛!最后一样宝贝了!”小娃瘪瘪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从背后拿出一把不过尺来长的雕花圆镜,“当当当!” 羽公子停下来又要拨开的动作,仔细看了看。“这个没见过,什么作用?” 小娃神秘的眯起眼角:“嘻嘻!这个叫‘花镜’!古时闺中女子感叹年华飞逝,希望青春常在,希望嫁个如意郎君,等等。都会对镜嗟叹,忧思难忘。久而久之就出现了一种妖怪,谓之花镜。她以女子如花貌美为食,在其梦中完成女子心中夙愿,若女子沉沦在此镜中不愿醒来,从此红颜白发,美人骷髅,最后若不能解脱,精魄也成此妖的养料。这花镜之妖无形无相,穿梭梦境之中,幻化花镜之象,不死不灭。再加上她本来就小心谨慎,与其它妖怪结交很少,对她了解不多,很容易就着了她的道。本大人后来捉住过她,就把她元神锁在了这面镜子里。她能耐如此之大,几乎没有她找不到的梦,所以天下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没有她看不到的梦境。只要那人活着,睡了觉,做了梦,照过镜子,她就能找到她!怎么样?羽哥哥,我这礼物送的可好?”语气里带的意思就是“快夸我吧!快夸我吧!” 他也好意思讨笑,姐姐都找不到,还吹糖糖嗅术不输天上神犬哮天犬!完全不靠谱啊!切! “小叮咚!这花镜之妖我也没听过,你怎么遇到的?”羽公子摇摇扇子,一点好奇浮现在脸上。 一直在裁芯脚旁被忽略的小妖糖糖立马跳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一蹦一跳就像个可爱的毛球。 裁芯一把搂起糖糖,笑着亲了一口:“你怎么那么可爱!”显然,很喜欢这个一脸萌相糖糖小妖。 糖糖有些害羞,看了一眼有些脸黑的小叮咚。自己跳到羽公子身边,终于远离小叮咚威压圈。露出一颗小犬齿就讲了起来:“喵!丁丁以前曾经中过她的招数,从二十多岁一直睡到六十多岁,吃了大亏……额!”看到小叮咚的一个瞪眼就缩缩脖子,舔舔嘴唇,“不过,丁丁很厉害的,花了十年总算把她给抓住了,哈哈!关到了这个镜子里!嗯嗯!丁丁最厉害了!”这小叮咚头顶的小乌云也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 其实爱说实话的糖糖还是暴露了,它的主人睡了六十年,又抓了镜妖十年,前后几乎浪费了七十年时间,就冲这,可以看出以下几点:一、这只镜妖很厉害,很能折腾;二、小叮咚能耐也不是很高,区区七十年都捉不到这个妖怪;三、糖糖真是个笨蛋,居然在众人面前暴露了它主人的糗事。 “好了,赶快开始吧!”羽公子头疼的用扇柄敲敲有点跳动的太阳穴,真的有必要在这一点上大喘气,不把东西拿出来吗? “对啊!叮咚大人,楼主还不知困在哪里,快叫镜妖出来吧!!”旁边的裁芯再也不管什么主仆礼数,直接就插嘴了。说完还是一副担忧的表情,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不像她。看来她也是很急的。 小叮咚不好再装大爷,神神秘秘的叫裁芯使了个法术,遮住了屋内的门窗。他们又忘了在后面慢慢逛的纪千辰,于是在她回来后就见到一场奇怪的景象。 纪千辰真奇怪这一群几乎用不着窗帘的妖怪今天怎么把门窗遮的这么严实,刚一撩开一看,差点闪瞎她的眼。 糖糖一声惊呼:“喵!那是什么?”这几个脑袋就立马围在一起,看着桌子上一件发光的东西。一面桐皮包裹边上还镶着雕花的镜子放在桌面上,如果不是现在镜面大放光芒,就几乎与凡间普通的镜子无异。那么镜面上到底是什么呢?居然让他们几人脑袋挤到一块呢? “小叮咚,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你弄得?”羽公子表情十分诡异,语气也微微高扬,嘴角抽搐,直把小叮咚问的心里发寒。原来这发光的镜面上排列着一行行的字,第一排像是标题的字是“三界梦中事”,下面一行小字:本产品支持实时播放,不具备回放功能。接下来就是一排排分类:凡人梦、妖怪梦、神仙梦、畜生梦……一排排摆满了镜面。其实这还是繁伊逼迫镜妖做的,否则就要让小叮咚把他手里所有整蛊药都试一遍。要不然镜妖才不会做什么整理,都给放到这里供他们点戳。镜妖真的是怕了那位的手段了。 (不要惊讶,顾繁伊就是这样超前,发明了传说中的“触屏艾派德”。顾繁伊说,每次嗑着瓜子看那些凡人的梦境简直就和现代的视频没什么两样!) “对啊!这叫开启界面!还是繁伊姐姐让弄得,其实我个人觉得,在镜妖身上戳来戳去,她也是很尴尬的。”喂喂,话题偏的远了好不好? 镜妖现在就想赞同的吼一声:“对啊!戳在镜身,痛在我心啊!” 羽公子有点头痛,为什么姐姐不在这里这么一群人还深受她的眷(荼)顾(毒),简直令人发指的存在感! “好了!快开始吧!”不知道为什么小叮咚越来越啰嗦了,这难道是小孩成长的必经变化?“快看看姐姐最近有啥梦境?我们赶快入她的梦问问她现在在哪!” 小叮咚撅了个嘴,有点不满意没有人夸奖他,只好伸手点点戳戳,手指点的飞快,镜面也闪烁的飞快,真是应了那句话——运指如飞!不一会,小叮咚就哼了一声:“这就是繁伊姐姐的梦,还是今天的,新鲜热乎着呢!” 第四十六章 梦蝶风暴 “哪来的傻子?居然闯到这里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没有人的角落响起,纪千辰和羽公子却听不见更看不见。 又出现一个老头吹胡子瞪眼的声音出现了:“庄老头,你管他哪来的傻子,一个羽毛变成的妖怪,一个修行还不足的小仙,哪值得咱们操心?就是那个小家伙才讨厌!唔!要是它长大了,那就是一个大凶器!唉!”说完就像很冷似得打了个颤。 “那个小家伙估计还是幼生期,怕什么?现在就是个猫……”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再次隐匿的更不明显。 远处,纪千辰在盘坐着揪头发回想着自己看过的书中记忆,但是怀里那只猫科小兽却半睁个眼,眼神好似瞄到了刚刚出现诡异声音的地方。 “喵!糖糖吸了那种花粉就开始出现幻觉了吗?居然幻听两个老头吵架!”糖糖有气无力的说给纪千辰听,但很显然纪千辰这个书痴还在回忆原来看过的书,沉浸在书中难以自拔。糖糖只能静静等着,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一片静悄悄后,那两个诡异的声音又冒出来了:“死鬼!差点让那个小崽子听见!你到底会不会传音?” “老不死的,你再拍我后脑勺我就跟你拼了!他听到怎么啦?这是咱俩的地盘,还能输在这?”炸毛的老头声音带着傲娇,很是自信对这片世界的掌控。 “好了,咱也别吵,看看这个穿黑衣服的小子能不能参透?” 纪千辰并不知道的空间安静下来,纪千辰在脑海里也冷静下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确实就是传说中女娲补天中的那条裂缝,那么这里就储存着世间凡人所有的梦境,也就形成这片梦海。但是这花镜之妖又是如何能成为梦海入口之一呢? 世上万千陆离,她看到的天书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她懂得的知识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这梦海也不是她现在就能探究的过来的。还是先找羽公子商量商量吧!刚一站起来,就觉着胸前衣襟里兜着糖糖,这家伙睡得口水直流,纪千辰一头黑线。 夭寿哦!这么脏的口水!她出门前,爷爷还很郑重的把这件暗夜星文袍交给自己。这样能掩藏所有气息,甚至连性别都能隐藏的宝贝法衣就这样被小东西弄脏了!呜呜~ 这边还在内心吐槽,一股危机悄悄迫近。 “谁!”纪千辰一声厉喝,身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气势,就像一束利芒刺进一片黑暗,威势迫人的眸子扫射着四周,仿佛一个随时能够暴起杀人的剑客,前后反差之大,简直让人无比惊讶,此刻无法忽略她的强烈存在感。 她胸前衣襟拱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迷茫的大眼睛眨了眨。 “千辰哥哥,你在找什么?” “有人在窥探我们,此地还有其他人!”纪千辰已经开始移动,走向羽公子分手的地方,但她的注意力还在关注四周,寻找那个窥视者,防备着偷袭。 “啊!怎么办?快去找羽哥哥,他还是一个人呢!”糖糖湿漉漉的大眼转了转,糯糯的挠了挠鼻子。 “放心,羽公子远远比我们想到的强呢!”纪千辰笑了笑,心里还腹诽了一句,他姐姐也是不凡啊!你们这一群,可都是扮猪吃虎的料啊! “唔!也对!”糖糖舔舔爪子,装作很懂的样子。 纪千辰眼睛转了一圈,一边和糖糖说说笑笑,一边把注意力放到周身气息的变化,一丝变化都不放过,自然没有看到糖糖一闪而过的失落。 糖糖和她聊着聊着就觉得,纪千辰并没有很专心的和它聊天,它还是有点委屈。叮咚哥哥嫌弃它,它从来都不会生气,因为它知道叮咚绝不会抛弃它。叮咚哥哥是世上对糖糖最好的人,糖糖只有他一个而已。除了叮咚,其他人都对它第一印象很好,也就从没见过不夸它可爱的人。如今在这个地方,纪千辰对它并不温柔,也不轻视,让它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被忽略。很桑心!叮咚哥哥,你在哪?糖糖求安慰! 糖糖大眼睛一眨,泪水就开始在眼眶打转,不敢让纪千辰看见,只好低下头。 这一低头,就皱起了只有几根毛的小眉毛。他们脚底下的“陆地”里游动的鱼不见了! “咦!”糖糖也不伤心了。 “怎么了?”纪千辰顺着糖糖的小脑袋看到脚下,才发现脚底的“水”,开始荡起波浪,清澈见底的水下一只鱼也看不见了。刚刚不是还在吗?一眨眼的功夫渣都没了? 糖糖:鱼鱼不见了! 纪千辰:…… 真是活见鬼了! “真是活见鬼了!”羽公子看着脚底翻涌挣扎的一大片鱼群快速向远方游去,疾步跟上。这些鱼至少也有几百只,这时都到哪去?这鬼地方还有人喂鱼? 追着追着羽公子却看见在水中这些鱼慢慢地消失不见了!开始只有十几只,后来慢慢地肉眼都能看出少了很多!都到哪里去了?还能有大鱼给吃了不成?奇哉怪哉!羽公子觉得这个地方也是不安全的,那些鱼无故消失,自己又只有一人在此处,多少还是不安全。如今姐姐还未找到,自己绝不能也身陷险境。稍一思量,就决定立刻去找纪千辰和糖糖。 此后,羽公子无比感谢自己当时的决定,说到底还真的是把自己的小命救了回来。 不一会他们就在刚来的地方汇合了。 狼狈逃脱的纪千辰和糖糖总算找到羽公子了,他们都被吓死了!真的难以相信这样美丽安详的地方竟有那样恐怖的生物,简直太可怕了!呜呜呜! 羽公子:你们怎么这样? 纪千辰:公子,快叫叮咚就我们出去啊!这鬼地方太可怕了! 糖糖:好多蝴蝶!羽哥哥,我们看见好多蝴蝶!啊!追来了! 羽公子往他们身后一看,哪里有?学叮咚恶作剧也装得像一点,最好道具齐全一点好吗?再说了,蝴蝶哪里可怕了? 纪千辰:真的有,羽!快喊叮咚啊! 羽公子:……怎么会有他们都看见鬼,唯独我看不见的感觉?——那个又被叫做“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诗句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哪里有鬼?不对?哪里有蝴蝶?哪有?哪有?”羽公子也是有点生气,重要的话要说三遍! 糖糖和纪千辰也很惊讶,为什么羽公子看不见?只是没有办法!那群“怪物”已经逼近,还是大喊救命比较靠谱! 纪千辰、糖糖:“小叮咚!快救命啊!救命!”然后各种求救姿势,表情各种狰狞,语言各种要挟…… 纪千辰:小叮咚,你要是接我们回去,就把我藏的十个更大的东珠赠给你! 糖糖:叮咚哥哥你要是不接糖糖回去,糖糖就再也不理你了。 纪千辰:快点给我出来,花镜妖!再不出来就抽了你的神魂,把你肉身炼成照妖镜! 羽公子都觉得有点害怕了!#我的两个同伴都疯了然他们都很危险肿么办在线急等# 羽公子:…… 叮咚现在也想把他们接回来,但是他只能看不能干预那个世界,这就是天道的限制啊! “嗡嗡嗡……”怪异的声音在由小变大,也就是说那奇怪声音的发声体在向他们靠近,三人一兽都开始紧张起来。糖糖双耳颤动,眼睛闪烁紫光,表情也开始越发恐惧起来:“完啦噜!我们要死在这了,他们好可怕,我们好可怜!呜呜呜……” 剩下几人都一头黑线,不过也没法吐槽了!因为不远处都可以看到渐渐靠近的黑色阴影,遮天蔽日,翻腾滚滚,就像沙漠里看见的沙尘暴一样可怕!那是什么东西! “真是蝴蝶!天哪!从那里出来这么多蝴蝶?还这么大?”看清哪些黑点后,简直让人头皮发麻。那些蝴蝶几乎都有人的手掌大小,还有的比人的脑袋还大,翅膀扇出来的风可以影响周围一丈的距离。成千上万只就组成了这样可怕的蝶暴,让人叹为观止! 纪千辰:“你们快靠近我!我还有一个法宝不受这里限制,可以护住我们一阵,还是先看看这些蝴蝶是什么让我先查查‘山海’!” 纪千辰顾不得会不会显示出自己的身份,剑指一招,朝眉心一点。就看见他的额头一片金光,手上也出现一本破旧的书。 “山海,搜索这蝴蝶的来历!”纪千辰双眉紧皱,双眼认真,只见这破书无风自翻,纸上无字,只有她眼中金光闪烁,闪过许多文字,让人惊叹。 不一会,这本叫“山海”的破书就停在一页,纪千辰面上表情越发严峻。最后猛地合上破书,化作金光收回眉心。 “我这本书可查天地万物有记载的来历,名为山海。刚刚查得,这蝴蝶名为梦蝶,生于天地初开女娲造人,也就是说有人就有梦,有梦,梦蝶就有食物。而我们所处,正是梦蝶的诞生之地,梦海秘境!这些梦蝶聚集在此最后生成蝶暴,凭借本能去捕食。我们为神魂状态,虽不是他们的食物,但如果被蝶暴碾压,是会被搅碎,化成灰的!我们最好早些能逃出去!” 听完这些,羽公子就捏紧了他喜爱的折扇。他的姐姐还在这世界的一角,还没有被救出来,他们就要落荒而逃。羽公子尚在少年的好胜之心让他十分不甘!他想赌一把! 羽公子:“千辰姐姐,现在出不去的,既然叮咚说这个世界有姐姐的梦,那我们只要进入姐姐的梦境,不就可以躲过这些蝶暴了?” 纪千辰思考了一下:“小羽,这个方法可行,但是我觉得现在这么短时间内是找不到繁伊的梦境的,不如我们找到一个就赶快进去!躲过这一阵子再说!” 羽公子无法,只能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糖糖:“你们老说进入梦境,进入那个梦境啊?入口在哪?我肿么看不见?我的眼神比你们的都好呢?” 羽公子拿折扇敲了糖糖一下:“那些鱼就是梦!那些梦只存在于朝夕之间,所以那鱼就叫朝夕鱼啊!我们看到的鱼并不是鱼!它就是无色鱼的样子,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没有鳞片,有的会发光,有的透明的看不见,有的混沌如黑墨!” 于是他们拔腿就与时间赛跑,快速追上那些朝夕鱼群,一个猛子扎向水面。扑通一声,进入了鱼群,快速进入一个梦境中! 第四十七章 可爱如狐 第四十四章 可爱如狐 “让开,四喜丸子!……咚!”随着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有一个少女吼着:“啊!好痛!” 一个身穿粉衣的少女双眼通红的从一棵百年老树下蹒跚着站起来,嘴里还嘟啷着:“死丸子!让你让开你就让开啊!也不想着保护主人,我从上面下来也不接驾,摔得我好痛啊!快出来!” “吱吱……吱吱”一只白皮小狐狸忽然窜出草丛,叫唤几声,语气不满的很。 让你丫的上树偷吃王大婶子的青梨,活该!也不想想自己多大的体型,本小爷能接得住你吗? 少女歪歪头,可爱如狐,好像听懂了小狐狸说的话:“嗯?我就偷吃了,谁让她今天欺负我秀秀姐?这棵大树又不是她家的,村里共有的,种在她家屋后就成她的了?哼!”秀秀姐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就一直帮助她,唉!那么善良的她,怎么会是个寡妇?还被一群碎嘴的大妈欺负!她的正义感让她爆发了小宇宙。今天就让她代表月亮惩罚王大婶子吧! “吱吱……吱吱……吱!”那只白皮狐狸闪动鄙视的小眼神,简直太人性化了,说的话也把人气个半死。 小样,就你那小胳膊小腿,连爬树都摔下来,现在没被人发现都是幸运。还帮秀秀姐,你就这么帮她?就只是偷个青梨?还不敢让人看见?胆小鬼! 少女脸色微红:“我只是量力而行,现在只能做这件小事!你这个小狐狸怎么会懂?”就算做了也没用,逃也逃不出这个小村子,做什么都没用! 唉!想她第五之狐还是一枚可爱粉嫩、新鲜出炉的大学生,刚刚毕业啊!还没出门做个兼职,送个盒饭,就一个闯红灯这老天就把自己收了,穿越千年来到这诡异的小山村。吃喝不饱也就罢了,还打死出不去!困在这里快五年了,自己都对离开这里绝望了!“老天!还是把我收了吧!我想回现代做一个四好大学生,再也闯红灯了!”第五之狐真的被打击的跪了,只能对天怒吼! “吱吱!”小狐狸摇摇蓬松的大尾巴,大姐,这句话你喊了五年了,老天一次都没听见!你应该感谢我从天而降,解决了你没有跟这些村民一样被抽取美梦,最后一睡不起。 第五之狐早就习惯了这只小狐狸的毒舌,见怪不怪了,心里却在腹诽:要不是老娘打开戒指空间救了你,你现在能这么欢脱地蹦来蹦去吗?死丸子,我斗嘴斗不过你,就不信你不想出去! “哎呀!我真的好累啊!今天不修炼了,反正在这个小村子里修炼事倍功半,我这一生还不如就在这小村子里生老病死算了!不出去了!不出去了!”撒泼打滚之事,第五之狐向来脸皮厚,做起来简直演技直逼电视里的极品亲戚! 小狐狸这回可急了,一张嘴就“吱吱”叫不停。你不修炼就一直出不去,一直出不去就一直吃不到美食,不仅吃不到还会被村里的大婶乱牵鸳鸯线,把你当做儿媳妇天天盯着你!一直生孩子,一直生,一直生…… 还没说完,第五之狐就惊恐地大叫一声,呜呜!她不要生猴子!但是没想到这一声惊动了王大婶子一家,他们俩只好赶紧逃向秀秀姐家。狼狈-ing 是的,第五之狐是个穿越女,魂穿到一个十岁的饿昏的孤女之身来到这个古代小村子,开始以为大神给她的是种田剧本,谁知剧情走向如此诡异?那天她刚来古代刚好三天,就在溪水中捡到一个奇怪的狐狸头戒指,她见到这戒指这么可爱,就戴了一天,回家时不小心摔了一大跤,满手都是血,那戒指也不例外沾上了血,意外打开空间戒指。然后就得到这个奇怪的戒指空间承认,里面还有一只快要灵气不足的器灵,她按器灵说的与它血契把它放出,然后落地就变成了这只看着可爱实际上毒舌的小狐狸。那时她最思念小时候隔壁王小胖妈妈做的四喜丸子,就给他起了这个人神共愤的名字,所以着小狐狸就更喜欢拿话刺她了!还经常催促她修炼,严厉的很,每次第五之狐都特想打它一顿。但是,她不能啊!她设置小陷阱,没一次整到它,小狐狸狡猾得很,还时常在斗智斗勇间放大招——狐臭。所以,第五之狐就这样败了! 呼呼呼!总算跑到家了!第五之狐赶紧把门关上,拴上门栓,到院子里的小桌子上倒了一大口凉水喝了一大口。好爽! “小狐!你又和皎皎那疯丫头到哪里玩了?喘得这么厉害?”厨房里走出一个瘦小干练的妇人,年不过三十,但生得慈眉善目,一看就是有福报之人,她就是秀秀姐。命运在面相上是不公平的,五年前,她的丈夫出门被那村外的漫天迷障困住,生生饿死在外,她和亡夫一个孩子都还没有就变成了寡妇。还好村子里有寡妇要守孝五年,要不然再嫁一定过得不好。 “秀秀姐,没有啊!皎皎今天在家听她娘教绣花,我刚刚被村头那只大黄狗追,所以就跑的累到了!”第五之狐低下头,摸摸鼻头。真不习惯在秀秀姐面前说谎。 “你看皎皎都开始学绣花了,你还天天带小丸子出去逛,小心嫁不出去,你明天一早也跟我一起学!快去盛饭,看你明天老不老实!”秀秀姐话里面责备,但是却是笑着说的,让第五之狐放下了胆子,心也变得暖暖的。但是秀秀姐,明明它是狐狸,为什么叫我小狐,却叫它小丸子?怎么觉得人不如狐?秀秀姐真的没喊错吗? 一开始来到这,第五之狐对人很防备,十岁的身躯让她必须依靠别人家生活,最后她选了秀秀姐的家,本来算是秀秀姐认得女儿,但是秀秀姐看她叫不出娘,很爽快地让她叫她姐。这五年秀秀姐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在关爱,让第五之狐这个前世今生都是孤女的人十分感动,特别想用自己的力量报答她!这戒指空间里已经没有太多灵气,除了一堆宝剑和玉佩玉摆件,就只有一些丹药,只能修仙者用,其中只有一个长寿丹能给凡人用。她准备每天放到秀秀姐的喝的水中一点点,时间久了,秀秀姐就会身体越来越好,以后一定是长寿奶奶! 现在第五之狐十五岁,在这个古怪的戒指里小狐狸的教导之下,也不过,才过筑基。因为小狐狸说这村子里有奇怪的法器会压制修为,所以修炼五年,刚过筑基,绝对不是第五之狐的天分差!但是不认真确实有时会发生。咳咳!回归正题。 “丸子,你说我们不会被发现吧?”第五之狐再低头扒饭,心里却在和四喜丸子传音,一心二用,面不改色,显然练了好多年了。 “你就知道瞎担心,咱们绕大半个村子的作用,不就是把嫌疑转向全村的小孩子吗?安啦安啦!先吃吧……我的鱼!该死的低级猫科野兽,敢和我抢鱼?吱吱!”第五之狐低头一看差点笑出来,四喜丸子平时高傲的尾巴高高乍起,正在与隔壁张麻子家的虎皮猫争那一只巴掌长的小鱼。这鱼就是四喜丸子平时的大补餐,今天打死也不会让的。说虎皮猫低级,你还不是和它抢一条鱼? “去!小丸子!别和它抢,都跑远了,给,这只给你!”秀秀姐永远是亲近小动物的,她可怜小丸子,就又放了条小鱼给它。小丸子怒气还是没消,只是忍着吃下了晚饭。 晚上,第五之狐和秀秀姐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听见房顶一场大战,就知道明天一定会看见只断几根胡子的小丸子,然后过几天就会看见秃皮的虎皮猫过都不敢过她家院门口。 嗯!她家的小狐狸是打架的好手,厉害得很! 第四十八章天上掉个什么 “天上有掉下来的馅饼,但没有掉下来的林妹妹!这句话是我们顾先生说的!”一个奶奶的童音在孩子群里响起。 这一声引起更多窃窃私语。 “才不是!先生说,天上没有掉下的馅饼!还不会掉下林妹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摇头晃脑地唱诵道。 “你们都错了,他不是馅饼,也不是林妹妹,他是个小哥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土妞高声喊道,这话题歪的厉害。 “你们真是笨!小哥哥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是从树上掉下来的!”一个毛孩子甩甩柳条,指了指上面的大柳树。 “呜呜……我要吃馅饼……我饿……”还没长齐乳牙的小孩在自己姐姐背上哭闹起来,让场面又开始混乱吵闹。 “对啦!我娘让我放牛,放完才能回家吃饭,我要去放牛啦!” “别走啊!你不想看看小哥哥咋下来的?” “这个小哥哥是睡着了?从树上摔下来都没流血,好厉害呀!” “咱们去叫皓子哥来看看吧!” “对对对!前几年就是皓子哥救的顾先生!” 不一会,小孩子围成的圈子就少了好几个人。 躺在地上的少年脑袋动了动,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群流鼻涕的小鬼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看着他。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少年嘶哑着喉咙问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然后就…… “我们这叫迷途村,我叫二虎,你从哪来啊?你叫什么啊?你怎么从树上掉下来的?我们最先看见你的!” “小哥哥,你长得怎好看!嘿嘿嘿!” “小哥哥,你怎么来到俺们村的?” “啊!小哥哥,顾先生说,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就是林妹妹,你是哪个啥?” “笨蛋!肯定是小哥哥啦!小哥哥,我叫土妞!嘻嘻!” …… 一群唧唧咋咋的小孩简直要把少年又搞晕了,还好远处一个男孩高声喊叫解救了他。 “都让开,让开!皓子哥来啦!皓子哥来救人啦!”小孩都安静下来,让开了一个小口子。然后少年就看见一个孩子王一样的少年被簇拥着朝这边过来。 这圆脸少年长的五官清秀,眼睛灵动,气质稳重,带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那孩子王蹲下看了看躺着的少年,裂开嘴笑了笑:“放心!这个哥哥没有事的,没有伤口,估计是刚醒,不适应。”然后转过眼来看着躺着少年的眼睛,“这位哥哥,我叫何皓皓,你可以叫我皓子!” 少年慢慢坐起身,扫视周围的环境。 树木环绕,农田肥沃,这里就是另一个世外田园。 少年站起来,拍拍雪白的袍子,刚才的灰尘一点也没有粘上。是的,这就是羽公子了。 羽公子:“好的,皓子!我叫顾繁羽,我还有一位朋友一起来到此地,能帮我找找吗?” 何皓皓:“当然!我这就叫他们帮忙找一找。二牛,你去村里和我爹说一声,让他们也帮忙找人!” 羽公子:“我的朋友穿着黑色袍子,搂着白毛紫色花纹猫咪,一副书生口气,叫纪千辰。最好认了!”然而羽公子绝对不知道,这纪千辰当然好认,这村里就你和他两个外人,他们不用找也能认出来! 何皓皓:“好的!小的们,在村子周围找找,有没有不认识的人,搂猫的人!快点!” 一群小鬼头笑嘻嘻地答了:“好嘞!皓子哥叫我们找人嘞!” “看我最先找到!” “才不是类!我最先!” “带上我……呜……带上我!” “臭三哥!你把俺家小花落下了!” …… 羽公子看见这一幕,也开心起来:“谢谢你们啦!” 何皓皓:“小哥哥,客气!我们应该帮你的!快和我们先到家里喝口水吧!”这皓子热情的很,一个劲把他往家里拉,羽公子又不能使劲,只好放弃慢慢走然后了解这个奇怪的小村子的想法。 就这样羽公子就被热情地拖拽到里正的家里,还是一头雾水。 这时,里正一家刚举办完家中长女何皎皎的婚礼,今天就是何皎皎的回门日,刚在跟新女婿聊天,过一过当岳父的瘾,就见到炮弹一样的小儿子冲进来:“爹!咱村里又来一个人,这人长得好看咧!” 里正出门一看,不得不惊叹儿子说的没错,这样俊俏的少年只有可能是外面来的人。这衣服,这气度,这相貌,简直世间难出其右! 里正温和地问:“小家伙,咋来的这?”来到这里的人都不能问出处,问了也没用,不一定会讲实话,也因为再也出不去了! 羽公子还实行了一个见长辈的礼:“伯伯,我叫顾繁羽,我和好友驾车游学,途径山崖翻落,本以为会死,谁知落到这个地方来了。” 里正一副庆幸:“娃子真是幸运啊!没受伤吧?” 羽公子笑了:“没有受一点伤!” 里正看着少年问答有度,谦卑有礼,就知道这少年是个人杰! 羽公子见里正又笑着看他,就把自己准备的话说出来:“我们游学除了见识风土人情,还有就是来看望远嫁的姐姐,不知你们村子在哪个地界?” 里正听了,脸色一变,面容哀戚,只好把迷途村原委都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迷途村就是繁伊所在的秘境!这里都是迷路走进来的人,一旦进来就一声再也出不去,无论死活!生是迷途人,死是迷途鬼! 羽公子听了,一副征愣的表情。里正以为他被他的话打击到了,只能叹息一声让大家都出去,让羽公子一个人静一静。 羽公子低下头,心里喃喃:“怪不得!姐姐!怪不得!你怎么会出不来?原来是这里出不去啊!就像当年的绝情崖,没有羽公子的陪伴,姐姐一定很孤独吧!姐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羽公子从衣襟中拿出一颗五彩斑斓的明珠,“养生珠,还好有你在,我果然进到姐姐在的那个秘境!” 果然,养生珠可以指引自己找到姐姐,还好自己跳下梦海水面的时候将它拿出,那些鱼忽然就聚集成群,将他们包围了,一阵黑暗袭来,他就到了这里,这里真是无奇不有,一个梦海秘境,还能造出这么真实的梦境!这里的人,房屋,农田,就像真的一样!那些孩子天真的不像是梦境虚拟的!真是奇怪! “羽哥哥!你的朋友找到了!快出来吧!”皓子小心翼翼的声音从窗户传过来。 羽公子脸色平淡地打开门,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真的!快带我去看看!” 皓子立马展开笑脸:“好嘞!他在我家大堂呢!” 绕了一个围墙,就看见纪千辰白着一张脸,皱紧眉头,怀里的糖糖一副虚弱的样子,尾巴都没有摆动了。 羽公子加快脚步,进门就问:“你还好吧?糖糖怎么回事?” 纪千辰脸色更白:“我们遇到奇怪的事了!糖糖说那不是普通妖怪,是一种精怪袭击了我们,不准我们离开这个村子一步!糖糖为了救我被树精缠了一会,然后一阵糖糖身上紫光爆发,树精就逃走了,糖糖也睡着了,现在没有大事,但是总睡着也会出事的!” 羽公子见周围听见的里正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只好想法把里正众人支出去。 “伯伯,我和好友初到此地尚不熟悉,望伯伯暂且收留我们三天,三天后我们再决定去留。” 里正收起脸上复杂的表情:“好吧!小家伙,你们可要小心,不要单独去村外!你们住的地方一会我叫皓子给你们说,你们先聊。”说完背着双手走出大堂。 羽公子再转过身来和纪千辰说话,却看到纪千辰一副恍惚的样子。 羽公子:“纪千辰,你怎么了?” 纪千辰醒过来,双眼直视着他:“你没发现这里不能使用法术吗?我的仙……什么法术都不能使用了!山海也打不开!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羽公子冷下眼来:“那又如何?我已经打听到这里就是姐姐所在的梦境了,只要找到姐姐,我们自然能出去!” 纪千辰:“你这么这样?你没看见糖糖昏迷,再不出去它会死的!我知道是你拿出养生珠把我们带到这个秘境!但是你这样冲动不负责的行为太冒险了,要是我们没有进到这个梦境,或者死在那场蝶暴里怎么办?我还不想死,糖糖还不想死!你这个混蛋!”纪千辰越说越气愤,远远超出她原来谦谦君子的形象,但是她不想停下。 “就算找到繁伊,我也要把这件事告诉她!你这个小疯子,应该让你姐姐管管你了!”纪千辰看到羽公子疯狂的举动也有点拿不定,这个羽公子和他表现出来那一个差别太大了! 听到最后一句,羽公子表情愈来愈冷,狂妄的笑了起来:“哈哈哈!纪千辰,喊你一声姐姐,你就真把我当做我姐姐了?我是小疯子!我只有一个姐姐,我们相依为命!我一定会来救她,总比你们那些无情无义的一群好!再说了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姐姐,那就是顾繁伊!你算什么?嗯~……”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院子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让所有情势陡然发生转变。 “何大婶,我家番薯熟了,我来送几个给你们尝尝?”“来了两个人?”“那你家里面的被子够吗?要不我给你们送来一条?”…… 这不是羽公子心心念念的顾繁伊的声音吗? 这不是导致他们进入梦海所有事的源头吗? 她真的在这里? 羽公子立刻冲出院门,奔向那个穿着平常村姑衣裳的年轻女子。 还高声喊着:“姐姐!我找到你了姐姐!” 那张平凡的脸,这张脸下藏着的绝世容颜,清清淡淡的嗓音,站着的姿势,微笑的弧度,都是羽公子熟悉的感觉。 “这位小弟弟,看着真是眼熟?但你能不能先别抱那么紧?”繁伊带着淡笑的声音传入羽公子的耳中,让他简直不敢相信。 姐姐都不记得自己了! 这是怎么回事? 羽公子呆了,刚刚走出门的纪千辰也呆了! 第四十九章奇怪的女先生 第二天第五之狐起个大早,比秀秀姐还早。当然不是为了学绣花,今天为了躲绣花这门烦躁的手艺,她又撒了个谎。 “起那么早?我起来做饭。”秀秀姐迷迷糊糊的问道,显然还有点没睡醒。 第五之狐听了立马穿上鞋子,刷的站了起来:“别,秀秀姐你接着睡,我自己热个红薯就行!想起来今天女先生让我们去教那群小兔崽子练大字,去早些帮先生扫扫地!嘿嘿!你睡你睡……”四喜丸子轻轻巧巧地爬上了第五之狐的肩膀, 就这样第五之狐逃脱了那个叫绣花的“十指戳针”的刑罚,来到了村东头的小私塾。这村子虽然与外面隔绝,但是因为害怕他们有朝一日能出去大家却一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所以这个私塾也是很受重视的。当然,从这个私塾不仅占了一间村民合力盖起来的大屋子,还有女先生教书就可以看出来。 第五之狐站在窗外,踮起脚尖看见一群小屁孩在摇头晃屁股地诵读带着浓重乡音的文言文,何皎皎那个疯丫头这会子变成乖宝宝了,在教另外几个大点的小孩练大字。女先生在一边八仙桌前站着,时不时走近那些孩童,纠正那些错误的读音和笔画。 这女先生也奇怪,两年前来到这迷途村听说是猎户女,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还识得大字,就被请来当这个村里私塾的先生。她人很好,长得普普通通,善良还很有耐心,村子里的孩子都喜欢她,村民见她大方好说话,也经常叫她帮忙写门联啊、画花样子,反正做出来的东西好看得很。大家都尊敬她,叫她一声先生。第五之狐看到女先生就觉得很奇怪,总是觉得她的外貌跟她的气质完全不符。第五之狐观察过,她每天精神都很好,就跟她没有被抽取美梦一样,天天精力充沛,一点也不瞌睡。要知道村里的人一到日落每个人都会入睡,没有一个点灯窗户,白天到了晌午,都要睡一个时辰,才能避免下午劳作或做其他事时不会睡着!这里的人们一点都不懒,但是他们很瞌睡!这就是抽取美梦的代价。 除此之外可疑的还有很多,因为这女先生的行为举止怪,还透着一股端庄贤淑,大气典雅,但有时她的举动像个不稳重的怪阿姨,和那些小孩子玩闹都很放得开,张嘴就笑,撩裙就爬树,一言不合就打手板,简直没有比她更跳脱的人了。有时连第五之狐这个穿越女都有点看得目不转睛,疑惑世上怎么有把优雅和彪悍两个特质融合的这么奇特的人?她的仙气飘飘,让跟她相处的每一个人都不愿在她眼前露出一点失态,觉得这样就是对女先生的冒犯。她的平庸长相,又特别接地气,大妈都能跟她聊一块。她的欢脱调皮,只对着天真的孩子们展示,让孩子们把她当做最最厉害的人。还好迷途村的每个人都看重识字的人才,让孩子们把女先生看成天神一样的人,自然很尊重她,所以在课堂上捣乱的熊孩子基本上不存在。这女先生几乎在村里没有人说她的不好,她就是个“万人迷”! 女先生转过头来,看见窗口的第五之狐的小脑袋,轻笑一声:“外面的小鬼头,不进来上课,还想逃课吗?”就这样第五之狐就被全班熊孩子犀利的目光揪了出来,走到了私塾的门口。 “小狐,俺娘说了,逃课的娃子要被打屁屁,你回家会被揍的!快向先生求情!”坐在前排缺门牙的何皓皓偷偷地喊道。 才不要你多事,哼!第五之狐越走近女先生,就越好奇,一直看着她的脸看。 “先生,今天我放假,不是逃课!”义正辞严的第五之狐让一群坐在板凳上的小萝卜头一阵担心。先生最喜欢打不听话的小孩子手板了,可疼了! “哦!倒是我错怪你了。那你还是有什么功课上的不明白吗?”女先生还是带着温和的笑,让每个孩子都放下心来。 “才不是哩!”何皎皎那个鬼丫头总算跳出来了,“先生,小狐昨儿就把你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她可聪明了!写的可漂亮了!” “好了,我知道了,那小狐今天来是还想再听一天的课吗?” “才不是哩!先生,小狐是等我下学和她一起去玩。”何皎皎这丫头又来了,每次都喜欢抢人的话头,让人很无奈,索性女先生也知道她的德行,没有一点责怪。 “那好,今天皎皎该学的都会了,可以先下学了,和小狐一起去玩吧!” 何皎皎一声欢呼,就拉着还在时不时瞅着女先生的第五之狐跑出教室,一阵烟的溜了。留下一群萝卜头艳羡的目光,延伸到远远地窗外。这些娃子心里都在喊:“皎皎姐,带我们一起玩!” 在一个满是绿草的山坡上,何皎皎在编着花环,第五之狐拿个甘甜的草根在嘴里嚼着,突然问了一句话:“饺子,你说咱们先生是不是有点太完美了?” 何皎皎编着花环突然一滞:“第五——之狐,告诉你不要这样喊我,你还这样?你是不是欠收拾了?”突然一把丢掉花环,伸出手就要挠第五之狐的笑穴,第五之狐当然反击。 “你敢!你敢动本姑娘一根头发……哈哈哈……别挠了!哈哈……” “小狐你个奸诈的!竟然敢偷袭……哈哈……” “就叫你饺子怎么啦?有本事站起来大战三百回合……” 一笑一闹好一会儿,她们才一起躺下来看着蓝天白云。 何皎皎忽然说了一句话:“我就想成为先生那样的人!”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都看着天上飞过的鸟儿,慢慢出神。 第五之狐随意地说:“这片天空之外又是什么?这个村子之外又是什么?”是不是出去我就回到了现代?最后一句被埋在心底。 “小狐,实话跟你说,不知道你信不信,我觉得如果我们村谁能出去,我最看好女先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问我,我只是感觉罢了!”何皎皎冷静的语音还回荡在山坡上。 “饺子,你真的相信有人能出去吗?”第五之狐小心的试探。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在这个村子里,有两个人最聪明最不凡。一个是先生,另一个……”何皎皎眼神复杂转过头看了第五之狐一眼,“就是你!” “先生你也看得出来,虽然是个女子,是个好样的!村中没有人对她不满的。她一个孤身女子,在这村子里不仅没有被逼婚,她还养个傻子夫君,却是相濡以沫,乐在其中。那样的一心一意,就是我们这些个女子难以达到的啊!”第五之狐没有料到这何皎皎这么早熟,还发出了在现在几乎没有人敢说的惊世之言,她也有点感慨。自己原来也不是看的最明白的那个! “还有你,我不知你当年怎么选择秀秀姐当你的姐姐,但是现在看来居然是最好的选择!先前我见过一个和你样身世的姐姐进了一户人家当了养女,后来才知道那是给他家那瘸腿儿子选的童养媳。后来又听说了很多这样的事,我一直庆幸我现在认识的你还是你。后来听娘说,当年是你自己拼死选择秀秀姐,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那么小就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不像我,那时还在吸鼻涕!……” “还有你刚进私塾时,我真的很嫉妒你,看书一遍就懂,学字一次就会,我才知道先生说得那种过目不忘的神童是存在的。就连我弟弟那么早也学晚也学也比不上你,我才知道你以后和我们不会是一样的人。你以后一定要紧紧跟在先生背后,一定要走出这迷途村!” 何皎皎还在述说对第五之狐的印象。却让第五之狐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原来自己的“早慧”早就被人发现了,可笑她还以为自己掩藏的好。但是饺子怎么会突然跟她说那样的话? 何皎皎又停顿了一下:“小狐,相信我,跟紧她,不会吃亏的!” “小狐,我要嫁人了!作为好姐妹,要来给我添妆啊!”那样明亮带笑的大眼睛溢满了无奈苦涩的泪水。最害怕的还是来了!嫁人生孩子,何皎皎才十六岁,在现代还是花季女学生,在这个古代却是应该嫁人了。这个消息让第五之狐心里发紧,越发坚定要逃出这迷途村! “饺子你怎么了?怎么这样说话?别开玩笑了!”第五之狐将疑惑问出,换出的答案简直把她惊呆了! 何皎皎还是带笑着流泪,让第五之狐心疼不已,揽过她就拍着:“饺子,别把自己看轻了,还有我们呢!女子相夫教子不论是在迷途村还是外面的世界都是不能避免的。你只要在村里挑到满意的夫君,我第五之狐保证把他给你抢过来,敢负了你我就让他一辈子不得安生!你那么好,会幸福的!”第五之狐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用这干巴巴的话语安慰她,她总不能说“我们私奔吧!”这个迷途村也逃不出去啊! 转眼何皎皎即将嫁人,那个爽朗大方,善良美丽的小妮子又回来了,仿佛那一日的委屈泪水都是第五之狐流的。这还不是因为第五之狐暗中调查何皎皎的新郎发现他是一个识字的农夫,父母都是善良讲情理的人家,家中没有任何拖累,也就刚刚十八岁的小伙子,健康壮实,最和这丫头心意的是,这小伙子长得俊,会说话,还明事理。简直就是为何皎皎这丫头量身定做,听见第五之狐的情报开心的牙不见眼! 何皎皎这丫头听见这话可开心了,恨不得早点嫁进去看看她的夫君!哼!闺中密友第五之狐就这样被抛弃了! 第五十章 出嫁之夜 绣上鸾凤的红嫁衣缓缓披上少女的身上,映衬的那少女双颊也春意盎然,人比花娇就是在说此时的何皎皎。身边的好友闺蜜们都在一个劲的赞美新嫁娘的美丽,羡慕她的嫁衣,喜婆在说吉祥话,里正夫妇在边擦眼泪边笑,那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溢于言表。那个还有点懵懵懂懂的何皓皓被装点得像个圣诞树,脸颊红红,被每个路过的阿姨奶奶笑着摸上一把小脸也不害羞。 吵吵闹闹的唢呐声在渐渐靠近。第五之狐看见那个叫做何皎皎的女孩子就这样绽放她的青春美丽,可以预见她的一生会幸福美满,就这样嫁人生子,老去时子孙满堂,儿孙绕膝。她恍惚感觉自己就这样融入了这个世界,而原来自己那短暂的一生却变得模糊起来,就像一场梦境在渐渐离自己远去。 那时候,第五之狐不姓“第五”,她本来就无名无姓。她一出生就被抛弃在路边,还是一位好心的清洁工大爷把她捡到了孤儿院,后来她长大后自己给自己起名“第五之狐”,没想到来到这古代还又跟自己重名的!她就这么像一根野草一样长大,混到了大学文凭,刚刚准备畅想自己未来的美好职场生活,就华丽丽地死在了闯红灯的斑马线上。死前最后一个叹息是,为什么自己要闯红灯?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之后才想到自己是蠢死的! 第五之狐陪着何皎皎走出她的闺房,看见已经长得超过自己的何家小弟等待着背自己的姐姐走上虽然简陋,看见明显装扮过的“驴车式花轿”,看见那个俊朗的年轻新郎,脸上的幸福红晕连他的黝黑皮肤都盖不住。 何皎皎:“小弟,我要嫁人了,以后家里的爹娘就由你照顾了,你也快长大了,好好照顾小妹!你要长大啊……”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盖头下斑驳的泪水早已浸湿衣襟。 何皓皓:“姐,你就放心吧!我是你的弟弟啊……相信我……姐要好好的过……”小男孩脸颊红红眼角红红,可爱羞涩有,成熟认真也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本来就该长大的时候了。 踏出门槛,坐上驴车,第五之狐看见里正家大门后,里正大叔在用衣袖擦眼泪,想要清楚的看何皎皎一眼。人间的悲欢离合是很复杂的感情,这就是七情六欲,想要活着,就是想要在感受这一切。活在凡间,就会有一颗时刻准备接受烟熏火燎的心。 欢闹的喜宴上,吵嚷非凡,大家都十分欢喜的聊天,七嘴八舌,第五之狐插不上嘴就坐在那里发呆。何皎皎这丫头嫁出去了,第五之狐这个陪她一块走过程的人都累得不行,何况那个丫头?第五之狐坐在喜宴桌上忽然有些同情何皎皎。 果然,新娘是很累的啊!还好她还没到嫁人的时候!正在心里吐槽老天为什么把她空投到这小村子里,逃都逃不出去时,她看见面前多了一双美丽洁白的手,那只右边的芊芊素手给她夹了一筷子的鱼,左边的摸摸她的头。第五之狐抬起头才看见坐在自己旁边的原来是那个奇怪的女先生,先生温和的笑着:“小狐丫头,怎么不吃?” 这女先生也来了,对啊!何皎皎的喜宴怎么会不请她?女先生已经是这个小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了,她来才是正常的啊! “先生,您也来了?”第五之狐因为觉得这个女先生很奇怪,就一直没有亲近过她,所以她觉得今天先生对她的关照很奇怪。就开始一声不吭,安静的乖巧的看向女先生。 女先生看见第五之狐就想笑,这小丫头看起来是个呆的,谁会晓得她那么聪慧,自己出的“作业题”自己还是知道的,完全是算术题,总共几百道题,不是经常计算或是像某人一样经历过重重考试和从小培养的心算能力,几乎是不可能在不到半天时间完成那些作业。这小姑凉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神童? 女先生还真是有点对第五之狐感兴趣了。她人前表现还是很温良,只不过只有第五之狐看见她眼底那一点光彩与通透,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还是让她心惊不已,让第五之狐唯恐泄露自己这幅身躯不是原本灵魂的秘密。 第五只狐惊惧至灵魂深处的眼神很好的撩拨了某女人的恶趣味,又回给了第五只狐一个笑意深深的眼神。 “小狐很胆小呢!一直喜欢防备人,看起来真像一只呆萌小狐狸……哈哈……真好玩!”说着,女先生还抚弄着第五之狐每天花很长时间摆弄出来的双髻,都弄乱了!她嘴角的笑真是有些可恶! 第五之狐觉着自己被戏弄了,却又不能反抗,表情立马就出来了,可怜巴巴的“小狐狸”,还真像那么回事!小小可怜的萝莉脸怎么看都让人欢喜! “伊伊,真的诶!她长得真像小狐狸,皮肤真白,眼尾挑的高高的,鼻子高高的!你比喻的真形象……哈哈哈……”女先生后面闪出一个人,语气傻傻的,摆出一个掐腰的幼稚动作,笑的前仰后合,让第五之狐不屑的一撇嘴角。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女先生那个粘人的傻子夫君。 女先生正坐着,傻子夫君就跳起来了,还笑的前仰后合,换了其他人早就尴尬死。第五之狐就想看看这个女先生能有什么能耐,怎么担得起这么多人对她的赞美。 这女先生转向她的夫君:“君君,你是不是吃饱了?吃饱了就回去了,就不能和小狐狸一块玩了!”这时她还笑意盈盈,感觉就像玩笑的对待一个孩子,但是在这个村子里的农妇来说,这话温柔的让人起鸡皮疙瘩,让人怎么也说不出来的。 傻子夫君:“君君才没吃饱,小狐狸也别走,一会儿陪君君玩躲猫猫,咱们几个一起玩,好不好,小伊伊……”说着拉着另外一桌的小孩子眨眨眼,撒娇似的语气出现在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上简直太惊悚好不好,更何况刚才傻子在笑,第五之狐现在才发现这傻子脸上还有一大块胎记,黑色如墨,简直丑陋非常,但是在座的小孩子都还有跟他一起笑闹的,并没有害怕的样子。可见这傻子虽丑,人还是蛮得小孩子喜欢的。听说这傻子就没有名字,还是女先生叫他“君三”才算是有了个名字。 女先生佯怒:“哼!坐下吃饭,吃完了再玩!”第五之狐看见女先生忽然抛给傻子一个笑,把傻子迷的神魂颠倒。第五之狐觉得在她夫君面前的女先生有些不同凡俗,豁达中透着精明,但又让人讨厌不起来,更亲近人一些,更自在,也更……怎么形容呢?更可爱些吧! 第五之狐最后还是答应了明天要到女先生家,女先生请她吃她最拿手的烤鸡和自酿酒。出于对美食的尊重,第五之狐郑重的答应了,但是心里有没有馋的掉口水就不知道了。 众所周知,去年女先生和君傻子那场婚宴虽然波折不断,但是吃过顾先生饭菜的人都忍不住垂涎三尺。在这个小村庄里的人都很质朴单纯,让别人到家里吃饭就是对你最大最好的招待,是对你好的表现。第五之狐就有点奇怪了,自己也没有表现对顾先生的最大善意,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请自己到家里吹饭呢?奇怪!第五之狐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等明天问问先生了! 明月渐渐升起,启明星依旧那么亮,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何皎皎的新婚也这样过去,迷途村又开始重复着一天又一天的隔世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第五十一章受苦的姐姐 “你是说,我再到这迷途村之前是你的姐姐?但是我现在全不记得了?可是,我……”顾繁伊疑惑的表情不像一点作假,羽公子不得不相信姐姐这不是恶作剧,她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在外面的事,只记得自己叫顾繁伊了。 羽公子不由得一阵难过,姐姐不会永远忘记自己吧? “羽公子别伤心,姐姐一定可以想起来的!我刚开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特熟悉,我觉得我有一点想起来了!”顾繁伊还是那么亲近小孩子,做出调皮的鬼脸也没有一点害羞。她的性子一点都没有变化,就像是那部分记忆被封印了,暂时没有被解开。真的只有姐姐来到这个梦境失去记忆,他们都没有任何事。 羽公子只好先放弃让她想起自己,准备先了解一下姐姐近年来的生活怎么样?听说这梦境里已经过了五年了。 顾繁伊依旧住在那个小屋里,竹子搭建成的小屋被加固装点,看上去很结实,外面院子里种上许多花花草草,还有一个草堂,里面一排排竹凳围着一个大桌子,俨然一个小私塾。屋子里的生活用品很齐全,干净整洁还温馨,很有生活气息,看上去过得很不错!不过在羽公子的眼里这就是凡间气息太重,才导致姐姐记忆都退化了!额!歪理君,你觉得想不想打他? “姐姐一直住在这里吗?住得舒服吗?”羽公子小心翼翼的问。 “姐姐住的很舒服!你看,这是姐姐编的篮子,这是姐姐做饭的厨房,这些都陪着姐姐呢!”繁伊欢快的语气并不能缓解这里潮湿的气氛。 因为那个叫羽公子的孩子应经开始哭了起来:“我的姐姐!你真是受苦了!” 以前,姐姐吃什么都是吃最好的金枝玉叶,喝的是最贵的琼浆玉酿,住的是劫楼最高一层,无数个小妖怪想要成为她的侍女,大妖怪想要成为她的轿夫,她从没有这么平和的和凡人说过一句话,身上不沾半点尘埃,别说下厨了。她的茶艺造诣极高,不焚香绝不饮茶。就是出门都要抬轿子,她的鞋子比凡人的衣服还干净。她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和凡人讨论家长里短,这简直是以前绝不会看到的啊! 呜呜呜!姐姐以前有多高贵如仙,现在就有多村姑!还好是个教书先生,要是搁以前,姐姐一定会把这里掀个天翻地覆!呜呜呜!姐姐太可怜了!额!少年,你咋知道你姐姐想要这样做?你真相了! 顾繁伊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的少年,真的很无语。自己应付三到八岁的儿童简直手到擒来,为什么降服不了爱哭的十五岁少年?难道是自己老了,魅力值下降了?她只能叹口气,一点点抚摸少年后脑勺,安慰着。 一边看到纪千辰搂着一只死睡的猫好奇地看着自己,向他展现一个美丽的微笑,肿么办他脸红了,我的魅力值很高的嘛!哈哈! “小兄弟,你是我弟弟的好友吗?你叫什么啊?” 纪千辰:“我叫纪千辰,千万星辰的千辰。我是你的好友!”纪千辰良好的涵养,一下子就把顾繁伊折服了。 哎呀!这个小兄弟好友君子风范啊!我原来也有位蓝颜知己啊!好羡慕以前啊!不过,肿么觉得这位有淡淡的违和感?好奇怪! 羽公子抬起红彤彤的眼,加了一句话,她立马就知道违和在哪了! 羽公子:“她有胸!” “原来是女孩啊!阿偶!蓝颜变红颜!也不错啦!”居然把人家性别给搞错了,也真是挺尴尬啊! 纪千辰:……为什么要再次打击我幼小的心灵! “这只猫呢?我感觉它也有名字的!”顾繁伊好奇的摸摸猫尾巴。 “它叫糖糖,是只妖兽,有灵智会说话的兽!现在好像中了村外那些精怪的毒了,一直昏睡不醒!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那样小叮咚一定能救它的!” 纪千辰的担忧感染了顾繁伊。 顾繁伊:“对了!不用担心!如果是村外的那些藤怪,你们不用害怕,他们喷射的不是毒液就是村外那些迷障,有迷魂的作用,这小家伙昏迷过一段时间就会醒的!” 这句话一说,羽公子和纪千辰总算放下心来,如果没有把糖糖囫囵带回去,小叮咚可是会折磨死人的! 于是在放松的环境下,虽然顾繁伊失去记忆,但是他们觉得互相之间的亲昵一点也没有消失。一起聊天并没有什么阻碍。就在他们在院子里又哭又笑的叙旧的时候,羽公子听见一个男人的脚步声靠近,沉重有力,他看向院门。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走进一个高大的男人。 这男人一身黑色布衣短打,全身肌肉紧绷,看起来健壮有力。双腿修长,短打只能盖到小腿,一看就知道衣服的不合身。头发全都被利落的束到发顶,露出一张丑陋的脸来,他的右脸全都是黑斑,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一双眼睛真诚如赤子,让人印象颇深。 他看到院子里的人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伊伊娘子,家里来客人啦!”明显的痴痴傻傻,这就是繁伊的傻子夫君了! 羽公子和纪千辰继刚刚得知顾繁伊失去记忆这个消息,现在又被这个叫娘子的人惊吓了!都结成玻璃了好吗?姐姐又将他们击碎了! 羽公子又干嚎起来:“我苦命的姐姐!” 顾繁伊拧了他的腮边:“嚎什么嚎?你姐我还没死呢!来,这是你姐夫,君三!” 顾繁伊站起来牵起君三的手:“夫君,这是我来探亲的弟弟和红颜知己,羽公子和纪千辰!” 姐姐姐……夫? 羽公子和纪千辰简直要把眼睛瞪掉了好嘛? 哪里来的牛粪,居然采到了繁伊这朵鲜花? 第五十二章 冤家路窄 迷途村是第五之狐见过最美的乡村,尤其是在早晨。坐在晨露间的桃树之中,她闻见各种香味从鼻尖上飘过,感觉到凉丝丝的空气还带着雾气。花开,鸟鸣。在这个世外桃源,你看不到任何污垢。这里的人们纯洁无暇,这里的田地肥沃喜人,这里安静无人打扰……这里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当阳光穿破重重迷雾,照射到这个村子,村子的寂静也被打破,每一个人都会开始一天的忙碌。虽然在这里见不到日出日落,但是每当迷雾被拨开的时候,大家都会十分开心,觉得太阳是那样可爱,带给他们温暖。仅仅这样他们就会很满足。 第五之狐早上告诉秀秀姐自己要去那位女先生家一趟,秀秀姐很开心。 “我们家小狐可真厉害,脑瓜子聪明,先生都重视你呢!小狐好好读书!以后也跟女先生一样教书!”呵呵!能不能说在这村子里这个理想很远大? 四喜丸子还窝在第五之狐的被窝里叫不起来,好吃懒睡的宠物以后绝对不能养! 屋外有乌鸦在叫,扰得人心烦意乱。檐角开始滴水,抬头一看,下雨了。 第五之狐眼皮忽的一跳,有些淡淡的不安,就好像这一走就会再也看不见秀秀姐似得,临放下碗还夹了一大筷子菜给秀秀姐。 “秀秀姐,你多吃点!养的白白净净的,将来好再找个婆家。秀秀姐,以后还是要嫁人的哟!”第五之狐还在心里心疼秀秀姐的不容易,谁知秀秀姐下一句话就让她的天变了! “死娃子!说什么呢?”秀秀姐笑着打趣:“什么我嫁人?我看是你要嫁人了!看来啊!我们小狐迟早留不住啦!哈哈!学堂里的小子们都喜欢你吧?看来要说说亲事了……”说完就笑盈盈看着第五之狐,仿佛在畅想未来的生活。 “秀秀姐!……”第五之狐听见这话,脸色一变,只能低下头装害羞。原来自己的不安源自“嫁人”这两个字,自己这一生都要待在这个小小的村子,生儿育女,嫁人持家吗?真的不甘!我不甘! 刚放下碗筷,第五之狐就拿出一把伞出发了,把四喜丸子塞到自己小背包里,只露出个耳朵尖。 “臭丸子!还不醒!”小狐狸动了动耳朵,还在睡,软软的骨头像条虫子一戳就倒。 “秀秀姐!我去先生家了!” “好嘞!给先生带点青菜鸡蛋吧!在门外的筐里呢!” “好啦!秀秀姐!我走了!走了哈!” “好!小心溪水涨了,拄个棍过水!” 听不见,看不见,那个小屋。第五之狐开始伤感起来,我要是逃走了,秀秀姐该多伤心?要是能带她一块离开就好了!可是,八字还没有一撇,离开这里尚不可能,何况在这个村子里逃婚? 远远看见先生家前面的小桥,第五之狐挎着小筐哼着歌就想下河抓几只鱼,却看见桥面上站着一个陌生的白衣少年在垂钓,神情纠结,明显就是一直钓不上来鱼的样子。那少年穿的白袍子纤尘不染,头上束的头冠一片银色,通身的气派就不像是这迷途村里的人!第五之狐惊讶了!村里又来外来人了? 那少年见没有一只鱼上钩,就十分气恼,嘀嘀咕咕:“什么嘛!有了姐夫就忘了弟弟,居然这么放心我来钓鱼,不怕我有什么危险吗?臭姐姐,一点都不关心我!” 第五之狐来到河边就听见这句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谁在那?”小少年还挺有气势,目光转过来:“你是谁?” 第五之狐笑笑:“我路过的!小子,在这嘀嘀咕咕干啥?你这是在钓鱼?鱼都被你嘀咕跑了!” 少年还是幼稚地较劲:“你才是小子!我都十五了!” 第五之狐被这句话逗乐了,自己今天为了方便给先生家干活,穿的灰色男装,扎了一个双髻就出门了,没想到被认成男娃子了!自己的脸那么不具有辨识度吗? “不和你说!哼!鱼都抓不住,你还是男孩子吗?”第五之狐绕过白袍少年过了桥,那神情,那眼角,那语气,气的少年摔了鱼竿直跺脚。 第五之狐开心的走向先生家,走了一半就听见四喜丸子醒过来提醒她有人跟踪她,也不知道是哪个村里臭小子又想要吓唬她,看她这次给他一个永久难忘的教训!她小心翼翼的躲到先生门口前的大树后,准备给来人一个套头筐。听着脚步声靠近,凝神静气,就等这一击! “小狐你来啦!快进来啊!”顾先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吓得第五之狐向树后面一扑,一声啊的痛呼,咚的一声两具肉体一起摔在地面上,第五之狐悲剧的与来人摔在一起,压在那人的身上。这一声也吓得四喜丸子蹦到树上去了。 第五之狐按着这人身上,躺在这人怀里,软乎乎暖和和的感觉从指间传到大脑,瞬间就让第五之狐红了脸。活了二十几年,相信谁也没想到,第五之狐居然没和任何一个异性接触超过身体三分之一的面积,就像今天这样也是第一次。真是人生失败啊! 四喜丸子在树上吱吱怪叫,叫你想算计人家,自食其果了吧?哈哈哈! 第五之狐握了握爪子,臭丸子,你要下来就把你煮喽! “喂!你还不起来?好重的啊!姐!救我!”少年清朗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胸膛的震动也随之传到第五之狐的脸颊上。听这声音,看这衣料,不是刚刚在桥上遇见的白袍少年吗?脸红什么啊,真是不害臊,第五之狐,你什么时候还看上小正太了?你都二十好几的人啦! 第五之狐借着顾先生的手站起来,看着先生闪烁诡异的眼神就一阵心里发凉。她不会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让先生生气了吧?刚刚被压着的少年喊她姐,不会吧?她把先生的弟弟给压了!(想哭脸) 三人都走到草堂去,四喜丸子也蹦下树来,鬼鬼祟祟的到第五之狐脚边端端正正立好,那个态度就不像只狐狸! 吱吱!看!我这才叫认错的态度!你那是什么?嘿嘿! “先生,您喝茶!”第五之狐已经开始进入帮先生打工的状态了,才不会管四喜丸子的调侃,心里还在害怕先生问及刚刚的事。 桌旁还坐着白袍少年,刚刚的尴尬还没有解开,这少年一点担忧都没有,只是用一种有趣又想要报复的眼神打量着她和她的狐狸,最讨厌的就是他还喝着第五之狐给他沏的茶水! 听说先生以前教训学生从不体罚,但很喜欢把学生留在家里给她做家务,因为她不是个爱做家务的女人,所以就嫁给了很舍不得他做家务把她当做宝贝供着的那个傻子!她今天虽然做好给先生做家务的准备,但是不想一直面对对面这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小少爷啊!他一定会给她使绊子的!先生那么护短,一定不会帮她的!呜呜呜!肿么这么命苦! 先生抿了一半的茶,总算开口说话了:“小狐,你说你,怎么想要把筐套到小羽的头上?”就说吧,先生肯定会护短! 第五之狐:“我没有想套他的头,我是想套跟踪我的人的头,打他一顿,给他一个教训……” 羽公子:“那我也没跟踪你,只是顺路,你不问问就想套,你就是个野丫头!” 第五之狐听了就恼了:“你才野!你没事跟在我后面干什么?也不发个声!村子外面来的,我觉得都应该防一防!” 羽公子也气:“你说什么?你是在怀疑我的人品?姐!你是我姐,你是先生,你看看你的学生!”这句话明显在拉战线,第五之狐心中直骂他卑鄙。 第五之狐:“就怀疑你了,怎么滴……” …… 顾繁伊静静地看着,其实心里就笑开了花,从没见过羽公子被人冤枉怀疑人品,从来到人间大家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天就相信了他的人品。也从没有见过机灵的第五之狐因误会别人,羞恼反驳不假思索的样子。今天又让她见到这两个孩子不一样的一面了! 真是可爱啊! 第五十三章 君本丑陋 “先生美,先生俏,先生一手好菜肴; 先生美,先生俏,先生夫君爱撒娇; 先生教着小孩子,先生夫君傻狍子!” 一群小屁孩围着村前的石碾唱着顺口溜,越转越快,越唱越快,氛围十分欢快。 一个傻大个子也跟着和:“先生美,先生俏……”这让站在一旁的羽公子十分气愤,一个用力就把大高个子触不及防推得趔趄一下。 羽公子:“丑傻子!你还学!他们就是在说你呢!笨蛋!” 傻子还迷迷糊糊的:“羽公子,没有啊,他们都没有笑我,他们跟我玩呢!他们都说我媳妇好看!嘿嘿嘿!” 羽公子恨铁不成钢,被气得摔了袖子就跑了。 姐姐叫他来喊他回去吃饭,这傻子反正不知道。就说他不愿意回来好了! 这个傻子名叫君三,也是两年前来到这迷途村上,那是他失去所有记忆,被人当做小偷和疯子几乎打残了,脑袋也变得痴痴傻傻。这也就算了,这傻子半张脸都是黑斑,十分丑陋。顾繁伊将他救下,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她收留了他,还是他依赖上了她。留在顾繁伊的小竹屋,一住不走了。 一年前,他们俩糊里糊涂被里正发现睡在同一屋,不得已结为夫妻来避免村里人的闲话。但是后来,顾繁伊和君三居然弄拙成巧,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生活十分和谐,也是他们之间的恩爱让村里人都十分羡慕。人们虽然都觉得先生是一只鲜花插在牛粪上,但也不得不说,这傻子除了智商有限,脸丑了点,真的是一个对媳妇最好的人!舍不得媳妇做任何重活,除了做饭教书,先生几乎不干家务,全都由傻子包揽了!听话的傻子然干啥就干啥,先生生活太幸福了! 当然,这话从第五之狐嘴里蹦出来就是幸福,羽公子听到耳朵里那就是他姐姐受了这么大委屈,曾经还干过家务!要知道姐姐自从他出生后就没沾过阳春水,他是姐姐的贴心小棉袄,什么都准备好,什么都考虑到,从来没让姐姐受过一点苦!毕竟当年在绝情崖,姐姐活的太辛苦了! 他姐姐那样一个天仙的人儿,居然嫁给这样一个丑陋的男人,姐姐一生的污点啊!还好她没有记忆,要是有了记忆,这还不得翻天!委屈姐姐了!姐!真不是弟弟不帮你,是你把自己给坑啦! 表情愤愤的羽公子早就从第五之狐手里抢出四喜丸子,开始还只是摸摸,后来就凶残地……蹂躏起来! 吱吱!四喜丸子有点不满,你不爽干嘛揪我的毛?你说你一身白袍,还不满意,是不是看上我这油光水滑的美丽毛皮了?看桑也没用,老子这你也穿不了!大尾巴对着羽公子的手就是一扫!没打下来!嘿!你还摸上我的大尾巴了,你想干嘛?救命!吱吱吱!小狐!快救我!你放我下来!坏人! 四喜丸子还在羽公子手里挣扎,第五之狐装作没听见,刚刚还看我笑话的狐狸,我才不会帮! “我姐姐在家里从来没干过家务!他不让姐姐干是应该的!”羽公子完全感觉不到第五之狐和四喜丸子的眼神的交流,依旧不满地在叨逼。 第五之狐叹口气:“还好你姐嫁的君三,要是个莽夫,那不得把你姐姐……” 羽公子立马就把那第一公子扇打到第五之狐头上。 臭小子,敲她脑袋干什么?好痛的! 羽公子:“我姐才不会嫁给莽夫!你姐嫁给莽夫!” 第五之狐:…… 第五之狐眼珠子一转,就转移话题:“君三咋还不回来?你去真找到他,告诉他要吃饭啦?” 羽公子一被怀疑就立马从板凳站起来:“我叫了,他不回来!”心虚的轻轻放下茶杯,准备去厨房看看姐姐。 刚进厨房就看见纪千辰肩上站着糖糖,紧紧盯着锅里的饭菜,真是一副君子样!哼! “喂!千辰姐,你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你现在咋追着‘庖厨’走?”羽公子揶揄的话让纪千辰嘴角微微一僵。 纪千辰微微调整了一下:“吾非君子,我乃女子啊!女子离庖厨应当近些!我在向繁伊学习厨艺呢!是吧,糖糖!” 糖糖:“……”喵,我已经沦陷在美味中了…… 在饭桌上,纪千辰知道家里来了一个叫第五之狐的小姑凉,看了看,不得了,这小姑凉居然和他们一样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想也是,说不定人家真是迷路到这里来的。不过这身世也很是离奇啊!要不咋来到这鬼地方? 神神秘秘的看了第五之狐身边的小狐狸,纪千辰不敢猜了,这家伙来历更不凡,她还是不要管了吧?大不了出去的时候一定把她们带出去! 第五之狐还不知道有人已经给了她自由的曙光,居然还在生气。 饭菜都端上桌,居然还不能开吃,第五之狐表示十分不满,一个劲的瞪羽公子,就是他!都怪他!叫他的丑脸姐夫回来吃饭,他都叫不回来,让大家都在这里等他一个人,吃不了饭! 不过不止她一个人给他压力,饭桌上顾先生的气压凝如实质,狠狠地压在羽公子的头顶。顾先生很不开心,羽公子太不懂事了,怎么说君三都是她的夫君,是他的姐夫,居然不叫他回来吃饭,还撒谎说跟他说了。别问为什么顾先生知道真相,她的夫君她了解,一听到要吃饭了一定很快就回来,只要说了,怎么也不会到了饭点还不见人影? 顾先生带着高气压走出饭厅,出门去找君三了。一桌的饭菜也没人敢动,还凝结着余留的低气压,糖糖一双大眼最会看人眼色,所以只能流着哈喇子看着桌上最近的鱼头在勾引它的鼻尖。哎呀!好痛苦! 顾先生走后,羽公子也生气,第五之狐看看饭菜再看看羽公子,大发善心的跟羽公子说:“臭小子,先生本意是叫你和君三好好相处,你干嘛反着来?你们古人还有青春期来着?” 羽公子:“你不懂!我姐姐从小受了不少苦,我就立志再也不让她跟以前一样。这次沦落到迷途村,我本来就觉得姐姐可怜,又在这里嫁了这样一个夫君,人们都怎么看她?以后她还会幸福吗?我姐姐是那样一个温柔的性子,什么辛苦都往心里藏,你看不见她说苦,但是她心里苦的时候没人知道!只要没人反对,我估计她这一生就一条道走到黑,等到君三……万一君三醒过来后,她还是这么过,那该多孤独啊!” 第五之狐听了这段话,才对他“熊孩子”的行为有所改观,原来这臭小子都是为了他姐姐好。真是“大宋好弟弟”!这么一个贴心的弟弟,她也想要肿么办? 咳咳!歪楼了! 第五之狐用高挑的丹凤眼做出认真样子,很严肃地对着羽公子:“但是这两年,我是看着顾先生和君三走过来的,他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很平淡,顾先生和君三很幸福,那种满满的,都要溢出来那种!”她挥舞双手,比划着,看起来就像上蹿下跳的小狐狸。 羽公子看着她头上的双髻,心想:野丫头那头发看起来很像狐狸耳朵呢,很想摸一摸! 咳咳!怎么又歪了?你们讨论的不是丑脸姐夫吗? 羽公子表情高深的摸着四喜丸子,心里却在摸着它的主人,这幅画面也真是够了! 总之,这个世界排除了外人,只有他们两个。 纪千辰表示很无奈,偷吃都没被发现,我的技巧真是高深莫测啊!哈哈哈哈! 第五十四章 他已苏醒 顾先生出来找君三。 他正在河边钓鱼,戴着大大的斗笠,在这美如桃源的迷途村,看起来就是一个世外高人。 繁伊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很感叹。 听自己小弟的语气,依自己以前的品味绝对不会看上这个人,何况他还又丑又傻,正常人都不会选,何况以前那个看起来像是千金大小姐的自己?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在失忆的这五年间,不仅嫁给他还离不开这个人呢?真是命运无常!这五年自己的记忆恍恍惚惚,为什么来到这里和来到这里前的记忆全部消失?这里就像一个肥皂泡泡,一切都有随时被戳破的感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君三的陪伴是最真实的。 她记得她做噩梦时,是他走近安慰她。她记得他纯净的目光,可怜巴巴的叫她给他饭吃。她记得这里每一棵花花草草都是他们一起种下。她还记得,在大婚后他笨拙的学会做家务,努力不让自己受一点点苦…… 他也许在别人眼里很差劲,很笨拙,但是在对待自己的事情上,他一向很放在心上。她开始并不爱他,只是觉着,世上只有他不会欺骗她,她相信他! 思绪万千,都缠绕在眼前这人身上。 “君君,回家吃饭吧!”繁伊温和悦耳的嗓音响起。 君三正背对着她,那高大的身影微微一僵。只是一瞬,就转过身来拉开一个傻兮兮的笑脸,让人不忍直视的面容展现在眼前。而顾繁伊仿佛没有看到君三脸上的黑斑一样,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淡淡一笑,恍若观音下凡,容纳世间所有善恶,看尽凡尘三千洁垢,涤荡神魂,感化世人。君三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眼里的顾繁伊与现在的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几乎是天与地,雪和泥。 君三的心情也很复杂,他其实并不相信这个女人。但事实证明,他不得不隐藏。 君三:“伊伊,君君钓了好多鱼,我们回家加餐,好不好?”傻子那标志性的幸福笑脸让人见之难忘。 顾繁伊:“太好了!君君好厉害!”那表情让君三心里一阵憋屈,哄小孩子的语气对着他,亏着女人喊得出来,还什么“君君”! 君三:“伊伊,小羽今天生我气了,我把这只最大的鱼留给他吧!今天他没钓到鱼,我的让给他。” 繁伊:“呵呵!不用!小羽还是小孩子,不用于他计较,他气一会就过去了!”给了他才生气,他还是别火上浇油了。 君三:“那就好啦!下午还叫他和我一起玩!放心,伊伊,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繁伊:“好啊!”说完就极自然地伸出右手,君三一怔,就回过神来,将粗糙的大手塞进白嫩的五指间。顾繁伊和傻子君三相处久了,就把他当成小孩子,以前被傻子缠着做了几次这样亲密的动作也就习惯了,不然这家伙大闹一场不回就是让人头疼的!只要心情好了,她就会牵着傻子君三,这种行为当然不敢在村子里做,不然也会被笑话的。这里就是小河边,没几个人,也不害怕。 君三反应迅速的行为,弄得好像急于证明什么,不过这没有引起顾繁伊一点的注意。因为她看见君三膝盖有血迹,裤子也破了大洞,就明白傻子又受到欺负了。心里一阵气愤不满,但也只能慢慢压下,转为一句叹息,转化为对君三可怜的眼神。 亲,他没有受欺负…… 真是个傻子!当年被欺负的打破头,都只是傻兮兮的笑,现在腿受了伤也不当回事。要是没有她在,君三怎么活下去啊! 君三心里才不会这么想,今天羽公子把他一个人丢在村口石碾,听见村外破庙里一个孩子在哭,一看那熊孩子爬到破庙顶下不来,为了接他下来摔了一跤,傻子君三膝盖流了血。当他手上沾的血滴落在破庙门口的丑陋守门石兽上时,他就一点一点清醒了,记起了这一切。当年落到这个诡异的梦境,本来想在云何仙山捡漏,希望找到那个人留下来的线索,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最终与这个女人一同陷落秘境,还倒霉的在进入这个秘境时,全身魔气暴动,为了保护灵识,自己无奈收回对那个凡人身体的掌控。好死不死的失去记忆,魔纹泛滥半张脸,变成了黑斑,这才成就了傻子君三。 遇到这个女人时,他就是“混乱”最严重的时候,顾繁伊没认出他面目全非的脸,那时他一点食物都找不到,饿个半死,还偷了她家的馒头。那女人报复不成反被他救,就不好意思不帮他。后来收留他却只是为把家务全都交给他。想他堂堂君上,居然有沦落至此的一天,真是狼狈。 最后他想起他们糊里糊涂结为夫妻,行了夫妻之礼,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一切都没法改变,他们之间又互生依赖,就这样过了两年,顾繁伊似乎忘记她原来的身份,只把自己当做凡人,真的变成人世间一等一的贤妻,温柔大方,娴静有礼,甚至还深有学识,知书达理。那份转变,让他将先前未进入梦境的顾繁伊对比,简直不敢相信。 在他看来,顾繁伊这是走火入魔,被这梦境迷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她的所有锋芒都被这安逸的日子磨平,她的所有不屈都被自己潜意识的忘记,她似乎只想平淡的生活一辈子,就这样变成凡人也好。 但是他不能陪她在这梦境里沉迷,他还有仇未报,他还想登上那个的位置,将那个人杀死,他绝对不会止步于此,这里只是一个梦境而已!他会出去,把那些欠他的人拉下神坛,打入尘埃,他只是想活下去,他是为了那么多人而活。 一番思索,君三,不,应该是君上,他未发一言,顾繁伊已经快把他牵回家门。索性她一路也在思索一件大事,心不在焉,没有发现异常。 “君君,回到家,我要跟你说一件大事,你一定要答应伊伊,好吗?”顾繁伊故意的诱导,让君三心里疑惑不止,但也只能先装作傻样。 “伊伊说什么就是什么!君君听伊伊的!”那纯真的小眼神,让繁伊有点心虚。 不得不说,君上演技棒棒哒!就这样不仅没有引起顾繁伊一点怀疑,还深入敌人内部。君上一点被发现的害怕都没有,不过发现肿么啦?君上到底是君上,被发现也照样全身而退,现在的担心就只会是顾繁伊让他答应的事是什么了? 第五十七章 生死茫茫 这时糖糖缓缓睁开朦胧的大眼,发觉自己竟能化形了,开心不已。快速飞向纪千辰和羽公子:“太好了,羽哥哥,千辰,我能化形了!糖糖太开心了!这回我就能打败那头黑妖怪了!” 众人这才把注意放到那远处的君三上,准备一起上,一定要将他拿下。那样说不定就能破了这梦境出去了!咳!不得不说这一群小孩子都很天真! 君上瞅着糖糖放的大招越来越唬人,就准备在她那闪瞎人的雷光掩护下来个诈死。 砰地一声,君上接住一道巨大雷光,让那石兽收敛气势,自己也使用神通慢慢化作虚无,在甩出一个障眼法,自己就在这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灰飞烟灭”。 忽然听到第五之狐喊了一声:“先生,别靠近!” 那顾繁伊踉踉跄跄走到君上原来站着的地方,迷茫的看看天看看地,看见那一撮灰,跪在地上,最终心神俱伤,悲痛欲死,缓缓落下一滴泪来,那眼泪在落下脸颊后化成一枚珠子,蹦落到君上隐藏之地的不远处,他看见那珠子晶莹发亮,不知为什么不受控制捡起了它,紧紧握在手心,感到这珠子尚未消散的余温。 君上在暗处潜伏着,看到顾繁伊后只是停站在顾繁伊的面前,此时,谁都看不到他,就像一个孤零零的幽魂,听着,看着,不能触摸。 顾繁伊用着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缓缓说着:“夫君,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傻,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一场梦,但我不想醒过来,我知道你的来历不明,也明白自己的不正常,但我就是想沉迷!我这以前藏藏躲躲,争夺法宝与机缘,为了保命,失去正常人能获得一切的权利,这次我想抓紧这个幸福,但又没有保护的实力。这个梦境为了考验我而存在,这里的禁锢是不能走出去,失去法力与记忆,这里的人都是迷途人。呵!这都是我的梦而已,我最不能容忍的是被禁锢,但我觉得安全的时候也是被禁锢的时候。我学来这身法力多么不易,但我最在意的就是我脑子里的那些知识,当我不能依靠他们时,我最害怕!我最应该明白的就是,世上没有迷路的人,而是世上的人看不到心中的那条路!”顾繁伊说到最后一个字忽然抬高头颅,透着血丝的双眼直直盯向苍穹,仿佛要看出一个洞来。 这梦境世界开始震动,仿佛因为顾繁伊信念的破碎开始消散,但顾繁伊依旧跪在那里,捧着那一撮灰,痴痴看着。 “君君,我的傻夫君!哈哈哈!”顾繁伊伸出双手仿佛要抓住什么,她身上的痴狂让羽公子十分担忧,但也无法制止。 “姐姐,我们快走吧!姐夫他,他不是人!” 繁伊依旧没有听见,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君三,既然你只是这场梦里的一个,那我就当你是一场梦,从此人间不能再见,轮回不能白首,生生世世梦里见。这就是我醒来的代价,这就是我作的美梦碎啊!……呜呜呜……” 顾繁伊最终紧紧捂住脸,随着这呜呜咽咽的哭声,羽公子和纪千辰都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分崩离析,变成碎片一点点消失。不过几个呼吸,下半身都开始渐渐变得透明,他们却没有一点难受的感觉,就是轻飘飘的,像是要超凡脱俗了一样! 第五之狐:“怎么办?我们就要碎掉啦!” 吱吱!四喜丸子翻个白眼,你疼吗?还碎掉,给你长点见识,这可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身体碎掉后,再聚集在另一个世界,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啦! 果然,纪千辰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张口解释。 纪千辰:“估计是梦境破除,我们要离开这个梦境了!快互相牵住我们的手,免得一会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出现!” 羽公子急忙牵起顾繁伊的手,第五之狐也赶快走上前来帮忙扶起顾繁伊,也和小小的糖糖牵上手,纪千辰最后拉上羽公子,手持毛笔,划下最后一个字——破。 自此他们逐渐消失,并没有发觉旁边的草地被压得低草开始变高,似乎也少了一个呼吸的声音。 君上一睁眼就出现在一片平静的梦海中,没有看到羽公子一行人的踪迹,君上心里涌起淡淡的失落。 天地孤行,唯我一人。 再说刚才,刚出梦境的羽公子一群人,在梦海刚一出现就被一道蓝光一起击中,连挣扎都不曾被人俘获了! 这道蓝光的主人正是顾繁伊和君上追踪入此地,最后又消失的那个蓝衣鲛人。那美人依旧不发一言,将这几人数了一数,看到糖糖眼睛一缩,凝视了一会就将他们迅速装到袖里乾坤,水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恰在最后一点水珠消失的时候,君上出现。 梦海深处,那群密密麻麻的蝴蝶渐渐幻化出一个绿袍老人模样,五彩斑斓的胡子被他摸了又摸,脸上笑意深深。 老人一旁,盘坐着另一个闭目养神的黑衣老者,一半的头发黑一半的头发白,看起来真是诡异非常。 绿袍老人:“我说老东西,你看着这出好戏好不好玩?” 黑衣老人:“本来就是你够无聊,幻化出来迷惑人的!好玩就是供你玩的!不过,你真不打算把那些迷途村的人都放出去?” 绿衣老人:“那群人本来就找来演戏的,改个记忆什么的对我们来说都是小意思啊!当然全都放走!哎!什么我无聊!你没掺和,你干嘛勾动那小子体内魔气?让他被‘失忆’?” 黑衣老人:“我就是看这小子和那女娃有缘,给他们牵条红线!哈哈!果然让我很满意啊!” 绿衣老人:“我看他们走出这梦境,红线都扯不断哦!那女娃肚子里可还有个火苗啊!” 黑衣老人:“对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哈哈……” 绿袍老人:“唉!梦海好久没这么人来了,可惜又要走了!” 黑袍老人:“走就走,何必留?这梦海里的朝夕鱼,这么多年还没看懂吗?” 绿袍老人:“对啊!对啊!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我怎么老想那不可能的事啊!” 黑袍老人:“本来就糊涂,何不糊涂到底?偶哟!一把老骨头,我又要睡喽!” 绿袍老人:“你个鲲鹏老怪,睡了一万年刚醒又要睡!梦海都要涨潮了!” 黑袍老人:“你管我嘞!你个采梦的蝴蝶,还想飞上天?等我有兴趣化鹏鸟带你去看看!” …… 梦海深处有苍老的声音在慢慢长吟:“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 黑衣老者和绿衣老者就是传说中的鲲鹏和庄周,他们皆隐居于梦海深处万年,本不想与人世有任何牵扯。谁知在此地居然遇见当年倾世一族孤女,承当年那一族人的恩情,今日将她拉入梦境,锻炼心境,帮助她修行路上度过一个难关,也算是了却一桩因果。 梦海迷津,是为考量。考量人性,考量心性,最后才是拷问心魔。 梦海万年,有数不清的梦境,每一个梦境都有无数的可能,谁又知道,自己走上的会是哪一条路?世上本无迷途人,他走的一直是脚下的路,只不过他以为自己走错了路。路没有错,错的一直是人! 十年后,一块石头不知何时立在了梦海之处,石头上面有一南宋词人佳作: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 …… ………………………………………………………………………………………… 第五十八章 此人无双 第五十六章玉人无双 顾繁伊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与小羽和纪千辰居然没有在一起,奔出刚刚醒来的那间闺房,她来到了屋子的外面。 这里是一处宫殿,仙气飘飘,袅袅生烟,可比天上那琼楼阆苑! “这是哪!”顾繁伊的声音飘荡在这楼宇间,回声阵阵,让人觉得孤寂。 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仔细一看,繁伊不仅眼熟,而且对她的印象很深。那人穿着一身蓝色纱衣,赤足离地面半尺,也是在走,只不过是隔着一层空气在行走。蓝色海藻般的长发飘飘荡荡,打着脚后跟,珊瑚枝做的发簪随意挽在头上,一副慵懒模样。五官精雕玉琢,皮肤白皙似雪,尖耳散发,典雅高贵,宛若天人。真真的是凡间人们赞叹的,玉人无双! 但也不能让繁伊放弃一点警惕心,因为这人就是将她带入梦海迷津的罪魁祸首!那个讨厌的鲛人! “喂!你又想干什么?”顾繁伊现在只能张口喊住这女子,以防她靠近攻击自己。 蓝衣女子停下来,那副表情无情无欲,俗称冰山脸再次摆了出来,未见她嘴唇张合,只听到一冷冷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你……你是倾世鸟?” 顾繁伊听到这句话鸟毛都要炸起来了好吗? 未等顾繁伊反应过来,那声音又传过来:“当年,我被仇家追杀到深山,失去海水的滋养,几乎要渴死,被人救起,放入这深潭,我为报恩守着深潭一万年,万年后我想要离开,却发现原先的恩人早已死去,深潭中的宝藏又无人可知,无人来守,所以我找到了你。” 那蓝衣女子挥袖把深潭里的倒影呈现出来,一座座金银珠宝,仙器法宝堆成的小山丘在深潭底下依旧闪光,还有深潭里那座宫殿,不正是顾繁伊正身处的这一座吗? “我?我和你这宝藏有什么关系?那宫殿……” “你是我恩人的唯一后代,不托付于你,那给谁?”那清清淡淡的女声给人不容置疑的味道。 “这座宫殿就是宝藏中最重要的,同芥子空间一样,它可大可小,可随身携带,身处其中犹如仙境,是当年我恩人的一处仙府。你可以将所有财宝装入宫殿带走。”冷冷的女声依旧如此。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与我动手?我记得我并没有触犯到你的利益。”顾繁伊还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难以理解。 蓝衣女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当初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后来以为和你一起的魔……以为你堕入魔道,就想将你放到梦海迷津拷问心魔,洗退魔气。后来……” 顾繁伊听了,一阵沉默。是了,自己身边居然跟了一个魔,不知道就罢了,还引以为伴,进入梦境拷问心魔,差点沉沦,还好小羽进来寻找自己,否则就这样化为魔道,她怎么甘心? 繁伊静静的问:“那个魔不也先进了梦海?那他出来了没?” 蓝衣女子:“这你不必问,我也不知晓,梦海如此之大,谁知道他去了哪里?说不定早就出去了!” 繁伊再也说不出一句,只是沉默的结果蓝衣女子交付给她的仙宫镯子,带上后不一会就觉得周身仙气浓郁,一转眼就出现在那个深潭边上,那蓝衣女子也在一旁,不远处就是小羽、纪千辰、第五之狐和糖糖。顾繁伊此时心正沉郁,无法展露一丝笑意。 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吗? 十年后,人间京城。 午夜时分,京城的夜市尚未歇业,而那传说中的劫楼夜市正值最热闹的时候。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快下注!下注!”高亢的男妖兴奋地大喊几乎震耳欲聋。但在周围的妖怪们哪个都没有在意,只是一个劲的往那又宽又长的赌桌上挤,吵吵嚷嚷,谩骂赌咒,真是混乱至极。 这是劫楼第二层,宽广如宫殿的二楼摆满了这样的赌桌,赌场里全都是形形**的妖怪。来到这里的妖鬼,全都是慕名而来。 十年间,劫楼夜市的富可流油和传奇成长,被广为传播,来到劫楼的妖鬼心思各异。有的向往这里是妖鬼的庇护所,躲在这里可以不被人间那些道士捉住;有的看上劫楼的财富和实力,不是想要投入门下就是想要不劳而获;有的来到这里仅仅是想寻找一种草药或是想要淘到一件宝贝,碰碰运气,捡到机缘…… 劫楼已经再次扩大范围,但是却一点没有影响到凡人世界。 因为,这条庞大的劫楼夜市街竟是建在地下。那劫楼楼主用强大神秘的阵法遮掩住鬼市散发的妖鬼气息,将入口开在那玉河上一条无名幽灵船上。于是,妖鬼都聚住在劫楼鬼市,不再出去,最后京城妖鬼不再受凡人侵扰,凡人也没有妖鬼迫害,鬼市安宁,京城亦安宁。 开封,是大宋临近黄河的都城,历史上,黄河不知道泛滥成灾多少次,这开封城也不知道被淹没过多少次。开封是城上城,城摞城,而这座地下城原本就是一个游魂野鬼的聚集场所,百年间也形成过小有气候的鬼市,在夜间聚集上百妖鬼互相交易,月圆而出,月缺而息。也正是由于太小,没人发现,后来劫楼建立,鬼市繁盛达到顶峰。所在妖鬼达到几千只,其中不乏那些一出山就可乱世的大妖和恶鬼。不到二十年,这劫楼鬼市也开始夜夜笙歌,繁华似人间闹市。 而转变最为巨大的就是劫楼,十年前,劫楼楼主归来,治下手段忽然变得雷厉风行,果断决绝,立下劫楼“三管三不管”的大石碑。“三管”就是,杀人者管,打杀者管,出入者管。“三不管”就是,买卖不管,定居不管,身份不管。 劫楼也由劫楼鬼市的创立者转变成为鬼市的管理者。有不服者,也被楼主从外面新带回来的属下——一名绝世美人鲛一一斩于马下,死相很是凄惨。而这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美人鲛也成为劫楼仅次于楼主的神秘大妖,一夜之间,劫楼立威于众妖,无人敢犯。 因为这美人鲛脾气非常不好,一言不合就是开打,每次被抓住就是生不如死,大的修为,小的人形不保。而她身后的劫楼楼主看见违反者更加凶残,问都不问就是让那个倒霉鬼灰飞烟灭,死得透透的。楼主也特别喜欢看那些小妖灰飞烟灭的惨状,搞得鬼市一时鬼哭狼嚎,犹如地狱修罗。也因此,在劫楼执法的重重余威之下,无人敢犯一条。 劫楼立于世间本就是为镇压那些妖鬼所在,劫楼里面的妖鬼具是数一数二的强大存在。新加入的劫楼属下皆拜服于劫楼楼主脚下,遑论那站在顶峰的劫楼楼主。从此,劫楼楼主成为当时京城之中风头无两的人物。 鬼市存在百年,劫楼建立却只有二十年。人人却以为劫楼就是鬼市,鬼市就是劫楼。劫楼的名声已经达到一个妖鬼尽知的地步,世上妖魔鬼怪无不以能与劫楼人物相交为荣! ……………………………………………………………………………… 第五十九章 劫楼四首 劫楼不仅在鬼市内镇压妖鬼,也常常进入人间京城捕捉那些做怪的恶妖恶鬼,将他们带入鬼市镇压在三管三不管的巨大石碑下,震慑鬼市里的众妖。 也因此,众妖鬼给劫楼里最为凶残的几名劫楼使排了序,称为劫楼四首。里面排除特殊的最爱作怪的红衣娃娃咕噜叮咚,还有四名妖鬼十年间逐渐崭露头角,分别为琴首无双,画首无相,棋首无常,书首无字。 那琴首无双,既然被与“禽兽”同音,由此可见众鬼妖对她的不喜,但偏偏她就是那个十年前跟楼主一起突然回来的绝世美人鲛,名为沧澜,但更多人叫她无双,她常常驻守在劫楼一层大堂之上,她从不说话,只是用法术传音入耳,一张脸永远端着冰雪一样的表情,好像天下间没有不欠她钱的,高高在上的她让人见之痴迷,见了之后远离。最讨厌就是看上她那张脸的人,杀的最多的就是小看她的人。之所以她被认为四首之首,是因为她最美,也最强大,以琴音为武器,杀人于无形。没有一个妖鬼能抵抗她那个最大的杀招——魅音。一曲招魂尚能御,半声魅音挡不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就是她的可怕之处。 画首无相是一只修炼有成的白骨精,最擅长变化之术,凡人说:画皮画骨难画虎,但她专业就是画皮,喜欢画各式各样的美人皮。也最喜欢收藏各式各样的皮相骨头,因为她本身没有皮相,需要披上美丽的外皮,再加上她觉得她的美人骨上刻满红色的法文很美丽,她总想在敌人的骨头上刻上花纹。这也造就了她的凶残之名,她的剥皮刻骨之刑让一众妖鬼闻风丧胆,给白骨精这一族披上了凶残的名声。这妖怪还擅长隐匿和易容,你永远不知道她的真容长什么样,但她扮演的人却真实的难以辨认。一不小心,很多大妖怪都死在了她手里。她就是这样一个妖孽,也被称为劫楼大杀器。恰巧,她在劫楼里面最混乱的酒馆四楼当掌柜,迎来送往,应付那些大妖怪手段最是精妙。从没人敢在四楼犯一点事,就是因为她的威名镇压。 棋首无常曾经是地府冥界的其中的勾魂使,白无常为女子模样,黑无常为男子模样,形如恶鬼,同神同魂,白天为女子,夜晚为男子。而黑白无常这种鬼世上多的是,棋首无常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那一种,一个小错就被驱逐,来到了劫楼。在冥界他们是小喽啰,但在人间鬼市他们就掌握着几千鬼魂的命门,想要他们生,就不会让他们死。许多恶鬼看见琴首尚不担忧,见到棋首无常就抖如筛糠。与此同时,他们看守着劫楼第二、三层,第二层全都是跟凡间一样的赌徒赌鬼,规则很正常,而第三层则只有一个可以供几百人观看的巨大棋盘放在中间,里面坐满了看棋的妖鬼,这里的妖鬼全都是看棋而来,只不过那里的棋子很特殊罢了!这里的“棋子”全都是在劫楼“三管三不管”碑文下镇压的妖鬼,白色为一只鬼魂,黑色为一只妖魂,以妖鬼能否获得自由为赌注,在那方巨大的棋盘里厮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过执棋者为黑,而坐庄的一直是棋首无常。一方棋局,厮杀犹如战场。因此无常也十分让人惧怕,因为他身后有无数的妖鬼为奴。 书首无字是里面最神秘的一个,他不知男女,常年穿着那一身黑袍,手上经常握着一本无字书,都知道他学识渊博,通情达理,待人犹如君子,温和有度,镇守在劫楼五楼之处,那里有无数的书籍均是他所收藏,同时也是劫楼里唯一一个不因为残暴而出名的人物。他最为出名就在他很智慧,他知道三界六域所有的妖魔鬼怪出自哪里,来鬼市的目的,他通晓他们的弱点命门与天赋神通,广闻世间千奇百怪,就连凡人间的世事变化都能看透,是一个诡谲难分善恶的人。他常常通过鬼市来来去去的妖鬼口中获得各种消息,鬼市里进进出出的妖鬼也会在他这里买卖各种重要的消息,有时,是某个大妖怪被仇家打死了,他身上的宝物散落在哪里。有时,是某个道士想要追杀某个恶妖,那个恶妖的踪迹在哪。有时还卖出某个天地灵宝的所在地。总之,服务于妖鬼,妖鬼也为他服务。因为,这些消息最少也要拿一件宝物来换取!这就是他的交易! 劫楼四首各有千秋,各显神通,也让劫楼鬼市愈发壮大,地下城已经妖满为患,在此居住的妖鬼也开始明争暗夺,鬼市开始变得鱼龙混杂,但也这也不能阻挡劫楼鬼市愈加强大的脚步。 劫楼顶楼,劫月亭 顾繁伊躺在贵妃椅上,看着满天繁星,一脸沉静,让人越发觉得她的心思难猜。 羽公子抱臂站在劫月亭外,同样的云淡风轻。 “姐姐这样已经十年了,虽然她还是在人世间嬉笑怒骂的劫楼楼主,但也变化的太多了!” 绿衣侍女裁芯也在一旁望着顾繁伊,她知道羽公子这话不是对着她说的,所以一句话也没有回应。只是投给站在一旁侍候的另一个绿衣侍女裁蕊,询问着她的意见。裁蕊无奈的看着妹妹,只好接上一句话。 裁蕊:“楼主只是还没有忘记他!再过一个十年就好了!公子放心,时间会抹平一切的!” 羽公子将折扇一折一折展开,看着折扇上的图画淡淡地说:“姐姐本就不是薄情的人,虽然被那人辜负,却还是一心想着那人,姐姐怎么会在短短十年就忘了他?难难难……” 一阵脚步声有节奏的登上顶楼,羽公子看了一眼楼梯口处。 “小叮咚!还不进来!” 小叮咚只好扭扭捏捏的挪进来,十年了,小叮咚也变成十几岁少年的模样,脸上长得越来越偏的妖艳,有点长得过分精致,要不是这会子头上梳着八宝琉璃珠玉冠,就不像个男孩!不过还是穿着他那一身骚包的红衣,金灿灿的装饰品装点着这只“大红包”。脖子上还挂着长命锁,腰上还挂着一柄玉如意,真是贵不可言,不知道还以为哪里来的世家皇孙!听糖糖说这就是他的武器?真是无奇不有啊!看的羽公子居然挑起了眉毛。 “你又怎么啦?说!又干了什么缺德事需要我向姐姐求情?嗯?”羽公子十年间面貌不见得有多少变化,嚣张的脾气却是十分渐长。 小叮咚:“嘿嘿嘿!羽哥哥,我……就是……就是……” 羽公子:“有什么事就说,我可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过一会就改主意,不帮你求情了!” 小叮咚:“哎呀!别介!羽哥哥,我的亲哥哥,帮我个忙呗!我……刚刚把糖糖弄哭了,你去安慰安慰她呗!……” 小叮咚缩手缩脚,看起来十分心虚,脸上也时不时地泛着红晕,看起来可喜得很,羽公子忍不住捏了一把,再摸摸他的小发髻,心里一阵舒爽:啊!小魔王也有向我低头求抚摸的时候,赚到了!哈哈!赚到了!羽公子的心情好到要飞起呀! 羽公子:“这个嘛!也不是不可以,你去把糖糖叫过来,就说我给她做主。” 小叮咚听到这就有点疑惑:“难不成你还要当着她的面教训我?” 羽公子:“当然,不让见到你受了惩罚,她心里怎么可能舒气?舒气就好哄开心啦!” 小叮咚点点头,摸摸脑袋:“女人就是麻烦!唉!那我去找她了!”他噔噔就跑下楼去,连跟裁芯裁蕊招呼都没打,当年的姐姐现在都忘咯!不过谁让糖糖更可爱些呢,大家都不会计较的! 羽公子这回也不装模作样了,拿出袖子里的传音纸鹤,就使了个传音术,通知劫楼里面的几只都来观看“小叮咚受辱记”。 小叮咚哄着糖糖登上顶楼的时候,就看见一群人笑眯眯都围在这里,看星星的看星星,聊天的聊天,还有看书的,喝茶的,真是热闹。 糖糖:“羽哥哥,叮咚他欺负我!” 羽公子看见养眼的小美人就开心:“糖糖,你说,你想怎么揍他?” 一阵乌鸦飞过,默默偷听的众人:你说,你是不是想揍小叮咚很久了,这都偏心偏到太平洋了! 糖糖梨花带雨的大眼睛一阵迷惑:“为什么要揍叮咚哥哥啊?” 羽公子:“呵呵!当然是为了给你出气啊!” 糖糖又急忙摆摆手:“不要打他,我就是被叮咚哥哥亲了一口而已,没事哒!” 众人再次黑线,亲了一口你也哭?什么?反应过来的人都震惊的看向小叮咚,你个禽兽,这样的小女孩你都不放过! 十三岁的小少年现在的脸比他身上穿的红衣还要红! 糖糖觉得气氛很不好,就小心翼翼的接了一句:“看!都亲红红了!” 大家伸头一看,看糖糖那粉嫩粉嫩的小胳膊上一圈牙印,果然红了。大家再次将火辣辣的视线果断转向小叮咚,小叮咚被盯得全身发烫,脸色囧囧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小叮咚:“我就是试试,试试传说中的雷鸣兽是不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那个底气不足,任谁看了都笑的嘿嘿嘿的。 羽公子:“嘿嘿!小叮咚,你还狡辩,变着法的想欺负我们糖糖,我们可不依。怎么说当年糖糖可是救了我们一群人呢!可是你呢?坑我们不说,还不来帮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小叮咚!你说,你想受什么惩罚?” 小叮咚这回就像爆炸的小辣椒,一口气就呛了出来:“咱们就事论事,别扯十年前的事,新账旧账被你们来回翻了十年,我已经被你们欠了多少条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你们还来?再……” 这声大喊还没出口,那头糖糖又哭了出来,金豆豆豆连成串了。小叮咚气立马就泄了下来。 “好了!这次你们想要干什么?赶快说!糖糖,好糖糖,别哭了好吧?” 糖糖依旧不余遗力的大哭终于降服了小叮咚这个魔王,羽公子和纪千辰合计着把小叮咚平日里积攒的宝贝小玩意都要过来,坚决捍卫劫楼里日常生活安全,杜绝叮咚牌整蛊利器在劫楼肆虐。 就这样大戏散场了,然后大家见证了小叮咚颓败的样子,舒爽了整个夏天! ……………………………………………………………………………… 第六十章 夜话往事 正值仲夏,星河壮阔,鬼市喧闹,在这劫楼的顶楼,习习凉风吹过劫月亭。劫楼众人趁着刚刚打击了小叮咚,后来聊天很是欢愉,但是这些却感染不了那个躺在贵妃椅上假寐的人。 众人腹诽不够热闹,就只能传音上线了。 棋首之一黑无常轻轻收起他的武器锁魂链,幽幽地说:“楼主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咱们要不要小点声?” 小叮咚一搓鼻子:“哼!你见过睡着的人还能把差点刮起来的帕子紧紧按下去吗?” 黑无常:“真的?那阵风是你搞的鬼?” 大家一阵黑线。 纪千辰依旧一本正经:“据我所知,今天是君三的忌日,繁伊还是……唉!” 黑无常:“我早就托我在地府的哥们在冥界轮回之地查了个遍,没有你们说的那个人啊!” 羽公子懒洋洋的摇着他的扇子:“他本来就不是人,当年糖糖一个天雷就让他化为飞灰,可能在那时就魂飞魄散了吧!” 一阵沉默。 画首纹络:“哎哟哟!你们在聊的什么?楼主当年怎么了?怎么十年都没人跟我说一句?嗯?”纹络甩了一下红纱,露出她现在披的这张美人面来,十七八的年纪,巴掌大的脸,玉肤花貌,美妙艳丽的身躯,这就是纹络最近的成品,一张画的最成功的美人皮。 糖糖:“纹络姐姐,我们都不敢说的,你又是刚进劫楼五年,我们害怕楼主伤心呢!”糖糖那副女童的娇憨模样刚回到劫楼就获得劫楼众妖一致爱宠,现在她眨眨眼,用糯糯的嗓音给这群人心上带来一点甜意。这样可爱犹如仙童的孩子那个不爱哦! 纹络眼珠子一转:“糖糖你和姐姐说一下,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糖糖猫眼转向小叮咚,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纹络眼疾手快。 纹络:“好糖糖,姐姐也想知道一下,说了姐姐就告诉你你家叮咚哥哥今年给你准备的生日是什么?” 纹络媚眼一挑,糖糖就受不了,弯起大眼睛,重重点了头。 糖糖:“好哒,纹络姐姐今年也要也要送我生日礼物哦!” 纹络笑眯眯地摸摸糖糖的头,点了点头,心里却在腹诽:小丫头越来越聪明了,看!多喜欢扮猪吃虎?难道是小叮咚教的她?怀疑的眼神看的小叮咚有点奇怪,就理直气壮的回敬她一个挑衅的眼神。纹络就“高深莫测”了! 糖糖缓缓地讲出十年前那件事来。 当年,顾繁伊走出梦境,失了夫君,心神俱殇,在得到当年倾世鸟一族的传承后,她就开始变得心事重重起来。谁问她都不说,羽公子也开始变得心情不悦,常常把渡阁停业关门,自己在屋子里也是一天,后来几年更是常常出京,带领着劫楼使在外历练。虽说谁都看得出来顾繁伊没有对羽公子有任何怨恨或者一点点不虞,甚至顾繁伊还跟羽公子常常聊天下棋,依旧是那样亲密的姐弟关系。羽公子却在顾繁伊发愣的时候很复杂,其实最多的就是见到羽公子的愧疚,近几年对凡人也开始重视起来,没有一开始的高高在上,施舍之情了。跟在羽公子身边的劫楼使感触最深,劫楼第一个十年,羽公子在凡间京城镇压那些妖鬼手段很凌厉,跟现在的楼主没法比,但也是一个能让众妖鬼求爹告爷的小爷啊! 现在,羽公子说一不二,在劫楼里就是二把手,响当当的实力派。十年前把纪千辰拉入劫楼,当了书首,为他们敛财和接收消息,简直不要太厉害。纪千辰现在看起来是个温和君子,内在却被羽公子带领的越来越腹黑起来。人人都以为琴首劫楼第一首,但大家不知道,这书首的五楼就是劫楼的议事厅,劫楼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经过五楼的决策再下达通知。五楼现在就是劫楼鬼市的运转中枢。 还有那花镜也被纪千辰从小叮咚那里缴获,正在研究到底那里的梦海迷津有什么奇特之处,不过十年还是没有太多进展。 还有那个天天抱着一只小狐狸的女孩,叫做第五之狐的。说到她,羽公子不似凡人的脸总算扭曲了,他觉得一阵窝囊气由妖丹散发而出,难以自已。 居然没有看出这群人都不是凡人,居然很正常很客气的跟他们道别,说什么修行之路漫漫,她要孤身一人体验一下这大好河山!这是什么鬼?她难道不知道留下来有很多好处吗?在京城,谁不知道渡阁?谁不知道第一公子他羽公子?咳咳!不对!刚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不知道就算了,看到渡阁那么大的一处酒楼居然不赞叹,真是眼光差! 作为凡人,在京城她只要说是渡阁里面的人,谁都会高看她一眼,可她偏偏要出去,到人间其它地方游玩,还不准备带上姐姐给他准备的劫楼护卫,真是愚蠢! 要是在劫楼里,她更可以横着走了,听纪千辰说她家的那个小狐狸似乎是她的守护兽,那守护兽血脉传承系九尾天狐,简直妖怪中贵族的贵族!逆天的守护兽还保护不了她一个小小的人类吗?真是无知! 羽公子常常出外历练,其实也有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有时也会救助凡人就是想在其中看看有没有第五之狐,如果找到她就用言语嘲讽将她逼回来,说什么也不能将她放在外面,怎么说也是……姐姐的……朋友!这个借口虽然太烂,但羽公子还是把它当做真的。想帮那个可怜的孤女什么的,怎么能出自光风霁月的羽公子的口中? 奇怪的是,羽公子这十年间没有见过一次第五之狐,有时刚刚找到踪迹就无缘无故消失了,搞得羽公子每每扑了个空,很是郁闷!怀疑真的是上天不让自己看见她。 不过这是天意还是人为,只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第五之狐知道了!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第五之狐感冒了,很是头晕,使劲地揉搓那红红的鼻头希望不要再淌出鼻涕。 第五之狐:“丸子,你不是说修仙以后我就没有什么自然病痛了吗?怎么……阿嚏……还会感冒?” “吱吱!吱——”四喜丸子翻开她美丽的狐狸眼皮,切!是你自己不争气!我说什么了?让你好好修炼,好好修炼,你不信我,十年啦!修为还在那个水平线上,你说!你要是认真修炼,排除体内杂质,身体还会那么差,被风邪入侵吗?啊? ………………………………………………………………… 第六十一章 不是凡人 火堆旁,一点点暖气挤在少女面前的空气里,冷风一吹就会转冷,这里真的是太恶劣了! 十年过去,第五之狐现在已经二十五岁,在现代已经大学毕业,就是可以找个对象嫁了的年纪。但她不想嫁人,她还是不能把自己融入这个世界,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一个局外人。 裹着厚重毛皮的第五之狐眯缝着狐狸一样的双眼,她现在这张青葱似的脸依旧是那个小狐狸模样,高挑的凤眼,小巧的鼻子,薄薄的粉唇,再加上那尖尖的下巴,活脱脱另一个四喜丸子,偏她有时还死活不承认,只是心里总是怀疑,是不是和丸子契约后都会越长越像它? 少女摸了小狐狸的耳朵,丹凤眼尾也开始耷拉下来,鼻子一耸一耸,语气可怜巴巴的:“好丸子!宇宙无敌第一好丸子!要不给我一个仙丹吧?我都病的发高烧了!再病下去都没法赶路了!” 吱吱!不行! 四喜丸子心里想,还是太放纵她了,不好好修行,将来怎么回去那个地方?说什么都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第五之狐身上的秘密,还是快点修行,最好快点见到她爹爹,这样第五之狐就安全了!在凡间,说是没有妖怪,但是一遇上第五之狐一个照面也就接不下来一招,这样下去,命丧黄泉和暴露身份是迟早的事!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要是一不小心被人骗了或者发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说谁都猜不到,四喜丸子和第五之狐现在就在雪山之巅——祁连山。当然她这十年也没有闲下来,第五之狐很向往能游走在凡间的山河大川之中,在这十年,她历经艰苦,走遍岭南密林,云南大理,沿海港湾,还走到与印度与大宋的国界线,看到那里的印度人。现在她开始进攻北方了!而这祁连山还只是其中一站,第五之狐可是立志走遍华夏神州,满足当年不能达成的愿望。说到这里,还要说说第五之狐的前世,那个做兼职闯红灯死掉的可怜前世。当年她走出孤儿院,自己成为一名大学生时,就很希望有一天能走遍中国,看看华夏三千年无穷无尽的历史文化,追求那隐藏在山水之间的艺术美感,她想着,一定要把那一切都用照片拍下来!来到这个世界,她只想用自己当年美术生的技术,再把那些美景画出来!她也不会像那些小说里的男主女主一样,去脑残的想要改变历史。她真的很想说,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定律,时间也有它的规则,历史的走向不能更改,否则世界就会混乱。 作为一个未来的人,你怎么忍心改变历史?生你养你的父母生活在那个未来,爱你护你的亲友活在那个世界,你一个小小的动作,改变了历史,那些人就不存在了。几乎等同于死亡,怎么忍心去改变历史?还是你认为自己是时间的掌控者,妄图改变这已经发生的一切? 第五之狐很看好穿越小说,但她一点也不看好那些在历史中希望改变世界的人。那些狂妄至极的人,自认穿越时空就会是天道的宠儿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你的一个穿越时空,你会知道因为你会带来多少死亡和伤害吗?也许因为你,**早一步出现,世上多出一批刽子手。欧洲进一步陷入世界大战,再就是核武器的研发,这是一个不该出现的噩梦。 当第五之狐走出这里,知道现在的人间就是古代的大宋,她惊呆了!为什么,这个穿越还加上了真时空副本?开始的以为种田文,后来的以为修仙文,再到现在,第五之狐已经不敢想象!她到底是穿越到了哪里?她开始一步步印证,在这大宋国一步步走,一个个看,一个个听,走马观花,历历在目。看到那些在未来感到惊叹的建筑奇迹和秀美华丽的园林古宅,看到这些积劳困苦的百姓和那些积贫积弱的大宋**。听到宋词小曲歌于井水处和深宅高墙里幽静的流水声,听到人间烟花唱在秦淮和出入朱紫为官相公的冷声呵斥。…… 身为历史的旁观者,第五之狐害怕又欣喜。身为女子,她害怕自己被这世道碾压,成为无辜的殉道品,欣喜自己还好拥有修真功法,能摆脱这宿命。但那又能怎样?追求长生那又怎样?还不是回到未来,看到身边的人渐渐忘记自己,没有一个人挂念自己。甚至要看着那些人慢慢死去。这何尝不是折磨? 长生药,不老丸,轮回转生九世连环。长恨歌,绝情曲,断情绝爱能否重生? 这一条路又怎么好走?这一世还是太难选择! 要不要对丸子摊牌? 第五之狐透过那一堆小小的火堆看着皮毛雪白温暖的小狐狸,演出一副白莲花的模样,哀伤又悲观的说:“丸子,我也知道修炼的好处,但我不想也不敢在这世间多呆!人的一生虽短,但也可以精彩纷呈,没必要活的那么久,苦苦等待死的那一天!以后我会把你交给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让他带你去到你向往的那个地方吧!” 四喜丸子刚刚还在给第五之狐舔她那被雪沾湿的乌黑头发,接下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过河拆桥的话,都要气的跳起来了!看她那耳朵就像一口咬下来! 四喜丸子才不知道第五之狐已经在心里想到了那么远,它还以为第五之狐还是那个初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少女,一心求着生存求着自由,它没想到世上居然有人能不贪恋人世多活几年。 它现在知道第五之狐居然放弃大好的修炼机会,还想着把它送人,它都想用狐臭熏她一脸!它的心都在被火烤!心里的怒火一条条积攒,终于爆发出来,这时也觉得,那些事情到了不得不与她说一说的地步:“妈蛋!老子等了你一千年,历经风风雨雨,终于把你带回来了,你居然半途而废!你对得起你爹你娘吗?你说!你对得起老子吗?我类个去!” 四喜丸子说着就吱吱的跳上第五之狐的头上撕扯,那股子疯劲让和它相处十五年的第五之狐都不敢相信!她看见小狐狸身上的威压一节节攀升,狐狸眼中的红光在火焰的照射下全都变成愤怒之火,闪闪烁烁,骇人至极。 第六十二章 丸子的愤怒 这回,四喜丸子真的生气了,第五之狐都被她吓蒙了好吗!小狐狸很毒舌,有一天她突然魔化,变成一个粗暴小野兽!真的很吓人好吗! “你个没良心的!老子把你带回来,是害怕你见不到你爹最后一面!你娘当年用那么惨烈的方法把你送到忘川河畔,没想到就那么被埋了一千年!一千年啊!你的灵魂被梦海迷津影响,穿到了未来世界,你把自己当成凡人,刚刚醒来就以为是穿了!我去!你不记得一点当年的事,还一心想做凡人,你说,你还是人吗?啊呸!你本来就不是人!你现在想做凡人?告诉你,晚了!” 小狐狸跳下第五之狐鸡窝头,开始咬她的手指,简直就要发狂。 第五之狐已经傻啦,四喜丸子疯了吧!怎么回事?她怎么又不是她了?那她是谁?在现代的那个第五之狐又是谁? “你说什么?我有爸爸妈妈?什么一千年的梦?什么爹走娘死?这到底怎么啦?” “哼!”一声冷笑几乎让第五之狐害怕的发抖,四喜丸子恨铁不成钢:”老子跟你同生同死,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你娘把一切都交给我承受,你知道这一千年我怎么过的吗?我心里全都是复仇,全都是恨!很那些妖邪不放过我们,恨你爹那个王八蛋,在你娘生你的时候居然去打架,一时之气让我们一起被那些妖邪追杀十天十夜!十天十夜!王八蛋!你娘没有办法了,也没有力气了,就把我俩一起藏在了那里!你知道哪里吗?忘川河的尽头就是梦海迷津,就是你回来时所在的迷途村!藏在那里一千年,终被那些凡人无意中挖出,而你已经做了一千年的梦,还以为是穿越,我把你的魂从未来找了回来,编了个你捡到空间戒指的说法才让你开始修炼!谁知那个鬼地方不能让你正常修炼,我只能用特有障眼法掩饰你的来历,让那里每个人都认为你的出现自然而然,就是那些突然进入梦海迷津的人都没有察觉!最后,让那些人把你从那里带出来。你以为我很容易了?把你从梦中唤醒,从未来招魂,我花费了多少灵力?花费多少心血?要不然你见到我时,怎么是灵力枯竭的样子?” 四喜丸子说到这里开始冷静下来,但那锋利异常的小眼睛让第五之狐不敢直视,开始把它当做长辈尊敬,这样为她着想的人,肯定是自己的长辈! 四喜丸子依旧在说,语气低沉:“小狐,我并不算什么!你可知道你娘,为了我们,燃烧了元神……” 第五之狐听见这句眼睛就不能自制的打开泪腺,那些眼泪就开始挡住视线,在一片模糊中,她好像看见一些片段。那个女人站在一个山崖上,将一个婴孩高高举起,嘴里默默念着某种咒语,她胸口处快速地被鲜血染红,而那些本来在婴孩身上五彩斑斓的光束,渐渐因为咒语的加速开始变得暗淡,直至消除,那个女人才放下双臂。看不清脸庞的女人,轻轻点了婴孩的额头,一只闪着金光的小狐狸从眉心蹦了出来,转了一圈,亲昵的蹭蹭女人的指尖就回到婴孩脸旁,卧了下来,似乎睡着了。那女人将孩子抛起,半空中,婴孩居然化作一道光飞往天际,不见了。女人深情的凝视消失的方向,开始从脚开始寸寸化作岩石,她还是依旧一动不动,直到眼睛也化成岩石。 第五之狐的眼泪流干净了,那些幻像也消失不见了。她知道这是丸子给她看的当年的景象,她也感觉到心里对那个女人的依恋不舍。甚至在看到那个女人的背影的时候,她就明白丸子没有骗她,那种感觉欺骗不了她。她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不是人! 一切真相大白了! 第五之狐浑浑噩噩的被四喜丸子拉进那个一直没有进去过的戒指空间里。刚进去,第五之狐感觉就要化了!这里春暖花开,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比那祁连山上的风雪好上千倍万倍!意识一动,就看见一杯热水出现在手中,第五之狐都要哭了。 “好丸子,你还给我留了水,太好了!真是好丸子!” 四喜丸子卧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心情也很舒爽,你说刚刚他们俩为什么非要在那雪山上烤什么火?早点进来不就好了! “你说,你到底考虑好了没?要不要修炼?不修炼就把你从空间扔出去!” 四喜丸子的口气气呼呼的,让第五之狐也不敢触它的霉头。 第五之狐常常在饱暖后多思,忽然一个灵光扫过脑海,脱口就说出:“丸子,那你是我的什么……” 还未说完就咬住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眉头一皱,不再稚嫩的女孩眉宇间的疑惑怎么也藏不住。她想起在那个幻境中的一幕,一只小狐狸被她的娘亲从眉心引了出来,那个狐狸不就是四喜丸子的模样吗? 那个到底是什么? 再看一眼丸子,那小狐狸尾巴一僵,随后狠狠扫了一尾巴。 丸子恶狠狠:“关你什么事?” 气氛再次沉默。 第五之狐轻轻开口:“那我不是人,又是什么东西呢?” 四喜丸子这回总算好说话了:“我们是狐狸,确切的说,我们被称为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历史上很早就记载有过这种妖怪,早在商周时期,那个叫做苏妲己的祸国妖姬就被认为是九尾狐妖。而九尾天狐更为高贵,在妖怪世界里,他们是绝对的贵族,绝对的实力,绝对的美丽。他们一族自天地初开就人员稀少,但是只要活下来,无一不是影响巨大的世间大妖。历史上有他们的踪迹,却不一定有人发现他们的狐狸尾巴。他们又被叫做最为多智的一族。九尾,是指有九条命,意味着实力,也意味着狡诈,斩掉一尾,尚有八尾。也意味着发现他们的尾巴很难。天狐,是指上天宠爱的狐族。他们只要修炼出九尾,就会有成为狐仙的可能! 传说九尾天狐是世上最强大的妖之一,就是因为这一族有青丘之地上古神兽遗传的血脉和一枚七窍玲珑心。他们精明强大善于学习,狡猾多诈可以制服更强大的妖怪,不为人知的神秘莫测,辗转心思如同生了九瓣心,眨眼间就能掌控了众多妖怪的生死。他们还拥有天赐的美貌,妩媚妖娆,迷惑世人。所以他们被叫做天狐,尊贵天成,妖中之王,这就是他们生来就有的荣耀。 第六十三章 九尾七窍 七窍玲珑心,九尾续命,天狐之身,这都是千千万万的妖怪梦寐以求的天赋神通。 天赋给九尾天狐强大的实力,也给他们高贵的身份。甚至能让他们成为狐仙,走向长生不老的大道! 可是这也是他们的可悲。 妖怪之间的厮杀一向血腥残暴,为了自身的强大,他们没有任何怜悯。因为他们就是妖魔鬼怪,他们就是自然的法则,他们之间就是适者生存,弱者淘汰!当有一个妖怪打败了九尾天狐,吃掉了那七窍玲珑心,九尾天狐的悲剧就开始了。那个吃掉玲珑心的妖怪说“得其心者,可得天下。” 于是,九尾一族开始被捕杀,掏心斩尾。不到三百年,只剩王族和贵族们苦苦支撑。有一天,妖怪们不再害怕强大的天狐,就会开始反叛。 王死如灯灭,墙倒众人推。狐王后在孕期被追杀,狐王此时正在镇压妖界各地反叛,尚不知妻儿深陷险地。狐后被追至妖界冥域交界之处——忘川深渊,也就是梦海迷津的上游。 追兵将至,前方绝境,走上末途,已无退路。狐王后悲鸣跳崖,狐子失踪。狐族王千里之外,闻妻狐嗥传音,悲痛欲绝,为报仇斩杀叛妖无数,狂奔千里至忘川。但,千里忘川,不见浮沉。世上再无狐后,妖皇一夜白头。 于是,百年后妖界大乱平,狐妖为皇,万妖俯首称臣,他却孤身一人。 ——《妖物志·狐妖皇》 这十天,第五之狐在思考她越来越诡异的世界观,陷入了修炼中常说的入定。她做在那里,闭目凝神,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就在等待有人来把它敲碎。 四喜丸子也变得沉默,只是用那复杂的眼神一直凝视着她,也不知道到底在想着什么。 十天后,第五之狐吃过辟谷丹支撑饥饿的身体再也受不了了。 四喜丸子看着第五之狐从入定中醒过来,一站起来,就在在一边抓耳挠腮,揪紧了那乌黑的长发,嘴里叽叽歪歪:“什么?……怎么会这样?……那我是谁?我是从哪里来的?不可能!……” 第五之狐由原来的神情迷茫,再转变为癫狂痴迷,最后认命平复,这不过是几个呼吸。第五之狐深深吸了口气,再长长的叹息出来。 她的表情复杂难辨,凤眸转向这十天一直陪着她的丸子:“丸子,我明白了!” …… (好了!写到这里,作者真的要笑了,哈哈!居然这么狠心,这一个两个都不是人,女主都要被吓死啦!#原来我的夫君不是人#,是个妖怪,还是个“石头妖怪”!一个雷就变成一撮飞灰……再后来又发现自己的学生小狐,她本来就不是人类,女主真是要吐血了! #论忽然感觉世间没有人类了肿么破# #还能不能跟人类好好的交朋友了# 然后把第五之狐逼得怀疑自己,怀疑人生,作者也是笑够了!哈哈哈!世界上最难欺骗的人是谁? 那就是自己! 作者不知道自己这个世界,是宇宙的哪个边边角角,又是时空的哪一粒沙子。作者只是很想试试怎样能把自己骗过去,挑战自己巨大的脑洞,把这个奇怪的世界观融进去,看看有没有读者赞同! 未来有无限可能。) …… 有人说,真正的庄周梦蝶是:你发现穿越而来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而自己生活二十年的世界居然是一个梦!第五之狐深深的迷惑,自己到底是那个孤女出身的大学生,还是一只在现代绝对不可能存在,来到这个世界的九尾天狐?或者,自己依旧是穿越而来,但却穿越到了这一具身体上,而这具身躯竟然是九尾天狐,她变成了一个内心是人,外形是妖的怪物! 问天问地,还要问问自己,自己到底是谁? 那个狐后娘亲,她给了她生命,给她感天动地的爱,那种灵魂都随之震动的感觉不能复制。但是在现代学到的一切,甚至是历史都是真实的。她想起学会的那些知识:……不可逆转的时空,绝对静止与绝对运动,人不可能同时踏进两条河流…… 那个世界就像是一个被圈起来的世界,没有污染,宁静祥和,没有那些可怕的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妖魔神仙,凡人生活的很幸福,与这个古代相比,那个世界被隔离了。第五之狐来到这个世界才发现,事实很残酷。 难道真的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也许时空没有出错,出错的是人的意识。 也许那个未来世界是第五之狐的一场梦。 也许她只是在梦海迷津看到了未来,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人! 也许……就是这样的…… 抱膝坐在酒楼二楼的美人靠上上,第五之狐发出一串长长的叹息。 这个女孩已经长大,修炼让她保持在变成二十岁的女子模样。现在的她身量高挑,纤浓有度,凸显出年轻的风采。柳月弯眉下,常常凤眼微眯,脸上挂着笑,媚而不俗,透着一股亲切,无害又乖巧,让人轻易就相信了她。她现在的衣着很随意,没有特意的低调单一,也没有高调的点缀,渐渐把她不与人间相同的本质掩盖起来,看起来和大街上卖花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羽公子刚刚找到第五之狐的踪迹,就又找不到她的原因。 第五之狐努力在人群中间小存在感,不做特立独行的人,就是防止麻烦找上她。 都是十年积攒的经验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热闹的街市上,商铺林立,招幌飘飘,小摊贩在道路两旁贩卖生活用品和一些招人眼球的小玩意,行人穿行在四通八达的街巷,马车和牛车在路上交错。花花绿绿的货物运来转去,人群挤过来挤过去,就像搅米粥,翻来翻去,熙熙攘攘。 这里是大宋京城开封。 她在明白自己的身世后,还是回到了人间。 “吱吱!”第五之狐手上的狐灵戒里在阳光下闪烁,她耳中传来狐狸的叫声。 都说不要下山!看吧!这里灵气稀少,在这里哪能修炼啊!祁连山多好,人迹罕至,最适合修炼了!你没忘了你是妖怪吧!来人间,你是想被那些凡人抓到吗?…… 四喜丸子自从来到人间闹市,就鲜少露面。现在缩在狐灵戒里,有时只露出个鼻子透口气,其他时间根本就不动,第五之狐开始还怀疑这狐狸患上嗜睡症了。估计是前几年,被第五之狐走江湖当做杂耍小狐狸,心生不满,只能无声抗议。 第五之狐很想回一句,她一点都不想当妖怪,她是人!但一切都只能认命。 “我也不想啊!但是咱们又不能自己造盐和布,有些生活用品还是要补充的!等到把这些东西放到空间,可以供我们吃上几十年,我们就不下山了!怎么样?” 吱吱! 什么盐和衣服!还不是你留恋人间的借口!不想进深山修炼就回你的人间去,不要再来找我! 第五之狐翻个白眼,你是个狐狸,当然不爱人间繁华!但她是人,活在深山老林本来就寂寞,还要穿个兽皮制作的衣裳,她可受不了。 “臭丸子!再说我,我就不给你买酒喝了!”第五之狐拿出杀手锏来,得意洋洋。 吱吱!弱弱的抗议声很快就被第五之狐忘在角落里,因为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而这时的街市上演一幕大戏 第六十四章 三个道士 道路旁一块空地上,一阵敲锣声啷啷呛呛的响起来。 只见一个穿着半旧齐胸小襦裙的小丫头,笑嘻嘻地拿着锣高声喊起来,年画娃娃似的笑脸,还有清脆的童音很招人喜欢:“快来看看啦!看看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啊!” 小丫头不过十岁的个头,拿着锣很沉,就换个手来再敲一遍:“当当当……” “大爷大娘,各位乡亲们,看到这里啊!”她笑容不变,依旧热情的敲锣吆喝。 周围的人们都停下来,好奇地走过来,自动把小丫头围成一个圈。 小丫头看人聚的差不多了,就满意的点点头。 “大爷大娘,各位长辈们,下午好嘞!小女子孟等等,今个我家师兄带着等等,来卖个手艺,混口饭吃!大家逛集市累了吧?也看看我们的技艺,给您逗得趣,保管您看得开心!不过,在这之前,你们猜猜,今个给你们带的是什么技艺啊?” 人群就有人哄笑起来,这些市井之人本就是性子直爽,看小丫头活泼机灵,有人逗她。 “哎哟!不就是顶大缸,踩碟子,玩喷火,最厉害就是胸口碎大石……” “还有跳火圈!” “你个笨蛋!跳火圈那是给畜生玩的!” “上刀山,下火海?” “还是滚钉板最好看!” “哎呀!好吓人咧!这小丫头能行吗?” …… 议论纷纷的人群给的答案,没有一个让小丫头满意的,她嘴角还挂着笑,而且还越笑越大。这是很满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啊!真是个狡诈的小丫头。 “唉!大家都没猜对啊!不过,我们也不拿娇,一会儿啊!我就把他送上来!”小丫头神秘的笑了一下,转身跑到路边一家布店外面摆的布帘后。 等了一会,小丫头忽然伸出小脑袋,把那个锣再使劲一敲。当!她高喊一声“开始啦!” 然后小丫头就躲在布帘里,没动静了。 众人都好奇的要死,却只能等。 “哗啦”一声,那布帘就像半空被人扯开一样,露出后面两个人来。 但并没有小丫头。 这两个人里一个躺在长板凳上,穿着黑色短打,腰挂酒壶,搂着一把宽剑,剑上缠着破布条。他背对着围观的人,看起来像是醉了。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岁,长着俊俏五官,清清朗朗,青衣洗的发白,很局促的看着围观的人,靠近那个躺着的人,想要把他叫醒。 “大师兄!快起来,快起来,你答应等等的话你忘了?” 这大师兄似醒非醒,答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小书生只能脸红上场,从一旁算命先生那借来一张纸,脸更红了。 “大家看好了!这是一张纸!” 周围有大胆的人高喊:“废话!老子认得!” 小书生被噎的没话,只是把那个在板凳上躺的男人翻过来,露出胸膛。这躺着的人长得真不咋地,胡须满脸,眉毛浓郁,一看就是凶神恶煞。 书生把纸放在大汉胸膛上,面向观众居然就开始写字了! 就是写大字!没有笔墨和砚,凌空写字!这是仙术吧! 有几个小孩子吵嚷着坐到大人肩上,从高处看的清清楚楚,真的是笔到字显,一笔一划都跟着那书生的手指游动,就好像书生的手变成了毛笔! 一片人群鸦雀无声,静静看着书生写完大字。不一会儿,就开始小声议论。 “真是神啦!怎么弄的?那纸是从算命的那拿的!” “他也没笔,咋写出来的?还没有墨汁!” “哎呀!怎么这么神!写的啥?” “孟一瓶,孟二两,孟等等!……最后一个不是刚才那丫头的名字!那前两个也是这两个人的名字啦?” “这名字有趣!哎!小书生,说说你们这名字咋来的吧!哈哈!” 书生这时已经不怎么害羞了:“我们三兄妹的名字是师傅取得。这是我大师兄,孟一瓶,因为他喜欢喝酒,却是一瓶就倒,他现在喝醉了,不能跟大家打招呼了!” 众人听了一乐,这一瓶就倒还爱喝酒,真是省酒钱! 书生接着说:“我叫孟二两,小时候读的书很多,师傅却说我只有二两的脑子,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我的小师妹,就是刚刚那个敲锣的小姑娘,叫孟等等,他是师傅的孙女儿,小时候学走路特别早,长大了就喜欢疯跑,我师傅就常常叫她‘等等啊等等’,后来就成了大名。” 这三个师兄妹真有趣,一个比一个有特色,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这书生拿起书写名字的纸,搓了一两下纸的边角,一刹那就燃起了火苗。 周围的人们开始惊呼,此起彼伏。这时大师兄也醒过来,鲤鱼打挺站起来,又吓得观众后跳几步。他拔出怀里搂着的宽剑,书生也很快把那张纸甩向半空,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指向燃烧的纸张,火势陡涨,变成一个西瓜大小的火球漂浮在半空。 这大师兄在空地上舞剑,一把宽剑扫出来的风,带起一阵尘土,有的沙子还在打在观众脚上,引来一阵抱怨惊呼。这里就没有一个内行人,大家也看不出这招式耍的是不是真本事,只知道这人和气势很威风,就像猛虎下山,蛟龙出海。说不定是高人啊! 宽剑越舞越快,很快就靠近了火球。那火球飘飘忽忽,被剑风带的晃晃的。周围的群众越退越远,只看见那舞剑的大师兄忽然暴起,平地一跃,砍向火球。一阵强光,火星四散,众人避退,却有人惊呼一声,接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的天!” “看那把剑!” “小丫头怎么站到剑尖上了!太吓人了!” “她什么时候出来的?” “火球跟鬼火一样,还炸了……” “唉呀妈呀!吓死我了!还以为要烧死人嘞!” 总之,围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喧闹声越来越大,这条街都被堵住了!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看这三兄妹吆喝大家给赏钱,然后小丫头笑嘻嘻,跟个没事人一样在人群穿梭,赚的盆满钵满,比一般的杂耍艺人多出两三倍赏钱。 …… “简直神了!”在二楼看大戏的第五之狐眼睛发亮,看着那三兄妹的方向惊叹不已。 四喜丸子又开始吱吱乱叫。什么神了!你没看懂吗?这是法术啊!同样是修炼,你为什么就不懂?你个笨蛋! “真的啊!还真有真本事的道士?我在人间游历十年还真没看见过!” 吱吱!你还没想到吗?会法术的人等于道士,道士就等于斩妖除魔的人,他们会杀了你的! 第五之狐不在意的笑笑:“臭丸子,又想唬我上山修炼!我当时在迷途村也没有被顾先生、羽公子和纪千辰发现妖身啊!也就是说明他们看不出我的身份,都把我当做凡人呢!一定是娘给我的狐灵戒保护了我!那我也没必要害怕!去问问一个古代道士的日常!哈哈哈!” 吱吱!不听丸子言,吃亏在眼前!哼!不理你了! 第五之狐等到这三个人收摊,已经是黄昏。 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上去了! 第六十五章拜师学艺 第五之狐远远地跟着三个奇形怪状的兄妹身后,但是她笨拙的步伐,粗重的喘息,还有躲躲闪闪的眼神,简直不能再粗糙!她跟随着他们走到一个偏僻狭窄的小巷子,刚刚追到转角处就一个鬼影都看不到了,她也纳闷儿想要再回头看看岔路,却被一个酒葫芦绊倒了。 五体投地状…… “哎哟!谁家的酒葫芦扔这,太不道德了!”第五之狐气恼地要把这个鬼葫芦扔出去砸碎,却眼熟的看到这酒葫芦果然画着一张狰狞的鬼脸,背后写着歪歪扭扭的“孟”字。这不会就是刚刚那三个人的大师兄的酒葫芦吧?怎么会在这?她追的方向真没错?……第五之狐还没想通透呢!忽然听见银(魔)铃(性)般的笑声从一旁的墙头传来。墙头上坐着的不就是那三兄妹的小师妹孟等等?她居然在墙头上坐着看,摔一跤的第五之狐很尴尬。 “呵呵!这位姐姐好狼狈啊!”歪头笑着的小萝莉很可爱,话却是在幸灾乐祸。一个伸手,酒葫芦就飞向小姑凉手里。 第五之狐嘴张着,心里在挥舞尔康手,我捡到的啊…… “嘻嘻!这位姐姐,谢谢你把我家大师兄的酒壶送回来啊!”孟等等轻轻巧巧地半空一踮脚,就从那高耸的墙头飘了下来,身姿好似片羽惊鸿,蜻蜓点水。不过,倒是把第五之狐吓了一跳,小姑凉太胆大,就这样没防护措施跳下来,是会完蛋的啊!第五之狐准备扑过去伸手去接。谁知道小姑凉没摔,还让第五之狐见识到了古代武功的奇特魅力。(ps:轻功那样好,简直凭空而立,一点事都没有。)自作多情的第五之狐扑街状中。 第五之狐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摸到身后一面墙就扶着站起来。身后的“东西”却扭了扭,发出了男人的声音:“姑娘,该松手了,男女……男女授受不亲……”“啊——”第五之狐又被吓到了,一大步跳开才发现背后站了一个男人,这人就是孟家三兄妹之一的孟二两——那个书生。最奇葩的是,这男人无声无息靠近她,她没发现还把他当做东西扶,就像鬼一样的不发声,靠近女子身边,他还脸红了!还有没有天理了!第五之狐真不知道这脸皮下流的是黑水还是血液! “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的!”第五之狐不仅气恼,还参透出这两人是把自己当猴儿耍了!她还自以为绝不会被发现,事实上却是这三兄妹早就发现了,人家多年默契的一个眼神就合计出一个“将计就计”,一举拿下了第五之狐,形成合围之势! 额!你问大师兄在哪?在屋顶上躺着……其功能就是望风,顺便防止这个奇怪的人逃跑。不过,孟二两都知道,大师兄他其他事做的也不好,只有小师妹拿着他的酒壶后,就言听计从了。处理小毛贼什么的,在他们眼里就是小菜一碟! “这位姐姐为什么跟着我们呢?”孟等等蹦蹦跳跳绕着第五之狐打转,忽左忽右,鬼魅一样,让人捉摸不定她的身影。第五之狐看的眼都花了,晕晕乎乎的说了几句话:“我……我就是很好奇你们的杂技……”她支支吾吾的回答当然没有让他们满意,这两个人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一直盯着第五之狐。那个书生手上还掐着奇怪的手势,好像在施法。第五之狐也有点受不了,捂住眼睛大喊一声:“我就是想和你们学你们那个‘杂技’!” 孟等等停下来,嘴角带笑地给了书生孟二两一个眼神,书生看着第五之狐满意的点了点头,却没有看到捂脸的第五之狐嘴角微微勾起。低等惑心的法术对她几乎都是没用的! “想拜师啊!那师傅听见一定很开心!”孟二两笑起来。 “姐姐知道我们的‘杂技’是什么吗?”孟等等终于给了个正常温度的笑脸。 “看起来像是法术!”第五之狐犹犹豫豫答了出来,“我想学,还望各位大师传授与我!”话转到最后,第五之狐的双手作揖,身体站直,表情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站在一边的小师妹孟等等和二师兄孟二两都做出相同的抱胸动作,看着这真诚的女子笑着沉思。小师妹忽然get到一个新点子,举起食指点了一下半空,扑通一声,大师兄从屋顶上砸了下来,不过还是在醉着,一点动静都无。孟二两悄悄擦了鬓角,小师妹越来越凶残了,解除警报的手段也那么简单粗暴。 孟等等:“啊!我知道了!这个姐姐如果当了老头的关门弟子,我们就不用刷碗砍柴挑水洗衣做饭还有给他缝裤子啦!真是太好了!” 孟二两:“师傅的这些活不都是我在干嘛?”嘤嘤嘤,大师兄一醉就人事不省,小师妹又太小,家里所有活都是我的!小师妹居然还忘了我,真是命苦! 孟等等:“额!二师兄,就是给你减轻负担嘛!这你还不满意?”小姑凉的眉头一挑,小书生的身板一抖。 孟二两:…… 孟等等:“姐姐真是诚心,我们已经感受到了。今天晚上我们就会带你见师父,到时候拜师一成,我们就是师兄妹了!哈哈哈!”豪放派的小师妹已经搂着第五之狐的肩膀大笑三声表示亲近了,让第五之狐也很惊讶这个神转折。她想,自己本来就是修炼的,在山里面修炼,孤孤单单的,哪里有和这群人在一起好玩,还不如在人间多玩一会,看看这世上的道士是不是真的和小说书上说的一样,除魔卫道,正气凌然……(以上省略一万字,她就是想要知道道士是不是都可以御剑飞行!很帅很炫酷的啦!)而她就这样草率地决定了成为一名身为妖却斩妖除魔的道士,一去不回头,九死不悔。(呵呵,她只有九条命。) 第五之狐感动的都要流泪:“谢谢!谢谢你们!我叫第五之狐,无亲无故,无家可归。只有一只小狐狸为伴,浪迹天涯十载,终遇修仙人。请带我去修仙吧!”说着第五之狐还佯装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睡着的四喜丸子,给这群人报备一下,免得哪一天突然出现,被这些师兄们给秒了。事实证明,那些小说传说中的道士有天眼,一眼就能辨识出妖怪的技能完全是胡诌。这个小妖怪四喜丸子比它主人还受欢迎,第一眼就俘获小姑凉孟等等和绒毛控二师兄的好感,而另一个没睁眼的完全没有发言权的“被同意”带回第五之狐这个妙龄女子,也不害怕被凡人冠上诱拐女子的罪名。真是越来越奇怪! 第五之狐的表现难道不奇怪吗? 这三个人当然不信表面啦,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孟一瓶虽然是个酒鬼,但他作为大师兄,就是个武力值爆表的保镖,而且追踪妖怪的技能是杠杠的,别提认妖怪。他不醒,就说明这不是个妖怪,也毫无恶意。孟二两二师兄没有武力,但是他是个过目不忘的神人,天生就是学术法的,法力高深。能逃过他惑心术的妖怪又没有几个,他那里会想到自己遇到的这个小女子是个隐形小boss呢?孟等等心机过人,轻功绝佳。但她是个小孩子,又总是心浮气躁,小时候被人护着,就开始自大,喜欢各种承认她厉害的物种。第五之狐先前胆小的表现已经很满足她捉弄人的欲望了,又加上还有个小狐狸加分,她想想也很希望师门里再添一个女性陪伴她,就大手一挥准备把人带回去了。而他们共同的一个小心思就是就算这女子欲对师门不利,他们看不到她的狐狸尾巴,那师傅肯定能!到时候一下子就能把她拿下,现在他们也能轻易脱身,一举三得之策啊! 说来也是第五之狐和这师兄妹有缘,这三人本来就是几年难得下一次山,偏偏被第五之狐遇到了,还看到他们在大街上表演法术!四喜丸子都想长吱一声!喵那个咪的!真的把大街上的人都当成傻子了?法术和变戏法完全是两个概念好吗?这样在人间现身不怕被当做妖人吗?毕竟正经点的道士都会穿道袍,毕竟人们最害怕的还是妖怪,毕竟道士才不会变戏法在人间这样混饭吃! 他们真的是道士吗? 第六十六章 胖子老道 第五之狐跟着他们到了一家客栈住下,观察一番才了解到一些让人捧腹的事实。 这三个刚下山历练的道士才不算正经的道士呢!他们只能算是道士预备役,咳咳!就是还没正式上岗的意思。 他们跟丢了他们的师傅!还没开始找,就听说京城最为繁华,遍地是金(这话是乞丐们说的,不可考),经过上京路上那些乞丐们对他们的洗脑,他们对京城的理解就是:这里人傻钱多,快来捡钱!来到京城第一天就摆摊子耍杂技,挣得还挺多,而这就助长了他们的发财之心。第三天就遇上了第五之狐这个看出他们底细的人,不得不停下来,准备再换个赚钱方法。 孟等等:“老头子总是撇下我们,去大吃大喝,这回我们一定要赚个大鱼大肉,管他什么道观里的清净戒规!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呢?” 大师兄沉醉在擦剑的感情中,难以自拔。 二师兄心里说,我不敢说,不过我能说师傅给我的最后一个命令吗?——看好你们小师妹别闯祸!我不说,不说了…… 孟等等:“那好,你们既然都同意啦,那我们就接着干我们的赚钱大业!” 第五之狐看着这个单方面的民意决策,嘴角抽的厉害。话说,这是一个什么师门啊?总有一种失足落坑的赶脚儿。 就这样在孟等等这个鬼精的小妮子想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赚钱方法后,第五之狐对他们三人再次刮目相看。他们深夜密谋,秉烛长谈。 孟二两甩着他的长袖子:“不行!小师妹,这太过分了!不能啊!” 总算醒了的孟一瓶在一旁皱眉:“小师妹,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不适合你!” 第五之狐:“对啊!等等,万一被人发现你用的是法术作弊,那我们肯定会被追杀的!”这个不是人的,反而最担心被追杀,能说她演得很真实吗? 孟二两:“小师妹,你别淘气,师傅跟我传音了,最近就会来找我们,你要乖一点!” 孟等等:“什么!你个叛徒!我说怎么你个胆小鬼,在找不到师傅的时候,怎么没有把你的传音术拿来秀一秀?原来早就传了!哼!今天的烤鸡给我吐出来!你把师傅招来后,不是就把狼招来了?以后好吃的都得落到他的肚皮里!” 孟一瓶插一句:“我的好酒也是。”这是准备站在孟等等这边了,看不出这张的凶神恶煞的人,居然还有一副好说话的脾气。 孟等等:“大师兄,你想啊,我们赶快赚了这一笔,然后买几瓶酒回去,在路上消灭掉,师傅也没什话好说,是吧?” 孟一瓶点点头:“小师妹说得有理,我们可以去。” 孟二两看到这二比一的局势,只好举了白旗。三人准备回房开始准备道具。 第五之狐有点犹豫:“各位,不是说带我去拜师吗?” 几人愣住,只好不好意思的坐回来。 孟等等:“这位姐姐,我们一定会把你交到我们师傅手里。”这句话怎么有点奇怪,“但是我们现在还有师傅交给我们的艰难考验,那就是在这里赚钱。” 孟一瓶抱剑严肃脸:“你拜师还需要师傅同意,需要经过一个考验。” 孟等等瞬间接上大师兄的脑电波:“考验就是学会在人世间生活,就是挣钱!你懂吗?” 孟二两挠头,怎么他就没有经过师傅这个考验? 第五之狐一头黑线,僵硬的点了头:…… 真的当第五之狐是孟二两一样的脑子吗?就这样她怎么可能会相信?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又不知道他们师傅什么时候会出现?只能跟着这三只上了贼船! 第二天,他们伪装完毕来到了赌场,就是赌场!他们的计划就是,用法术赢钱,赢钱再赢钱!没有什么科学步骤,就是那么简单粗暴!而这一个计划的关键就是孟等等!三人其中的小师妹虽然法力最低,但是天生法眼,只要她想开眼看一下赌桌上的东西,没有什么不被她看透的!俗话就是透视眼。而这唯一不好的就是,太耗法力!小师妹想要全身而退,就全靠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表现了!孟等等刚开始并没有使用她那个透视眼,只是很随意的下了几个注,有赢有输。然后在等了一个时辰后(大师兄二师兄制定好逃跑路线后),她开始把所有本钱都下了一个注,就这样开始了一胜到底的赌局。不到半个时辰,就赢来厚厚一沓银票,第五之狐都被她这爽快的挣钱节奏吓到了。小说里的女主不就是像孟等等这样的吗?有个金手指,到赌坊大杀四方,赚个盆满钵满。难道她还碰见个穿越文女主不成? 这个怀疑很快被否决了,因为他们果然被赌场追杀了,而现场也没有傻缺为他们当垫脚石,为他们摆脱这追杀的命运;也没有神秘人物出手救下他们,想要与他们交易;最可怜的是,孟等等法力用尽,体力也在赌场脱身中耗尽,而第五之狐作为假扮侍女,果断背起脱力睡着的孟等等,跑!现在不要问大师兄在哪里!他居然现在才说他修行的武力很特殊,对凡人没有用!也就不能帮助他们逃跑。于是第五之狐就这样,在这样一个明月满怀的深夜里,亲自用双脚丈量了开封城的大街小巷,虽然有二师兄的法术加持,不停给那群追赶的人施加小障碍,第五之狐还是花费了很大力气才摆脱那些赌场打手和一些对巨额银票觊觎的赌徒。真是夭寿!为什么她还是一个“凡人”?当年不修炼,老大徒伤悲! 第五之狐一行人回到客栈已经是夜尽天明,朝阳初升,这是新的一天了。第五之狐倒在床上后,就一觉到晌午,差点没吃上饭!而这回,久居狐灵戒的四喜丸子也出来了,它听说最近有好鱼好肉吃!而这时,这货正在埋头扑食中…… “听说在人间,只要有钱就能吃到好吃的!”含着食物说话听不清的女童正在酒店的大桌子上狼吞虎咽,完全不符合她瘦小的形象。 第五之狐:“所以你们来到京城就是为了耍杂耍挣钱?”志向也太……远大了。 孟二两:“才不是!”顿了顿,“我们是为了我们道观的伟大传承,而毅然且决然的下了山!”师傅啊!你老的伟大形象,徒弟快兜不住了,您的未来徒弟快要知晓一切真相了! 孟一瓶:“道观没有钱买酒了!”闷闷的大师兄给了二师兄一刀,深深地让二师兄再也接不上来话,只能捂住他的热泪,甩着衣襟跑掉了。 孟二两:大师兄总是那么不会体谅人!嘤嘤嘤~ 接着孟等等就夹了一块鸡腿给第五之狐:“尼管快刺,一飞他就肥来了!”搞得第五之狐哭笑不得,穷得这么明显,她又不是看不出来?有必要吗? 刚刚夹起那只鸡腿要咬上一口,就听见酒楼门口一片喧哗声。“哈哈哈哈哈!”一阵响(魔)亮(性)的笑声传来(出场和孟等等十分相似),“徒儿们,为师来啦,哈哈哈哈……”一个腆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走进酒楼,一眼就扫到他们这一桌,长得贼眉鼠眼,却是很犀利的盯着他们几个,似乎他们欠了他几百万雪花银。这人越走越近,他们都看见他今天头上戴着极不符合他脑袋的镶宝石通天冠,身穿崭新的黑绸白边道袍,腰带系的十分严谨,脚上的靴子纤尘不染。但这华丽的一身衣服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胖子的事实,他现在就像一个球,向他们滚来! 第五之狐看到如此事实,也是愣了,嘴角抽抽,心里剧黑无比。因为四喜丸子忽然和她说了一句话: 它手痒,想拍球球肿么破? 第六十七章 为长生术 “你们果然都在等为师!哈哈哈!好徒儿!” 这胖子看上去只有中年,但他花白的胡子却出卖了他,这人至少五十五岁了,而在凡间凡人里他就是一个老人。花白浓密的眉毛,被挤得看不见人的小眼睛,还有嘴唇上留着滑稽的两条胡须,长长的垂下来,下颌微短的胡须跟上面极其不符,看上去有几分怪异。这老头不仅胖,还是个怪人! 胖老道一坐到第五之狐旁边的空位上,饭桌上就开始杀机四伏,小师妹大师兄纷纷护住自己最爱的食物,警惕的防备着他。胖老道一看这样,一下子变了脸:“臭小子,死孩子!为师怎么你们了?你们这样把师傅当成豺狼虎豹?我把你们拉扯这么大,你们就是这样报答为师的?想当年……” 大师兄依旧不为所动,紧紧抓住饭桌上那唯一的酒壶,淡定的倒酒,满盏,举碗,仰头,喝酒的动作一气呵成,就这么一直凝视着胖老道,配上他杀气十足的脸,好像在向胖老道挑衅。胖老道见大徒弟十分不孝,气的胡子都飞起来了,但又想到什么,只能将头转向小师妹孟等等。 “等等啊!乖孙女!你看爷爷找你找了那么久,都累了,你就给爷爷点吃的呗!”可怜又撒娇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祖孙辈分倒置了! 孟等等:“我不!”斩钉截铁的童音一下子击碎了胖老道的心。 “噗!”第五之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群奇怪的师徒,一物降一物,真是太奇葩了! “咦!”胖老道花白的眉毛一动,胡子也都了几下,“等等?她是谁?长得真水灵,难道是你的大嫂或者二嫂?好啊!你们两个不孝徒儿,拐回来个媳妇也不告诉为师一声!我们道观还养得起人吗?” 大师兄孟一瓶喝的微醺,听到这话眼皮都没眨:“谁拐媳妇啦?给你找的关门徒弟!没钱谁还娶得起媳妇?我不娶,老二娶了后,他那性子也养出个母老虎!” 第五之狐笑的肩膀乱抖。太搞笑了好吗?大师兄看着不吭气,却在他师父这里补得一手好刀。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是大师兄了!二师兄为什么是二师兄了! 第五之狐清清嗓子:“咳咳!道长小女子四海为家,浪迹天涯,遍寻天下高人,希望能拜师学艺,习得长生不老之术,有朝一日飞升……” “停!”胖老道突然大叫着打断,“你说什么?长生不老?无量天尊,我都不敢说见过有人长生,你还想飞升?笑话!我就叫孟长生,你看我长生不老了吗?小姑娘,不要听人传说你就信了!世上没有长生术!就连仙人也不见得与天同寿!让我来和你说说这人间修道之难吧!”胖老道一声太息就拿起一只猪蹄缓缓边吃边讲起来。 大宋年间,道教兴起,佛教也正处兴盛。当年南北朝给大宋留下的不仅有满目疮痍,还有数量庞大,遍布全国的道观和佛寺。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就说明佛寺在人间广为供奉,百姓为了轮回得到一个好的转世,多行善事,供养了这些不事生产的和尚。国内百姓也有很多为了让自家多余且吃不上饭的孩子活下来,将他们送去剃度,成为那些念经敲木鱼的一员,清净了六根,不沾染俗世。而在同时,也让田地荒废。渐渐有很多人生出懒惰之心,希望进入佛寺侍奉佛祖,为自己的转世轮回博一个好身世,希望投生到一个富裕人家,再也吃喝不愁!佛教让人失去勤奋的动力,变的消极。很多人看到了这个弊端,唐朝大儒韩愈,他经历过“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都是因为曾建言圣上制约佛教在民间的传播。佛家思想深入人心,这已改不了。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出自唐朝李商隐的《贾生》,但这用来描写大宋的皇帝也不为过。大宋的皇帝虽然没有信佛,但是他们为了寻求长生不老药,探访海上仙岛,命令道士炼丹,服食那些含有重金属的丹药,坐在宫殿里念咒。皇帝变得越来越无作为,亲近小人奸臣,贪图享乐。皇帝还自称教主道君皇帝,他的迷信道教达到了巅峰,还有人进谗言说风水也是道术的一种修炼,皇帝就大规模修建宫殿和花园,派人到江南搜罗奇花异石,运往京城,也就有了“花石纲”这么一个说法。当时的皇帝很喜欢玩弄花石园林,下面的官员投其所好送各种各样的花草奇石。士大夫、百姓家,只要有一个有欣赏价值的东西,都会被贴上黄封纸条,指为御前贡品。巧取豪夺,狐假虎威都描写不出那些官员嚣张恶心的嘴脸。因为皇帝的昏庸,百姓苦不堪言,于是各地奋起暴乱,但是因为宋朝皇帝养了很多军士,碾压势的镇压起义,让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花石纲复取如故。 道观虽然香火繁盛,但也遭受无数百姓的唾骂。这也是孟长生师徒穷的喝西北风的原因。不是没有本事,不是没有好好传道,不是做下什么恶事。他们只是一群道士,靠近皇权,被称为迷惑君主,而住进深山,缺少信徒,他们也会被逼下山来。而奇特的也是在这个时候,八仙的传说故事兴起。百姓都盼望着八仙能来到身边解救世人,“八仙过海”的桥段成为各大酒楼说书先生的拿手好戏。这民间八仙的故事,也成为道教传播的另一种方式。 孟长生总算讲完了,猪蹄也啃完了。他停下来喝一口小二刚倒上来的茶水,又说:“小姑娘,不是我打击你,老道我真的是看过太多太多追求长生的人死在半路上了,你可不要学啊!” 第五之狐听的如痴如醉,胖老道的口才很不错,把周围很多正在吃饭的食客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大家都想再听他讲八仙的故事。 “讲讲八仙呗!” “这老道讲得真好!” “说书先生都有一拼!” “对啊!” 胖老道呵呵一笑,摸摸肚子:“老道我今天还没吃饱,等饱了再讲!” 第五之狐听了,谄笑着连忙奉上一只鸡腿:“道长,快吃吧!” 这胖老道又是呵呵一笑神神秘秘地说:“今天不讲啦!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八章 孟小师姐 孟等等装了第五之狐胳膊肘一下,翻个白眼:“就他这样,你信他么?我都不信真的有八仙!小时候被他骗,长大了我就不信了!你听听就玩了哈!”她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大师兄,老头,小狐姐姐,我瞌睡了,上楼休息去了!明天见。你也明天见,四喜!” 第五之狐:“明天见!” 盘在第五之狐肩膀上的四喜丸子怎么也逃脱不了孟等等的魔爪,临去睡觉也要摸一把才走。四喜丸子却很不开心,吱吱!你个小小凡人也敢摸本天狐的毛,真是大胆!小狐,你也不管管她,下次再摸,老子不干了! 第五之狐没说什么,只捻了一条小鱼给它,它立马不叫唤了。 一旁的胖老道看了看小狐狸,又本着不能浪费的宗旨,继续解决那些还没吃完的食物。而大师兄?他早就睡着了,瓶子里的酒也一滴不剩。 第五之狐:“那个……道长,我还能拜师吗?” 胖老道含含糊糊:“好的好的,收下了,你去洗洗睡吧!” 这么简单?就这样过去了?也没个仪式? 第五之狐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成了孟长生的徒弟,挠着一头乌黑的头发,抱着雪团一般的小狐狸四喜丸子慢慢上了楼。 ……倒床就睡中。 第二天早上刚起床,也没看见四喜丸子,第五之狐下楼吃饭顺便找找它。还没下楼梯就听见胖老道独特的呵呵声,一群百姓围着他一阵喝彩叫好,他这是明显的说书先生附身。 “……话说这吕洞宾被这不识好歹的李二狗咬了一口,也不生气。只是依旧把他腿上的伤和疯病一并用仙术医治好,把他送到山下,就走了。这李二狗还不知道是神仙救了他,居然糊里糊涂的回了家。他家里人见到活生生的李二狗也不疯了,直呼神仙显灵,三跪九叩拜谢神仙保佑。而李二狗到死都不承认是神仙救得他。后来,人们就总结出一句话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听了好一会的第五之狐走神了。胖老道的传道不会就是把这八仙的故事讲给百姓听吧?怎么越听越像是未来的八仙故事前传啊?难道说未来世界的民间故事就是这样被流传开来的?第五之狐越听越感兴趣,难道说她现在所处的世界跟未来世界的神仙还有真伪之分?这八仙会不会是杜撰出来的?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得问出了一句话:“道长!这些神仙都是真的吗?” 孟长生小眼睛一挤,笑了:“小姑娘,你说呢?” 第五之狐没有参透胖老道最后那个神秘的笑容,一整天都在思索,显然把找四喜的目的忘个精光。不一会,她走到客栈后院的水井旁,居然看见二师兄孟二两在洗衣服,高高卷起的袖子和满头大汗都说明孟二两洗了很久了。 “二师兄,我来帮你吧!”好心的第五之狐来帮忙后,二师兄才能歇一会。他坐在水井边上擦把汗,边用袖子扇风边和她说话。 “没想到我会还有师妹帮忙的一天!哎呀!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孟二两又没声了。 第五之狐:“二师兄是十岁左右上得山,当了师傅的弟子吗?你也很厉害啊,为什么爱做这些小事呢?” 孟二两从他自己的回忆中醒过来:“对啊!十二岁那年我爹送我去考县试,半路山洪,我家所有亲人和万贯家财一起消失,独留下来我一个,被师傅收留。我就努力学习师傅教给我的所有东西,也知道原来道士真的有法术,很神奇。师傅他们在外施法捉妖,锄强扶弱。我是唯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我们道观总要有人做些小事,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他们的随意和邋遢,就接受了我现在的位置,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师傅他们对我很好,师傅他老人家虽然好吃懒做,为人有点无赖,喜欢占些小便宜,但他很会讲故事。他讲的故事我数都数不完,我看遍道观里的典籍,有的都没有师傅他老人家懂得多。你不要把师傅看轻了哦!他也是很厉害的。” 第五之狐很感兴趣:“那大师兄和小师妹呢?” 孟二两不愧他二两的脑子:“大师兄就不好说了,我不知道他的身世,但他这人看起来不好接近,却面冷心热,嫉恶如仇。每次遇见妖怪残害凡人,都是他最先出手。他一出手,妖怪不死也要打回原形,逃走的妖怪也一定会被他追上,不死不休。所以,他也是一个执着的人。执着好,他也不好啊!我们本来有一个大嫂的,后来无缘无故被他赶走了。估计是被伤到了,他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也好久不见他笑一次。小师妹嘛!很可爱的,他是师傅唯一的一个孙女,听说师傅的儿子和儿媳在收大师兄之前就死掉了,那时候小师妹还在喝奶。师傅就加倍疼惜她,她真的是师傅手心的宝,她是我们师兄弟看着长大的。我们也很疼爱她,谁对她不好,我们师徒就对谁不好。养成了她现在这样一个性子,跟男孩子似得,胆大包天,管都管不住。她爱亲近你,我们也很开心,希望你把她往女孩子安静的方向带一带,以后她也能嫁个好人家……” “好的,我也会好好照顾小师妹的!”第五之狐信誓旦旦的模样很具有欺骗性。但她心里苦啊,带小孩啊!真是可怕! 孟二两:“咦?你怎么也叫等等叫小师妹?你该喊她师姐啊!” 你是故意的吧!二师兄!第五之狐只能点点头受教。她的苦逼修道之路啊,就要这样从叫一个十岁女童师姐开始吗? 黄昏,总算把嘴皮子讲累的孟长生开始料理他的新徒弟第五之狐了。 “跪下!”难得严肃的胖道士指着案桌上放的一柄桃木剑和三炷香喊道。而他身后三个徒弟加上第五之狐这个菜鸟都跟着跪下下来。 孟长生很严肃的说:“这是你们祖师爷传下来的辟邪千年桃木剑,是我们道观的镇观之宝。拜了它,第五之狐你就算正式入了我们道观的门。” 第五之狐疑惑:“那昨晚你答应的……?” 孟长生:“咳咳!那是入我师门,无需多礼。但是道观是祖师爷和先辈一起积攒下来的,我们要尊重他们的意思!” 第五之狐:“哦!”然后她果断三跪九叩,行了这拜师大礼。 孟长生:“第五之狐,以后为师称你之狐,赐你法号静敏。你既已入我师门,那只要在道观里你就可以任意学习法术,百无禁忌。道观没有禁地,你可随意走动。在道观中要敬奉师长,勤勉修炼,在道观外要斩杀妖魔,锄强扶弱。我们虽为道士,但也是祖师爷口中的“侠道”,不得行恶毒狠绝之事,不得沾染皇权朝廷,不得妖言惑众。而且每到道观下山做法事时,也要尽力传道,为我道观兴盛添一勺羹。同时你也成为道观里的一员,道观的伙食你也承担一份力,不得推拒。”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第五之狐黑线。 “好了!小狐师妹快起来吧!”这是孟等等的声音,不过第五之狐听了觉得刺耳。 “谢……小师姐!”她苦逼的心情来自于叫一个十岁的小孩“师姐”,很是哭笑不得。 第五之狐站起来看到这一群姓孟的师徒都在乐呵呵地看着她,就好像一群家人在等待她的回应。她的心忽然吹进一阵暖风,好像万物生长起来了。她很感动,终于有一个地方能接纳她了,她也有一群家人呢! 第六十九章 不二道观 说到他们道观,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自己师从何处,门派之名是什么。她就张口问道:“师傅,道观叫什么啊?在哪啊?我们什么时候回道观啊?”接连的问题似乎让孟长生有点尴尬。 孟长生:“二两,你告诉她!我有事先走了!” 孟二两:…… 第五之狐: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有jq…… 孟二两:“额!师妹啊!我们道观很特殊!不是位置特殊,我们道观在云台山上,就是那名字有点不好说。” 第五:“有什么不好说的?” 孟二两:“道观名字叫‘不二’,但是我们都因为这名字被人讥讽过……” 第五之狐一愣,忽然在脑海里想着:四喜丸子如果在这就会……吱吱吱吱!捂住它的小肚子,笑的打滚了。不过,这名字确实有点“二”,当年祖师爷创建道观一定是“中二时期”,要不,咋起个这名字?…… 第五:“名字很不错啊!讥讽你们干什么?关你们什么事?” 孟二两:“那人是个狂生,他曾经在观中影壁上题上一行大字:‘观内皆二货也,当‘不二’可笑乎?’意思就是说,我们师徒都是二傻子,把‘不二’当做观名,实在太可笑了!而这句话被传得广为人知,修道者无人不晓。这人也狂妄至极,还留下了名字。师傅都快被气死了!” 第五之狐:“那你们没有去教训他?”第五之狐心里也有点气,这人也太过分了,妥妥的打脸,太可恨! 孟二两:“我没有去找他麻烦,大师兄和小师妹趁他半夜睡觉装鬼吓他个半死,最后再也不敢随便说大话了,安心在家读书。前几年听说他刚考上状元……” 第五之狐:“那也太便宜他了!应该让他再吃一点小苦头!对吧!” 孟二两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不过,师傅和我一起在他家摆上了一个倒霉大阵,他这十年虽然鸿运当头,但也倒霉透顶。” 第五之狐:“……额!好厉害!”好阴啊!忽然觉得二师兄和师傅一点都不二了,肿么会这样? 孟二两:“那是当然,我们不二道观都是藏龙卧虎之辈!你在道观修炼一定不会吃亏的!师傅估计还要在京城呆上三个月,你再等三个月就可以回道观了!到时候可要加油啊!”二师兄拍拍第五之狐的肩膀,站起来走向客栈大厅,估计是吃饭去了。 第五之狐这才发现光顾着说话了,这些衣服还没有洗,还有丸子没有找到。真是纠结! “啊!还是洗衣服!丸子估计躲到哪偷吃小鱼干去了!” ……………………………………………………………… 后院里第五之狐依旧在与衣服战斗中,而客栈大厅角落,师徒四个坐着吃东西。第五之狐找不到的四喜丸子居然就在孟等等怀里焦躁的卧着,不得不听到一耳朵小机密。 孟等等:“老头,你别和我抢鸡腿,我还要长大,你要给我长大的空间你知道吗?” 孟长生:“噗!等等啊!你多一个鸡腿也长高不了一尺,就给我一个呗!好孙女……” 孟等等:“才不要,老头早上吃了好多馒头,你怎么还饿?” 孟长生:“爷爷长得大些,吃的就多些啊!给我一个呗……” 孟等等:“老头总想骗我,大师兄比你还壮,怎么没你吃的多?你就是贪吃还撒谎!羞羞!” 孟二两:“师傅,我的给你吧。”说着就夹给孟长生一只油光发亮的鸡腿,看的孟长生眼都直了。 大师兄在这时段突然开口:“师傅,那个妖怪逃到京城了吗?”话题转得很突然,让人容易以为大师兄很没礼貌,但是旁边的几个人都没在意,显然是习惯了。 孟长生:“咳咳!一瓶啊!你真是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开口?这你都看得出来?” “唉!还是和你们说说吧!为师这次下山是为了追杀云台山上一直修炼成精的山鬼,这个山鬼多次在云台山上偷袭打樵的人,这次被我发现了她就躲下山,发现我下山她就变成一个貌美女子傍上一个富绅,来到了京城。一路上我多次和她交手,都让她使诡计躲过了。我也没办法,只能先找到你们,有个帮手,捉妖也快一点啊!” 孟二两:“师傅放心,我们一定把她捉到!” 孟等等:“这女妖不会是小狐姐姐吧?要是刻意接近我们,她也是刚到京城啊!老头!你不会认错吧?” 孟一瓶:“不会,她身上没有一点妖气,而且看起来真的是流浪儿。她是卖画为生,眼神很好,手上有笔茧,包袱很沉,全是纸张,她很爱她那些画!一个深山的妖怪,哪里会画画?” 孟二两:“对啊!小师妹,你没看到,我到她房间送饭看到过好多画轴,还有一幅画,画的就是你站在大师兄的剑尖。那可真逼真,可好看了!” 孟等等:“切,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你们还真一开始就没相信她!你们啊……” 孟长生:“等等,行走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仔细观察就知道这人有没有说谎了。这女子确实是个流浪儿,看她的鞋就知道了,磨得底子都薄了,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啊!可怜她一个女子,居然四处流浪,卖画为生,真是不容易!这样品行坚毅的人,收她为徒,为师不亏,不亏啊!她迟早有一番大作为,嗯!” “就是!”孟等等拿着茶杯倒了杯水,“我早就看出来她是个好人!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从墙上跳下来,她第一时间想的是去伸手救我,而不是躲开。这样还不算是好人?就算是个妖怪,我相信她也是个好妖!” 孟长生:“切莫胡说,在人间行走的妖怪都是手上沾过人血的!他们在人间又不能修炼,目的只有通过吃人获得修为!要不然它在人间留连是为什么?我们道士跟妖怪都是势不两立的!你相信他,他还不一定相信你呢!所以最好就是杀掉他!” 这时的孟长生十分严肃,胡子眉毛都像被冻住一样,纹丝不动。 孟等等:“好啦!这话都说好几遍啦!”她又倒一杯水给孟长生,“喝吧!我都知道!妖怪只要出现在人面前了,就说明他有目的。不管目的是什么,总会与凡人有关。凡人脆弱,禁不起妖怪折腾,就算人妖恋,受伤害的都会凡人!我们道士,是为了保护凡人而存在的!我们杀妖,保护的是凡人的利益!好了吧!” 孟二两:“小师妹体悟的很好!” 孟长生:“对啊!等等越来越厉害了!以后我们道观交到你手里,你一定能把道观发扬光大的!啊!对了,你还得嫁出去!要不招赘?我再找个小徒弟,把他养成你们小师妹的夫君怎么样?一瓶、二两啊,你们说行不行?” 四喜丸子一乐,甩甩尾巴,还说什么“不二”?这不就开始“犯二”了! 孟等等、孟一瓶和孟二两:……泥垢了→_→ 第七十章 丸子失踪 四喜丸子早上起来想去偷吃小鱼干,不小心就被四处溜达的孟等等捉住了。偏偏她是个轻功绝佳,还天生法眼的道士,四喜丸子一点也不敢暴露出不同一般狐狸的特质,只好被强制搂到客栈大厅。然后二师兄从后院进来,他们就开始聊天,而它听到这四个道士会捉妖,耳朵都竖起来了。一开始听到这胖道士追着一个妖怪下山,就憋了一口气。听到那妖怪变成美貌女子来到京城又捏了一把汗。再听到孟等等怀疑第五之狐是妖怪,简直就快忍不住逃跑了!谁知最后大师兄二师兄给第五之狐翻盘,居然一下子就肯定了第五之狐的“凡人”身份。最后他们不仅没有一点怀疑,还因为小师妹的话对第五之狐增加了好感。 这期间,四喜丸子的一身毛是乍起又顺下,顺下又乍起。 它没想到第五之狐在人间浪迹十年,只是画画,卖画,再到处找美景画下来。就是这样,竟让她沾染人间俗气,混在凡人里,一丝妖气都看不出来。最逆天的是,她还被专门杀妖斩魔的道士收为了徒弟!因为第五之狐身份的特殊,四喜丸子很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它没想到第五之狐找到这么一个“双刃剑”靠山! 它不是不让她在人间行走,而是在人间她太势单力薄了。没有任何护身法器,还修为低下,没有力量强大的伙伴保护,她迟早会暴露在那些贪婪的妖魔鬼怪的眼前。那样她就是一个吊在半空中的肥肉,谁都想蹦起来咬上那么一口!一旦身份暴露,不是被抢夺七巧玲珑心,就是会被囚禁用来要挟狐皇。也许还有更可怕的下场等着她们,它一点也不敢赌!它向狐后许下过诺言,一定要把第五之狐平平安安的带到狐皇面前。而第五之狐现在一点也不明白自己身上有着什么,她一点不曾担忧,知道自己身为妖怪,内心里还是把自己当做普通人。她隐匿了自己妖怪的身份,希望在人间获得凡人的承认,甚至希望当道士来摆脱妖怪的身份。 四喜丸子知道第五之狐潜意识的想法,也猜得出她不想回到狐皇身边的目的。但是它比第五之狐清醒,所以它知道她该走那一条对她未来最好的路。它只能把她往那条路上推! 孟等等总算放了四喜丸子,丸子满腹心事的溜向客栈大门,耷拉的耳朵,拖曳的尾巴,都表明丸子一点都不开心! 孟二两:“等等,你又欺负四喜了?它怎么那么不开心,用小鱼干唤它,都叫不住它!” 孟等等:“我没有!二师兄别冤枉我!四喜估计是吃撑了,我刚喂了它好多!” 孟二两:“……你就不怕你小狐姐姐发现!他和这狐狸相依为命十年,你这样对四喜,小狐可是会生气的!” “那我下次不会了……”孟等等做了个鬼脸,心虚的遛下板凳,上楼去了。 …………………………………………………… 第五之狐总算洗完了衣裳,刚坐下来一会儿就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不是这月十五嘛?四喜丸子晚上还要呆在狐灵戒吸收灵气呢!要不然又要灵气枯竭晕倒了,哎呀!这是人间,到处都是人,丸子晕倒要是被人打死剥皮卖了怎么办啊?” 又是跑到大厅里找孟长生一群人问有没有见到丸子,得知吃完饭就没看见过第五之狐真的慌了。 孟长生:“不会被人看着好看,当做没有主人的。抓走了吧?”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几年前她还是一个穷卖画的,扮成一个年轻小书生在人间行走,那时肩膀上还背着小狐狸。四喜丸子的一身皮毛在街市上被一个有钱的老爷看上了,硬要强行买下来。第五之狐与他理论不成,后来告上县衙公堂,寻求公道。谁知道县令和衙役都被贿赂,四喜丸子就被强行指为有钱老爷的宠物,扔给第五之狐一串铜钱就张皇离去。第五之狐不甘,冒着千难万难在屠刀落下前救回丸子,先藏在狐灵戒里,后来才逃出去。自那以后,只要四喜丸子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她都让丸子在地上打个滚,才敢冒头。现在四喜丸子这么久还不出现在她眼前,绝对不是睡在哪睡迷糊了,一定是走到哪回不来了!怎么办?到哪找它啊! 孟二两:“师妹,你别急,我们现在客栈里找一找,找不着,我还有一张符,名为寻踪符。原来是专门用来找妖怪的,用来找你的小狐狸一定事半功倍!放心吧!” 孟等等:“对啊!师妹!放心,二师兄一向靠谱。” 孟长生:“哎呀,好徒儿们,还说什么废话,先找吧!” 孟等等:“对对!先找!” 第五之狐心里一阵慌张,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算有寻踪符她也不放心,只能小心的在群道士眼皮子底下,尝试动用狐灵戒,一声声呼唤丸子。但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第五之狐曾经做过测试,狐灵戒和丸子的联系在一百丈以内才有效,出了一百丈,第五之狐压根接收不到丸子的一点感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丸子和她约定好的,以后干什么事都绝对不会与她超出一百丈的范围,现在它无缘无故,甚至一句话都没留下的不见了!肯定是遇见什么可怕的事了! 天越来越暗,所有商铺都点上灯笼,寻踪符在飞到客栈外后绕了一大圈还是没有找到丸子。没有办法,他们一群人只能在外面开始询问路人有没有看见小狐狸。但这时已经天黑,有家的都回家了,路上也没有什么人了。他们找了好久,也没有什么发现,根本没有人看见小狐狸!一只小狐狸,走在路上肯定有人看见,但是现在街边的商铺老板都说没看见,就十分蹊跷。 孟二两:“四喜还能上天了不成?” 孟一瓶:“一只狐狸的思维我们不懂!” 孟长生:“哦!小狐啊!我想起来了,四喜小狐狸一定喜欢走屋顶,对不对?” 孟等等:“对啊!我见过四喜今早上跳到客栈厨房屋顶上,估计是想偷吃!” 第五之狐:“对对!丸子就爱上屋顶!屋顶高又没人,它有安全感!” 孟等等:“师妹,你可真逗,一只狐狸还要什么安全感?” 第五之狐黑了脸。现在正在找丸子,你不要说笑话好吗? 忽然,第五之狐捂住胸口,她感觉一阵心悸,好像被人用可怕的手段吓了一跳!她觉得这不是自己身体的问题,这是丸子和自己心神的感应!“丸子一定出事了!她要去找它!”说完就一阵眩晕,还有点四肢发软。 大师兄最先发现第五之狐的不对劲:“小狐,你怎么啦?”他抱剑的双手都松开了,络腮胡子里露出一张惊讶的脸。 孟二两离她最近,一把扶住第五之狐的胳膊,让她坐在附近的台阶上。孟长生也上前把了她的脉搏,沉吟了一会。“小狐是惊吓过度,血气不稳。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孟等等挤开几个大男人,护崽子一样搂住第五之狐。“小狐姐姐,不叫你师妹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四喜没事的,你别太担心!我们可是会法术的道士,一定能把你的四喜找出来的!” 第七十一章 偷婴狂魔 第二天一大早,客栈大厅里,第五之狐还在想昨天心悸的感觉,边想边吃着馒头。她旁边的孟长生几个人都无精打采,焦虑非常。这边另一桌的吃饭的人就开始长吁短叹,第五之狐就分神听了一下。 路人甲:“哎!你们听说了没?昨天那个偷婴儿的怪人又来偷我家隔壁老王家的小四丫了!” 路人乙:“真的啊!我的天!到底是什么人啊!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们家报官了吗?” 路人甲:“报了,但是又不管用!而且他在京城都出现一个月了,只要一偷到手就消失的毫无影踪,最奇的是,三天后,这孩子忽然就在自己家里冒出来了,好像没丢过一样!他又给还回来了!孩子一点毛病都没有,年纪小的还不哭不闹,咿咿呀呀跟个没事人的!后来官差也没法管,只能让那家人慢慢等,三天后再来看看。” 路人乙:“没有问问小孩子还记得什么嘛?说不定能找到那家伙的老巢!” 路人丙:“切!你当这个怪盗是多好找的?我家外甥在京城衙役当差,他可说了这被偷走婴儿的人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有一户人家,家里人就睡在旁边,孩子就这样没了!这婴儿又不是大人,你问他他就明白?连话都说不全,你让官差怎么查?” 路人甲:“我的天,这大盗如此神通广大,莫不是妖怪吧!” 路人丙:“嘘!你莫胡说!我外甥还说,这孩子在怪盗那没受一点虐待,最后还了回来。说明这人怜惜他们,人也没坏透,就是不知道怎么有这么个毛病,估计脑子坏了啊!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事?” 路人乙:“那孩子家里人不也可怜!万一那怪盗没有看护好那婴儿,孩子就没了啊!别人家如珠如宝的护着,他给偷走了,不是要那一家人的命吗?” 路人甲:“对对!万一哪天不还回来,孩子不就是死了吗?” 路人丙:“也是啊!这个偷婴狂魔就该死了!……” 孟长生几个道士听了这等奇闻,简直都要炸了!京城还有这样的事?妖怪都光天化日抓小孩子了?太嚣张了!这里可是京城,居然没人意识到这是妖怪作祟?官府居然管不了,一个捉妖的道士也不管,真是奇怪!他们全都精神抖擞起来,准备捉住这只妖怪。 孟二两:“师傅,说不定这就是那只您追着下山的山鬼!” 孟一瓶:“不会,那只山鬼昨天我找四喜时又锁定了她的位置,她现在在一座叫做春香楼的地方,那里很多男人经常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她靠吸男人精气为食,婴儿的精气有的还没生出来,她是不会对孩子动手的。” 第五之狐:……她都能猜出来那是什么地,大师兄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是奇怪!她将目光转向师傅,师傅的反应也很心虚。 孟长生小心翼翼:“……一瓶啊!你去哪里过没有啊?” 孟长生:“没有,她这几天一直蹲在那不动,我就准备先找四喜。”孟长生捏了把汗。旁边的几个徒弟都有点好奇,“春香楼”是什么地方?师傅怎么那么害怕大师兄去?是个人间地狱吗? 孟长生也心虚啊!他家大徒弟从小不学好,就爱喝酒,娶个媳妇还没尝到滋味又把她赶走了。现在要是再把他引到歧途……这个好苗子就成了好酒又好色的臭道士了!可不能毁了他,看来这个山鬼女妖还是得老头子出马才行啊!孟长生心里规划好了,单手搓着长胡子想办法把他们支出去。 孟等等:“小狐姐姐的狐狸也是在这附近失踪的,你们说会不会是那偷婴狂魔干的好事?” 第五之狐:“丸子就是个小狐狸,妖怪抓它干什么?” 孟长生:“有可能,为师也在附近搜索过,没有强大妖气经过啊?那家孩子丢的也太奇怪了!” 孟一瓶:“不对,妖气微弱不代表没有妖气。昨晚我在屋顶睡,闻到过微弱的妖怪气息,半空飞过。应该是一只禽妖!” 孟二两:“大师兄你还真上屋顶睡了!那些瓦硌人吗?” 喂!话题歪了好吗? 孟二两:“咳咳咳!那就好找了!这回就看我罗盘的厉害了!” 孟长生:“对啊!一瓶刚刚说的禽妖和山鬼都不能危害一方,所以今天我们分头行动。为师一个人先把山鬼给料理了,你们师兄妹先去追踪那只禽妖,追到了二两给我传音,为师一会就去!” 师兄妹几个虽然奇怪师傅突然有点不自然,但还是觉得自己可以脱离师傅自己捉妖很厉害。没有多去注意第五之狐对着师傅诡异的视线。孟长生早就知道在人世间打滚多年的第五之狐一定能都能听懂那些话。他很尴尬,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咋摆。这把年纪还要到青楼,会被人笑死的! 孟长生觉得客栈的饭菜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很想赶快离开:“为师先走一步,到时候记得传音啊!二两!” 一群人都准备好捉妖的道具,已经快中午了。第五之狐这个啥也不懂的就成了专业的背干粮人手,背这一包袱的馒头,她也很尴尬。什么都不会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多少给我一把剑让我试试能不能砍到妖怪啊!” 孟等等:“小狐师妹,真的不是我们不给你,我们真是太穷了!大师兄一把剑,二师兄还有八卦罗盘,我就只有红丝线呢!你呀,还得师傅给你找法器!现在我们都没有多余的武器啊!” 孟二两还在擦他的宝贝罗盘,眼神都不带拐弯的。他也是个法器占有狂啊!别问她为什么不看大师兄。大师兄根本就没鸟他们,他在屋顶上闭眼闻妖气呢! 一群人又等二师兄捯饬罗盘,等了一刻钟左右,开始了追踪禽妖的旅途。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料到,遇上了他们一辈子也没有遇到的奇闻怪事,颠覆了他们建立好的三观,揉碎了重组,又形成了一个奇怪的三观! 要是有人问他们,如果可以选择,他们愿不愿意再踏上这条路?他们一定还会追上那只禽妖,打开那个世界的大门! 第七十二章 玉河无人 天渐渐黑下来,月亮都出来了。他们追了半天了,也只是把开封城从南逛到北,再跨过玉河,来到皇城。谁知一个拐弯,又回到了玉河畔! 第五之狐:“二师兄,是你的法器坏了,还是那个禽妖发现我们了?怎么一直在绕圈?” 孟二两黑了脸:“法器是一定不会坏的,是她在绕圈!” 孟一瓶淡定:“说不定真的和我们听的那样,这妖脑袋不正常,有点疯病!又是个禽妖,带着翅膀,到处飞。” 孟等等打着哈欠,可爱的瞌睡脸皱了起来:“大师兄,二师兄,我真的好瞌睡!好累啊!” 第五之狐:“我都忘了,等等还是个小孩子,累了半天,她肯定受不了!”说完还没把她抱起来,就看着孟一瓶眼神变得柔软,默不吭声的抱起孟等等,背在肩膀上。二师兄和孟等等看起来早就习惯了,没说什么。孟等等更是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大师兄三十二岁,等等今年只有十一岁,师傅当年下山捉妖去了,大师兄几乎是又当爹又当娘,把孟等等带大。后来大师兄陪师傅下山捉妖,更是放不下孟等等,决意把她带在身边,几乎是女儿一样的养着。现在把她背在身上,也是多年的习惯。十多年间,他们之间的情谊亦兄亦父,是第五之狐这个半路师妹是没法比的。第五之狐有点羡慕!在现代她是个孤儿,以为没有爹妈,摸爬滚打着长大。来到这古代,知道爹娘是谁,偏偏娘亲为她而死,亲爹不知道她还活着,现在又不能保护她。她渴望有人关心,有人爱护,却不想回到亲爹的身边。因为已经一千年过去了,谁又会知不知道亲爹有没有另觅新欢?她的处境会不会比现在更艰难?她不想回到亲爹的身边,只想和这些道士在一起!就算这些道士站在妖怪的对立面,斩杀妖怪,她也不害怕!她手上没有沾过一点鲜血,她问心无愧! 借着今天明亮的月光,大师兄和二师兄依旧平稳地在玉河边上走着,没有说一句话。而第五之狐这才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好像白天的繁华一点都不存在一样! 第五之狐:“大师兄,二师兄,这怎么没人啊?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啊!”她还是害怕,知道自己是妖怪,她还是有一颗凡人的胆子。 孟一瓶停下:“不是鬼打墙,只是这里没有一个人而已!” 孟二两:“不对啊!大师兄,我们刚刚经过好几条街都有夜市,人来人往的,这里不可能没有商铺,你看这地儿宽敞干净,晚上还凉快,多适合做买卖啊!怎么会没有行人呢?” 第五之狐也觉得是这样,但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毛毛的,好像周围有很多人在附近说话,但她听的朦朦胧胧,并不清楚。她开始还以为是不远处夜市的喧闹,后来离玉河水面越近她就听的越清楚,一想到这,她就浑身竖汗毛,她是听见鬼的声音了?难道玉河下面还能有个夜市不成? 第五之狐:“大师兄啊,咱们先回客栈吧!师傅估计也回了,等等又想睡觉,在外面呆着耽误事啊!” 大师兄斜眼看了看第五之狐:“四喜的味道我觉得就在这附近,那禽妖一定是在这拿躲着,我们不能半途而废!” 第五之狐:“真的,有丸子的踪迹了?太好了!谢谢大师兄!”大师兄也没回,只是在这段路上来回走,走来走去,还闻来闻去。就像只警犬……哈哈哈! 二师兄关心的问:“小狐,你也累了?一会就好了,大师兄捉妖的本事比追妖更好,到时候就一会的功夫就解决了!放心,一定把四喜救出来。” 第五之狐一想也是,丸子已经一天没进狐灵戒了,要是今天再不进去,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是等大师兄把这个妖怪解决了吧! 两人都等着大师兄拿出大招一举歼灭那个小小禽妖呢!大师兄的表情却越来越不轻松,甚至大师兄把孟等等用绳子绑住腰部固定了一下,二师兄表情也很凝重,也把罗盘拨弄的团团转。 孟一瓶:“二两,我闻到了那里停留过不下于十只妖怪的气味。其中就有那只禽妖,四喜的味道太淡,有什么东西给掩盖住了!” 孟二两也焦急起来:“师兄啊!这下完了,罗盘显示这里很不正常,像是有个大阵在此。还是高等级的,依我看,师傅都不一定解得出来。我们不能再进去了,这里一定是妖怪地盘踞之地,魔窟易进不易出啊!” 第五之狐:“两位师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是京城啊,凡人聚集之地,人皇居住之处,怎么会有这么多妖怪啊!十几只妖怪啊?为祸人间?京城依旧安宁啊,没有现象表示他们做坏事了!” 孟一瓶摩擦他的宽剑柄,凝重地说道:“不止十几只,可能更多,我能感觉得到!在京城走了半日,我们没有看到一只妖怪。守宅的石狮三百年即可化妖,可是这里有的宅子历经三百年以上,门口的石狮居然没有妖灵,仿佛妖灵离体。真乃奇事!一个京城,人杰地灵,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妖怪现身?估计都躲到这个地方来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好事?她聚集妖众是要干什么?” 孟二两也惊讶的张了张嘴:“……师兄,我们遇上一个难搞的大妖怪了?” 第五之狐心里也害怕起来:“最让人担心的不是一只大妖怪,而是一群……”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生下来是个妖狐也就算了,还身怀七巧玲珑心,每个妖怪都想吃上一口。现在四喜丸子还落在一群妖怪手里,不知生死。来到京城她简直就是到了八辈子霉!还好当年没有听那个白衣的臭小子的话留在京城,要不早就被这些妖怪拆吃入腹了!对了,这次来到京城都还没去拜访当年把她从迷途村救出来的顾先生和纪千辰!她遇到这些事就把他们给忘了!不过近期也不能去找他们,丸子还在这个鬼地方困着,它出不来,她也不安心,只能改天了。 第五之狐正在走神,大师兄却不含糊,一把宽剑蹭的就拔出来了!这是要强行破阵啊!大师兄背着孟等等也不妨碍,左手拂过剑身,带过一阵黄光,右手一个横劈,就斩落在玉河半空。一个眨眼,那被斩的半空五彩斑斓的光芒变换,好像在修复,不一会就恢复原状了。大师兄却等了一会,盯着玉河的水面一动不动。第五之狐和孟二两也跟着盯着那里,不负众望,这水面还真的冒起一串串泡泡,水面上还快速笼罩了一阵薄雾,几个呼吸薄雾就变成浓雾,打着灯笼三丈外都看不清人。水面翻滚越来越急促,玉河这一片的水都在翻滚。终于,翻滚的水下突然冒出一个尖尖的角。 第七十三章 禽妖婳媚(3000+) 第五之狐被吓了一跳,这是河里面的妖怪要出来了!她赶忙躲到大师兄身后,露出一双眼睛继续观察。这冒出来的尖角渐渐越来越多,第五之狐才看出来这哪里是妖怪?就是一艘船!先是船头冒出,后来是船身所有,最后全部露出。第五之狐一双眼睛闪闪,仗着妖怪的眼睛夜视能力好,看到这船虽然从水里出来,看起来破旧,但是滴水不沾,就连船底吃水的地方都是干干爽爽。 奇了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孟一瓶大吼一声:“何方妖孽,速速现身!”但是他这形象……还背着娃呢!一点也不霸气!孟二两也不含糊,也不拿着他那宝贝罗盘了,快速抽出一腰带的黄符,递给第五之狐一打,说了用法,就嘱咐她节省着用。然后兴奋的站在他大师兄旁边也大喊一声:“交出四喜,饶你不死!” 第五之狐抽抽嘴角,这都是什么人啊? 这一喊还真有了效果,小小蓬船撩开纱幔,走出一个穿着黄衣的女子,立在船头,手执灯笼,美不胜收。远看这女子面若娇花,身材苗条,黄色罗衣点缀着许多黄色羽毛,头上还带着一束羽毛做成的珠花,风吹则动,衬的这女子如夜中明星,光彩照人。这女子一挥袖,小船就临波自动,逐渐靠近他们所站的岸边。近看她,一双金光黑边的瞳仁大放光芒,也昭示着这女子是个妖怪。面容五官无一不娇俏,皮肤白皙似玉,嘴角还噙着似笑非笑。真是勾魂摄魄的美人啊!第五之狐悄悄看向大师兄和二师兄,这两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看不出表情,但是眼神清明正直。另一个满面红晕,不敢看那女子,闭上双眼,但却一抹眼皮,结个手势,就平静下来了。第五之狐猜二师兄使用了什么术法,消除禽妖自身带有的迷惑感,从中脱离出来。 二师兄再睁眼就满脸诧异:“原来你就是那只禽妖,速速把四喜和那个小孩交出来!” 大师兄没说什么,只是将他那宽剑一挥,带起一阵剑气,妥妥的威胁! 那女子依旧什么没说,只是出人意料的开口唱了一首词:“……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便纵有千种风情……何人说?……寒蝉凄切……” 那歌声一遍又一遍,婉转凄凉,悲苦幽怨,简直让人断了肝肠一般难受。那女子越靠他们越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更别说眼神往他们这扫视,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第五之狐都看出来这妖怪居然真是个疯的,一遍一遍的唱这首词,估计是被什么事刺激的。 第五之狐:“大师兄,这妖怪挺可怜的!”她一点威胁都没有,还不对他们设防,简直就是毫无防备啊!二师兄给那个妖怪一个定身术,那妖怪也不躲,被定住了还是在那里唱。 大师兄却没回她,一眼就看到这船居然刚靠岸就开始往回退,看来是要回去。一把拉过第五之狐和孟二两就往那古怪的船上跳去。一个趔趄,第五之狐简直要哭了。有这样一个正直过头的大师兄,武力值爆表,还喜欢不吭声把你往坑里带,你会开心吗?转头,她看了一眼兴奋的二师兄,心里默默把二师兄排除正常人范围内。一个二两脑子的人,不能把他当做普通人! 孟二两上前就伸臂:“大师兄,这妖怪看不见我!”他伸手在这禽妖面前晃了好几个来回,那妖怪竟然还在唱。真是怪啊怪!今天怪事特别多!第五之狐也想伸手摸摸这妖怪身上是不是温的,但是不敢。大师兄环视周围,只有这纱幔后面最可疑,也最有可能是四喜和婴儿所在之处。再回头,他们都看见这船离岸边越来越远,浓雾渐渐遮住天地,船外一片昏暗,纱幔里不仅有火烛的光亮,还有笑闹声传来。 孟二两:“大师兄,我们还进去吗?”二师兄放在纱幔的手犹豫了一下。 当然是进去!第五之狐快被好奇心馋死了。外面有一个疯子禽妖,里面说不定能找到丸子,肯定是进去!大师兄和二师兄会考虑怎么脱身,她当然不会想怎么出去。这回,一定要找到四喜丸子啊! ……………………………………………… 玉河中,鬼船内。 第五之狐恨死二师兄撩开纱幔的那只爪子了!真想给它剁了!一撩开那些层层叠叠的纱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空荡荡的船舱,而是满满装的都是妖怪和游魂!她发誓,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妖怪和鬼魂! 这些妖鬼开始还在欢声笑语的打闹,看见第五之狐他们几个顿时就停在那,好像一只只蜡像!轰的一声,这些妖鬼都炸开了,到处窜开了。场面一片混乱,全都在喊着:“啊!……有人啊!道士啊!……” 吵吵杂杂,第五之狐还以为这些妖怪要冲上来杀掉他们,谁知道都在船舱里面逃窜,看起来反倒是人遇到妖怪,吓得没了胆子。在这里没看到一只皮毛雪白的妖怪,更没有四喜丸子的踪影,但是这里确实有丸子的狐狸气味留下过。这里的小妖怪各式各样,有猫有狗,还有一只树妖在一旁变成了盆景,想要装死。但是第五之狐这个菜鸟都看得出来这树妖扭动躲避的树枝不正常,何况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几只山里面的獐子在这里蹦来蹦去,躲避着到处游曳着长条身体的蛇妖尾巴。一群小猪妖哼哼唧唧的到处躲,有一两只还撞到了大师兄脚边,大师兄一脚把他踢了过去,那只小猪妖还迷迷糊糊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第五之狐捂住嘴笑起来。这里怎么都是些小妖怪?不通人世不说,还法力低微,连凡人都害怕。 船上几只游魂,胆子似乎也不大,只是躲在船幔后,一个个用并不怎么正常的鬼眼看着他们,也没攻击的意思。让第五之狐非常不理解。这些鬼有的死相非常难看,吐着舌头,爆出眼珠。让她很恶心,但又不敢到处走动躲避,只能紧紧跟着大师兄。 大师兄依旧淡定,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酒:“这船估计是把他们送到哪里去,四喜没在这船里,估计已经被送走了,我们跟着这些小妖怪就是了。” 孟二两也有点紧张:“大师兄,这不都是我们的敌人吗?我们为什么不上啊?” 第五之狐都想敲二师兄的脑子:“二师兄,我们在船上,这船是妖怪们的,如果我们动手绝对吃不到好处,只能等着找到四喜和那个婴儿,先保证他们安全才能开打!” 孟二两却一下子点亮了唠叨技能:“那这里也没有他俩,我们真的要跟着这群妖鬼一起到目的地吗?万一目的地是个凡人不能进的地方怎么办?万一四喜和婴儿没在那怎么办?万一师傅找不到我们怎么办?万一四喜回到客栈,我们不在怎么办?万一大师兄我们回不去了怎……呜呜呜呜……”问来问去,烦不胜烦。 孟一瓶在此之前依旧很沉默,只是并起食指和中指,嘴里念了一个听不懂的咒语,向右一拉。唔的一声,二师兄的嘴就合上了。最后的“呜呜”声,就说明二师兄的唠叨技能被完全封锁,世界终于安静了。这让第五之狐也松了口气。这时,船舱也渐渐安静下来,孟等等居然在这时醒了过来。 “唔……大师兄,还没回客栈?”孟等等迷迷糊糊揉揉眼,看到船舱内昏暗非常,只有两盏油灯很生气,“灯也不点亮一点,师傅省油也不能这样省吧!客栈又不用省!” 大师兄这回叹了口气:“等等,我们在一个不太好的地方,要不,你再睡会?” 孟等等一睁眼才清楚看到自己所在居然是个低矮的船舱,兴奋地爬下大师兄的背。“哇塞!居然在船里,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船!小狐姐姐,快和我一块出去看看!”她一把抓过第五之狐的手就奔出船舱。 “啊!”孟等等一声娇呼,拉着第五之狐的手一下子就松了,第五之狐忙跟着追上去。 出去的第五之狐想捂脸,因为她又被惊吓到了!船舱外面居然是水!呸!她的意思不是船漂浮在水面上,而是这船居然沉在水里,在水里航行!外面可以清晰地看见周围游过的鱼儿虾蟹,甚至还能看见水面上天空挂着的月亮!天!还以为这船从水里冒出来是障眼法,谁知道是真的沉在水里!第五之狐想和未来的人对话,喂,你们不要以为是现代人最先使用潜水艇,看这里,已经有在水里航行的船了,潜水艇还没有这个船对水底看得清楚。 船头依然站着那只黄衣禽妖,依然在唱当年柳永的一首词——《雨霖铃》,那首告别词在她的嘴里唱出真的唱出了生离死别之感。让人不得不为她,为自己感伤。她一下子就吸引了孟等等的兴趣。 孟等等先是绕着禽妖转了一圈,摸着小下巴:“啊!她居然是个画眉鸟呢!怪不得唱歌这么好听!”不过瞬间,她又跳到船栏杆上,伸出手触碰那外面的水,居然碰到了外面的一只鱼。真是太神奇了! 第五之狐:“这艘船外面是什么东西啊?居然能让我们在船里呼吸!” 孟等等笑了:“这是一种结界,能在水里保护自身。‘避水而行,犹能呼吸’,这是避水诀,法术的一种。”她又把双手背在身后,“师妹啊,还是叫你小狐姐姐我自在一点。这艘船不仅是个宝物,他还是个妖怪哦!”小姑娘说完伸手就往那船帆上一指,天真可爱,让人觉得她说的都是童言童语。 第五之狐一双丹凤眼眯了眯,看向船帆,不过一眨眼,隐隐约约就看见这船帆上有一双眼,一张嘴,没有鼻子耳朵。那张嘴呼呼哈哈,好像在喘气。 这还真是个妖怪。 第七十四章 鬼船无面(3000+) 第五之狐真是服了孟等等的法眼了!居然就这样看透了妖怪的真身!可以和当年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媲美了! 第五之狐:“孟等等,你看得到我吗?”她想试试,法眼看得透自己是妖怪吗? 孟等等:“小狐姐姐,你真是废话,我这是法眼,又不是只能看见妖怪的眼睛!当然看得到你!”第五之狐这回清楚地看到孟等等的双眼呈现出橙色,在夜里犹如一团火,“咦?”孟等等居然又转过眼看了第五之狐一眼,“小狐姐姐……你……” 第五之狐简直紧张死了!孟等等看出来自己的真身了?怎么这么快?她不会被大师兄斩杀在这条船上吧?还是逃吧?这船外面是水,还好她会游泳! 就在第五之狐忐忑不安的时候,孟等等终于接上那句迟疑的话:“你身怀宝物不自知啊!” 这回第五之狐彻底迷惑了! 孟等等又接上一句:“小狐姐姐,用我的法眼看,你的心口闪着七色光啊!闪瞎我了!” 第五之狐懂了,但是也吓到了:“怎么会有七色光呢!”这七巧玲珑心也太不靠谱了,这时候居然发光,被孟等等看到了肿么破?丸子失踪的真不是时候。“什么七色光啊?等等,我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她佯装惊慌失措,小声问孟等等怎么办。孟等等却神秘的贴近她的耳边,细细的童音夹杂着船外的水声:“小狐姐姐,不用担心,你这心是你自己的,我看的清清楚楚,你这居然是传说中的七巧玲珑心呢!在这里我不好跟你细说,但是你只要记住一点,千万别让任何妖魔鬼怪知道你拥有七巧玲珑心!他们可是会把你剖心挖肺给吃了的!” 说完,她想起来身后站着一个疯子禽妖,又想了想,刚开始口无遮拦说出第五之狐身上的秘密,被这妖怪听去了,对第五之狐未来是个威胁。看来这个妖怪她不能把它留在这了。“大师兄,你快出来一下。”孟等等一个招手就喊出了在船舱监视小妖怪的大师兄。二师兄不知是害怕还是好奇,也跟着出来了。他们看到外面的水底奇景也是一口气喘不过来,但还是保住了他们不二道观斩妖道士的威名,一个两个都镇定下来。 孟等等:“大师兄,这禽妖就是抓走婴儿的那个偷婴狂魔?我们可不能把她留在这,要把她带着,才能找到婴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孟一瓶搂着剑,板着脸点头:“你说得对,那我先把她收到葫芦里,把她制服再说。”说完就解下腰上挂着的酒葫芦,也就是那天绊倒第五之狐的上面写着“孟”字的葫芦。孟一瓶挽了好几个手势,变幻复杂,再大喝一声,指向那根本毫无反应的禽妖。一阵黄光闪过,这妖怪就变成一缕烟雾钻到葫芦嘴里了。 第五之狐和二师兄立马凑到跟前,对着大师兄平时喝酒的葫芦猛瞧,都快把葫芦皮给盯穿了。二师兄一个劲的在问大师兄为什么师傅没有教他这个法术。第五之狐则是在想,大师兄看起来不爱说话,还是个酒鬼,但他收妖的本事比二师兄和小师妹都厉害太多了。以后一定要抱紧大师兄的大腿,学到一点是一点,以后可是可以用来反侦察,保住小命的!这边第五之狐在心里默默打着如意小算盘,船上却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大变故! 这船身抖动起来,上颠下摆,左右摇晃,都快把第五之狐这个前世从小在海边长大的给颠晕船了。船舱里的小妖怪叽叽咋咋,又是呼痛,又是在里面咕噜咕噜滚动,船舱里面估计都乱七八糟了。“等等,船底撞到什么东西了吗?怎么晃得这么厉害?”孟等等一双法眼看着船底,找来找去,就是看不着。她又抬起头看到了那张船帆,于是一个瞬移,就攀上了桅杆。 孟等等大吼:“妖怪,快开好你的船,有话好好说,再晃来颠去我就把你给拆咯!”原来孟等等先前一下子就看出来的船妖,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了狂,带着这船也四乱颠簸。他们也就在船上遭了秧。这船妖也很识趣,看到大师兄亮出那柄宽剑,表情大惊。就没再晃动,船头站着的几人也慢慢站起来。 第五之狐:“大师兄,这妖怪怎么是个船妖?船还能修炼成妖怪?” 大师兄没回答,看了一眼二师兄。孟二两还晕着呢,看到大师兄一个眼神,就强制清醒,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这……不是船妖,说他是妖,还不如说它是怪!”一众人又围着二师兄好奇起来,这大大增强了他的信心,“传说中,有一种精怪,原来就是普通妖身,只要当这只妖经历千辛万苦,来到北冥之海,找到海边悬崖上的炼狱洞,纵身跳进那滚滚岩浆。当他从岩浆中出来时,就成为了一种新的妖怪。这个‘怪’,就被妖界统称为‘无面’。无面怪,无形无貌,他靠着变幻别人的相貌而活,变出来的不论妖魔鬼怪,还是小小凡人。他亲娘来了也认不来差别,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作为代价,他终生不能变回原来的‘自己’,没人知道后果是什么。” 第五之狐:“也就是说,这种妖怪抛弃原来的相貌,居然只是为了当别人!那他也想必很恨原来的‘自己’咯!这对自己也太狠了!嘶!炼狱岩浆焚身啊!真是可怕!” 孟等等:“那,二师兄,这船妖居然就是无面咯?那他变成船,也甘愿?” 大师兄:“无面变化无穷,也算神通广大,居然只是在这里当一艘载妖渡河的船。这里一定还有比他更厉害的妖怪。” 孟等等依旧攀在船帆上,咯咯笑道:“无面,我们把你老底都掀出来了,你还不现身?” 一阵白烟晃过,飘到第五之狐几人身边,慢慢先出个人形来,这可能是这妖怪的分身。这人身穿白衣,看起来就是个女子,但是烟雾完全散去,大家这才看清。这不是那禽妖的相貌吗?无面居然变成禽妖了!要不是一身衣服颜色不同,第五之狐都还以为禽妖站在那,就要开口就唱那词呢! 不过,这无面怪板着脸,显然怒气未消。“尔等区区道士,为何擅闯我鬼市之地,居然在吾鬼市守门人面前就收走鬼市小妖。真乃猖狂!何方道士,报上名来!” 孟二两是个书生,有他出面是在恰当不过:“前辈,我们是云台山不二道观门下,今天确实有些冒犯,还请海涵。” 无面显然吃软不吃硬,听了这句“前辈”,他身上怒气也小了一些。“尔等来我劫楼何事?竟然涉及鬼市小妖,作为守门人,我不能不管。快交出那小妖!若是尔等无故冒犯,我定不轻饶!” 孟二两笑笑:“前辈,我们是为了京中最近的‘偷婴狂魔’一事而来。还有我师妹有一只颇有灵气的小狐狸走失在附近,我们追踪到了这里。所以,看到这禽妖就出手捉住,希望得到一些消息。”然后又详细把坊市间流传的“偷婴狂魔”的事转述一遍。 无面迟疑了一下:“这小妖……我竟不知她这几日出去,都是去偷那婴儿去了。”无面用着女人脸,显然没有意识到他这忧虑的表情很美,第五之狐评价:我见犹怜。无面又接着说道:“惭愧,这件事确实是我的责任!那婴儿我不知是谁送回去的,但作为守门人我竟失职,私自放出与我有交情的小妖,她在人间偷盗婴儿之事,我会向楼主请罪!尔等我也会传音劫楼使来接你们,让他们带你们找那个婴儿和狐狸。他们不属于鬼市,我们绝对不会把他们留在这里!只要他们还活着在鬼市,我们一定把他们交给你们!” 第五之狐看见这无面怪转身想要回到船帆里,连忙喊住:“……前辈,我们是初到京城,尚不知京城居然还有这样一个鬼市。您说的劫楼使者和楼主,我们想要了解一下,免得一会进鬼市冲撞了他们!所以烦请您告诉我们一些规矩吧!” 无面转过身来,仔细看了他们一群人一会儿,神情放松一点:“我还以为当年震慑百妖的‘不二道观’,还会培养出更多死板的道士出来对付妖鬼,毫不留情。谁知道今天遇见的,居然能这么通达,开始了解我们妖鬼的世界了?真是世道变啦!哈哈!” 第五之狐盯着大家“关心”的目光,只好接上一句:“对啊!世上哪里有一成不变的人,我们凡人本就多变。世道也跟着变啦!” 无面依旧哈哈大笑:“哈哈……小友说话很有趣啊!就冲着你这句话,我给你说说我们这劫楼鬼市。”无面用女人的身躯做出甩袖的动作,居然让人觉得一点也不别扭,一种豪气散发出来,“这个地下鬼市在京城存在了百年,每到中元节,这里就会汇聚几百个妖鬼来这里交易。而劫楼于二十年前创建,主人为一女妖,初到这里就打败原来鬼市的霸主,坐上了老大的位置。劫楼成立十年,这里慕名而来游历的妖鬼三千,定居的妖鬼一千。成立二十年,鬼市扩大,更是定下劫楼的规矩管束众妖鬼。但是来此的妖鬼反而更多了,劫楼的名字在妖鬼之间传播。二十年间,已经成为盘踞京城的一处妖鬼的地标。劫楼使就是劫楼用来管束鬼市里面众妖鬼的属下。他们全都身穿红衣,蒙着头脸。传说劫楼使都是一种妖怪,妖身长得和海里面的一种鱼十分相似。扁平的身躯像张毯子,黑色的背甲和雪白的腹部,无腿无手,长长的尾巴上栓有金玲,最神奇的是他们背上的白点是天上的北斗七星。也因此被叫做‘七星鳐’。这种妖怪天生奴性,活着的一天就要忠诚奉主,负责公正,坚决服从命令。典型的一根经,简直是天生当捕头的料!只要鬼市上有什么大小事惊动了他们,就别想好好脱身。他们还残暴不仁,冒犯了他们的小妖,到现在还没有坟头呢!” 为什么呢?因为灰飞烟灭了呗…… 第七十五章 鬼市禁令(3000+) 这无面怪花费了一个时辰讲述了劫楼和鬼市渊源,宣扬他们鬼市里面富可敌国的大妖怪有多么炫酷,最后还明晃晃的透露了劫楼里面强大妖鬼的恐怖势力。看来他作为一个守门人,对统治鬼市的劫楼不仅无惧无畏,还恭敬非常。这也说明了,劫楼不仅收服人心厉害,势力也是遍布鬼市各个角落,连守门人都是他们的人。而第五之狐觉得这手段有些熟悉,劫楼就像是变相的“公司”,一方面宣扬企业文化,让职工从心里觉得公司组织很强大,很有安全感。另一方面,楼主集结强大的妖鬼,抢占资源,这里以强为尊。鬼市里的经济和劳动力流动都被劫楼这个组织掌握,在劫楼楼主面前,鬼市就不存在着秘密。这是赤果果的垄断! 劫楼成为一个掌控鬼市进出就掌握游戏规则的得意玩家,管理鬼市不易,但是管理人心也不易。劫楼短短二十年崛起,绝不是说说玩的,它的背后有一个掌握乾坤的厉害人物。一步步筹划得到了鬼市“无冕之王”的称号。她想得到的绝不仅仅是一个鬼市而已! 第五之狐分析地正起劲,这船舱里也哄闹起来,吵得一群人都看向那纱幔后面。那些小妖鬼要出来了,再看船外越来越亮,靠近水面了!第五之狐一阵兴奋,这是要浮出水面了? 无面怪叹了口气,摇摇头,看向大师兄的葫芦:“你把婳媚带着吧,若是劫楼使惩罚她便算了,但是要是让我知道你伤她一个手指头,断不会饶了你!你也别想从这鬼市再出去!”眼神带着无奈,估计也是为了婳媚发愁。 第五之狐还是好奇,捂不住嘴就问了出来:“‘婳媚?’” 无面看到第五之狐说话,笑了笑:“就是那只禽妖,画眉鸟。我现在这副相貌的主人。她也是个苦命妖,你们若是可怜她,我就给你们说说她。” 孟等等也开始好奇:“妖怪,快说说,她怎么疯的?” 无面并不生气,语气沉重地开口:“她本是一只画眉鸟,世外修炼无聊,入了人间,喜欢上了……”还没说完孟等等就接上一句:“喜欢上了人?人妖不可相恋!” 无面顿住,神情复杂地接着说道:“……喜欢上了在人间吟词唱曲。后来,在京城混出了个第一歌姬的名头。不巧的是,遇上了一个科举失意的书生,这书生才华横溢,填词无数。每每经由婳媚唱出口都是惊座无数,这第一歌姬的名声一半都是因为这个书生的词,给唱响的。然后自然而然的,他们相识相知,再到深爱。她不是喜欢上了人,是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中年终于得到一个小官,要离京赴任。婳媚这时才醒过来,这凡人寿数将近,离京之后必定再难相见。凡人要扔下她,离开这温柔乡,从此就不会再回来了。” 无面转过头,看船外水波荡漾,快要到水面了。他的眼神却暗淡:“这男子凡人之躯,迟早会化为灰烬。婳媚却执迷不悟,她开始想要把这男子带到鬼市里,让他接受妖鬼的世界……最终接受她的身份,再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在鬼市终老。这样就可以躲避人妖恋的天罚。但是她小瞧了劫楼,高估了劫楼的怜悯心。”“鬼市,有一个碑,立在劫楼门前的那条街上。这碑文上面是劫楼立下的禁令——三管三不管。里面就有一条,‘凡人不可定居’!劫楼使不仅警告了婳媚,还勒令婳媚与凡人断情决意,消除了男子有关婳媚的记忆,拔了情根,扔回人间。他们绝对不允许鬼市在人间京城的秘密泄露出去。否则,婳媚和她的情郎会被压在劫楼门前的那块碑下,魂魄生生世世不得救赎。这就是触犯禁令的下场!” 无面渐渐闭上眼:“当年因为和她祖上私交甚笃,我答应帮婳媚。但是还没开始就被劫楼使们发现拦截,婳媚也因为惊吓和情殇,一梦不醒,日日夜夜站在这里唱她那情郎写的送别词……” 第五之狐忽然就醒了,打断无面的话:“前辈,她那情郎不会就是叫做‘柳永’,人称‘奉旨填词’的柳三变吧!”无面诧异的看了第五之狐一眼:“哦!你怎么知道的?他的大名连深山修炼的道士都有耳闻了?” 第五之狐窘迫:“我是半路拜的师傅,刚入师门。原先在大宋山河游历十年,卖画为生,身处民生,自然知晓这人间名士。我还知晓他一直在这京城,没有离开。”第五之狐还想接上一句:至死都没有走。但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会坏事,毕竟柳永现在还没死。她就知道这鬼历史肯定不会改变,柳永当年醉心花街柳巷,没想到还真有一个红颜知己愿意为他生为他死。这红颜知己还是一个妖怪,也是挺毁三观的。不过刚刚说“消除了有关婳媚的记忆,拔了情根”是什么意思?这比神仙还赶尽杀绝,这劫楼管的也太严格了!神仙还没出手,劫楼就利落的把一切都斩断。这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吗?劫楼……水还真是很深啊! 那无面怪背对着他们,飞向船帆,就那么融了进去。第五之狐也看到船帆上多出来一双眼睛和一个嘴巴,看来无面回到鬼船里面了。 一片火光闪烁,船已经不知不觉冒出水面。孟一瓶带着几个师弟师妹往船边一站,他们几个就看到这个水面已经不是京城玉河的河面了。水面上挤满了荷叶,一朵朵睡莲盛开,但它的颜色很不正常。荷花不再是粉红色,而是微微带着荧光,第五之狐用狐狸眼仔细看荷花里面有很多萤火虫在闪烁,怪不得看起来像鬼灯一样。荷叶的脉络上也是微微闪着荧光,变幻莫测,幽明不定。这还没到鬼市就看到这么妖异的景象,第五之狐的心开始悬起来。他们来的方向黑漆漆的,还缭绕着不知名的黑色雾气。看也知道那不是原来那个玉河河畔了! 天空也不是天空了,他们好像是在深深的地底,空气带着泥土的腥气和潮味,让人很不舒服。四周只有一个码头上一个大灯笼在亮着,上面聚集着一群半透明的鬼魂,仔细看,第五之狐发现他们额头都微微发亮。又看看大师兄他们,似乎没有看到,只能确定额头发亮的鬼,只有妖怪才能看见。她松口气,自己的妖身在一定程度还是有用的。 他们一群看着小妖怪们抢着下船,也跟着一个个下了船。他们脚刚站稳,想要回身和无面变成的鬼船道个别,谁知这船一刻都不停的驶往深处,连句道别都没说。 孟等等:“妖怪就是没礼貌,切,一辈子免费给人家开船,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孟二两:“师妹,我还真没发现,他没要钱!这是什么逻辑?鬼市也是交易的地方,他怎么不收船费呢?” 孟一瓶:“劫楼属下的妖,是奉了楼主的命令!”也就是说,楼主不收钱。 孟等等:“这楼主挺会做生意,来的船费免了,但她知道到了鬼市你是一定会消费的。怎么说,你都是被赚走了钱!” 第五之狐:“我看,这船费不是不收,而是在这条通往鬼市的路上收。”她指向一边丢给小鬼冥币的小妖怪们,显然明白了什么,“这里下船的小妖怪都花冥币买了这灯笼下小鬼变成的蜡烛,只要拿着蜡烛就可从这里走了。看来,这里通用货币是冥币,大师兄,我们没有冥币啊!” 站在边上的二师兄居然没有哭丧着脸,他笑了出来:“哈哈……我多么有先见之明,我带上了一点冥币。”一摸腰带,他拿出了几张冥币,得意洋洋地甩了甩。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一起走向那些妖鬼群,不出意料吓跑了几只胆小的。孟二两跟这些灯笼下的小鬼交涉,这些小鬼不仅不怕,还狮子大开口。搞得孟二两激烈的反击,舌战群鬼,多方砍价,但是……完全不行,最少还是不够四个人的!这里的冥币通货膨胀,一百两冥币才给一根蜡烛,而每个人都要拿着一根蜡烛,才能保证这条通往鬼市的路上一路平安。他们只有两百两冥币! 大家蹲成一个圈,刚开始密谋不带蜡烛过去的可能性,就被二师兄扑灭,他向那些小鬼打听过了。因为这蜡烛很特殊,蜡烛的光可以照亮那条路上的特殊石头,那样他们走过,一路都会很安全。但是,如果在黑暗里走,触碰机关,就会放出不知名的怪兽,到时候也许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就算侥幸不死,也容易在黑暗里被另外一些流浪妖怪打劫,让你在鬼市这个本来就吃人的地方无立身之处!他们是道士,本来是让妖魔鬼怪害怕的一种人,来到这鬼市,他们才知道天有多大,地有多厚。妖魔鬼怪永远是比人强大的一方,他们在人间见到的小妖小鬼都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他们不敢在这鬼市做出太大动作,若是被视为入侵者,逃都逃不掉。最让人后悔的,就是他们自己钻到这个牢笼,来到妖鬼的地盘,现在若是不带善意,到时候只能任人宰割。 第五之狐叹了口气,她为了四喜的不在伤心。她右边的孟等等也接着叹口气,她好想回人间客栈吃饱喝好,再睡一觉。孟等等右边的孟二两也叹了口气,他身上恰好就带了两百五十两冥币,就是不够啊!孟一瓶叹了口气,他为什么要带着这群师弟妹往这个坑里跳?从第五之狐眼里看去,大师兄真是望明月四十五度忧伤。太悲催了!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大灯笼被刮得晃晃悠悠,灯火也忽明忽灭。第五之狐四个人抬头看向四周,警惕起来。看来有东西靠近这里了,大师兄站在最前面,认真嗅闻空气。 孟一瓶:“小心点,这个妖怪很厉害!”第五之狐紧张了,躲得更严实起来。 听完孟等等还亮出了她曾经说过一次的法器——红丝。看起来果然就是红丝线,一圈圈都缠绕在孟等等的腰上,也不知她平时穿衣脱衣怎么会方便呢?一个手扯出红丝一头,两手拉紧丝线两端,做出应敌的姿势。孟二两不用说,又是拿出一沓黄符,保持投手**的姿势,有几分傻气。 不过很可惜,来者没有给他们耍帅的机会。 第七十七章 非我倾城(上架奉送) 地下城的红光照耀到鬼市的每一个角落,四下里妖鬼都一下子惊散,躲到自己的小窝里不敢再出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楼主的怒火,他们远远不能承受,更不敢在外面多呆。仿佛多呆一秒,楼主就会从天而降灭了他们的魂! 劫楼里面的众妖鬼早就发现这些异象。 五楼,高耸的书架旁。一张书案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纪千辰抬头往窗外一看,就放下手中的书,摇了摇头。“繁伊还真是越来越暴躁,不知道的还以为月事来了呢!”这片大厅里堆得全是书籍,安静地没有一个呼吸声。纪千辰咧嘴笑了一下,心想还好没人听到。她又低下头看起书来,一点不准备管这事。 四楼,无相坐在柜台后修指甲,一双玉手浑然天成,谁也看不出曾经剥过多少妖魔鬼怪甚至凡人的皮。她的酒馆大堂坐着琴首无双和棋首无常,他们坐在这里,四周喝酒的妖怪都战战兢兢,但也不敢移动离开,就害怕一动就没了小命。 无相翘起兰花指,媚笑连连:“哎呀!楼主怎么动了这么大怒?也不知哪个不知死活的堵在这个时候犯事,呵呵!” 蓝衣潋滟,时时刻刻冒着冷气的无双没有张嘴,坐在那里连衣角都没有动,却在空气中传来一个冷冷的女人声音:“裁芯说,有个鬼市的妖怪到京城偷了一个婴儿,被几个小道士追来了。” 这时是黑夜,黑无常穿着黑色官服,戴着细细高高的官帽,喑哑的鬼音飘飘荡荡:“这妖怪也真是笨,顾头不顾尾,被道士追到鬼市啊,这也是我来这看到的头一次呢!……还有啊,小菜心越来越管不自己的嘴了,也不怕楼主或者羽公子有天责罚与她!”小菜心就是裁芯了,因为她个人原因,与劫楼众妖鬼关系很好,大家也都互相开玩笑。 无相立马接上:“对啊!小菜心和无双姐姐好,什么都说,我都嫉妒了呢!” 无双也是很冷淡的说:“裁芯与我好,是因为投缘。泄露私密?算不上。因为一会儿,我们也要去帮忙找那个婴儿!” 无相和无常一愣,无常率先开口:“怎么一个小小的婴儿,还需要我们四首出动?那些道士是有多大的脸?还是说……”无常猜测余音未了,让现场出现一阵凝滞。 无双依旧板着那张冷冷的美人脸:“听说当年不二道观的名声也震慑妖鬼一方,你们就不想见识见识?看看这‘不二’是否真的当得起这‘世出不二,证道第一’之名?”“还有,楼主她最近很讨厌伤害婴儿的行为……这回她会让我们过去。” 无相安静下来:“不二嘛,确实得看看。楼主重视婴儿,无双姐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无双沉默了一会,站起来就半飘在空中,赤着一双玉足,不沾地的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你这么高冷,你家里人知道吗? 无常眼睁睁看着她出去:“她这么飞着走路,比我们鬼还吓人,是吧?我……” 无相打断他:“她和你传音说话没?” 无常:“没啊!怎么啦?” 无相眯眯眼睛,挑出指甲里的不明物质,神秘地说:“我觉得无双知道点什么,关于楼主的,你觉得呢?” 无常懒懒的坐靠在椅子里:“我觉得啊……你不要太过好奇,知道你该知道的,就行了。”这话说得话里有话,惹得无相深深地看了无常一眼,别过头去就不再言语。 ……………………………………………………………… 鬼市,某条街道 第五之狐一行人,跟着劫楼使穿行在这地下鬼市里简直都要惊呆了!鬼市正值热闹的时候,好多鬼魂在这里飘飘荡荡。这里有很多还没凝结成人模样的鬼呈现出一团烟雾状,被路过的妖鬼穿行打散了又重聚,反反复复,让人看着离不开眼。还有很多妖怪在一旁摆地摊和开铺子,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一声更比一声高。 鬼市虽然是中元节才大开门户,但平时这些在这里定居的妖鬼不知道有多少,每月十五都会有大集。让这鬼市完全不输于人间夜市,甚至白天的闹市! 第五之狐小心翼翼的抓紧孟等等的小手:“等等啊!你还不害怕?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妖魔鬼怪,我好害怕!” 孟等等皱紧小眉头:“小狐姐姐,不用害怕,就像我们现在不敢杀这些妖鬼一样,这些妖鬼也不敢伤害我们。我们前面走着劫楼使者,这些妖鬼可怕他们了!” 第五之狐想想,点点头。不过,明明是道士,却安心被妖怪保护,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到,这些劫楼使走在前面,那些挡在路上玩“聚散式”魂体的幽魂都悄悄飘走了。妖挡杀妖,鬼挡杀鬼,说的就是他们吧!穿行在这条街上,第五之狐看到无数妖鬼落在他们身上意味不明的各种视线,有的连口水都留了下来,但还是没有一个敢冲上来,没有一个敢挑战劫楼的手段。第五之狐看到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和大师兄二师兄一起观看起鬼市各种神奇之处。 “哦!哦!快来看啊!小狐姐姐!”孟等等小孩的心早就飞扬起来,围着一个妖怪摆的摊子大叫,完全忘记他们是劫楼使带进来办事的,不是玩闹的。 第五之狐赶快再次抓紧孟等等的手:“等等,不要乱跑。”孟等等一直拉着第五之狐大笑:“不嘛!你看,他们蒙着眼睛用控物的法术玩套圈呢!这可真好玩!我也想玩!”旁边玩套圈的小妖怪也都是孩童模样,只是多了妖怪的外形特色,不是多个角,就是冒个耳朵尾巴出来,孟等等也在一旁笑他们。这让孟等等多了很多孩子气,天真可爱,第五之狐就不忍拒绝。 但是第五之狐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冥币!只能尴尬的牵着撅着嘴的孟等等走出那个妖怪圈,跑着跟上大师兄他们的步伐,安安静静的看着四周。 突然,这鬼市开始暴乱,走在路上的,坐在门口的,摆着小摊的妖魔鬼怪都哗的一下惊慌逃走,躲进屋子里。让第五之狐都误会了,还以为这里还有城管抓小贩,不过半个时辰,不仅这条街,其它好几条街,第五之狐估计这鬼市里的所有妖鬼都被吓的进了屋。她不敢猜这是什么怎么了。因为劫楼使也站在原地,望着上方“天空”,敬畏的行了个礼。第五之狐又使用了她的狐狸眼,看到那不算“天空”的洞顶上一片闪着红光的石头,看上去妖异非常。这刚才还是一片“星空”,转眼就变成这样。据第五之狐猜测,这是劫楼有大事发生了。所以这些妖鬼跑得那么快。 大师兄他们也都看到了红光,准备上前询问劫楼使者。还没走到跟前就拦住他身后跟的师弟师妹,停下来道:“且慢。”半空却传来一个沉着冷静的女子声音,明显是千里传音之术,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只对着那些劫楼使,他只感觉到了,却一点也听不见。劫楼使听见开头就立马曲膝半跪,恭敬聆听着:“奉楼主令,劫楼使护送这些道士先入劫楼。偷婴一事,尔等务必翻遍地下城每一寸,倾尽全城之力也要找到那个孩子。” 二师兄嘀嘀咕咕:“我看是楼主传音给他们呢!要不咋立马不装逼了?”话说的有点不符合他书生的形象,但也在理。 第五之狐心里一惊,难道他们的事已经惊动劫楼的楼主了吗? 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不是我的美色倾尽这座地下城所有的妖鬼,是楼主大人自己倾了城啊! 第七十八章 遇见你了(3000+) “哦!”站在鬼市一个角落的羽公子摸摸他的折扇,“这件事都惊动姐姐了吗?看来我要回去看一看呢!”他转过身蹲下来,再站起来时居然搂起一只毛皮雪白,机灵可爱的小狐狸。这不就是第五之狐一群人来到鬼市的目的之一吗? 穿着雪白的圆领长衫和戴着银色发冠的俊俏贵公子显然在这鬼市角落格格不入,所以这里的妖鬼没有一个敢靠近他的,只是时不时瞟过一两个眼神,看看他的位置在哪,离他们近不近。看到这贵气凌人的羽公子开始走动,旁边的妖鬼都开始默默远离,让出来一条道。羽公子翘起红润鲜艳的嘴角,笑了一下,丝毫不觉得奇怪就慢慢走出了这条街。他身后立刻就恢复了刚开始的喧闹。 羽公子怀里的四喜丸子也很郁闷,不知道是该盼望着第五之狐来找它,还是不愿第五之狐来找它。事情是这样的,它心情不好,踩瓦遛屋顶,无意看到一个妖怪潜入百姓家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抱走了熟睡的婴儿,刚开始它本来是不想管那个被妖怪偷走的婴儿的,狠心转头就回去。谁知道这个妖怪感知到了它一身被狐灵戒沾染的灵气,居然一并把它抓走,和那个婴儿一起放在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容器,用一个掩盖气息的符咒带上了一个船里面。晃晃悠悠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把它带到了鬼市里面,四喜丸子被那妖怪丢在鬼市街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妖怪了,只能四处乱窜和躲躲藏藏。要不在这里肯定被那些稍微强大一点妖鬼给吃掉了!幸运或者不幸的是,它居然撞上了熟人——羽公子! 咚!四喜撞上了一只银白色的精致靴子,翻身四肢着地。小狐狸状态的四喜丸子不习惯在人的膝盖以下行走,不仅要躲避那些臭脚丫子踢到自己,还要防备着有妖怪不怀好意的注意到自己。四喜丸子艰难地抬头看上去,靴子的主人还是一身银白袍子,一张脸在它眼前放大,剑眉星目,朗朗如晴空之月……唇红齿白,皎皎似芍药吐蕊。啊呸!四喜丸子打个哈哈,怎么看到个美男脑袋就联想美女呢?还不是因为这张脸太妖孽了! 四喜丸子还是认出来了,这不是救它和第五之狐出梦海迷津之地迷途村的那几个人中那个叫做“羽公子”的?他怎么会在这里?丸子表示很不解,这鬼市鱼龙混杂,羽公子这样的人居然在这里如入无人之境!很显然,羽公子和那顾先生都不是人!第五之狐认识他们,以后若是发现她身上的秘密,它也不敢相信他们不会说出去。 丸子被羽公子捡到后,一直保持兴奋地样子,吱吱吱个不停,但羽公子不是狐狸,他不懂!通过简单的指手画脚(额!指蹄画爪),丸子总算比划出自己惨遭歹徒绑架然后被扔到这个鬼地方的经过。那夸张的表情和动作表演的栩栩如生,逗得羽公子哈哈大笑。丸子很生气,要羽公子帮忙找到这个讨厌的妖怪,羽公子边笑边捂着肚子答应了。 转来转去,四喜丸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找那个妖怪,羽公子也是在这时候发现这小狐狸是个路痴,刚才才路过的一个地方,它居然又走了一遍,然后一圈一圈来回的走。哈哈!这样的小狐狸还好是跟在第五之狐身边,要不然在深山不是要迷路迷到不知道家在哪吧!恰好这时顾繁伊给在外的所有劫楼使下达了搜城的命令,羽公子这个劫楼使的头头,自然也要跟着去看看啦! 他有种预感,在那个地方会发生很有意思的事呢! ………………………………………………………… 鬼市,某个逐渐被羽公子靠近的目的地。 那十个劫楼使正跪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听取楼主令,街道上除了第五之狐他们师兄妹就没有一个妖鬼出现,刚刚喧闹如人间,现在安静就像个鬼城。不对,这里本来就是鬼城。劫楼使头头站起来,看来是听完命令了。 他走近第五之狐一行人,算是很有礼貌的开口:“我劫楼有意相请各位一叙,楼主命我等护送你们到劫楼里坐一坐。请!”口气客气了,这最后一句却是带着强势,依旧让人不舒服。 孟等等这会儿不知从哪拿出个巴掌大小铜环,红丝线缠绕在铜环上,晃了一个圈,不知碰在那里。铮的一声响,清越动人。“我说,请人就请人,‘护送’是什么意思啊?你这条到劫楼的路还不太平不成?”大师兄二师兄无声站到孟等等身后,给她支持,也是防止劫楼使者发怒出手伤到孟等等。 劫楼使依旧没有太生气:“我劫楼在鬼市是很有实力,但这鬼市不是我们一家的。这里藏龙卧虎,我们从不大意,这里到劫楼,我们不能保证绝对安全。如果你们是普通凡人也许遮掩一番就能跟过去,但你们……,也有可能会有一些大妖和恶鬼暗中会对你们出手。这些……”第五之狐悟了,因为她们是道士,这里面的小妖鬼都怕他们,自然出现鬼船上那一幕。而在这鬼市里,什么妖魔鬼怪没有?一个大妖怪不害怕,那么一群大妖怪带着小妖怪,就很可怕了。想到这里,大家都开始担忧的看向大师兄。大师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跟着你干! 大师兄皱了眉头,胡子也动了动:“我们还是去吧,早去早走,鬼市不可多呆。”大家都信服,准备跟在劫楼使身后离开这个有点空旷的地方。劫楼使抖抖暗红袍子上的一点灰尘,一双眼看向识趣的一群年轻道士。这还真不像几十年前那些牛鼻子老道那么迂腐了,难道真的和无面说的那样外面世道都变了?依他看,未必。那个穿花布的十岁小姑娘眼神对着他们可满满都是怀疑啊! 他们快速整理,向劫楼出发。这时第五之狐也开始疲累,奔波一天,没吃晚饭,走遍地上开封城,现在又要开始走地下开封城。真是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孟等等还睡了一个时辰,她却只能忍,一声不发地埋头走路,期待赶快走到劫楼,好坐下来吃口干粮,喝口水。不过很可惜,注定第五之狐的“快点”不能实现。他们果然遇到了挡路的妖鬼。 劫楼使站在前面,对面就是一只长相丑陋的长着三个头的恶犬,恶臭的涎水,肮脏的毛发,还有比狼还可怕,还多的六只绿色大眼正盯着他们。不怀好意的狂吠比全城的狗叫起来声音还吵闹。第五之狐看到大师兄完全没有看这三头犬,只是闭上眼睛,好像在感知什么。二师兄和孟等等都屏住呼吸,四周环顾警惕,不时看看大师兄。这肯定是周围还有什么隐藏着的妖鬼,准备给他们致命一击呢!她后背也开始冒出很多冷汗,她知道这里就属她最弱小,到时候只要他们有一个人顾不过来,她就会被那些妖怪攻击,成为一个短板。然后他们分心,也可能受伤,到时候他们一群人就不可能完整的出鬼市了。最坏的结局就是第五之狐出不去这里,把命交代在这了,而她一死,七巧玲珑心就有可能暴露。大师兄和二师兄还有只有十岁的孟等等作为知情人,都会被杀人灭口。 那时……第五之狐不敢想。 只能寄望劫楼使和大师兄二师兄的实力能再强大一点,能走到劫楼就好了。 ………………………………………………………… 抱着四喜丸子走的慢腾腾的羽公子在那些愚昧的妖鬼躲起来的时候,就不再走寻常路,他上了屋顶。这样可以不被躲在屋里的妖鬼用奇怪的视线窥视,就可以安心的走他的路了。羽公子本来就是一个羽精,身体轻的不可思议。他的靴子没有粘上一点屋顶上的灰尘,只是轻轻飘起,再轻轻落下,动作看起来缓慢,身体却像被微风送上天空,一跳就越过了一条街。在四喜丸子眼里,这羽公子比鸟儿飞的还快,飞的还稳,完全无视地心引力,完全比过人间轻功。那些脚下的鬼市商铺一会近一会远,四喜丸子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 突然,丸子一声吱吱吱长叫,焦急的在羽公子怀里蹦来窜去,都忘了自己身在半空了。羽公子好奇地落在附近最高的一个屋顶上,看着小狐狸:“你怎么啦?叫得这么厉害?” 四喜丸子依旧吱吱,老子看到小狐啦!快到那去啊!老子要与她汇合,她那有危险呀!快放开我! 羽公子还是不懂,只能往丸子在他身上爬上爬下,不停眺望的方向看去。 丸子总算停下来,渴望的狐狸眼望着羽公子,仿佛在求他帮忙。 远处某条街上,有一群人在和一只三头犬对峙。带头的那几个是他的属下劫楼使,后面站着几个凡人,两男两女,紧张的环视警戒。这应该就是姐姐下令要护送到劫楼的几个小道士了吧?那就去看看吧! 然后就是一个腾跃,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了那个战场。 第七十九章 找到你了(3000+) 还没站稳呢,他就发现这几个道士完全没有管前方虎视眈眈想要吃它们的三头犬,反而在四周扫视来扫视去,好像在找什么暗地里攻击他们的妖鬼。略想一下,不由得心里称赞一下,这群人还算聪明,知道前面的三头恶犬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一定会被劫楼使一举灭杀,完全不是问题。而派来杀他们的妖鬼又不是傻子,早知道被灭,就不会明晃晃只派这个小妖来拦路。那么在暗地里一定会有另一个必杀者等着他们。而现在他们只要提防那个暗杀者就可以了。 嗯!可能是那个领头的大胡子道士想明白的。 近看这几个凡人,羽公子不免觉得好笑。这领头年纪大点的使着一柄宽剑,眼神锐利,沉着冷静,偏偏长成一副抠脚大汉的模样,胡子满脸衣裳破旧。一种酒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没有喝上十几年,就不会有这么重的味道,他还是个酒鬼!那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值青年,英姿勃发,容貌清秀,虽然不能和他相比,但在人间他也算长得俊俏。看起来胆小不说,做事缩手缩脚,却做了道士,在人间江湖行走,迟早磋磨成一个黑脸粗手,佝偻黄牙的算命先生。另外两个女子,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小萝莉模样,羽公子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很弱。他没想到的是,这些道士中还收个女童做道士。还能不能靠谱一点?另一个女子看着很年轻,本来应该保护着那十岁小姑娘,却被小姑娘捂在身后,其他两个男子也挡住一部分,羽公子一时到没看清她长什么样。 不过也不急,迟早会看到啊! 丸子:我早就看到了,那是第五之狐!你吱皂吗?你不吱皂! 四喜丸子在看到第五之狐又开始激动起来,吱吱咬着羽公子的袖子就是要下去。现在下面的战火一触即发,揪紧小狐狸肥肥的爪子。羽公子才不会放丸子下去,下去做炮灰吗? 四喜丸子:“你个坏人!我要到小狐身边去,你放开我的爪子!我要下去!”弹跳,扫尾,挠人全都不管用,丸子正准备吭哧一口咬上羽公子的大拇指,羽公子却一下子生气了,抓住狐尾倒吊起它:“小狐狸,不要闹!我们一会就下去了,怕高就把你扔下去!”然后看到丸子老实了,又笑着把它搂回怀里。那笑在四喜丸子眼里就不再是美男的笑啦!那是恶魔之笑!坏人! 四喜弱弱的吱了一声:我不是怕高啊…… 这边站在师兄妹包围圈的第五之狐,心里也有点酸涩:我不是怕妖怪,我只是怕死啊。本来身为妖怪,现在却需要这些凡人保护我,真是很愧疚。 孟一瓶:“之狐,快把二两给你的黄符拿出来,好歹能保护你一会!我们打起来,肯定有护不到的地方!你要小心。”大师兄最先想到我是个菜鸟,好人啊,呜呜! 孟二两:“我再给你一包黑狗血,看到鬼就砸出去,保证管用!拿着。”这包黑狗血用皮囊装着,真没想到二师兄居然这都带上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过,现在二师兄给她黑狗血能管用吗?鬼又不会上她她的身,她本身就是一个妖怪啊!第五之狐只能“泪眼”接下这包黑狗血。 孟等等:“小狐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离开你一步的!”第五之狐也很感动,但是她同样还记得孟等等修炼的法术最好的就是瞬移术,不离开一步就是离开很多步!(痛哭脸) 孟一瓶:“最后再加上一句,之狐,如果可能,尽量往劫楼使者哪里跑……”她知道自己废材菜鸟,但大师兄也没必要这样说吧,她都有点小愧疚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对自己那么好,做妖怪帮不了他们,做人还弱小无力,拖累他们。她真是太失败了!不过也是在大师兄开口后,她下定决心,再打起来后,立马站到劫楼使附近,杀死所有害怕的心情,躲在那里。只要能保证自己安全。因为这三个未出道小道士只能护住自己,护不住她啊! 那只三头恶犬没有意外的发动了袭击,那十个劫楼使只是站出去两个,剩下的就在观望,一点也不担心这两个应付不来。第五之狐立刻觉得待在后面不安全了,这附近空气都变得稀薄,她一动都不敢多动。她知道那是小说故事情节里常常出现的杀气,以前她以为这都是人们虚构的感觉或者说是幻想,但是当你真正站在一个地方,而有人对你产生了必杀之的决心。不论你看见看不见,都会感觉到寒毛直竖,心底发颤,好像有人在对你说:有人要杀你,杀了你!那种第六感比其他五感感觉到还让人害怕,未知的恐惧萦绕在心头,血液都在冲向心脏,剧烈的跳动,神经的收缩紧绷,每一秒每一刻都被当做度日如年。这里已经是暗杀者锁定的范围,她应该跳出去,不给任何妖鬼碰到她的机会! 她动了,妖怪的身躯在奔跑中居然没有帮她加快速度,她只能用凡人的双腿奔跑。劫楼使站的与他们并不远,只有十丈长,她只觉得这比前世在学校里比赛百米跑的赛道还要长。突然大师兄陡喝一声,接着就是金鸣交错,这是宽剑碰上武器的声音。第五之狐知道大师兄他们遇上那个妖怪了! 在奔跑中回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了。 大师兄头仰着,手臂上撑,接住半空中劈下来的一把大斧子。那斧子的主人是个长得颇有点像电影金刚般雄壮的大猩猩,黑毛黑脸,粗糙的长相奇丑无比,难以入目。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惹人发笑!这金刚滑稽的穿着大宋朝最普通常见的短打,就这样,还没有《西游记》里猪八戒穿得好看。大哥,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噗嗤!第五之狐边跑边笑,同时也乐极生悲。她踩到一枚鹅卵石,圆圆滚滚穿越过劫楼使们站的圈子,倒霉的摔倒在地,没有摔在美男身旁,没有美男接住她的身体。她就那么“啪叽”拍在青石板的地面,而且正好摔在那三头恶犬的前爪旁,臭嘴下。 吱!丸子一声长吱,不忍直视,用蓬松的大尾巴遮住这一羞耻的画面。多少年了,才发现……老子的小伙伴居然这么蠢! 啊!第五之狐短促惊呼,害怕的都闭上了眼。她没看见,她没看见,她没看见自己眼前的三只长舌头和黑鼻子!哦!让她去死吧!第五之狐默默装死,她上面的三头恶犬却没有装死。它没想到主人交给他的任务这么容易就飞……过来一个,它也呆住了。不是说它是帮凶,帮忙拖住那些劫楼使吗?怎么猎物还往它这跑?他伸出一个头,闻了闻这个凡人,不会有诈吧? 这时候,站在外面谁都没有感知到的范围,羽公子把脸埋在四喜丸子身上,捂住嘴哈哈大笑。“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那个女人也太笨了,居然逃跑都能摔倒,哈哈哈哈……弱鸡女!唔!这个绰号取得不错吧?丸子?哈哈哈……弱鸡……” 丸子没有回应,只能默默再次挣扎下去,想办法救第五之狐,谁让她们俩同生共死,谁也离不开谁呢?她蠢它也只能认了!狐生命苦啊! 羽公子看到四喜丸子这么挣扎也渐渐看出来了,它主人在这里。刚开始是看到这一群人在一起兴奋惊慌,再到是看到那个弱鸡女人摔倒就开始做各种表情,每个动作都十分人性化,紧张,担忧,无奈,嫌弃,再到最后的义无反顾的……挣扎!也就是说,那个弱鸡女人就是它的主人——也是当年和他们一起从迷途村出来的那个孤女——第五之狐!她居然还活着!开始还以为四喜丸子没了主人才流落鬼市,他准备发个善心收留流浪小狐狸。却没想到第五之狐那个丫头不仅活着,还当了女道士,估计此番还兼顾着找这丸子的目的。不过这出场…… 第五之狐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人类还能蠢出新高度,他也是很想笑。 知道这是熟人,羽公子也就没有再阻拦丸子向第五之狐奔去。是以,四喜丸子立马从黑暗中冲向那只三头恶犬。它的速度快若闪电,身体和尾巴被流动的空气拉长成一条华丽的白影。借着第五之狐的身体为支点,一下子跳起,刷的亮出一只爪子,抓在了恶犬正探闻的那个头上的绿色狗眼。只听“哦呜”三声巨大的哀鸣,此起彼伏,回荡在这条没有其他人影的长街上,让人毛骨悚然,耳朵都被尖叫声炸的生疼。三头恶犬一步步退却,第五之狐也被那狗叫声吓得面无人色,蜷缩着打滚站起来,看到四喜丸子站在身边,扑上去就捂住,坐在了地上,看起来吓呆了! 第五之狐:我找到你了。 丸子:……是我找到你好吧! 第八十章 救下你了(3000+) 这时候还发什么呆!快跑啊!丸子焦急的吱来吱去,咬住第五之狐的手指,咬出血了她还没醒。丸子只好对着羽公子的方向长吱,做出明显的呼救动作。而那三头恶犬也转头准备报复它的瞎眼之仇,对着第五之狐和四喜丸子发出“呜呜”的威胁,一声比一声大,一步比一步近。第五之狐有点知觉了,但也开始发现她腿软,走不动了!她也开始望向那些劫楼使。显然她以为丸子是向劫楼使求助,完全没想起来怀疑丸子是怎么完完整整的出现在这里的。 劫楼使刚刚还没对第五之狐的一扑做出反应,丸子又蹦出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这都发生在那一小会的时间,现在他们反应过来了,也开始上前攻击。这恶犬有三个头,身体庞大,也很难应付,再上去三个人围着它速战速决,另外五个就保护剩下三个道士。这分出战力就是不一样,五个劫楼使一起围攻那个三头恶犬。恶犬愤恨不已,狂吠乱咬,涎水吐在地上都是一排窟窿。而那个金刚本来身法就不怎么灵巧,劫楼使者们统一用的都是长鞭子,远处攻击,打的那金刚左闪右避。它那身铜皮铁骨居然应付不来劫楼使的鞭子,很畏惧那些鞭子挨到身体。那长鞭是什么材质?如此厉害!那金刚挥舞着大斧头,挡着鞭子,还要分神接住大师兄他们几个的花式攻击。 大师兄手执一柄宽剑,最擅长近身战,不停的在试探这金刚的死穴所在。二师兄则手执夹着一张符咒,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就放出一道火焰,喷向这金刚的面门。金刚大吼,倒地打滚想要灭火,孟等等却眼尖的看见它紧紧挡住腰眼的位置,每次翻滚也都是把此处压在下面,最先灭火。她立刻就明白了,大吼一声。 孟等等:“大师兄,捅他腰眼,是它死穴!快上!”二师兄听见这句,觉得自己当年教小师妹认字,没有教好。搞得她现在那么粗鲁,对不起师傅!嘤嘤嘤! 金刚在五个劫楼使围攻和三个不二道观的道士辅助下,不负众望的一举身亡。 那边三头恶犬也受了重伤,只剩最后一口气。谁都不知道它的一只眼睛还在偷偷恶毒的盯着躲在不远处的第五之狐。 劫楼使们有多年围攻妖怪的历史经验,只能在这恶犬做困兽之斗的时候,保持警惕。这恶犬生性残暴,狭隘自私,现在一定最想报复他们,因为它被劫楼使围攻,怨气冲天,一扑一咬均是凶狠非常,拼着被砍下一块肉也要给劫楼使一击。真是疯狂!这恶犬已经疯了! 三头恶犬看这些劫楼使也害怕自己最后一击,抓住一个空隙,就冲向第五之狐,口中吐出妖丹,催化妖力。它积攒着最后一击,只等一个好时机,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和狐狸。死了也要拖她一起,也算是完成主人的任务了! 妖丹越来越红,第五之狐还没有看见,就感觉到澎湃的力量冲她而来,她还是腿软,一步都跑不了。四喜丸子焦急的朝羽公子所在的方向叫了一声又一声。坏人,你再不过来,小狐就死了!你快来啊!最后一句都带上了哭腔。 第五之狐听到这一句狐狸叫,也猜不明白这个“坏人”是谁!只是在这里坐着等死,眼睁睁看着恶犬以巨大的声势,像个炮弹冲上前来。狂躁的罡风吹乱第五之狐的长发,发髻散开,风把那头乌发拉长成一条直线,她的丹凤眼已经被刮得睁不开,抿紧红唇她咬牙忍住打在脸上身上的砂石的痛。第五之狐坐在风暴的中心,孤孤零零,没人能帮她!谁来救救她? 妖丹越膨胀越大,把外围想要上前拉回第五之狐的孟等等猛的推开,她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大师兄二师兄也焦急得很,看了一眼孟等等还醒着,依旧往第五之狐身边冲,无一例外,都被弹在外面,不比孟等等伤势严重。 这时候的第五之狐也觉得自己逃不掉了,心想幸好这妖怪自爆会把她也炸成飞灰,这七巧玲珑心和天狐之身绝对不会暴露。她也不会连累大师兄他们,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妖了!真是个好的死法啊!她还在乐观的开导自己不要害怕死亡,外面居然飞过来一个人影,越来越近。第五之狐屏住呼吸,紧紧盯住外面那个白影,他是来救她的吗? 羽公子当然是来救她的,刚刚在战场外围居然发现还有一个大妖怪在潜伏,准备再来一个暗杀。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置身事外了,姐姐要这几个道士到劫楼一定是有事,他还必须把这几个道士一个不落的送去。这个大妖远不是那几个道士能应付的,他就隐藏身形,在暗地里偷袭杀死了这个偷袭者。偷袭者迟早被偷袭死!谁让他栽在他的手里? 劫楼能保护妖鬼,也要管住妖鬼,如果不服劫楼的管理,那么就没有保护,剩下的只有死路一条! 在他杀了那个偷袭者后,才接收到丸子的求救信号,而这时该死的三头恶犬已经拿着妖丹奔向第五之狐了!他只能拼着最快的速度,飞向第五之狐。一掌推出,先是打开一个通道,再快速飞进去,直冲第五之狐。 伸左手,抓住第五之狐的胳膊,右手搂住她的腰,把她紧紧按在怀里,丸子也被紧紧压在胸前。来不及看她一眼,双脚一点地,就爆发出比**还强大的弹跳力,穿过满是砂石尘暴的圈子,飞向妖丹爆炸的边缘。身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步步惊心,九死一生。第五之狐在这个人的怀里,安心的放下了警惕。闻着这人身上说不出哪里好闻的香味,她的心跳比爆炸声还要剧烈,还要响。她在看到白袍青年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她伸出手圈住这人的腰,紧紧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流下早就忍不住的眼泪。她活下来了! 最后一声巨响,能量扩散形成的波浪,一下子把羽公子和第五之狐推倒,送往长街的另一头,羽公子似乎也承受不住这爆炸的威力,一个踉跄,也栽倒在地,压住第五之狐的身体。第五之狐还以为羽公子缓一会就会站起来,谁知他重重的喘息,显然在忍痛,一时没有站起来。第五之狐被压在身下,慢慢地在不触碰羽公子伤处的情况下想翻起来。偏偏羽公子已经长大,当年的少年很轻,现在的青年很重。衣料下有很结实的肌肉,肩膀宽宽,腰却很细,全身都热得很,第五之狐觉得她搂着一团火。他的脸埋在第五之狐耳朵边,她的耳朵都被灼红了。她没看到他长大的模样,但是一想到十年前美如妖孽的少年,她就知道肯定更加俊美,顿时脸也被烧红。轻笑一声,想了想,这回又躺在他的怀里,每一次见面,都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真是尴尬! 羽公子听到轻笑,也开始努力站起来。他撑起手臂,按在第五之狐肩膀边,停顿了下来,仔细看着长大的第五之狐。还是相似的一张小狐狸脸,淡淡的眉毛,高挑的凤眼,高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无一不是当年那个有点狡猾,又有点可爱的第五之狐。她的长大是在气质上,现在她眼角似乎被拉长,尾部有一点红色。脸上肌肤似乎被风吹雨打,有了一点粗糙感,不是当年的吹弹可破。不过现在白里透红,说明她很健康。乌黑的长发散落在地上,有几分旖旎姿态。这些细微的变化,让她初看第一眼不怎么奇怪,仔细看上去才知道她一双媚眼如丝,缠缠绕绕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她自己尚不自知。压在他身体下的女孩有着一副柔软的躯体,他都不知道女人的身体居然那么软,他担心一不小心就把她的手折断了。还有她的身体,都害怕把她碰碎了。憋着一口气,他觉得喉咙有点干。这都说明她长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妩媚。不得不说,纯粹的性感比刻意的勾引还要迷惑人。羽公子看到不说话的第五之狐也在好奇的盯着他,沉默着再支撑起一部分身体,准备往左边挪挪。 这时,丸子总算从被压得紧紧地两人身前挤出来,呼哧呼哧喘着气,打断两人的凝视。气氛有点怪!丸子也察觉到了,吱吱!我错过了什么? 第五之狐回音:“没有!我们只是不认识!”撒谎也要打草稿!羽公子都认出你了,你还好意思装不认识? 丸子也只能吱一声:真的? “真的!” 羽公子总算坐了起来,他皱紧的眉头说明他还是为了救第五之狐受了不轻的伤。盘膝结印,一句话不说就开始疗伤。第五之狐也坐起来,看到不远处大师兄他们也快速靠近。只能在心里说:第五之狐,你就装个失忆,不认识羽公子,然后安安心心做你的女道士。 孟一瓶:“之狐,你还好吧?” 孟等等还被孟二两背着过来:“小狐姐姐,对不起,没能救你!” 第五之狐心里感动的稀里哗啦,却看到这三个人转眼就看向在一旁容貌俊朗,长腿长手欧巴范儿的羽公子:“这是谁啊?”羽公子已经在闭目盘腿疗伤了,“为了救你,他受伤了?”“真是好厉害,速度快的惊人!小狐姐姐,他为什么救你啊?你认识他吗?” 一大串问题向她袭来,她只觉得心头一片黯淡:这古代怎么也是看脸的时代啊?关心这个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人还不如多关心她啊! 第八十二章 琴首示威 砰!一声巨响,劫楼一层大厅内,属于琴首无双的高台忽然坍塌了下去,一阵灰尘飞起,掩盖了高台下的情形。是二师兄的小五行阵起了作用,他把那个可怕的女人打倒了!大师兄和孟等等都舒了一口气,看向二师兄满是赞叹感激。二师兄也有点不好意思,他一直研究怎么把符咒防御和攻击结合在一起,而等等这次配合的很好,一次就成功了!他以后就会向这个方向好好钻研,以后不仅是个文道士,还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道士!他在心里比划着加油的手势,那边做在高台旁边的二首丝毫不担心,只是怜悯的看向这三个年轻的凡人。 无相捂住打哈欠的嘴,这灰都飞到她这来了:“啊~,他们还是不知道琴(禽)首(兽)的厉害啊!她看上去是个美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收藏她的面皮,但是她的世界就是一个大写的凶残!在她世界路过的人才知道……她有多么好战!当年劫楼里里外外有多少人不服她,可她就凭着可怕的战斗力硬生生让那些家伙闭嘴了!真是那什么?无字说的那个词叫啥?” 无常立马也忍不住吐槽的心:“悍女!(听起来好像女汉子?)不仅要闭嘴,每天还要与她比武,日日夜夜受她摧残。从她在鬼市专门买下的练武室出来,精疲力尽,腿都站不稳。就像被那啥了千遍万遍一样……哈哈哈,我当时听到这都要笑翻啦……” 无相:“哈哈哈哈……老娘都没这么劲爆的传闻,她倒是出了不少!哈哈!真是第一美人啊!”她被这消息逗得连装娇羞都来不及,张嘴大笑不说,“奴家”的自称都忘了。 无常:“可不是,白无常常与我说,无双是好人,我看她对那些妖鬼简直是凶恶得很,可比夜叉罗刹。她没看到而已,就说她好,真是太天真了!” 无相:“你家白无常也太容易骗了,我说,你们几乎不见面,你也放心?” 无常听了这话,立马变脸:“要你管!我家小白最可爱,你不要污蔑她!” 无相也是无语,只能摆摆手,不与他争执,接着看那千变万化的战局。 高台的灰尘散去,他们都以为会看到落败的无双在那里。谁知高台确实一片废墟,那无双无声无息的不见了! 大师兄他们大吃一惊,这女人是什么怪物?他们布下重重疑阵,这才由实力最不被看好的二师兄发动最后一击,谁知道她还是没有被困住!他们失策了,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妖怪! 召回所有飞剑,大师兄用这些飞剑把三个人护得滴水不漏。二师兄也把怀里所有符咒都拿出来,一把撒到半空,这些黄符在剑阵之内又形成一个更大的保护膜。这已是双层保护,再安全不过,但是只有在这大厅找到那个可怕的女人的所在才是最安全的。孟等等法眼又开始启用,她眼中橙色的光似乎把周围空气都灼烧起来。环视四周,大厅很空旷,摆设也很平凡。唯一可疑的就是大厅用来当做观赏用的假山小喷泉,足足一人多高,放在大厅中间,喷泉的水流到那个只能容一人放下脚的小池子里。孟等等再接再厉,凝神透视,看到那池子里清澈的水……还有一尾蓝色的鱼! 孟等等不得不信那就是刚刚那个女人,今天她用法眼耗了很多法力,可能帮不上大师兄他俩了!她紧紧闭上疼的都要爆炸的眼睛,抓住孟一瓶的手臂:“大师兄,她……在那小池子里……嘶……” 二师兄立马围上来:“等等,好了,辛苦你了,快休息一会,一切有大师兄呢!”他轻轻施了一个春风化雨诀,将手放在等等的眼皮上,她的表情立刻就舒缓了很多,不一会就睡了过去。二师兄背起孟等等,站在大师兄背后,看到大师兄把所有飞剑聚集在身后,准备给那小池子扎成刺猬,就知道大师兄为了孟等等怒了。 大师兄确实和二师兄想的一样做了那个动作,换来小池子和大厅的一片狼藉。无双依旧没有出现,在大家都等待的有点不敢相信的时候,那琴音再次响起。这次在房梁上! 无双坐在房梁上,拨动着琴弦,姿态优雅地气人。这家伙这回要放大招了!禽兽发飙了!大厅里却一片安静,都在“聆听”着无双精美的琴艺。点点滴滴,竹林的风吹过,带来一阵凉爽。露水被带下来,砸在竹叶上,砸在地上。不远处迷梦带雾的群山起伏绵延,远处一山叠着一山,美不胜收。如此清新的美景,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他们都都闭上眼睡着了。 “铮——”一个高调的拉弦,无双再次用琴音把那些沉醉的大师兄和二师兄拉出梦幻。 大师兄和二师兄醒过来,想明白才是一阵冷汗冒出,黏在身上被风吹过冷飕飕的。 孟一瓶收起半空飞着张牙舞爪的剑,呼的一下合成一柄宽剑,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孟二两也反应过来,收起符阵,也跟着弯腰行礼。只不过背上背着孟等等,心里总有点不爽憋屈。 无双飘然落下,一双赤足踩在半空,翩然如仙子:“确实不错!当年的不二道观现在依旧实力超群,‘世出不二,证道第一’果然名不虚传。那女童尚有十岁吧?竟能使出‘以舞证道’和‘相思锁铜环’,甚可!那个小书生‘以符证道’,还能攻能守,此等创新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还有你,道士一向喜欢修剑,都是只有一道剑意,偏偏你能修出八十一道剑意,还能九九归一,真是剑道奇才。最最妙的就是你们三人太有默契了,我都找不出你们的破绽,只能让这女娃开法眼,耗尽法力才打出一个漏洞!呵呵!今天我见到的都是人才啊!你不要和我说,你们不二道观现在都是和你一样的道士吧?” 大师兄听到这位本来高冷无比的女妖怪对他们不二道观如此理解,心里也在打鼓:“惭愧,不二道观现今人才凋零,道观中只有我们师徒五人,师傅在外,我们刚进门的小师妹刚刚被劫楼羽公子带走了。” 无双默然,转过身去:“唉!罢了!世上已过千年,皆不同了!不同了!”然后,渐渐雾化,消失在空气中,她走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呵呵!这两位小兄弟不用理她,劫楼里的怪人一个,就喜欢跟人打架。”无相妖妖绕绕的从柱子后面扭了出来,千娇百媚,万种风情。 大师兄不为所动,行了一个前辈礼:“前辈是?”他早就看出来这个女妖怪比那一个杀伤力还大,怎么能不小心? 无相用袖子遮住笑起来的嘴角:“奴家玉纹络,见过几位。”无相装叉的时候总是这样发骚,还给自己起了个凡人名字。她又转了转眼睛:“刚刚那位是奴家的姐姐,名为玉沧澜。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大师兄吸口气:“谈不上海涵,晚辈只是凡人一个,比不上前辈们的无上法力,请前辈原谅晚辈们的无知。”当他是傻的吗?这么明显的差距,还保持傲气,是会被折断的好嘛? 无相还要逗一逗这两个道士一会儿,楼上却下来一个人。 “你莫要逗玩他了,羽公子喊他们上去。”楼梯上站着的这人穿着黑色压抑而厚重的袍子,上面绣着的不是普通花纹而是天上的星象,绣线不知用的何等材料,看上去闪闪烁烁,星象好像也在转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让人亲近。最让人惊奇的是,他本人穿着并没有什么不适,却让人分不出男女。如果孟等等醒着就好了,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性别,猜猜他是不是那个楼主。 “唉!算了。”无相叹口气,也不装了:“你们上楼,不玩了。”也没了心情给大师兄他们介绍这人名讳,一甩红纱,就不见了。无常也默默从没人知道的角落离开。 上了楼梯,经过二楼,看到满满一层都是些长得凶恶壮硕,正在疯狂赌博的妖魔鬼怪,叫喊声震耳欲聋,而且丝毫看不到正在上楼的四人。这些妖怪赌徒都被赌桌上的赌局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暂时失去了警戒心。大师兄二师兄不敢乱瞧,生怕还遇上刚刚无双那样的妖怪,紧紧跟着前面的纪千辰,不敢掉队。 纪千辰看到他们紧张的神色,也是微微一笑:“你们不用太紧张,这楼梯上那些妖怪都看不到你们,这是有阵法的,专门防止上下楼的脚步声和人影打扰到正在尽兴的赌局。”看到他们放松下来,扶了一下楼梯扶手,“这种木头又叫做君子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就是它们的准则。呵呵!我很喜欢这种树木呢!把它种在窗边,谁都听不到你房间的任何声音,也看不到窗户里面的任何东西,很安心。对了,我叫纪千辰,千万星辰的千辰。你们呢?” 大师兄在她身上感觉不到恶意,对方释放的气息很暖人,他就很自然地回答:“在下不二道观门下孟一瓶,师弟孟二两。两个师妹,一个十岁的孟等等,还有先前被羽公子带走的第五之狐。多谢阁下为我们解疑答释。”这态度好的,都“阁下”了,大师兄还是觉得刚刚那几个没有这个文化气息浓重,而且这人脸上也不沧桑,似乎与他们差不多年纪。这个称呼就恰到好处。 纪千辰:“好的,我知道了。不用担心你那位被带走的师妹,羽公子自会照顾好她。”然后抛来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笑开了,“你们被邀请到五楼谈事,只要把那个禽妖婳媚交给我们,你们就可自行休息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对视一眼,心里不忍。 第八十三章 法外容情 二师兄:“阁下,禽妖交给你们,你们会怎样?” 纪千辰有点意外这些道士对妖怪还会法外容情:“你们道士不是自认凡人保护者,降妖除魔吗?怎么还怜悯起这作恶的妖怪起来了?” 孟二两却接上了一句让纪千辰都吃惊的话:“你们妖怪,比如那个羽公子不还是救了凡人?让我觉得妖怪也不全都是作恶的!”纪千辰不得不仔细看这位一直跟在胡子大汉身后的书生,长得十分清秀,胆小容易害羞,真实在平凡不过了,这让她的心里出现了很多疑问。人间的秀才居然也做了道士?现在外面道士都很吃香吗?不是听说百姓都痛恨那些迷惑君主修炼长生不老药的方士吗?怎么一个学了儒学的书生还信奉道教?不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吗?奇怪!奇怪! 纪千辰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说的话是对的,但是羽公子是认识那个女子,如果只是你们,他不会出手的!还有,我不是妖鬼,也不是凡人!快到了!”也没再提交出禽妖的话。 纪千辰话里的信息量巨大,大师兄和二师兄猜来猜去只能在脑海里浮出这两句话:“更多的妖怪看不起凡人!”“你们猜我是什么人?”真是莫名其妙! 他们跟着纪千辰的步伐走进五楼,这个楼层摆放着很多高大的书架,藏书如海,纸籍如山,中间空出来一大片空地,木质地板看起光洁如镜。二师兄站在书架前忍不住翻阅。这些书大多是山海志怪和地理游记,但有关于凡间的经史传记和兵法经略已经够惊讶了!这些古籍传至后世,这里有些都已经失传了,没想到在鬼市居然看到了!二师兄眼睛都直了!他是个书生,最喜欢的莫过于看很多的书,得到百家之言,再揉为一体,成为自己的知识养分。现在他狂热的盯着那些书,都魔怔了。 大师兄往他后脑勺一拍:“二两,你干什么呢?放等等到那个躺椅上睡一会!” 孟二两一下子醒了,迅速放下孟等等,又回来很激动的对大师兄说:“大师兄,这里藏书太多了!有些都是失传之书,我要把它们读完,都带回人间!” 大师兄也惊讶了一下,不是说鬼市建立只有二十年左右吗?怎么能收集这么多古籍?难道这都是刚才那个人的自己拥有的?“老二,莫要着急,你要问问主人才是!” 孟二两:“哦!也对!”转过身来,找到已经坐到那张大书案之后的纪千辰:“纪先……额……阁下!您的这些书能供在下阅读一番吗?”你看,一到求人的时候,说话简直不要太可怜。大师兄都不敢去看孟二两身后甩来甩去的隐形尾巴,他早就知道老二总是喜欢这样求人,连师父生气时都受不了!一脸萌受样…… 纪千辰看到孟二两这样眼睛也是亮了,天知道她多么想要养个可爱版的哮天犬,可是劫楼里的妖鬼都认为,作为劫楼四首她要有威仪,不能遛狗逗猫,那样就不让人害怕了。劫楼怎么能让那些妖鬼不害怕呢?然后周围百里都没有长得萌萌哒的妖怪出没,因为劫楼使都会强行给他们改造型。(纪千辰:额,可能是暴揍一番,弄成丑恶的模样。) 劫楼里原来还有个糖糖小兽供她摧残,摸来揉去,搂在怀里,现在她就只能天天守着她的宝贝书。(ps:据说死宅都喜欢萌萌哒的宠物,可是本人却懒得天天喂食,所以只能对别人的宠物流口水。) 纪千辰:“嗯!可以哒!”你看,说话都萌萌哒辣!此人中毒已深,请勿靠近。 已经奔向书海的孟二两:…… 大师兄尴尬:“阁下的这些书,有些是世上珍品,看来您也是爱书之人。” 纪千辰一说到专业领域就很正式:“是的,我的家族因为工作经常接触书籍,我就很喜爱书籍。这里的书籍都是鬼市里那些想问我的妖鬼与我交换,我用答案换来的。还有那边多宝格里的珍奇古玩,我都不想要的,勉强还是收了。”大师兄一转头果然在书架最末端最后面看到了那些东西,一个个都蒙上灰尘却丝毫未减风采,果真宝物。这人真是奇人,不爱珍宝爱古籍! 孟一瓶:“问题?……换答案是什么意思?” 纪千辰:“忘了你不是鬼市之人了。我是劫楼四首之一的书首,无字。我在劫楼五楼给别人答疑解难,而得到答案的代价就是给我一件宝物。大多数妖鬼为了投我所好,送的都是可以在人间找来的古籍,我也就大方的给他们答案了。” 孟一瓶:果然! 纪千辰坐在书案后,伸手一挥,唤来一个椅子,这椅子蹦蹦哒哒来到书案前,孟一瓶迟疑了。这是让他坐?纪千辰果然让他坐下:“坐吧,趁羽公子和小叮咚还没来。我还想问问你些事儿。” “阁下请问。” “我这些书也记载过你们不二道观的事迹,千年传承,可谓壮观。我不明白的是,百年前,道观到底发生什么事?居然……”纪千辰停顿了一下,用了个词:“遭受灭顶之灾?” 孟一瓶眼皮一跳,他觉得自己心脏真是强大,居然不觉得这人问这问题有什么奇怪:“阁下,道观千年,自然会衰败。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人心多变,小狐那丫头一点都没说错。道观里面的人多了,变数就多了,世道不也跟着变了?” 纪千辰依旧执着的看着孟一瓶,他只好接着说:“……百年前,不二道观确实如那位玉沧澜前辈所说,‘世出不二,证道第一’。那时候道观道士最多,证道的手段千奇百怪,我们现今学会的不过是其中尔尔。只是……就像大米会长霉,尸体会生蛆……”呕!这比喻让人倒尽了胃口!让纪千辰没想到的是,后面更恶心。 “道观就出现了‘吸血虫’,这些‘吸血虫’喜欢人间繁华,却又想在道观里白吃白喝。久而久之生出不轨的心思来……他们就暗地里……捉……山下良家女子,收为……”孟一瓶也很不想将这段丑陋的历史,但是也忍不住想说给别人听,“他们在道观收女弟子,这些道姑根本不是认真修道之人,她们在道观淫乐,勾引男弟子……他们玷污了道观这清静之地!山下的村民敢怒不敢言。百年前大宋有很多百姓不堪大宋暴政,不久,山下也有农民暴动起义,愤怒的百姓冲进道观,杀了那些恶心的‘吸血虫’,而道观其他认真修道的道士也没逃过去!他们有的不反抗,有的像我学的剑道一样,本来就不能用武器伤害平凡人。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死了。那时的道观可谓被血洗,鸡犬不留。百姓还是觉得不二道观肮脏,一把火烧了道观,只留下一座藏书楼和一个道观的大门。师傅他当年也是没有求生之路,一路乞讨遇到了祖师爷。那时候的祖师爷说他是道观掌门,但道观只有他一个。他是在那场血洗唯一活下来的藏书楼书童,守着宝山他不能发扬不二道观,他很遗憾。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徒子徒孙能再震不二道观威名。惭愧,弟子未能如愿。” 孟一瓶说完,纪千辰就震惊了。怪不得书上不记载,这等丑闻哪里能写的出来?她没想到,一个为斩妖除魔而立的道观有一天自己也能生出妖魔来。果然,人心之多变,难以预测。千年传承只剩一座藏书楼,当真可悲!该死的死了,无辜的也死了,凡人那么脆弱,为什么还自己作死呢?纪千辰执笔快速将这些话记下来,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她来到人间总结的心得。 孟一瓶当然看不到,他还在心里默默发誓,总有一天,让世人都看看,不二道观依旧是那个威名赫赫,斩妖除魔的不二道观!原来的不二道观不是被妖魔鬼怪灭的,而是被那些心思不轨的人毁掉的,现在他们也不是当年那些迂腐固执的道士。只要人间太平,没有妖怪作乱,他们只做一个神棍也可以!可以为婳媚求情,这不是法外容情,本来他们就有情,只是妖邪生,法不在,他们有情又有何用?偷婴三日即还,这禽妖还有怜悯之心。如果能劝服那婳媚女妖放弃危害人间,那么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 纪千辰停下来,然后放下笔,看着孟一瓶:“好了,我们该谈谈那个偷婴女妖的事了。你把你们在人间的事再说一遍吧!”孟一瓶当然说的简洁明了,一会就说完了。 孟一瓶:“……就是这样。婳媚现在在我的葫芦里,神志不清,问也问不出什么。可能后天她就清醒,如果把孩子放了!也许可以对她减轻处罚!” 纪千辰站起,将双手背在身后:“你不懂!妖怪生来身体强大,神魂天生地养,一般不可能出现神志不清的现象。我没见到她,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丢失一缕魂魄。如果是失魂,那就算是她偷得婴儿,却一定不是她还回去的。我觉得还婴者,还有一人。婴孩这三天吃什么喝什么?现今又在何处?你说,这不可疑吗?” 第八十四章 怪病良医 孟一瓶扯扯大胡子,忍不住拔开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畅快的舒了一口气。“确实可疑。那我还是把她交给你们算了!”他立刻捏了个手印,葫芦放出来个女子,纪千辰招了招手,就上来两个劫楼使把婳媚拉了下去。期间,婳媚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纪千辰心里却明白了,拢住袖子,她一句话没说。 她转过眼,开始很好奇地看着酒葫芦,孟一瓶就大笑起来:“阁下没见过人间的法器?如此好奇?” 纪千辰也没有被点破心思的尴尬:“没有,所以你可以和我讲一讲,为什么收了妖怪,你这葫芦还能喝酒呢?妖怪不会跑出来或者被你喝到肚子里吗?” “哈哈哈!”孟一瓶大笑,声音震得空旷的五楼一串回音,“阁下请看,这葫芦分为上下两处,上面装着酒,下面专门收妖。喝酒收妖两不误,如此一举两得,怎样?” 纪千辰也笑了起来:“甚好,甚好!” 这边纪千辰和大师兄相谈甚欢,孟二两还依旧沉浸在书海,眼睛扫描着纸张一刻不离,手也不停翻着书卷。一眼看三本,面前摆了六本。这真是恐怖的一目十行啊! 这时候,小叮咚领着糖糖上了五楼,一身叮叮当当,珠玉作响,老远都听见了。“纪千辰,听说你这来了几个道士?快给我看看。”小小少年古灵精怪的眉眼栩栩生辉,牵着玉雪可爱的糖糖站在那里,宛如画中金童玉女。 纪千辰当然对他不会客气:“哦!人不就在这么?我怎么拿给你看?” 小叮咚噎了一下,只好看着一旁站着的孟一瓶,他身上凹凸不平,全是结实的肌肉,觉得自己与这样的愣头道士没话说,又伸头看了在翻书表演特技的孟二两,拉着糖糖走近了他。纪千辰和大师兄也跟着靠近那个书架,只听到小叮咚问了一句:“书呆子,你在干什么?” 孟二两:…… 糖糖也有点好奇:“他是在看书呢?都听不到我们说话啦?” 小叮咚点点头,面对不跟你说话的人,他也没办法。算了,他才不和凡人聊天!又回到书案旁,挥手唤来两个凳子坐下:“坐等羽哥哥,你们不要和我说话!与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说话,会拉低我的智商!哼!”纪千辰知道他这话是对她说的,不过她也不想和这个小屁孩说话!他以为他长得多可爱吗?一把年纪还卖萌!呵呵! 不一会儿,五楼就只剩下孟二两哗哗的翻书声。 ……………………………………………………………… 四楼,某间客房里。小叮咚在念叨的羽公子正守在顾繁伊旁边,看着顾繁伊给第五之狐把脉。看起来比楼上那几个师兄师姐还要紧张,装成偷偷看一眼的样子,然后又正襟危坐在屋内的圆桌旁,手里捏着瓷白茶杯,淡定的喝着茶水。 顾繁伊把脉结束,在一旁裁芯手中接过已经拧好的毛巾,轻轻擦干净第五之狐脸上粘的灰尘和血迹,给她额头上好药,绑上绷带。她动作轻柔,行云流水,让羽公子羡慕了好一会,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羡慕的是姐姐居然能在十年间看完纪千辰所有医书,现在居然能简单医治凡人的医术,还是能进一步接触第五之狐这个行为。他纠结的心思浮现在脸上,顾繁伊看得清楚明白,却一点也不想点出。呵呵!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她不能什么都帮他做吧?追媳妇,还是靠自己的好!到时候她就等着媳妇给她敬茶……啊呸呸!想的什么鬼? 第五之狐还在昏迷,确切的说在睡觉,凡人的作息与妖鬼自然不同,她犬口逃生又是凡人之躯,一点武功或法术也不会,自然在神经放松时昏了过去。 “你就这样把她搂进来,她师兄都看到了?”顾繁伊坐下就来了这么一句,喝口水又说:“你不在乎人家女孩的名声吗?凡人与妖不同,你是京城第一公子,怎么今日这么冲动?” 羽公子动作停顿了下:“姐姐,今日是我不好。我不是见到她很开心嘛!她是你的学生,我见她昏倒了,还是觉得立刻找到你最好了!毕竟姐姐看得医书都是专门医治凡人的!” 顾繁伊听了,心里叹息一声。什么厉害医术?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心烦?她十年前回来,就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了一点毛病,早起觉得胸有点闷,晚上又睡不着,多年喜爱的美食都被自己一一厌弃,只剩下几个菜能吃的下去。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妖身一向强健,谁知十年来,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前几日还呕吐不止,就算不吃东西也要干呕!她觉得自己得了医书上写的抑郁之症,按照书上医治不见成效。十年来,每日殚精竭虑,只能多看看医书来安心。怪病越来越严重,她觉得自己每天都很瞌睡,她怀疑自己可能真的在梦海迷津留下了后遗症,到最后一睡不醒。所以,经常对着地下城的天空睁着眼到天明。 “久病成良医”,她是因为怪病成良医。现在只要是个病人站在她面前,她都忍不住看一下他是什么病,然后出手医治,成效尚佳。最莫名其妙的是,她开始对无缘无故的婴孩喜爱,忍不住怜爱之心流露。今日的“偷婴狂魔”一事,她发怒把地下城上空的萤石点红也是她毫无意识做出来的,好像自然而然的就认为全世界都应该爱孩子,不能对孩子做任何伤害的事。所以她判定,自己病入膏肓,已经被影响神智了。自己的病不能再瞒着其他人,应该告诉小羽他们了!也许……也许明天她就死了! 羽公子还算个小孩子呢!当年她活在绝情崖无聊至极,无意鼓捣出一个羽精出来,那时候不敢与小羽太过亲近,不能像一个孩子妈一样天天围着他转,害怕自己被当成娘亲一样的存在。也是因为有点疏离,所以后来小羽就特别依赖她,反过来天天围着她转,变成一个小事儿妈。管东管西,女红家务无一不会,还有一手好厨艺,淑女典范不为过。而现在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很想亲近小羽,想给他做衣服鞋子,还想给他操心媳妇……她去!自己真是老了?真的时日无多,连身后事都开始想了? 顾繁伊难受的长长叹出一口气,喊了一声:“小羽!” 羽公子也应了:“嗯!什么事,姐姐?” 顾繁伊看了小羽真诚含笑的俊脸,又拉下嘴角:“没事,就是喊你一声。”然后站起来,“我先去楼上看看了,一会小狐醒了,带她上去。”裁芯跟上前,走出客房。 一等顾繁伊离开,羽公子就正大光明的靠近床边。恰巧第五之狐就被羽公子无意碰到脚踏的声音惊醒,然后睁开眼就看见一张俊俏的大脸放在眼前。她在十年游历途中养成的警惕心一下子就苏醒了,一巴掌拍过去,大叫着抓住被子护住自己。羽公子也没想到第五之狐反应那么大,长这么大姐姐都没打过他一根头发丝,今天被个弱鸡女人打了!这要是出门被外面守卫的劫楼使看到红印,他还能不能保持公子形象了?还有她就像是“被非礼”的呼叫,外面一定以为他把她怎么了!他爬上床也要捂住她的嘴! 第五之狐反应过来后,有点愧疚。她也没想到羽公子出现在她床上,但是她出于女性的自卫心理,一定是要给流氓一个教训的,他自己想要吓唬别人不成,反被打脸,活该!还没腹诽完毕,看到羽公子一步就跨上了床,她更惊慌了,尖叫得更加大声。 羽公子一把捂住她的嘴:“闭嘴!别喊了!这是劫楼客房,你是想大妖或者恶灵来看看你为什么喊那么大声吗?”果然这句话后,第五之狐的尖叫戛然而止。 羽公子盯着第五之狐憋着一口气的脸就生气。弱鸡女人真是笨!他救了她啊!对救命恩人就是给一巴掌吗?他怎么会救了她?当时脑子糊涂了,才拼了老命救她! “第五之狐!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比吕洞宾还英俊,怎么遇到的狗都是这么笨呢?” “顾繁羽!你真讨厌!你才是狗!还吕洞宾,你怎么不铁拐李比?” “臭丫头,你管我!今天你打了我,你必须给我道歉!要不然……” “我才不!是你突然趴到我脸上的,我打你一巴掌是自卫!” “那你也该在后来给我道歉,说明是无意。为什么还这么嚣张?还是说……”羽公子逼近第五之狐,按倒她的肩膀,结结实实来了个“床咚”,“……你害怕我?色厉内荏?是这么说的吗?” 第五之狐不敢挣扎太过,一张脸被羞得都快冒烟了:“谁害怕你?你……你快放开我!果然是流氓!” “你喊我什么?流氓?我可是京城第一公子,可不是流氓!”羽公子轻笑,邪气的眼神轻佻而华丽,让第五之狐看的全身发热,又开始挣扎。 “你……你!衣冠禽兽,穿着衣服的禽兽!你放开我!”挣扎也要看场合好嘛?第五之狐完全不知道自己穿着里衣挣扎,已经把前襟扯开,胸前春光露出一丝,场面旖旎醉人。 羽公子也想让这弱鸡女人好好气一回,以报自己的巴掌之仇,他眼睛往下一滑,伸手挑起第五之狐的肚兜带子,噌的一声不知用什么割断了。还挑眉邪恶的一笑:“你还叫不叫?道不道歉?再不照做,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脱了衣服的禽兽!” 第五之狐衰了,到了这一步,她还能怎么反抗?他不是当年的少年之身,她打不过了!屈服吧,第五之狐!脱衣服可不是玩玩闹闹了! “对不起!我不叫了。”羽公子带着胜利的笑,慢慢直起身子,不再给她压力。认怂的第五之狐坐起,不小心按到了一个软乎乎的肉体,吓了一大跳。 第八十五章 三魂七魄 睡着的四喜丸子从被子里露出来,它身体盘成一个团,小小的,真像一个雪白的丸子。 羽公子在一边整理袖子,一边说:“你这‘四喜丸子’的名还真没起错,长得像个丸子,脑袋也是个丸子。看这懒得,主人都醒了,它还在睡。诶!我听纪千辰说,宠物有一些习惯是跟主人学习的,你说……丸子是不是都是学你,它才和你一样心那么大?嗯~?” 第五之狐搂起不争气的丸子,这货还在睡:“你才蠢!关你什么事?我想养什么养的宠物,就养什么样的!你不用变着法的骂我蠢!我心大怎么了?我就喜欢心大,和你一样心眼小,早就被人气死了!” 羽公子已经开始整理他的银冠:“哎哟!现在和我斗嘴的小心眼蠢女人又是谁?说你心大,你就捧上了!我的意思是说,来鬼市,你的胆真大!” 第五之狐摸着丸子毛的手一抖,想到羽公子还不知道是鬼市里哪个妖鬼,心里开始发颤:“我……我来救丸子!”她就知道来到鬼市准没好事,遇上个这么半熟不熟的人,不!是妖。她特害怕和他靠近了就被闻见九尾天狐的味儿,小心翼翼地离他远远的坐着。可是这床这么小,一动就晃了一下,太明显了。 羽公子还以为他把她肚兜带儿割断,现在对着他,她不舒服,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好了!我知道,丸子半路我捡到了,你可以放心,在鬼市,我罩着你!我先出去等你,你赶快穿衣服,楼上你的师兄都在等你呢!” 第五之狐才想起羽公子做的好事,气恼的把枕头砸向羽公子刚刚走出门的背。刚刚好砸到了他的伤口,羽公子嘶的一声,跳出客房。门外守卫的劫楼使不小心笑了出来,羽公子关好门:“咳咳!”他又伸手摸出不离身的“第一扇”,遮住一半脸,装作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上了楼。身后掉下一根雪白的羽毛,落在了地上。 那两个守在门口的劫楼使总算敢笑的大声一点,开始交头接耳。偏偏羽公子离开门被打开一道缝,第五之狐听个清清楚楚。 使者甲:“你说他们俩在屋里干什么?又叫又闹,这姑娘不是凡人吗?公子是打了她?嘿嘿!不是违反他的习惯了吗?” 使者乙:“非也,你不懂。红颜知己啊,打是亲,骂是爱,他俩的事全劫楼都快听清了。这客房的客人谁不知道这是外面放的是羽公子的一根羽毛?他是不想有不识趣的妖鬼去招惹这位姑娘呢!粘羽毛了,就是公子的人啦!” 使者甲:“那我们公子怎么脸那么红?” 使者乙:“你傻啊?那是害羞!” 使者甲:“呵呵呵!”他不敢说那有点像五个手指头。 第五之狐都惊了,居然都听到了,要死了!给她个毯子,她要裹着出去!外面都是可怕的妖怪,还有羽公子那个死人,老是抓着机会就讽刺她,堵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都快气死了!嘤嘤嘤,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她怎么出去见人啊?现在他还留了根羽毛,是想要所有人误会是不是? 第五之狐抱膝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忽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套一身淡紫色的裙装。哪有女人不爱美?哪有少女不爱俏?她立刻就欢快的跳下床,奔到屏风后换上了,立马忘了刚刚的烦恼。所以说,第五之狐还是一个怀着青春少女心的女人啊! ……………………………………………………………… 顾繁伊前脚刚到五楼,羽公子就跟着进来了。一屋子人书迷孟二两和还在休息的孟等等都看向他们。 繁伊姐弟五官长得极像,但是在孟一瓶他们看来,顾繁伊这个长相普通的姐姐一点也不像弟弟。容貌上,羽公子长得精致犹如天人,举止上,他一举一动就像是尺子量过的标准贵公子礼仪,大方得体,让人眼前一亮。而相貌普通的顾繁伊早已习惯他们的目光,在人间也许会装成大家闺秀掩人耳目,但在劫楼她就十分松散,加上十年来她觉得自己身体不好,越来越懒,也就让人觉得态度轻慢,也是多年的上位者气势让她看起来有点难以亲近,让人远离起来。 “千辰,那个偷婴儿的禽妖交代了什么了没有?”顾繁伊坐下就开口问,羽公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纪千辰闭上眼,似乎和某个地方的劫楼使传了个音,再睁开眼就对着顾繁伊说:“没有!那禽妖居然硬生生抽走自己的一魂三魄,现在已经痴傻,问不出什么,不过无双可以根据她的本命肉身寻找她的一魂三魄。那婴孩一定在那一魂三魄手里。” 孟一瓶也开了口:“据我了解,万物生灵生来大多是三魂七魄,天地人三魂,喜怒哀乐贪嗔痴七魄。她怎么能把自己魂魄抽取,然后再指使那残缺的魂魄去做她想做的事呢?” 纪千辰笑了,刚要解释,就看见渐渐凝成水雾出现的无双:“无双,你快来给他解释解释,你可是摄魂的行家啊!” 无双依旧飘浮在半空,蓝色的衣摆无风自动。她用空气中震动的水珠传音:“魂魄,生于天地,养于身体。既然身体是一个载体或容器,那么魂魄就可以分割。魂魄本就是混沌一片,如果将它分类,自然是你说的三魂七魄。事实上,几乎所有魂魄从来都不会分类,也就没有区别。只有……分魂的时候才会将魂魄分别开,而这种痛,蚀肉钻心,痛入脑髓,分筋错骨,利刃切肤。女子分娩之痛便是将母子魂魄分开的痛苦,你可以想象真正的分魂之痛。” 孟一瓶从未在人间的任何书本上得到过这种说法,一时也惊吓了一把,话都没接上。纪千辰看到如此也责怪的看向无双:“你说你,说就说,看把人吓得。” 羽公子翘着扇子,不知在想什么,心不在焉。 小叮咚捂住糖糖的耳朵:“无双也太残暴了,你看,吓到小孩子了!” 无双依旧冷着一张脸:“我形容的最准确,没有吓人!那女子不可能自己做到分魂之术,一定有强大的专攻神魂的妖鬼在帮她。就看看我们能不能找出来了!” 顾繁伊也放下支着下巴的右手:“嗯,说得对,那一魂三魄只有待在那个同伙的身边最安全,所以,还要无双出手来找一找他了!” 纪千辰闭目传音让劫楼使将禽妖押上来,不一会大家就看到了依旧在嘴里念叨着唱词的婳媚。孟一瓶站起,他知道以无双的能耐,这女妖魂魄一定最后没有好下场,他还想试试能不能唤醒她。“禽妖婳媚!” 那女妖不仅没应,依旧一动不动。眼里全是悲伤,唱出来的词也是越来越凄凉。 无双一向很服从顾繁伊的话,张手就放出她的法宝——刚刚那把七弦琴。细细长长的指尖轻挑一根弦,声音不大,却震得大家脑海都嗡嗡的。阳光一闪,大厅里的站着的几人就发现自己没有身处劫楼,居然来到了人间。这里似乎是花街柳巷,走走停停全都是妓女和嫖客。小叮咚就像是被踩了尾巴,大喊:“无双你个死女人,把我们弄到禽妖的回忆里,你看这鬼地方,多侮辱人的眼睛?这还有一个孩子呢!”说着就扯出,睁着好奇大眼的糖糖:“叮咚哥哥,这里就是人间?你原来就在这里长大的?这里好多花花吖!” 大家将目光集中在穿着蓝衣,浮在半空的抚琴女子身上。无双却一挥袖,连一句话都不给机会,就把小叮咚赶到了不知何处,消失不见了。“我们继续看,在记忆里寻找那个残魂是最好的办法。我这就找一找她魂魄波动最大的几个场景。”一阵琴音震荡在空气中,那些记忆也开始像水波一样荡漾开,他们又换了一个场景。婳媚在唱歌,站在舞台上,唱出的词婉转动人,唱词的人也美艳动人。果然符合无面所说的,她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歌姬,同时也热爱唱词。再换场景,她站在楼上,望着楼下一个书生。旁边的歌姬都说那是有名的狂士,还听说“有井水处,必有柳词。”原来他就是柳永!这也符合无面所说的人妖之恋。 然后,自然而然的他们一大群人围观了婳媚和柳永谈恋爱,山盟海誓。比看电视还过瘾,这群古代的人妖鬼当然震撼得很,看的津津有味。谁都没发现,孟等等醒了。 孟等等忽然在身后出声,吓到了一片人。“你们在干什么?” 大家都在沉迷地看爱情肥皂剧,谁都不好意思接话。在小孩子面前将爱情剧什么的,谁有这个脸皮? 孟一瓶:“……小师妹!你咋醒了?”说完求助地看向无双,无双自然高冷脸对着他。谁都让她帮忙,她还是无双了吗?小小凡人,不值得!她才不承认也是看剧情入迷把她忘了! 孟等等当然发现现场出现了很多不认识的人,顾繁伊、纪千辰、裁芯、还有记忆体婳媚和柳永,就是没有二师兄和第五之狐。“大师兄,这是在哪?不是在鬼市吗?怎么又到人间了?二师兄到哪里了?”问题宝宝进化了,大师兄只好向她好好解释全部经过,讲完了后再回头看。柳永给婳媚画眉的场景没看到,大师兄心里偷偷可惜了一下。 大结局快到了,婳媚这回被劫楼使抓住带到鬼市,那柳永也被在睡梦中用以情根为食的忘**给抽掉了情根,当然这个情根也被忘**消化完毕,一点残余不留了。劫楼使看在婳媚与无面的关系,没有将她打回原形丢回深山。而是将她交给无面,放在船上,没过多久就痴痴傻傻。剧终! 无双安抚琴弦,大家又都回到五楼。 第八十六章 一辈子等 无双:“她的记忆被抹去一段,最剧烈的波动那一段。也是分魂之痛之后,她就被那同伙带出无面鬼船,然后最近就开始现身偷婴儿。这事还要问问无面。” 纪千辰有点怀疑的看了无双一眼,她的能力就有搜魂之法,而她偏要见无面一眼,难道无面他……不再瞎想,纪千辰再使用一次传音,叫了无面前来。这需耗时三刻钟,只能等着。 众人在等的时候,发现小叮咚和糖糖居然与正在看书,变身扫描仪的孟二两在说话。 众人:…… 小叮咚没人聊天,正在看书的孟二两也不放过? 小叮咚:“……你说人间京城居然还有绝味鸭脖?居然没有搬迁!太好了,我过几天要去尝尝看。二两哥,带我装逼带我飞不?”有了好吃的就喊哥,没节操的小叮咚被劫楼众人在心里唾弃千百遍! 糖糖:“二两哥哥,人间真的有酸酸甜甜好滋味的糖葫芦?我听其他小妖怪和我说的,还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连鬼市有些游魂卖那些东西都发了家!我们也行吗?”小萝莉画风转的挺快,刚刚还吃糖糖,后来就是去敛财,真是让正在看书的孟二两接不下话。 孟二两:“当然有,糖糖,你不要相信那些小妖怪,他们骗你买回很多玩具,卖不出去,想要你送给他们呢!”额,居然好有道理,二师兄居然是看书的时候脑子转的最快。孟等等也围上去,近距离观察那对金童玉女……小叮咚和糖糖。不开心!她忽然觉得自己长的一点都不可爱了,糖糖一双紫瞳赚尽好感,小叮咚也是傲娇少年反差萌,她居然一点优势都没有了!他们还抢了二师兄!孟等等冲向二师兄的背,爬上去:“你们谁都不要和我抢二师兄!二师兄是我的……呸……是不二道观的!” 孟二两五脏六腑都被孟等等撞得移位了,转过身安抚孟等等:“等等,二师兄在看书,你等等啊!” 孟等等最讨厌有人让她等:“等等等,我才不等,我才不要一辈子等人!以后,我要别人一辈子等我!” “哎哟哟!看这宣言多有气势!”无相依旧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柱子后,踩着柔美多姿的步子,靠近孟等等,弯腰看着她:“小姑娘,莫要轻易许下这样的诺言,到时候真的让别人等了一辈子,可怎么办啊!那人可不就可怜死了!” 无相话说的像开玩笑似得,却勾起顾繁伊的一点回忆,她瞥了一眼无相眼角的落寞。 孟等等有点害怕这个女人,在鬼市她发现颜值高的就越凶残,这个女的看起来皮笑肉不笑,长得美艳多姿可以和那个婳媚相比,靠近却是让她感到全身发冷。她躲到二师兄身后,不再与她对视。 大家也都没了话说,无相也就走近顾繁伊和羽公子坐着的地方,行了一礼:“无相见过楼主!”顾繁伊有点累,只是随意的挥了袖子,没让她太客气。是以谁都没看到无相眼中闪过的嫉妒,她捏紧手指站直身体。 无双收起七弦琴:“无相,问你一事。四楼是否有长相奇特,行为古怪的妖鬼入住?” 无相沉吟,回忆了一会:“好像没有!怎么?偷婴狂魔另有其人?还在我们劫楼里?” 纪千辰见无双又不想说话,只好张口:“不是,她有同伙,尚不知是谁。依无双猜测,我们之所以没有察觉到那妖鬼带了凡人婴孩,他一定有大神通。而我们劫楼四楼又是最好的庇护场所,那么最有可能藏在那里!” 小叮咚抖抖全身的土豪之气:“哎呀!无相,不用害怕得罪那些大妖鬼,我们劫楼开门做生意,总会有得有失。现在为了找出那个违反劫楼禁令的家伙,付出这么一点也没有关系的!大不了我给你补偿,那些因此走掉的客人,我把钱都给你补上!行不?” 她能说不行吗?无相还是笑了出来:“无事,为了维护咱们劫楼禁令,这些也是应该的。我一会儿就亲自去查那个神秘人物。楼主,我先退下了!” 顾繁伊叹了一口气,看着无相走出五楼。 孟一瓶有些奇怪,对着纪千辰说了出来:“阁下,这一层楼看起来并没有多大,为何刚刚的无相前辈居然在此开客栈,供人休息呢?” 纪千辰笑着从身后拿出一本书,递给他:“二楼三楼均是一种拓空术,将毫厘之间的空间拓展到一间屋子那么大是没有问题的。而那些客房则是缩形术,在毫厘之地中,身形都缩小了,四楼有一千多间客房呢,这样也可以减少物资的占用。原来我也是不知道这种术法,繁伊告诉我,我才知道。” 顾繁伊半闭着眼:“唉!这种法术非法力高深者学不会,你还是不要给这些小辈看了,涨脑子!”说完就逗笑了羽公子:“哈哈!姐姐,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委婉了?千辰也不过研究出七七八八,十年来失败多少次?凡人要是学,那是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孟一瓶心里侥幸破灭,递回书又问了一句:“那无相前辈似乎不愿意,让人插手四楼客栈生意,劫楼不是一体的吗?她……?” 纪千辰摇摇头:“不是,劫楼所在鬼市还不是一体,何况劫楼?我们是劫楼的守护者,却没有能力将劫楼全力掌控,因为鬼市这个地方实在是太乱了!劫楼十年前大妖鬼横行,欺压小妖鬼,我们虽然尽力压制,但也抵不住妖魔鬼怪之间的隐形规则——强者为尊,弱者为奴。十年来我们努力改良才有今天的成效,劫楼里依旧不乏一些拥护强者准则的妖鬼,最代表性的就是无相。琴棋书画,画首排在最后,她却觉得自己能力比我更强。这个确实有我个人因素,我几乎不杀生,也就不会出尽全力。名声不显自然很多妖鬼不服我的实力,后来无相虽然人前对谁都笑呵呵,我也知道她心里有一丝愤懑。而我们这里坐镇的四首所得都是收为己用,除了琴首坐镇一楼,只收拾踢馆子的妖鬼,不得钱财。白无常和黑无常与无相关系更好,但是黑白二鬼只是在劫楼敛财,很少插手管理劫楼。今天的会议他们就没到,只要与他们无关一概不出现。我们也不会怎么约束他们。四楼在无相的经营下,越来越红火,每日所进冥币全归她自己所有,也就关系到她的自身利益。她所得仅次棋首无常,客房不同于赌场,一次不来,以后都不回来。你说,要是你,你愿意得罪那些客人吗?” 孟一瓶点点头,有点懂了。无相私欲更多一些,她很在乎钱! 顾繁伊看纪千辰停下来,望了她一眼,居然开口了:“无相,白骨精。擅画人皮,制成她自己的伪装外衣。手段伶俐残酷,心思残忍难猜。我也不太了解她的来历,但我知道她有一个情人,上百年未见,约在鬼市相见。鬼市一存在,她就在地下城,那时候的地下城几乎是她的乐园,白骨满地,幽魂遍野。后来我们来了,劫楼也出现了。她就成了劫楼的画首。” 羽公子展开第一扇:“那女人太狠毒无情了,死在她床上的妖鬼不知有多少。还约等情人?哪有那么痴情的妖怪?我看是舍不得放弃这鬼市销金窟之地吧?要不是她在鬼市人脉众多,早死在不知名的角落了!”最后一句羽公子拿起扇子遮住杀意凌然的嘴角,眼睛带着半笑半眯,惑人得很。 孟一瓶看到劫楼里居然还有如此裂隙,觉得听到这机密并不好,只能装听不懂,一句话都不说了。他不说,门口外一个人却说了话。 “无面怪前辈,你怎么也来了?” 第五之狐穿好衣服照了好久镜子,客房那平滑几乎能与现代媲美的落地镜真是好华丽,第五之狐都想把它搬走。后来想到大师兄他们还在五楼等着她,(羽公子:不得不说,等着见你的只有本公子一个,其他的都没在等你!你造吗?)她就立马出门,上五楼来找他们了。半路还遇上一个奇怪的美人对着她笑了一下,她都不认识她,她到底笑什么? 被看守在门口的劫楼使领到五楼,她想来个闪亮登场,炫耀一下今天穿的漂亮裙子。 还没进门,又看到匆匆上楼梯的无面怪,他还变成白衣婳媚的样子到这里来了。她怀疑无面这人有女装癖,居然很乐意变成婳媚,看到一个女人做出男人的动作很惊悚的好嘛?那撩袍迈步,那举止神态,男性化到了极点。第五之狐就惊讶的喊出了声。 无面没有多么奇怪,只是点了点头,一脸凝重的跟在第五之狐身后进了五楼大厅。 第五之狐进入大厅就看到顾繁伊、羽公子和纪千辰三个大熟人,不小心把糖糖忽略了。“先生!千辰姐姐!”她加快步伐,往她们面前一站。头上疤痕被刘海掩盖,浅紫色罗裙包裹着年轻娇嫩的身躯,一截柳腰被束得紧紧的腰带露出来,玲珑身姿,花容月貌,搂着一只雪白的狐狸,衬的佳人娇俏可爱。这人靠衣裳马靠鞍,第五之狐一脱平民衣衫,换上漂亮衣服就再也遮不住全身的气质,娇媚艳丽直接冲击着他们的眼球。大师兄二师兄都不敢相信这是他们师妹!最奇特的是,站在她身后的白衣婳媚,也就是无面,顶着第一歌姬的脸,跟她比居然黯然失色,就像一张背景板。 丸子:吱!你这个狐妖,勾引了这么多人!你看看! 羽公子盯着第五之狐,先前还是狼狈的模样楚楚可怜,打他的时候张牙舞爪,现在艳光四射,生机勃勃,这个弱鸡女人还真是多变!看向顾繁伊和纪千辰的脸,想了想。还是说,天下的女人都是多变的?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 顾繁伊脸上带出淡然亲切的笑,大家就开始其乐融融的说话。 顾繁伊:“小狐,好想你啊!” 第五之狐:“我也想你了,先生!” 糖糖:“小狐,我也想你,我还想丸子了!快给我搂搂!” 纪千辰:…… 无面可不就是背景板?行过礼后,顾繁伊他们都把关心的眼神放到第五之狐身上了,也就没人注意到他背后有点汗湿。小叮咚与无面关系还不错,开口给他解围:“无面,今天变得很漂亮嘛!刚刚看了一个黄衣美人,你就变成白衣,气质也高冷了许多嘛!” 无面:…… 第八十八章 黎明之光 五楼的众人依旧坐在那里,纪千辰施法唤来一张大长桌子,孟一瓶带着他的几个师弟师妹坐到一边,那无双、无面、小叮咚、糖糖和纪千辰都坐在了另一边。不一会就有奇怪的盘子妖怪,从门口一路蹦到了桌面上。天可怜见的,盘子里的珍奇水果都被颠散了。 孟一瓶几个吃货面露可惜,纪千辰已经看到了,她才不管这种小事儿。让他们先吃,饱了就赶人进圈,先休息,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个婴儿羽公子已经带着劫楼使去追踪了,羽公子那个性子,肯定是不停不歇也要找到那个神秘妖怪梼杌的藏身之所的,尽可放心的等消息就好。 纪千辰:“几位来到鬼市,招待不周,一会儿会有劫楼使带你们去自己的房间。明天就会有结果出来了,我们也会在明天中午送你们回去。”她拍拍手,一群劫楼使走了进来。 孟一瓶他们听了这话,也松了口气,纷纷道谢回到客房,见到刚才讨论的缩形术,带着一脑袋的惊叹睡着了,毕竟都是人,大家都累了! 这个夜晚,人间夜市喧闹,灯火不息。地下鬼市繁华,鬼火森森。生命,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想要的只是能很好的活下去! 顾繁伊站在劫楼顶端,仰头望着那一片美丽的“星空”。 她很感叹,纪千辰真是个人才!经她手再改造过的地下城,真是鬼斧神工!此城暗合五行八卦,劫楼就是中心之处。十步一鬼火灯笼,五步有一萤石,地下城就不那么阴暗了。不仅能保证玉河水泛滥时,鬼市不会被淹没,免去不少麻烦。而且她还做出一个妙不可言的阵法,那就是打通地下城上方,留下一个门通往人间。就在这片“星空”之中,这个门很特殊,它也是依照星象布置,它只受星象影响。只有启明星亮起的时候,站在劫月亭这个地方,可以看见,一条路微微放着光,月光撒进劫月亭。只有纪千辰和顾繁伊知道,那里通往地下城之上——大宋皇城。顾繁伊缓缓飘起,一步步踩上那台阶,消失在“路”的尽头。 曾经传闻,佛教每盖一座佛塔,那么下面就要对应的挖出一座地宫。佛塔有多高,地宫就挖多深,象征着天和地的关系,天有多高,地就有多厚。同时,佛塔越高也代表着佛法有多高,极乐世界有多么遥远。地宫越深,那么恶人在修罗地狱就有多么难以逃出,永坠此地,不能轮回。皇城,人间最奢侈繁华之地,这里有人皇居住,是人间至高无上之所在。传说有真龙护卫皇城,此地乃是祥瑞之地。 但谁又知道,真正护卫这片土地的是那些他们正要防备的妖鬼?谁又知道大宋建皇城建到了地下城之上? 龙气?呵呵,真是可笑! 当年她轻而易举的将皇帝掳来,用彩龙龙脉一说,将玉河附近百姓疏散,到了夜晚不就没了人?这些皇帝还真是太好骗了! 顾繁伊隐身术一捏,缓缓降落在这空旷的广场上,空无一人,万籁俱寂。血染般的裙角拖曳在地,宽袖下双手负在身后,闭上眼睛,眼尾惊人的拉长红线露出。她在等,等那些地仙出现。露水渐渐凝结,顾繁伊依旧站在那里,任露珠挂满眼角眉梢和衣角,还有满头的长发。顾繁伊看天际一闪流光,黎明将至,微微翘起嘴角。 她知道,她等的人都来了! …………………………………………………………………… 第二天中午,孟一瓶、孟等等和第五之狐三人总算全部醒来,在五楼找到纪千辰和一大早起来看书的孟二两。 纪千辰放下书:“几位休息的可好?” 孟等等打个哈欠:“腰酸背疼!昨天打了一架,很累。” 第五之狐和孟一瓶也都附合的点点头,不是他们嫌弃劫楼服务差,而是昨天紧绷的神经和消耗的体力开始叫嚣了。现在他们中除了血丝满眼的二师兄都挂了彩,一脸衰相,说自己很好,骗谁呢? 第五之狐:“千辰姐姐,我们现在能回去了么?师傅一晚上找不到咱们,该急死了!” 纪千辰:“当然可以,可是小狐你有空也可以进鬼市来找我们,去渡阁找羽公子也可以!” 第五之狐:“我才不去找那个人,我会到渡阁找先生。” 纪千辰:“好的,那你可要记得来看我!守门人我已经与他打过招呼,你们一来就会传音于我,你放心!” 第五之狐:“谢谢姐姐。” 她知道纪千辰是个好人,甚至她觉得天上地下只有她这么一个纯洁至极,只是为了苍生大地,而在劫楼停留的人。从她待人接物就可以看出,她无意与任何人为敌,对每个人都是那么温和。她的性格就像性别一样对谁都没有太大差别。就算是暗地里看不起她的无相,她都可以包容理解。但是原则上她跟顾先生又最亲近,维护所有先生的利益,是个很好的朋友。在迷途村,是她一语道破她不是这里的人,说会带她离开。现在也是她帮他们料理来到劫楼的一切。她感激她,把她也当做一个朋友,她希望有一天也能得到她对待顾先生那样的对待。那样该有多好啊! 纪千辰:“楼主和羽公子都在为那个婴儿奔波,今天不能和你们道别了,就由我代劳。” 孟一瓶上前:“千辰阁下不必客气,楼主和公子为了一个婴儿付出如此努力,亲身犯险。我没有想到世上真的有妖怪会把凡人当回事,那么认真。我们感激不尽,真的是很佩服。道别一事,我们怎会在意?” 纪千辰笑起来:“哈哈!甚好!”看向红着眼和那些书告别的二师兄,“二两兄,当做送别礼,我可以赠给你十本书,你去挑吧!”二师兄难以置信的看着纪千辰,还是孟等等踢了他一脚,他就立刻开口:“谢千辰阁下,谢谢!我……以后也在人间搜罗好书,一定会再回赠给你的。”纪千辰笑笑,把书送给爱书之人,她心里很开心! 然后二师兄就挑出来十本巨厚无比的书,当然都是他没看过的。大师兄和第五之狐也不幸沦为背书奴,一人手里搂着三本,死沉死沉的。得了,这回,回去了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他们走出劫楼,鬼市静悄悄的,纪千辰说这是因为妖鬼们作息和凡人完全相反。到了白天,日光灼盛,阳气上行。大多数鬼魂都会疲倦,难以维持鬼体。鬼魂不出来,鬼市就少了一大半。妖鬼们也自然而然习惯这种作息,就变成了晚上狂欢出门,白天藏匿休息。 他们顺利来到地下河畔,等着无面鬼船的靠岸。 上船,告别,挥手。没了站在船头唱送别词的婳媚,他们身上也多出很多刚来此地时的不同之处。正如那句词:“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就算多了不一样的心情,他们也说不出来,又和谁说这离奇的遭遇和见闻? 穿着厚重压抑黑袍的纪千辰独立在灯笼之下,她送到此地也就不会再送,笑着目送他们离开那片黑暗深渊,渐渐没入水中不见。 孟一瓶他们再次回到玉河河畔,脚步虚浮地踩到结实的地面,长舒一口气。 孟等等:“忽然发现人间也是很可爱的!是吧?”回头询问着后面跟着的三人,他们都是心不在焉。孟一瓶还在猜疑偷婴儿的那个妖怪,也在疑惑顾繁伊和羽公子口中的“那些人”。孟二两满心满眼都是书,乐得嘴都裂开了。第五之狐则是在烦恼,以后怎么办?是经常去拜访顾先生,还是过三个月就和师傅回道观,以后都不会再来? 三人的心思不同,表情也不同,沉浸其中却是都相同的。所以除了孟等等,他们三个都没反应过来突然半空劈下来当头一棒。“咚咚咚!”疼得要死,手里还有死沉的书,不能揉。抬头一看,是师傅! 孟长生:“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你们跑到哪去了?让为师好找!蹲守在这玉河一晚上总算把你们等到了!我不就是出去一趟吗?你们就被拐跑了,我的孙女哦,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可怜我孤零零一个老道士,以后没了师门传承,还断了香火,你让我咋活?”说着,这个胖道士不顾一身富贵的道袍,就那么坐到地上,吼了起来。 这是泼妇模式开启?看来这回真是被吓到了,他一个老人也挺不容易的,拉扯着三孩子长大,昨晚要是有什么意外,他就是哭也哭不回来。大师兄二师兄只好都上前安慰他,孟等等一双短腿跑来跑去,又是买酒,又是买好吃的,第五之狐还给他老人家请了个轿子,专门抬他走着,花了不少钱,好容易才把他哄回了客栈。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活的回去了! 第八十九章 黑玉如意 坐到客栈的房间里,他们才完全放松下来聊天。 “你们说,你们到了开封的地下城?那里有鬼市?我那个天!”孟长生也被惊了一跳,夸张地咬下一只大鸡腿,压惊。 丸子:给我一个,给我! 不停地吱吱,然后被引诱再跃起,没咬到再跃起,来来回回,锲而不舍。 孟一瓶:“是的,师傅,我们真的是太莽撞了!” 孟长生:“徒儿不必,依我看你们这次真是有惊无险,全靠小狐啊!小狐,收你为徒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庆幸的一件事了!好徒儿,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他笑地牙不见眼,眉毛抖动,“早就该给你一件法器,先保护着你!正好,昨日斩获那个山鬼,居然捡到一把法器,徒儿你真是运气冲天啊!” 他翻出身上背的包袱:“给!”手一伸,拿出一把黑色如意来,“这可是好家伙,你看!这通体黝黑,内里剔透,却又光滑如镜,乃珍品玉如意!” 孟等等:“老头,我们又不是鉴宝大师,法器又不是珍奇之物,咋能一样?不过你这宝贝换钱还是不错的!哈哈!”满屋子都是等等银铃般的声音,还夹杂其他几个弟子的闷笑。 吱吱的丸子也在笑:蠢蛋,老子都知道是好东西,你们傻啊! 孟长生用玉如意,敲了桌子:“安静,安静,等为师把话说完!你们怎么知道?玉器有灵!一个玉器可能不是宝贝,但是一个玉器做成的法器那是一个大宝贝!不懂?就听着。这玉器,我们祖宗千百年传下来的佩戴习俗,怎么可能没有依据?玉脱胎于石,石生于大地,大地乃万物之母!石中精华,就是大地精华之精华!这黑玉极不常见,何况雕成精美的玉如意?人养玉,玉养人。这个玉如意又是被铸成法器的玉器,你说说,这不是好东西?看起来像个黑石如意,不好看。用的久了,说不定百年之后黑玉颜色渐渐变浅,有可能变紫玉或者翡翠,你说说,这等神奇造化,能拿去换钱吗?你个败家子!”说完,又敲了一下桌子。 这回第五之狐紧紧盯着那黑玉如意,看的一阵心疼:“师傅诶,你说它宝贝,你还磕它?万一碎了……” 孟长生看到四个徒弟不那么轻视这玉如意和自己,高高的翘起胡子,摸了一把:“嗯!不怕,既是法器怎会轻易碎了?给你,拿好!以后,这就是你的啦!” 第五之狐伸手捧过,轻轻放在桌子上,师兄妹都围上来。 孟二两:“小狐,你可真走运,师傅都没给我们捡到一个法宝。我的罗盘还是他不知道在哪个地摊买的!” 孟等等:“我的红丝线和铜环是我娘的遗物,他是一点都没给我做过法器!大师兄最可怜,他的剑是自己铸的!老头也不帮他,他自己做出了这把宽剑,天天背着,累死个人!” 大师兄:…… 孟二两忽然拿出个尺子,左量量,右比比。 第五之狐:“二师兄,你在干什么?” 孟二两:“量一下它,记载到书里。看看过了一百年会不会有什么变化!长一尺半,宽五寸,色黝黑,太阳光下色泽光润,内透经络,上品佳玉……对了师傅!这玉如意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小狐需要修炼什么才能把这玉如意用到点子上?” 孟长生笑得僵住了:“这个……额……为师,为师也没接触过这样的玉如意,我也不知道啊!”第五之狐听了傻了,这都不知道咋用,有宝贝也保护不了自己吧?这胖老道总是坑徒弟! 孟一瓶观察力还是不错的,一眼就看到如意上的花纹不同:“师傅,玉如意上面雕得有东西!你看是什么?” 孟长生再拿起,眯着他的小眼睛看了好一会,才睁大眼:“不得了,是个辟邪!那山鬼是从哪个死人墓里掏出来这东西吧?哎呀,我的个天,法器都有这么强大的灵,小狐,也不晓得它认不认你哟!” 第五之狐在听到死人墓就汗毛直竖,一点都不想挨那黑玉如意一下,仿佛看那如意也阴气森森,寒气入骨。 孟长生看吓到第五之狐,奸笑起来:“小狐,虽然出处不咋滴,但是我现在知道咋用它了!即是辟邪印,那么这就打的是鬼魂邪祟,你往其中注入法力,它就会发出光辉,那些东西最怕这了!也不知道那山鬼捡到这玩意儿咋弄的,她一个邪祟居然也用起了辟邪印,真是奇怪!” 然后一群道士都围到外面,对着太阳底下照黑玉如意,好奇地讨论开了。听到前面那句,第五之狐心里忐忑起来,她也属于邪祟的一种吧?这黑玉如意到底能不能用啊?她坐在客栈大厅,紧张起来习惯性的摸狐狸毛。 丸子却吱吱叫着:当然能用啊!邪祟是指修炼歪魔邪道的妖怪,你的身体已经打好基础,是个名正言顺的好妖怪,它会认你为主的,放心!你把手放到上面就可以了,老子来帮你降服这个法器! 第五之狐怀疑:你不是说我在迷途村就有了筑基的实力吗?我也来试试! 丸子心虚:那啥,那时候为了让你赶快接受这个世界,开始修炼。我就读取你的记忆,找到了那个叫做修真小说的东西,然后……你的法力全都用于化形,再加上你这几年又不修炼,就所剩无几。你还是…… 第五之狐一下子明白了,小脸紧绷,捏紧了丸子的爪子:原来你都是骗我的!哪里有什么捡到修仙大能的仙府狐灵戒,我符合万里挑一的资质。我呸!丸子,你这个狐狸精骗子! 丸子吱吱乱叫躲着另一只毒手,毒舌还是不放过她:就你?你这破运气,能捡到什么宝贝?你魂魄刚回归妖身,我能把你引导固定人形,稳固魂魄就很不错了!哈哈哈!还修仙筑基?你丫的也是一个狐狸精!我不让你修炼,你还是个人妖呢! 第五之狐怨气深深,但是深吸一口怒气,然后默默告诫自己冷静:好!我知道你的不容易,你我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本来就欠着你的,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但是以后再听到你欺骗我,你就可别怪我上演那些小说情节里的“相爱想杀”了!来,给你揉揉,疼不疼? 丸子依旧不认输:撒谎骗你?你看我撒的谎最后哪个不是为你好?相爱想杀,你依旧是对不起我的那一个!老子被你虐待,今天不给你伺候法器了!我要回狐灵戒! 一道闪光,谁都没看见窜到第五之狐怀里的狐狸不见了。第五之狐叹了口气,扶额捏眉。 狐灵戒里,丸子盘成一团,张嘴吐出人言,神情全然不像刚刚的生气。“狐母,你家之狐一点都没遗传狐爹的精明狡诈,你看看傻气得很呢!” 一个温柔亲和的女声从天空传出:“傻就傻,她还小呢!你多帮帮她不就行了?” 丸子:“才不是小,她活了一世,偏偏魂魄顺着梦海迷津之水,投到那未来时空,白白涨了那么多岁数。居然拜了道士为师,你说不是傻是什么?她还能期望那些道士以后改变志向,不去斩妖除魔了吗?” 狐母:“她想那样做,就让她那样做吧,也许在人间她能成长的更迅速。” 丸子:“狐母说得对。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狐母:“很好,丸子做得很好。不过你总用灵气滋养我一缕残魂,太浪费了。以后多帮帮小狐,你们才是一体的。” 丸子:“不用担心她,现在她新拜的师傅和师兄妹都很看得起她,会照顾她的。” 狐母:“她我还是放心的。你也要多休息,你和有妖体的小狐不一样,灵气增长缓慢。” 丸子眨眨眼,说了句“好的!”,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喊了句“……娘!” 四喜丸子总是用毒舌讥讽着第五之狐,但又何尝不是嫉妒她呢?同样是一个娘生下来的,它本身源于第五之狐七窍玲珑心的其中一抹心头灵气。被狐母赋予智慧,只是为了保护第五之狐孱弱的婴儿身。它很不平,它也有智慧,它也有娘亲,为什么一生都会是这个小狐狸的模样?说的话都只能被第五之狐理解? 它只是一只模样气息被装饰的如同凡狐的灵气体!它只能在第五之狐身边才能维持身体,否则就会消散。丸子拧紧眉头,甩甩粘上树叶的尾巴,烦人! 狐灵戒外,客栈大门不远站着孟姓师徒,还在研究那黑玉如意。 “对对!玉如意只要敲到一只鬼头上,立马就让那个鬼灰飞烟灭?要不今晚我们抓只鬼来试试?”孟二两永远那么直接,说出了所有人的心思。 孟一瓶:“老二说的的确可行!” 孟长生:“对啊!我就不信了,诺大个京城,鬼市还能管到地上面来?我一定要抓住一只妖鬼!”孟等等附和着,第五之狐听到了,心里暗暗道苦。没有一点实力,不想去!偏偏黑玉如意现在的主人还是她,她不去怎么见识它的威力? 第五之狐干巴巴地憋出一个“好!”。 他们今夜又要熬夜了!苍天!难道道士是一个昼伏夜出的行业吗? 她要跳槽! 第九十章 她不如意 月高风黑,孟姓师徒带领着不情不愿的第五之狐,兴奋地徘徊在京城黑暗的角落里。 一间最华丽最高的屋顶上,他们在聊天。师傅说处在最高处,大家在这一定看到京城的妖鬼,然后大家都蹲在房顶上吹风。怎么有哈士奇蹲着等待飞碟的既视感? 好二啊!第五之狐心里苦! “嘿嘿嘿!等等,你从哪找来的黑衣?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夜行衣!”胖胖的手指拉开一条缝隙,露出长长花白的胡子,孟长生在猥琐的笑。 孟等等:“那是!我等等小魔女,那可是最厉害的啦!”光是炫耀,也没说哪来的,估计从二师兄荷包里挖出来的银子买的!第五之狐没想到,看起来最清贫的二师兄,居然是师兄妹里最多小金库的那一个!大师兄有钱就买酒,小师妹喜欢玩具和头花,他们来到京城就没攒住多少钱!二师兄还是趁着上次在京城赌坊大赚一笔,历史遗留下很多小金库。包袱里几个碎银子,衣服里有银票,书生帽子里还有一点金叶子。最可怕的是他在一双靴子里还藏了两块金锭!他不咯脚吗?金子不臭吗?那真的能增高吗? 孟等等依旧在夸夸其谈,第五之狐偷偷问了二师兄,二师兄居然回了她一句:“男儿脚下有黄金,不高怎么能行?” 第五之狐都要笑岔气。 大家打打闹闹,大师兄边喝酒边闭着眼嗅闻,第五之狐好奇了:“大师兄,你这有酒香,怎么可能闻得清妖鬼的气?不是盖住了吗?” 大师兄睁开眼,大胡子吓人的一咧,露出一排牙。第五之狐才知道大师兄是对她笑了,呵呵,好冷啊! “妖气浓重,远远不同于死物的气味,那气味是活的,热的。就像……山羊!一股子腥膻味儿,靠得越近,我闻了就想吐。”第五之狐默默远离大师兄,手心冒汗。 大师兄呵呵:“鬼气也不一样,冷冷的,还一股子腐烂的潮味。嗯!因为他是死的,所以很像尸体的味儿。哈哈!那些你要是闻见了,一辈子都忘不了。”呕!大师兄比无双还要恶心!想吐怎么办?第五之狐忍住酸水,掐住衣角,默念忍字诀。 呜呜呜!她再也不想问关于味道的话题了!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师兄总喝酒,麻蛋,酒精麻痹神经,让他暂时不会发深井冰的!呵呵,远离他! 突然,深井冰大师兄站了起来,立在屋檐上,飘飘发带飞扬,画风好像武侠剧里的梁上君子。不过他突然从房顶上跳下去,可就是真吓人了。大家立马扒住屋檐,看到这大房子的院子里,大师兄居然在摸狗!那个去! 大家默默看大师兄发神经,一排的脑袋都在等待。当然是等待那个是鬼还是妖的狗东西现身了!和大家预料的一样,大师兄摸了七七四十九下狗毛(别问我为什么数的那么清楚,我这是泛指),那狗就忽然躁动,嗷呜一声就蹦了起来,一张布满利齿的大嘴咬向了大师兄。大师兄连剑都没出窍,就凭着一个拳头就把那狗给打晕了! 孟二两轻轻地跳下去,结了一个手印走近那晕倒的狗身边:“快下来,等等,小狐。这是个鬼咧!赶快试试那个黑玉如意!” 还没等第五之狐他们跳下来,这个宅子的护卫居然听到了什么,大喊“有贼!”“抓贼”。他们惊慌逃窜,可惜!有大师兄领路,本来有机会跑个没影儿的,可是他们这回没逃掉。师傅他,拖了后腿!一个胖老道能咋样?翻墙踩瓦样样不行,跑的还喘的跟驴一样,不一会大家都被连累抓住了。大师兄遇到凡人就是个身强力壮的汉子,那也抵不过一群专业的护卫。 第五之狐从没有这么丢脸过,就想把自己塞到狐灵戒不出来!道士穿着夜行衣,不是小贼喊抓鬼!他们是有多傻?跟着他们,她都变得二了!果然一入不二深似海,从此理智是路人! 那些护卫绑着师徒四个穿过走廊,来到了一间挺大的客厅。上面坐着两个男人,看起来就是这宅子的主人了。 第五之狐一双狐狸眼比孟等等的法眼看的还远。她看到这两个男子,一个穿着深蓝色的年轻男子坐在一边,五官明朗俊秀,站如松坐如钟,眉尾高挑,神采飞扬,真是一个顶顶帅气,贵气逼人的公子,是个妥妥的富二代。另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男子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温和带笑的嘴角,那种成熟韵味让人迷醉,一身气质清莲却不输饱读诗书的名士。那是一个如果站起来就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可惜!他是个双腿残疾之人。心里的叹息刚冒出,那男子一双清和平淡的眼,就扫向被绑进来的第五之狐他们。和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她的心都被噎在嗓子眼,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眼睛也不敢随意转动躲避,越来越近,第五之狐感觉都快窒息了。终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移开了放在第五之狐身上的视线,她深深喘息了一下,低下头,感觉那种穿透力渐渐消失,冷汗冒了一身。 他,究竟是谁? 京城,连府。门外一阵马蹄声,一个身穿黑衣的带刀侍卫就从马上跳下,拍拍一路上溅起的灰尘,烟雾四起。连府大门被拉开一个缝,一个小厮立马迎了出来。 连府侍卫头领连常刚从外面回来,走进大门就有人通知他,府里进来几个毛贼。毛贼一分没偷,还带着一老一小和一柔弱女子,跑了没几步就被带累抓住了。连常也是腹诽,这年头贼是越来越笨,没偷到东西还带着拖油瓶,还是以为京城首富的府邸是那么好闯,带着人来捡漏的?真是笑话! 快走几步,大厅里他的主人还在等他。 连笙:“你怎么才回来?连侍卫!我大哥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天还好进来的贼被抓住了,如果来个要命不要钱的杀手之流,我大哥岂不是危险?你——失职了!” 连常刚进门对着他的主子连漾半跪下地,连家二公子就快刀快枪,噼里啪啦的教训了他。他听到最后一句,也不半跪,直接双膝全跪在地,脑袋也伏在地面。 “属下失职,属下认罪!” 连笙再气也知道他的责怪不起任何作用,连常是他大哥派出去的。真正的错总不能归在自家大哥身上,他只好站起来对他大哥行礼。 “大哥,你不能老是这样了!连常是你的人没错,但他本来是护卫里武功最好的,保护你那也是最好的!你做什么事非要把他派出京城,今天才回?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刚养好病回来,连家你还是家主,大哥,我只有你一个大哥啊!”那模样声情并茂,看也知道这个连家二公子对大公子是多么操心。 连家大少连漾保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依旧把手放在扶手上,也不知道在看大厅什么地方,缥缈而神秘。 坐在地上的第五之狐一行人也是醉了,连家?来京城住的那家客栈不就是连家开的?他们天天坐在客栈大厅,京城首富的知识点也被那家掌柜的普及了。当然知道不是什么好得罪的人家,不过,他们真的不是贼!他们是冤枉的!能让他们开口不?可是,现在他们正在处理家事,貌似连家二公子很暴躁,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大师兄喝了酒,现在居然开始打呼,虽然不大,第五之狐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连二公子话刚说完,场面一静,那一声呼噜就更响亮了。 大家都很尴尬。 孟等等用她的小短腿狠狠地踢了大师兄一脚,将他踢醒了。连家大公子连漾却开口了,第五之狐缩缩肩膀,躲到师傅庞大的身躯后,静静听着。“连常,事情办妥了?” 见识到这两兄弟俊美的长相,再听到声音,第五之狐觉得那男子美妙的声音简直能把人的魂给勾走!如珠玉在侧,琴声朗朗,听之为他沉醉,心生欢喜。尽管她刚刚被他那一眼看的全身不舒爽,但是她也不得不说一句,坐在轮椅上的他就像上天制作的完美艺术品上有了一点瑕疵,让人扼腕叹息。 连常:“启禀主子,幸不辱命,事已办妥。” 连漾:“那就好,起来吧。”连常一下子站起来,带起一阵风,孟长生和大师兄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皱了皱眉。连常走到轮椅后面,扶住轮椅,动作习惯的不能再习惯。 连笙:“大哥,你!弟弟都是为你好,不领情就算了!” 连漾:“二弟,莫要着急,我们家的护卫你是知道的,怎么不放心?如果是真出什么事,你叫多少人来保护都是无用的!”然后突然,第五之狐不知道为什么,又感觉到可怕的视线扫射到这个方向,师傅的身躯都挡不住那种感觉。 她真的错了,不该跟师傅起哄来玩什么黑玉如意,以后有的是机会试试这法宝,非挑此时此地遇上此人,真是得了如意不如意! 连笙:“好吧大哥,我不与你说了,我一向拧不过你。今夜就把这几个人问清楚,然后就去休息吧。” 连漾:“好的,二弟。” 连常走近他们,亲手把脸上黑布都扯下,手被反绑,想挡都挡不住。他们的脸再次被丢尽了!连笙也走下来,弯腰一个一个仔细看,一个胖老头,一个屠夫,一个书生,一个普通女子,还有一个孩子!这阵容,全家上阵都没这么齐! 连笙站直身体,有点像在大人面前表现的孩子:“你们是一家子贼?怎么还带着孩子?” 孟等等喊了一句:“我们不是一家子,我们是师徒!” 孟长生这个老胖子也有点挂不住脸,僵了声音:“这位公子,我们不是贼,我们是道士!” 第九十一章 鬼都不信 第五之狐内心吐血。师傅,专业坑徒弟二十年啊!贼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贼!那你干嘛说自己是道士?道士和穿夜行衣有必然联系吗?你不请自来,道士也不能这样啊!你还不如说自己是贼呢!怎么会有这样的师傅? 果然二师兄孟二两有眼色,刚刚没说话,现在把这说话的活接了过来:“两位公子,我们确实是道士!我们近日在城里抓鬼,那鬼闯进贵府,我等着急就翻墙而进,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要相信我们啊!” 连笙都要气笑了。天哪,贼喊抓鬼,有生之年居然见到如此无耻的贼。连笙爆发了,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大厅里落针可闻。 连笙:“可恶!做贼还撒谎说是为了捉鬼!胡言乱语!本少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次妖魔鬼怪,你捉来给我看看?还穿着夜行衣捉鬼,当鬼看不到你吗?鬼都不信!”额!第五之狐也觉得他话说的挺有理的。她以前长到二十多岁也一个妖魔鬼怪都没看到,现在有人在她面前神鬼迷信,她一定把那人赶出自己家,也就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些神棍在骗人。连二公子好像是对的! 不对,她是站在神棍这一边的,不带这么想的。 年纪小小的孟等等跪坐在地上,压得腿疼,一下子蹦起来:“我们才不是躲鬼,不让他看见!是防人!我们在捉鬼,如果夜里有人看到我们在追鬼,还以为半夜出来的乱吼的疯子呢!做道士也要尽量低调,要不然也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们道士也是很不容易的!”理由好强大,他们竟无法反驳! “对啊!对啊!” “我们错啦!” 二师兄在一旁附和,师傅居然也很怂的承认,在不停认错。节操何在啊! 连笙一下子就哑火了。原来这几个是疯子,装扮成道士就是为了撒泼卖疯,那就不好解决了。一群疯子也没偷走什么东西,看来只能把他们打一顿放了! “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是疯子了,那我就不与你们计较。连常,叫侍卫把他们拖出去打一顿!看还有没有疯子假装神棍来装神弄鬼!哼!” 连漾食指轻轻一动,连常微微挨下头,听到连漾吩咐了几句,然后点头答应。 连漾:“二弟,这些事你不用管,我早已把家主之位传给你了,你还是多学着管理连家的商队商铺,好好掌管这个家吧!咳咳咳!”说着还咳嗽不停,喘上来一口气,“二弟,推我回房吧!天太晚,该休息了!” 连笙听到这句话脸上没有一点厌烦,全是虚心听教,兄友弟恭不过如此。不过一小会儿,就把连家大公子推出了大厅,没有给第五之狐他们一个眼神。真的听进去他大哥的话,不去管这些小事了。他们以为今天就把他们绑在客厅,丢在这里不管了,不过还好他们看到连常站在他们面前。 连常蹲下来,他们以为这人会出手,第五之狐和二师兄两个没胆子的,都吓了一跳。 连常首先靠近孟长生,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然后接下来就是他们都被无常放了,他们也有点懵圈,不是喊他们贼吗?居然什么都不处理的,就放了他们。 大家疑惑的解答对象肯定是连常啊。 孟长生:“这位小哥,连家少爷们都放过我们了?还是……” 没等师傅把话说完,连常就甩开绳子站了起来。“我是奉主子之命放了你们。连家大少仰慕道法渊源已久,欲与道长谈玄论道。故请道长们在连府做客,不知各位是否赏脸。” 孟长生一听到请他们做客,也是有点惊讶。这大公子居然请他们在家中做客,真是怪事!不过也是呵呵的应了下来。不答应可真的上绳子绑出去了,当然是答应。 “可以可以,好的好的。”谄媚的模样一定是看上京城首富家的厨房,舍不得走了。 墙头贼道士转眼变成贵客座上宾,这转瞬之间的变化让第五之狐也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泡在客房里的大澡桶里沐浴,脸上淋上热水才有点清醒。 那大公子居然把他们留了下来,有何居心?一,他们只是道士,捉妖杀鬼不在话下,但是在连家并没有什么用。在她看来,连家福运深厚,没有什么灾晦。二,大公子之所以留下他们,这么好生招待,必定有求于他们。三,大公子想要的不是实物,而是他们出手为他服务,做一件事,且他知道他们有能力办到的事。四,大公子看起来病了很久,却神采奕奕,这一点也不正常。五,那个叫连常的侍卫杀过人,是个武功高强的狠人。他们的逃脱可能会泄露他们机密,所以今天说话不避着他们,也是因为有把握他们走不出去连府。 今天的留下,是必定的,而连家二公子和连家大公子给他们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连二可能选择囚禁他们,然后说不定会放了他们。而大公子厚待他们,却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连家大公子可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啊! 第二天早晨,连府,衔月亭。 连常轻轻走近大公子身边,给他膝盖上盖上了一个毛毯。 “主子,昨天那些道士都留下来了,您放心,已经查到了。他们来自云台山不二道观,是有真本事的。” 连漾转首回眸,半披在肩头的墨发落了下来,侧脸有说不出的好看,就算连常这个大男人,见过无数次,陪伴多年也难以习惯,被连漾看的一怔。 连漾也不在意:“他们当然有本事,昨日我还看见一个道士里的一个异类!呵呵!”他的一声轻笑完全不带讽刺,些许玩味流转在勾起的嘴角。 迷惑的连常:“难道昨日的道士还有什么猫腻?我现在就去查!” 依旧笑笑,连漾左手抚摸右手大拇指的黑色扳指,再次开口:“不不不,不用查。我已经知道她是什么,目的嘛,猜的七七八八。我只是想看看最后这个异类……的下场呢!” 连常想要再说些什么,连漾却先开口,打住他的话头。 “阿常,不用担心!有他们在,那一天我必定平安无事。不二道观呢!当年多少留下来一点东西就够他们学一辈子了!现在他们是最好的人选。呵呵,那些东西!我最终一个也不会放过!” 话一说完,气氛有些沉重,惊吓了衔月亭外荷花池的露水,打在荷叶上劈劈啦啦的响。 连常默默低头看着连漾坐着的轮椅上复杂的雕花,心头也有些复杂。 他的主人在别人面前是一个残缺的精美瓷器,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他心里却不平!那东西怎么能比喻主人?外表华丽,腹内空空,失手易碎?他的主人才不是这样!自幼残废,他就把双手练得熟练无比,一身武功比他还要深厚。年少成名,富甲一方,多少嫉妒白眼他都一一无视,最终坐上了京城首富的宝座。 最让人愤怒的是,街头传闻他三十不娶妻,不是短袖就是隐疾。他都想把那些长舌妇和长舌男都给割了舌头!主人师傅是个世外高人,一手医术不比皇宫的御医差。他说过主人活不过三十!主人那一段时间是最消沉的,随后就决定一生不娶。也是在那天之后,可恶的府内下人走漏了消息,主人短命的传言满天飞! 他的主人一生过得都很不容易,他努力活着,上天却派恶魔折磨他。十年前,主人忽然失踪,他到处寻找,居然找不到!过了五天终于有人在一处山坡下捡到了病弱的他,那户农家把他带回家照料了几天,依旧没有缓解病情。他们得知消息就赶去,主人已经高烧不醒,奄奄一息。连家花费无数金银财宝,只能吊住他的一口气。皇宫里突然派来一个方士,说可以救活大公子。他们信了,没想到他们又踏入了火坑! 前几年,他把家主之位传给了二公子,自己去了江南养病,就是为了让二公子不知道他的事。天赐残疾,主人都不皱眉。 那件事就是主人的恨,心里唯一的裂缝。 那些东西本就该死,那个人也该死! 孟长生他们师徒这回是撞上大运了! 他们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身处的绫罗被衾,雕栏画栋都是一场美梦。孟家几个二货居然都在自己大腿上揪了一把,疼的都要哭,转瞬又笑出来。一阵阵魔性的笑飘荡在连府客房上空。麻蛋,真是一群二货! 当然,第五之狐自己也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然后在床上迷瞪了半天,也没有丫鬟来哭喊快醒醒什么的。她坐起身,撩开床幔,吓了一大跳。她去,外面一群丫鬟跪在那里等着她洗漱。 没办法,不是穿越,她还是身处大宋,还是一个狐狸精!摔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好一会,才准备出去。 出门吃饭,她自然而然的往小师妹房里走。为什么去她那?她一开始也问过二师兄。二师兄是这样回答的:“等等啊!从小就被师傅宠坏了,我们几个都是男人,出门就总是把最大的房间让给她。后来,就成了吃饭商议全去她房间的习惯。” 她不会不方便吗?“什么?不方便?几个大男人养出来的丫头片子,你能想象吗?她除了爱好小女孩的头花小玩意儿,说话做事比我还爷们。我就在想师傅以后咋办?” 什么咋办?“当然是怎么把她嫁出去啊!睡觉四仰八叉还说梦话,说话一语惊人有时还犯傻,冲动鲁莽性子急,叫她等等她就打你!是你,你能忍?” 以下省略笑出来的“哈哈”一百字。 第九十二章 玉清昭应 中午,第五之狐和她的师傅师兄妹享用了一次,一辈子都不可能用上的温泉浴!舒服的脚趾头都抽筋了,不想离开怎么办?温泉旁边还有好多美酒,他们简直眼睛都放不开了! 下午一回到孟等等那间最大的客房,孟一瓶就躺倒在这间客房地面上,他今天坚持到了一瓶半才醉了,太有进步了。晕晕乎乎的孟等等坐在门槛上:“大师兄,二师兄,他们非要学师傅喝酒。你看看,喝酒多误事?” 第五之狐回头看看,这一圈子人都喝了一点酒,迷迷糊糊的。只有她还算清醒,还好她今天吃得饱,喝不下那些好酒。脸色越来越红的师傅,半躺在这间屋唯一的榻上,眼睛半闭。如果不是脸红,这会子真的有点像世外高人了! 二师兄只是微醺,坐在桌子旁喝着茶解酒,手指修长,面庞安宁。长得好就是好,这副模样真是俊俏小书生。第五之狐这个狐狸精快要变身聂小倩了! 不过,她转过身来看着孟等等。谁说小孩子也可以喝酒的?师傅他们几个喝酒也就算了,居然教会了孟等等喝酒!她那个去!一个小女孩居然喝下三斤白酒不眨眼!后来,她一喝醉酒就开始说胡话,刚开始教训大师兄不该躺在吃饭的客厅里,丢人!二师兄这么大了,还害羞!他们转移到客房,又开始训斥师傅,一口一个老头,全无尊敬。第五之狐都被这小孩气笑了! 孟等等:“老头!你说说你,啊?你儿子儿媳妇年纪轻轻就撒手不管你孙女儿啦!你又是个乞丐出身,当个道士光会骗人!捉鬼杀妖你不敢,耍贱撒泼你总行!现在穷得掉渣,全靠大师兄养活你。穿的好看,可惜全是假!”这件事第五之狐还不知道,这回听了才明白。怪不得大家都穷的没饭下山,师傅一身绫罗,原来都是假的啊! “……你要不是运气好,捡到一个大师兄替你做法事,再捡到一个二师兄给你操持道观!你还不知道在哪土旮旯埋着呢!你孙女儿!我!孟等等!天生法眼,道学天才,未来的一代掌门师太,你说我咋有你这么个爷爷?”这话糙得很,但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听起来像故作老成,搞笑得很。 师傅当然依旧半眯着,一会就睡着了,没听到这些话。孟等等自说自唱好一会,也无人回应。第五之狐听得多了,开始笑:“等等,你说的什么呢?没有师傅,就没你爹,你还出生不了呢!” 孟等等:“啥?我有爹吗?我也没娘!我就是我!”这小女娃居然喊完最后一句就倒下了,第五之狐只好把她抱到床上,拉好床帘。看来等等心里都在怪师傅,要不然怎么一句爷爷都不叫?她和师傅心里还有一道坎呢!第五之狐叹了口气。 因为他们都喝醉了,连常也没有来找他们,他们也就安心的度过这安逸奢侈的一天。 ……………………………………………………………… 连常听到下人说这些道士根本就不是道士,一点礼仪都不懂,还在连府享受起来,就立刻禀报了连漾。连漾正在看书房外的一棵梧桐树,浓烈的花香在飘荡。 连常踩着落花上前:“主子,他们是有真才实学,这是我在道观附近百姓家打听过的。可是这样爱好口腹之欲,心有贪婪的人,我们真的能信吗?” 连漾:“不要被遮住了眼睛!他们道观多年信徒稀少,供奉不起,自然越来越希望能吃喝享受。现在,至少他们知道我留下他们会是有求与他们,所以吃的安心,住的舒心!并不会看到我们遇上的事,就抽身而走,明哲保身。遇上险恶之人,谋财害命还是落井下石是挡不过来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真比较起来,他们乃是正直之人!” 连常:“属下明白,主子是想让他们欠下人情,然后他们自然不请就会出手。不过,属下还是不明白,虽然道观在民间供奉没有佛寺多,但是那也是京城附近最近的道观,怎么会没信徒?” 连漾轻笑,抚摸扳指:“将近一百年了,你要向年纪大点的人打听呢!这个事我听我师父说过。不二道观?新起的名字呢!原来它可不叫‘不二’,当时的皇帝给它起了个名字,那时它的名字可是天下皆知!” 玉清昭应宫,又名玉清观。有一年,皇帝夜梦仙人降天书,皇帝欣喜若狂,改元“大中祥符”。天书泄露天机,存放成为一个问题。于是,不过七年时间,举全国之力就盖起了一座道观,用来存放天书。这就是玉清昭应宫。道观的占地装饰花费等等,无一不是耗资巨大,有人曾把它和秦代阿房宫、汉代建章宫相比,也是在暗示大宋会因为此而被推翻。 时间证明,大宋暂时没被百姓推翻,这个道观反而被推翻。供奉天书的皇帝死去,下一个皇帝继位,而在这时,他被吓破了胆子。因为暴起的百姓再也无法容忍玉清昭应宫的存在,起义的人群一把火烧光了这个道观,只残留了两间小殿。这个举世难以找出第二个道观就这样消失在烟火中。皇帝为了压下他失德的帽子,就对天下宣告这个道观被雷劈天火烧毁,群臣无一敢提重建。 不二道观确实是“不二”。但是知道它存在意义的每个人都会叹息。因为那个皇帝把道观建的富丽堂皇,俨然第二个行宫,那里面的人也全是皇帝挑选的人。在那时看来,都是那些方士迷惑君主追求长生,然后才会有民声载道的玉清昭应宫的出现!玉清昭应宫的道士也都被仇视,有的确实是小人,而也有专心求道,修行高深的道士。那些道士全都被一把大火葬送,无一幸免。 在另一个传言中说,玉清宫有一个道童活了下来,改道观名“不二”,也是在那个时候不二道观在几十年前出现一位祖师爷,人称“孟不二”,斩妖除魔的本事很厉害。他就是“世出不二,证道第一”的第一个证道士,后来的不二道观走的都是证道之路,开始在附近斩妖除魔,惩奸除恶,保护百姓,是一个很正派的道观。 讲完不二道观的来历,连漾接过连常递给他的茶水,抿了一口。 “不二道观,不可轻视!我相信,就算那天我死在那里,他们也一定会杀死那个人!那些东西,也一定消灭的一个不留!” 连常:“主子,莫要如此,您怎么会死?轻易言弃,不是您的性情!” 连漾笑了起来:“哈哈!阿常,你放心,我不会死!我只是在说明不二道观那些道士有多……正直!嗯!证道士嘛!” 连常低头,似乎同意了连漾的说法,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连常:“主子,那些人和道士没什么不同,您又为何去求道士帮忙?他们会帮我们吗?” 连漾:“有不同!很大的不同,道士和他们当然不一样!你听说过古人之方术吗?你了解方士吗?” 连常微微一怔,长生术又叫做方术,是方士最擅长的。道士大多数追求的是心境上的突破,谓之得道者,成仙。像不二道观这样入世证道,倒是不多见。而方士就是用各种养生秘法去追求长生,更多的时候,他们都会羽化飞升,也就是早早地死去!只有少数真的可以活到百岁以上。 而主子说的方士,那个皇宫里派出来的方士,就是他们一直在说的那个人。他那天确实在主子生死之间,用一颗丹药救了主子,但是在他看到主子突然一口气活过来的时候,他自己倒是被吓到了。然后神神秘秘的在院子里跳舞,高呼“上天赐我起死回生之药”,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 第二天,皇帝却下旨将主子一人带到了皇宫。回来时,主子昏迷,不见清醒。第三天,再次被接进宫,那天起就没回来。连常只是一个侍卫,说不上话。二公子却以为主子旧病未愈,需要进宫找那个方士治疗,再不济宫里有御医,一定会把主子治好。令人没想到的是,三个月,主子三个月没有音讯,也没有话从宫里传出来。他也被二公子派去做一件紧急的事,出了京城。 二公子第一次接手连家所有的事,忙的焦头烂额,等他想要花费大量钱财贿赂宫中太监宫女,多方打探消息时,居然打听到连漾成为那个方士的徒弟,一心在修炼方术,无暇出宫。 连二公子不是傻子,但是宫禁森严,想要在皇宫打探事情,那就是提着脑袋做事,没有几个视财如命的宫中人愿意去干,完全不行。二公子发狠,买通一条入宫的线路,把值得信任的人派了进去,只是为了能打听到他大哥一点点消息。同时去各地打探主人师傅的行踪,请求他来救主人。两头消息迟迟不到,连常就经常在皇宫外转悠探查消息,没想到有一天在专门倾倒饭菜的地方,发现了全身是伤,血淋淋,骨瘦如柴的连漾。他悄悄把连漾带到连家开的客栈,躲避明暗的追兵。 也是在十天后,连漾醒过来,他们才明白所有真相! 第九十三章 长生方士(4000+) 那个方士叫做胡文奇,根本是个疯狂的长生追求者,服食丹药只是其中一种“养生术”,也是他最被皇帝信任的原因之一。各地的方士有的被皇帝请进皇宫,带来其它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方术书,都摆放在那个专门给方士们住的宫殿里,数不胜数。那里的奇人异士众多,也都是一些追求长生的人。有些方士影踪诡异,浑然不似凡人,但是皇帝依旧把他们供奉在宫殿。这里被赐名“长生殿”,在这里是求长生的一群疯子! 连漾被胡文奇收为弟子,一点都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在他昏迷的时候胡文奇就告诉皇帝:“在下新炼出来一种起死回生之药,就是救活连家家主连漾的那颗药。那药先前给任何猫狗吃都无一例外的死亡,而只有连家主活了下来。故此,在下现在需要连家主配合在下进行试药,不知皇上可否允许在下将连家主留在宫中,收为弟子。” 皇帝听到起死回生四个字,龙心大悦,一挥手就批准可以将连漾拿来试药。他完全没有把连漾当做个人看,心里想的全是长生不老,对他来说连漾只是一个试药的工具。本来就快死的人,居然一下子救活了过来。只要他在,起死回生之药一定要再做出来,到那时,皇帝就能一次次死而复生,成为长生不老的皇帝,一统天下,龙御九州! 就这样,连漾在昏睡和苏醒中,就已经被喂了无数种毒药,而他一一都扛过来了。这让胡文奇对他越来越好奇,他做出一个狠毒的决定。 再次苏醒,他被关在宫殿的一角的笼子里,除了他一个人,这还有一条黄金双瞳血色蟒蛇。身长几丈,一双黄金瞳,血色鳞甲,蛇口腔上的血肉一片漆黑,阴邪的毒舌常常露出。根本就不是正常蟒蛇的大小,渗人的眼睛紧紧盯着笼子里的唯一猎物。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只妖怪,被方士养在笼子里。这个妖怪有着基本智慧,被方士养来做药蛊,至毒至阴,全身血液都阴寒无比,它的存在也让这笼子里蒙上一层白霜。 周围有更多比他还凄惨的试药人,一个个难辨人形,四肢僵硬,目光呆滞,甚至癫狂。他们大多数都难以发出声音,这里甚至只能听到虫子鸣叫和爬行的声音,这里不是宫殿,这里是一个虿盆! 笼子外,洒了一些药材和毒药,他也认了出来。心里震惊难以描述。他们居然用这些千金难求的东西喂这个畜生。那些人疯了吗?他是一个人,把他放到猛兽的笼子,是要把活人喂给这些妖怪!现在他也即将沦为毒蛇的腹中物了吗? 长达几丈,盘在柱子上的蟒蛇突然竖起一对黄金瞳仁,张口向他扑来。 他当然躲不过,一双腿毫无知觉。没有轮椅,他只能在地上爬,屈辱的趴在地上,他心里恨意滔天。那个方士,这些妖怪,如果此次不死,他会一一把他们杀死!一阵剧痛,他被那只毒蟒咬了一口,全身迅速失去知觉,昏迷前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再醒来,看到一副今生难以忘怀的场景。 ……血淋淋的蛇肉搭在他的身上,糜烂的蛇头似乎曾经被什么巨力贯穿,一次一次砸向地面,变成一摊烂肉。蛇骨被一根根折断,蛇皮上插出带着血色的白骨。另一截蛇皮被裁开,摊开在地上,被剥成一个完整的地毯。蛇眼在他手边被发现,粘稠的液体附着在他手指上,一对黄金瞳闪着金光,也渗着血。他全身都是蛇血,头发里还有一块蛇肉沫。这里看起来这里就像一片血池,他呕吐出来,用双手摆脱那些恶心的血肉,躲到角落。 全身阵阵发冷,脑袋浑浑噩噩,好像蛇毒已经侵入脑子,他不知道是什么杀死了那个看起来剧毒的蟒蛇精,他一回想那些腥臭的血液和毒牙,就恶心欲吐。 这里难道不止有他和那蛇,还有另外一个可怕的东西存在吗? 三日,不吃不喝,他活了下来。 住在这个宫殿的所有方士都来围观他,胡文奇把他当做比那只黄金瞳血色大蟒还要珍奇的野兽,用来给大家参观。他也是在这个时候看到那个救了他,同时也把他丢进这个笼子的人。 一个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站在大殿台阶上,那正是胡文奇,正值壮年,却身材瘦弱。长相俊美飘逸,带着一种出尘之气,但是唯一一双眼睛常年熬夜,眼白泛黄。而且服食丹药让很多方士有时全身皮肤发红,现在他就像服食丹药一样,全身震颤,双眼布满血丝,精神异常,兴奋地像要跳起来。这是一个疯子! 连漾明白了,他们抓来这么多普通人来试药,就是满足他们追求长生不老的目的。还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只冷眼看着,等着长生不老药炼制出来,无视这些他的子民,哭叫哀嚎,谩骂诅咒。 连漾此时胸腔里充满了一股气,几乎将心脏逼出来!他听着胡文奇向那些穿着怪异的方士们吹嘘。 胡文奇:“在下前不久觅得一奇人,服下了在下的起死回生之药,现今已百毒不侵。” 方士甲:“胡方士,怪不得你前几日找我要那么多毒物,原来是用在他身上了!你真的一样一样都试过了?他都没有死?” 方士乙:“他还要了我的所有毒草,时间短,估计大杂烩都喂给了这人,看来真是百毒不侵!天下间居然真有如此奇人?” 没有理这些人无关紧要的话,胡文奇依旧在兴奋的讲述:“三日前,我将他关入我豢养的一妖物——黄金瞳血色大蟒的笼子里,发现他居然杀死了那蟒蛇。那是一条蟒蛇啊!三丈那么长!居然死无完肤,几乎被这人拆筋剥骨,可以见得他力大如牛,与蟒蛇搏斗不损分毫。那是我的药,给他的力量啊!” 众人大惊,都快速聚在一起,上前看连漾的模样如何。双腿残疾,他拖着双腿。斑驳的血迹黏在青衣上,有些干涸的地方,把柔软的布料包裹,像裹上泥浆板结,衣衫褴褛,肮脏不堪。他连漾,连家家主,京城首富,连大公子!从来没有受过今日的屈辱!从来没有做出这样如此困兽之斗的举动!从来没有任人鱼肉,砧板宰割!连漾一双修长的眼此时满是凶光,如利剑一般刺向那些想要伸手触碰他的人,靠在最角落的栏杆上,他抓紧手上从毒蛇嘴里拔下的毒刺。用行动表示了,如果有人靠近,他也不会让他好过,至少是死! 大家不敢靠近,只能转身看着胡文奇。 方士丙:“胡方士,快给我们看看你的药,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方士丁:“天哪!不仅百毒不侵,还能搏杀大蟒,他吃了你的药,居然成仙了!” 方士甲:“非也,你们仔细看,他的双腿还是毫无知觉的!” 方士丙:“我们还是先研究胡方士的药吧!如果可行,我们也能造出这样的药!” 大殿里一声冷笑,胡文奇早就料到这些同僚一定会贪图他的丹药方,所以早早地就杀死了为他捣药的药童,让他们不能泄露自己的丹药方!“还是不要了!陈方士,我的药方现在就在我的脑海里,写不出来呢!” 方士丙:“你……哼!小气!区区一个丹药方还捂得这么紧,这样的奇人也让你遇上,真是浪费!” 方士乙:“对啊!这人也给我们试试,我的仙丹说不定能让他再站起来!” 方士丁:“我的也是……” 一群人争吵不休,胡文奇也不想对连漾这个最佳试药人放手。但是,他现在很缺珍奇的药材来炼制他的丹药,继续改进,最后一定会制成长生不老药!到时候,他不仅不需要依附现今这个愚蠢的皇帝,他还能与天同寿,与仙人无异!哈哈哈!那将是他的天下! 现在,暂且把这个叫做连漾的试药人,借给这些没用的方士一试,反正以他们的猪脑袋,绝对做不出比他还好的丹药!他是唯一的长生方士! 胡文奇:“好了!静一静,在下明白了,试药之人在下可以借给你们,但是一人只能对他试药一天,若是让他药量过多而死,我们不就找不到这么好的试药人了吗?诸位认为我说的是否可行?” 众方士答应的爽快,有的对着连漾就开始用眼神研究。不一会儿,又是一番争吵,再次确定轮番对他试药的顺序,一个个眼睛发红,像许多饥饿难耐,正在争食的豺狼!连漾如今受尽磨难,思考了三日,精神已经十分稳定,看到这些方士这般模样,一个个深深铭刻在心里,心想着迟早有一天出去,要把这些残忍恶心的人千刀万剐! 整整一百天,三个月多,他被反复用药实验,吃了不知道多少所谓的“仙丹”。开始时,这些丹药蕴含巨大的丹毒,他吃一颗昏迷三天。丹药均是重金属混合而成,吃下去不仅越来越没力气,还渐渐神经麻痹,有时会觉得自己飘飘欲仙。甚至,还有方士抓来小妖小鬼,一个个对他测试。他被那些小妖小鬼攻击的遍体鳞伤,并没有开始那样昏迷,也没有再出现可怕的东西来杀死这些妖鬼。但是他死不了,怎么伤害都不会死!难道真的是那颗丹药让他长生不老,百毒不侵? 那种感觉连漾体验了无数次,每一次醒来,都在痛恨为什么还能感受到?每一次昏迷,也在渴望能活下去!死?他不敢!他不愿!这些该死的方士一个都还没死,为什么他要去死?那些妖鬼没有死,他为什么要去死? 在折磨中一次次抵抗药力,他越痛苦就越清醒。他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但他假装昏迷,延长那些丹药的药用时间。混淆那些方士的视线,也是在混淆他们对丹药的药用掌控。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连家派来的一个死士。 给他喂药的换成另一个药童,不对!这人长得不像药童,四肢孔武有力,脚步轻巧,这是习武之人!他在晕眩中睁大眼看清这个药童,才看到泪流满面的熟悉面孔。他是连家死士连一,曾经保护过他! 连一:“属下来迟,主子恕罪。主子,您受苦了!我来救您了!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您!” 连漾还在丹药作用中,晕眩难以让他说出一整段话:“好……带我走!” 连一背起软手软脚的连漾,离开了长生殿。被宫中侍卫堵截是早已料到的事,连一小心地找到御膳房倒残羹剩饭的地方,然后在这里做上连家人才认识的标记。给连漾换上太监的衣服,交给连家另外几个死士,嘱咐他们一定把家主送出去。他自己换上连漾身上的衣服,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长生殿。本来作为死士,从小他们就被刻意养大,有的刻意模仿家主,而他是里面身材最像主子的人。主子在这里被折磨得骨瘦如柴,他已经不能再装扮,所以亲手用匕首画花了脸,自杀在长生殿内。他的一生为了主子生,现在又为了主子死,这就是死士!没有不甘,只是悲哀! 接着连常发现标记,带回不成人形的连漾。连笙伏在连漾身边大哭,几乎晕过去。不过百日,一个大活人就被折磨得像个死人!现在,他们心里恨毒了皇宫里的那些方士,还有那个残暴不仁的皇帝。 连漾不仅没回连家,还被连常快速送往江南,目的是养病和躲避皇帝的追杀。他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个已死之人,不能出现在任何人前,皇帝和那些方士暂时还未发现他的诈死。只是命人将他们眼中的连家家主的骨灰坛送往连府,通知连府连二公子,连漾羽化登仙,只剩下这一堆灰。见识到皇帝和那些方士的无耻,连家知情的所有人目眦欲裂,咬住牙根,嘴里忍住一口骂,没有办法骂出。 第九十四章 连漾之殇 连家绝不能现在倒!不能现在撕破脸皮! 隐忍的连笙一夜之间长大,指使连家所有人开始大张旗鼓的办丧事。满屋子的白布,满府的哀嚎,全都是悼念大公子的京城商人和官员。还有给连家家主声势浩大的下葬,七日七夜,锣鼓不断,丧音长传。一时之间,京城无人不知连家大公子死于皇宫,被方士活活给治死了。 有人感叹,果然短命之相。也有人心里猜测,为何连家家主死在皇宫,而不是自己家?那些猫腻不被人察觉还好,一被人发现,朝廷大臣就开始上书弹劾长生殿方士,痛骂那些方士害人不轻,误人病情,请皇帝下令诛杀。想要进一步长生的皇帝当然不会理会他们,在大臣的眼里他就越来越昏庸,痛呼家国不幸。 民心分离,人人自危,文臣贪财,武将怕死。 这个皇帝亲手斩断了这个帝国未来的生机。 而这背后都有着京城首富——连家散尽家财,用不为人知的手段在推动这一切。 连漾自幼聪慧,少年成名时已经意识到势力的重要性。他在全国各地暗地培植人手,有明有暗,那些势力现在上至二品大员,下至贩夫走卒,结交的奇人义士多如牛毛。这也给他的商铺和商队等等带来无数巨大的利益,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京城首富而无人敢轻视。通天的手段,绝地的反击,这些人注定会是一大助力! 这便是连漾他们制定的诈死复仇计划,他藏于暗处,掌控连家另一部分,慢慢转移连家财产。但是谁也不知道连漾把那些钱到底给了谁,藏在了哪里,仿佛那些钱凭空消失,再也没了踪影。连家开始在京城“衰败”! 众所周知,连家二公子连笙,自小爱好舞刀弄剑,并没有什么经商之才。连家大公子死于皇宫,说明皇帝也没把他们当回事。京城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失去了连家大公子,连笙在这样的人,渐渐把生意和家财都往南方运转,也就不足为奇。连家的衰败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京城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因此,连府这个宅子已经是一个外边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府邸,真正的连家已经在南方再次扎根,成为一方巨贾。 连常一面把连漾送往江南,一面联系以前连漾在各地培植的势力,一一聚集在江南,静候连漾的到来。然后再次卷土重来,一定要颠覆这个皇朝,送给皇帝一份大礼!只等这个王朝开始衰败,他们将会一直看着,大宋失去一切,覆灭在历史中! 连常还记得连漾醒来说的一句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这大宋,就毁了吧!” 苍白瘦弱的脸颊,张扬狂妄的语气,魔魅可怕的眼神,他的主子已经不再是那个青莲大公子了! 几年后,连家大公子连漾再次重返京城,待在连府无人知晓。而刚刚下山,来到京城的孟长生带着他的几个徒弟四处游荡,居然完全没听过连家大公子已死的消息。这几个道士更不知道,连二公子本来下令,闯府者无论何人,就地绞杀。但是连漾居然萌生救人的心思,将这几个人从命悬一线中拉了回来。也就不二道观的道士还能在连府呆的乐不思蜀,知情的早就笑他们不知好歹。温水煮青蛙,安逸杀戒心。他们早已被人盯上了,还不自知。 几个二货道士就这样阴差阳错来到连府,踏进了一个对他们来说不是圈套的圈套! 世出不二,证道第一。 这些证道士,又将用什么来拯救即将陷入水深火热的万千百姓? *************从今天起,我就是分割线,省略号下岗啦************* 传说中的“证道士”——现在吃不饱喝不足,穷的弟子都收不起,捡到一个愿意当徒弟的第五之狐就很开心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也是真的被那个狂生说中了,这一群不二道观的道士就是二货,每天只是在追寻吃饱喝足的路上顺便斩妖除魔,现在道观空了穷了,就在道观外浪,追追妖怪,捉一捉鬼,简直不要太嗨!这一点,第五之狐这个刚入门的菜鸟深有感触,开始她以为自己进了一个很厉害的杀妖“组织”,想着学两手法术,以后好威慑那些觊觎她身上秘密的妖魔鬼怪,顺便还能反侦察!多好!后来,她就在一次次拍(拖)妥(鞋)协中,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第五之狐也明白人妖殊途,和凡人做朋友还不如到劫楼里投奔顾先生和那个羽公子,那样多少有一份保障。无奈的是,人妖之间的天赋和经验云泥之差。凡人可能把她当同类,妖怪却不然,他们天生的机警让她身上的秘密无处躲藏。还不如做人! 不想死,就伪装成披着羊皮的狼吧?那样活的比较艰难,但也可以接受。 在他们就快沉迷于奢靡无度的日子时,三天后,连常就上门,请他们到大公子书房一叙。已经养的光鲜亮丽的四个道士,大摇大摆的如入无人之境,来到连家大公子的书房。 连家大公子依旧在咳嗽,可是面色如常,比他们这几天养的还要红润。真是奇了怪!孟长生,捻着胡子,心里在想,这大公子的病情如此奇特,莫不是要他们帮忙医治?这可不行,他们是一群斩妖除魔的道士,可不会什么养生医治之术。这回可怎么拒绝啊! 这边孟长生坐的四平八稳,装的人模狗样,那边连大公子已经观察好这师徒五人的各个性格特点了,心中有了计较,眉毛一挑,胸有成竹地拿起了茶盏,悠闲自得。 连漾喝下一口润喉的茶,面色平静的开口:“开门见山的说吧!想必道长早已知晓,在下有事相求,所以才没计较各位闯府之过,还好生招待道长,怠慢之处,还请见谅。那么,道长您还有什么看法么?” 这句话是明晃晃的威胁。不准拒绝! 第五之狐躲在后面,身体一僵,想明白一件事,居然这么不客气,莫不是他们前几天闯府,本来应该有来无回的?她就说怎么连家这么好说话?原来都在这等着呢,这回是不接受也得接受。 孟长生显然也明白了,笑得极谄媚:“老道并无不满,嘿嘿,老道感谢连大公子的招待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怠慢?” 这话说的巧妙,第五之狐猜了一会才明白。师傅这是答应听听连家大公子所求,然后再考虑,不过以他的贪财猥琐又胆小的毛病,很有可能就答应了。 她真想看看师傅的心是啥色的,亲徒弟啊,亲孙女!万一有什么坑人的事,他们可一定是会上前,掉坑里的就会是他们啦!渣师傅! 连漾:“哦?孟道长果然是明白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所求很简单,只是让各位去斩杀一群妖鬼!” 连漾双手交叉,架在轮椅高高的扶手上,明明坐着,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孟长生松口气:“哦!原来是杀妖鬼,这多简单!可以,我们就是干这门的啊!”第五之狐看师傅答应的这么爽快,真是想把他拖下去。万一有什么陷阱可怎么好?这些妖鬼万一是没有伤害到凡人的好妖怪咋办?也杀了吗?师傅他,一向对妖鬼毫不留情! 像是为了解答所有人心里的疑惑一样,连漾再次笑了出来:“放心,绝不违背你们的本心,且绝对是正义不失道德之举!这些妖鬼作恶多端,妨害了我连家的利益,杀了我连家的侍卫,十恶不赦。我只是告诉你们他们的所在,我们合作一起杀死那些东西,怎么样?” 孟长生这次答应的更加快:“当然当然,我们不二道观本来就是以这门手艺吃饭的,大公子招待我们所花费的,不知道能杀多少只妖鬼呢!您也可以放心!我和我的徒弟一定能帮上大公子的大忙!” 第五之狐见师父问都不问那些侍卫和怎么伤害到连家的利益,也是醉了。什么都不清楚,就去杀妖鬼。这还能不能好好谈啦! 连漾低头喝茶,遮住嘴角的微笑。这一群道士真是让人有趣,他本来还想恩威并施,准备了很多劝服的话,谁知这些不二道观的道士毫无姿态,他刚出口,就软了下来。好没成就感!唉! 看到师傅就这样把大家卖了,大师兄二师兄居然都没有炸毛。一个低头抱剑,另一个眼珠子乱转打量书房。只有孟等等接了一句话:“老头,妖鬼要是在深山我不去啊!在京城呆的多舒坦!” 连漾微笑:“自然不会是深山,就在这京城之中!” 最后那抹迷之微笑,迷倒了颜控的孟等等,她一点都没了意见。 大家居然都愿意去了!目光转向她,无声询问着。第五之狐见到连漾就害怕,一句话都不敢说。现在这个关头,她恨不得缩到墙角,让大家目光别看着她。“呵呵!我没意见,你们聊,你们聊!” 然后师傅就和连大公子谈天论地侃大山,就是不走。一直等到中午,连大公子邀请吃饭,大家都明白了,他又想蹭好吃的!吃吃吃,师傅你都这么胖了,还吃! 第九十五章 螳螂捕蝉 下午,孟长生又把几个徒弟聚到孟等等的房间,居然开始窃窃私语。 孟长生摆了个高深莫测的姿势,坐在上座:“你们看出来什么吗?挨个说说。” 每个徒弟都互相看看,也纷纷说了几句。 孟一瓶:“大公子与我们没有一丝恶意,是个好人!” 孟二两:“大公子病了,但是他看起来很好,奇怪的病症一定与他说的妖鬼有些联系。” 孟等等:“大公子长得好看,一定是被女妖怪掳去做了压寨夫君!” 第五之狐张大嘴,这样也行?脑洞开的也太大了! 孟长生看着她的大嘴,问:“之狐啊!你呢?” 第五之狐:“他他……我我……我觉得他想要报仇!”她现在一提到连漾身上就打颤,还观察什么,瞎蒙一个就是啦!让她没想到的是,师傅居然摸摸她脑袋:“小狐说的和我猜的最接近!” 孟长生又摸摸胡子,这个动作让第五之狐忽然想洗头。 孟长生:“一瓶,你来说说。” 大师兄抱着剑,靠在紧闭的窗户旁点了点头:“他看起来平静淡然,飘然若仙,在连府几乎都由他做主,二公子也拿他没办法。他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还有师傅问他窗外梧桐是谁栽的,他回头。我就留意到他脖子后有一块伤疤,虽然很大一片都模糊了,但明显属于蛇咬伤。也就是说,他被一条巨大的蟒蛇攻击过!不说所有妖怪,只要是蛇妖,肯定有毒。他能在那样可怕蛇毒中活下来,本来就不正常。 那么我们可以猜测,他身体虚弱是蛇毒的作用,那么面色红润就是他本身修行还有道家法术,在一直压制。他身边护卫身怀高深武艺,那么他也有一定的武功底子,只是我们看不出来。那么强势的凡人只能在妖鬼的莫测之力下屈服,心里一定是充满怨愤。 所以,他报仇是一定的。但是不知这些妖鬼是否像等等说的那样有一大群!我们还是准备充分一点,以防连大公子那我们当枪使,最后回不来。” 时至今日,第五之狐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师兄是大师兄!虽然他长得彪悍凶恶,本人也不爱说话,但他这个观察力,这个分析能力,还有指挥能力,真是厉害啊!还有深藏不露的师傅,平时喜欢吃吃喝喝,吹嘘道法,不干正事,插科打诨。但是到了事后就会一一教导他们该怎么观察,该怎么分析,大师兄能如此出众,也是经常锻炼的结果吧! 孟等等:“大师兄说得对,我们本来就人才凋零,我们一个都不能出事。” 第五之狐点点头:“有道理!”然后师徒几个就统一把注目礼献给了二师兄。 二师兄捂紧身上的小金库,害怕的后退,仿佛看见了一群打劫的山贼! “你们别靠近我,别想打我钱的主意!你们买材料找我干什么?谁让你们把钱都花光,一分不留?”一个扣扣的爷们,孟等等一个冷哼,从他头上夺过帽子,搜出来几片金叶子。她在手里颠颠:“二师兄,放心,我借你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道理我懂,你懂吗?” 二师兄当然什么事都依等等,他认怂:“知道知道,等等这些够吗?不够还有!” 听到这,剩下的师傅和师兄妹一哄而上,一点都没放过他,把他全身搜了一遍,压榨了小金库,他心都疼的要碎了! 老天!为什么当道士会那么穷? *** 鬼市劫楼,劫月亭。 顾繁伊回到劫楼就又开始发呆,看着那片并不存在的天空,心就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开头,寻不到结尾,剪不断理还乱。她悲愤不甘,觉得世态炎凉。又在凡人和妖鬼中难以抉择。她默默流下一滴眼泪,那泪珠化为琉璃,弹落在地,滚到一双银白色靴子旁。羽公子站在后面,看着顾繁伊心里也很难过。 羽公子担忧的皱眉,迈出一步:“姐,你怎么了?” 顾繁伊依旧坐在那里,回过头:“小羽,姐姐真的很难过。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样规定?凡人厌恶妖鬼,妖鬼看不起凡人,神仙目下无尘凌驾于众生之上。难道追求神仙的长生就一定会学会抛弃七情六欲?那些神仙虽然司掌守卫京城之职,却一心粉饰太平。现今我与他们道出梼杌之事,有些地仙竟然不信,还认为我一个女妖,妖言惑众!”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哀伤,神色忧郁,羽公子就知道她现在是真情流露,心事再也装不下,想找他倾诉。羽公子想了想,看起来很平静地抚弄亭子上的白色纱幔的璎珞。 “姐,那些地仙放弃鬼市了吗?他们是不是要你一定把梼杌拖住,囚在鬼市,让三千妖鬼一起围攻灭杀?坐观虎斗,两败俱伤,渔翁得利,一劳永逸?呲!”冷笑声从羽公子两瓣薄唇中溢出,染得他脸色阴冷,犹如鬼魅。他一点都不害怕那些神仙,若不是他们身份不能泄露,早就把他们赶出京城,这里就归他们管了,找出梼杌也不费吹灰之力! 顾繁伊:“是的。我本以为,凡人弱小可怜,生命脆弱。没想到那些地仙更看不起三千妖鬼,宁可牺牲妖鬼,也要……”她停顿下来,回过头看着羽公子。这时的羽公子已经变回正常脸色,光风霁月,风华无双,还是那个名动京城的第一公子。 “但是……鬼市就是一个棋盘,身处鬼市,便为棋子。我们只能这么做,既是为了凡人,也是为了鬼市。如果不这样做,那些地仙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他们会封印地下城,这里的三千妖鬼一定会被囚禁至死,也不准出去!那么到那一天鬼市真的是一个地狱了。凶兽梼杌之力,也不是劫楼能够抵挡的。是否请地仙帮忙,还需从长计议。加大劫楼使人手,一定要把这个梼杌找出来!至少不能让他进入人间!” 顾繁伊的话让羽公子凝思一会,他觉得很赞同,让那些地仙捡便宜,他们一定是不愿意的。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梼杌,趁他似乎还不能完全施展全部能力,就赶快灭杀了他,这才真正能够保护鬼市劫楼的唯一办法! 羽公子拿出第一扇,敲敲脑袋,做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姐,封闭鬼市搜查,一定能找到他!” 顾繁伊思虑了一会,一下子拒绝:“不行,打草惊蛇,我们对梼杌了解不多,他的伪装也不知道。要是找,一定没有一点头绪。所以劫楼最先排查,再从鬼市民居开始,先派劫楼使挨个搜查鬼市每家每户。妖鬼虽然喜欢躲藏流浪,不喜定居在此,但是每个妖鬼的气息都不一样。新进鬼市的气息还是很明显的,先从新妖鬼查起。你吩咐下去,劫楼给新进鬼市妖鬼一次入楼当劫楼使的机会,引蛇出洞,让他们自投罗网!” 羽公子将扇子哗啦一下子展开:“对啊!好的,姐姐,这回一定办好!” 顾繁伊总算对着羽公子展颜一笑:“你呀,知道你厉害!这回小心啊!” 羽公子笑嘻嘻地做完一个礼:“是,谨遵楼主令。”转身就下楼去,哼着小曲,好像没有一点担忧。 顾繁伊又转回头,看着那片“星空”继续发呆,直到……她忽然发现一点不同寻常的震动,虽然不大,也是让地下城上面装饰的萤石掉下来一两颗。 忽然坐起,走出劫月亭。 这是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京城地动了? 此时,京城市井街巷一片兵荒马乱,纷乱的景象让人莫名悲凉。 无数百姓开始逃亡,四处呼喊哭嚎,有的携家带口都往京城大门跑去。他们的惊恐就像传染病,一个传给一个,快速地难以遏制! “快跑啊!金人来啦,金人要攻破京城啦!” “快跑!再不跑城门就关了,再也跑不出去了!” “金人都是妖怪,杀人不眨眼,他们会屠城的!” “大宋就要亡啦!天要亡我大宋,社稷不保,祖先不佑啊!” “啊!不要!我不要死在这里!” “救命啊!老天!我还有孩子!我不能死!” 无数的哀呼,在这座曾经被称为清明上河的汴京响起,像一缕缕冤魂一样沉沉的压在天空之下,让人难以喘气。 天要变,人要散,东京梦华一朝散,清明上河不清明! 远处一处阁楼上,连漾坐在轮椅上靠在窗前,窗帘浮动着打在他的手侧,也纹丝不动。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另一半脸隐藏黑暗里。俊美犹如雕刻的五官都在紧绷着,眉头紧紧揪在一起。他还是错了吗? 百姓们都是无辜的,他那么做真的和杀了那些无辜之人的金兵毫无区别!这些百姓在开封城安乐富裕,实在都是些小市民,只求生存,在京城能有个容身之所就已经很自豪满足了。如今以后都会饱经流离惑乱之苦,士兵也死伤无数,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吗? 几年前的他不仅在江南发展出另一个连家,成为江南巨贾,甚至派商船出海。他还把连家的百万身家都用来收买皇帝身边的小人,让那些小人谗言进奉,迷惑大臣和皇帝。而他撒出去的一笔钱全都变成一滩污水,染脏了大宋的所有文官武将,谁也跳不出这个圈子。这水面慢慢地上升,淹没大宋文官武将的雄心壮志,就这样让大宋的朝廷变成一片浑水,谁都想来捞一把。当然,金国也是在这最为脆弱的时候,突然攻来,让他也没有想到。 大宋的江山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几十万雄兵不过一滩散沙,绝对服从命令的士兵稀少,指挥打仗了解敌军的将领更是屈指可数!近几年脱颖而出的名将倒是不少,但是大宋开国皇帝就是一个黄袍加身的将军,他的后代却都害怕将军做大,成为下一个朝代的开国皇帝。所以,民间就有了天波府杨家将、种世衡、狄青等等一些名将,死于沙场还好,如果死于君主的怀疑,那他们就是遗恨无穷!现今在金国强大的兵力之下,反而投诚叛变的兵将犹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 山可测,水可测,这世上唯有心最难测。 心怀天下的,皇帝会以为觊觎江山;心里只有钱眼的,皇帝反而会信任!难道世上真的会再有郭子仪那样的人吗?既要气节又要钱财的人又有几个? 可笑,文人的气节在战马铁蹄之下,只能变成一团血肉。怕死的武将不上战场,上了战场也是投降!大宋皇帝崇文不爱武,大宋的子民也跟着吟诗弄词,文人仕子无不以才高为荣。可是看到诺大的京城,现在竟然不能让城中百姓安心守护,准备逃亡。 大宋真的太弱了!弱于内,而后弱于外! 第九十六章 黄雀在后 看着外面一片慌乱,连大公子镇定的坐在帘子后面,微微转首,面向东方,那是皇城的方向。 那里正在上演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正像他料想的那样。皇帝在知道金兵南下,开始向京城进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慌乱。他收拾他最爱的书画古玩,奇石宝鉴,统统堆在一处,他要开始逃亡了!文臣也跟着收拾,说是要护卫天子,但也逃脱不了想要逃命的心。 这样怕死的皇帝,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都开始逃离,那么以后还会在各种时候抛弃大宋的百姓。天子守国门,如果连他也逃了,那么国将何在,人心何聚?留得青山有柴烧,青山不在,没柴可少。 这位皇帝已经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了太子,新皇仓促登基,而开封城正面临着破城危机。这将会是一场艰难的战争,所有人都预料到这座城池即将面临的命运! 侍奉在连漾身后的连常听见他的主子说了一句话:“城破则国不存,就将那皇帝送到金人手上吧!就算是为了这大宋百姓,少受一点苦。我的仇人是皇帝,不是那些人。” 连常知道,这是连漾在对他说话,于是躬身:“是,主子,属下这就派人将金兵引向老皇帝逃跑的方向。” 连漾微微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轮椅扶手上,修长的双眼闭上,睫毛修长幽黑,微微颤动的眼皮说明他心神不宁,思绪混乱。 乱世风云人心变,几度轮回几度休。大宋被他搅弄的一团糟,人心向背,难以掌控。佛家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是一个罪人!那他所背负的孽债又会何时再偿还? ****我是分割线**** 答应帮连漾斩妖除魔的不二道观的道士们,现在也很郁闷。 孟长生他们他们师徒已经跟着连家一位下人走了好久,先出城,然后又从一个隐秘的小道进了城,然后才走到皇城墙根上。沿着城墙根接着走,一直没停。 一路上走的全都是偏僻狭窄的巷子,连鸟都不从这过,长满一些杂草。二师兄害怕虫,一个劲的往大师兄身边靠,大师兄被他紧张兮兮的模样弄得都烦了,喝了一口酒,噗的一声,喷在他身上。 二师兄高呼一声:“大师兄,你干啥!你看你弄得我全身都是酒,怎么洗啊!哎呀!” 大师兄才不理会他,转身就走:“爱洗不洗,我喷的雄黄酒,虫子全没有!” 二师兄赶忙抖抖身上衣衫,真的感觉四周的蚊虫都不靠近他了,哈哈一笑,追上前面几个人。“大师兄你今天咋想着带雄黄酒?驱邪驱妖还能驱虫,真是万能!大师兄这都能想到,真不愧是大师兄!” 大师兄又喝上一口:“你少拍马屁,我今天没工夫罩着你,你记得用你那符阵好好保护你的小命儿。别拖我后腿!”好高冷啊!第五之狐听了,也断了让大师兄帮自己的心思,默默藏好她的小心思!从背包里拖出还在一心死睡的四喜丸子,摇摇它无力的脑袋,叹了口气。丸子越来越不争气,动不动就这样酣睡不醒。她就在发愁,今天跟人家火拼,这家伙会不会突然被惊醒,然后掉出去。那时候还能呵呵地把这只懒狐狸给捡回来吗? 啊!前景堪忧!想想看她和狐狸并没有什么两样,火拼现场她就是一个大写的弱!在那些妖鬼眼里,就在无声的说:那是个软柿子,先捏捏试试!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就一身冷汗!忽然很后悔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在这个斩妖队伍里,不强大就是死! 又伸手摸出师傅新给的武器——黑玉如意,尝试着运用这几天新练出来一点法力,注入手中。与手接触的如意表面立刻就温润一片,还散发出淡淡的紫光。不过,不到三秒,这紫色光芒就消失了,短暂的连个换手的时间都没有。她欲哭无泪!是她法力低微,还是这玉如意不接受她的法力? 孟等等看到这,笑了出来:“小狐姐姐,何必担心?玉如意不是师傅给你认主了吗?到时候战斗起来,它会护主的!就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只闪那么一下,你留好法力,等着到时候出手吧!” “啊?现在他居然是在玩我!”第五之狐一声大叫,生气的瞪着黑玉如意,“等等,你的法眼能看到他?他不就是一个武器吗?” “不止,这还是一个有器灵的武器,我刚刚看到他鄙视你了!”孟等等一个古怪的眼神就飞了过来,第五之狐差点没接收到。这个器灵还能翻白眼?她真是长见识了,摸摸黑玉如意,笑着塞回背包里。这回可是放心了一丢丢,有了这黑玉如意,她的小命还是有保障的! 终于走到一个城墙角落,他们都仰头看墙头到底有多高。 “哎呀!我的帽子!”二师兄因为这个动作,把自己的帽子给带掉了。朱红色的城墙屹立在这里,有两层楼那么高,反正抬头就只看到半个天,剩下的全让这墙给挡住了。大师兄将目光转向给我们带路的连家下人。 家丁甲拱手施礼:“各位,我家主子就让我带你们走到这,剩下的我便不能陪你们走了。” 这家丁不卑不亢,下面的事也不说明白。一点都没把他们当回事,气的孟等等就想揍他一顿。“哎,你家主人有没有说接下来该怎么做?难道你的作用只是一个领路的?切!”小姑娘翻着大白眼,虽然不淑女,但是这样做让孟等等平添了几分可爱娇俏。 “我家主子说了一句,只要站在墙外面,接下来道长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话他还是双手插在袖子里跟他们说的!连家的随便一个家丁,都这么看不起他们!他们真的长得像骗吃骗喝的神棍否?摔! 孟长生抚摸了下花白的胡子,给了大师兄一个眼神,然后继续装世外高人。但是谁能从一身庸俗的假货看出他“出尘似仙”的“本质”啊! 大师兄领悟了师傅的意思,搂着剑站出来,紧紧挨着那个家丁,“我们知道了,你已经没用了,可以走了!”那气势,妥妥的都是杀气!哈哈!真解气,第五之狐默默在心底羡慕武力值高的好处,也开始下定决心以后要努力成为一个法力高深的女道姑!加油! 那个家丁哼了一声,甩开袖子,悻悻地扭头就走。孟长生他们都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翻白眼都是一个模子。 二师兄站出来问:“师傅,那大公子啥意思啊?让我们翻墙?” 孟长生叹口气,总算从宽大袍袖抽出一根破铁棒子,不对。这最后出来的这一端还坠着一把长毛,第五之狐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寻常道士会用的浮尘。不过这浮尘委实破旧,灰白的毛看起来不知道从哪匹马尾巴上揪下来的,参差不齐还脏得很。怪不得师傅从来不拿出来,这太拉低他一身假货的价值了!不过一拿出这东西,几位师兄师姐都凛然躬身,一字排开。师傅的一身气息也严厉起来。 “为师早就知道,连家大公子能对上的人不简单,没想到还惹到了皇室中人!我不二道观虽入世,但早有祖训,不涉及朝堂。今日答应下大公子一事,究竟还是犯了我们的门规啊!这件事过后,我们都要回道观领罪,不得有违。” 第五之狐跟着前面几个师兄师姐也喊了声“是”。 “那好,为师就施展御空术带你们过去!” 孟长生挥了挥浮尘,掐了几个手诀,平地生风,大家都互相牵扶,不过脚底刚离开地面,平稳的一股力量托在全身,虽然第五之狐不太明白法术的原理,隐约可以感觉到,似乎空气把人挤到半空。这样就可以漂浮起来了。真是奇妙! 眼睁睁看着高达两层楼的城墙就在脚下晃过,第五之狐的小心脏也过了把蹦极的瘾。这还让不让人好好飞啦,师傅低空飞也不怕被人发现。他们降落的时候,在城墙内一个杂草丛生的角落,二师兄这时已经拿出罗盘,开始测算妖鬼所在位置了。大师兄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这里有什么东西能掩盖妖鬼的气息? 第五之狐怀疑的望向四周,想要用她的狐狸眼看出什么门道。不过这一片都清清冷冷的,连个人都不出没,怪不得师傅不怕被发现呢!观察地形完毕,初步可以断定这里是一个冷宫。偏僻无人,幽静阴暗,最适合……杀人抛尸! “有了!快来!”二师兄总算有了发现,“这里以南应该有一处水池,养着凶物,我们往南走,应该能找到这座皇城里的邪祟!走!” 大家跟着二师兄的脚步,警觉地在这个冷宫走着,越是深入,大家越是谨慎。 这皇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此地多的是人,也就多的是厮杀。鬼魅一定多的是,他们所要找的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妖邪,居然让连家大公子请他们这群道士潜入宫中也要将他们杀掉!他也不害怕他们出卖他,到时候灭九族不为过吧?这都不怕,连大公子真是牛人! 他们这回可就惨咯,这代价可真是大! 第九十七章 御鬼双河 “长生药,不老丸,转世轮回九解连环。长恨歌,缠绵曲,断情绝爱方能成仙。” 这是长生殿门柱上的对联,刚一看见,第五之狐就从心里生出一股子悲凉。这意思再简单不过,这长生殿住着的是追求长生的人,一生一世都在寻觅能活得更久,甚至认为断情绝爱,只求能得到无上的神仙眷顾。这执念仿佛前世就有,就像一心想要解开九连环一样,愈发疯狂,难以根除。 真是可怕!看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宫殿大门的守卫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被撤走。站在树荫下,第五之狐的眼睛看向远处的两句话,这才听到孟等等居然也看到了,张嘴就读出来。 “老头!这是什么啊?”孟等等年纪小,还难以完全明白这些话的深意。 孟长生甩了一下浮尘,眉毛一抖:“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汉朝时,那些长生方士的故事了!” “方士,难道跟我们道教的道士有什么不一样吗?我们不也是修行,积攒功绩,希望有一天能飞升成仙吗?我们也是追求长生的啊!” 孟长生将他们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开始解释起来。 “方士本来就是道士的祖宗,古时候的人啊!一个个不到六十就死啦!像我这年纪,在以前就是高寿!那时的人啊,都想活得更久。光阴如金,这话说的不错!如果我要是一个长生不老的人啊,我也可以花费大把的时间,成为一个挥金如土的贵人!有了命,就有了时间,就有了金钱,那权力和地位,不就唾手可得?长生不老,从古时人们就这么想过了!秦始皇当年派大量的人出海寻仙丹,徐福就是一个方士,曾传说他带回了长生不老药,交给了始皇帝。然后,在那个朝代以后,方士就成了可能拥有长生方的一群人。而每一个皇帝都是想要长生不老的,千秋万代,国祚绵长。” “方士,与我们道士已经远远不同了!”孟长生捻起胡须末端,沉思起来。 第五之狐也听得入神:“方士现在只是追求长生之术,而开始轻视我们这些斩妖除魔的道士,认为我们所做的不过杯水车薪,远远不能达到成仙的那一步,是吗?” 孟长生点点头:“小狐果然悟性极佳!” 孟等等着急了,也跟着问了一句:“他们就是想走捷径!炼丹术士这一条路倒是可以让他们多活几年,但是要想一步登天,比我们道士还要难!是吧,老头?” 孟长生哈哈一笑:“对啊!等等真聪明!不论炼丹还是炼金,得到的都是假象。如果不能入世修炼,怎能懂得大道,怎会成为天地之间的神仙?” 大师兄和二师兄在一旁也完全听懂了,他们这才知晓方士和道士现今居然大有不同! 大师兄:“那我们现在是否要进入这长生殿?刚刚那个池子一定是他们养的药材,不过如此阴毒无情,我看池底有冤魂,是吃过不少人的妖怪吧!看来这些方士也没一个是好人!”他说着就抽出怀里明晃晃像镜面一样的宽剑,准备师傅一声令下就冲进去的姿势! 二师兄好一点,也在测算那个“长生殿”到底有多少妖鬼,估摸着有多少人。“大师兄先别动,万一我们人少,不是那些方士的对手肿么办?” “对啊!我看到一点点,前殿坐着三个人。其他的估计还有,我就看不到了。”法眼居然还可以当望远镜用,第五之狐也真是佩服! “那我们还是先潜入后院,找到那群妖鬼吧!反正最应该解决的就是那些,其他的我们不用管!”第五之狐小心地比划着,有点心虚。怕死什么的,她早就暴露在师傅他们眼前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羞愧的了。 孟不二到没甚在意的,只是哈哈一笑,点了点头。估计是答应了。 所以,一群人悄悄潜入这座外面装饰豪华绚丽的宫殿…… ********我是分界线********** 地下城,震动还在持续,并不怎么剧烈,地下城也没有任何坍塌。这一波波余震对皮糙肉厚和没有皮肉的鬼魂来说,没有任何伤害力。妖怪鬼市依旧都慌乱起来,满大街的小妖怪和游魂到处乱窜,一个个都往鬼船的码头挤,想要赶快出去。看起来比之人间的百姓还要慌乱,还要惊恐。鬼哭狼嚎的,一个个都急不可耐,生怕在这地下城会变成一锅死老鼠。 大妖怪和恶鬼则是挑着这时候混乱,想要施展自己的威慑力,让那些小妖鬼躲开。 一群妖妖鬼鬼都挤在小小的船上,你踩在他的脚上,我骑到他的脖子上,乱糟糟的一团。 “奶奶个球的,你挤我干什么?我可是堂堂虎妖大王,你居然敢!” “都快死了,谁还管你是谁?” “地龙翻身,那可是天地大事,那是要移山填海的!我们这些小妖那里有你们这些厉害的妖怪活得久?” “俺们能活多久就活多久,俺要出去!踩你咋啦?今个俺要是出不去,都是一起死!” “你……你们!大胆,冒犯我们大王!该死!” “地龙翻身啊!快跑啊!” “老子也不想死!老子才活了八百年!” “大人,别丢下小妖啊……小妖……” 甚至有几个熟悉水性的妖鬼,几乎不用坐船,一个猛子扎到还铺满妖莲荷叶的地下河里,游向人间的玉河。一时间,河面上扑腾着许多刚下锅的饺子,翻来覆去。鬼市和人间的混乱毫无差别。 但是顾繁伊怎会让地下鬼城乱? 下水?上船?真的不巧,这两样都是她劫楼的门路!想从此处过,那还要问问她! 劫楼楼主顾繁伊半靠在美人榻上,慵懒的一笑,那妖艳的拉长眼线,艳红如火的红唇,血染一般的长裙拖曳在地,无一不随之绽放,犹如业火红莲,焚人神魂,无声无息,掌握乾坤,独断专行。半空一圈圈金色音波荡起,传音术轻轻被如玉食指一点开,红唇微动吹出一口气,金色光波凝成一个鸟儿的模样,展翅向远方飞去。 “无双,你也好久没去地下河洗个澡了,也不去看看那些肮脏的臭妖鬼把那里搅得浑水四起,你怎么忍?去看看吧!” 事实上,无双才不用在地下河洗澡,她一向嫌弃陆地上淡水脏得很,除了云何仙山的幽潭,她几乎不下水。而且来到劫楼就一直用带来的幽潭水洗澡。不过,楼主既然让她去会会那些想要逃出鬼市的小妖鬼,那么她就去管管。反正前几天与道士交手她打得还没尽兴,来看看鬼市里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妖鬼呢! 坐在大厅的抚琴的无双在传音术下达命令的第一时间就答应了下来,虐渣嘛,她一向很乐意!手一扬,一拍七弦水晶琴,背在身后,蓝衣潋滟,脖子上的贝壳项链反射出一阵寒光,隐隐照射到了那张美玉无瑕却恰似无情妖姬的美人脸上。她微微挑起一股嘲讽的微笑,绝美而妖毒,一见毒心。 地下河也被叫做鬼河,这条河是深埋于开封城地底千米的一条暗河,也是与玉河共存在,所以两河相通,互相补给。玉河枯,则鬼河枯。玉河泛,则鬼河泛。同时,也是鬼市和地上皇城的关系,它们共同维系这京城的安宁,如果人间京城乱,地下鬼城也会受到影响。至少这里的妖鬼都会被土地和城隍封住,一个妖鬼都逃不出去,就这样死在地底都无人可知。 作为一条河流,玉河和鬼河有一个共同的河伯水神,这河伯只爱待在玉河里,并不喜爱鬼河。鬼河里孕育而出的生灵就十分稀少。鬼河的危险远远比那条通往鬼市的道路还要凶险。鬼河之所以叫鬼河,不仅仅是因为它在鬼市的旁边。众所周知,鬼魂都喜欢阴暗。鬼河在玉河以下,那玉河每年不知要淹死多少人,死去的水鬼都一个个沉到鬼河里,呆在这里捕食路过去参加鬼市的小鬼小妖。饥饿的水鬼一个个凭着鬼河这个凶险阴暗之地,吃得饱饱的。 鬼河也因此得名。 而且玉河和鬼河之间的一个出口,现在只有鬼船无面能通过,因为它能变成很多模样,甚至变成水鬼。谁都知道那个出口凶险无比,也只有几个有能耐的大妖能冒险通过,剩下的小妖鬼,还没靠近就不知道死在鬼河那个角落。无面说是守门人,还不如说是渡河人。鬼市不是由他守候,是那些多得密密麻麻,死在水里,饿得啥都敢吃的水鬼! 鬼河不远处,蓝衣在半空飘动,赤着双脚的无双就像一个蓝色鬼火飘过来,冷着的脸就像玉石一般,完全没有一丝变化,比那些龇牙掉眼的白脸女鬼还要吓人。一个猫妖扇扇猫耳,睁大眼,竖起瞳孔,脖子上的毛忽然乍起。 “喵!琴首大人来啦!大人来啦!” 这一句尖利的猫叫就像一颗深水**,炸进了鬼河里,在鬼河边和鬼河里的妖鬼都呆啦!琴首怎么也会来?难道琴首大人也要跟他们一起逃命?那么强悍的琴首大人也要跟他们抢生的机会啦!忽然觉得活下来的机会更小了肿么办? 无双果然降落下来,悬浮在地面三尺,一双玉足轻巧的半点着,蓝色的裙角堪堪盖到脚踝,露出雪白的脚趾。一个世上无双的美人,冰肌玉骨,水月无声,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让人销魂蚀骨。在场的妖鬼无一不被她迷惑的神魂颠倒,这也是她作为鲛人的天生技能,迷魂术! “谁让你们跳到鬼河里的!都给我滚出来!”无双空灵的女声,都快把空气所有水分都冻结成冰渣子了。那群妖鬼也在同时魂归附体,一下子都不敢再去看浮在半空的女子。仅仅一个照面,就俘获一众妖鬼的眼球,让他们神魂不稳,心智不坚。 能将魅术如此出神入化的女妖,远远不是他们敢招惹和肖想的,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啊! 第九十八章 互不相见 本来挤上无面鬼船的妖鬼也都一咕噜都站在甲板上,微微低头,一句都不敢吭了!那在水下的妖鬼有的被吓得把脑袋藏在水下,甚至连尾巴都没有收起来,在水面上抖得像个迎风飘扬的旗子。这样滑稽的场面却没有一个笑出来的,大家都绷紧了皮,收起了尾巴。 “传楼主令,鬼市从今天起,只准进不准出!无面鬼船今日休息,遣往劫楼。”空灵的女子声音在空气中传播。所有人都听到了,也十分震惊,再也忍不住吐槽,交头接耳。而这时,鬼河边形形**的妖鬼都炸开了! 直冲冲喊得最大声的虎妖:“凭什么!劫楼这是要干什么,她还真以为她劫楼可以一手遮天,让俺们所有都服从吗?” 在一旁呐喊助威的熊妖:“对啊!我们鬼市开门做生意,喜迎八方来客,但是只准进不准出,这可真是坏了鬼市的老规矩啦!抗议!” 眨着无辜双眼的猫妖:“喵,鬼市的老规矩是啥?” 披着一头白发的老者脸色铁青,明显是个游魂。他看起来在这个妖鬼群备受尊重,大家都自动将他围成一个圈,就像他是一个出谋划策的军师。 “不问身份,来去自由。如果不是鬼市这个存在于人妖鬼三界之间,成为一个巨大的地下黑市,你们以为鬼市是为什么存在?为你们?为凡人?还是为了所有见不得人的事?我们活在见不得人的地方,也就会死在见不得人的事情上!你以为妖鬼不在这里鬼市就不存在了?可笑!” 一旁身形高大的象妖,人性化的撸了撸袖子,“既然不是为了我们,我们也不能死在这里!鬼市虽然只有三千妖鬼,但是来往于此地的高深莫测之人多如牛毛。有的一根手指就捏死这里的所有妖鬼,他劫楼不过一个小小女妖做主,身边陪了一群小孩子胡闹,还真以为自己是棵葱了!呸!老子一只手……” 虎妖也不甘示弱,捏出虎爪拳头,砰地一声就一拳推到了路边一座民居的院墙。 “老子不用这爪子,就用我的胡须也能干倒她!小娘们扭扭捏捏的,还不敢出来打,我们可是鬼市街头一霸!有本事跟老子一样打出一番名声出来!也就你这胆小鬼……” 老游魂突然打断:“你见过楼主出手吗?” 这一下子就掐住了所有人的嗓子。 这是真的,不论是进入鬼市还是久居鬼市,就没看到过楼主出手。只是知道劫楼四首全都败在她的手下,于是她当了楼主,自然就成了鬼市的无冕之王。说真的,却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过一次手。那这个琴首无双,这么强大的大妖竟然败在她手里,那么他们就更打不过了! 老游魂雪白的长发和长胡子拖曳在地,比白袍还要华丽。他并没有显露出和妖怪一样的骄傲自大,反而将一张枯树皮的脸皱了又皱,表情难看至极。“楼主若命劫楼使来,我们尚有一战之力。但是,请问在此可有人敢说我们谁能战胜琴首无双大人?楼主一日为劫楼之主,就一日是我鬼市之王。我们……还是回去吧……” 说完,周围的小妖鬼们都有点动摇,纷纷后退了一两步。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想要出名壮胆的妖怪在这时试探劫楼的底线。 五大三粗的虎妖咔咔地一捏拳头,“老鬼,你怕死!我今个可不怕!劫楼凭什么占领我们的鬼市称王称霸?他娘的还是个女人!骑在老子头上,也不看看老子背上的毛扎不扎人!哼!让开,今日我定要将这叫做什么‘无双’的漂亮小娘子逮来做我的压寨夫人!哈哈哈哈!” 这虎妖大言不惭,还站出妖鬼的圈子之外,手舞足蹈。呵呵!他在一边说的开心狂妄,却没注意他身后的一群妖鬼挪着挪着就不见了。无面鬼船的小码头不大,鬼河的河岸却十分的长。那些妖鬼宁可站在离水鬼们最近的鬼河河岸也不愿和他站在一起!大家都在看着,心里默默骂着,你个傻子!你想死现在就上去打琴首大人,逞什么威风?这是鬼河河岸好嘛?是有水的地方啊!是“禽兽”大人的主场啊!到时候害得他们受牵连,全都是他的事!笨蛋! 无双果然听见了,一双无情的眼睛转向那只虎妖。说时迟那时快,一条水练腾地从离虎妖最近的河面上蹦起,凝成一把水色利剑,眨眼间就穿透虎妖的喉咙,自前往后,尖叫都来不及,一口气吸不上来,他就喷出几丈高的鲜血,半空都是血腥味儿。 而一边都吓得傻愣的妖鬼,登时就快跪下了。这个杀神,比劫楼使还要凶残,一言不合就割喉啊!劫楼使听主人的话,她倒好。不给一句解释就送了一只修为近千年的妖怪回了老家,禽兽大人不愧为禽兽啊! “还有谁?想要明目张胆的违反楼主令?你们的毛现在还在竖着吗?还扎不扎人?嗯?”无双的话一向如此犀利,一剑直指中心。这群妖鬼,天生天养,只有野性,只服比他们强大的妖鬼。就像某岛国的民族之心,你若是弱小,他便来咬一口,味道不错,就直接咬上喉咙。若是强大,他就自己佯装强大,其实一步步退让,到最后还不是跪着唱征服? 一群妖鬼的沉默让无双很满意。今天本来就不想在这里血腥的解决此事,但是不长眼的妖鬼年年都有,她就杀鸡儆猴,让这些臭烘烘的家伙知道知道劫楼的规矩! 无面鬼船静静停在鬼河的水面上,船上的妖鬼自觉的下船来,一个个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无双解下背上的琴,盘坐下来,琴放在双膝上,人浮在半空中。妖鬼们看见她这阵仗,一下子就一溜烟的跑了,只有死了的虎妖还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死不瞑目。因为亲爱的禽兽大人真的是太不尊重死人了!不对!……死妖了!她居然就对着鬼河弹起了琴,抬手抚弄起来。 离开的那群妖鬼并没有看到此时的无双是什么模样,否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这一刻。 无双并没有做什么人神共愤的血腥之事,但是她的表情居然变得柔和起来,一双柔荑轻挑慢捻,让人不知道该看她的脸还是手。她的表情有点奇怪,秋水一般的眼睫此时微垂,嘴唇像被自己咬过,一片嫣红。她的尖尖下巴也低了下来,似乎没有刚才那种高傲。这是温柔?古人曾说“佳人学得平阳曲,纤纤玉笋横孤竹”,似乎说的就是这个场景。 可是,这样的表情,对着鬼河?有没有搞错? 一曲《凤求凰》弹毕,鬼河附近就安静下来了。她居然弹《凤求凰》?谁不知道这是求爱的曲子啊!这个世界忽然好玄幻。 鬼河河面安静的没有响起一个水花,无双看着看着眼睛就黯淡下来了。她缓缓将琴收拾好,背起,然后翩翩独立。空无一人的周围,无人回应。像是和什么人在僵持,一口气不肯松,就在那里站着赌气。 她死死地盯着鬼河河面,就是不愿离开。不言不语,不懂不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站了一个时辰。她就快变成一座玉雕了,然而……依旧如此……安静…… 忽然,顾繁伊又过来一个传音,她挥袖展开金色的传音鸟儿。“无双,回来吧,这里需要你坐镇,我要出去一趟。”顾繁伊的声音凝重,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无双不得不放下这边的事,微微拧起精致的眉头。 空气里也跟着传出她的声音:“你今天不见我,总有一天会见到我。”一句话没头没尾,但也可以猜出她想见某人,某人却躲着不见她的意思。但是这个“你”,又是谁呢?难道是鬼河里的……? 无双也不多废话,一个果断地转身,就像来时一样飘在半空,看似缓慢,其实不过个呼吸就消失在视野中,方向就是那个一片灯火通明的高高阁楼——劫楼。 而在她离开后,幽静无波的鬼河忽然荡出一片片涟漪,黑如夜色的无面鬼船渐渐隐进一片浓雾中,也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这回,鬼河河面真的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了。 ******************************** 鬼市劫楼,劫月亭。白日的阳光洒在地下城潮湿的空气中,顾繁伊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今日的小小震动居然真的是龙脉震动!地龙翻身,天地大事。 她一直知道大宋的这个皇帝不靠谱,迟早有一天毁了他祖宗留下的业绩。但她没想到,他没自己把自己作死。居然引来金国这头饿狼!堂堂大宋国国都开封城被金军逼近,居然最近才知道消息!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皇帝如果“熊”起来,那这个国家也会跟着好吗? 金军势如破竹,沿途叛变的将士数不胜数,甚至超过战死伤亡的数目。贪生怕死,丢盔卸甲,是这些大宋将士的真实写照。纵有兵几十万,金兵却以一敌十,真是可笑可悲亦可叹! 现在京城乱成一片,皇城里面居然也有妖鬼的气息露出。她都要笑了!那些城隍和土地要她鬼市里的妖鬼不准踏进皇宫一步,偏偏地下城之上就是皇宫她来去自如,偏偏皇宫里自己凭空冒出一大堆妖鬼迷惑帝王!谈什么保护?谈什么防备?皇帝自己在那里作死,居然引来妖鬼,毁了他自己大宋国几百年基业。 皇帝嘛!就是任性! 顾繁伊顺着那束灿烂的光芒来到皇宫,只是一个环视就发现了东边最华丽的一座宫殿里妖气缭绕,鬼气森森。不对,这里的妖鬼不一样!他们的气息透露着一股邪气。 顾繁伊敛起长袍,幻化成凡人时的样貌,一个踮脚就轻轻跃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瞬间就飞向了那座透露着邪气的宫殿,留下了一块平静的地面,没有一丝异样的景象,仿佛这人不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第九十九章 吻到你了 长生殿,某间炼丹房。第五之狐悄悄缩在床底,很是苦逼地在地上趴着吃灰。她想出来的,可是床上睡着人呢! 她一出来,势必会惊醒那个人。那人是敌非友,她一定会被抓住的。555……小时候被小伙伴讲床底鬼故事吓得大哭的她,从来没有钻过床底。今天,被逼无奈做出了破除梦魇的行为,她也是很努力啊! 如果现在能够让四喜丸子醒过来,她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和它吐槽。 她真的是很弱啊!所以,在大师兄他们偷偷潜入长生殿的时候,她紧紧跟在他们的脚跟后面,二师兄鞋都被踩掉好几次了。也就是在一个黑暗的走廊里,她刚跟二师兄道完歉,转眼就跟他们走散了!她那个去!不要怀疑,虽然是个行走江湖卖画为生的女汉子,但是她自小就是个路痴,偏偏爱旅游。她的同学都嘲笑她,说她路痴还旅游,别迷到越南给人当了小媳妇儿。在这个本来就巨大无比,被建造给方士用的宫殿,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弄得她头晕眼花。索性她气的不找了,躲躲藏藏地找了一间比较顺眼的房间,心想帮不上忙的她还是睡一觉再说吧,反正大师兄的鼻子总会找到自己。等他们打完了,她就可以出去了! 呵呵!就是在她刚刚躺下没一会,这间房就被人推开了门!还好这屋子建造十分讲究,还有一个隔断和屏风,简直是第五之狐的救命稻草。趁着那人进屋关上门,再走进卧室的时间,她发挥平生最快的速度钻进了床底。 也就形成了现在这么一个困局! 她好蠢!不用丸子说,她已经想到被丸子的毒舌一万种伤害自尊心的方式。 床上的人睡得死死的,一个翻身都没有,第五之狐就动了爬出去的念头。轻轻地,她先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丸子先送出去,床上没有反应。再把一只手伸出去,晃了晃,还是没有反应。安全!她手脚并用狼狈地爬出这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床底,回了个头,想看看何方神圣。 不过,她忽略了自己的形象,趴在地上,像个癞蛤蟆一样,还回头?让人看了就想笑。 “哈哈哈哈哈!”果然有人大笑,那人半躺在床上,笑得捂着肚子,在床上来回打滚兼抽筋,不亦乐乎。第五之狐脸黑了!不爆粗口的她今天也在心里默默诅咒了一句。草!……这个讨厌鬼,身穿一身银白色衣衫,长襟圆领,银白靴子,最亮瞎眼的银色发冠。这不就是那个人称“第一公子”的衣冠禽兽吗? “讨厌鬼!你干嘛!笑什么笑?”第五之狐刷的一下跳起来,丸子险些被踩到,她又慌忙把小狐狸搂起来,“真是的,你怎么到皇宫里来啦?你是跟着我们进来的吗?” 羽公子还在笑,一把翻身从床上坐起,自认为很潇洒的甩了一下长发:“当然是……”吊着一句话,他神秘地一笑,剑眉星目灿烂如朝阳,“……是我自己进来的!皇宫对我们妖鬼来说,难道不应该来去自如吗?哈哈哈!”说完又大笑起来,还是在笑第五之狐刚才的狼狈模样。 第五之狐恼了,一把把还在睡着的丸子扔到铺满柔软被子的床上,羽公子也被砸个正着。羽公子拉过还在死睡的小狐狸,撩了狐狸耳朵一把,又揉一揉,嗯,手感真好!呵呵!美男和狐狸宠物,躺在床上笑的得意如狐,真是好看像一幅画。 “唔!生气了?你说今天要不是我进了这间屋,要是有一个方士或是妖鬼进来了……”他呼啦一下把小狐狸举得高高的,第五之狐的心也跟着悬起来,“那你可就惨了!哈哈哈!”这厮如此的坏,怎么没人来管管!顾先生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他们不是亲生的吧?是吧? 你真相了! 第五之狐当然生气,坐到屋子里炼丹炉旁边唯一的小板凳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一双凤眼微眯,撅起的嘴都能挂油瓶了。思虑了许久,她才回敬:“关你什么事?我现在是个道士了,我有自保的法器!我才不会有事,你才有事!” 听起来很有气势,但是里面透露出来的心虚,还是简简单单地被羽公子察觉出来了。羽公子眼波流转,一个轻笑:“哦?什么法器?你这样的,还有法器认你为主?莫不是骗人的?” 第五之狐本来看到羽公子就不怎么冷静,遇到这么明显的激将法,耳朵一热,血都往脑子里冲,话也往外蹦:“谁说骗人的?我的法器是个宝贝呢!”说着就从腰上拔出那柄随时准备着的黑玉如意,猛地指向羽公子,“你看!这个是辟邪法器!一看就是个宝贝!” 当然,这样看不清,笑得更加神秘莫测的羽公子突然趁她不备,张手一吸就用凌空取物之书,夺走了那柄黑玉如意。第五之狐气的冲向床上,一个虎扑就压住羽公子:“还给我!”羽公子躲来躲去就是不给,一个手长脚长的男子怎么能这样欺负一个女子?第五之狐眼睛都红了,用力也就越来越猛,恨不得能打他几拳。羽公子脸上挂的坏笑依旧好看得很,第五之狐的怒气几乎和他的颜值成了正比。她一手压住羽公子的胸膛,让他不能扭动,另一只手去够玉如意。偏偏羽公子一会换左手,一会抛到右手,嘴里还犯着贱。 “哎哟,真的是好家伙,还有器灵寄居,这玉也是极具灵性。正好认识一个玉雕大妖,让他来给我雕个玉簪,戴到头上正好配我绝代风华的脸啊!哈哈!” 第五之狐当然不愿:“你给我,你个衣冠……呸!无耻下贱无赖不要脸的人渣!这是我的东西!” “谁说是你的?你喊它,它答应吗?刚刚它可是自己飞到我手里了呢!” “无耻!是你使的法术,它才飞过去的!” “可是它现在在我的手里,就是我的!” “你……你!”第五之狐让他气得没了话语,一个翻身,也不用手压制了。一屁股坐上他的腰上,右手抓住羽公子乱晃的左手,压在床上。左手快速抓住另一手上的黑玉如意,全身都压在羽公子的身上。 羽公子也有点懵,说好的害羞恼怒呢?现在怎么开启彪悍模式了?有意思!小狐狸已经炸了,好想摸摸愤怒的狐狸耳朵啊! 第五之狐才不管什么彪悍啊!女汉子啊!今天她要把这个讨厌的无赖打成熊猫眼!啊!气死她了!一个左勾拳就要准备好了! 羽公子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女人压制,也奋力挣扎起来。羽公子和第五之狐虽然都是妖怪,但是男女的差别,让第五之狐完全面临了劣势。他一个用力就差点掀翻第五之狐,第五之狐再用大力,然后两个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她那个去!他笑了! 谁都没有料到,两个人居然亲在了一起!嘴唇碰到嘴唇,就像一块烙铁,烫的两个人都开始脸红。第五之狐忽然觉得眼前漫天都是绚烂的烟花,让她的脑袋被震得酥**麻的,一时有点呆愣。不过她动作依旧敏捷,迅速分开与他接触的每一片肌肤和一处肢体,这时候他俩就像多年培养的默契,一个往左翻,一个往右坐,一张床被分为楚河汉界,中间就是那个被折腾地终于醒过来的丸子。而狐狸也有了动静,已经苏醒。 病弱的狐狸叫,第五之狐听到丸子可怜巴巴的说:你们怎么能这么没有人性?老子都快被压扁了,虽然我是在休眠中,但也是会受内伤的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了!小狐大人,你告诉我,我还是你的宠吗?有你这样的主人吗?帮着外人虐我……咳咳!肺都要炸了! 第五之狐正不好意思呢!对丸子的羞愧之情就像黄河之水涛涛不尽!“丸子!对不起,我忘了你还在床上!对不起哈!” 小狐狸傲娇的团起雪白的毛皮,装睡中。 她错了,不该把睡着后死沉的小狐狸砸向羽公子那个人渣!让丸子受了这么多苦,都是人渣的连累!丹凤眼怒瞪羽公子,羽公子早就适应了小小的羞涩,转眼就用一抹迷死万千少女的微笑回应了,他理了理长发,撩起袍角,下了小小的床。背对着床上那个女子,她当然看不到羽公子深深松了口气。调整好了,羽公子高深的一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五之狐才不是什么好奇宝宝,但是身在此处不安全,跟在他身后总比自己一个人好一些。先前,他不是还救过自己嘛!第五之狐原本已经放到地面的双脚一顿,忽然想起自己还欠着羽公子一个恩,在劫楼自己那是太害怕被发现妖身,一时紧张忘记了。刚刚自己又那个模样,这样对自己救命恩人,她想想又不敢跟着他了。 丸子又张开一只狐狸眼,吱吱怪叫几声:你还不好意思了!刚刚打得挺嗨,现在咋不好意思啦? 就在第五之狐漏气,在床上抱着双膝,心里愧疚又**,脸上跟着发热,嘴角偏偏又是弯起来的,纠结了的脸埋在怀里,谁都没看到。 丸子没有看到她和羽公子亲上的瞬间,还以为她不想出去冒险,嘴上骂着她:你说你!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个大腿,还不赶快抱紧了?我在睡着都知道这个长生殿不是个好地方,你跟上这个劫楼里面的大人物,保准你一路上安全的不行!懂不? 第五之狐被这句话提醒才想到,自己还是一个菜鸟呢!自保都成问题,不抱上那个大腿,要是真的出现遇上一个方士或者妖鬼,自己就是被灭的下场啊!还是跟上去吧! 于是,刚刚还一心愧疚的她转瞬就被自己的胆小给击败了。 “哎!等等我!等等我啊!” 故意走的不怎么快的羽公子听见这句话,微微一笑,呼啦一下展开第一扇,往前方无人的角落走去。后面追过来一个穿着紫色裙衫的女子,当看着羽公子突然加快的脚步,气急败坏嘀咕了好几句,但还是没有放弃,深吸一口气奔上前。 长生殿华丽却有点阴暗的墙壁,忽然明亮起来,就像有一束阳光照进来,温暖了许多。 第一百章 三寸骨灰 “那边再找找!” “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好的!” “到底去了哪?” …… 不二道观的道士们都在长生殿里的一个偏殿找寻第五之狐。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跟在身后叽叽喳喳给被踩掉鞋子的二师兄道歉的她,忽然一个转角就消失了。大师兄二师兄转遍了这周围的闲置的房间都没有看见。孟等等还使了法眼,居然穿不透这些墙! 孟长生伸手一摸这墙上的白灰,闻了闻,眉毛一跳,喘了一大口气,胡子都被吹飞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还是不是人?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们……” 大师兄也皱起眉头,拔出宽剑削下一小块,剑伸出,接住那白色灰尘,放到鼻端一嗅,手一松就抖下那一小撮。只见他脸色忽然就失去所有血色,眼神一瞬空洞起来。 孟等等一看见这样就知道大事不好,“大师兄,快醒醒!”孟等等也不敢喊大声,只能一跳一跳靠近他耳朵喊着,还爬上去就给了大师兄一巴掌! 孟二两也围到大师兄身边去,把大师兄肩膀摇来摇去,担心地问了师傅:“师傅,你都闻了,怎么没事?大师兄他!” 大师兄受了那一巴掌,很快就神智回归,看了师傅一眼,恭敬地半跪在师傅面前。 “徒儿不肖,功夫不到就想学师傅嗅骨而知死因,一时被迷,差点醒不过来。师傅,我错了!” 师傅摸了摸胡子,看起来很努力压制住被徒弟夸赞的喜悦,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 “徒儿不必,年纪尚轻,有点失误是难免的。这白骨抹墙,真是凶恶,我也没想到这些方士居然这么狠,这些白骨被他们这样用,冤魂都锁在墙上,永世不得轮回,渐渐就会和这墙化为一体。等等当然看不穿这么多密密麻麻的冤魂。你用嗅闻之术会吸入那些冤魂的怨气,如果你不能醒来,就会被这些冤魂骗进这面墙了。那么……” 孟长生眯起眼,盯着这面看起来雪白的墙面,再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墙面。 “这些墙面全都用的是骨灰抹墙,厚达三寸。这些数量,没有万千骨灰难以成功,所以我才说这长生殿住的几乎都不是人!” 孟等等一个着急就忍不住喊起来:“老爷子,那小狐姐姐会不会也被吸进墙?” 孟长生正要说:“只要不靠近墙面,吸入骨灰,就不会中招。” 屋顶上面射进来一束阳光,一下子就吸引了孟长生师徒的目光,他们抬头。 他们几乎没注意,本来雕栏画栋的屋顶居然破了一个大洞,光芒万丈中飘下来一个仙人! “楼主?”大师兄二师兄齐声呼出,简直被惊吓到了。 什么仙人?那不是劫楼楼主嘛!一个女妖呢! 他们现在脱不开身,现在都被些失去理智的小妖鬼缠住,一时脱不开身。只有孟长生这个不讲道理的师傅,转身就把自己身边的小鬼引向大师兄。然后一个御空术就飞向了顾繁伊。 “哎呀!这位就是我家小徒弟的亲亲顾先生,楼主大人啊,这么巧?楼主亲自来了,难道这些妖鬼还与鬼市有牵连?” 孟长生有点不正经的话,像是玩笑话,实际上是试探。他看不出这劫楼楼主的深浅,只能先等等,在皇宫这个地方,易生是非,他还是不要在这里下手。 而顾繁伊嘴角轻轻一挑,看起来温婉静谧,似乎没有看出孟长生的不坏好意。她也不是傻傻的小姑娘,现在当然是撇开所有嫌疑,她一张嘴就是坑。 “怎么会?就是来皇宫来逛逛,看看人间京城。没想到除了鬼市,皇宫居然还有这样大量的妖鬼,这儿可是比我们鬼市还要热闹呢!”此时的顾繁伊已经换下那一身血红色长袍,淡粉色衣裙一层层渲染往下,现在俨然是个暖色系美人,完全没有在鬼市见到那种上位者威严疏离,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规规矩矩,比他们这些道士还要正经。孟长生从未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原本模样,这样打招呼让他的一群徒弟捏了一把汗。还好顾繁伊也没有摆出大架子,只是一个玩笑也糊弄过去了。 孟长生甩开他的标志性狗尾巴浮尘,做了个不伦不类的道家手势,笑嘻嘻地走向顾繁伊。“闻名不如见面,拜见劫楼楼主,鬼市之王,在下不二道观观主——孟长生,幸会!” 没有回一句话,顾繁伊微微俯身,双手覆腰,双膝微弯,裙摆丝毫不动,绣鞋不露半分,颔首低头又微微露出光洁靓丽的额头。大宋仕女的礼节,她做起来行云流水,与她的茶艺一样,让人观之愉悦,沉醉其中。就像她真的是一个生活在人间,毫不知妖鬼险恶的小女子一样。 大家都有点接受不了,在人间的楼主果然和在鬼市完全不一样,不仅衣着样貌变了大半,连脾气性格都变得这么彻底,要不是她刚才从天而降,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样的楼主是一个女妖,真的会把她当做皇宫的妃嫔。真是没见过这么爱好凡人技艺的妖怪,妖怪不是都看不起柔弱的凡人吗? 顾繁伊行完礼,微微抬头一笑:“道长客气,鬼市之王不敢当,在鬼市,我只是一个领头之妖,王?谁能够真正掌控那个地方呢?”那笑还保持在嘴角,最适宜的角度,最友好的态度,但是他们还是可以听出话外之音。 不要说她是鬼市之王,她站在那里是因为有劫楼,没有劫楼的那些妖鬼支持她孤军难支。他们没想到的是,一个身处劫楼最高处的女妖,这么讲义气。居然没有妖怪生来就有的自傲狂妄?难道第五之狐真的没说错?她是个喜欢学习凡人知识的妖怪?还有这样想当人的妖怪? 顾繁伊再次开口:“各位道长又是为什么来到这皇宫?难道皇宫还有人请道长们作法斩妖除魔的?呵呵!听说这里的主人不是自认为身带龙气,不会被妖鬼侵扰吗?” 她也想问清这些道士是敌是友,怎么会这么巧,他们收了第五之狐为徒弟,那次还在鬼市遇上他们,偏偏今天还在妖鬼突然出现的地方看到这群道士。她不得不怀疑这些人的来历和目的。而第五之狐在她眼里还是那个可爱如狐的机灵小女孩,她是绝对不会怀疑的。现在,她没跟在这群道士身后,她眼眸深沉,却依旧保持风度。 “唔?小狐也不在?她去哪了?” 大师兄再也不敢让师傅接这句话,只好大跨步上前,行了个拱手礼:“见过楼主,我等与小狐走散在这个偏殿的通道,所以一直在这里徘徊寻觅。还望楼主莫要担心,师傅一定会找出小狐的!” 话应刚落,顾繁伊微微一动裙角,转瞬就出现在大师兄身后。明明刚刚还在大师兄面前三丈开外,一眨眼就拉出一道影子,带起一阵狂风,刮得大师兄黑衣猎猎,乱发飞舞,狂乱的人,不乱的心。画面好笑,却无一人敢笑。因为楼主发怒了! 她依旧站在大师兄身后,孟长生师徒三人面前,面上带笑:“一个弱质女子,你们都保护不好,居然能让她跟丢,现在整个长生殿护卫虽然都被调走,但是依旧凶险。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尔等可付得起责任?” 一身气势有如实质,压在他们心头。心悸!几乎连脉搏不敢跳动了。 孟长生见到这样强势的顾繁伊也不敢再轻视,也拿出十二分诚意。 “楼主放心,本道虽然不才,小狐乃是我徒儿,我一定会尽全力寻觅,如此便是我负全责!”孟长生虽然对与妖鬼偏见深刻,固执己见,但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他从小就教一群徒儿识时务,却一定要坚持自己的证道。正如那铜钱——外圆内方。处事圆滑,不失内心方正。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当年的祖师爷选中,成为这个道观的下一任观主。 这也造就了不二道观一群二货道士,看起来怕死又爱钱财,正常的不得了,内心却都是固执的要死,一遇上牵扯原则的事,他们就认真啦!而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傻! 顾繁伊沉默了好一会,她全身并不友好的气势,让这气氛僵滞的就像一锅冷掉的粥。不应也不生气,搅都搅不动。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孟等等都讪讪一笑,缩在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才不敢当那根搅稠粥的勺子。 不过刚刚还在僵持,忽然偏殿一边的小门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模糊不清的女子声音。大家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大师兄拉起二师兄就转身飞上房梁,此时孟等等已经不见了,哪里都看不见她的身影,看来她藏得很好。孟长生深深看了一眼那女子,那个正轻盈飞身而起,落在偏殿柱子上,倒挂依旧洒脱萧然的顾繁伊。孟长生甩开浮尘,缓缓变得与身边柱子一个颜色,居然消失了! 恰恰在消失的最后一个衣角,偏殿小门走出来两个人,白衣男子,紫衣女子,赫然就是羽公子和第五之狐。羽公子走到偏殿正中央,忽然停下。第五之狐正跟在他身后,一步不敢停,谁知道这个人居然停下了,她一头撞上去,就像撞上一堵墙。伸手捂住额头,她抬头就想开口骂:“……你!” 话还没说出,羽公子哗啦一下展开第一扇,沉默许久,装了好一会深沉,却在第五之狐忍不住害怕,拉上他的衣袖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大家聚集的这么齐?这么巧?姐姐,道长们,请下来吧!” 突然的大笑吓了第五之狐一大跳,后来反应过来时才知道他居然找到了师傅!顾先生这个能治住他的人居然也来了!她可开心啦!立刻放开拉住羽公子衣袖的手,开始往上和阴影角落寻找。 羽公子感到衣袖上的小手滑落,心底冒出一阵香甜的泡泡,又转过来看着第五之狐,想要在她仰望好奇的脸摸一摸,手指微动,却没有举起。 他的嘴角却翘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只要劝服姐姐,以后有的是机会! 第一零一章 心狠手黑 一群人纷纷从藏身之处出来,而顾繁伊在最后才出现,面带微笑的看着第五之狐和羽公子。 “小狐!你有没有事?”“小羽你怎么会在这?” 第五之狐欢欢喜喜地跑向顾繁伊:“顾先生,我没事,你放心。我迷路了,是他救了我。所以跟着他找到了你们。”第五之狐在顾先生面前永远都是孩子的模样,因为她知道她能走出迷途村,来到这个更广阔的天空全都是先生给她的,先生是迷途村里唯一一个认识的人,有一种老相识的感觉。纵然顾繁伊十年了容颜不改,依旧青葱如豆蔻年华,但她不论如何都是忍不住把她当做长辈对待,因为她们身上有相像的地方,她也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顾繁伊轻轻摸了一下第五之狐的脑袋,眼神微微飘向羽公子。而他正看着毫不知情的第五之狐,眼睛微微眯起。嗯!就是这个表情,果然和她很像,她本来就喜欢养软萌的宠物和孩子,第五之狐不仅符合她的审美,连她弟弟都征服了。看来这张长得像小狐狸的脸功不可没啊!捏一下试试? 眼睛一转,顾繁伊还夸张的伸手挑起第五之狐的下巴,嘴上却说着:“来让先生看看,小狐受伤了没有,有没有受委屈?” 第五之狐笑着低下头:“先生真爱开玩笑!嘿嘿!”第五之狐果然是孟长生和顾繁伊的润滑剂,不过说了几句话,现场的气氛就瞬间回暖。大师兄二师兄都呼出一口浊气,拉过想要上前和第五之狐说话的孟等等。孟等等一个瞬移就轻易躲过大师兄的手,对着大师兄和二师兄做了一个鬼脸,蹦蹦跳跳走向第五之狐。 “小狐姐姐,你刚刚没看见楼主好厉害,比我的瞬移还快,转眼就越过大师兄,到了他身后!”话是对着第五之狐说的,脸确实在看着顾繁伊,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楼主,你也会瞬移术?太厉害啦!我的法眼都看不清影子!”崇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的双手紧紧拉住第五之狐垂在一边的腰带一端。 第五之狐看了之后,哭笑不得,这孩子害怕顾先生,那就不害怕把她的腰带扯掉,被她打吗?“那是,我们顾先生无所不能!”一把抽回腰带,系好再抬头。顾先生已经在出神,看着天真可爱的孟等等,眼睛里面红光闪烁,那黑色眼珠已经渐渐变成暗红色,越来越可怕,好像有血液在翻滚。再看下去,她觉得先生血泪都要流出来了。 第五之狐也知道一定不好了,一把抓过孟等等塞到后面,捂住她双眼,自己也微微低下头,不再与顾繁伊对视。看到顾繁伊像一块冰雕站立,依旧不动,在发愣。她闭上双眼,大喊一声“先生!”声音再偏殿都传出回音了。 终于,顾繁伊身子一颤,似乎有点站不稳,第五之狐还没上前去扶住,白光一闪,羽公子已经站到顾繁伊身后,托住顾繁伊的右胳膊。 羽公子:“姐!你怎么了?” 顾繁伊没有说一句话。她摇摇头,只是缓缓闭上眼睛,而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像是浪费了她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身体就全压在羽公子胳膊上,只是还在努力站着。第五之狐也看出来了,顾先生似乎有什么病,这回病发了。 第五之狐把孟等等推到大师兄怀里,关切地上前看着顾繁伊。 “先生,你有没有怎么样?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回事?先生生病了?” 顾繁伊似乎缓了一口气,睁开变得正常的眼睛,回给第五之狐一个安慰的微笑。 “无事,小狐不用担心,妖怪哪里会生病?我只是先前受的伤还未全好。” 第五之狐也只能相信,先生说的她都相信! 而在一边,羽公子和顾繁伊在暗地里传音。 “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招反噬的事?你这明显是被反噬了!” “小羽,姐姐的眼睛又开始痛了!我的眼又告诉我一件未来的事。所以我就被天道反噬了!” “怎么会触发?原本不是被封印好的吗?” “小羽,那个女孩子是一个逆天改命之人啊!而且还是天道之宠,所以她不是我能窥探的。即使没有解开封印,也是窥探了!天道就是这么不讲理!呵呵!算了!” “可恨!为何如此对待姐姐!” “我都不计较,你又何必在意,反正我只是一时无力而已!” “姐姐,我……” “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我们还是看看这群道士来这个长生殿的目的吧!” “是!姐!” 顾繁伊再次站起,不再看向孟等等,似乎把她这个人完全忘记了。她恢复原状,羽公子就势站在他身后,背负着双手,极具气势。 “道长这是从何来,为何而来啊?” 孟长生见到又来一个大妖,就更加不会得罪了。 “老道带着徒儿在京城内捉妖,忽见皇城内这个宫殿妖气冲天,于是就潜进皇宫先来观察一下,免得看错了!” 羽公子轻轻一笑:“那道长真是尽职!我怎么听某人说,你们是受一个人所托,也是他帮助你们顺利来到皇宫的呢?”说着,一双星目闪烁就往第五之狐身上瞟,意思就是说,那个某人就是她! 第五之狐当然看到他的古怪眼神,但是这时她恨不得缩到墙角,师傅他们疑惑的表情她不敢面对。她也不想说出来的,谁知道就在刚才走了一小段路,所有话就一一被他套了出来。她拉长袖子遮住脸,不敢面对师傅。 “师傅,我不是故意的!他跟我说是为了找那个婴儿,搜寻到这里的,我就把我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诉他了。我想早点就出那个婴儿啊!” 孟长生听到这一句解释,也是表情一急:“羽公子发现婴儿的踪迹了?就在这里?” 羽公子当然没那么心急,只是转了一下子扇柄:“当然,劫楼使又不是喝稀饭的,我们分两三方寻找,而我追踪那一缕婳媚残魂就追到这里。这个长生殿可是冒着一股邪气呢!那个孩子恐怕凶多吉少啊!毕竟这就是第三天!” 第五之狐一个担心,就放下遮脸的袖子:“那你还在等什么?那缕残魂应该还在这里,我们分头找!就算斩杀不完那些妖鬼,也要救出那个无辜的婴儿。” 羽公子才不生气:“我也想赶快找到那个婴孩,问问那缕残魂,为什么把孩子从鬼市过一圈呢?这个是自找麻烦,真不明白!还有,这里的每一面墙都是三寸骨灰,无法施展法术寻找,我们只能一个个房间找!你懂了吗?” 第五之狐不好意思地点头:“懂了!” 孟长生也插了一句:“婴孩一事我等一定尽力。不过,老道还有一事相问。” 羽公子微微点头:“道长请说。” “这皇宫里面的妖鬼是怎么一回事?来自何处?” 羽公子以眼神示意顾繁伊,顾繁伊这会准备开口了:“道长不必担忧,这些妖鬼与我鬼市半分关系都没有。依我看,是这些住在长生殿的方士作的妖,他们豢养了一些小妖小鬼,日日喂养他们奇珍异草,养成一种被叫做药蛊的邪物,以达到他们的目的。而且,据我所知,这些妖鬼被炼制,已经失去所有灵智,日日狂躁不已,放出去就会吃人害人。他们已经不属于妖鬼,他们是没有理智的怪物!” 一群道士惊诧不已。 “老爷子,妖怪还能豢养?”孟等等问了出来。 “师傅,小鬼还能炼制?那炼制后,不是不能入轮回了吗?”孟二两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本书,边看边问。孟长生一看,就知道几个徒弟又开始脱线了。真是命苦,好不容易收到几个徒弟还个个不正常。现在是在讨论这里妖鬼的异常,好好听不要打断他的思路,一会好想办法应付那些失常的妖鬼啊! 孟长生的不理会浇灭了大家熊熊好奇之火,那边顾繁伊反而解释起来:“妖怪本不可能被捉住豢养,但是身为凡人总有些奇人异事,他们能够修炼法术,等到比那些妖鬼强大的时候,自然能成为主宰妖鬼的人物。炼制小鬼是一件很残酷的事,鬼魂源于人,死后不能安息本就怨气很深,而炼制小鬼又是将许多小鬼反复糅制而成,然后鬼魂之力自然强大。而如此,被炼制的小鬼一个都不能再入轮回,因为没有一具肉身能再容纳那个魂魄了!” 大师兄、二师兄、孟等等和第五之狐也点了点头,张嘴就呆滞的说了一个字。“哦!”顾繁伊说的不错,这种手段确实太过残忍,三寸骨灰反而还算小的,毕竟尸骨好找,那些妖鬼捉来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只能说,这群方士心狠手黑,本事大,不是好招惹的。第五之狐反而开始担心师傅会为了安全不会再去找那个婴孩了。 孟长生果然在折磨他那花白杂乱的胡子,揪来揪去,皱紧眉头,一派难以抉择的模样。 第五之狐小心地问:“师傅,你在想什么?” “哎呀!”孟长生苦恼的笑了下,“小狐啊!为师真的是老了,我这把老骨头可以甩出去不要,但是你们都还年轻,等等都还是孩子呢!这就是龙潭虎穴,我得考虑你们的未来,不能都栽在这里!” 原来师傅并没有放弃啊,只是担心他们的安危。第五之狐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虚冒汗。 第一零二章 清明上河 站在偏殿的一处台阶上,孟长生难以抉择。 立在他对面的顾繁伊也是有几分担忧,她没有说出现在京城的混乱,也没有告诉这些道士,皇帝已经逃出皇宫,这座皇城已经是座空城。太子被立为新皇,却也在谋划逃走和割地劝和,有过之,无不及。京城人心惶惶,百姓奔走逃窜,大臣拖家带口,都把亲人财物往南方运。 如果说出来,恐怕他们会生气的冲出皇宫,准备和那些金兵拼命的吧? 大宋京城对于每一个大宋子民来说都是不可玷污的圣地,开封沦陷,这个大宋离灭亡还算远吗?顾繁伊难以想象这些凡人为了一寸国土挣得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的模样。她决定,还是先稳下这群道士,让他们在长生殿呆着,第五之狐跟着他们反而安全一点。 看着孟长生纠结,谁都没想到的是,顾繁伊居然开口解决了问题。 “道长不必担心,这婴孩失踪多少都与我鬼市有点联系,偷走婴孩不明身份的妖鬼混到我鬼市,我作为劫楼楼主,是一定要查出来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的!我会与你们一起去找那个孩子,看在小狐的面子上,我不会让令徒有什么大事的!” 孟长生也十分不解,但是顾繁伊已经说出这样的话,像她这样的大妖是一定不会说谎的,她的话值得一信。他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腆着脸拱手施礼:“谢楼主帮我徒儿,老道无以为报。唉!” 两个领头人达成一致共识,接下来就开始去找那个孩子了。 孟长生开道,领在前头,时不时做出掐算五指的动作,带领着他们穿过好几个被方士们布置严密的迷阵和死阵。大师兄和二师兄显然是没有料到师傅还有这么一手没有露出来。他们则是一边学,一边参悟。孟等等年纪小,有些东西还是不懂,只能趴在大师兄背上无聊的用法眼在一间间屋子外面扫来扫去,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一群人顺便在这长生殿遇上一两个小妖小鬼,斩杀或者放生,慢慢逼近长生殿主殿,那间最豪华的大殿。 而在第五之狐看来,他们一群人居然就这样赶鸭子上架,组成一个临时战斗小组,组队抱团杀boss了!真是有点玄幻!师傅是那么讨厌妖鬼,自己深有体会,也是有一点害怕师傅的。但在这件事情上,师傅为了救那一个小生命,居然和鬼市老大顾先生结成联盟,不可思议。一直不知道,师傅原来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她有一点感动,抽抽鼻子,低下头。 羽公子正跟在顾繁伊身后,走在第五之狐前面,听到第五之狐的沉重的呼吸,就微微转头,看到她莫名感动,有点哭笑不得。女孩子的心思怎么那么复杂?刚才还在咋咋呼呼和姐姐打招呼,转眼就因为小事变了脸色。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他们渐渐靠近长生殿主殿,让人难以想象想的是,越靠近这里,就越平静。就像台风眼那个中心,位于其中不仅不下雨,而且风平浪静,晴朗地没有一丝风吹过。压抑的空气,让人非常不舒服,感觉就想要下暴雨的前兆,潮湿闷热,但就是一点雨滴不见。 这里不仅没有一点妖鬼的气息,反而更加空旷,一点人间烟火都不曾沾染。明晃晃的红木地板,琉璃金光装饰的梁柱,雕制精美的家具,间或有一两个比人还要高的铜鼎立在门外。进入大殿,中间立着一个比门口还要高大的炼丹炉,上面金文明灭,似乎还有火光透出。丹炉顶上还冒着飘飘渺渺的烟雾,也不知道在炼制着什么。 再看向炼丹炉后面。 仙鹤朝松,海上日出,千山紫雾……至少有百幅以上的画作,被整整齐齐地挂在墙上,这样臻至幻境的山水画都被裱好,挂的满墙都是。而且让人惊讶的是,这都是出自大家之手。在民间也是千金难求的书画真迹,现在只是挂在这里,多如牛毛,无人看管。 用第五之狐内心强烈的吐槽就是:真是土豪! 她这么一个在民间行走的画师,只是给寻常百姓画年画、画财神或者还画上几幅观音图。到了商人之家,最多画一幅不怎么起眼的山水画,给那些暴发户装一装文化气息浓厚。但是以她绘画多年的眼界,还是能看出这一墙的宝贝有多么难得一见。 再仔细看,她激动了!挂在最中间的那副!那是后世流芳百世的清明上河图!一笔一划,细腻精致,这时候的画纸还不是那种老化发黄的颜色,还是白纸黑墨,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动作传神,每一间屋子和街道刻画标准,精巧至极。看到这幅画她就能结合现在的京城街市想象出来那副模样,在她眼前鲜活的演绎了这段历史。她真的好幸福,能够见到大宋最繁花似锦的时候,也能见到这幅名扬天下的画作。 她多么想要看着这样美丽的京城一直存在下去,成为另一个古老的都城。但是,时间却不会放过它!好可惜!这幅画却跨越时间,把大宋最美好的时刻留在了纸上。 第五之狐拉着孟等等在这面墙前面发呆,大师兄他们却在四周查探痕迹。嗅来嗅去,大师兄逐渐靠近了第五之狐,一个转身就撞上了还在发呆的她。 大师兄挠了挠胡子:“小狐,你怎么啦?” 一只小手努力往上挥了挥,对着第五之狐呆滞的眼前晃了好几下。孟等等:“小狐姐姐!小狐姐姐!” 第五之狐一个闪神就反应过来,羞涩的露出小白牙:“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哎呀!吓死了!”孟等等小大人一样拍拍胸脯,装出被惊吓的样子,“还以为这画还有什么不正常,怕你和大师兄一样,魂被吸进去了!” 羽公子听到这几句,噗呲笑了出来。孟等等和大师兄二师兄都看向他,有点疑惑。为什么笑呢?有什么好笑的? 羽公子当然不放过这么一个展示他才能的机会了,张嘴就说:“她魂没被吸进去,一颗心却被这些画给收买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师兄他们摇头,表示不懂。羽公子就更得意了,手指间飞速转起那柄扇子,笑得肆意飞扬。 他看着有点气恼的第五之狐,边笑边说:“她啊!最喜欢临摹,曾经临摹不知道多少人物画,才有现在能够当画师的资格。别看她画人物画那样传神生动,依我看,她就是临摹了几百遍,熟能生巧,所以画的还算好看,说到灵气十足倒是少了几分!这回她看到这幅宫廷画师所作的清明上河图,心里痒痒啦!哈哈哈!” 孟等等也跟着大笑不止,大家都看着第五之狐,逗趣的眼神让她有点吃不消。一群年轻人在一旁笑,孟长生和顾繁伊这两个算是长辈的,心里就有点塞塞的,有点觉得自己“被代沟”肿么破?年纪大了,就被那些年轻人遗忘了? 过了一会,大家不再打趣,他们才聚在一起讨论自己的发现。孟长生照旧还是让弟子们先说,此时就是学生自由发挥时间。 “我觉得这间主殿的墙没有用三寸骨灰,而且附近也没有任何驱逐妖鬼的法器。这个主殿附近一定是有一个强者在坐镇,而现在我们发现不了,估计他也正在暗处观察我们!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大师兄总结一直那么有力! 二师兄摸摸他的书生帽子,端庄了仪表后也开始发言:“我在这里也没派上啥用场,就有一个罗盘和符咒。不过到这里,罗盘失灵,符咒无用。我也只有用刚学会的阵法知识看了一下长生殿的布局,发现这长生殿有一个九阴聚煞之阵,这主殿处于阵眼,所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在某一个角落一定是聚煞之处。一旦误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大师兄说得对,我们很危险!” 孟等等一向是不怎么正经的,可是今天也有点严肃。她板了一张可爱的脸,装作成熟的说了一句话,让人哭笑不得。她说的是:“我今天的法力全都用完了,法眼不开,什么都看不见,你们可要保护好我啊!” 大家都忍不住笑,一个个低下了头。 孟长生咳嗽一声,装了装师傅的样子:“不要笑了,就这样,一瓶,一会好好照顾你小师妹!还有小狐,你还没说呢!” 刚刚还在像个小狐狸一样偷笑的第五之狐一下子就懵逼了。师傅居然转移话题!她说啥呢?说发现这幅图很好看,裱装的十分完美?哭! “这个……那个……我……”支支吾吾,她说不出来一句建设性的话,甚至连玩笑话都被孟等等说过了,还能说啥?盯着满墙精致灵巧的画作,灵光一闪,她手指刷的一下指向清明上河图:“师傅,我发现这画里面的人动了!” 画中人动了?这是什么鬼? 第一零三章 画中乾坤 清明上河图居然活了! 大家都围上来,盯着那幅画着几百个人物和几十座房屋的长卷仔细看了一遍。 “真的诶!那些人怎么在动?师傅快来看啊,这个穿的道袍,看起来好像你啊!”二师兄一直不怎么灵光的脑子这回又开始犯病,“哈哈!画上面的你进了一个勾栏!(注释一)里面的好多女人都穿的好少!为什么会穿那么少?师傅,你知道吗?!” 一听开头,孟长生就有不好的预感,到了最后孟二两加上的那一句,他就像被点了炮仗,羞恼不已,伸手一甩。“啪”的一声,浮尘就拧成相当于麻绳粗细的一股力量,打向二师兄的后脑勺。二师兄哎哟一声,捂住脑袋:“师傅,你干什么?打我干嘛?” 孟长生这时候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恶人先告状地狠狠骂了出来:“劣徒,为师怎么教你们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哪不好看,你去看那个角落?万一那是女子浴室呢?你还要看吗?小小年纪不学好,为师打你怎么了?我还想再揍你呢!” 孟二两本来就没有什么转弯脑筋,听到师傅这么震怒,就认为一定是自己错了。自己看了那些女子,一定是心里着了魔,被迷住了!果然,自己的修行还不到家,怀疑师傅也会进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差点就动摇道心! 第五之狐看了之后,心里也有点怀疑:“师傅?那真的是你!你看,上面那个浮尘与你手中这个一模一样!”这回孟长生没法反驳,只能轻轻一个咳嗽,尴尬地沉默了一下。 “为师估计这画上演示的是三天前京城所发生的事,而我那一天就是去那个地方捉拿山鬼,咳咳!那只山鬼隐藏的很深,我不便在人前施展法术,只能装成客人,到那里去找。没想到这幅画居然能把这些记录下来,这幅画当真是有大玄机的!”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大家都在纠结师傅为什么出现在画上,却没想到这幅画展现的就是三天前的景象! 再仔细看看,画上果然什么都与最近的京城面貌十分相似,难道真的说这画能够记录过去时间点上发生过的某件事? 顾繁伊也侧身仔细审视了这幅画,眼睛一眯,坦然说了一句:“,芥子纳须弥,画中掌乾坤。” 羽公子手中扇子停顿下来,笑容也有点僵。“姐?你说的是真的?” 大家被他们打哑谜一样的对话给弄迷糊了。 孟等等仰视:“什么芥子?什么须弥?” 顾繁伊转身,微微正视这幅画,开始讲述。 ““须弥”原是天竺梵文,相传是天竺神话中的名山,同时这个须弥山在佛教中极具意义,它又称须弥楼,曼陀罗。佛家说,它是诸山之王,世界的中心,浩大无比,难以攀登。而“芥子”是芥菜的种子,微小至极,尚不及米粒。“须弥芥子”,言偌大的须弥山纳于芥子之中,也是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的意思!江山如画,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这幅汴京图,也是另一个世界里面的汴京啊!皇帝虽昏庸,但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征服天下,长生不老。他可真会做白日梦!这幅图应该就是那群方士给他献上的最珍贵的宝藏吧!呵呵!国家都保不住,锦绣山河也破碎!他和他那些大臣武将有什么资格心怀天下,执掌江山?愚蠢!” 顾繁伊的话在主殿回响,似乎远处也传来最后一句的回音。 一群道士和羽公子一起沉默,静静思考。 第五之狐也深深怀疑,大宋这个国家到底是被那些心思越发不纯,一心奢侈享受的统治阶级葬送,还是开国皇帝赵匡胤,他那一个杯酒释兵权的举动埋下了祸根。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开国本来用来集权的手段,到了后世子孙那里就成了祸国的毒药? 孟长生这时再看那幅画,眼神已经变了。他对着顾繁伊激动不已的说:“楼主,这是真的吗?我曾经听祖师爷提到过这么一种神奇的画技,就是能在纸上施展法术,创造一个完全被作画者掌控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可以是仙气氤氲,也可以是天罗地狱,也可以模仿人间景象,恍若隔世。他还提到,只要作画者能够用那种法术画出来,这个世界就会一直存在于纸上,永远不会消失!” 顾繁伊点点头,微微沉吟:“嗯!确实有这么一种人存在,神乎其技,堪比仙术。你们可听说过‘神笔马良’的故事?” 大家当然点头。顾繁伊就接着讲:“那个马良本身就不是普通人,他身上可能有深厚的法力。神笔之说也只是用来掩盖他怀有的那种画技,你们想想,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就凭借一支笔就能画出活生生的动物,还有传说里的那些金山银山,画在墙上就能够搬下来了吗?其实不是,只是人人都看到金山,却不知自己已经进入了画里!” “还有一个故事,你们要不要听?”大家再次点头,“有一个书生,来到传闻正在闹鬼的兰若寺。半夜却听到隔壁有人在喊他过去,他过去了。夜间看不清,摔了一跤,忽然发现自己梦游一样走进了一个仙境,这里有瑶池仙子,美酒蟠桃,山水如画,让人乐不思蜀。三天后他再次醒来,兰若寺里面有哭丧的亲戚,有做法事的道士,自己躺在兰若寺壁画之下。而大家见到他都以为诈尸了!然后他才知道,自己被鬼迷了,在兰若寺墙上的壁画世界呆了七天,他的亲人在头七准备唤他的魂魄回家,才苏醒过来。这就是我说的‘画中乾坤’!你们可知道这个书生最后怎样了?” 大家听得正起劲,也都思索起来。孟等等又是第一个抢答:“妖鬼擒拿凡人皆是有所求,这书生已经在那个壁画世界呆了七天,精气一定被吸食了不少,人体五脏,肾主精气,他最可能是肾竭而亡!我说的对不对?” “咳咳咳咳!” 孟长生又是一阵狂咳,他大概和长生殿命格相克,不仅名字就差一个字,而且在这里,他收获了人生面对徒弟最尴尬的很多时刻!“小小年纪,你懂什么精气啊,肾虚啊!楼主啊!我们就不要猜了,你直接说答案吧!”说得好像他一点不在意一样,哼!孟等等虽然不懂老头子在遮掩什么,但是她也知道现在和这个看起来圆滑,实际上固执的要死的胖子老道吵不出来什么,只能安安静静做个乖小孩。 顾繁伊总算对着孟长生笑了出来,微微体谅了一下他带着一群天真二货小徒弟的心情,也捂住嘴角,咳了一下。“等等说的也不完全对。这个书生确实死的不怎么正常,但是他却是自愿如此。” 第五之狐也忍不住了,快速地加了一句:“不作不死,他怎么还想找死?” 顾繁伊又笑了起来,摸了摸第五之狐的头:“你说的很对,不作不死!那书生活了过来却不感激把他救回来的人们,却一直住在那兰若寺中,神神叨叨,天天对着壁画说着不知所谓的话。人们以为他疯了,也就是在这种状况还持续不到三天后,他就安详地死在了壁画前。兰若寺真的成为了一个贵寺,再也无人敢去。” 孟二两这回也不再沉默,低着头有点害羞:“楼主,我有点不相信那人是一个书生。‘子不语:怪力乱神。’壁画里面的妖鬼明显就是想要他的命,十年寒窗,居然还会信妖鬼的谎言假象,他尚未明心,居然还敢住鬼寺?” 大师兄这回也打量了二师兄一眼:“你不错,这身书生的打扮可以和我一起行走江湖了。以后……你,是我御用的招鬼诱饵!保证能吸引一大群女鬼想要吸你的精气!呵呵!”最后一句‘呵呵’,瞬间打碎第五之狐心里面那个大师兄高冷的形象。不过,二师兄自己也是书生,他都当道士了,还说别人信神不信鬼!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孟等等格格一笑:“大师兄,你说的真对!二师兄你是不是故意打扮成这样,想要吸引两个女妖鬼来抓你?嘿嘿嘿!然后你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举擒获!”孟等等那个笑容看起来成熟的不得了,第五之狐全身都抖了起来,心里也是恶寒。 孟长生又重重一咳:“不是在说这幅画中乾坤吗?关你二师兄什么事?接着说这幅画!” 几个师兄妹都闷头一笑,没有再讨论。羽公子摇摇扇子,面上带笑:“孟道长,要说这画中乾坤,还是要你家二徒弟说呢!二师兄,可还记得千辰姐给你的一本书上,曾经有这么一个说法?” 二师兄听到后,微微一怔,抚摸下巴细细思索起来。不一会就恍然大悟:“对啊!就是那样!师傅师兄师妹,我知道了!千辰阁下给我的阵法书里面曾经提到过:阵眼,乃一阵之中心,也是阵中最为安全之地。而所有阵眼上都会有重宝压阵,而最为成功的一种就是阵眼也是另一个世界,入且出,出且入。不论如何,两个世界之间相通,直到你分不清真假,辨不出虚实。鬼打墙也是模仿这一原理,虽然它很简单!” “你是说……这幅画就是阵眼?不太可能吧!”第五之狐微微摇头,表示怀疑。 羽公子和顾繁伊相视一笑,顾繁伊一笑:“你们还是不懂,这里不止一幅画!你们没发现这里所有图都动了起来吗?他们都是活的了!阵眼?现在暂时还找不出来呢!” 孟长生师徒抬头一看,这么大一面墙,挂着将近一百幅画,全都活了过来!也就是说,一定有那么一个身怀奇技的方士,能画出这样逼真的画作!这阵法布置也是精妙至极,说不定还有一位阵法大师。 这些方士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猖狂,光明正大的占据皇宫一座华丽的宫殿,还这样豢养无数妖鬼,真是可怕! 第一零四章 三日画壁 这些画都动了起来,飞瀑流水,紫雾弥漫,仙鹤飞舞……犹如仙境般的画境,笼罩在他们的眼前。他们都被迷了眼,满眼缤纷,琳琅满目。 好多他们没见过的东西!好多一生也用不完的华服和吃不完的美食!好多雕栏玉砌的宫殿和宝马香车!真是人间至美,盛世繁华。 年纪尚不成熟的几个小道士全都中招,眼睛就像是被浆糊黏住一样,紧紧不放那画中美景,一个个都往自己最渴望的那一幅画中走去。 顾繁伊展开双臂,长袍宽袖就像一道屏障,白练像灵蛇一样从袖中钻出,两头展开,拦住了那些想要靠近墙面的人。孟长生赶紧拉住几个涉世未深的小徒弟,一手一个男徒弟,胳膊下还夹着孟等等,十分艰难。 至于第五之狐,对不起,她早就被羽公子挡在身前,刚好撞到他的怀里。羽公子笑着看了孟长生一眼,意味不明。 顾繁伊一挥长袖,几个人被扑面而来的凉风清醒。 第五之狐发现自己居然靠站在羽公子胸膛前,一阵羞恼,大力推开那个人。嘴里嘀嘀咕咕说着连靠她最近的孟等等都听不懂的话:“臭流氓!吃我豆腐……还什么公子?我看是公厕纸的‘公纸’吧!……” 孟等等一向喜欢咋咋呼呼,但是听到这些,也不敢随便接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而且以她野兽般灵敏的直觉,这话小狐姐姐可以说得,她却不能说。说了的下场,看羽公子扇子上曾经沾满多少妖血就知道了!呵呵!还是乖乖地好啊! 孟一瓶和孟二两不是那种因为一件事就能被打击的人,现在知道了这些画还能诱惑人进入他们的世界中去。他们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奋。 “大师兄,这么多画都有可能是阵眼,我们怎么可能一个个找完?依我看,我们应该组队一一进入这些画,然后就能够破解了。你们说,怎么样?” 孟二两的话似乎很有道理,顾繁伊也跟着思索起来:“依我看,可以一试。” 羽公子也跟着点了点头。孟长生也不捋胡子了,改成捋浮尘,过了好几个呼吸之后,才点头同意。 “不过!”孟长生在他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喊了一声,“不过,分组由我来分!首先是一瓶和等等,你俩一起我放心!”其实意思就是,“等等啊,你大师兄一根筋,你可要帮着他动脑子!一瓶啊!你小师妹现在没有法力,你可要照顾好她,多听她的!” 轮到二师兄和第五之狐,第五之狐心中一片哀嚎。二师兄出名的不靠谱,自己还能活着出来吗?师傅捂住嘴唇,微微清嗓:“二两啊!你跟着为师吧!我不放心你啊!”他又看向第五之狐,怀里还搂着小狐狸的她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像某个小动物。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给她加分,他不会带着她一起的! “小狐啊!你呢,有你的顾先生,楼主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保护不好你一个小姑娘呢?你就跟着他们吧!这样也能多分一个组,我们找到阵眼的几率也会加大了!你说,对不对?”孟长生胖的眯起来的小眼睛,给人以无限亲切感,第五之狐只能在这种情况下答应下来。 “好的!师傅!”第五之狐走向顾繁伊,顾繁伊脸上依旧是那抹微笑,丝毫没有改变。她站到顾繁伊身旁时,孟长生已经开始挨个指着那些画,让他的徒弟挑选。随着他们一个个的进入,画卷荡开一圈圈涟漪,就像一个滴入池塘的水,消失不见,融入了水墨画,成为上面的一道剪影。 顾繁伊呼的一声,瞬移来到清明上河图前面,在这幅画前凝视很久。她扭过头来,对着羽公子和第五之狐轻轻一笑:“小羽,小狐,我先进这幅画了,你们俩一起吧!作为劫楼楼主,我居然没有好好逛过这有着‘东京汴梁’之称的开封城,这回我想一个人看看走走。你们不用跟我一起了!”说完,不等第五之狐喊出话来,她就没入正在浮动的画卷,化为画中一个影子,听不到了。 第五之狐哑口无声,低头看向羽公子的白靴子,看他也一步也不迈进,心里微微安心。 羽公子看着低下头的第五之狐,也看到她脑袋偏移的方向,瞬间明白她的心思。 “臭丫头,你这会只能跟我一起了!走吧,我带你找个看起来不怎么凶险的,走一趟吧!” 羽公子伸出执扇的手,邀请那个女子走向扇子指向的那幅画。第五之狐只能努努嘴,点头,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看着面前这幅画,一闭眼,就踩了进去! 羽公子笑了起来:“有什么可怕的,还要闭眼,迅速伸手拉住还没有完全消失在画境里的女子左手,也跟着走了进去。”他已经有过进花镜里的经验,不怎么惊奇害怕。现在这样说,都是建立在想要嘲笑胆小的第五之狐的心情上。 涟漪荡开,长生殿主殿再也空无一人。而角落里,另一幅画开始剧烈波动,忽然走出来一个全身铺满墨汁的男子,他施展一个祛尘术,所有衣衫都洁净如新。不过依旧是一身黑衣,没有太多变化。头上戴着遮面的兜帽,他笑了一下,看向其它几幅画卷,挥袖就刮起一阵狂风,整个主殿的氛围都变得诡异起来。 外面,长生殿上空的邪气更加浓郁,乌云一般笼罩着京城大半个天空。 清明上河图,三天前的京城。 黑白水墨,万里无云。 顾繁伊走在三天前依旧繁华,不知战火逼近的京城中,街市中央热闹喧哗,跟鬼市一模一样的人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恰巧是这些能够给商贩们带来金钱的地方,反而是生命力最为活跃的地方,这也是她为什么最喜欢逛街的原因。挣钱是为了生存,生存是为了生活,而想要过得更好,就必须挣很多的钱。 现在,她很享受这种行走在其中,不被别人视为异类的感觉。在鬼市,她都不能出门,只要出现在劫楼大门口,大家都以为她是要给他们展示那些违反劫楼禁令的下场。一个个害怕的不得了,以为她会把他们当做一个典型抓。 她偶尔也很无奈,虽然很想树立一个让鬼市妖鬼全心敬服的楼主,但是这些妖鬼还是只认实力,完全不当仁爱政策为关怀。她只好转变风格,成为一个铁血女妖,履行和城隍、土地那些地仙的诺言,镇压那些不知好歹的妖鬼。 渐渐地,威压越来越重,也就让她在鬼市成为一个不能提及名字的存在。人间京城,也有很久没有来逛过了。因为她害怕在这里会遇上仙人或者不知道她身份的大妖鬼,在人间不能施展法术伤害凡人,否则就会遭受天谴!她不能无事生非,也就不能在人间多加逗留。往往都是羽公子命渡阁的下人给她定时送些京城流行小玩意儿,聊以慰藉。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柳永之词,赞叹的不仅仅是繁华的钱塘关,就连京城都是如此,何况那些处于海边的钱塘关? 顾繁伊一一看向街市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一个个凡人都是只有一个表情,就是画上那些模样,动作却是流畅无比,没有停滞。虽然逛的很开心,顾繁伊却被这些人有些可怕的表情影响了。她开始往人少的地方走,想看看画卷最终的尽头是哪里。 脚步不停,在表情呆滞的人群中穿梭,她觉得自己就像似一个游魂,心里迷茫而沉重。忽然,路上出现一个轿子,轿帘被风刮起,露出那半边似曾相识的容颜,转瞬擦肩而过,顾繁伊停了下来,转回身去,目光追随那个轿子,身体也跟着追上前去。 轿帘后,连漾正在小憩,半边脸上戴上了黑色面具,依旧不减当年风采。 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连府,当年诈死风波波及重大,他的死而复生会掀起更大的风波。所以这幅黑色面具是他出门在外,暂时遮掩身份的唯一方法。 偏偏这块面具是黑色,而且和君三脸上的黑色斑纹一模一样。 顾繁伊,你终究还是忘不了他! 摇摇晃晃的轿子一向是最让人瞌睡的所在。他今天有点疲惫,只好在轿子里休息半刻,回到府中肯定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安排下去,一刻都不能停,更不能出差错。他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一路上宁静无人打扰,连漾睡得还算舒畅。轿子抬进连府,停下来。 连常撩开轿帘,伸手拉出还算轻便的轮椅。连漾在轮椅上安之若素,习惯了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已经麻木了。 被连常推进连府大堂,他开口问了一句:“二公子送去江南了?” 连常简短的回答:“是的。” “那就好,京城太过危险,我不放心他。”连漾自言自语地摸着手上扳指,摩擦沉思。 第一零五章 千古罪人 连常依旧平稳的把他推往书房弦月斋,一路上,连府没有几个下人,诺大的连府空空如也,就像鬼屋。但这对主仆丝毫不畏惧,也不伤感,只是像两个游魂在这个空荡的地方游离。 顾繁伊跟着进来,就是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有点惊奇。她一直知道,京城有个首富,家财万贯,仆妇如云,却没想到不过十年光景,首富之家就败落如此。 全府也就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的人。这个连家大公子是在搞什么?为什么把连府都搬空?难道连家二公子闯了什么连钱都解决不了的祸?这京城太小,以他们家的知名程度,确实难以不得罪什么权贵。 但是这样举家迁移,真的是得罪了什么权贵而已吗? 连漾当然是得罪了比权贵还难以摆平的人物! 他得罪了坐在京城最高位置的那个人,还有他的逃脱让长生殿那些方士失去了一个最佳药人,他们当然震怒!现在他们不敢对连漾出手就是因为现在朝廷中被连家收买的大臣已过大半,他们都是站在连家这一边的。只要等到连漾去到江南,那样山高皇帝远,不论长生方士如何谗言,皇帝也不会冒着得罪一个朝堂上所有大臣的风险,而去抓捕连漾。 连家大公子这件事,所有京城的知情人都以为,现在就是他的最后一搏。没过多久就会随着连二公子逃到江南,绝对不会再回来。谁都不会料到,京城首富,甚至可以算上全国首富的连家这次报复会这么猛烈!一出手就是推皇帝下位,甚至要把金国引狼入室。 顾繁伊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三天前的这一刻,她站在弦月斋外,听到连家大公子一声震怒:“你说什么?金国背誓弃约,竟然南下!可恶!” 哗啦一声巨响,满桌子的笔墨纸砚全都被扫落,他的怒气吓了顾繁伊一跳。 再仔细听,连常低沉的话语传入耳中。 “……无数宋兵哗变,投敌。甚至还有将领带着帐下所有官兵投诚金国。金国,知道了我们连家对大宋皇帝架空的手段,知道现在大宋朝堂一片混乱,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所以就南下了!家主,我们失职了!”一声家主,代表着连常对于连家的愧疚,“我们没有保密,让金人有了可乘之机,大宋危在旦夕。这都是属下们的错!” 连漾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责怪连常的意思。 “是我思虑不周,早就想到赵氏皇族和大宋是血脉相连的,动了他们,大宋迟早会遭遇动荡。我大宋天朝本来就是风雨飘摇,内忧外患,此时我的报复早就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宋的今天,是我的千古之罪啊!” 顾繁伊这才了解到国祸并不是这连家引来的,却是连家出手让大宋破了一个大洞,让金国这个饿狼趁虚而入。说是无意,却是有罪。她深深撇眉,一点点思索着大宋未来的走向,竟然完全没有头绪。烦恼不已,只好再转移注意力到书房里面的对话。 连漾轮椅滚动的声音,渐渐靠近顾繁伊躲着的窗户下。窗台前紫藤萝密布,顾繁伊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听到连漾低沉悦耳的声音穿过窗户,她心中微微一动。 “阿常,我想在三天内就把那个地方给毁掉!你说,可能吗?” 连常深深低下头:“主子,不二道观的道士已经在府中,明天我们就叫他们进宫,一定能一举打碎那些长生方士的假面具,那些罪行也一定会大白于天下。” 顾繁伊听到这里,眼睛眯了起来。难道说孟长生师徒是被连大公子请去抓那些妖鬼的? “师父曾经说过,‘世出不二,证道第一’。他们一生唯有一颗道心,此生不变,以此证道,便是真正的证道士。这样的人,最难以容忍世间污垢。”连漾将手上扳指拔下来,在窗台上滚动,黑色不透光的材质黝黑发亮,顾繁伊也被这个动作逼得不得不屏住呼吸。 连常不再接话,也随着连漾一起平复呼吸,平复刚刚被那个消息激怒的情绪。房间一瞬间安静下来,顾繁伊还以为他们都离开这间房了,不敢拂开凑到脸前的花朵,保持那个姿势,又给自己默默加了一层敛息术。 “阿常,帮我把书房收拾一下吧!”连漾原本悦耳的声音变得十分疲惫,沙哑中还带着一种颓废感,“我先去沐浴更衣,然后接着谈事,你也趁这时间吃点东西吧!”顾繁伊抿了抿唇,忽然想起来。他虽然言谈用词皆与那个人不一样,声音和微微疲累的样子几乎难以分辨真假。真的好像!好像! 连常喊进来一个小厮,吩咐他推连漾到温泉池,自己留在来收拾书房的一大堆机密书信,紧闭门窗,谁都想不到那些文件,每一个都能诛杀连家九族几百遍。 所以,他要十分谨慎! 连常关上窗户,顾繁伊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追上连漾轮椅的痕迹。她只是想要看看连家大公子面具下那张脸到底是哪副模样? 会不会是那个曾经爱她如命,视她如宝的那个人? 连府,温泉池,弯月形的池子被假山一分为二,正冒着白烟,这里的空气也潮湿温热,让人有点昏昏欲睡。连漾被推进温泉池子的岸边,轮椅再也不能行进,只能被小厮背下来。这一过程,他闭着双眼,看不出是享受还是不想说话。 要不是今天从外面回来,尘土满面。他也不会记得自己家中还有这么大一个温泉池子。想到他父亲为了自己的先天腿疾,不仅遍访名医,请来师傅这样神通广大的人给自己续命,还在家中挖了这么大一个温泉池,只是为了温养自己的病弱身体,他心里酸涩不已。 他苦笑摇头,父亲那样一个温和亲切的人,居然短寿仙逝,自己这么一个双腿残废之人为何还能活这么久? 为什么? 小厮帮助连漾褪下一身青袍,扶着他坐到温泉最边缘的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小厮还要伸出双手,还要继续脱下雪白的中衣,手指刚伸到他的衣领,连漾忽然猛地打开小厮的双手,怒吼出一句:“滚出去!我不需要!” 小厮都被吓的坐到了地上,他撞上了枪口!从来不爱发火的大公子,今天居然发了两次火!看到了判若两人的大公子面具下,一双犹如寒星的眸子射向自己,瞬间爬起,就像是有恶鬼在追一样慌乱地冲出温泉池,也不管一地的衣衫凌乱和坐在大石头上的大公子。 当然也没人注意,弯月形池子的另一头有了小小的水花声响起。 连漾深深喘息,满心的怒火不满难以发泄,他努力挪移这副残破的身躯,想要坐进温泉池。扑通一声,他摔进了池水,也喝一口那难闻的温泉水,呛咳着吐了出来。发髻被温泉泡开,满头黑发都飘散在水面,而他脸上那副面具还在,顽固的戴在脸上。 温泉池子并不大,岸上四周全被铺就上了鹅卵石,池子里面是汉白玉和装饰花石,很符合京城首富的豪奢之举。但这也加大了顾繁伊的躲藏难度,离得远了看不到,离得近了容易被发现。她躲在假山后,通过那一个不大的洞口,可以看到连漾的脸。当听到那一声水花溅开的声音,她紧张地动了一步,看到连漾的头露出水面才松了口气。 不过转眼,她又深深吸进一口气,再也没喘出来! 很简单,连家大公子要泡温泉!刚刚忘了脱里衣,现在找到能够坐好的地方,他开始脱下已经湿透的衣服了!白色里衣,沾了水…… 原本急切想要看到连漾的顾繁伊,这会子不敢看了,心里默默奋斗。自己已经是嫁过人的了,为什么要害怕看一个男人洗澡?而且,自己要看的不是裸-男,要看的是这个男人脱下面具的模样!就是这样!她又将脸挪回那个洞口,果然看到连漾正在解开腰部那根衣带,保养良好的手指轻轻掀开已经半透明敷在他肌肤上的里衣。他自脖子往下的肌肤都暴露在空气中。顾繁伊看到了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一幕。 白皙的肌肤上,一片片狰狞交错的鞭痕,还有巴掌大的块状撕咬痕迹,都分布在那个男人的胸膛上。那种可怕的程度,甚至她现在都能透过那些伤疤看到那些骨头的白色痕迹。满布的鞭痕反而是小伤,因为那并没有伤害到内脏和骨头,而那些撕咬的痕迹,每一个都足以让这个凡人致命,她不敢想象这个男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她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连漾怒吼着让那个下人滚,并不是一时迁怒,而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一身恐怖的伤疤。 连漾也看到自己身上的疤痕,眼神复杂难辨,却没有做出任何愤怒地动作。顾繁伊看到这个男人,麻木地搓着全身的伤疤,刚开始还是一点点轻轻浇洗,直到一刻钟后,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凶狠。她越看越莫名心酸,自己也疑惑不解。明明自己与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甚至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为什么会为他伤心难过?真是奇怪! 连漾疯狂自残地把那些伤疤揉搓,右手摸到背后什么东西,努力去抠,将全身注意都转移到右臂。顾繁伊看到他狠绝阴戾的眼神往这边看过来,瞳孔微微一缩,但是也一点都不敢动。只听血肉撕开的声音,连漾也在嘶嘶喘气,血腥气在温泉里面散开,水滴滴落的声音伴随着温泉咕咚咕咚的响。 此时,顾繁伊知道,那人已经把背后的伤疤抠掉了一块,而且还流血不止。 真是疯子啊! 第一零六章 温泉诱人 连漾并没有喊出来,也没有颤抖,只是很像在愤怒的喘气。 “呼哧……呼哧……”顾繁伊在温泉的这一头都可以听见那剧烈的呼吸,看到连漾伤疤遍布的胸膛起起伏伏。 血液在滴落,但是他一点都不在意,看起来就像是习惯了这样的自残,眼睛都不眨的继续搓洗,也同样忽略那一身被抓挠的发红的伤疤。一点点把温泉水浇在身上,让肌肤更加红艳,顾繁伊都有点肉疼。 作为一个双腿残疾的人,这个男人肯定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双腿,反而,连漾只是盯着泡在水下的双腿,一点都没有生气,他用双手扒住温泉壁上面的扶手,一点点挪到上面,而此时顾繁伊也看到那男人背上一条长长的刀痕拖拉到尾椎,一片鲜血在背上流淌,连漾的肌肉还在抖动,看来是疼的肌肉都忍不住了。 那人还是使劲用力,想要用臂膀上所有力气,抬起自己的全身重量。被他的动作吸引,顾繁伊紧张地看着他背上的伤势,看那道伤口被剧烈的动作再次撕裂,迸出猩红的血液,一条血线顺着几十道伤疤弯弯曲曲淌了下来。 男子伤痕混着血液,有一丝迷离的烟雾若隐若现,顾繁伊看到这个男人的肌肤,带着一种难以说出来的迷人光晕,有一点眩晕,有一点欣喜,有一点心动。 但这都不是重点。 万万没想到,那男子不仅没爬上去,反而因为温泉的石壁太过湿滑,一下子松手在此跌入温泉水下,黑发在水下一荡,就瞬间不见。难道溺水了? 顾繁伊再也忍不住了,不能把这里当作幻境。一下子从假山后游出,伸出双手快速划向连漾沉没的地方,水面上什么也看不见,温泉的水雾挡住视线。她转了好几个圈,都看不到连漾的身影。他到底到哪里了? 正在惊慌无措,顾繁伊忽然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在靠近,飞速转身,浸湿的发尾甩开一个长长的弧度,水亮的光泽闪过。而这头及腰的长发里面同时也甩出三道翎羽,嫣红如血,快似闪电。头发已甩出武器的同时,她还尚未看到身后景象。 转过头看到那人的时候,那个人正浮出水面,侧身对着顾繁伊,玉色肌肤微微泛着水光,睫毛上沾着水珠,滴落在鼻尖和殷红的嘴唇上。满头墨发湿透,紧紧贴在脸颊、脖子和胸膛上,那种缥缈脱俗的气质一下子散发出来,温泉里面所有水雾都成了这人的陪衬,朦胧了眼神,掩盖了悲伤。 他把身体正对着顾繁伊,也看清了这个潜入他府邸,藏在温泉的人。 是她! 是他! 顾繁伊惊了一跳,眼看着连漾修长的右手五指间夹着三枚翎羽,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流向手臂。居然伤到了他!再回过神来,看到他居然三枚都接了下来,暗呼这人到底是不是凡人?怎么能接住她这样的大妖的一击!凡人真的有如此逆天的武艺? 连漾眼睛一眯,把三根翎羽握在手中,背在身后,随时防备着这个女子。如果她再出手,就把这三根翎羽还给她! 此时的连漾不再是十年前那个人了,他所遭受的,已经让他完全变了一个性格。表面上,他还是温润如玉,丰姿绰约的连家大公子,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开始在骨子里变得狂躁阴戾,有时候忍不住开始讨厌自己,自残、自虐,甚至在知道自己可能成为葬送大宋的罪魁祸首,他的心就开始空洞,满是愧疚和负罪,一心想着自己还不如死了,这样还能赎罪。否则,怎么对得起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和子民? 倾他连家万贯家财,也不能挽回这个败局,因为太快了!大宋破败的太快,金国来得太快!万死难辞其咎! 所以在他以死谢罪之前,一定要把那个长生殿里面的所有人和妖鬼都杀死!他们的存在都是肮脏、污垢、罪恶、不堪!他要消灭它们!那些畜生!不把人当作人看,只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就残害了那么多生灵! 天理昭昭,无人来管,那么就让他来管一管! 此时,他所有的善意都不会对着身负奇异之力的人释放,因为这些人很有可能都是那些长生方士派来的妖鬼,他一定不能将她放走!他心里所有声音都在叫嚣着:“锁住她!锁住她!她是一个妖女!她脸上的诡异谁都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难道不是妖术?她是那些方士派来迷惑我的,不能信她!……” 连漾所有的狂乱都被掩藏在波澜不惊的脸庞下。不去看她腰身玲珑,全身湿透,甚至白衣还露出红色肚兜一个边角。低眸,绷紧手臂,随时准备出手! 顾繁伊看到他全身防备的姿势,及腰池水被他全身气劲激荡泛波,再仔细看,他的眼睛也开始充血。心里喊着一声“不好”,伸出手搂住光裸的男子身躯,把嘴凑近他的耳朵,焦急地喊着:“连大公子?快醒醒!别这样,你已经入魔了!不要再想了!快醒醒!……” 连漾还在睁着眼,却神志不清,顾繁伊拍打着他的背,一点点抚摸,丝丝法力顺着筋脉渗进他的身体,探查他的身体情况,也安抚着他全身躁动的血液。 “平心静气,气守丹田,跟着我念‘清心咒’!你听到了没?”顾繁伊几乎把嘴唇亲到了连漾的耳垂,但是连漾依旧是那个模样,她只好接着念出清心咒:“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注二:出自道家经典《清静经》。】 她左手按住男子蠢蠢欲动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按住他的后颈,把他贴向自己的脖颈,嘴里面不停,手上输送的法力也跟着不停。渐渐地,连漾的挣扎都平静下来,身体也没有那么紧绷,顾繁伊反而成为他唯一的支撑。 也就是一瞬间,她感觉这男人变得像水蛇一样缠在她身上。身体晃晃悠悠,他的耳朵随之晃动,她一个不察就亲到了男人脖子,微微一愣。泛着水光的肌肤,亲上去却炙热而坚硬,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那么……柔软? 这是什么鬼? 顾繁伊甩开脑子里不正常的思想,仔细看着还带着面具的男子。直挺的鼻梁,浓重的剑眉,一双美目此刻迷离诱人,湿润的薄唇,一颦一笑皆是故人。每一处,无一处不像那个她日日思念的那个人!再次抚摸这张脸,她深情的怀念,靠近他的脸。长发垂下,两人发丝的纠缠,在水下飘荡,再解开,再缠绕…… 连漾听到了那女子温润平缓的声音,一声声经文,就像一道钟声,惊醒他的所有神智。唤他回来,唤他魂归,再一次张开眼就见到她那种深情似海的眼神。那张只有他能看到的惊世容颜露出哀伤怀念,抚摸着他的脸,甚至还看着半边面具微笑。他不明白,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女子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但是他明白自己一定是长得很像某个人,她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伸手解开那半张面具,连漾看到已经从回忆中醒来的女子惊讶和失落,心中微微畅快。 面上完美无缺的肌肤没有一点斑痕,更别提揭开之后,最后那一点相似度都烟消云散。 她微微失神,将注意力对准连漾的眼,他已经清醒了。 连漾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的身上有那么多可怕的伤疤!都被她看到了! 她一定觉得这很丑,很可怕!她的眼睛里一定有嫌恶恐惧,甚至怜悯同情! 抬头微微一笑,连漾保持了他原本大公子的君子风度,直视顾繁伊的眼睛,想要在她脸上看到他想看到又不想看到的表情,但是……一点都没有出现! 她眼神清澈,凤眼高挑,没有一丝轻视和怜悯,平静地看着他。 “多谢小姐将我神智唤醒,否则不堪设想。”连漾开口就是拉开距离,甚至还做了行礼的手势,无形中推开顾繁伊靠得太近的脸。动了几下,很无奈,他现在几乎歪在顾繁伊怀里,顾繁伊另一只手还放在他背上,一手的鲜血。 现在让别人让开,不仅失礼,没有面子还没有里子。她已经不顾男女之嫌来救他,女儿家的清白之身被自己这样看到了,还碰到了…… 想着推开这女子,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允许,好尴尬!大公子是谁?连家家主,京城首富第一人,不露声色地已经保持着姿势,脸上也没有变化,一句话都没有说。 顾繁伊当然知道自己的动作很不好,甚至轻薄了这个男人。她也没办法,温泉池底离水面不过及腰,显然是针对连大公子沐浴方便,所以就放了这些水,但是双腿无力的大公子来说,这就是没顶之灾。 她一松手,大公子不就又要吃水? “大公子,你……我把你送到岸上去吧!”顾繁伊还是有点小小的害羞的,身为女子,这样公主抱一个男子,她也是头一个吧!右手搂紧男子的腰,左手伸到水下,穿过他的膝弯下,轻轻一用力,直起腰。顾繁伊真的已经把连漾抱了起来,毫不拖泥带水,清爽利落。 不过,抱起来的那一瞬间,谁都没有注意到连大公子耳朵又红了一下。 第一零七章 她是他的 连常料理完书房所有的事,就在去温泉池的路上遇到了躲躲闪闪想要和他说话的小厮。 “你不是去服侍公子沐浴的那个谁谁谁?”抱歉,连常这么一个贴身侍卫,从来没有接触过府内事务,记不住几个府里面下人的名字。现在管家都被赶回老家,只有连常在下人地位最高,就成了连府所有家务事的总管,他就只用记那么几个人,还记不清。由此可见,连常除了他家公子,对着谁都是脸盲! 那个小厮缩着肩膀,磨蹭着来到连常面前,小声的说着:“连侍卫,不不不,连管家,小人连六,公子刚刚对小人发火,把小人赶出来了。您……要不就先别进去了!” 瑟瑟缩缩的连六,让一直脸黑严肃的连常很生气!身为连府的下人,居然如此胆小怕事,站没站样,说话结巴,贼眉鼠眼,拉低了整个连府的智商线和颜值线!怪不得大公子把他赶出来,要是他,他也忍受不了这样的人来服侍! “你!给过滚一边去,站到那边墙根,面对墙贴紧!给我站一炷香时间,不要停!”连常的讨厌来得更加直接一点,还不对他发火,直接惩罚!呵呵!让你污染了大家的眼睛,长得丑就不要出来,面壁去! 惩罚完说大公子坏话的小厮,连常直接站到温泉池大门外,当了守门神。 呵呵,他才不会那么傻,直接走进去。他准备静静等着大公子喊他进去,绝对不进温泉! 将近半个时辰后,连常听到水花溅起的巨大声音,但是并没有大公子的任何呼喊。迟疑了一下,他只能再接着静静听着。哗啦,又是出水的声音,水滴落在温泉池岸上的石板上。哦!公子洗完了,等公子自己穿完衣裳吧!他还是不进去。 啪啪,这是光脚踩到石板上的声音。嗯,公子正在找衣服呢!对了!公子换洗的衣服呢?打了个呼哨,把不远处那个小厮再叫了过来。这才知道公子换洗的衣物还没送进去,他轻声呵斥那个连六,叫他去取衣服来,自己又站了回来。 想了想,对着温泉池大门敲敲:“主子,衣服一会儿就送过来了!再等一会吧!” 本来还想接着说,“您在坐回温泉,别着凉。”脑子里莫名灵光一闪,大公子怎么回温泉池?难道走回去?刚刚那脚步声不是大公子!他不能走路的啊! 砰的一下,他就撞开了温泉池大门,瞬间拔出长剑,猛地一跃就是往脚步声最后响起的位置刺去。这一连串动作,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当看到剑尖直指的方向,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也收不回这股气势。 咯噔!金鸣交错的声音在半空响起,连常的长剑已经被顾繁伊高扬的左手中,那把羽扇格挡开,虎口被震得列开一条血口子,他嘶了一声,捂住手臂。防备的眼直直的盯向她搂着连漾肩膀的右手,神色凶狠地恨不得一口咬下那只手。 她居然这样对待主子?主子是不是昏过去了? 顾繁伊当然不会害怕区区一个凡人的狰狞面目,她只是把眼睛转向连漾,希望他来解释一下误会。连漾懂了:“阿常,我差点淹死,顾小姐刚刚在温泉池救了我。”这句话重点蛮多的,顾繁伊只是参透一点点。 第一,他叫她‘小姐’,而不是当年的‘姑娘’,说明他并不想把她当做朋友看。第二,差点淹死被救只是轻描淡写,还没有解释她为什么出现在连家的温泉池子里这一可疑举动,她的动机不明。第三,作为一个女子,跳下温泉去救一个毫不相关的男子,这其中文章就可以往大了说!咳咳!这样真是太不好了! 连家大公子还真是心机深沉,都三十多了,年纪越大,心思越狡诈!哎呀,当年那个看到她真实面容的害羞少年早就消失了!顾繁伊凝视着连漾,玩味又好奇。 连常现在也认出来,这个站在这里的女子居然是当年第一公子的姐姐,也是渡阁的主人之一。十年前,风华正茂。十年后,容颜依旧。 这……她不是人!惊心的同时还有就是怀疑,不放心连漾还在这个不知道是妖是鬼的怪物怀里! “主子,属下来扶你。”连常实在看不惯主子这样被抱着,还是一个女子抱着他。相信主子也很不舒服,他还是把他放到轮椅上去吧! 连漾平淡地扫了连常一眼,连常瞬间知道自己这句话说错了。因为顾繁伊已经赤着双脚,把他亲手放到了轮椅,推着轮椅来到他面前。“诺,还给你的主子!”顾繁伊语气带着调侃促狭,就是没有威胁。 难道他想错了? 连漾对着连常点了一下头,连常接过轮椅,一心想要快点离开。正要越过顾繁伊离开温泉池给主子找衣服,连漾却在此时开口:“阿常,帮顾小姐准备一套衣衫换一下。” 话是对着他说的,里面的意思却是对着顾繁伊。他脚步一顿,还是听从主子的话:“是,顾小姐请先随我们来。”主子想要留住这个女子,他就把她留下来。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潜入连府,一定是有她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定要把她抓住!虽然连府下人少了,但是明里暗里的侍卫增加到了原来的十倍,他就不信这么多人都留不下这个人! 顾繁伊反正也没有地方去,来到这画中世界,她就是抱着游览的心思,在这连府呆着正和她心意。“好啊!这地上的衣裳我先披一下吧!”半身湿透的她伸手指着地上,连漾穿过的青衣,随意的动作,反而让这对主仆一瞬迟疑起来。 连常正想着公子的衣服哪里配这样的女子穿?脱下他自己的黑衣外衫,还没伸手甩给她,主子却伸手,连常就把衣裳放到他的手里。想了想,还是主子甩给她最好,自己甩出去没有分量!对!就是这样! 他就说,主子一定不会让她穿自己的衣裳。管她是什么妖女,女鬼,今天一定要让她现原形。 不等他心里得意,他的主子就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连漾居然展开连常的黑衣,哗啦一下披到了身上,遮住满身的伤疤。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握起拳头咳嗽了一下:“顾小姐请自便,我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请自来,衣衫浸湿,只能先穿上这件衣服遮掩一下。”说着修长的睫毛盖住星眸,不再看顾繁伊一眼,似乎刚刚倒在她怀里面的那个人就不是他! 连常心里却在疑惑,主子为什么不把他的衣裳甩给这个女子?宁可让她穿落在地上的公子衣裳?她怎么配穿主子的衣裳?这是为什么啊?莫名尴尬和不自在,他只好推着轮椅开始带路。不理解也没办法,他现在只能先把这两个人找到换的衣裳吧!要不然他会更不自在的! 一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常刚刚喊去拿衣服的小厮连个影子都没有,他连和其他人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走在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他莫名觉得多余,那种感觉萦绕在心头,难以排除。虽然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很让他生气,但是从头到尾主子一点怒气都没有,难道真是他误会了?可是主子这种冷淡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漾当然不会说,他不想让顾繁伊穿自己的衣裳,但是更不想顾繁伊穿连常的脏黑衣裳。连常常年习武,穿一身黑衣耐脏,所以也就不常洗。他自认就算自己衣裳掉到地上,依旧比连常这个大老粗的干净一点! 她现在是他的!不能沾染别的男人衣服! 顾繁伊则是一路上看尽连府景致,刚刚为了追连漾的轿子,她一眼都没敢移开,也就没仔细看这京城首富之家。她没想到,连府这样富贵之家,居然没有北方大方恢弘之感。房屋景致都偏向文雅,一步一景,小桥流水,精巧至极。这里不是江南,这样的苏式园林也就只有连家这样的人家能用钱堆出来!这些太湖石假山,还有各种奇花异树,都需要从南方移植,专人照料才能成活!这都是些什么啊!皇帝玩弄的那些什么“花石纲”,居然没抢走他家的任何东西吗? 顾繁伊身上穿着青衣,宽大而清雅,衣摆迎风飘扬。看到了什么,她忽然步伐停了下来。看着走廊外那一株南方才有的凤凰树,一树红花,就像烈火再烧。“大公子,你家的这棵凤凰花真漂亮!没听过在这里还能成活的!真是太厉害了!”真心的赞美,由衷的喜悦。 连漾也做了停下来的手势,连常推他到走廊尽头,正对着凤凰花树下,他抬头望着,沉声发言:“自从移植到此处,三十年从未开花结果,今年居然开了花。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顾繁伊回头,正看到连漾有点悲伤的望着一树繁花,脸色被映得绯红。她真心笑了出来:“那样还不好吗?以后,你就年年都能看到这一树红花,人间奇景!” 连漾抬头再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顾繁伊,不仅接不上那句话,喉咙就像被堵住。只能在心里默默说:“以后,快要死的人谈什么未来?来年,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美景和美……” 顾繁伊笑着看着连漾默默看着自己,不说话也不问。 她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是她不说,她会用事实告诉他,他没有任何罪! 站在后面当背景的连常再一次有了那种感觉,多余,忽视。 被当成一块大石头的他很心塞。 第一零八章 心思莫测 这两个人才没有注意到连常复杂的心思,也想不到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侍卫内心戏如此丰富。他们只是聊了这么几句,就转身离开,踩着一地落花,心思莫测。 穿过被凤凰花挡住视线的走廊,转过一个角落,就看到一个圆拱门出现在眼前。连常并没有任何停顿,一直把连漾推到一间大屋才停下。顾繁伊一看,心想着这个侍卫真是尽职。很明显,他要先帮他家主子送到卧房,才能再接着送她去找客房!顾繁伊很无奈,有必要这样表示他的不满吗? 亲眼看着连大公子穿好衣服坐到轮椅里,连常才放心,转身对着顾繁伊面无表情:“顾小姐,走吧!”这么冷淡?主子和客人的待遇,天壤之别啊! 放松站姿,微微倾斜身体,顾繁伊伸手拢紧青衣,挑衅一笑,意思就是:你能拿我怎么样?你拖了多久,我就穿你主子衣裳多久! 连常依旧那副冰山一样的脸,不为所动:“顾小姐,连府已经为你您准备好客房,请您前去休息吧!”加上几个字,也不能增加一点热情,真是无聊! “不可爱!”顾繁伊笑着朝连常指示的方向走去,三步刚踩出,又回头看了一眼连漾的卧房。她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窗户缝露出一抹青色,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笑了出来,披着宽袍青衣,毫不留恋地走出这个院子,徒留一地寂寥。 连府,京城首富之家。曾经有人专门估计过连府价值几何,让人惊异的是,他居然给出了百万两之巨的估价。 顾繁伊逛到的温泉池到连大公子的卧房,这一路只是看到其中一个角落。人人都知道,连府宅子占地几百亩,装饰豪华,精雕玉琢。其中园林景致虽然比不上皇帝的御花园,但也是开封城里面的一绝!它的最大特色就是大!当一个宅子占地那么大,那么就需要建造布置,一花一草,一石一树,皆为景致。而这也变相展示了京城首富之富庶! 对于顾繁伊来说,没有什么大小宽阔的度量范围。她身为妖,本来就能够移山填海,更何况她妖身庞大,一间房屋装都装不下她。 所以……她也就不看重这连府有多大……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么大的连府有很多客房,她的客房不远处就住着三天前被抓后,一直滞留在此的孟长生师徒! 她打开房门进去,再关门,准备换衣裳,给自己房间加了结界,也感觉不到外面任何动静。 与此同时,在隔壁一个院子里,也有着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女子打开窗户,对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叹了口气! 第五之狐用双手捧起自己的尖下巴,嘟起双唇,自言自语:“真不明白连府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在他们眼里不是骗吃骗喝还想骗钱的神棍吗?为什么知道还这样好吃好喝供着我们?不懂!” “师父和大师兄居然一点都不担心,一心吃吃喝喝!难道我居安思危还错了?师傅他们这叫做临危不乱?唉!话说,大公子那样的人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吧!” 说着从屋里面拿出纸笔,把纸摊平在窗台上,右手托起下巴,左手伸出在上面画出一道弧线,再添一笔,又点一下。渐渐描摹出一个男子的模样,淡淡思索,又添上一笔。突然,一下子微笑终止在嘴角,脸色呼啦一下子变了。她气恼的放下毛笔,嘴里嘀咕起来:“怎么画不出美男呢?老是画的是这个讨厌鬼!长得好看也掩盖不了他恶劣的品质!哼!” 伸手把画折起来,她随手放回房间里面的书桌上,心里堵闷就出门散步去了。 微风轻轻拂开那张画纸,画上一个男子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鬓若刀裁,高束银冠。嘴角微带弧度,似笑非笑,俨然风流贵公子模样。一旁粗粗的题了一个大字“羽”,故意的歪扭,刻意的丑化,不过这也不能给画上的那人减去任何好感。那男子笑似春风,光风霁月,依然是那个被称为第一公子的羽公子! 顾繁伊换好衣裳没有马上出来,她在用特殊的传音术分别尝试联系了羽公子,还有此时身在劫楼的琴首无双。短短等待一炷香,没有回音,她就明白了。在这个画中世界里,是被隔离开来的。它们被挂在一面墙上,却是独立的一幅画,一个世界。 所有的联系不仅不能超越时间的限制,还不能超越空间! 这不符合真实世界的规则! 而这种能够约束一个世界生灵的规则,绝对不是一群方士能参悟的,这是仙人才能领悟的仙术啊!难道,这群方士里面真的有修炼成仙的人吗? 不能解释这些现象,那么就只能往知情者方向发展。她似乎感觉,连漾对长生殿有很深刻的了解,可谓是刻骨的仇恨,难以释怀。不仅请来不二道观的一群道士去斩妖除魔,他运用连家倾国的财力,还对大宋皇帝出了手!看来他对老皇帝和这群长生方士可不怀好意,一发大招就是江山巨变,斗转星移。虽然看得出他不是天命所归,但他这一幅大手笔,若是被人知晓,不知道会遗臭万年还是被人指摘! 反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空荡的连府一定不是即将败落的表象,就像是镜花水月,明明就在那里,顾繁伊却依旧不明白连家这样做的目的!就算这个世界被仿造成三天前的世界,但是它也是画中乾坤。只要这几天呆在这里一定可以查明这里面的猫腻! 她展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打开了房门。 画中乾坤之千山紫雾。 孟长生和孟二两师徒也说不清自己身在何方。说这里面的奇怪,三天都说不完。这里的紫雾弥漫,遮天蔽日。这里的太阳都看不清在哪!也就分不清日升月落,只有白昼,不变的紫雾!而且整个世界就是一片山峦,仅仅这几片山远处看起来就是小小一座,山腰被云雾掩盖,仿佛仙山悬浮在天际,时不时有仙鹤和凤鸟飞过,一片祥和景象。 但是这里只有山,水墨画就的山能有什么?里面只有几棵树木,一点生灵的气息都没有,看起来美似仙境,漂浮在半空中,还有各种各样的祥瑞禽兽在半空盘旋,可就是不落下来。这个仙山也就跟个荒山没什么两样! “师傅!这幅画刚刚我看了,叫做千山紫雾。题的诗是那首诗仙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可是你看紫雾多的都看不到千山!我们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啊!”孟二两一直是小伙伴里那个先说话,再动脑子的人! 孟长生也在观察周围这些紫雾的聚散流动,希望找出些规律来。“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孟长生再次捋了一把胡子,笑了起来:“二两,紫烟可是好东西啊!这可不是紫雾!你看那么多书,你可参透我说的这个‘紫烟’?” 孟二两迷惑,开始思索起来:“紫烟?不就是紫色的……”他眼睛忽然瞪大,一下子明白过来:“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那种被叫做……唔!”孟长生忽然一把捂住他的嘴,一个字也不让他说出来。孟二两委屈了,拉下可怜的眼角,跟一个小猫一样哀求。孟长生抽抽嘴角,难以接受他的徒弟里面有这么一个逗逼,只能松开。就这样不忘威胁:“臭小子,你别说出来!长点心眼,别什么都往外说,这里可不是真实世界,谁知道从外面能不能知道我们的聊天内容呢?” 被教训了的孟二两一下子就明白了,点点头,又跟在师傅的身后开始东张西望,一刻也闲不下来,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不过,这里一个生命迹象都没有,难道还能从长得一模一样的树木里找出来一个异类不成? 千山紫雾里面只有山和雾,那么大师兄进入的那幅画中乾坤就不止这些了! 画中乾坤之游云闲鹤。 这时候的大师兄和小师妹正在并肩作战,虽然孟等等法力耗尽,但是身为道士的体力和武艺尚在,所以在这里也没有拖大师兄太多后腿。 孟等等和大师兄边战边退,快速冲进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大师兄再推动门口的巨石,总算把山洞口堵住了,也展示隔离了外面那些可怕的怪物。紧紧靠着那块巨石,他们两个深深喘息,几乎感觉把肺里面的所有热量都呼了出来,喉咙里咽进去了很多更加干热的空气。 这里很热!就算身处这个遮阴避凉极佳的山洞,依旧不能缓解那种干热。 大师兄挑这幅画是因为这里面画的仙鹤最多,也最为可疑。所以他选择这里,来寻找那个阵眼。而孟等等就是想看看传说中的仙鹤到底是什么模样,真的那么通灵性吗?原谅她小女孩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她只是很喜欢那些仙鹤头上顶着的红色的包,想要摸一摸。谁知道不过瞬间,这些刚才还对着他们两亲近和蔼的仙鹤就变身一个个狂躁的怪鸟,全身羽毛变得乌黑,鸟喙深红。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鸟喙成为攻击他们的武器,也顺利将他们逼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黑暗山洞,躲避铺天盖地的那种鸟的追杀。 他们真的挺倒霉的! 第一零九章 阆苑仙葩 《集仙录》:西王母所居宫阙,在阆风之苑,有城千里,玉楼十二,阆苑即为阆风之苑。唐人李绅的《海棠诗》中有句云海边奇树生奇彩,知是仙山取得栽,琼蕊籍中闻阆苑,紫芝图上见蓬莱。 恰巧,羽公子和第五之狐进入的画中乾坤就是这个叫做 “阆苑仙葩”的世界。 画中世界也确实极尽美好之词也难以描述,如果不是被画在宣纸上,真的存在这个景象,恐怕是个人都会以为,自己来到了那个传说中西王母所居之处。 玉楼十二,绝对不是说说玩的。这里的亭台楼阁皆是由白玉所筑,无一不恢弘大气,**肃穆,让人心生仰望,难以逾越。当真是“雕栏玉砌应犹在”! 第五之狐这个自认穿越的现代人,完全没想到在古代人心里幻想的仙界竟然是这个模样!和现代电视剧里面演绎的完全不同。 奢靡无度的仙界,享受不知忧愁的仙人。金石玉砖,琉璃璎珞。烟雾渺渺,纤尘不染。宽袍大袖,衣带飘飘。肌肤似雪,举止悠然。 每个人都美得不像话,也淡漠的没有一丝表情。这一切就像是个被严格规划的世界,不能违背,所有的欢乐就像是刻意的表现,也没有那么真心。这是一个冒牌的仙界,冒牌的仙人,还有冒牌的山山水水,皆为虚幻。 古人说:画皮画骨难画虎。他们都明白,画出来的终究难以成真! 羽公子当然知道这里所说的“阆苑仙葩”是何处,他早早的就把第五之狐和自己巧妙隐藏在角落。以他鸟羽之身的轻巧无声,只要他想,谁都发现不了自己。 “弱鸡女人!你这是干什么?”他看到了什么?这个女人居然拿出画笔,在涂画这片场景!有必要这么爱好自己画师的职业吗? 第五之狐当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素材!她把右手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开始素描,虽然不能完全将这些景色临摹下来,但是只要先把这些细节记住,到后来再工笔刻画一番,一定是一幅逼真的群仙宴饮图。而且那些神仙倒是其次,大不了填上去几张熟悉的美脸,但是这个场景和这些建筑就很珍贵了!这个角度看到的仙境真的是极佳视角,然人难以停住画笔啊。 没有接上羽公子的话,第五之狐等了一会才抽空回了他:“羽公子?你难道不知道吗?作为一个画师,我们不仅要时刻注意素材,还要在生活中寻找最美的素材。画不分好坏,但是却分灵性和心血。成为一幅名画,就需要百分之一的灵性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心血!而恰巧,刚刚您还批评我,画作毫无灵性,所以小的就来寻找灵性啦!” 无辜的摇头,玩笑一样的话语,让第五之狐一双眼睛闪闪烁烁,好像鬼市上空那些萤石点缀的星空,十分动人。羽公子看着她,眼睛一眯:“哼!就你有理!不过我们这次也要小心,这些‘仙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由于要一起掩盖踪迹,第五之狐现在里羽公子很近,都可以闻见他身上好闻的香气。近距离观察这张脸,再一次对自己的心理感到抓狂。为什么自己喜欢观察这张如花似玉,堪比绝色女子的脸?难道作为一个现代穿越女,自己也有隐形的花痴迹象?难以相信! “哎!我说,我们要怎么开始找这个什么阵眼?难道还能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羽公子当然为了彰显自己的智商,肯定是要吊一下,装一下的! “当然是……山人自有妙计啊!”羽公子颠了颠扇子,露出一个神秘同时迷死人的笑。 第五之狐再次抖了一下,不再接这句话,心里默默给他打了个大叉。这么吊人口味,果然和顾先生是姐弟! 羽公子想要做什么她怎么会理解?他也不会解释。 当年绝情崖那些万卷藏书,塞满山洞的每一个缝隙,甚至有的积压的都腐朽变形。那么多的知识汇聚成了海洋,一滴一滴积聚汇成涓流,再送入他的脑海。生生世世难以忘记,也不敢忘记。时隔几十年,羽公子依旧记得上面的一字一话。 书上说:画中乾坤,可破之! 画之所以为画,就是因为它的逼真和不真实。画者身处一个世界,观画者又身处于自己的世界。而画者强加把观画者拉进自己认为的世界里,是一种违背法则的事情! 而作为画,它最脆弱的所在也是身为一张画纸,水可浸湿,火可焚之,利刃破之,它最害怕的就是,时光能够腐朽所有的东西!后者,羽公子当然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等待。利刃于他来说又太麻烦!抱歉他不是剑修道士,没有强横的剑气。但是水火却是他能够拿出的手段。 忘了说。 他,是一根羽毛。倾世鸟羽,水火不侵。 伸出手掌,虚虚握住半空中一丝丝空气,凝滞它,压缩它。缓慢转动紧紧握住的拳头,羽公子面色如常的看着自己通红的手背。第五之狐也突然被他手中的高温惊吓到了。 “你这是干什么?那是**吗?你握了什么?怎么会让周围变得这么热?哎呀,好烫!”她摸到了他的肩膀,也被炙热的身躯烫到了手指。狂躁的热气开始飙升。她只好远远避开他的身体,但又不敢离开太远,只是五步之距,却是炼狱和人间的温差。 羽公子的一只手臂也开始变得通红,就像是被锻造炉中拿出来的铁器,正准备着被捶打! “弱鸡女人,你要小心了!我要施一个比较麻烦的法术,可能会波及到你。到时候躲远一点,见机行事。” 危险的警告,从羽公子嘴里面蹦出来,第五之狐也微微慌乱。她想不到一直很让人心安的羽公子也会做如此冒险的举动。这一点都不像羽公子在劫楼鬼市里面树立的那个形象,凌驾于众妖之上,纵横睥睨,独立自强,一副贵公子潇洒模样,风流韵致世上难出其右,说他是第一公子确实不为过。 现在,他居然这么冲动!想要用一个小小的火球就把这个画中乾坤给炸掉,第五之狐莫名觉得可以在第一公子的标签撕掉,再贴上“第二公子”。 世上没有一个比他还要“二”的人了! “喂!你还真以为放一把小小的火,这个世界就会崩塌,阵眼就会跟着出现啦?开什么玩笑?”第五之狐完全不明白,一个明明智商本来很高的人,瞬间变蠢是什么既视感?现在她就是这么感觉的! 羽公子本来还在努力凝聚身体所有法力将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火,慢慢点燃。而这个小妮子就这样打压他的气焰,还做出那种“他居然这么二”的表情,他几乎都要放下举起来的手,靠近来问问她。自己到底哪里二?“一个见识少的弱鸡女人,当然看不懂本公子在做什么!你如果明白了,我还要这个‘第一公子’的名头干什么?送给你吗?” “本公子”的自称都带了出来,看来羽公子还是被她几句看不起的话语惹气了。第五之狐默默不说话,只能在一旁躲着看羽公子现场变身火焰包裹的一个火人,堪比奇幻大片!当看到羽公子衣裳头发都没被火焰烧到,她就明白了大妖怪和她这个小妖怪的明显差距! 此时才想起来,这个被叫做京城第一公子的人,他不是人!是一个妖怪,不知妖身,实力强横,可以在鬼市劫楼夺得一席之地,还能成为劫楼使终生效忠的唯一主人! 第五之狐默然,怀念起现代那些美男帅哥明星们。虽然一个个长的或妖娆,或英武,或彪悍,或者有很多吸引人特质,让现代的妹子为之癫狂。但他们尚是凡人,总有老去失去风华的那一天!羽公子不是这样的,十年前他是个风流少年,狡黠机智。十年后,他是个青年,俊朗多姿,光风霁月。再有个几十年几百年,他依旧如此。这就是妖怪和烦人的巨大差距啊!难以逾越的鸿沟,也会在未来是她难以抉择的羁绊! 第五之狐有点小自卑,当然不是羡慕这人的什么身份啊,实力啊什么的!只是同为妖怪,自己却依旧跟凡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到了这种情况就拖后腿,有点小小的愧疚。她在想有机会,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强大的那一方,不论是为了不给别人拖后腿,还是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些人,责无旁贷的需要强大起来!她有信心,成为和顾先生那样强大的人,不对,是妖怪! 也许,跟在师傅他们身边是一个强大的途径,那么和羽公子并肩作战又何尝不是强大的另一条路? “喂!我不是弱鸡,别把我当做拖后腿的!我们是一个小组的,互相帮助的。我也可以帮上你的忙,只要你说出,我一定做到。”第五之狐努力喊出这句话,眼神执拗真诚,羽公子在一团火焰中燃烧,也能看清她的决心。所以,他笑着回应了她:“好吧,以后不叫你‘弱鸡’。可是,你想要帮我?就要到那十二玉楼里面,找到那个叫做‘仙葩’的七星海棠花。这个任务可不算容易!怎么样?” 激将法对于现在的第五之狐很有用:“好的,找到之后呢?我要将它偷出来嘛?”就这样她还准备给自己增加难度,开玩笑!差点笑出来的羽公子收紧嘴角:“不需要,你找到它就拼命地跑,千万不要回头!只要跑到这里就可以了!”羽公子忽然想起来什么,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法器——第一扇抛了过来,她好险好险地接住这扇子,都忘了他的主人正在被火烧,这扇子也应该触手烫掉一层皮。让人意外的是,扇子依旧是扇子,没有温度变化,很正常! “你别好奇了,先拿好我的扇子,你那个黑如意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这扇子能让你跑的速度加快,肯定不会被那些冒牌的仙人抓到,而你怎么把一群冒牌货引到这里,安全抵达。就看你的本事了!怎么样?我公平吧,一点都不为难你!” 第五之狐忽然觉得自己和偷走这盆花没什么两样!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先试试吧!一定可以成功的吧! “不为难,我肯定能完成!” 她的这句话是对着羽公子,也是对着自己说的! 第一百十章 仙葩奇葩 七星海棠,作为一个被现代金庸武侠剧荼毒童年以至青年的五好青年,第五之狐当然听说过它的大名! “其叶与寻常海棠无异,花瓣紧贴枝干而生,花枝如铁,花瓣上有七个小小的黄点。其花的根茎花叶均剧毒无比,但不加炼制,便不会伤人。制成毒物后无色无臭,无影无踪,令人防不胜防,死者脸上还带着怡然的微笑。堪称天下毒物之王。毒手药王的师父从海外携归其种,但极难培植。药王的女弟子程灵素找到用酒浇灌的法门,终获成功。她将之溶于蜡烛之中,当蜡烛燃烧时毒气放出,毒死了同门中欺师灭祖的逆徒。”【注三:见金庸《飞狐外传》】 原谅她生活在一个国产剧被金庸大爷和琼瑶阿姨包揽的时代,最容易产生联想的就是武侠小说和武侠剧。当金庸武侠横空出世,电视机普及。她还是最熊二的年纪,整天跟个男孩子一样,耍个棍子就以为自己是女侠,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想起那段黑历史就有点愧疚,也是时时刻刻想起,难以忘记。也就扯到了这个七星海棠上面,一心把它当做传说中的奇花。 再回到“七星海棠”上面来。她曾经有个好朋友,开着一家花店,她说过七星海棠的话语就是“痛苦的爱,爱的很苦。”她也没有想过这么毒的一朵花会有这样凄惨的花语。比之罂粟不遑多让。而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这幅画中,它被奉为仙葩。放置在十二玉楼的最高处,就像是仙侠小说里面的,吸收天地灵气,在屋顶绽放,孤芳自赏。 她也听说过这种稀奇的花,有着稀奇的毒性。这种极其残忍的毒,会一分分地侵蚀人的脑部,中毒者每日都将丧失一部分的记忆,七日之后,便会成为婴儿一样的白痴。而那之后,痛苦并不会随之终结,剧毒将进一步透过大脑和脊椎侵蚀人的肌体,全身的肌肉将一块块逐步腐烂剥落。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这种毒沾肤即死,传递极为迅速——但正因为如此,只要用银针把全身的毒逼到一处,再让懂得医理的人以身做引把毒吸出,便可以治好。甚至不需要任何药材。【注四:取自小说《七夜雪》】 想到这里,她抖了一下。就算羽公子让她再去接触,她也死都不去!这种死法真叫人生不如死!短短七天而已,就成一副白骨,死无全尸! 不明白作画的人是抱着何种心态,把这七星海棠画成一朵仙葩,在那里供人瞻仰膜拜? 这么可怕的毒,也不怕哪天出了差错,这里顷刻间变成地狱? 再怎么分散注意力和腹诽,靠近了这十二玉楼,心里也有点忐忑。那边可是有一群“仙人”呢!万一发现她,岂不是会被抓住好好研究研究? 轻轻巧巧,踩着自认为别人听不到的步伐,她来到了其中一座玉楼,躲在玉楼高高台阶的阴影处。所有仙人的视线都看不到她,她还是挺满意自己的身手。一个翻滚,又跳跃到了另一个玉楼的附近。她还在努力向最高大的那一座玉楼前进,如果不会被发现的话! 以第五之狐那样残弱的实力,怎么可能不会被发现? 羽公子的意思就是让她被人发现,然后把所有仙人都引到这里来,他好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呵呵,虽然知道画中乾坤的中心一定就是那朵仙葩,但是也要把这冒牌仙人都给灭了,才能知道真正支撑他们在画中活着的东西是什么。羽公子一向很有耐心,在对于这种事情上,他很感兴趣。 毕竟,传说中的乾坤术,只是在书上见过。而活了几百年,他只见过这一次! 乾坤术,结合语境就能明白,在米粒之地造出一片乾坤。这个乾坤世界不是幻境,是真实存在的!所以要求施法者法力雄厚,不仅限制年龄还限制了见识!就像顾繁伊和羽公子这样的人,也是在绝情崖上面那些记载天地万千法术的山洞里才见到过,在人间,甚至在妖鬼之间连听都没听说过! 也就是顾繁伊所说的“戒子那须弥”,也就只有佛家能勘透其中一二! 仙术,不是什么人都能施展的!顾繁伊之所以能学会,能施展出来是因为她的师傅的教导!她的师傅不仅教她书上的所有知识,还教会她怎样做人,怎样成为一个不被强大妖鬼碾压,被这世间规则束缚。 对于姐姐师傅,羽公子是感谢的,但也很怀疑。为什么姐姐师傅一直不见姐姐,只是让姐姐面对着一块石壁和他对话?姐姐的师傅肯定是个仙人,但是他们只是妖!仙人看不起妖鬼,怜悯凡人,是众所周知的事。他想不明白姐姐师傅到底是为什么收了姐姐当徒弟! 身负鸟羽,是为禽妖!一个妖怪为什么会被一个仙人收为徒弟? 来到凡间越久,看到妖鬼和神仙之间无法跨越的隔阂,他就越是不明白!真相如此扑朔迷离,他猜不透,也说不清! 只能静静等时间剥离所有掩盖在上面的假象! “真是奇葩!”第五之狐狠狠从唇里吐出这句不算脏话的话,“这都是什么劣质仙人?居然像看到什么好吃的鲜肉一样,我很好吃吗?”看到身后紧追不舍的可怕“仙人”,她也心里面毛毛的。别看这些衣着光鲜的人刚才很享受,第五之狐刚刚踩着一截台阶就被发现了!在他们看到第五之狐这个入侵者后,就像是《生化危机》影片里面的丧尸看到了活人,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扑! 第五之狐那个叫吓得!还好临走接过了羽公子的第一扇,这会子正抓着这把几乎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带着她飞奔的扇子,一颗心忽上忽下,颠簸的简直都要从嘴里面吐出来了! 这些仙人追在身后,一句话都不说,但是眼神直勾勾的,看起来不抓住第五之狐决不罢休。真是可怕!第五之狐从小做过最可怕的噩梦有两种:一种是走进了一个地方,然后怎么也走不出去了!另一种是一直被人追,东躲西藏,然后追自己的人一下子出现在面前。简直都要被吓死了好嘛! 这就是第二种噩梦的真实演绎! 一步步靠近羽公子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也就越来越热! “啊!太快了!”尖叫从一个姑娘嘴里出来并不奇怪,但是奇怪的就是…… “啊!太爽了!好像会了轻功!”第五之狐尖叫后,就是一阵大笑,畅快的声音在空气里拉出回音。 第一扇嗡嗡发抖,似乎开足了马力,也像是为了尽快回到主人身边。把第五之狐带着飞了起来,双脚离地,踩在花花草草上,也体验了一把草上飞是什么感觉。要不是现在正在逃命,她都想让第一扇好好带她再飞一把! 羽公子被她刚才那个尖叫吓了一大跳,不过还好最后的笑也安抚了他的心,松了口气。 “你先别靠近,这里的温度你受不了!”羽公子还是有点担心,命令第一扇往偏一点的方向飞去。看到这些仙人也都被引了过来,羽公子嘴角勾起一点让人迷惑的笑意,眉峰微挑。 “你们可别跟着走,我可是很想和你们聊一聊呢!”说着,就在这片山石林密布的地方慢慢悬浮了起来,一身火焰,热气逼人。“这是我送给你们的惊喜,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 那些仙人恐惧着退后此时却已来不及,一个个都像后退着不想掉进悬崖的凡人,惊恐着看着半空中悬浮的那个人,说不出一句话,喊不出一声尖叫。他们被掐住了嗓子,不敢,惊惧,绝望! 第五之狐这时已经远离这一片山石林,在一边晃晃荡荡,而第一扇速度不减,显然是不想让抓在扇子上的人放松,看到那一边的战局如何。呵呵,羽公子的扇子和他本人挺像的哈!这样都能十分遵守主人的意志,不去救助主人,也是只有第一扇这种法器能做得出来的! 她抓住第一扇扇柄并不松手,另一只手却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抽出腰上别着的黑如意。伸手一划拉,这鬼东西一点反应都没有。“同样是法器,你为什么这么衰?”第五之狐的抱怨在风中飘散,黑玉如意却猛地一闪,似乎并不满意主人对自己的看低,更不满意第一扇这么明晃晃的炫耀。它不爽了! 一道黑光准确击中第一扇,银色扇面似乎被什么火烧灼过,留下一道黑色痕迹。第一扇当然没想到队友也有如此蠢的!不去打那些敌人,居然释放力量来打它!真的是要气爆炸了!晃晃悠悠,就是飞不稳了!它受伤了,没有力气了!叫你厉害!有本事你也飞起来看看!没这能耐就安分一点! 第五之狐并不知道法器和法器之间还能有隔阂!只是看见一道黑光,就知道第一扇飞得越来越慢,也很不稳当。她很害怕被从半空摔下来,所以又开始大叫起来。“喂喂!你快叫你家法器停下来啊!我都快要被摔死了!” 这喊话的对象当然是羽公子,他的法器他当然知道。 第一十二章 七星海棠 正在施法想要发个大招的羽公子当然来不及,却是可以下令让他家扇子不那么疯癫!现在如果还拖他后腿,他真的是很想哭了! 抽空甩了一个御空术扔到第五之狐身上,把她赶到离他最远的地方。接下来她可受不了这种可怕的高温! 羽公子正在施展的法术叫做“火云术”,一听就是覆盖面很广的群攻技能。咳咳!有什么东西混入?再接着说火云术,这种很厉害的法术,对于施术者要求很高。第一,全身要抗高温,就是火烧不坏。第二,修炼此术的人,要有极大的忍耐力,决不能被火吞噬了所有理智。第三,这也是最坑的,以羽公子的功力,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所以,这个法术只能一次性使用一次!这回要是不能把这群人团灭,羽公子可就暂时没有余力来解决这些麻烦了! 掌心向下,一双骨节分明的男子手掌被火焰完全包裹。掌心之下,便是那火云术的最终精华,一朵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火云悬浮着,释放出让人难以接受的热量。一旁的山石林被这股爆发的火焰烤炙,有的崩塌,有的炸开,有的变成了灰烬。更让人害怕的是,离羽公子最近的那些石头和土壤都被烧得发红,甚至有的流淌下去,变成了岩浆,吱吱在响。而羽公子依旧在全力催发,墨发飞扬,白衣蹁跹,那样明亮的所在,忍不住把所有目光都集聚在他身上。 不得不相信,有一种人,天生带着光辉,让人下意识的关注他,难以忘怀。 炙热的火舌舔舐着外围那些空气,点燃山石林方圆百里的一些微末的杂草和一些好看的野花。尚来不及绽放火花,就变成一团灰烬。这种可怕的能量已经开始向四周扩散,以一种雄火燎原之势! 那些仙人的感受很直接,他们的反应也很直接。转身就想逃出这可怕火圈的范围,一步也不停留。仙人淡色飘逸的衣角腾起来,然后被一点点火星溅上就瞬间变成一张纸片,化为稍大一点的火星再去点燃附近的“仙人”!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染上一个,不过几个呼吸。跟上来想要抓住第五之狐的“仙人”就一个个变成了“火人”。纸张一向是易燃品,而这些身处画中的画中仙就更加怕火,死前的景象和凡人被烧死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无声地嘶喊透过他们狰狞的表情被羽公子读了出来。他眼中还有尚未熄灭的火光,却没有一点怜悯。因为他知道这些画中仙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灰烬飘散在天地间,漫天都是还没有烧完的火星。第五之狐被第一扇又带着飞了回来,刚刚到了这块被火焰烧灼严重,几乎被完全毁灭生机的地方,她几乎认不出来刚刚她还在跟羽公子对话的地方在哪里!没有树木,没有石头,没有那些画中仙!什么都没有,只有被烧得焦黑的土壤在冒着一阵阵难闻的烟雾。 这是纸张燃烧的气味! 羽公子这个怪人不会跟着那些古怪的仙人同归于尽了吧?她赶忙催着第一扇快点飞。 终于在依旧还在流淌岩浆的一个地坑,看到了有几分狼狈的羽公子。 脸色苍白,左膝跪地,手扶着右膝,羽公子几乎站不起来,显然他是力竭了!第五之狐赶忙把第一扇扔给他:“哎!快点用扇子飞出来!那可都是岩浆,再不出来你会死的!” 羽公子不能容忍第五之狐这样小看他倾世鸟羽的能力,但是也需要第一扇来支撑自己有些脱力的身体。所以就顺坡下驴,赶快飞身出来,休息一会。 “扶住我!”羽公子刚喊出来这句话就几乎跪倒在地,可想而知这“火云术”是怎样逆天,也怎样透支他的所有法力。 “好的!哎哟!你砸死我了!”第五之狐接住这个人形**就忍不住自己的唠唠叨叨。 “你非要用这个法术吗?真是,我们接下来什么都干不成了!” 羽公子闭着眼,脑子却在运转,嘴也停不下来。 “画中乾坤之地,并不是真实的世界,也就不能自己孕育出生灵,更别提什么神仙妖怪。这里的画中人是作画者赋予的一点意识,天地灵气积攒的多了,就是一个画灵。画年份越久,画灵也就越强大。而让他们迅速强大的源泉就在于抢夺别人的生命,移花接木一般地为自己增添生机。最弱小的画灵只有生存本能,他们追着你不仅仅是想要抓住你,更想做的就是一口口吸食你的生机,然后吃掉血肉。这些“画中仙”绝对不是仙,他们比妖鬼更加可怕,比谁都饥饿!”第五之狐听到后,再次锁了缩肩膀,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什么。 “最难以让人理解的就是,这种无耻的做法就是这里的生存之道!如果不能一次性解决这些东西,他们就会像跗骨之蛆,一直跟我们纠缠!他们身为画灵,是画中乾坤的一部分,又喜欢吃人。恰巧我察觉不到它们的气息,到时候最先被吃掉的不就是你!你还想说什么?” 羽公子半是严肃半是玩笑的话,让第五之狐笑不起来。这还是美如仙境一般的画中乾坤吗?这就是一个人间地狱! 不再说什么,羽公子和第五之狐来到十二玉楼的最高那一座楼顶,看着开的绚烂至极的七星海棠花,第五之狐忍不住上前去采摘。看到有点精神不正常的她,羽公子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快醒醒!这花有迷魂的作用!” 一被羽公子抓住双手,第五之狐就醒来了。“怎么回事?不是说这花根茎叶有毒,但是花香无毒的啊!”她的疑惑很快就被解答了。羽公子用银扇子挑开枝叶,下面的根茎居然不是埋在泥土里面的,是泡在液体里面的! 靠近一闻,一股子冲鼻子的酒味扑面而来!这是用酒泡着养大的? 七星海棠可真是奇花! 羽公子用扇子沾上一点酒液,那银扇子上面瞬间就黑了一片。第五之狐呆呆的问:“你的扇子是纯银的啊?” “哈哈!”羽公子被逗笑,“当然!难道你不知道京城第一公子最爱银饰?我这发冠、腰带、甚至衣服上面的银线,无一不是纯银制品!”她被这华丽丽的土豪之气煞到了!没想到刚刚那么沉手的法器扇子居然是纯银铸造,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刚刚她还用手握住它了!羽公子的身影在她心里瞬间就高大了,闪着银色光辉,就像一个移动雪花银。 “土豪!求抱大腿!”第五之狐说着羽公子一点都听不懂的话,但谄媚的表情告诉羽公子她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哭笑不得,“你是有多穷?才能做到这样见钱眼开?” “穷得很!作为一个画师移动摊贩,我每到一个地方就要花去所有挣来的钱财。来到京城已经是几乎身无分文了,你家开了一座渡阁,当然感觉不到花钱如流水……额……”看到羽公子拿着扇子等着她接着说下去的样子,她就怂了。最后的嘀嘀咕咕也咽进了肚子。 两人再次把目光转移到七星海棠上面。 “七星海棠,用有毒的酒养大,不管炼不炼制,花香都会有毒。一环扣一环,真是可怕!这人也是一番大手笔!”羽公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方雪白的手帕,仔细的将第一扇上面的污渍擦干净,然后重新变得银光闪闪。 第五之狐垂涎不已。 “对啊!还好你刚刚拉住我了。”她一双眼在羽公子身上来回徘徊,闪着银子一样的亮光,“不过,这朵算是仙葩中的奇葩到底要怎么摘下来?难道还需要找一把长剑?我们哪里找得到?” 羽公子听到这句话,擦扇子的动作一停,又笑了起来。“恰巧,我有办法!” 又是这个样子,第五之狐翻个白眼,他也不计较,“诺!看!”只看见他伸手扯下腰带! 啊!第五之狐再次爆发尖叫,捂住双眼,“你干什么?” 羽公子也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想伸手把她的手拉下来,第五之狐又躲开。 “你干什么?我就是把腰带上面的软剑抽出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第五之狐听到这,心里一下子就松了下来,慢慢把手从眼睛上方下来。果然,看到了羽公子的扇子别到腰上,手里拿着一把细长细长的银色宝剑。 “咳咳!误会了!”尴尬的第五之狐僵硬的笑了笑,早知道他要抽软剑,她就不做那么傻吊的表情和动作了!呵呵! 羽公子刷的一下就斩下了七星海棠的根茎,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条白色带子,提着七星海棠就带着第五之狐跳下了玉楼楼顶。 “这回咋出去这画中乾坤?”第五之狐还是蛮尴尬地问了出来,现在她就想出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很不舒服啊! 羽公子似乎看透了第五之狐的懊恼,微微一转手腕,半空划开一道裂缝。 “利刃破之!”他的出手云淡风轻,就像划开一张纸一样简单。 眼前忽然一片开阔,他们又回到了长生殿主殿,身后就是那张“阆苑仙葩”的古画,中间一道剑痕,几乎把画纸拦腰斩断。 终于回来了! 第一十三章 紫烟灵芝 画中乾坤之千山紫雾。 紫雾蒙蒙,烟波浩渺,羽公子站在这幅画前面看着孟长生和孟二两在千山万壑之间跳跃,跟猿猴一样完全无视险峻的山峰。 “师傅!二师兄,加油啊!”不经意间露出现代气息的第五之狐此时没有注意到羽公子执扇的手,尾指轻抖。他已经有点怀疑了,怀疑她身处此地的怪异之处,就是在这里。 她不能融入这个时代!但他不会说,就让他再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画中依旧是那两个人和一群祥瑞禽鸟在山间穿梭,孟长生施展御空术,时而脚点青峰,时而脚踩鸟背,在这千峰万壑里面在寻找着什么。二师兄脚上附着黄符,显然是能让他腾飞而起的符。他虽然落后于师傅,但是也在仔细的搜寻山峰最高处那些明显的石缝处。看不出在寻找什么。 “诶诶!你知道这幅画里面的奇珍异宝是什么吗?”第五之狐终于忍不住和羽公子交谈起来,“他们这样找,能找到吗?” 羽公子摇摇扇子,找了个蒲团坐了下来,闲适的像一个这里的主人一样。“当然能找到,这幅画名为‘千山紫雾’,紫雾弥漫山间,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紫烟是无穷无尽,山也是无穷无尽。但是恰巧……”羽公子换个手摇扇子,“他们只要顺着紫烟最浓重的山头就能找到!你看!他们找到了!” 话音刚落,那幅画就像山石崩塌一样,碎裂在墙上,而二师兄和师傅现出身形。 “师傅……师傅!那个灵芝真的能起死回生?”二师兄追问着孟长生,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第五之狐嘴里面的问候全都咽了回去,这是什么节奏?二师兄怎么在撒娇? 孟长生也是一脸生无可恋:“臭小子,什么起死回生?告诉你,这世界上除了阎王殿上生死簿,什么东西都不能让人起死回生!这是一个契机!你懂不?给本不该死去的人的一个机会!”有点生气的孟长生看到一旁不说话像个桩子一样的第五之狐,“死丫头,快过来把你二师兄拉起来!” 第五之狐立马听话的跑去扶起二师兄,二师兄则是眼睛直勾勾盯着师傅的宽袖。这什么“起死回生的灵芝”不会就在师傅袖子里面藏着吧! 戳戳二师兄的胳膊,第五之狐悄声嘀咕了一句:“二师兄,那个灵芝长啥样?” 二师兄迷迷怔怔,梦呓一样:“七星紫芝,千山灵气拥之,仙气无尽!” 这是什么意思?她也迷糊了!同样是七星,为什么他们所在的画中乾坤叫做“仙葩”,其实是个毒花?这个就是灵芝仙草?差别太大了! 孟长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咳了几声:“你二师兄从小就是背着我们道观里面的药草集长大的!七星灵芝,在那本药草集第一页,他以为是传说中的仙草,谁知道在这里见到了!可不就癔症了!别管他!” “师傅,我也想……看看!”第五之狐小声地嘀咕了出来,“我们拿到了七星海棠!就在那!”食指犀利的指向羽公子身旁那被绳子捆住的“仙葩”! 孟长生也被七星海棠吸引了注意力,急走几步:“这就是‘七星海棠’?真是美轮美奂,可惜这是一朵毒花!”孟长生手捏出一个法咒,那股子若隐若现的花香就消失了。他把花香锁起来了! “七星海棠,七星紫芝,应该还有五朵奇花异草,并称七星!”孟长生甩开浮尘,对着羽公子笑了起来:“不知道公子知道那其它五枚否?” 羽公子看着七星海棠,默默沉吟,一下一下地敲着手指。 “七星,原为北斗七星。七星海棠、七星紫芝、七星鹤红、七星凤凰、七星雪莲、七星彼岸、七星云昙,总共七种。无一不是让人生让人死,仅仅只在一瞬间。” “就七种花?那这就是阵眼?我们只要搜集齐了就可以破了这个阵?长生殿的阵法到底是干什么?解开后,我们要做什么?”第五之狐的无敌问问问全面爆发。 羽公子很有耐心的回答了:“当然,阵眼一找到,当然就解开长生殿的秘密,也就能知道这些并不惹人喜欢的方士到底躲在哪里!”微微停顿,就看到这些道士都开始皱眉毛,果然这些道士很讨厌这些邪恶的方士。 “还是公子博学,居然这些东西都能知道!”孟长生还是对着羽公子客客气气,透露着疏离。 第五之狐看着还在痴迷七星紫芝的二师兄,只能“呵呵”。 画中乾坤之游云闲鹤。 大师兄背着孟等等穿行在树林里,而时不时地就窜出来一个白色的影子从空中向他们袭来。还好他还带着他家宽剑。这会子已经变成一个百剑巨阵,牢牢地护着他们四周,没有一个白影能够突破防御。 “大师兄,小心!”第五之狐这回又忍不住叫了出来,“师傅,那个白影子是什么啊?怎么速度都那么快?大师兄都支持不住了!” 孟长生当然不会像第五之狐那样大惊小怪,他看着那幅画上面的题注:“游云闲鹤?看来七星鹤红就在他们这幅画里面!等等进去真是拖了你大师兄的后腿!唉!” “大师兄怎么了?”第五之狐好奇。 “那幅画是在黄昏时画的!你看,落日渐去,本该下山。但这画中一直不动!这画中温度可能正值盛夏,你大师兄全身估计都湿透了!他们受苦了!唉!”担忧的孟长生眉毛胡子挤在一起,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还以为他在笑呢! 果然,这幅画的画纸下面都被汗水湿透了,有一滴还落到了地上,晕染开一点水印,那都是大师兄和孟等等的汗水吧? 大师兄也很苦逼,在这幅画里面他一直占不了上风!不是说他的实力低于那些仙鹤,而是高度不一样!开始他们躲到山洞还能休息一会,现在他们开始在山林搜寻一些奇珍异宝,却一点发现都没有。还惹来了这些鸟喙锋利异常,几乎一啄就在石头上留下一个窟窿的仙鹤! 这些看起来身形优美,长喙长腿的仙鹤就像吃腐肉的乌鸦,一刻不停的围着他们转,甚至有几个还冲着他们的眼睛啄,下手之狠辣,哪里配得上仙鹤之称? “大师兄,你先把我放到山洞里,然后你再回来找一下,咱们要尽快出去!这里迟早会把我们烤干的!”孟等等又开始劝大师兄,干燥破皮的嘴唇几乎说不出来几个字就没有了唾沫,她舔了舔唇瓣,闭上眼开始幻想自己原来吃过的后山野杏子,咽了几下口水才满足。 大师兄也很渴,但他现在更是不能停,双腿迈开,眼睛自觉地搜寻起来。 “就快找到了,小师妹!你先别睡,我们找到那个破解画中乾坤的秘密就能出去了,你再坚持一会!很快就出去了!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疲累的声音,从大师兄络腮胡子里面传出来,伴随着喘息,他脸上一半红一半白,有时热,又是没有力气。真的是太辛苦了!当年师傅让他砍柴背着从山脚到山顶都没有这么累! 再次甩出一把飞剑,刺向一个隐藏暗中的仙鹤,那仙鹤瞬间就变成一堆纸片,落到了草丛中。越来越多的仙鹤围着大师兄,他开始应接不暇,甚至刚刚灭掉一只,另一只就从天空俯冲而下,势要将他们啄个对穿。他手持一柄飞剑,抬手就挡住那个被摩擦发亮的鸟喙。那仙鹤一击不中,转为爪扑,一双长爪舞的就像双枪,一进一退,不失法度。这是个很聪明的仙鹤! 但是!仙鹤怎么能和大师兄相比?以剑正道,大师兄从小就专研此道,近四十年,总算修得百步飞剑,一百步之内飞剑如蝗!这仙鹤开始还以为大师兄操控这一把剑和它抵抗,但它一点都不知道的是。它的身后早就准备好了两把飞剑,瞬间就穿透了它的翅膀,稳稳将它钉在了一颗大树之上。 “只有傻子才和你单打独斗!咩!”孟等等总算有力气做了个鬼脸,不改古灵精怪的脾气。 仙鹤在树上哀鸣,本来是清越动人的鸟鸣声被喊得凄寒入骨,孟等等和大师兄感到了一点舒爽。也是挺奇怪的,他们本来该害怕的,现在听到这家伙悲鸣反而身心愉悦。 由于这种情况,大师兄就停到了这里,不停地将这些仙鹤一一钉在树上。没过一会,他们就感觉空气没有那么炎热干燥了。他们在这群仙鹤包围的中间,闭目养神,盘膝静坐,嘴里面还在念着什么咒语,含含糊糊,让人越听越迷糊。 孟等等最先醒过来,一睁眼就精光四射:“大师兄,我们要找的东西,一直就想给我们‘送上门来’啊!哈哈哈!”大师兄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大师兄听说过‘汝之仙药,我之砒霜’吗?”大师兄依旧不说话,孟等等只好自己接着说,“砒霜,传说是从丹顶鹤额头上那一点红里面提取出来的。人称‘鹤顶红’,是见血封喉的杀人毒药,有些人很喜欢呢!” 鬼鬼地笑容浮现在孟等等脸上。 第一十四章 丹顶鹤红 毒药还有人喜欢? 当然有人喜欢。人与人之间没有了信任,只有仇恨。那时候,鹤顶红就是那一种瞬间能埋没所有秘密的最有力武器。小小一瓶,了无痕迹,同时也是自杀或是杀人必备良药! 人死不能复生,秘密得以保存,这个毒药的作用就得到了最大发挥。 孟等等一双眼睛眨呀眨,翻飞的睫毛下是翻滚的星辰。 “鹤顶红,别名砒霜。置人于死地毫不留情,此乃剧毒!”大师兄总算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还是上面所有总结性陈词。呵呵,一点都不好笑。这么美好的仙境居然炎热可比沙漠,一群可怕的仙鹤想要他们死呢!这剧毒反而不算什么了! 大师兄看着那些正在哀鸣的仙鹤,头顶上一抹红色鲜艳欲滴。那就是等等说的鹤顶红?那取出来的方法会不会太危险了?万一沾到皮肤,会不会一下子就完蛋了!大师兄的迟疑一下子就被鬼精鬼精的孟等等看穿了。 “我的大师兄,这里仙鹤那么多,你真的以为毒药这么容易拿到手?至于要不要挖出来?想一下就知道,这简单粗暴的手法拿到的就会是这幅画里面藏着的东西。你要知道,这群仙鹤是存在于画中,但可不是纸糊的!有意识存在就会有强者为尊的意识,这些仙鹤一定有有一个领头的,就像大雁南飞一定会有头雁。在这里,我们暂且称呼它为头鹤。而我们可以确定这头鹤一定是最特殊的一个!你信么?” “所以……我们就要找到这个头鹤?”大师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努力瞪大。等等一直很厉害,但是能将这些东西一下子就猜到真的是很厉害啊!大师兄瞬间被小师妹折服了。 “当然,现在看到的仙鹤都是些小喽啰,真正的王是隐藏到最后才会出现的!懂否?”孟等等像模像样的学孟长生摇头晃脑地说着话,逗笑了大师兄。 “哈哈!等等,你学的真像!再添上几缕胡子就更像了!”大师兄有时候很冷静,而这时候能在险境中笑出来,也是因为这终于找到能出去的方法了,还休息一番,没有被高温侵扰心神。此时,四周安全,心神松动,神经也没有那么紧绷,自然就能开起玩笑了。 一番休息,两人总算积攒了不少力气,孟等等的法眼也可以使用一段时间。动身前往刚刚看到的仙鹤最为密集的地方——一棵三人合围才能抱下的古松。 古松之下皆为山石,陡峭难行,而古松就长在石缝中间,堪称奇松!也不知道怎么长成这样恐怖的程度的?越走越近,仙鹤也越来越多,一个个战斗力十分彪悍。连大师兄也只能险险通过那段山路,而且身上受了不少伤,才换来登上古松附近的最后一块石头的机会。背上还背着孟等等,大师兄逐渐登上那块大石头,正好看到对面古松最顶端,有一只巨大的白鹤金鸡独立在树冠上立着。整理羽毛,展翅欲飞。 风声伴随着鹤唳,古松被那巨大的翅风吹得微微颤动,飒飒作响。 很显然,这就是那只头鹤了! 头鹤的体格明显是那些仙鹤的三倍左右,傲然凌风,雄姿勃发,立在古松上就像一个王者,让人忍不住仰望这个仙气凛然的仙鹤。但是很可惜,大师兄和孟等等注定要拿下这只头鹤,折断它所有骄傲,拿下他头顶犹如头冠的鹤顶红,离开这里。 因为……他们一定要回去!他们还有家人在等着他们! 大师兄全身四周包围着密密麻麻的飞剑,每一柄都有着自己的气势和独一无二的名字,各个锋锐无比,就像刚出炉的一样锐不可当!用师傅的话来说,大师兄天生就是修剑的料子。五岁学剑,十岁修道,十五岁拥有自己的剑心,二十岁下山,二十五岁几乎完全代替师傅下山做法事,斩妖除魔。一颗证道之心,天地可鉴。大师兄在师弟妹面前看不出什么威严,也没有什么光环。但是出了不二道观,他就是强势凶残的剑修道士一枚,是个云台山下的小妖都害怕的人物呢! 而他使得最得心应手的一招就是——百步飞剑,虽然它在人间被叫做剑客的夺命杀招,那在道家就是一种剑修的基本剑术。百步之内,飞剑如蝗,是数一数二的剑修绝技,成群灭杀小妖,这一招用的不要太爽。 “刷刷刷……”无数的飞剑高速划过半空,飞向那只头鹤,势要扎上它一把,要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多飞剑围攻一只仙鹤!孟等等看着大师兄并起剑指,熟练不失力度地动作在半空划开一道又一道剑气,飞剑随着他的动作飞起又回旋,再次犀利地刺向那只头鹤。 锋利的爪子高高撩起,轻而易举的躲过人眼几乎都看不见的飞剑踪迹。头鹤高亢的鸣叫出声,似乎在为大师兄的冒犯而发怒。扇开翅膀,猛地一个下沉,孟等等就看到一把鹤翎呈扇形向他们飞射而来,比飞剑还要快,还要多。原来鸟毛还能这样用?比飞镖还厉害! “小心!大师兄!” “铮-铮-铮……”无数的金属碰撞声在四周响起,孟等等几乎都看见火花点燃了自己的一个衣角。伸手拍灭那个小小火星,她时刻关注周围情况,时不时用剩余不多的法力为大师兄减轻负担。 “大师兄,这些鹤翎太多了,不能这样下去,否则我们死都抓不住这只头鹤!”孟等等看着大师兄鬓角和胡子上湿漉漉的汗水,担忧不已。“你还是先把我放下,先去应付头鹤吧!原本这些仙鹤就没有什么理智可言,而且你也看到了,它们如此妖异,绝对不是什么无辜。如果我们还是不去伤害它们性命,今日死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了!大师兄,不要留手了。拿出你全部的实力吧!” 正在努力控制被头鹤翅膀震飞的飞剑,大师兄心里也有了一份考量,而孟等等的话让他下定决心。他不仅没有放下孟等等,依旧保持着背着她的姿势。忽然,他双手向上张开,所有飞剑蓄势待发,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吼一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分别凝成一道光附着在九把飞剑上,这九把剑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瞬间就冲向头鹤。 那只头鹤再次高声鹤唳,四周的空气就像被凝滞,九把飞剑被阻碍在半空,与头鹤僵持着,千钧一发! “大师兄!”孟等等轻轻喊着大师兄,为他加油。 他也很吃力,全身的法力都被输送到剑指上,指挥着空中那些飞剑向前冲,可是尽数被头鹤拦下,一丝不让,强势的法力冲撞向大师兄。后退一步,双臂交叉护在身前,终于挡下了这一击。大师兄抿紧嘴唇,豆大的汗珠滑落到衣襟上,背上的衣服也湿透。抓紧他衣服的孟等等,手心不仅有自己的汗,还有大师兄的汗。战事如此紧张,让人不敢有一点分神。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师兄依旧不停挥动手臂,那些飞剑一一飞起,环绕着头鹤不停进行攻击,不给它一点再次发动攻击的机会。再次发动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呼喝之声,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势,无数的飞剑虚影追随在九把飞剑之后,全都刺向头鹤。头鹤毫无防备,硬接下这这一招,但它显然没想到飞剑后还有大量飞剑虚影。这些虚影一一穿过头鹤的身躯,居然把它击下了古松! 好机会!大师兄趁胜追击,一把飞剑轻轻巧巧割断了仙鹤修长的脖颈。这只头鹤再也鸣叫不出来了!长长出了一口气,他们赶快上前看头鹤头上的鹤顶红。凑近一看,头鹤就是不同于那些平常仙鹤,这头上的鹤顶红硕大饱满,就像血红色的花苞顶在头顶。大师兄用飞剑小心翼翼地斩下它,这东西落地就变成一个完整的花苞,看起来干净的不像是刚刚从头鹤头上割下来的! “大师兄,赶快拿着这东西出去吧!师傅他们肯定都在等我们,出去就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东西了!”孟等等的话就是大师兄的话,他转身收回所有飞剑,那些在半空的将近一百把飞剑瞬间合为一柄宽剑。拖着宽剑朝半空划开一道惊人的缝隙,终身一跃,消失在这片天地里。 大师兄背着孟等等的造型一出现在长生殿主殿,大家都赶快围上来。 “等等!快下来!你们真是太艰辛了!休息一会吧!”第五之狐冲上来就吧孟等等抱了下来,给大师兄缓解压力。而大师兄也因为压力骤减,险些站不稳。二师兄和师傅险险扶住快要晕倒的他,快速找到大殿里面舒服一点的地方——羽公子所坐的蒲团旁边,那里有还算干净的席子铺在地板上,不至于很硬很凉。 羽公子用扇子挡住半张脸,也遮住有点嫌弃的表情。“一身臭汗,真是可怜呢!算了,我不坐了,这块地都是你的啦!”说罢就走向清明上河图前面观察他姐姐的动向。 第五之狐忽然又有点讨厌他了。为了拿到七星鹤红,人家累得要死,想要休息一会。考到他旁边,没挨到他呢,他还嫌弃。 就算把位置让出来,这个态度也很让人喜欢不起来! 哼! 第一十六章 此情错问 满树凤凰花遮掩住顾繁伊慌乱的脸色。 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出了手,拔出腰上的软剑刺向了他!扪心自问,他并没有对不起她,更是没有计较她突然闯入他家浴池。 现在她这样对待他,是不是太过分?是不是太无情? 不!是这个画中人太过真实,她产点就沉迷这个世界!画中乾坤幻化的世界真实的让她心惊!她有点开始相信这个世界的存在。 就在刚刚,她感到了凤凰花的颤动,这一树妖花居然在试图攻破她的心防!无色无味,无声无息的攻击,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了! 传说,凤凰花是一种双生花,一株凤花,一株凰花,双生并蒂,开在一树最平凡的凤凰花中,难以分辨,而且还需要主人的鲜血浇灌而成。而在这时,那一对花才会盛放,也是她取得七星凤凰的最重要的一刻。作为凤凰树的主人,连漾不仅是破开威胁的最有力武器,而且还能让真正的七星凤凰绽放。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抽出腰带上的软剑,刺向了他。 戴上面具的连漾虽然长得很像她的君三,但是她绝对不会把他当成她的丈夫亲近。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君三,他已经死了。 她不会移情别恋,更不会拿别人当替身! 斩断所有情迷意乱,她还是那个掌万千妖鬼生死的劫楼楼主,冷心绝情。 画中人是生是死,她不在意! “我必须拿到七星凤凰花,才能从这里出去。” 顾繁伊沉静了所有心海波澜,回眸看向树冠最高处那闪着金光的两朵花。那就是真正的七星凤凰吗?最美的果然是最毒辣的! 左手紧握剑柄,催动法力,软剑瞬间绷直。 修长细弱的树枝托起红衣女子的身体,闭目默念。花雨渐渐飘荡开,在她身边旋转起来,围着她腾起跃下,不一会儿就拧成一道旋风,在满是红花的树顶飞舞。花雨中垂目而起,右手捏了几个复杂的手势,就定在了半空,正对面就是那放着金光的一对凤凰花,含苞欲放,慢慢张开花瓣。 花开此时,静谧无声。 她张开双眼,那些花瓣也纷纷停滞在半空。恰恰这一刻,一对凤凰花完全绽放,清香瞬间散发,弥漫在连府的所有空气中,甚至传到了府外。 再次挥起还沾着连漾血液的软剑,斩下那一对凤凰花。 随风吹落,那一对凤凰花居然重若千钧,瞬间就掉落树下。顾繁伊慌忙追着花朵向下飞去,还好在里地面三尺处接住了那对花,倒挂在树枝上的她深深呼出一口气。 脚尖落地,她却与树下的连漾对视一眼。 轮椅上满是鲜血,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他,紧紧抓住那个伤口,明知道越按住越痛,他还是几乎把手指扣紧。眼中是挣扎,是仇恨,是不解。 就像一个真实的人一样坐在那里。 “为什么?”三个字耗尽他所有力气。 她看到连漾手上的青筋暴突,身体开始颤抖,就明白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要死了! 静静等了一会,她还是张口了,不知道是对自己解释还是解释给这个画中人听。 “因为,我知道不是真的!” “什么不真……” “一切……一切都不是真的!” “好……好!” 顾繁伊在连漾最后一个“好”字刚落,就再也看不下去,猛地转身,一个行云术就离开了这里。她的心又被这个画中人搅乱了!明明这个人与自己无关,而且只见过三次。 为什么要对一个画中人愧疚? 为什么会在看到他心痛的时候也跟着心痛? 为什么明明是虚幻的人,看起来那么真实? 说不清道不明的胡言乱语在脑海里盘旋,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就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软剑轻轻颤抖,似乎也感到了主人心境的不稳。 看着左手中染血的软剑,顾繁伊轻轻拿出绢帕拂拭,雪白的帕子也染上了深红的血液,就像瓣瓣红泪点缀。凝视着血色帕子,坐在半空云端,凛冽的寒风带给她绝对的冷静。 闭目盘膝,默念清心咒。七星凤凰已经拿到了,她该走了…… 风云逆转,日升月落,这片天地转眼就变了。 水墨泼画,黑白剪影,无数的人被画出来,无数的屋宇被描绘出来。点点画画,日日夜夜,浩大的画幅一点点被侵染。一支笔在这幅画上的精工细琢,难以用言语描绘出来。那个作画者在这幅画投入的心血太多了,让人不忍毁掉这幅画。 心神微动,顾繁伊身却不动。 云端独坐佳人,迎风茕茕,她被一阵风送到了越来越高的天际,渐渐消失不见。 长生殿主殿。 一直在盯着这幅画的羽公子,首先注意到了这幅画的变化。一截衣角从画纸上漏了出来,带着红色的裙角渐渐全部露出。“姐!”这一声吸引来了孟长生师徒,一群人都围上来。 “楼主你怎么样?”孟长生其实最好奇的是,这个女妖是怎么毫发无伤的出来的。连他都和守着灵芝的金蛇都大战了一场,受了点小伤,她居然还挺精神的出来了。连画纸都没撕开!就说她和那个羽一定知道怎么进出这画中乾坤,果然吧! “谢道长关心,繁伊并无大事。”她言谈依旧风度洒然,完全没有一点影响。 “那就好!” “姐!你拿的是凤凰花吗?”心细的羽公子一眼就发现了顾繁伊右手拿着的火红色花。 “是的,这是一对花,凤花和凰花并蒂而生,也被称为‘七星凤凰’!” “对啊!和书上说的一样,美的像一团火焰!” 第五之狐作为一个女子,当然很喜欢美丽的花,伸手就想摸摸。顾繁伊眼疾手快,一下子闪过去,让她抓了一个空。“小狐!这花不是灵花仙药,也不是美艳毒药。这是一朵妖花!它只认将它摘下枝头的人为主,其他人触碰都会被它攻击的!你要小心!” 羽公子生气了,教训着她:“你说你,去摸它干什么?还好姐姐仔细,要不然你这条小命就等着挂掉了吧!”第五之狐被吓得低下头,不再言语,静静听着羽公子的呵斥。 顾繁伊赶忙伸手挥了挥,一旁几个道士哗啦一下子跳开,惊吓不已。孟等等还捂住小胸口,拍了拍。她哭笑不得:“你们怕什么,只要还在我手里,就不会有事!”“我想说的是,小羽不要这么严肃,对女孩子要温柔!” 咳咳!这时候大家的心声变成了:还说别人,你自己不是更加让人哭笑不得! 在看到墙上最有可能存在另外七星的画作后,顾繁伊知道自己不能再进画中乾坤了。一定要待在外面护着这些画。因为七星同时被取走,一定会惊动幕后真正的那个人。到时候知道他们全部都在画里面一定会破釜沉舟,把画毁了,将他们一起消灭!那时候真的难以挽回了!这些道士是凡人肉躯,那里是这些能施展这些手段的人的对手? 她要护着他们! 长生殿内富丽堂皇的装饰,并不能吸引他们的目光,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到了那三幅画中。那幅雪满天山就在最前面,而且悬崖峭壁,万丈冰刃,吓人的高度给人以视觉的震撼感。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满天山马不前。这幅画里面一定是冰天雪地,满眼都是白茫茫一片,寸步难行,都要被雪埋了! “这可怎么活?师傅,我们能不能不去这个,换一个吧!”二师兄本来就胆小,还怕冷,所以就不想跟着师傅进这画中乾坤。师傅当然明白自家徒弟的性子,一下子就爆炸了!他伸手就给了这小子后脑勺一巴掌:“臭小子!难不成要你小师妹和大师兄其中一个跟着我去?一个法力耗尽,一个身上还带着伤,你好意思?打死你个出门不带脑子的!” 然后,二师兄纠结着脸,满脸不愿,也被打的服服帖帖,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他不是想让大师兄和小师妹再去那里,就是想着自己能避开这一条路就好了!可是人就那么一点,他怎么推都推不掉啊?你问第五之狐?菜鸟一只,师傅虽然能慢慢教她,不过现在还是他们这些亲徒弟用着最顺手啊!他认了命,最终跟在师傅身后像个怨念的孤魂,飘飘荡荡,不发一言。 孟二两认命了,羽公子却没有。 “道长且慢!”羽公子展开扇子,拦住了孟长生的脚步,“可能道长并没有到过天山,在下要提醒您一下。极致的寒冷和炎热能杀死所有生命。而天山之上的雪顶就是那种极致的寒冷,所以那里几乎没有生灵存活。也就是说,这幅画可能没有孕育画灵,它的危险程度可能比我们进去过的画中乾坤还要高。你确定要带着徒弟进去?” 孟长生拧了拧眉头,迟疑再次浮上心头。 “公子有什么好办法吗?或者公子有更好的人选?” 羽公子这次没有笑,回首和顾繁伊对视一眼:“道长,这里只有我和姐姐能进入这里,不受太多影响。姐姐要在外守护你们所进入的画中乾坤不被侵扰,所以不能进去。也就是说,只有我一人进去了。而你和孟二两道长还是进‘云海日升’最好不过。至于地狱黄泉……”停顿了一下,他看着低着头装死的第五之狐说了出来:“……看起来是最恐怖异常的,同时又是最简单的……小狐姑娘一个人就能胜任!孟一瓶道长和等等小仙姑就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了。这样,大家可都满意?” 第五之狐脑子和嘴巴一下子就爆炸了! 她不同意! “就我一个人?” 第一十七章 彼岸不开 “就我一个人?”第五之狐再次强调疑问。 “刚刚在下已经说的很明白,小狐姑娘一人就可胜任!” 羽公子有些疏离刚硬的话瞬间就点红了第五之狐的眼圈。 “为什么!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她抓紧师傅的脏袖子,寻求一点帮助。“师傅,我才入门几天啊!不能就这么英年早逝啊!救救我吧!” 而师傅只是嘻嘻笑笑:“小狐啊!公子都这样说了,你肯定能完成的!师傅相信你!” 死胖子!居然在这个时候把她推出来!果然……她不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徒弟! “师傅……”幽怨的哭腔让人心疼,但是孟长生一点都不担心,甩手就匆匆拉着同样有点幽怨的二师兄一头栽进那幅‘云海日升’,转眼就不见了。 摔倒在地的第五之狐“尔康手”就伸向了大师兄,眼神渴望又哀求:“大师兄,陪我一起吧!我不敢,那可是地狱黄泉!” 可是大师兄依旧半靠在柱子旁,苍白着脸喘了一口气:“小狐,大师兄自保都不行,怎么帮到你?你还是自己去吧!”这姿态就像一个气若游丝,行将就木的老人!额!装得挺像! 顾繁伊扶起还在装可怜的第五之狐:“你就别求这个求那个了,小羽还不是为了你好?相信我,小羽说你一个人能应付,你就一定能应付!要说凡人最不了解的地方有其二,一个是九天仙界,另一个就是修罗地狱了!地狱黄泉只是人的幻想而已,不会真的有那么可怕的!” 第五之狐听了安慰的话更加伤心了:“先生,画中乾坤的主人都做出这么凶残的东西了,怎么可能是凡人?他的内心一定就像这地狱黄泉一样,险恶非常,我怎么活啊!呜呜呜呜!” 顾繁伊:…… 不管第五之狐多么不愿意,她还是进了地狱黄泉。身后就是目送她的顾繁伊和羽公子,她也不敢多说,只能悲愤着跳进了“火坑”! 最后她忽然转身,鼓出所有勇气怒吼着:“顾繁羽,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你这娘气的真名!你等着本姑娘出来!我就……”话音渐渐远去,人影早已不见。“你……”羽公子已经气的捏紧了扇子,甩开袖子就跳进了雪满天山。 然后,孟等等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一下,然后捧腹咯咯笑了起来。“我还以为羽公子就是一个字,谁知道还有这个真名呢?哈哈哈!娘气?小狐姐真是总结的太精辟了!哈哈哈!” 满大殿都是她的笑声,还有孟一瓶咕咚咕咚的喝酒声。 顾繁伊黑线。她真的不会起名吗?这名字多好听,怎么会笑的那么厉害?难以理解!她摇了摇头,盘膝坐下,开始闭目凝听附近的动静,以防万一。 画中乾坤之地狱黄泉。 “顾繁羽,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你这娘气的真名!你等着本姑娘出来!我就把你曾经被先生穿女装的事抖出来,我这还有你的女装幻想画呢!哼!” 都说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可是当着面说居然也会遭报应。呵呵!这回第五之狐着陆不咋好,就是脸先着地那种情况。她摔了个大马趴,很是狼狈。 “这都是什么啊!怎么草汁和血液一个颜色?”她伸开双手,看到满手都是鲜红。身上因为滚在地上粘上的红色草汁,让她看起来就像身受重伤。“衣服都毁了!也不知道古代这皂角能不能洗掉这草汁!唉!” 心疼完衣裳后,抬头眺望。四周一望无际,全都是草!绿油油的草,血红色的草汁,红配绿的诡异画风。这是来到大草原的节奏?她疑惑不解。抬腿走了几步,血红色的草汁又将绣鞋染红,她只能再接着走。 及膝的草不停地绊倒她,她一次次站起来寻找绊倒她的东西都看不见。她有点害怕了。 黄泉地狱真的挺吓人的,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就只有她一个,还老是被不知名的东西绊倒。她现在都不敢停下来,就害怕一停下,草下面就冒出来好多手!奔跑在草原上,听起来很浪漫也很豪迈。但是真的用两条腿跑起来真的是很累。 有一句话叫做“望山跑死马”,而在草原上就是什么山都没有,累死个人! 她以为自己跑得飞快,但是这幅画上没有太阳月亮,没法判断时间,更别说判断自己身在何方了! 她迷路了! 这里是哪?第五之狐害怕的问。 摸遍全身,她找到一个防身武器——黑玉如意。如意全身黝黑,光滑油亮,在这时还闪烁着暗暗的紫光。“如意!你还是我的法器吗?快回应你的主人啊!” 如意又闪了一下紫光。第五之狐一下子有了希望:“如意,你终于有反应了!我觉得这里很不正常,你能帮我吗?”这次如意居然不闪了,第五之狐摇了摇,没反应?她有点不相信,又在地上敲了敲。“咚!”就像一阵敲钟的声音,忽然爆发出来。第五之狐吓得从地上跳起来:“什么东西?” 那钟声不响了,地面还有点震颤。第五之狐有点怀疑这都是她的黑玉如意弄出来的动静:“小如意,刚刚不会就是你再发威吧?”黑玉如意再次沉寂,没有任何反应。 第五之狐只好坐下来仔细观察黑玉如意,瞪大丹凤眼,死死看着它再一次闪紫光。 估摸又一刻钟过去了,这黑玉如意就像个摆设,一动不动。真的是它做出来的动静?不是吧?第五之狐了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了,拿起黑玉如意再次站起来想找个出路。刚刚坐在草里一点没发觉,站起来居高临下才看到这草原上的草居然都有了花苞!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快?画中乾坤的时空顺序和外面一点都不一样! 色彩斑斓的野花在草原上绽放,用一句现代小学课本上的话说就是,“她已经沉浸在花的海洋中!”鼻尖或浓烈或清幽的香气逼真的就像她真的身处花海,但她知道,这里不是现实!花海是假的,草原也是假的,就连绊倒她的不明生物都是假的。但是难以避免,刚才她有多害怕,现在就有多舒畅!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人人都会说,当真正面临这种情况却没人能拒绝最让人安逸的环境!第五之狐坐下来,安静的望着四周让人眼晕的花色,有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好美的花海!她都不想走了! 在这个诡异的草原怎么跑都看不到人影,也没有尽头,还不如躺在花海睡一觉,说不定睡着睡着就醒了呢?想着想着,第五之狐就睡着了,右手滑落在地上,黑玉如意脱手而出。咚的一声又深深地砸在地上,沉闷的钟声再次响起,而它的主人一睡不起,没有任何反应。呼吸也渐渐衰弱,不一会儿,就彻底没了呼吸。 她死了! 黑玉如意突然悬浮起来,散发着紫光把第五之狐笼罩地严严实实,不漏任何气息。 因为这束紫光,第五之狐忽然醒了过来,刚坐起来就感觉到很不对劲,怎么自己轻飘飘的,不需要用力她就轻易的站起来。往下一看,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自己的双脚不见了? 地上躺的那个女人怎么那么眼熟? 她慌忙后退,却不小心用力过度,一阵风刮过,她发现她自己把自己推离三丈开外。这是怎么了?她仔细地观察自己的身体,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呜呜呜呜!我死了!我死了!我怎么死了呢?啊!呜呜……师傅,先生,大师兄……呜呜……你们快来救我啊!” 怕死的她居然死了,现在意识到自己的境地,她再也忍不住,来了个现场表演“鬼哭狼嚎”,这动静如果有人听见真的会吓尿了!躺在地上的“第五之狐”胸前起伏,好像又活了过来,正迷茫地观察四周,一看到第五之狐的魂魄就眼睛一亮。鬼魂状的第五之狐本来就在发呆,现在瞬间就被吓得到处窜:“不要,不要!不要让我魂飞魄散!你夺了我的舍,不能再灭我的魂了,这很不道德!不要……” 一只女人的手瞬间伸出,紧紧抓住在天上地上乱窜的第五之狐。 作为一只新鬼,第五之狐感觉三魂七魄都要散开了,魂魄都颤抖模糊起来。 “你……跑吱……什么?”艰难晦涩的语言从那个熟悉的嘴里面蹦出来,第五之狐只能在那只难以摆脱的手下低头:“不……不……跑了!我不跑了!你不要灭了我!” “吱……我素素西哇?”这回好了,连听都听不懂,她不得不怀疑夺了她肉身的是不是个外星人! “我……听不懂!你能不能用人类的语言?”第五之狐小心地比划,指手画脚想要帮助被一句话憋得脸色通红的“第五之狐”。 “王素素西瓦!!!泥蒸是……笨蛋!”那个“第五之狐”依旧在拉着第五之狐比划,一会儿用手指比划出兔耳朵,一会儿比划长尾巴,真的是让第五之狐眼角都抽搐起来,这不会是从没有进化的兽人星穿过来的吧?确定不是奇怪的生物? 她表示只听懂最后一句话!!!! 第一十八章 黄泉不回 “呼!原来是你啊!”第五之狐放下所有担心,一下子松脱所有紧绷的神经。轻飘飘的堆在了地上,她感觉自己就剩一口气了。 “你怎么到我的身体里来了?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也不说清楚就拍我肩膀。”捂着小胸口,第五之狐怨念的看着对面的“第五之狐”。 “泥异味……我愿意?我就是忽然……醒来九这样累!”越来流利的说话,说明她开始适应了这副身躯。第五之狐又不舒服了,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第五之狐”。 “第五之狐”当然是心里发毛,张嘴就问:“你看捉我干嘛?” 第五之狐阴森森的逼近“第五之狐”,一下子鬼叫起来:“四喜丸子!你说!你是不是早就觊觎我的美貌?想要把我的身体占为己有了?你说?” 魂魄突然进入第五之狐身体的四喜丸子被吓了一大跳。第五之狐真的变成鬼了,这样子真的挺像恶鬼的,吓人的很。更别说,四喜丸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小狐狸。一看到平常很胆小的人把眼珠子都瞪出来,它的毛都吓的站起来了! “腻腻腻腻,离吾远点。”四喜丸子后退着绊倒,然后人就坐到花海里了。 “阿嚏!这些花香太浓了!好难受!”四喜丸子这回居然清楚的说出整句话了,用爪子捂住鼻子,四肢着地就窝了起来。 第五之狐更加生气了:“四喜!” 她知不知道现在占用的是她的身体?用她的身体做出这么小狐狸的动作真的合适吗?为什么要把腿扭曲成那个样子?她的肉身啊! 四喜丸子更加无辜脸:“抱歉,我真的是不习惯人的身体,不这样我觉得没有安全感!反正现在没人看到,你就让我这样适应一下吧!”它只是一个出生就是小狐狸的小狐狸,跨物种穿越真的是接受无能!它也很不懂为什么自己睡了一觉就出现在第五之狐的身体里,但是现在都这样了,只能先想办法了! 摸出背包里面的小狐狸身躯,软软的还有弹性,怎么回事?它还没死,只是睡着了。 “小狐,我们这是在哪儿?这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越来越流利的话从四喜丸子嘴里说出来,第五之狐也只能暂时接受自己“被死亡”,而四喜接管自己身体的事实。 “我们在画中乾坤!你不知道,我自从长生殿偏殿遇上羽公子后,不久就找到了师傅他们。顾先生也到了这里,不知道是为何而来。然后我们结伴闯到了主殿,就发现主殿只有一面墙,墙上挂满画作,顾先生他们说这是画中乾坤。我们只有进入画中乾坤才能破阵进入墙后面!师傅为了找到那个被偷走的婴儿,抓住这群为非作歹的方士。也是出一口气,决定和顾先生合作,一起破解。没想到这其中有七幅名画,里面各有七星奇花,每一株都是十分难得。而且一幅画比一幅画难破解!我现在进来的就是地狱黄泉,里面有七星彼岸的这一幅!” 四喜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真是没想到这事情变得这么复杂,人间皇宫也牵扯进来了,这可不好说!人间的地仙也真是没用,居然让皇宫这个人皇居住之所混进如此多的妖孽,不闻不问。说好的凡人供奉神仙,神仙庇佑凡人。他们居然都这样敷衍了事,唉!” “这还关神仙什么事?”第五之狐不明白了。 “你这个妖怪真是不称职!你也不跟着你师父多学学你们这一行的知识!这都是道士必备!刚才我说的,仙凡之约就是上古时期那些飞升的大神,跟那时候的凡人签订的一个约定!那时候上古大神想要飞升需要凡人的信仰之力,而凡人脆弱容易被天灾妖祸侵扰。所以他们就和上古大神互惠互利,签订了仙凡之约:要求上古大神庇佑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后代千秋万代!只要上古大神活着,这约定就生效,永远不能消除。” “那……这些地仙没有签订啊!” “你傻啊!上古大神和凡人的老祖宗又不是傻!上古大神这个例子一树立起来,那么在此之后的神仙只要想要飞升,就一定要签订这个契约!如果逆天而行,违背誓言,那就是被天道毁灭的下场!”四喜丸子抓抓耳朵,半眯着眼,讥诮地勾起嘴角。 “女娲!你知道不?你以为她为什么那么拼命的补天?甚至准备牺牲自己?要我说,她就是幸运,撞上个好时候!天正好破了个大洞,补天功德就成了能让她荣升大神的垫脚石。可能她真的有拯救凡人的圣母之心,但不得不说的是……”四喜丸子停了下来,准备舔爪子的行为被第五之狐注意到了,只好讪讪放下已经是人类的手。 “……她很厉害,抓住了天道让她飞升的最佳契机,不仅俘获了上古凡人的臣服之心,还让后世的凡人对她铭记于心。这个大神,实至名归!” 第五之狐边点头,一边摇头。听了这些也迷惑起来:“丸子,说到底,你到底是讨厌她还是佩服她?怎么这么说?” “我当然是佩服!不过,我们作为妖怪,血脉里本来就惧怕神仙。惧怕与厌恶相生相伴,我也不知道我们的血脉里到底对这些神仙是什么姿态了!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第五之狐别别扭扭:“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你说‘我们妖怪’,总觉得怪怪的。” 四喜丸子翻个白眼:“你还把自己人呢?你不是早就接受自己是个狐妖了吗?防备别人倒是挺敏感,感情你心里就是想保住小命是吧?哼!” “我没有!就是感觉当了妖怪一点好处没得到,还防备着被人追杀,挺害怕的。” 说完,两小只不人不鬼,不人不妖的都转过头不理对方了。 委委屈屈,第五之狐站起来,准备到处荡荡,反正现在就是个鬼,没有比自己更可怕的存在了!唉! 凝目远眺,这里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让人压抑的想哭。 远方的一道地平线上,跳动着红色的……咦?那是什么?怎么全是红色的? “诶!丸子,快来看!那是什么?怎么全都是红色?正在向我们逼近呢!好快啊!”悬浮在半空的第五之狐大喊着,用着自己暂时的优势看到了远处的异常。 “……你刚刚说这个画中乾坤名字叫什么?快点!”丸子站起来看到那一片红色,瞬间就沉下脸色。 “怎么了?地狱黄泉啊!名字挺吓人的是吧!”第五之狐还意识不到危险正在逼近,开了个小玩笑。但是丸子知道哇!这可是黄泉!死人才走的路! 四喜丸子脸色苍白,抬头吼着:“傻瓜!你还呆着干什么?快跑啊!这可是黄泉路!” “什么黄泉路?”第五之狐也被这惊慌感染,在半空乱窜。 “先跑,再和你说!”四喜丸子简洁的回应后开始狂奔。一开始还不太适应这两条腿走路,跑的歪歪扭扭。搞得第五之狐担心它伤到自己的身体,一直围着她转。不过很快,最后越跑越快,居然都可以追上飞着的第五之狐。这是开挂的节奏啊!第五之狐开始怀疑自己不是这幅身躯的真正主人,要不然自己还是人的时候怎么跑的怎么还没现在是人的四喜丸子跑得快? “呼!你还不快跑,飞得越慢,说明你生前就是个灵魂跟不上身体的笨蛋!现在不用掐手指头,你的什么破心思我一猜就明白!还不快点!粘上那种红花一点点就死定了!”四喜丸子恶狠狠地威逼让第五之狐一点都不敢懈怠,专心致志地往前飞,不再关注四喜丸子。 开玩笑,如果跑的还没身体快,那就说明自己是个七窍不通六窍的笨蛋了! 全速前进,加速,氢气弹加满!冲啊!额!有点感觉自己在玩现代游戏《狂野飙车》!过头了!稳稳超过四喜丸子,她也不得意。她的目标就是把她甩在最后面,然后再回头嘲笑她!哼!她不是老说自己聪明第一,天下无双?这回看她还怎么炫耀! 旁边是快速闪过眼帘的一片彩色和几乎占满全屏的绿色,第五之狐几乎看不到丸子在身后哪里!只是一个劲的飞啊飞!魂魄立体也是蛮自由的,想飞就飞,想停就停,想变成什么样就什么样。把自己捏成团子,拉成长条,展开变成长毯。哈哈!她玩的开心得很! 总算过瘾的第五之狐又变回自己的人形,回头去找四喜丸子,却忽然发现漫天绿色都变成了红色!那是什么!血红色黑压压地逼近这片天地!丸子不见了! 什么是黄泉路? 她到那里去了? “丸子!四喜丸子!……”声嘶力竭,焦急不安的她浮在半空,努力将自己拔得更高,可以看得更远,“你在哪?别玩了!这一点都不好玩!快出来!” 红色渐渐靠近,第五之狐飞的没有这些东西蔓延地快,很快就看清了这些红色是什么东西。丝丝瓣瓣,无枝无叶,一朵朵,千千万万组成了一片花海。如此还不够,它还在从地面中冒出一茬茬,生生不息。 这种花在人间被叫做——曼珠沙华。 在冥界被叫做——彼岸花! 第一十九章 真成鬼了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七星彼岸,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思索了一会,想到自己和四喜丸子还有什么劳什子主仆联系,用心神感应会不会快一点?“喂喂!丸子?能听到我说话么?”第五之狐悬浮在半空,小心翼翼地等待回应。 完全是打电话的姿势啊!确定不是穿越自带无线通话耳机? 不一会儿,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唉!小狐,我没有逃过,真的走上黄泉路了!” 第五之狐一听这话就急了,很担心这个几乎被当做亲人的小狐狸。 “你说的黄泉路到底是什么?你怎么这么害怕?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好歹我两在一起,不那么孤单!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第五之狐的话感动的四喜丸子不要不要的,但是她还是没有告诉第五之狐她在哪。 苦笑一声,她沉声道:“小狐,还是算了吧!你这具肉身生机不灭,我在你的壳子里安全得很,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想出去只是时间的问题,你嘛,可就不一定了。” 意味深长的话惹得第五之狐心里越来越害怕:“我怎么了?我会魂飞魄散吗?丸子你在哪?快救我!”看看,刚刚还一心想要救别人,现在知道自己性命不保就立马求救。尼玛,这是有多怕死啊! 四喜丸子太了解她了,能保护自己的时候,就像个战士。别人需要她保护就是个圣母。当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她就是个鸵鸟。穿越女的所有个性她都有,缺点都跟着复制了过来。 “你给我振作!干什么?我都没向你求救,你能不能有一点九尾天狐的骄傲?” “什么天狐?我还天鹅呢!你让天狐现在从天而降来救我啊!” “你给我安静!你很快就会进来陪我了!不过走上黄泉路就不能再回头,你可要小心啊!一会可能会有勾魂使来找你,你先装成懵懵懂懂的样子,不要和他们起正面冲突。听他们的话,不要到处乱看,先到黄泉路的尽头吧!我在那里等你汇合,懂了吧?” “哦哦!懂了!”第五之狐只好慢慢飘落挨着彼岸花更近一点,听着四喜丸子一步步指导,渐渐靠近花香最为浓郁的地方。越是靠近,彼岸花开得越是艳盛,花朵越大,颜色越红。让人无端想寻觅源头在哪,好像冥冥中有人在指引。她快速飘着往哪个方向去,连停顿都没有。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唱歌,声音颤颤巍巍,断断续续,幽咽之间,缀泣连连。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为感君王展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一首长恨歌用鬼腔唱出来,就像是招魂歌,吓得她缩成一团。偏偏最后一句她还拉长重复一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皆不见……不见……” “谁在那?”第五之狐只能按着四喜丸子告诉自己的方法。努力克服恐惧,不再靠近那个诡异的声音。而是先搭讪一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突兀。她没想到的是,刚一出声,那个鬼腔就停了下来,“咦?怎么还有一个遗漏的?” “这还是个新鲜的,估计刚死!” 另一个阴森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显然他没有唱那首歌,所以只是站在一旁的。 那个鬼腔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语气:“唉!死了这么多,我们当差的又要辛苦了!” “死了就是死了!你唉声叹气什么?只是多了几个孤魂野鬼而已,我们只是当差,又不是救世主!”阴森低沉的男声越来越清晰,也更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好吧!不和你这个冷血鬼说了,生意来了自然是要做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声音放大,对着第五之狐的方向喊了一句:“哎!迷路的小鬼,快上来!黄泉路可不会等着你!” 什么啊!什么黄泉路?黄泉路到底在哪呢?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哪?黄泉路在哪?”第五之狐这时候居然害怕了,一点都飘不动了,也不敢和那两个声音交谈,声音抖抖索索的不清楚。“这是哪儿啊!我要回去!” 这就是勾魂使吗?可以听见他们说话就是看不到他们!真是太可怕了! “你……唉!每年总有那么几个笨鬼要我们教上路!”可怜兮兮的声音渐渐靠近,第五之狐不知道对着哪个方向,只好不停转圈圈,看哪个方向都像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鬼。越转越晕,自己反而把自己给吓倒了,坐在地上,扶着脑袋努力看清面前的天地。 突然,从她头顶冒出来一张面具,倒着面对着她的脸,间隔仅仅只有一寸的距离。青面獠牙,恶鬼血唇,瞪大的眼珠子,淌血的眼角。“啊……啊!”尖叫是第五之狐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武器了!那个面具下面那个声音也跟着尖叫起来,看来他不仅吓了别人,还吓到了自己! 同时尖叫了几乎一盏茶时间,几乎没有换气,让人难以相信。 另一个阴森低沉的男声响起来:“你们叫什么?吓到那边那些呆头鬼了!”越靠近,锁链哗啦啦的声音就听得越清楚。这还是干什么?这人还是个罪犯?到底是不是勾魂使?她要找的是勾魂使! 这个带着面具的很显然是可怜声音的家伙,对准一个方向把面具扶正:“这小姑娘吓到我的三魂七魄了!我不发泄一下,魂都要散了!”面具上一张脸满是凶恶,上面尖尖的双角和牛角很相似。这不会是一张牛脸吧? 第五之狐装成很害怕地抱住双膝,透过胳膊之间看到这一切,有点担心。 “快把她带过来!今天无缘无故黄泉路早开了一刻,估计还会早一刻关,我们还是快点为妙!”阴森低沉的男声在一旁说话,就像在威胁,让人无端害怕起来。 不等那个戴面具的喊,第五之狐就果断站起,低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戴面具的笑了一下:“算你识相!今天就不和你计较!”说完拍拍手,站起来就走,她慌忙跟上。这鬼就算走路,嘴皮子也不肯歇息。 “真是!你说今天带回去的新鬼那么多,判官和谛听岂不都要忙死?” “不关我们事,你不要去操心!”一句话堵住了戴面具的所有话,最后他只好叹口气,认命地从腰后扯出来一条雪白的链子,呼啦啦绕着第五之狐转了几下,她就被锁住了。 逃不掉了! 跟在戴面具的后面,第五之狐穿过一层薄薄的结界,全身就像是被扫荡一空,让她很不适,也不敢说出来。低头就看到了一双不应该是鬼怪的黑色官靴,这就是另外一只鬼?往上看去,全身都是黑烟缭绕,让这个鬼整个都说不出来的阴暗恐怖。这才是她想象中勾魂使的模样。可是这只鬼脸上也带着一张面具,驴脸一样长,骨骼材质,白森森的还被什么驻出来好多小洞,密密麻麻的很是吓人。 这难道是马面?先前的那个不会是牛头吧? 牛头马面,在劫楼也是可以见到的。听羽公子那个混蛋说:牛头马面是冥界守门的官兵。有时会到劫楼喝一两口小酒,但是他们每次都是幻化妖身到劫楼的。可以肯定牛头马面是妖怪,不是鬼怪。那么他们就不是牛头马面!但是这勾魂使怎么还能用牛头马面的面具?真是奇怪! 第五之狐看到黑衣马面鬼忽然拉扯了一下手里面的长长黑色链子。“走吧!别磨蹭!快走!”然后他身后就拖出来一条长长的鬼队,全都是表情呆滞,动作迟缓的新鬼。心里一紧,不敢表露出来,只好紧跟着白衣的牛头面具鬼,假装自己也是呆滞的鬼魂。 她感觉到黑衣马面鬼对着她扫视了一眼,那感觉就像是被剥光一样,让人心神胆颤。 低头看着脚下,不对她现在没有脚。看着地面,她看不到一点花草,只有黄土坦然。这里没有草木生长,也就是说这就是四喜丸子描述过的“黄泉路”了! 彼岸花开引黄泉,彼岸不开黄泉不归。 只有彼岸花不生长的那片土地,才是指引亡魂前往地狱的黄泉路!这回好了,不死也要死,就算在画中乾坤,她也是一只亡魂。还不如死了之后努力出去,让大家知道自己死了,来给自己收尸!呵呵!冷笑话,不好笑! 外面那片草原早就被彼岸花占领,全都是红色的花海,凄凉又孤寂。从外面看不到这里,这里可以看见外面,同样也是被隔绝在外的,因为第五之狐踢个石头都打不出去。可想而知那道结界就是可进不可出!这条平坦的大道通往不知道何方的尽头,她只能看见远处有很多跟他们这一队一模一样的鬼魂排队行走着。一步一挪,堪比龟速! 这就是黄泉路啊!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荒凉嘛!还挺热闹! 不自然的咧出一个苦笑,第五之狐想着:这回丸子要等好久了!这条长道也不知道要走多久,就算现在是阿飘,在这里显然也不允许超速啊!慢慢飘着,享受自从来到古代就没看到过的“黄泉堵车”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甚至第五之狐也估计不出来到底过了多久。只听到领头的黑衣马面鬼一声呼喊:“太阳快升出来了!” 然后前面所有鬼魂动作瞬间就快了很多,就像是身后面有恶鬼在追一样。咳咳!可不就是有鬼在追!第五之狐现在也是一只鬼了,所以她现在被那两个勾魂使牵着,快速飘过黄泉路面,有一种坐高铁的感觉。速度真的是比刚刚那种蜗牛速度快了百倍不止! “哎呀!彼岸花都败了!”白衣牛头鬼惊吓的呼喊,然后就再次加速。 第五之狐趁着他在埋头赶路无暇顾及自己,就扭头往后面一看,吓了一大跳。 彼岸花不仅开败了,黄泉路还消失了! 黄泉路就是没有回头路。 第一二十章 卿莫回头 “该死的!你回什么头?”那个白衣牛头鬼很快就发现了第五之狐这个异数,气急败坏的使劲扯了第五之狐的链子,“你刚刚不是挺老实的吗?非要到最后弄出来个事!快!没时间了!” 第五之狐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都这么生气,锁链锁紧手臂,让她再次感受到沉重和疼痛。“你干什么了?我这边都感觉到你魂魄开始颤抖了?”耳边传来四喜丸子轻轻的问候声,她只好原原本本告诉她,不过丸子比那个白衣牛头鬼还要暴跳如雷,“你没事回头干什么?你说!我刚刚警告你的你一句都没记住是吧?啊!你招来大祸了!” “啊……我不就回个头!怎么了?大祸什么的……有必要吗?”她咕咕哝哝回应,再次让另一边的丸子气得笑了出来:“没必要?你知道什么!黄泉路没有回头路!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就你,你这个不想当妖怪,当人又不成功的才不知道!” “黄泉回头你就要留在凡间了,永世不能再踩上黄泉路一分。也就是说,不能转世轮回了!”丸子这回把事情说的很严重,让第五之狐有种不祥的预感。老老实实地跟在白衣牛头鬼身后,恨不得贴在他背上,心里想着一定要躲过黄泉的清除筛选。 可是黄泉路是什么样的存在?天道轮回,不可逆。 它遵守天地间的规则,坚决不容那些对人间还有所留恋的亡魂。只要回了一次头,黄泉路势必会像清除软件病毒一样的查杀,然后再也不收取这个魂魄上路。这就叫做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也是人们所说的“黄泉路上莫回头”。 万物生长,妖怪是万分之一的幸运。存在于世间的万物,只要有灵性,以后必定会渐渐衍生出魂魄。从一个死物或者活物,生长出意识,再到知晓天地精气的灵物,然后再到汲取天地精气的妖物,这是妖怪魂魄强大的过程。同样,只要是魂魄,它的强大也会有约束。开始的被肉身束缚,再到后来会伤会死,进入轮回,再到历天劫,若不被天地所容就是被毁灭。 若是天道容许,那么就是成仙成神! 黄泉路掌管的就是死去灵魂的轮回束缚这一环节。一个正常的魂魄,若是不能进入轮回的魂魄,终究有一天会日渐消怠,直至魂飞魄散。 这是不可违逆的天道! “你是个妖魂,触犯了黄泉路上的规矩,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四喜丸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也让她越来越紧张。拉着她的锁链越来越紧,飘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耳旁还传来擦身而过的那些新鬼嘴里面的喃喃:“累啊!”“……累!”“好累!” 这都是什么啊! 白衣的牛头鬼飞起来像一道闪电,第五之狐不过听了四喜丸子骂了几句她很蠢,就看到了一座雪白色的长桥和一条深蓝色的长河。这是什么?一旁四喜丸子已经开始开始同步讲述:“这是忘川河!桥是奈何桥!你连这都不知道?你从小没听过鬼故事?” “什么鬼故事?在现代哪里有这样离奇的鬼故事?还我从小听!从小我连个床头故事都没听过,长大也全都是在努力为生计奔波,都没空遇上鬼!怎么会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些东西?”第五之狐的吐槽模式全开,这回一点都不放过四喜丸子,“都是你!给我投生居然不选个好身世……” 辛辛苦苦拉着她的白衣牛头鬼飘行,要是知道对方正在远程通话,几乎把自己忽略,一定很想现在就把她摔在地上。“快到了,你给我跟紧了!”怒吼一声,他再次把第五之狐锁链拉紧,竟然让第五之狐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尖叫出声:“啊——” 砰地一声,两人都被摔在地上,恰恰就倒在奈何桥边那个镇桥石兽脚下。“哗啦啦!”锁链声响起,第五之狐晕晕的坐起身:“哎呀!好痛啊!”魂魄都被锁链压得变形了,怎么会不痛? 不过这样的痛换来自己没被黄泉路清除出去,就很划算。 一旁的白衣牛头鬼也缓缓坐起,白色官帽被扶正,正对着第五之狐咕哝:“你个不老实的!又在最后一刻坑我,你……”他愤怒地抬起手指着她的鼻子就要骂出声,第五之狐却也跟着指着他的脸,张开大嘴,惊讶不已。这人的面具已经掉落,真容被她看见了! 这是半张妩媚多姿又可怕的脸,一半是不似凡人的妖姬面庞,另一半刺上了骇人的花纹,眼尾嘴角被拉长,处处皆是鲜红诡异的纹络,吓得第五之狐再次尖叫出声。“啊!……” “你喊什么?”不男不女的中性声音从他嘴里传出来,“再叫就把你给扔到忘川里面去!”骇人的花纹随着他生气也跟着爆发起来,黑气缭绕在半张脸上,气质就和那个黑衣马面一模一样。这才是勾魂使的真面目吧! “不喊了……不喊了!求放过……”第五之狐装可怜的模样很是让人垂怜,白衣牛头鬼看来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只是哼了一声,就站起来。伸手,张爪,瞬间就吸过来自己的面具。他不再戴上面具,只是把面具别在身后,上下打量着第五之狐这个异数。而第五之狐也在心里嘀咕:“这戴面具还好点,不带面具就更吓人了!” 很快四喜丸子就知道第五之狐到了这里,感应到她的方位,正在想办法靠近。 “丸子,你可快点,我不想过奈何桥!”第五之狐焦急的喊声通过灵魂的感觉传到丸子的耳边,让她更加难以克制自己的担忧,差点漏了行踪。 “谁?”一声质疑声爆喝。忘川河边,四喜丸子滚到彼岸花丛,遮住身形。 很多黑衣白衣的勾魂使漠然从彼岸花前路过,也不会关注这个黑衣马面鬼到底在吼什么,只是牵着自己的亡魂犯人,继续自己的职责。 黑衣马面鬼突然回头,往四喜丸子原本站着的地方吼了一声:“到底是谁?”他牵着一大堆新鬼,快步飘向这边。身后的新鬼倒得倒,歪的歪,一片狼藉。不停喊着“累啊累”,这群亡魂呆滞的模样让黑衣马面鬼十分生气,他们拖慢了自己的速度,才让那个影子从自己面前逃掉,可恨! 甩开黑色锁链,他怒气匆匆离开这个地方,心里却在想着:只能先把这群新鬼交给孟婆,自己才能脱开身,尽快完成任务吧! 四喜丸子悄悄从花丛深处冒出头来,竖起耳朵,额!抬起头观察四周环境。 这四周全都是彼岸花,看不到奈何桥的任何一角,应该离奈何桥很远。偶尔有几只不愿喝孟婆汤,过奈何桥的游魂野鬼也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都不关注她的存在。刚刚更是没有告诉黑衣男子自己躲藏之地,看来他们能在这里游离这么久也不是没有道理,有眼色!站起身,闭上眼感应第五之狐,靠近了奈何桥。 奈何桥边也有很多彼岸花,在路边静静绽放。这里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亡魂经过,居然没有将它踩下泥土,反而让它更加旺盛,在这里如鱼得水。凡间都不曾常见,在这里只有这一种花草,可谓是占领了冥界。 第五之狐默默蹲在桥头,揪着彼岸花的花瓣,数来数去:“来或不来,我就在这里,念或不念,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本来自我感觉还挺文艺美好,但是就站在她头顶不远处的人一下子破坏了这场景。白衣牛头鬼抱住双臂,金鸡独立在镇桥石兽脑袋上,无聊的在等人:“你烦不烦!念什么鬼诗?一点都不押韵,情义如此露骨!庸俗!”这话,是同时骂了她和现代那位女诗人了吗? “大人……这是我家乡流行的山歌,乡下人!哪里知道什么押韵什么露骨啊!”还好自己还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家乡能供自己杜撰,否则咋回这句话啊!不过,那位女诗人知道自己把她的诗说成山歌,也是要生气的吧!对不起了,只能先瞒过去再说以后。 “嗯!还行,山歌如此确实有点道理。”他从背后拿出来一片草叶,放到唇上一下子就吹出了声音。细细悠长的曲子在奈何桥上回荡,让那些在奈何桥上排队喝孟婆汤的亡魂一怔一怔的,甚至不到几个呼吸,就有亡魂痛哭出声,哀鸣不已。 这曲子也太厉害了!她都有一点想起自己生前最后悔的事,自己没有好好学习法术,进到这里也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然后拖累丸子。又想到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看到顾先生和师傅他们了,就忍不住伤心,责怪自己,后悔的恨不得捶地。终于忍不住所有情绪,第五之狐瞬间眼泪就装满了眼眶,看不清眼前所有景象,只是越听曲子越伤心,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撒。 “切!你就这能耐?”白衣牛头鬼放下草叶,嫌弃的看了第五之狐一眼,“你刚刚是哪里来的胆子回头?嗯?你说说,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就是彼岸花的一撮花肥!” “啊?怎么会成为花肥?不是……不是不能再上黄泉路吗?怎么会……”第五之狐惊出一身冷汗,说话也结结巴巴。 “你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你可见到一个人影了?那是什么地方?冥界边缘,离酆都老远老远了!不仅没有人出现,连个生灵都不能孕育的地方!你死在那个地方,也是挺倒霉!在哪里,彼岸花的地盘!它吸食所有生灵的精气壮大自己,包括你这个新鲜的灵魂!你可不就是花肥!哈哈哈!”他的长笑听起来妖异可怜,第五之狐莫名害怕起来。 当时自己不应该回头的!她好后悔! 第一二一章 否极泰来 长生殿主殿,坐在地上的顾繁伊一双丹凤眼猛地睁开,其中红光闪烁,血**滴。 “咳咳咳!”她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出声,也没见到咳出什么但是面上痛苦的表情却不是假的。孟等等还以为她被什么人攻击了,一下子跳到她面前挡住,防备着四周:“楼主,你怎么了?”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看着瞬间面无人色的顾繁伊,她也察觉得事态的严重性,回头喊过来大师兄,在一旁守候。 “大师兄,楼主这是怎么回事?”身体是幼童,孟等等的心智一点都没有一点幼稚,“楼主跟刚才情况有点相像,是不是旧病复发?”大师兄可不是会被什么旧伤复发这句话就能糊弄的人,他仔细看了看顾繁伊全身的防备状态,有一点明白:“等等,你别离她太近,她的眼睛可能看到什么了,反正她现在心神不定,你靠近她会攻击你的!” 话音刚落,顾繁伊深吸一口气,又回了神。半边身子都倒在一边,秀发披散在裙角,好像一挂瀑布。无人来扶她,还好左手及时伸出支撑住了,微微平稳住心神,就微笑开口:“小道长倒是眼力毒辣,繁伊确实有点不适。我有一天赋,能千里观事,而人不知。刚刚就是承受了僭越等级的反噬,所以才如此狼狈。” 孟等等眼睛一缩,一下子就明白她的奇特反应了。同为眼睛带有天赋之人,她也知道自己透支法力再开天眼的反噬有多么痛苦。所以很是同情顾她现在的感受。“原来是这样,如此……楼主的天赋到不知是好是坏了!” 看吧!谎话要说三分真,七分假,这样就会越听就像是真的!这不?就骗到一个小丫头,获得好感度一颗心。顾繁伊敛袖,站起来,浑然看不出刚才那种娇弱无力。站到画中乾坤的那面墙前面,微微仰头,看了一眼孟长生和孟二两所在的云海日升,微微点头,并没有任何担心。又看了一眼羽公子进去的雪满天山,直到凝视雪满天山一刻钟后,她才笑了出来,又将视线移向地狱黄泉,只是短短一看,就拧住眉头,满脸乌云一下子就聚齐起来。 脸色变换如此不正常,后面跟着的两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楼主能看到画中乾坤里面的景象!太牛叉了! “小狐姐进去的就是这幅地狱黄泉,楼主,是否有什么不对?”孟等等拉着还在一旁喝酒,边欣赏画技的大师兄小心翼翼地问。 顾繁伊很冷血,但是对着孩子很少冷漠,就算孟等等这么一个小女孩也不例外。 “无事,小狐行为举止有点怪异罢了,并无危险。”她还是不想和一个孩子讨论有点诡异的事,给孟一瓶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就暗暗传音:“小道长,莫要惊慌,此乃传音入耳之术。我暂且和你说一说小狐的近况。她现在正在黄泉路上,刚刚回了头。不过她的肉身却神秘失踪了!我和羽原本以为她的法宝护主,一定能护住肉身,保持生机不灭。当采到真正的七星彼岸就可以回到肉身。没想到小狐被勾魂使看着,找不到一点机会能传音提醒她。你们可知她法宝有什么异常?” 大师兄捏了一个法诀,粗糙沙哑的汉子声音就传入顾繁伊之耳:“楼主莫要担心,我师父精通占卜之术,曾算到小狐否极泰来之象,比我们几个运气都好!她这次估计也是会有惊无险。至于法宝,就不用担心,她的法宝是师父无意得来,但也是被炼化收服的,无任何异常。” 顾繁伊一下子就懂了,怪不得那个胖老头看起来对他们并不怎么友好,依旧不愿意得罪自己。原来身怀占卜天运之术!什么否极泰来?应该是贵人相助吧!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鬼市和小狐,自己也不会和这个道士合作!自己在这里面出了大力,而胖老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跟着她进长生殿最深处一探究竟,如此这般她先前还答应一定会保住他几个徒弟的人身安全。这次合作,除了关于小狐的事,她亏大了! 还有这个孟一瓶,看起来颓废没有任何威胁,但是一身法力也是雄厚,要不然也不会休息了一会就立马喝起小酒,气色红润。不仅是强悍的剑修,还会传音术这种耗费法力的中级法术,也是挺厉害的! 这人就像是一把藏在刀鞘里的宝剑啊! 她有点明白看到的那些神秘景象了。也许世上并没有意外或者巧合,天意如此,他们没有办法抗拒。未来的他们都是不可限量的,还有小狐她的身份……罢了……现在还是不要纠结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最重要的是眼前!心思微转,她捏紧袖子,眼睛再次看向雪满天山,心里苦涩难言。 羽!为何,为何单单你一个人?为何姐姐不在你身边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画中乾坤之雪满天山。 万丈冰刃让人寒颤地直直刺向天际,雪峰连绵转眼雪崩倾覆大地。 羽公子艰难地在雪地里飘行。他是一根羽毛,拥有世上最轻盈的步伐。也许他的速度在这寒风凌冽中施展不开,但是他怎么也不会被雪掩埋。曾经风是送他上青山云端的最有力的依托,现在它却是挡住他前进的最大阻碍。 “这里对本公子来说,可真是难得遇见的挑战!御空术修习的不好,估计就会被这里的寒风撕裂,摔下山去,死无葬身之地。呵呵!这几年都在江南中原转悠,几乎都没机会去深山老林,这回居然在这里能尝试练一练控冰术,如此甚好!”刷的一下,羽公子右手凝出一把冰剑,挽出几个剑花一下子就斩断前方挡住道路的冰刃。 砰地一声,所有冰块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冰粒打在肌肤上,微凉。 立在雪地上的男子圆领银袍,幻化出来的一身雪白貂皮,几乎与天地一色。 缓缓将冰剑抬起,轻轻放开手,冰剑悬浮在胸前,不一会儿就一分二,二分四,四生十六,以此类推。短短几个呼吸就变成了将近一百把冰剑,剑面光可鉴人,寒亮锋锐,甚至比这里的冰刃还要吓人。 面前悬崖万丈,冰刃千里,但是天山冰莲就在悬崖顶端,冰刃最上方。 上刀山,便是如此。 羽公子勾起嘴角:“冰,水之固也。水,冰之柔也。以其之固攻其之柔,不可行。以其之柔,使其更固!夫,以其之固,攻其之固,不可解乎?”百柄冰剑转眼就飞向那些冰刃,咄咄的穿梭声,刺破狂风暴雪,有秩序的钉在了冰刃之间的缝隙中。刚开始还不明显,到最后三根冰剑钉进去,就看到这些冰剑居然被一一钉成一条倾斜的线。羽公子在雪上没有一丝痕迹地走了几步,就靠近了最底下那一柄冰剑下。借力于最宽大的冰刃根部,他飞身踩上那柄冰剑,冰剑安安稳稳,没有一丝偏移。羽公子的御空术真不是盖的,这一点点距离对他来说就是跨出一步而已。 寒风夹裹着风霜雪雨,打在羽公子的貂裘衣摆上,沾湿了一点毛发。 短短一刻钟,羽公子就站到了冰剑的最高处,头顶上就是那株天山雪莲。雪莲本来就晶莹剔透,与雪峰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就看不见。羽公子仔细看了看周围,没有看见任何威胁,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窥视,很危险! 嘶嘶!忽然一片黑色在雪莲上闪过,羽公子以为自己眼花,但是声音应该不会错。这是怎么回事?雪莲成精了?嘶!原来是雪莲叶子被风吹动,打到了冰面上的声音。看来并没有什么诡异!他继续把软剑伸向雪莲,准备把它斩下。 遽然一变脸色,他又快速收回软剑。又是一片黑色在眼前晃过,那是什么? 羽公子抽出腰带中的软剑,寒光一闪,晃得他眼睛一阵眩晕,有一瞬间的黑暗向他袭来。到底在哪里?他怒砍前方,只听到冰块和软剑交错的金属交鸣声。 “什么东西?”羽公子不太清楚是到底他中毒了,还是这个东西能隐形,故意在他眼前晃过而不被发现。他很生气!雪莲在寒冷的空气中无色无味,让人难以察觉,羽公子知道自己不能胡乱砍,万一砍落雪莲,那么所有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再次看到黑点在眼角闪过,他又斩向那个方向,完美避开雪莲的根叶。当的一声,软剑又砍在了坚韧的冰刃上,那个地方除了一道白痕,连裂纹都不曾有。 “可恶!”羽公子总算知道了,刚才都是他的幻觉,那不是神秘古怪的事物,可能只是他幻想出来的黑点!平心静气,执剑负手,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自己来到这里的一切观察,希望找出导致自己出现这种真实的幻觉的原因。 不过一刻钟,他站在冰剑之上已经是满身风雪。眉梢眼睫之上,都被冻上了冰花。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打一个抖,没有突然吸气呼气,更没有被那个奇怪的黑影干扰。我自岿然不动,心静则周围皆是风景! 他睁开眼睛,墨色眼眸煦煦生辉。他明白了!他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看到黑色影子了! “雪盲症!可笑!本公子居然差点栽在这个小小眼疾之上!呵!”曾经在书上读到过,他居然全都忘记了!在这样冰天雪地,如果长时间站在这里,看到的满眼白色世界,他就会短暂性失明。这时候,最好能有一块黑布来遮住眼睛。可他全身都是白衣,不能用。想了想,他只好并起剑指,刷的一下划开左手手掌。 滑落的血液全都被接到一块白帕上。控火术和回春术同时施展,羽公子将左手回春术对准伤口,右手控火术让血液暂时别被低温冻结。羽公子的血渐渐浸染开来,瞬间这白帕就变成了红色帕子,他的回春术也把左手医治得差不多了。握紧手指,他看到了血色帕子,微撇嘴唇:“没想到,出此下策也能解决问题!” 展开帕子,敷在眼前,系紧在脑后。羽公子终于解决了雪盲症的困扰,果然一点也看不见那黑色影子了!叮的一声,软剑斩下雪莲,雪莲叶子上隐隐闪过七颗星光。 “果然这就是七星雪莲!”羽公子划开画中乾坤,一下子跳出雪满天山,再次回到了长生殿主殿。 第一二二章 曼珠沙华 画中乾坤之地狱黄泉。 奈何桥边,彼岸花如火如荼地盛放,看不到尽头。 第五之狐缩成一团,躲在镇桥石兽下面,时不时抬头看一下白衣牛头鬼。 “丸子,千万别轻易靠近!这个白衣牛头鬼很厉害,一个曲子都让我哭得捶地,你可要小心!”心神感应越来越清晰,她也知道丸子在接近自己,开心激动的同时也为丸子担心起来。 “老子都不想跟人说认识你!”丸子咬牙切齿的低吼,“作为勾魂使,你以为他们都是花架子吗?那是冥界勾魂使都会的简单镇魂曲!专门用来安抚情绪失调的亡魂,你这个傻子居然能哭到捶地,你也是够了!不说了,我跟你说,我现在正跟在一个黑脸马面鬼的队伍后,估计就是你说的正在等的那个勾魂使。到时候你就走到队伍的最后面,我就在那里等你,然后再从长计议!你现在可不要轻举妄动,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现在被这个白衣牛头看得可紧了,都不准我和他说话!”第五之狐埋怨的语气让丸子有点怀疑:“勾魂使而已,能把你咋地?勾魂使没有直接处理亡魂的权利,他只是看管亡魂前往冥界地府的官差,你没必要怕他啊!还是说……你又干了什么?” “我没有,他好好的,还对一个小姑娘凶巴巴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然后我就说‘姐姐长得真好看!’……就没有其他了!” 她故意将“姐姐”两个字喊的很清楚,突出了这句话的重点。丸子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姐姐?” “漂亮姐姐啊!这个白衣牛头鬼长得可真美,就是有半张脸都是鬼文,可吓人了!” 她玩笑一样的语气,彻底让丸子泄了气:“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明知道人家是丑男还喊人家漂亮姐姐,真是胆子肥!这回好了,不知道这个白衣牛头鬼会不会记恨于你,若是这回我们跑不掉,你就为你的祸从口出负责吧!哼!” “我不就是喊了一声,他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第五之狐胆子小是真的,但是粗神经也是大写的真实。说她怕死她能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记着自己不能暴露身份,好几年了,未出一丝差错。说她不怕死,她总是喜欢回击那些为难她的那些大boss,还不自知死到临头。万一那个白衣牛头鬼是个变态,把看到他脸的第五之狐一下子斩杀,她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白衣牛头鬼半张脸侧对着第五之狐,她正好看到那一半妖娆天成的脸,啧啧叹息,不巧,这一声太息就落入了对面那个鬼的耳中。“你在可怜我?”平静不带一点波澜的眼神,淡淡抚在第五之狐的脸上。 “没有……没有!”急急喊出这句话,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大人如此美貌,怎么会可怜?” “哈哈!这花纹你们看它很丑,我却独独爱它,认为它世间绝美!”他伸手爱怜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另半张脸,五指轻弹,勾勒着那些花纹,笑了出来,“你看我这是后天人为的吗?”这个鬼真诚的提问,让她很难回答。 迟疑了又迟疑,她开口:“大人这难道是天生的?” “唔!就是啊!”他坐下来,双腿盘在镇桥石兽头顶上,仰头看着冥界永远阴暗浑浊的天空。还伸手扯出雪白晶亮的锁链,在指尖摇晃。那哗啦啦的声音让第五之狐畏惧的打了一个抖,“我本曼珠沙华的一株,天生残缺,化形不全,半边脸都是丑陋的花纹!死后专职为亡魂引路,我们也是黄泉路的一部分。所以世人都说我们是鬼差或者勾魂使,还不如说我们是曼珠沙华的亡魂,指引别人的同时,我们自己却迷失了!” “当上勾魂使后天天带着牛头马面,索性我就不再幻化相貌,就这样藏在面具后,也就没人知晓我这半张脸什么样了。你看,我依旧是这样,会吓到小孩子呢!” 第五之狐这回可不敢回他话,这家伙明显在自言自语,她要是接下这句话,还不知道这白衣牛头鬼拿她怎么样呢!还是装死吧! 至于勾魂使?第五之狐又开始询问百科书丸子君了:“丸子?勾魂使真的都是曼珠沙华的亡魂吗?怎么这种花生在冥界,死也在冥界,也太悲凉了!” “勾魂使是一种特殊的妖魂,虽生于冥界,它只能活上一个花期,但是他死后能游走三界,穿越结界,勾魂无阻!所以才被冥王定为勾魂使,一生的职责,至魂消方止。你那个先生的劫楼里面不是有一个勾魂使吗?” “你是说,那个穿着黑色官服的无常?诶?不是说勾魂使至魂消方止其职,那无常还是勾魂使咯?”第五之狐脑袋一下子就灵光了,瞬间就想到勾魂使在劫楼的存在很不正常,也为顾繁伊的劫楼开始担心起来,“是不是卧底啊?会不会对顾先生有威胁啊?” 丸子正在隐藏身形,集中精力不想让前面那个黑衣马面鬼发现:“不会!无常的存在,只是冥界在人间的眼睛,他只需要观察鬼市,镇压鬼市那些恶鬼。甚至给冥界勾魂使透露消息,让他们来抓取逃脱的鬼魂。而且绝对不会干预劫楼管理鬼市,劫楼的存在让他们很乐见其成,省了不少麻烦事呢!” “顾先生知道吗?”第五之狐好奇地问。 “当然知道!”丸子感觉到越来越接近第五之狐,拿下别在腰间的黑玉如意,预备着全力一击。“你不要小看劫楼楼主,她可什么都知道,让这些势力存在于劫楼,全是为了平衡!鬼市混乱,只有各方势力均衡,才能达到真正的安稳!她也能安全地坐在鬼市老大的位置上,不会被推下来。” 白衣牛头鬼站起来,看到了远处正在接近的黑衣马面鬼,挥了挥手。 “小黑!快来!该我们了,孟婆都等急了!”睁眼睛说瞎话,这只鬼一点都不诚实,明明孟婆还在不急不慌地给那些亡魂在舀汤,一点都不急。 黑衣马面鬼黑着脸靠近,眼睛紧紧盯着第五之狐,看来也有一腔怒火需要对着她发泄! 白衣牛头鬼笑嘻嘻地扑向了黑衣马面鬼:“小黑!刚才真的是好险!我……”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突兀的睁大,手指指向前方。 吭哧!就像是捅进了一块布帛,刺啦一生划开,割裂。 尖锐的声音拉长,让人耳朵发疼。 白衣黑衣重合在一起,被一柄黑色玉如意串了起来。第五之狐尚来不及尖叫,那两个被叫做勾魂使的鬼,都砰地一声炸开,化作一撮灰烬,和如意一起落到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四喜丸子从对面走出来,面无表情,一点没有杀死一个生灵的惊慌失措。 “你出来吧!”她对着躲在镇桥石兽后面的第五之狐喊了一声。 第五之狐害怕的走了出来,看到这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伸手就毁灭了一对勾魂使,如此冷漠无情,让她胆寒。 “丸子,你……你怎么样?”她想要伸手握住四喜丸子的手,但是她还是一只幽魂,碰触不到肉体,只能失之交臂。 失落的看了一眼四喜丸子。她没有任何在意,正在蹲下捡起黑玉如意,在那堆灰烬里扒了几下,忽然拨弄出来一样东西,抓在手里。 “什么东西?”第五之狐自认为找到了一个搭讪的好借口,“能让我看看吗?” 四喜丸子有点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用玉如意砸向她的头…… 她以为自己一定会被黑玉如意灭了魂,然后也变成一堆飞灰。没想到的是,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壳子里,也就是回了魂!她默默自己的脸,脚踏实地,再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嘶……”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来。很奇怪,自己被四喜丸子敲脑袋的时候,一点都不伤心她的背叛,也不会责怪她的行为。她只是很情愿,也很放心地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她手里。甚至如果她真的想要取走她的性命,她也不会后悔! 对于她,第五之狐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相信! 看到手里面拿着的一株彼岸花,第五之狐有点疑惑:“这就是刚刚那堆灰烬里面的东西?” 从背上的小包袱爬出来一只小狐狸,不停地开始吱吱叫。 这就是那株你要带出去的七星彼岸了! “什么?那对勾魂的灰烬怎么会凝结出来彼岸花呢?这太不符合常理了!”第五之狐又开始纠结了。 吱吱!笨蛋!彼岸花就是曼珠沙华!勾魂使魂魄里面就是彼岸花啊! 她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彼岸花就是路边这些花,要在这里找出来呢!原来彼岸花还有这么一个名字!”转头看到四喜丸子疲累欲睡的眼,又无意识说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如何使用如意的?” 四喜丸子又无力的吱了几声:如意既有辟邪之用,那么对付恶鬼最为有用,修炼至巅峰,可直击人之神魂!勾魂使再怎么强大,那里有你的如意厉害!刚刚就该想起来你的魂魄离体是那些彼岸花作的怪,而我因为和你魂魄最接近,所以无意进入了你的身体。黑玉如意能把你的魂魄打回身体,也是我刚刚摸到它,它自己告诉我的。 手里拽着七星彼岸,肩上背着四喜丸子,第五之狐双手紧握住黑玉如意,学着羽公子的样子,努力汇聚法力向手中法器而去。紫光潋滟,如意果真如了她的意,在这幅画中乾坤斩开一道口子,恰巧容纳一人而出。 第五之狐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烬,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踩进了那道裂隙,身形也消失在原地。 第一二三章 长生地宫 雪满天山和地狱黄泉两幅画相隔实在太近,正巧,羽公子和第五之狐两人刚一出来就撞上了对方的肩膀。两人一看对方那个模样,各自转回头,哼了一声。 “欢迎你们平安回来!”顾繁伊笑着站在前面,收起了所有担忧。 大师兄和孟等等也凑上来,师傅和二师兄居然躲在一个角落头对头,没有上前来慰问第五之狐,让她有点小失落。不过大师兄居然也开口了,让她受宠若惊:“小狐!真厉害!” 孟等等更加高兴了:“小狐姐!大师兄都赞美你了!你可真厉害,快跟我说说你在画里面看到什么了?真的是地狱?和师傅说的十八层地狱像不像?”兴高采烈的围着第五之狐转来转去。 第五之狐展颜,对着孟等等笑得开怀:“等等,我这回可真是涨了见识!我跟你说,还好是我的如意发挥了大作用,要不然我就回不来了!还有这就是七星彼岸,看!花瓣上面飘着七星光芒呢!” 伸手一晃,这七星彼岸就显露出来,被绢帕包着,有一种娇弱的美感。丝丝瓣瓣,像滑落的血泪,让人忍不住怜惜。“这花和七星凤凰正好相反,它是两株花合在一起,才变成这一株。好看吧!”第五之狐忍不住炫耀,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羽公子那一边。 羽公子呲的一声:“切!读书少就不要装博闻强识!七星彼岸原本就是一株,死后便幻化成一对勾魂使,黑白无常,亲密无间,生死不分。你这彼岸花,是一对勾魂使的尸体里扒出来的!小丫头,你姐姐这么凶残,你们这些师兄妹知道吗?哈哈哈哈哈!” 一番话极端刻薄,让第五之狐脸色难看,眼神阴郁起来:“哼!总比某人博闻强识,从小男扮女装的好!……弱柳扶风,仙女娇娥……哈哈……哈哈!” 这两个人的唇枪舌战一下子满足了吃瓜群众的围观心理,大家好奇地准备等着对方再爆料,兴奋地睁着亮闪闪的大眼。 “你……你!姐!你怎么把这事告诉她了?”羽公子恼羞成怒的喊了顾繁伊一声,虽然不曾脸红,但这尴尬的场面也很慌乱,失去了平时的镇定。 第五之狐奸计得逞,乘胜追击:“对啊!顾先生还让我画了好多幻想画像,专门定制,独家发行哦!我藏起来了,你绝对不知道在哪!哈哈!”心里暗暗得意,她忍不住心里狼嚎:嗷——总算被抓住小辫子了,羽公子你落到了我手里,这杀手锏不枉我攒了十年没有丢弃! “无耻!你……小狐狸!”羽公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一下子笑了出来,神神秘秘的把手背到身后,比第五之狐还要有底气地从她面前走过,留给他们一个背影,疑惑不解。 羽公子,你怎么忽然胸有成竹了? 顾繁伊也想到了什么,弯起嘴角,那个你懂我懂的眼神让大家再次好奇起来。 “楼主,羽公子当年真的穿成女装过?好看不好看?”孟等等扯了顾繁伊的裙角,吸引了大家所有笑点。 “当然好看!羽当年比你还要可爱!扮成女娃我都以为认错了性别,应该喊他妹妹的!”顾繁伊这时候也开始揶揄起来,丝毫不顾羽公子的脸面,也不管另一边大家的眼神看着羽公子都不太正常。 其实他们心底都在偷偷捂嘴笑吧! 羽公子虽然不正面对着这几个二货道士,但是也很想把这话题转移过去。眼睛一亮,他潇洒地转身,刷拉一下展开第一扇,言笑晏晏:“各位,既然七星已经集齐,我们就可以看看这道墙后面到底是什么了!居然让这些长生方士这么紧要,用这么一座大阵锁着!” 孟长生和二师兄身子一僵,一直不敢扭头,让第五之狐和羽公子很不解。难道他们有什么不对劲?大家怎么都在古怪的笑? 大大问号在脑海徘徊,就像满屏弹幕一样,密密麻麻。 第五之狐走近师傅和二师兄,凑上去看他们:“师傅,二师兄,我们要进去墙后面……你们怎么啦?听到了没?” “没没没……我听到了你们说话了!”支支吾吾不算,还躲躲闪闪,就是不让她看到他们的脸。让第五之狐更加好奇,抓住二师兄的胳膊,使劲扒开他的脸,一看呆了。 迟钝了好久,第五之狐才喘过来一口气,然后就是哈哈大笑起来。 羽公子也伸头看了一眼,然后也忍不住用扇子遮住自己咧开的嘴。 这两只一看,大家都知道他们的模样了,再躲闪也是无用,还不如放下。一放下遮脸的袖子,大家有满堂哄笑起来,这座长生殿阴郁的气氛也被冲散了几分。 这两只二货,左边一个身形臃肿的老头,长着一张书生青葱稚嫩的脸庞,怎么看怎么怪! 另一个穿着书生衣服的年轻人,青青子衿,一看就是个背影杀手,但是长了一张包子脸,还有几撮花白的胡子,略显老态。这……这……就是换脸啊! “哈哈哈……师傅……不!你是师傅还是他是师傅?你们不会……”第五之狐笑的岔气,还是要问清事实,满足她还想看下一步的好奇心。 穿着廉价山寨版道袍的男子开口就是师傅苍老的声音:“老子在这呢!”气呼呼的样子,简直都要炸了,“老子不想讲,真憋屈!什么七星奇花?太过分了!”孟长生,将七星云昙抛到靠得最近的羽公子的怀里,一点都不解释的转身继续面壁去了。 无奈笑了笑,顶着师傅脸的孟二两这才接过话头,接着再解释一遍给这两个刚到的人听:“我和师傅一起进了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到了七星云昙生长的扶桑仙岛,传说中太阳升起的地方。可是吧!这云昙开花转瞬即逝,我俩差点都没赶上,亲眼看到这昙花绽放我们才下手斩断根茎,没想到的是,这七星云昙还有这样的鬼斧神工之术!我们的脸上被它施了幻术,除了我们自己,其他人看到我们的脸都是被换过来的!这还要一天一夜才能完全消除。所以……” 大家都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所以……你俩真悲催!哈哈哈! 这件事就这样被揭了过去,大家默默记住今天大家各自露出的洋相,准备以后用来好好回味。默契地站到了长生殿主殿挂满画作的那面墙前,他们纷纷拿出七星奇花,看这面墙有什么反应。这墙也奇怪,七星奇花都被拿走了,墙上的画中乾坤依旧在上演,没有一丝动静。 正在他们都迟疑的时候,脚下忽然震动起来,长生殿下的地板都嗡嗡嗡直颤。这是地龙翻身?顾繁伊心里惊诧,难道说大宋京城真的不保?城墙都抵挡不住这天灾地动,何况大宋子民?金兵真的是顺应了天时地利人和?天要亡大宋? 哗啦一声巨响,他们脚下的地板突然向下一翻,众人远远没有料想到这釜底抽薪之险,纷纷中招,掉落到地板下的这个地洞里面。而那个地板上的机关再次关上,让这个地洞失去了唯一的光线。 黑暗中,他们只能互相呼喊着,终于聚到了一起。顾繁伊施展出一个光芒术,指尖轻点半空,四周都亮了起来。空荡荡的地洞居然还是一个大殿! 长生殿还真是耗费巨资,这地宫修建的比地上的还要宽阔浩大! “大家把七星奇花都放到我这里吧!免得丢失,我觉得还会有其它用处的!”顾繁伊收集七星奇花这段时间里,几人都安抚了受惊吓的心脏,纷纷打量起来四周空间。 大师兄嗅闻着:“这里没有一个人!有很多野兽的味道,还有奇怪的妖鬼气息……”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师傅!能把那盏灯拿出来吗?我觉得很不对!” 孟长生用着二师兄的脸做出心疼的表情,又知道事急从权,不可耽误,只好从衣襟口袋摸出一盏只有巴掌大小的灯座。“这就是什么灯?师傅这么心疼,是不是很重要?”第五之狐忍不住和孟等等说悄悄话。 “老头子可宝贝这灯了!你知道的,我不是天生法眼吗?可见鬼寻宝,但不可见妖真身。但是这真颜灯可以勘破三界虚无,见妖鬼真身,睹神仙真颜!最高级的技能就是能请神!那是多大的能耐啊!这灯想要点燃,燃烧的油就是师傅的法力。你想想,那得耗费多少法力啊!而且大师兄现在想用,肯定会被师傅认为浪费啊!镇观之宝,不可轻取!”孟等等满脸都是对这个法器的崇拜,洋溢的浓浓的羡慕之情。 “哦!原来是这样!”她这回又长了见识,原来师傅还有这样一个厉害的法器!还真的以为师傅只是个花架子,穷得掉渣呢! 孟长生小心翼翼地并起剑指,嘀嘀咕咕在那里念着咒文。让人惊奇的是,那些发亮的咒文从他的嘴里冒出来,然后飞到了真颜灯台中,一滴一滴地变成了闪亮的灯油,好看的不行。第五之狐一下子就懂了,法力还能这样用?好漂亮啊! 真颜灯缓缓点亮,四周也开始产生奇怪的变化。 第一二四章 不见真颜 古朴的真颜灯一边点燃,作用就在一点点发酵。 围在前面的每一个人都看到这些稍微变动的变化。 最为明显的就是二师兄和师傅的脸了,两人的相貌缓缓变回原来的模样,让大家开始觉得顺眼起来。孟等等吃惊地喊了出来:“老头!你脸又回来了!” 这话说得,好像孟长生脸丢了一样。孟长生虎着脸,吓唬了孟等等一下:“小孩子不要乱掺和!”把她赶开,远离了真颜灯,宝贝一样的护着他的真颜灯,往四周担忧的看了一眼。将视线挪到了顾繁伊身上,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除了羽公子,这些人都在惊诧顾繁伊的那张脸! 她集仙气轻灵,妖媚绝美于一身。长眉几乎拉进鬓发,琼鼻小巧玲珑,玉琢而成。精致优雅的唇角微弯,似笑非笑。一双丹凤眼高挑,细长的眼角拉长的红线勾的恰到好处,似妖非仙。众人盯着她的脸,就像中了魔咒,难以移开炙热的目光。 “咳咳咳!” 要不是羽公子咳嗽提醒,大家都会痴迷的看着她,忘记了去看四周那些变化!尴尬的把视线艰难转向其他方向,他们脑袋里都在回想着那种震撼场面,一时都说不出任何话,只是在发呆。 孟长生还是最先醒过来的,集中精力使尽全力转动真颜灯的灯座,咔擦咔擦的声音震动引起了四周不知名的兽吼,一触即发。 顾繁伊用她逆天的眼睛看着这一切,当然早就看到了四周那些恐怖的景象,只是不发一言,伸手抚在腰间,随时准备战斗,而一旁的羽公子当然明白姐姐一定是看到了真颜灯后面隐藏的一些东西,才会如此警惕,他也跟着按紧腰间软剑,右手上的第一扇收在一起,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万事俱备,静待齐发。 真颜灯不愧为镇观之宝,甫一亮起就光芒四射,黄豆一样的灯火,却释放出可怕的亮光,刺眼的金色贯穿所有被掩藏的黑暗,照亮这个地下宫殿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紧紧捂住自己的双眼,难以置信的心情停留在心头难以抹去。 渐渐地,光亮暗了下来,无数的金色星光散开,一切开始归于平静。 四周终于露出了所有真相。 这还是他们看到的那个地宫,但是这里多出来很多牢笼!数量庞大,难以计数的铁笼被吊起,挂在半空!黑压压一片,笼子摞在笼子上,层层叠叠直接堆到地宫的殿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笼子里面的东西! 说是东西,叫他们怪物更加贴切。笼子里面吼叫的怪物张牙舞爪,急切地渴望着他们这群活物的血肉,抓抓挠挠,爪子划着铁笼,勾出让人耳鸣的声音。而这些声音,让所有怪物开始兴奋的吼叫,越来越狂躁,不停撞着那些高耸堆叠的笼子,让这些笼子越来越不稳。 他们纷纷手执法器,护卫周围,凝神防备这些怪物冲出来。 “姐姐!这些怪物似乎有点不对劲!”羽公子敏锐的直觉只是比顾繁伊慢上几个呼吸。 “何止不对劲……他们……现在非人非妖……”顾繁伊抽出软剑,灌进法力,软剑铮鸣着,似乎想要立刻上前斩杀恐怖的怪物。 “啊……”第五之狐被一个没有穿任何衣衫很像人类的怪物吓到了,“那是人吗?” 这是所有人心里面同时问出来的一句话。 “那……不是人!”孟一瓶沉痛的说道。那个类似人的怪物突然跪倒在地,嘣的一声蹦起来,四爪落地在地面勾起鲜血淋漓的血迹。野兽一样的行为,毫无理智,而这不仅仅只有他一个,在另一个方向,还有很多这样身材瘦小,体力彪悍的可怕怪物。 “那些方士到底对这些妖鬼和那些凡人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怪物……”孟二两后知后觉,也说出了所有真相,“难道说……他们……这就是那些人?这些……都是什么啊!” 大师兄闭上眼,厌恶的耸动鼻子:“我想……他们中了妖毒!如今已经半人半妖,甚至癫狂失去所有理智,所以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或者一个完整的妖!他们是不折不扣的怪物!那些方士追求长生,一定是觉得凡人寿命太短,所以在妖怪身上试药,希望能让凡人和妖鬼同寿。也就让这些凡人中了妖毒,妖毒越是侵蚀灵魂,身体上的妖化也就越严重。半人半妖,不人不鬼,而且不老不死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但是,妖化的凡……怪物真的很丑陋,还很残暴。他们失败了,不是吗?”孟等等一句话揭露了事实,也让听到的众人,心里越来越愤怒。 生命如此脆弱,他们如此玩弄凡人生命,甚至奴役妖鬼,天理不容! 只是为了长生,就这样牺牲了不知多少生命,这样的皇帝怎么配当天下之主? 他们愤怒地在四周寻找那些躲躲藏藏的方士还有那个被抢夺走的婴孩。 还想要在笼子里找到一两个还存活的凡人或者正常的妖鬼。没有!一个都没有!完全都没有! 天哪!全都变成了怪物! 全都没有了灵魂! “等等,你一会儿跟紧爷爷!”孟长生抓住孟等等的小手,眉头紧锁,花白的胡子在地宫震荡的气势中被吹得四处飞散,沧桑的眼神从长长的眉毛中漏了出来。 孟二两不仅给自己身上贴了很多各式各样的符文,还给师傅和几个师兄妹各自发了几个奇怪的白色符文:“师傅,师兄师妹,这是我自己做的几张保命符,能够短时间把巨大的攻击力转移向其他方向,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使用,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看着这张保命白符,看似简单至极,但是不知道经过符笔在上面画了多少墨汁,注入了多少法力。复杂的工序,都是二师兄最后的心血,也是他们的心情。 四周嘶吼的声音越来越骇人,他们也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这里应该还有出口,小狐,你去找出口!边战边退,而且希望这里只有这些怪物,我们今天一定不能将它们放出去了……我以观主之名下令……将这些怪物,就地斩杀,不得有误!”这回孟长生展现出了师父的威严,甚至开始在他们心里开始变得高大。 因为知道这些怪物逃出去的可怕性,所以他们要拼命! 因为知道不二道观证道之心的正义,所以他们要拼命! 因为知道这些人死前承受的痛苦和折磨,所以他们要拼命! 为了大家,为了自己,为了这些死去的生灵,所以要杀了这些不人不妖的东西! 噙着眼泪,第五之狐接下命令转身就往四周潜伏,一旁大师兄还有了几柄飞剑替她掩护。沿着墙根四处摸索,第五之狐着急地想要把这面墙给砸碎,“丸子?能不能先释放出我的妖气?震慑这些讨厌的怪物?” 这一句话惊醒了还在迷迷糊糊的丸子,支撑起眼皮,丸子无力地叫了几声。“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就算是这些怪物从笼子里逃出来,我也不会帮你的……你的妖力太过特殊,不仅不能赶走他们,反而会吸引他们来攻击你!” 第五之狐没有办法,又往远处的墙根摸索着,四处寻找机关。 “到底在哪?到底在哪?”她不自觉地喃喃,眼神四散,希望在这无意中的一瞥能看到那个能救大家一命的机关。 抓挠着头发,她跪倒在地,无助地哭了出来:“到底在哪?”所有人的性命都系于她一身,她不能不给自己施加压力,这紧张的氛围把她这一整天的情绪链条都崩断了。 另一边,那些怪物果然撞翻了那些对他们来说并不怎么结实的铁笼,全都跑了出来,一上来就扑向顾繁伊他们一群人。涎水都淌到脚趾上,丑陋的面孔或是人脸长满鳞片,或是人的四肢兽化,不再像人。或是人的骨骼,全身皮肉都变成昆虫的皮甲,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还有的满身长出长长的毛发,一双眼睛滴滴答答淌血,眼珠都凸了出来,比地狱恶鬼还要可怕骇人。一圈圈深红的血液在地宫石板上流淌开来,汇成狰狞的图画。 他们看着冲上来的这些怪物,沉默着砍杀起来。 顾繁伊和羽公子打头阵,软剑一出手就是如入无人之境,斩杀怪物就像在割草,不费吹灰之力的砍下那些怪物的头颅,不眨一眼。大开大合,软剑嗡嗡直响,它们也渴望着这样的战斗很久了。 “丰姿,这回你和绰约可开心了!这些怪物都会是你们的剑下亡魂呢!哈哈哈!”此时,顾繁伊甩掉剑上沾染的污血,眼角微挑,笑的张狂邪佞。眼神转向羽公子,她跃起,向羽公子的剑砍去,发出铛的一声。 长相相似的一对软剑激荡开来的气势,让一众怪物愤怒的嘶吼出声,似乎很讨厌那种清越的声音。 第一二五章 就地斩杀 “原来这一对剑叫做丰姿绰约啊!楼主和公子好厉害!这两把剑居然认了你们做主,这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宝剑呢!”孟等等羡慕的看着顾繁伊,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孟长生敲了她的脑袋,大声说着:“把你武器拿出来,还看什么看?鬼市无冕之王,怎么可能没有几把刷子?”说着还不忘打那些扑上来的怪物,一举一动透露着精炼老辣。 “老头儿!你不就是嫉妒人家很厉害,抢了你的风头!”孟等等不客气的舌头一下子戳中他的心思,让他奋力一卷浮尘,把一只怪物甩向那边堆着的笼子,胸口鼓了起来。 “小屁孩子!胡言乱语,给我专心杀怪!” 翻了一个白眼,孟等等甩出来铜环红丝,一下子就缠住了一只怪物,那红丝似乎有特异的变化,不仅能无限延长,还能在锁住怪物后根据主人意志收缩。现在这些缠在怪物身上的红丝,就在一根根收紧。锁在喉咙上的那一丝,锋利犹如钢丝,收紧的速度忽然加快,怪物眼睛就爆燃突出。蒙在喉咙里的哀嚎戛然而止,红丝也割破了这怪物的喉咙。 霸道的铜环在地宫石柱石壁上蹦来撞去,那些铜器响起的声音,在地宫回响,仿佛古时候的编钟在演奏那些高贵优雅的礼乐。 五指全力张开,丝线从她的五个手指头飞窜而出,手指头上突然就多出来很多青色尚泛着铜锈的铜环,挨个套在她的小短指头上。古朴的戒指样式似乎是夏商时期饰品,而这戒指和她用来布阵的铜环极其类似,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她迅捷老辣的动作跟大师兄相比并没有什么落后,这样凶残的小女孩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啊!孟二两耸了一下肩膀,微微颤抖起来。他并起剑指,在大师兄身后运起法术,将一些能使怪物短暂迷惑,行动迟缓的符文贴到他们的额头上。 作为几十年相处,合作起来亲密无间的大师兄当然明白这一切,此时他则是运起他的飞剑,一半用来护卫着在他身后的二师兄,一般全都用来斩杀在原地打转,行动迟缓的怪物。这等默契,完全不输于顾繁伊和她的弟弟羽公子的合作。 这些怪物一定会被消灭的!他们坚信! 笼子依旧在翻滚,里面涌出来的怪物各式各样,难以计数,甚至有的还拖着半人的身躯,另一半已经兽化,穿山甲一样的爪子在地上拖曳,愤怒的向他们冲过来。而他的半张脸上有着凡人惊惧的神色。他还有人的意识啊!怎么下得去手?怎么能让这样无辜的生命死去? 大师兄的犹豫让这个半妖化的怪物冲进了第一道剑阵,而大师兄却只能抵御,不忍心给他致命一击。孟长生最先注意到大师兄的不对劲,也看到了那个半妖化的怪物。他知道不能给那些怪物任何机会!转身飞旋而起,他猛地将浮尘甩开一道扇形,这浮尘在猛的一甩的用力下,居然变长了! 噌的一声后,穿透和哀嚎同时响起。 原本灰白脏兮兮的浮尘像是被拉长的拉面,一端在浮尘柄上,此乃源头。另一端,却凶狠又简洁地刺向了那个半妖化的怪物,粘稠的血液顺着丝丝缕缕的浮尘丝滴落在地,为地上那团血泊之画,增加了更多颜料。 孟长生痛惜的拔出浮尘,深吸了一口气。“一瓶!莫要被这些怪物迷了心智,你师弟师妹还在这个地方,尚未出地狱,怎能再入地狱?……切不可动摇道心!” 一番话,回荡在地宫之中,也敲醒了大师兄心里面的迷茫。他打起精神,不再关注那些妖化的怪物,只是一心斩杀。已经明白了,这些人在也就不回来了,而活着的人是最重要的!生命的宝贵,唯真实而已! 道心只有千锤百炼方能证道,证道需问心无愧方能得道! 人心至真,天地为纯。 大师兄缓缓收拢百柄飞剑,统统归到一柄中去,合为那一把最大的宽剑。闭目凝神,他把宽剑悬浮在胸前,黄色闪烁的光芒在剑上面亮起,突然迸发出无数道无形的剑气!就像刚刚那些飞剑一样,依旧在半空回旋。黄色的光芒,虚幻的飞剑影子,都暴露在他们面前。 那些怪物尚无理智,只知道冲杀,也就让大师兄的无形剑阵成为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一刻钟就把四周靠得最近的一群怪物绞成一堆碎肉。血液和肉沫在地面上铺散着,二师兄和孟等等也跟着难以适应,纷纷白了脸色。 本来年纪就很小的孟等等突然有点晕眩,眼睛睁着,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手脚无力,就开始往下倒。孟长生无奈的苦笑,上前扶住她幼小的身躯。只好点了孟等等脖颈一下,她本来就心神涣散,这回子扭头昏了过去,没有了什么动静。 “唉!一瓶,身为剑修,这条道路实在是太残酷了些!你……”孟长生无奈又愧疚的看了他一眼,只好退开去,不再打扰孟一瓶的悟道。 顾繁伊也注意到这孟一瓶这一边几乎屠杀式的剑阵,丹凤眼一眯,边砍杀那些怪物,边和羽公子传音。“羽!没想到,不二道观中有如此人才,年纪轻轻,不仅身负剑修之才,还能在战斗中悟道,得此机缘,夫复何求?” “姐!这男子看上去似乎只有四十来岁?”羽公子又砍掉一只怪物的脑袋,躲避开那肮脏迸起的血液,潇潇洒洒地转了一个身,和顾繁伊背靠背,交谈了一句,一点都不在意那边还有人,说不定能听到这些谈话。 顾繁伊这才想起来一些事情,微微转动眸子,看向那个闭目悟道,无形剑气环绕的男子:“呵!我还没有注意到!这个男子居然不是四十岁的骨龄!哼!” 羽公子转身飞起,踩着其中一个死去怪物的牛角,踮脚而立,风姿洒然。“哦?还有这样的事?莫不是这剑修吃过什么驻颜仙丹吗?他现在年龄几何?” 削下来一只怪物的巨大手臂,让它痛吼难耐。跳到怪物高大的脊背上,再将软剑弯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恰好从肩膀上方刺下心房,汩汩的鲜血被软剑挑出,那个被挖出来的大洞深红深红,泛着诡异的黑色。 “你,猜一下?”玩味的语气,她不像是在战场上厮杀,反而闲庭信步,和弟弟开起了玩笑。 羽公子踏着一具还在扭动的身体,猛地将软剑捅向怪物的胸膛,毛发浓密的地方看不清要害,还不如直接上脚,让他自己瞄准! “八十岁?”羽公子把剑拔出来,扭头看到一个角落,瞳孔一缩,反射性的就将第一扇甩了出去。第一扇随着快速地罡风旋转,到达了目的地。哗啦一下子展开,滋滋啦啦的声音让人耳朵发麻。羽公子用它挡开了一个怪物吐出来的涎水,而这涎水毫无疑问的有着极强的腐蚀性。若不是这一挡,涎水最终落下的那个地方,就会是第五之狐的身上! 第五之狐也看到了,惊呼出声。更加紧实的把自己掩藏好,黑玉如意也随手能灭掉几个怪物,但都是由第一扇协助才能完全斩杀。她开始无意识地用目光追寻羽公子,虽然她也在地宫石壁上寻找机关。 羽公子救下她后,松了一口气。顾繁伊转身替他杀死一个准备偷袭他的小怪物,笑了出来:“你不仅直觉准,这感觉也挺准哈!那个剑修就是八十五岁上下。你这长在心上的第三只眼,全都盯着小狐呢?嗯?” “姐姐,莫要打趣我。说正事!” “诶!难道刚才我们一直在说正事吗?”顾繁伊气死人的声音,带着笑。 羽公子:…… 怪物一群又一群的冲上来,纵使顾繁伊和羽公子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抵不住车轮战来堆他们啊! 狂躁的怒吼声和临死的哀嚎交织成一片,地宫的石板上全都是湿漉漉的血液,甚至能让人走在上面打滑。不及血流成河,但也是尸堆成山吧! 孟长生师徒在一旁围成一个小圈子,对着外面的怪物不停砍杀,有攻有防,甚至还能互相分担压力,让几人不至于都那么累。 第五之狐也因为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没找到出路,失望的回到了小队里面。她开始照顾还在昏睡中的孟等等,时不时还能观察四周的动静。师傅师兄围得密不透风的圈子也有可能有漏网之鱼,她要仔细着点,怀里还有一个小女孩呢! 她不能不去保护她! 那些铁笼子终于不那么哗哗直响,也就说明笼子里面的怪物也被杀得差不多了。他们心底都开始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杀到尽头了! 顾繁伊和羽公子越斩杀,越离那些铁笼越近,也就四处观察起来。 “这里的出路一定不在石壁上!因为一旦怪物暴动必定冲撞那些石壁,如果门开在那里,有朝一日松脱或者崩坏一定很快。这座地宫的建造也就没有什么用处!”顾繁伊一双眼睛在笼子堆成的小山后面扫射着。 猛地拔高,他把将几只怪物的尸体踢向半空,砸向那些铁笼子,他本人旋身落在地面上:“笼子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半空中这些链子很可疑!姐!你看,挂着笼子的链子在晃动,有的还开始下落。” 这些笼子上方难道不是地宫穹顶吗?他俩抬头看向链子延伸之处。 顾繁伊眼睛微闪,又迅速收了回来:“羽!机关之术!操控的地方不在此处!此乃死局!” 羽公子一把软剑挥舞的密不透风,挡下一只绿色人脸螳螂的快速攻击,越是坚持,他越是接近爆发。“绰约!今天你可见识到了比你还锋利坚韧的武器了呢?看这螳螂刀,你可服气?”软剑嗡的一声,震颤开来。人脸螳螂口器快速抖动起来,一双臂膀上的螳螂刀也跟着绰约软剑震颤不止。 右臂下挥,甩开软剑上沾染的污血,再次光洁如镜,寒光闪闪。 羽公子跃起,气势猛地一涨,迅捷的一道下劈,螳螂双刀挡在胸前,也没能挡住绰约的剑锋。哗啦啦,尸体倒地,这个怪物被一把并不算刀的软剑劈成了两半!足以见得绰约还是比那怪物身上的武器还要锋锐! 第一二六章 勘破死局 “死局?我倒要看看,这机关术能有多厉害!” 羽公子接着将剩下来几个余孽补上最后一剑,送他们下地狱后,就飞身而起。刚踩到精钢铸成的铁笼子上,就开始仔细观察。过了许久,他终于出声。 “姐姐,链子倒是可以拉动,我们可以上去看看!”说着就扯了一把哗哗直响的粗大铁链,在笼子上打出震颤的声音。 顾繁伊一边砍杀,一边慢慢靠近还在被包围中的孟长生师徒。对着几个顽固不化,皮糙肉厚的怪物补上背后几剑,加上孟一瓶那绞肉机一样的无形剑气,不过几个呼吸就解决了剩下几个怪物。随着怪物的倒下,他们也都全都松脱开来,纷纷瘫坐在地上,喘息如牛,汗流如浆。 “道长们,尚还能一战否?”顾繁伊帅气地甩开丰姿软剑上的脏东西,微微对着他们转头。 孟一瓶猛地直起身来,平静地说了一句:“尚能一战,不竭不惧!” 孟长生和第五之狐扶起孟等等,眉头一皱,她似乎也苏醒起来。顾繁伊并起双指,按在唇边,呢喃几句,然后就指向她。 孟长生猛地一颤:“楼主这是?” 顾繁伊云淡风轻地说:“无事!这是安睡咒,莫要担忧!令孙女还小,怎么适应这个场面?道长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 大家都放下心来,吐出一口气。看着这满地尸骸,人人欲吐,脸色苍白无力。真不敢相信他们仅凭这么几个人就杀死了几百只怪物!地宫一边堆满了铁笼,另外一边都是尸体堆成的小山。不二道观的道士都沉默不言,深深对着死去的怪物鞠了一躬。孟二两在一旁念出往生咒,时不时挥舞几张黄符,对着半空驱赶着。 第五之狐只好凑近大师兄:“二师兄在做啥?” “在超渡往生。……虽然灵魂被妖化侵蚀,依旧还是有灵魂碎片在这里徘徊。二两要给这些小鬼指引地府黄泉路,好让他们能轮回。怎么说,再做三世畜生,说不定能转世为人啊!”大师兄擦起来自己的宽剑,抬头看了二师兄的动作一眼,意味深长。 “我们以后都要学的,这往生咒不仅能让死者安息,还能让生者安心。我们对于妖鬼来说,都是刽子手。斩杀他们是我们的职责,就算愧疚也要这么做。小狐,我们没错!” “姐姐,叫他们都过来吧!”羽公子的声音穿透血腥味遍布的空气,唤醒了在发呆的第五之狐。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自己走上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也开始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到这一切,成为一个不二道观的证道士。她会做到的!不论现在是以人的身份站在这里,还是有一天身份暴露! 一群人都被顾繁伊领向羽公子站着的巨大笼子下,仰望着羽公子在爬链子。 “羽!找到了没?”顾繁伊收起软剑,高声喊着。 羽公子右手拽着链子,不停地往上攀登,轻盈的身姿在铁链上似乎没有触碰就离开,如鬼魅般忽隐忽现。大家又看了一眼顾繁伊,心想道:怪不得是姐弟,这速度也是没谁了!一家子妖孽! 交互着踩这那些粗大的铁链,他即将接近最顶层的地宫穹顶。忽然,上面掉下来一个黑影,第五之狐吓得尖叫起来,“啊——”。 黏糊糊的影子砸到地宫的笼子山上,笼子都被砸的散得七零八落,一条足足有三丈长的黑尾巴摔在一旁。“这是什么?”孟二两还是很好奇这样巨大的尾巴,到底是什么样妖鬼!尾巴一动不动,似乎那个家伙真的死了。 第五之狐看到二师兄居然真的上前查看,心里担忧不已。对着上面还在攀着锁链的羽公子就开始喊:“喂!你在上面,刚刚这个妖鬼是什么?他还活着么?” 羽公子回头就看到第五之狐仰望哀求的眼神,一个心软,笑着说道:“没事!一个死物而已,看来以他的能耐也不能出这鬼地方呢!” 什么死物?也不说清楚!她有点不满,再看了二师兄一眼,赫然发现他伸手摸了那具尸体!呕!“大师兄你快看看二师兄在干什么?”她也不敢靠近,只能求助大师兄。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是云淡风轻,不屑一顾的回了句:“在检查死因!” 什么?二师兄还有当法医的料?第五之狐疑惑地偷瞄了二师兄对着尸体的样子。再一次呕了出来:“……大师兄,二师兄真的没有问题吗?他把那东西的皮剥了!好恶心!”二师兄和她一样胆小的形象幻灭了! 原来她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凡人”啊!因为她的师兄师妹都不是凡人呢! 凶残! 过了好久,羽公子在上面没有回音。而下面全都是二师兄切开骨血,将皮肉分离的那种声音。第五之狐快被这声音给折磨疯了,只能咬住嘴唇默默忍着,不让自己昏过去。看到顾繁伊在一旁靠着铁笼子休息,闭上眼睛就像睡在自己家一样随意。第五之狐只能在心里说一句:佩服! 二师兄走近,血液滴在石板上,清晰可闻:“我知道这家伙怎么死的了!” 大家纷纷睁开眼,看着满身是血的孟二两。此时,他的眼睛里全都是光,就差没在脑门上写着:老子也有发光发热的一天,你们快来夸我啊!大师兄一向不喜欢啰啰嗦嗦,直接一脚踢了过去:“快说!” 二师兄也不害怕,笑嘻嘻躲开,得意洋洋的开了口:“这家伙颇有来历!人都说: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却不知……” 又卖关子,不等大师兄踹,就见师傅拿浮尘甩了一下,丝线就像针一样竖起,威胁的在他面前晃晃。呵呵!扎人一定很疼!他慌忙接了下去:“……龙翱翔九天,畅游四海,非一日之才。所以成龙之前,会生出一角,名为蛟!是虫交的那个蛟,不是鱼交。此蛟常年居于深海洞穴中,性狡诈,心思诡谲,极难被捕杀。相反,作为即将成龙的一种妖怪,只要不是一只恶蛟,谁都不敢轻易得罪!更别说小小凡人!而在这里,此时此地,我刚刚解剖的就是一直死去的黑蛟!” “啊!他们居然捉住了一只蛟!”捂住嘴,第五之狐又知道自己开始犯傻了。 “嗯!这一群方士能耐超出凡人的能力了!别说集齐全国之力,就算能人异士再厉害,能在海里面捉住这家伙吗?”孟长生揪了一下胡子,焦躁的搓了一下。 “师傅!这些方士难道……”孟二两居然不把话说下去了,第五之狐只能自己猜。这些方士不仅超出凡人的能力,还将长生殿堂而皇之建到皇宫之中。还好地下城在几百米之下,否则,以这个地宫的规模,肯定到时候会挖到鬼市那里,到时候暴露出来,真是一件让人不敢想象的事!这些长生方士能耐如此之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更别说那些画中乾坤之事,诡异至极,怎么说也不会是一群凡人能搞出来的! 第五之狐一下子就通透了。 “他们不是人?!”这句话是疑问也是肯定! 不知何时顾繁伊已经醒了过来:“不仅不是人,还有一部分不是妖!当然最不可能的就是我们刚斩杀的那些怪物。画中乾坤,此物此术不是谁都能掌控的!此乃仙术!” “啊!”这回不是第五之狐一个人惊叫,是一群人同时喊了出来。 不是法术,不是妖术,是仙术! 还有神仙下凡,在人间隐藏着?不二道观的的道士激动了! 顾繁伊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抚平袖子上的褶子,然后施了个清洁术,全身污渍焕然一新。 “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神仙还分好坏,你们还要盲目崇拜?” “胡说!若是心不诚,行恶果,怎么会成为神仙?早就被天打五雷轰了!”孟二两果然是书看多了,想象的神仙也太美好了。 第五之狐来自现代,也明白是世事没有绝对,神仙也有可能会黑化啊!“二师兄,要是成仙之后再行恶果,天道不知晓怎么办?”这是一个二师兄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所以他就被第五之狐糊弄住了。 “我……我也不知道!天道不可能去毁灭已经成神仙的神仙!所以……” “所以……楼主说的有道理!”大师兄一句话就定了乾坤,大家不再吱声,连师傅也是明显同意了。肿么破!一下子把这些人的信仰都打碎了!顾繁伊恶劣的笑了出来,拍拍手掌,向上喊了一声:“小羽!好了没有?姐姐上去帮你?” 羽公子这回终于从穹顶铁链的终点回了个头:“姐,不用了,一会就能解开。我才不是那只笨蛟,不仅被这剧毒残害,还逃不出来!哈哈哈!放心!” 大家都明白了,羽公子真的是冒了大风险。链子上应该有毒,还把这只阴险狡诈的蛟给嗖嗖的毒死了。那上面的机关应该很难解,否则这蛟花费一点时间就能给解开,也不会毒发身亡。死了身子都僵硬了,缠在链子上被羽公子摔了下来。 又等待了半个时辰左右,第五之狐明显感到饥饿和疲惫像一道龙卷风一样席卷大地。她真的是太累了,绷紧神经然后再松开,什么感官都明显起来。 “哗哗啦啦”粗大的铁链打在石板地上,清脆的声音让一众人都打起精神。 羽公子从上面滑了下来,用一种常人不能达到的姿势降落,脚尖落地像一根羽毛,轻飘飘的。让大家几乎看呆了。 “可以了!我们一会全都爬到锁链上去,不论后面怎么样,一直往上爬!”他有些疲累的捏紧眉心,又揉了一下太阳穴。帅气而自然,忧郁而严肃,可谓是能俘获万千少女的绝美姿势。不过,现在这一动作让一直在观察他的第五之狐偷笑出声。 “你笑什么?” “笑你脸上有朵花啊!哈哈!” 大家围着一看,确实是有花,还是黑花呢!他把手上的污渍都抹到了脸上! 眉心太阳穴三处,颇有喜感!哈哈哈! 第一二七章 逃出生天 羽公子羞恼地抹去脸上脏污,转过身去对着顾繁伊。 “姐!干净了没?” “当然干净了!我们家小羽最帅最干净!好了,不说废话,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我觉得这里并不安全!”抱着双臂,她将左手五指在右胳膊上来回敲击,冥冥中的感应让她不安。 “好的,姐。”羽公子也知道顾繁伊那种可怕的第六感,顿时打起所有精神。 转过身来,面对着这些道士,他严肃着一张俊脸:“各位道长,羽在这里需要提醒你们,这里也许已经开始不安全了,所以过一会儿,大家见机行事。我姐弟二人,只能帮大家到这个地步了!”说完,眼神漫不经心飘过了第五之狐的脸,毫不在意地上了锁链。顾繁伊也跟上去,鬼魅一般在原地拉出两条残影。 依旧在地上站着没有挪窝的几个人感到了红果果的歧视!有必要在他们面前炫耀他们的速度吗?有必要吗? 大师兄果断背起孟等等,一根绳子把两人绑得紧紧的。就算从链子上掉下来,他们也不会分开。小师妹依旧是大家心里面的小师妹,不可替代啊!然后大师兄给自己双手绑上布条,脸上还蒙上一块布。大家也都跟着做,明白这是要防止那些剧毒侵入皮肤和呼吸,是最好的办法。他们不能从上到下的将铁链清洗一番,只能保护好自己。 大师兄和他们对视一眼,示意大家准备好。 孟长生将浮尘插到后领里面,撩着血迹斑斑的胡子,他说道:“这回一定会逃出这个地下宫殿,我们怎么能被那些杀人无数,罪行累累的长生方士耍得团团转?我们是不二道观的道士!世出不二,证道第一!徒儿们,长生方士必死,我等必胜!” “是!”异口同声地喊出这句话,第五之狐整个人都燃了。她以为曾经的道士都是些迂腐倔强的牛鼻子,但是见识到了不二道观她才明白。真正的大道,真正的追求,真正的修炼……是什么! 就算这是热血的鼓舞又如何? 人生能有几次能如此挥洒热血? 生亦何愁?死亦何惧?为了一片澄明道心,她真的可以不竭不惧! 如此甚好! 爬到链子上,大家终于成了一条链子上的蚂蚱,纷纷往上爬。大师兄爬在最后面,免得拖累大家的脚步,背着宽剑和小师妹,真的是一种挑战。二师兄在大师兄上面,然后就是师傅很胖很拖累的身体。第五之狐被推让在最前,因为她没有太多法力,而且刚刚入道,见识浅薄,尚且不能很好的应对那些突发事件。 第五之狐发挥上半辈子最快的速度努力,爬着这条很粗很长的铁链。而这速度,刚好能和孟长生持平,因为他也很努力地再爬。 “小狐啊!师傅真的要累坏了!这链子怎么那么长?” 第五之狐吃力地笑了一下:“师傅……吭!不要抱怨,要是小师妹还醒着一定嘲笑你不减肥,还想在这链子上爬的飞快。那还是人吗?” “也是!”他呼哧呼哧喘着气,第五之狐感觉到他身体竭尽全力的颤抖,带动铁链也在晃动。 “师傅!不要用太大力,大师兄二师兄还在下面,你这样会让他们害怕的!”她再登上一截铁链,然后开始轻手轻脚,不敢轻易晃动。 孟长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对这下面喊:“一瓶、二两,你们小心。” 地宫穹顶离石板地看起来很近,但是只有爬上来才知道,这距离不止百米! 孟长生一声喊叫让地宫回音阵阵,不寒而栗。 孟二两也忍不住这怪声:“师傅,不要乱喊了!这个地宫说不定还有什么机关呢!” 关心他们还被责怪?孟长生不开心!于是大吼一声。 “臭小子!”话应刚落,就听见一阵颤动,地宫穹顶开始碎裂了! “师傅……是不是你的狮子吼让地宫塌了?”孟二两这回又来火上浇油,让孟长生恼怒不已:“还开什么玩笑,快跟上来!这么大个人了,还怕什么高?等等和你大师兄要是跟不上来,就都怪你!快点啊!” 听了这话,二师兄再也不敢吱声了,攀爬的速度也跟了上来,不一会儿就到了孟长生脚底下,孟长生忍住想踹他无辜脸的冲动,抓紧铁链,再登一步。 第五之狐看着尽头就要到了,那一个被羽公子砸开的洞口就在一臂之间。 突然!铁链骤然一晃,甚至好像正在下坠!第五之狐尖叫。 铁链正好被晃到洞口最边缘,如果无人帮忙,第五之狐伸手也够不到那个洞! 孟二两也惊恐的喊了几声:“不要!不要!大师兄抓好!抓好啊……” 他们都低下头,正好看见大师兄一只手挂在铁链上,另一只手抓着他的宽剑,努力想要收回去。第五之狐忍不住紧张起来,回头冲着洞口喊:“羽公子!先生!你们快出来帮帮忙啊!先生!羽……” 果然,羽公子从洞口探出头来:“你们……地宫开始坍塌了,那些方士居然舍得如此玉石俱焚!还好姐姐让我回头帮你们!快!快上来!第五之狐,快把手给我!” 第五之狐艰难地伸出右手,脚尖几乎勾不住铁链上面的洞。 “要帮帮我们!帮我们……”她声音嘶哑,只能不停重复这句话。 羽公子看到自己的手依旧离第五之狐很远,果断下了决心,站起来狠心一跃。 “羽!”刚刚还在向她伸手的那人就跳了下去!她来不及反应就看到这让人心惊的一幕,心脏骤停,尖叫持续。在尖叫声中,羽公子刚好跳到第五之狐面前,伸手扶住铁链。 滋滋啦啦,是毒液侵蚀肉体的声音。羽公子的双手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第五之狐都惊呆了,听到这声音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你疯了吗?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你上了铁链,太重了!我们会死在一起的!” “不怕!我比一根羽毛还要轻!”羽公子温柔一笑,差点让第五之狐反应不过来。 什么鬼?他怎么忽然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搂住她的腰?他的笑怎么那么好看? “你把手放开!”她快速伸手撕下裙摆一条,拿过他的右手就使劲包裹缠绕,想要忽略那焦黑的伤势和不再精致的手指,“你想死吗?这毒液都能毒死一头蛟,你以为你是谁?上去一定要及时祛毒!你要是死了……先生……该多伤心啊……” 羽公子不在意的一笑:“担心什么?比这更堵的我都见过!无所谓,这点小伤还是受得起的!先把你送上去!”说完,也不管手上还有什么布条啊,第五之狐看着他呆滞的眼神啊!一个瞬移就到了那个洞口,稳稳当当的落地!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没有放,她就听到羽公子笑了一声。男子的身体靠近,呼吸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风吹到耳朵里痒痒的。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先去帮你师傅和师兄!”羽公子抓紧了时间,残影尚未离开,人已经抓住了孟长生的衣领,猛地一个拔高。羽公子在铁链上借了一个力,他才飞往洞口。 砰地一声,师傅摔了下来,伴随着他下来还有羽公子的一句话:“小狐的师傅,你也太重了,怪不得御空术并不怎么好呢!” 第五之狐听了就噗呲笑了出来:“哈哈!” 孟长生气的脸都红了:“羽公子莫要笑我,说不定有朝一日,你老了,也会如此模样!” 嗯!反击的很有道理嘛! 又是砰地一声,孟二两也摔倒在地,手里还搂着大师兄的宽剑,深深喘了口气。 “谢羽公子相救!” 羽公子依旧没露面,只是在残影间好像回了个头,第五之狐没看错的话这家伙居然朝她做了鬼脸!幼稚!也不知道多少岁的妖怪还这样卖萌!可耻—— 再回来,手里面拎着一个胡子大汉,肩上趴着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他被完全压住了。 “你怎么样?大师兄?”第五之狐上前问的一句话本来是让羽公子开心的,后来的那三个字真是让嘴角转瞬就抽搐起来。气死他了! 不动声色地甩下那个全身酒味儿的臭男人,把孟等等交给那个胖老道,转身就走。 洞的深处有光线射出来,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曙光。 “快走,这里也不怎么稳固!把那家伙扶起来,只是半路为了就那个女孩,松了手上布条,想要绑紧她,然后明晃晃的中毒了而已!上去再说!”羽公子甩下几句话,头也不回。让第五之狐很不解,刚才不还是对着她笑得很开心,她以为这羽公子脑袋出问题了呢?看吧,果然只是她看错而已,他怎么可能对着她还能说出好话? 孟二两和第五之狐共同扶起大师兄一米八左右的大个头,在这个狭小的洞里面穿行,时不时碰了一鼻子灰。她忍不住心里埋怨羽公子,刚刚看他抗的挺轻松的,现在撒手不管,让他们这么辛苦,真的是一点都不热心!差评! 到了光线最强的地方,他们终于看到了顾繁伊。她正在打开那扇门,一旁都是被巨力砸倒的石砖石砾,让他们看了之后忍不住吞下喉咙里的口水。 噎得慌! 楼主就是楼主,就凭这力气,还真不是一般女妖怪能砸的出来的!看这深坑,看这碎裂度,看这千锤百炼的门!它不碎掉,是为了向他们证明劫楼楼主的实力吗? “道长,我已经观察过了,这里还是长生殿,并且,我们本来是从地下上来的,但是这里确实是地上!之间跨度不大,这样的能工巧匠,非人间力能达到!此乃妖鬼的杰作!”顾繁伊走近,在他们看到这和长生殿主殿一模一样的摆设后,开始解释。 这里确实和长生殿很像,不一样的是,画中乾坤不见了。多了很多书架!书架上满满都是竹简和龟甲,还有很多青铜铭器摆放在多宝格上。这里就像一个博物馆或者图书馆。 太像了!太像了! 第一二八章 内讧撕逼 除了孟长生,大家都以为看到了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 “姐!这……千辰姐姐她……”顾繁伊不等羽公子说完,就伸出左手截住他的话头。 “羽,我相信纪千辰,不论如何,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也许还看不上长生这么一个诱惑!” 第五之狐听到这句话,也忍住不再问先生。为什么这里和在劫楼遇上的千辰阁下的书房布置一模一样?这句话埋在心里,等着他们告诉她的那一天。先生相信千辰阁下,她也就相信! 不同于第五之狐,孟二两都震惊了。他难以想象那一位温和柔顺的千辰阁下会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他开始翻看那些书籍,一张张一页页都不放过。他要明白收藏这些古书籍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长生殿为什么要把这些书籍藏得这么深! “看来,事情远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顾繁伊抬头看看四周,眼睛穿越了重重墙壁,红光闪烁。在一个地方真的有一群穿着长袍宽袖的方士,为首的一个年轻人,还在大声吼着什么。 勾起嘴角,顾繁伊手势打出,大家意会不言传都跟着她放轻脚步,走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偏殿。她做出贴近墙壁的动作,大家都跟着轻手轻脚的听起来。 厚实的墙壁似乎被她施展了什么法术,刚刚还听不到任何动静,转眼就清晰可闻。 不过内里的场景,也就是有她一人能看得清晰。 长生殿密室,胡文奇在和一群不愿丢弃这里的方士聚在一起。那些年老迈不动腿的方士早就害怕的不行,焦灼的在一旁问来问去。 “荒谬!你们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 几个面色不虞的方士也气得捶桌顿足。 胡文奇甩开袖子,无意将案前摆放的一只花瓶打碎在地。而现在屋子里因为这一声碎裂,安静了下来。他面色如潮,丹药的药力开始发作了。他伸手抚了几下胸口:“我不是傻子,我怎会不知晓京城对于长生方的重要性?要在这关头抢我的长生方?想的到是挺美!哼!” 晕晕旋旋,他站起来,四处乱晃,神色癫狂,言语也开始混乱起来。 “想要长生不死?哼!不拜伏在我主上的脚下,还想要长生方?现在想走?晚了——来人!把这些渣滓都给主上送去!既然敬酒不吃,那就灌下我给他们准备的罚酒!” 那些方士瞬间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有一个声音顿时尖叫了出来:“胡文奇!你个败类!是你提议用那些普通人和妖鬼试药。现在那些怪物被人发现了!你还想要过河拆桥?一切都是你,都是你先开头的!若不是你怂恿陛下,陛下又如何会下令做出如此蠢事?龙脉因此断裂,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等受你蒙蔽,做下滔天祸事,无颜面见祖宗,无颜面对恩师啊!” “你……这个……”话尚未说完,胡文奇就冷笑着打断这唱念俱佳的感情大戏。 “陈方士,这可不是过河拆桥!这是奉献!”胡文奇嚣张的摆了摆手,就从密室门外走进来个脸色僵白的侍童,阴森森的气息明显不属于正常人。表情呆滞,只听从胡文奇的话,看起来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但是那些方士一下子就缩了起来,他们是制造这些可怕怪物的人,他们最明白这些半妖化的人,有多么可怕。 侍童双手垂在身侧,尖利的爪子在宽大的袍袖下若隐若现。不张开嘴,也能看见两颗黑色犬齿露在黑色嘴唇之外,阴毒尖锐。那个模样一露出来,瞬间就让愤慨的方士蔫了下去。 胡文奇见状张狂的一笑,手指前方:“废物!哈哈哈!去!你也算是试药里面最成功的一个!今天就让你试试血!哈哈哈哈!” “为了长生大业,尔等怎能后退?奉献自身,成就长生吧!哈哈哈!” 狂笑不止,威胁不停,这个人已经疯了! 那个刚刚还在怒吼的陈方士转眼就哭倒在地,快速地匍匐着抓住胡文奇,抱住他的大腿。他哀求着:“胡方士,不……胡大人!胡天师!求您放过我吧!我不想成就长生大业!我不想去见主上啊!不想!我不想……呜呜呜……主上知道我的功绩,一定会放过我的……把妖毒灌进人体,转化为半妖,这都是我发现的啊!胡国师,求您看在我的功绩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 色厉内荏,贪生怕死!这些方士不过是无耻的混蛋! 这个胡文奇确实没说错,他们就是渣滓! 其他方士也都坐在原位,有一两个都想夺回主动权,也都被那个侍童直勾勾的眼神逼了回来。 终于,在陈方士越哭越小声的气氛里,一个中年美髯公站了出来。他看上去精明通透,眼神游离,并不像是什么好人。 “胡方士,我等本来就是只求长生,不问世事。如今你陷我们于不义,不允许我们出城,还将我们关在密室!有何居心?地宫里的怪物若是放出来,杀人放火你制止的了吗?主上若是怪罪下来,你又如何回答?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把那些不二道士放进去的!杀不死他们,反而让那些道士杀了主上的棋子,损失惨重!而现在你——又想灭我们的口?就算活下来,若是有一天再有什么事,我等会要死在谁手里?你不要忘了,你不是主上,无权处理我等!” 另一个长得猥琐的秃顶老头也跟着说:“就是,胡方士,若不是我们帮着你抓住那些妖鬼,这些东西怎么会成功?还有……”他转过身来瞅了还在哭着的陈方士,“这半妖妖毒之法,多年以前早就有人发现,陈方士只不过拾人牙慧!你们真以为他有什么大才吗?只是一个废物罢了!哼!” 这老头明显和陈方士素日里不和,这回落井下石,真的是砸的陈方士头破血流! “好了!”胡文奇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支撑住额头,半闭上眼眸。而手指却指向了那个敢和他对着干的美髯公方士。大家都呆住了,不敢在发出任何声音。 侍童点点头,低下头时那一抹微笑成为方式们心中的噩梦。 他扑了上去,无视了他与这个中年男子身高和力量的差距,直接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撒手。躲不开,逃不了,就像被一只水蛭吸住了皮肤,挣不掉啊!慌乱的步伐,惊恐地拍打,哀嚎着挣扎…… “啊——”一声惨叫在密室余音绕梁,持续不断。贴着墙听的一群人听了之后,也是寒毛扎起,腿都要软了。这是要多可怕才能在临死叫出这样渗人心脾的惨叫?而顾繁伊不受一丝影响,继续观看这场撕逼大戏。 她没想到的是,男人撕逼会这么血腥和直接呢! 杀鸡给猴看,而谁又是执刀的这个人呢? 侍童趴伏在那个美髯公喉咙上,咕叽咕叽的喝着血,另一边缩成一团的方士都要吓尿了。哭着的,呆着的,抖着的……什么样都有。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就不会感到害怕,现在看到这恐怖的现场,直接就崩溃了! “陈方士!今日我就不敬你罚酒,但是……在座的各位莫要忘了!主上吩咐下的事,一定不许出京城!只要主上在,这京城我们就能一直站得稳,就能再次扎根!你们懂了吗?嗯——?回答我!” 胡文奇虽然用着一张年轻人的面皮,但是这种上位者的威压积攒已久,让人无端畏惧。 “是!懂了!”他拔高的声音,逼迫着方式们做回答,也让他们不得不回答。 一众方士都熄了下来,不再叫嚣着出京城避难,默默在密室里面打坐。甚至有的人还躲到了另一间密室,在那里炼起了丹药!似乎,胆大嘴不严的活不久,胆小怕死的活了下来,而依她看,这些方士里就是那些胆大不怕死,嘴又严的才能笑到最后呢! 胡文奇离开密室,往另一个通道走去,很有可能是去见他口中的主上了! 顾繁伊看完了这场戏,把大家都领到另一间偏殿。长生殿宫殿如此豪奢,主殿共三个,偏殿有那么多!他们也是很想给老皇帝一杠子,让他被人蒙骗?之前浪费人力物力,现在是浪费他们的时间! 他们跟紧了顾繁伊和羽公子这两只方向感极佳的妖怪,就害怕在这宫殿里面迷路了! “楼主我们这是去哪里?”自从被他们救了,孟长生就感到百般不适应。因为主动权都被他们给掌控了,说是合作,他们发挥的作用就是取得奇花和斩杀那些怪物的帮手而已。 “当然是先离开这里!”羽公子接下这句话,因为他注意到顾繁伊已经开始眼睛发红了,暂时听不到这句话,“姐姐会带你们先到安全的地方暂时躲一下,这里离这些方士太近。你们不能再接着和他们交手了!还不知道这地宫之外有没有那些怪物?你们需要休息!” 听到这句孟长生这才不再问,带着几个累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徒弟跟了上去。 一路上孟二两和第五之狐扛着昏迷不醒的大师兄和他的宽剑,吭哧吭哧直喘气,比不得师傅只抱了一个女童,走路都带风。 哼哼!累死啦!谁会想说话? 第一二九章 仙丹毒药 顾繁伊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看到的那些。 这些“看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仅如此,她还要为“说出自己看到的”付出代价! 眼睛通心脏大脑,是最重要的五官之一。而她所看见的“景象”全都是付出难以估计的代价。她不想看见,但又不得不去看见!就像在如此险境中,她完全不能避免这种下意识的“看”! 有违天道,天道便毁灭之!呵呵!本来就是这么无情冷酷! 顾繁伊转身不去把目光放到孟等等身上,甚至不敢和她最亲的爷爷孟长生对视。对他们的帮助也只能由羽公子负责应对,她一路都不曾开口,不敢多产生一丝交集,害怕自己会不小心漏了天机! 大家都靠在一个宫殿的墙角,正好这里是个死角,前面有浓密的树叶遮挡,后面宫殿又是紧闭的门窗。只要没有日常巡逻的侍卫居高临下的往下面看,就完全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先生?”第五之狐小心的喊了声,想引起她的注意,“先生?你怎么了?不就是出去吗?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羽公子又走上前来打断第五之狐的问话:“你这小狐狸,不要打扰我姐姐,一会儿她还要到四周查探,不能护送你们出去!你们先在这里呆一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在半路蹦出来个半妖化完全成功,混淆在凡人里面的怪物呢!她正在仔细分析我们走哪条路不会碰上太多意外!” “嗯?怎么还会有意外?只要我们都是用御空术,在这皇宫不是横行?”孟长生有点奇怪的问道。 “你以为会这么简单?长生殿的方士也不是吃干饭的!你们会的不见得他们就不懂!既然里面有布阵的高人,怎么会缺少法力比我等高强的人呢?想的不要太简单!怪不得不长脑袋只长肉!”羽公子并不客气的话是对着第五之狐,但话里面的内涵……明显讲的就是孟长生! “啊!师傅!不要!”第五之狐拉住想要发火的孟长生,恨不得大师兄变成石头能压住他伟岸的身躯,拦住这场争执。但很遗憾,大师兄不会变石头,他醒了过来! “师傅!小师妹呢?”大师兄虚弱的喊声让孟长生失去了和那个黄口小儿较量的心思,一下子围着他的大徒弟一个劲嘘寒问暖。“一瓶啊!你怎么样?那个毒还没有渗进五脏六腑就还有救,你可要坚持住!” 孟二两这回也跟着慰问,很有师弟情的搂住大师兄肩膀,支撑他本来虚弱的身体。 “大师兄,师妹们没事!等等睡的正香!小狐,看!她不就在这?”他又回头看了师傅一眼,“师傅,大师兄的毒,到了京城能有凡间大夫看的了吗?我在咱们道观藏书楼里面翻到一本医术,里面那个方子好像可以治。要不?试一试?” 这回孟长生居然平心静气的回了二师兄一个难以理解的眼神:“二两!不是我说你!就凭你那个脑子,你就不能长点心?啊?”他反手就给了二师兄后脑勺一个巴掌,“你难道不知道庸医治死人的传言吗?他们是怎么治病的?我是怎么和你们说的?啊?” 深深喘了几口气,他坐下来:“一个药方你就敢治人了?你师父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都只是捉鬼驱邪,就算平时没事骗几个大户人家吃吃喝喝,但是从不敢做江湖郎中的事!郎中干的事,跟我们江湖道士完全不一样!你知道你大师兄中的毒叫什么?中的程度有多深?该下多少分量合适?解毒之后会不会有后遗症?更甚者,你的药方真的能解开这一种毒吗?还是药不对症,让你大师兄再受一次毒药的痛苦?啊?” 一连串的问题,几乎让孟二两羞愧的将脑袋埋到花丛里面不出来。他没想到,这药毒之间的学问,这么深奥!他以为很简单,就像在京城客栈里面那些游方郎中一样,张口就来一张药方,药到病除就好了!谁知道病和毒不一样,病可以慢慢治,而毒却要快很准的拿捏住分寸!他看的医书只是九牛一毛,他怎么敢自己来救治大师兄? “师傅!莫要怪二两!暂时歇一歇吧!还未脱离险境,您就别动怒,要是引来皇宫侍卫,我们这种状态可是一点都敌不过啊!”大师兄这会子也出来劝了,四肢虚弱无力,但声音还算精神。第五之狐看着师傅搂着孟等等,生气的坐在一旁不说话了,而二师兄也很愧疚的看着大家,最愧疚的莫过于对着大师兄。 第五之狐扯了扯羽公子的白袖子,留下三个黑乎乎的指印。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羽公子?嘿嘿……你对大师兄的毒有办法吗?”谄媚的态度一反平时对着羽公子的凶悍,反差如此之大,让人哭笑不得。 当然,羽公子就是那个哭笑不得的人。 “有!”他提高声音回答,“当然有!”然后他眼尾高挑,有那么一种傲娇的气质漏了出来。“这毒不难解,但是你们先要和我们到劫楼我才给你们解开!怎么样?” 第五之狐皱起眉,撅起嘴:“为什么不出皇城就帮忙?一定要到劫楼?” “你看看!还以为你真的懂事了!谁知道还是不明白!”羽公子盘起双膝,坐直腰板,神神秘秘的把扇子在面前一遮,挡住所有笑容,“我是为你们好!除了皇城不就是京城?可是……你们还不知道?外面的京城已经变天了吗?呵……” 几个二货道士睁大眼,表示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再次将疑惑转达回来。第五之狐忍不住问:“京城还能出什么事?还能干涉到我们升斗小民?你开什么玩笑?” “我能跟你开什么玩笑?我说的当然是真的!”羽公子不再笑,而是转为认真,开始让大家相信他说的话,“金兵南下,一路势如破竹,犹如饿狼之势,难以抵挡。而京城三日前才听闻此消息!你说……是不是变天?呵呵!老皇帝已经逃出京城,这个皇宫已经是个空壳了!外面的京城你们可以想象到底乱成什么样子!” 这里每一句话,都是能让大宋子民崩溃的的话! 分开尚且不会惊讶哀痛,但是组合在一起,能让这些道士们跪倒在地,难以站起来! 第五之狐差点捂不住自己惊讶的嘴!她差点就喊出来一句“不应该这么早啊?” 再仔细回想才明白,现今新皇登基,肯定换上了靖康这个新的年号了!她真的太蠢了,历史学的不好,靖康前的那几个年号居然记不住!现在好了靖康之耻,二帝被俘,京城被破,南渡难度!她都不知道!现在的京城!一定是可怕的混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君王不仁,以百姓为草芥! 为君者,不自思量。为臣者,无才无德。为将者,无勇无谋! 大宋之弱,看不见的腐烂在内部!内忧外患,不堪一击! 还有多少臣民跪求老天给他们一个答案,让祖宗能保佑他们的江山社稷渡过难关! 孟长生和孟二两就是这样!大师兄更是脸色乌黑,气血不稳。 在听闻金兵南下就已经脸色苍白如纸,而又听闻皇帝出逃,京城纷乱,他们就开始跪倒在地,甚至流下几滴眼泪。孟长生喃喃自语:“果真如此!果真如此!下山前就有不好的预感,到了皇宫一直不安,谁曾想我大宋居然如此风雨飘摇?不该啊!不该!祖师爷,您说的真的应验了!百年之后,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不该下山还是不该追查至此?谁能告诉我啊!” 一旁的孟二两也在默默伏地行礼,跟着师傅跪倒在朝向不二道观的方向。 “师傅!我们该怎么办?回去还是跟楼主去劫楼?”他的声音哽咽着,微微颤抖。 孟长生忽然醒了过来,搂紧自家孙女,深吸一口气:“去劫楼!”他转过身来看自己几个徒弟,又看到第五之狐,愣住了一下。然后他又移开视线:“道观什么时候回都不急,但是一瓶的毒还要劳烦羽公子和劫楼的各位帮忙解开,我想……现在京城必定请不到什么大夫,更别提一瓶的毒来势凶猛,怎么能禁得起在凡间大夫手里耽误?” 羽公子尚未回答,站在羽公子面前的第五之狐忽然矮下身来,羽公子飞快的伸出第一扇,施法虚虚一抬,将她扶了起来。 “我会帮他!不是因为你!” 此时,第五之狐口中还含着一句“羽公子”没有发出声。就看到他犀利地把眼睛对准第五之狐的眼睛,渐渐逼近身前:“不用求我!以后也不准这样求我!”一张脸精致而美好,刚刚的血腥搏杀并没有让他有任何疲态,甚至她觉得他身上的血腥气还存在着,让人害怕! 她答应着:“好的!……以后不会了!”仿佛在云端一般,被他迷了心智,跟着就回答出这一句话。那种不自觉,甘愿,情愿都变成了他的脸!在她的脑海里回闪! 羽公子远离第五之狐,走向了大师兄,雪白的衣袍微微发光,孟二两自觉地闪开,不忍让自身的污垢沾染到他。也是为了刚才那句“我会帮他”而尊敬! 羽公子蹲下来,看着大师兄脏污的外套,甚至看到嘴角打结的胡子。他眼角抽搐,不忍直视。停顿了好久,他才克服自己,着手开始为他把脉。 在第五之狐和两个道士眼中,刚才那停顿是在认真地望闻问切。再看到把脉,就可以肯定他就是全才!不仅才高八斗,有京城第一公子的称号。而且武艺高强……咳咳!法术高深,斩杀怪物毫不吃力!现在又多了一个技能!还会看病解毒!厉害啊! 第一三零章 滴水成墨 飞身下落,检查完四周情况的顾繁伊又回到这里,看到一群人悲伤颓废,很不明白。将疑惑的目光转向羽公子,他这才解释了一遍。当然这都是传音密语最为保险。 “他们这是怎么啦?” “姐!我要他们跟我们回劫楼,他们还不愿意。只好把缘由都解释一遍,所以就告诉他们了京城如今情况。他们就这样了!”他无辜的张开双手,一脸无奈。 顾繁伊当然能明白这难以让人接受的消息。 身为大宋子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一片繁华逝去?怎么忍心山河破碎百姓流离?身处世间,便为世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江山不是大宋皇帝一人的江山,是万千百姓、辛辛苦苦、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大厦! 大厦将倾,覆卵安存? 他们这些妖鬼恰巧不是“匹夫”!但是,每逢乱世,死的人越多,世间的怨气就会增加,也会干扰到其他世界!她还记得有记载以来,上古神魔之战凡人的无辜被牵涉。而在现今,凡人越是成长越是野心膨胀,引来魔族觊觎还不知晓!到时候,魔族倾覆凡间,就是攻打仙界的最好时机! 一滴墨水滴入纯澈的清水,会说,这水脏了! 一池浑水注入一滴水,那么,这水依旧是脏了! 混乱的时代,混乱的人心,混乱的三界!只要不安稳,就会有混乱! 魔族一向好战,在这乱世就是他们横行霸道的时代!他们不仅能在人间有吃有喝,还能得到在魔界不能得到的战斗快感!他们一定很想入侵凡间,占领、奴役、称霸!这是人之欲望所在,也是魔族难以摆脱的宿命! 上古时期,三界并存,鼎力相持,互不侵犯。 仙界诸神仙者强大而清心寡欲,三界生灵对他们的臣服与生俱来,难以磨灭。 冥界羁押着万千鬼魂,等待轮回投胎,或是在世间游荡,不知黄泉。那里是生命的起源和终结! 凡间生机勃勃,万千生灵最初都是在这里孕育,大地之母,万物之父! 其中魔族最想要征服三界,最先要做的就是占领人间!曾经他们也和妖鬼合作想要一起占领人间,和仙界形成对峙局面!妖怪在人间肆虐难以遏制,很多恶鬼也在世间游荡。在那时是一个根本不能解决的问题!凡人生活在恐惧中,时常戒备,不敢松懈。他们的不能容忍即将爆发出来!不再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 但是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凡人们居然集合他们所有的力量。付出几乎一半伤亡,一般胜利的代价!他们先求助仙界诸神和仙者,然后在战场上厮杀,势必要将这妖魔鬼怪赶离家园。将近一百年间,在这场血雨泪交织的战争中,一举击败妖魔鬼怪组成的强大军团! 蝼蚁之力,可撼大树!失败的妖魔均被驱逐到凡间最角落之处,不允许再踏往人间一步! 这是神仙对凡人的又一个承诺! 而那些本来就从冥界逃出来的恶鬼游魂,早就回到冥界躲藏起来。在这场战争中他们对凡间危害最大,手中沾染的鲜血最多。他们害怕! 当鬼总比魂飞魄散的好,活着总比当鬼好!这是所有鬼心底最真实的一面! 天道冥冥之中有所觉察。 不过百年,冥界就横空出世一个冥王,掌控着三千无处不在的勾魂使,专门将鬼魂带往地府羁押,不允许在世间游荡。冥界有了地府,十八层地狱,还有了黄泉路和轮回镜。 轮回转世,也成为那些恶鬼最憧憬的梦想! 他们都想活在凡人的那个世界,比当神仙还要自在!不用面对光怪陆离的妖魔鬼怪,不用在其间尔虞我诈互相倾轧,也不用活得那么艰辛,死也死的不安稳!对于已经死去的亡魂来说,人间本来就是一个天堂!冥王正是抓住恶鬼游魂心中的不舍,告诉他们可以让她们重活一世,这个联盟就已经失去了一大部分支持! 这些鬼反而倒戈相向,帮着凡人和神仙击退他们的反攻!魔尊妖皇气恼不已!至此不曾和冥界结交,老死不相往来!冥界也成为一个最特殊的存在,活着的生灵不能进入! 从那以后,魔族大伤元气,魔尊和妖皇也因为利益不和,之间的联盟分崩离析。 神魔大战拉下了帷幕。 现今的世界,尚且没有那时候的乱,却不知为何,让顾繁伊有一种想要逃离的恐慌! 大宋灭亡的太不正常,又很正常!外族怎么会变得如此强大?大宋又怎么会这么弱小?人皇的龙脉真的被斩断?那么胡族的强大怎么会恰巧?这一切,又有什么样的力量在推动着? 天道的机密就像一个深渊一样难以窥测!她终究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顾繁伊被羽公子轻轻摇晃,回转过来:“怎么了?羽?” “姐?我还以为你怎么了?”羽公子的声音传如耳中,顾繁伊有点恍若隔世,“你刚才就在发呆,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你看到了……”隐晦的语言不能诠释他现在的猜测,只能心情焦灼的等着她慢吞吞地回答。 “并无大事!我只是回想起曾经看过的书中记载,有些喟叹罢了!” “姐!莫要为凡人担忧,生逢乱世,他们有自己的活法!”羽公子陪伴顾繁伊多年,最了解她心中在想什么。此刻她定是忧心如焚,所以只能这样安慰她! 顾繁伊依旧在和羽公子传音,一旁几个道士完全都没察觉到他们两个的眉来眼去。还在眺望着皇城之外,希望能看见京城一样。他们心事重重! 孟二两长叹:“师傅,客栈里面的人一定都走光了!隔壁的麻婆豆腐一定不摆摊了!今年的灯节也不会再办了……还有卖酒的铺子不开张,大师兄喝不到酒了……师傅,我们真的不能回去看看吗?这可能是最后一眼呢!让我回去看看吧!就一会儿!” 顾繁伊闻言:“不可!我等妖鬼,早就与京城里面的地仙签下约定,绝对不干涉凡间事物。如今救你们只是因为你们已经掺与进来,不能脱身。如果你们再回到京城……沾染什么牵绊,结下什么因果……劫楼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你们知道吗?” “先生……”第五之狐不明白,“与地仙签约?何为签约?” 羽公子叹出一口怨气:“当然是和平之约!妖鬼能和凡人相处,且不被发现藏身处,你们真的以为是凡人太傻?”走近顾繁伊,他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姐姐为了这个约定实在是牺牲太多了!为了鬼市劫楼,姐姐欠下这个合约,终身沦为这个牢笼的狱卒,看管着这些妖鬼,不得远离!你们看到的光鲜亮丽不过是那些地仙自以为大方施舍的东西!我姐姐才看不上眼!天大地大,我等大妖哪里逍遥快活不好,偏偏躲在这鬼城地下,不见天日?哼!” 越说羽公子越生气,把对地仙的不满都倾诉出来。 “至于你们想要再回头看一眼,想都别想!一会就和我一起回劫楼,不准反悔!”他补上一句威胁,让几个人一下子就不敢轻举妄动,把眼神全都放到孟长生身上去了! 孟长生祖师爷曾经说过,万事不可强求!强求得来的因,终有一天亲自品尝它的果! 他行了一个道士礼,微微颤抖的身躯告诉着大家,他已经有了六十多岁,不再年轻。 “无量天尊!羽公子和楼主不必担忧!我定会带着徒儿们前去劫楼!还望楼主包涵徒儿无知!”转过身来咳嗽几下,清清嗓子,“你们两个,一个最呆,一个最菜!还想着回京城帮凡人?你们能干什么?站城墙还是能杀人?炮灰都比你们尽职尽力!你大师兄还在昏迷,小师妹受着伤!你师父我还等着你们几个徒弟给我送终呢!你们都给我好好活着!莫要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上黄泉路!咳咳咳!” 第五之狐忙上前拍了师傅的后背,这才发现短短几天师傅的道袍宽了半尺!脊背也没有初见那时直挺,现在的师傅真的是很苍老很疲累!“师傅!徒儿不肖,您莫要生气!不回就是!不回了!” 二师兄都被第五之狐拉到了附近,也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现在也开始唯唯诺诺的道歉,一副样子真的是不情不愿!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师傅在上,还有徒弟什么事?只能乖乖听命!热血虽在,但也不能不管大师兄他们!顾此失彼,最为遗憾!和第五之狐一起扛起还在昏迷中的大师兄,沉重的身体就像心头那一个包袱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顾繁伊带领他们穿墙越殿,不一会就走到了她早就准备好的劫楼通往皇宫的入口,再次开启阵法,进入了地下城!光线笼罩着几人,缓缓下降。顾繁伊的御空术负载着一群人转眼就到了劫月亭。除了顾繁伊和羽公子,剩余的全都不适应。脚不着地,失重降落,根本就是在挑战心跳!最让他们反应不过来的是,这突然的黑暗! 顾繁伊一身红衣早已披上,眼尾的红线逼人的艳丽。 “今日不得不暴露这个地方,真是难以预料!你们以后出去了再也不要提及此事,我劫楼并没有觊觎人间皇城的意思,只是为了方便直接打了一个洞,没想到这鬼市就在皇城之下!” 时隔不过四五天,这一群道士再次到了鬼市!为避免面临上一次同样的尴尬,他们只好在劫楼内部晃悠,不敢出去。就害怕被围攻,死的凄凄惨惨! 第一三一章 一对如意 时隔不过四五天,这一群道士再次到了鬼市!为避免面临上一次同样的尴尬,他们只好在劫楼内部晃悠,不敢出去。 就害怕被围攻,死的凄凄惨惨! 还有……羽公子能解毒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他说的看看,就真的是看看!大师兄依旧躺在那里,昏迷不醒。天仙一般的楼主一查探回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并且打断他的望闻问切之后……然后就没再碰他一下!说好的解毒帮忙呢?人与人……不对……人与妖之间的信任呢?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大家都累了,先生不会对大师兄有任何不利!你们不用担心,师傅师兄你们都去休息吧!”出现这种事,第五之狐只好安抚着十分疲累的道士,眼睛都睁不开的她也开始打哈欠! 顾繁伊带着羽公子离开劫楼不知道到了哪去。几个道士只好再裁心裁蕊的安排下住进自己的客房,而大师兄嘛!听说早就被纪千辰安排到另一间专门研究的屋子,被纪千辰研究了!咳咳!有点奇怪的是,纪千辰看到他中的毒,眼睛都要放出比真颜灯还要光芒万丈的光。那个眼神让大家有点担忧,真怕她把大师兄给切开研究了! 几个道士一早起来就来找大师兄,看看纪千辰研究的怎么样了! 上到五楼,他们到处找纪千辰,环视四周,找了几间屋子,全都是书!和长生殿十分相似,师傅见了,也明白了几个徒弟到底在惊叹什么。 “怪不得你们当时那样惊讶!这样喜欢搜集人间书籍的习惯,真的不常见!看来五楼的这位无字确实有几分可疑!” 孟二两立刻就站出来辩解:“师傅,千辰阁下一定不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这件事或许她会有些线索,但也绝对不会和她有直接关系!你放心!我们都相信她!” 师傅只好看一看第五之狐:“你也是这么想的?这人如此招人喜欢,居然得到你们这样信任!我倒要见识见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五之狐也点点头,而在她身旁站着的孟等等一点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她那时候早就睡着了,一点都不知道!谁能告诉她,到底错过什么巨大的内幕?她好好奇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跟我说说昨天我睡着后,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嗯?”小丫头横眉怒指,威风的很! 二师兄无意,转身就要接着回答师傅。“师妹不要闹,我们正在讨论事呢!” 孟等等不依不饶:“不行!我不管!你们一定要现在和我说一说!大师兄怎么回中毒呢?” 第五之狐本来是想要拖延一下:“这……这……不好说!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就长话短说!还有我们怎么会突然回到了劫楼!一一给我说明!” “这,还是说来话长……等会找到大师兄我在和你说!” “不行!不行!你不现在说,我就哭给你看!”说完她就眼睛眨眨,开始酝酿泪意! 天呐!水漫金山啦!三个人左哄右哄就是哄不好她! 这边讨论的轰轰烈烈,那边楼梯上上来一个人。 小叮咚刚一回到劫楼,就看到几个凡人在好奇的看来看去,身无长物,穿着随意,一看就是平民!他在一旁再仔细一看,惊讶极了,居然是他们! “居然是你们?你们何时来的劫楼?我怎么会不知晓?”红衣少年笔直的绷紧一双剑眉,脖子上的项圈和腰上的玉带微微闪着金光,满身的金金玉玉。贵公子模样比羽公子还要夸张!难道这些妖怪就那么喜欢人间贵族的穿着打扮?一个个这么夸张,到了人间就是被抢劫的宝贝啊! “哦?是小叮咚啊!”孟二两一个恍然大悟,立马靠近要和他打交道。小叮咚是什么样的?小时候就那么古灵精怪,长大没了小孩子模样,居然发展的更加鬼畜了! “哦?原来是你们!”小叮咚踩上最后一节台阶,走上前来打探这群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道士,“你们忽然到劫楼是有什么要事?我可记得上次和你们说过要去人间找你们,楼主也没有请你们再来的意思!这次可真的不算误闯!呵!” 孟二两是唯一一个和小叮咚说话超过五句话的人,只有他能接上这句话。 “小叮咚!是楼主请我们到劫楼来的!这次来只是为了帮大师兄解毒,其他的话,那就是上次的事还未完全解决,京城现在又是大乱,所以我们来避避风头!” “哎哟!这事把我们劫楼当成避风港了?你们也太胆大了!这里是哪?地下城鬼市,你们踩着的是劫楼的第五层!楼下就是四楼,那些大妖鬼住着享受的地方!你懂不懂?”小叮咚转了一个身,旋转身体带出来的旋风轻抚几人的脸颊。 嗯!打的有点疼! 一双眼睛不仅眨来眨去,还来回转。他又接着说:“劫楼不是你们可以随便乱瞧的地方!暗地里有很多双眼看着你们呢?这里住着的凡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但可没有一个和你们这样被视为座上宾的!你们可要小心一点。”这神神秘秘的语气,让大家更加担忧,这回好了,连房门都不敢踏出一步。在屋子里面种蘑菇得了吧! “呵呵!小叮咚真的是过虑了,我们怎么会得罪什么大妖鬼?我们都是一群和善的道士!和善的不能再和善!嘿嘿!”孟二两这话一出,大家只能这脸皮厚的也没谁了!谁不知道不二道观的道士都是一些战斗狂,遇到妖鬼一定会大打出手!至今还没一个妖鬼能在这些道士手里讨到一点好! “哼!凭你,也想骗小爷!”他摇摇头,忽然从袖子拿出一样东西,“小爷可是劫楼一霸,来我劫楼,就只有你们从来没交过过路费!说,今天你们……交还是不交?”他把玩着手中一柄精致的如意,有些不客气。第五之狐看到后,分外眼熟。这个如意长的几乎和她的黑玉如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这个雪白晶润,远远比黑玉如意美丽多了! “你这……”第五之狐直接指向那柄白玉如意结结巴巴,“你肿么会有这个?”她姐姐的,不会黑白如意是一对吧!她居然有幸遇上这样的狗屎运!怎么会这么巧?苍天! 小叮咚一下子也有点惊异,这个女孩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但是一丝妖气环绕在头顶,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怎么?我这白玉如意你很喜欢?不过,我绝对不会送人的!这可是我家宝贝!” “师妹!把你的黑玉如意拿出来看看吧!说不定小叮咚见多识广,能帮你看看这法器到底有什么隐藏的秘密!”孟二两还是提了出来,第五之狐只好有点尴尬地把东西拿了出来。 莫名有一种小三见到正室的怕怕!额!她的脑子到底都在想什么啊! “哎呀!小白小黑是一对!这可真的是一个模子的啊!”他用手一掂,看起来重量也是一样,“没想到我有一天能再见到这黑如意!那个恶鬼还真的是没骗我。黑白如意相聚,万事皆如意!呵呵!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第五之狐看着师父和二师兄,小心翼翼的说:“玉如意的来历到底是什么?画中乾坤里,它的威力惊人,我都不敢相信!”她有点怀疑这不是人间之物,直击神魂的武器连师傅都没见过多少,现在只好让这个不知身份的妖鬼帮她看看吧! “你还真是找对人了!你去问纪千辰都不会知道其中秘辛,这一对儿,真的不是书上就有记载,她能知道的东西!”他转头看看四周,发现没有人从楼梯上来,就开始神神秘秘说了起来:“这玉如意来自冥界!”第五之狐和二师兄对视一下,心道果然如此! “黑白一日聚,万事皆如意!当年我从那个人手里面拿到这个白如意,他就是这么说的!”他接着说,手里掂着黑白如意,这一对宝贝在他手上绽放出从来没有的光华彩晕。 “这东西有一个统一的名字——灭魂器。这黑白如意出自冥界一位铸器大师手中,黑白玉取自天山之上,冰层之下,千年寒玉之中的玉胎。玉胎奇特之处就在于,凡人触之毫无变化,温润不变。对于鬼怪这东西就像是极致的寒冰!被它一打中,就是魂飞魄散! 修炼之最能直击神魂,看起来肉身无损,其实早已魂飞魄散,所以冥界就把它叫做灭魂器!这铸器大师名字早已被人忘记,但这灭魂器流传开来他就被鬼祟们称为灭魂老人。所以上面的辟邪印,其实只是辅助的技能,它本身就是灭魂利器,是个邪祟都会害怕这个东西! “你怎么会知道这事?”顾繁伊忽然出现在小丁咚身后,把他吓个半死,“楼主姐姐!虽然劫楼都是你的,但是也不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吓死小爷了!”他差点就把黑白如意脱手摔到了地上! “还没说说你咋知道的,不要岔开话题!”羽公子右脚脚尖点在椅背上,轻盈的出现在房间里,又把这一群人吓到了!能不能先告诉他们他来了?这样忽然出声真的会吓死人的! 小叮咚终于遇到了能治住他的人了,只好捏着鼻子低头说了起来:“你们都知道吧!我们这一族妖怪超脱生死之外,当然会多次遭遇勾魂使和那些什么鬼祟,所以我们一族不堪其扰……然后就有人发明了一种强大的防身武器,针对于勾魂使和鬼祟……” “等等!你是说,这灭魂老人就是你的祖先?”孟等等一惊一乍,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对啊!灭魂老人就是家父!”小叮咚这么一个不正经的人,居然对他父亲如此尊重! “灭魂器一出世,比那些修炼噬魂之术的妖鬼还要可怕!勾魂使经常被灭杀,冥王也怒了!出动冥界全力追杀他,不久……”语气怀念又哀叹,这样的小叮咚真是难得一见。 第一三二章 灭魂玉器 从小叮咚嘴里听到的事实真的让人难以相信。 原来,只要他们这一族的妖怪愿意,就可以在冥界和人间任意穿梭,黄泉路虽然召唤那些死去的魂魄,但是压根不对他们有任何反应,他们的生死不入轮回!活在人间他们生生死死,长命百岁,但是他们寿命一到,阎王都不用来收。因为他们死了就是死了,抹去这世间存在,消失在所有人记忆里,再也不会出现。 小叮咚说的很凄惨,但是谁都听得出来他们这个家族是多么逆天!几乎是长生不老的存在,那是比神仙还要逍遥呢!而且在他们看来,一个妖怪能在人间几千年以上的阅历,出个像他老爹一样的铸器师也不足为奇!现在说历史上哪个名人是他祖先他们都相信! 他说:他们叫做人瑞星,是一种奇怪的妖怪! 顾繁伊心想,这冥王和勾魂使一定都被这一家子给烦死了。动不动就到冥界逛一圈,然后他们自己又不是什么亡魂,不仅不用投胎,还在冥界发明出了灭魂器这么一个逆天的东西!勾魂使去抓他吧!死一个少一个。让那些亡魂车轮战吧!他一下子就跑出冥界,冥王伸手够不到人间,只能咬牙切齿。 站的累了,她招呼着一群人找到地方坐下。“小叮咚,你的爹居然是这灭魂器的铸造者,那么你拥有这东西很正常,怎么会把另一半弄丢了?还让小狐的师傅捡到(明明是抢到的)?” “楼主姐姐,不要小看这一对如意!他们一同铸造而成,可他们天生就不能在一起,否则必有灾厄发生!”小叮咚郑重的把两个如意分开,并且将黑如意还给了第五之狐。 第五之狐理所应当的问出来:“怎么会这样?你刚才不是说,二者合则万事如意?” “人都说万事如意,你见过有人万事如意吗?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哈哈!万事如意?还不如说万事不如意!”小叮咚悲极而笑,“家父不就是因为带着这一对玉如意,死在那冥界,尸骨无存?硬是把这如意塑造成万事如意的宝贝!你看看多少人因为这灭魂玉器,死在得到它的路上!死了还不安生,老家伙!”刚刚还在怀念。转眼,小叮咚就开始诅咒自己爹,让大家有点反应不良。 额!大家都没想到人都死了,儿子还对他爹不敬!真的是太胆大了!中二少年真的是欠揍!第五之狐莫名觉得脑袋在抽痛!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玄幻了,还有小叮咚这么不孝的儿子,古代人的操守呢?都被他吃了吗? 咳咳!虽然吧!他爹有那么一点点没有人性,留下这样的预言真的是害人不浅! “还有呢?这家伙……真的一点其他秘密都没有了?”羽公子不相信小叮咚这狡猾的小子不藏着一手,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臭小子,灭魂玉器之强大,他不曾见过也听说过。除了这一对玉如意,同样是灭魂老人铸造出来的其它灭魂器,可都是强大无匹,无人敢小觑的法器!更别提这黑玉如意如此精致,特色明显就在那里,还能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 灭魂老人既然是因为这一对如意死去,那么这如意一定有什么他不想告诉任何人的其他作用! 小叮咚听到羽公子这一句话,抬头看了看他,嘴角有一丝丝邪气。 “羽哥哥!不是小叮咚小气,这东西并没有什么特殊,就是一个灭魂器。简简单单,不好吗?”话中的意思,隐隐约约,讳莫如深。反而让羽公子开始思索起来! 黑白如意一定有什么巨大的秘密!小叮咚这样暗示与他,是要告诉他如果再问下去,秘密泄露!这对于第五之狐就不再是简单的事情,那么到时候第五之狐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居然如此危险?羽公子不得不为第五之狐再打算打算! 第五之狐依旧感觉不到任何危险:“真的是这样?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呢?好像有什么事我忘了……等会我想想……”她转身在四周转了转,扶起下巴,单手抱臂,皱着眉头。孟长生思考能力肯定是及格的,他的想法和羽公子是差不多,觉得不暴露这如意其中的秘密还是好一点!劫楼人多耳杂,现在他们所说也不一定是完全机密!不可大意! 大师兄不在,二师兄的脑子和小师妹的机灵完全不够发挥,在连接上大家的聊天记录后,两个人表示只能在一旁看着。那些言语中的那些机锋和思想上的那些决断他们还不要参与的好! 小叮咚述说完家史,现在已经含情脉脉看着羽公子,羽公子和师傅高深莫测的看小叮咚。确定不是被迷住了?第五之狐在一旁焦躁的回忆,都快把地板磨穿了!楼下不会上来找麻烦?而一旁本来存在感极强的顾繁伊——劫楼楼主不知何时,将螓首枕在雪白的手腕上闭目而寐,完全不在状态啊! 大家都是在干什么?孟二两不懂,孟等等是因为错过好多戏份,现在正在恶补! 他俩在一边偷偷打赌楼主是在装睡还是真睡?顾繁伊依旧没有反应,衣带不起,裙裾不澜。神仙妃子不为过!楼主的美丽,醉人心脾,让人忍不住看她每一个动作。作为一个生来就很注重颜值的有修养的人士,孟等等笑了一下,幸福的看着这一幅画面(痴汉脸不解释)。 顾繁伊当然知道小家伙在看她,她此时却不敢正眼看她。原因依旧是她那闪瞎人眼的天运!小姑娘年纪不大,这上天荣宠倒是天上地下唯独一个! 每次看到她,顾繁伊不仅眼疼,脑袋也疼!谁来救救她! 顾繁伊这边安静的只剩衣料摩擦的声音。那边第五之狐一下子蹦了起来,大喊一声:“我想起来了!”这一声平地吼拯救了正在假寐的顾繁伊,她在心里默默点赞:“小狐真是我的好学生!” 大家自发看向第五之狐,好奇地等着她说出什么。 “小叮咚!我想起来了,在画中乾坤里我曾经用黑玉如意干了一件事!”第五之狐兴奋的像是发现了一个大陆,笑着说了起来:“我用玉如意砸了地面一下,然后就有巨大的撞钟声传来,我一开始以为是幻觉,现在出来才想了起来。那玉如意砸的就是画中乾坤的宣纸啊!如果我继续击打一定可以把那个宣纸打碎!很可惜当时没有想到……还有!那些彼岸花把我魂魄勾了出来,如意不仅保护我,然后把我又给……打回去了!呵呵!就是咻的一下,打了回去……” 这些话,前面都还好,后面就是漏洞百出。成为魂魄的她,没有身躯,是怎么把自己魂魄打回身体?不再计较这会子事情,只能把重点放到黑玉如意的能耐上。这可不仅仅是能杀死鬼魂了!活生生的人都能让其神魂回体,不亚于起死回生啊!这种强大还不足以说明吗? 说到底,活人和亡灵在根本上是不一样的!而这法器让亡灵再次成为活人,超脱生死,太过逆天了! 小叮咚这回眼睛开始眯了起来,围着第五之狐开始打量起来:“这个小姑娘,真是厉害!这都让你发现了!切!” 第五之狐不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她看着小叮咚,希望他说些什么。然而他对他笑了一下,就没有再给她眼神!嚣张的像个小霸王,差评那么明显!她有点莫名其妙,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如此不友好。他这是早上起床气还没有消吗?美少年脾气软萌易推倒都是二次元里面的吧!至少她见过的少年全都是傲娇!不装逼会死啊! 小叮咚不知道自己在她脑海里已经被淹死无数次。他将目光再次转向顾繁伊,见她不给任何反应,只好传音给了羽公子。 “羽哥哥!这个女子真的是一个凡人吗?她居然误打误撞就弄了出来!这回好了,我也不用告诉你们这其中掩藏的了!这就是最深的秘密了!我家族守护这灭魂器本来就是危险之极,此女与黑玉有缘,我的守护不及在她手中万分之一!我不会再干涉黑玉如意任何事,只要不与我手中白玉如意相见,她就是安全的!” “你是说?她说的神魂归体和你刚刚说的厄运是真的?真有如此莫测诡辩之事?”羽公子尚且不敢肯定。他真的是没有想到灭魂器还能有如此逆天的神通!这就意味着,在以后,她想要让谁起死回生,就让那个人魂魄归体就可以了! 这样一个法器,既让人害怕,又想要占有! “不仅如此!”小叮咚那种笑容让羽公子心口一跳:“我刚刚说的厄运啊!别忘了……这可是难以预测!你最近可要帮这小丫头挡挡灾啊!你最好……”小叮咚刚要说什么,转眼就停住,急急忙忙的施展御空术往窗外一跳,半空还有他的传音袅袅:“我不说了,我要去避灾了!这个东西的煞气不减当年啊!唉!真倒霉,今天看到了她……” 正在和小叮咚对视,忽然他就走了,羽公子成为大家求证的第一人。沉默的看着他,几个人都在无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怔了一怔,有点烦躁,他怎么知道?第五之狐是姐姐的学生,他操心太多了! 第一三三章 神秘黑衣 眉间一跳,房间角落放着的一盆粉红花枝瞬间枯萎。顾繁伊无声睁开双眼,瞳孔中有一丝愤怒。 “行了!你们不要再问小羽了!”一直在当背景板的她在此时张开了口,从座椅上站起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点也不像他们最初见到的那个大家闺秀,顾繁伊!现在她,也许才是真正面目——无情冷酷的楼主! 在当初看到小狐的那柄眼熟的玉如意,她早已料到必有后续。后续之猛,却是始料未及! 一介凡女,居然成为灭魂器之主,她的气运也着实不低啊!不敢再随便用她那双眼看人,只好不再与人对视。她眼神飘忽到半空中,想到这事事关重大,只好由她开口,快刀斩乱麻。让这些凡人不要太过好奇,否则他们的危险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她最没料到的是,居然还有人敢在劫楼,她的地盘撒野!既然如此,哼…… “今日之事,大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不能再继续讨论,你们也不能说出口!都给本楼主吞到肚子里去……否则……今日这椅子就是你们的下场!哼!”说完,顾繁伊就一掌打向刚才枯萎的那一盆花,红光闪烁,就成了一堆粉末,连泥土瓷片都没剩下! 收回手掌,她挥袖间带起的风将粉末吹往窗外,只是一阵烟雾而已。 一群没见过大妖出手的道士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默默开始揣测刚才那些谈话的内容。神色难辨,显然他们各有心思,难以描述。 而作为当事人的第五之狐更加懵逼,不知道顾繁伊怎么一下子就转变了画风,成为铁血掌权女楼主,开始威胁师傅他们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先生不是这样的人啊! “先生?”她疑问。 风静悄悄地刮过窗帘,书案上纪千辰的一本书还在哗啦啦的翻页,无人来阅。 原本对着她亲切和蔼的顾繁伊缓缓转过身来,却不是走向她,而是离开了。就连羽公子也不再和他们开玩笑,冷峻的容颜如雪似冰,眼神带着一种杀气凛然! 妖娆的背影,血红拖拽的长袍,和一旁银白色衣衫的贵公子陆续消失在楼梯处,没有留下一句话。现场安静的像一个真正的图书馆,被人按了暂停键,大家都停止了动作,一起看着顾繁伊带着羽公子离开。 他们完全不明白顾繁伊的苦心,也不知道他们突然的转变是为了什么!就像他们刚刚的到来只是为了听这几句话!他们有点不正常! 为什么会突然如此?为什么威胁他们? 难以解答的疑问,变成他们脸上的沉默。 四楼,画首无相半躺在一朵由解语花缤纷洒落的花瓣床上,摆出妖娆性感的姿势。她轻轻将一朵解语花花瓣细细揉碎撕烂,呵笑起来:“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开始尚还轻声如铃,后来就狂乱如魔。反反复复转换,她不停地在笑着,满床的解语花随之情绪飞舞腾起,花雨弥漫在半空,旖旎如梦。 一切美好如画,唯一让人不安且十分难以适应的是,她那种笑声,萦绕在房间让整个屋子都阴森恐怖起来! 久久过后,她终于停止那种癫狂的笑,埋在被衾的脸颊微红,就像喝醉了酒。 撩开披散在雪腮的乌丝鬓发,眉如春山云雾中重重叠叠,眉间金色花钿明明灭灭,她一双明眸含笑带怯,盈盈如秋水一般闪闪发亮。她从床上支起上半身,淡红色纱衣衬托雪白色肌肤,半透明布料彰显丰满的身姿。如果有男人看到她这般慵懒的模样,早就无所谓拜倒在石榴裙下还是红纱衣之下了! 下床,她赤足踩在解语花瓣之上,艳色丹寇和花瓣交相呼应,玉色肌肤与粉色相差无几,此时说她人比花娇不为过。可是认她的人都知道,她这幅完美的身躯,是她出来的! 她走向窗台,那里站着一个男子,背影萧瑟孤凉。黑色的衣衫包裹着高达宽阔的肩膀,双手摆在身后,他在往外面黑暗里面的鬼市。无相攀附在他背后,娇笑着:“你这肉身可真是好!塑形如此简单合适,不枉我辛辛苦苦找了无数个人间男子,一点点地画出来!真是比我的还要完美呢!哎呀!我都垂涎了!” 她欢喜地抱着他的腰身,在他身上摩擦来摩擦去,像一只饥渴的美女蛇一般不撒手。 男子伟岸的身躯变得放松下来,低沉的声音回应着:“你……我还不知道?”他突然回首吻住正在娇笑的红唇,乌发披散,挡住侧脸。他停下来再次接着说道:“一定是睡得男人多了,最是明白什么样的男子模样了!我现在的模样,可都是你喜欢的类型,你能不垂涎吗?嗯?” 双手猛地用力,将女子拉过来,贴紧自己。他低眸看着她,然后舔掉她唇上一点点胭脂,性感的嘴角弯起,“你这女子,我不过消失百年,你就有了不尽齐数的新欢。说!有没有忘了我的好?”他再次将女子腰身往上一提,撞到他的怀里,让女子娇呼一声:“哎哟!” 无相连连笑起来:“呵呵呵……”她将柔荑放到男子胸膛之上,将衣襟拉扯的更加宽大,将手放进去抚摸揉弄,“怎么会忘了你?吾之深爱。嗯?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男子肌肉绷紧,低头紧紧吻住女子艳红的唇,急切的将她搂抱到床上,全身压下,不给无相任何反抗的机会。而无相不仅不反抗,还将双腿勾到男子腰上,笑着哼着嬉闹着。 红纱帐下,花瓣撒落,欢愉不仅仅在这一刻。 春晓梦醒,无相枕在男子大腿上,男子正在玩弄着她的发丝。一点点圈起,然后缠绕收紧,然后再圈起,再放下。看他玩弄着,无相仰望着他的脸。这一张脸,还是当年模样,可是他们已经过了百年光阴,才得以在这个鬼市相见。越想越是愤恨! 这一切都怪天上那些该死的神仙!要不是当年把他关在那个鬼地方,何至于让他们二人分隔多年,如今才能相见?他不知道身边有没有添了新人,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清清白白的白骨精!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有救,现在不仅他出来了,还能有机会上天庭报仇!她如何不开心?如今还有人,将一个几乎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法器送到了鬼市! 上天庭指日可待,那么现在鬼市应该尽快掌握下来,这些人可都会是他们成事的最大助力呢!无相出声,沙哑的声音让男子停下手指的动作。 “我刚刚说的好消息,你觉得怎么样?把它夺过来吧!”她兴奋的将手放到男子膝盖上,征求他的意见。 男子半裸着上身,胸膛间纹着奇特的星象。无相知道,其中每个星辰的位置都对应着人体穴位,甚至这星象还会随着皮肤和肉体转动而游动,而且不同时间有不同星象。奇特的纹路有时让她看着眼睛晕。她是一个妖怪!怎么会晕眩?她知道这纹身的来历很奇特,她不敢去问。原来他身上没有这个东西的,这次再见居然多了出来。这就是他不可言说的秘密了! 他手指还在转动无相的发丝,微微勾唇笑了起来:“嗯!你说的确实吸引起我的兴趣了!” “那个宝贝真是为你量身打造,不仅能击碎魂魄,还能将魂魄再放回去!你说,是不是跟你的勾魂之技相辅相成?呵呵!你喜不喜欢?”无相指尖勾勒着一丝丝暧昧,在他大腿上打着圈圈。 “确实!我很喜欢!当年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东西,没想到被一个小小凡女拿到了手!哼!那个该死的灭魂老人找死不告诉我这一柄黑如意下落,我就让他真的死在了冥界!”男子稳住双膝,让无相枕得更加舒服,手上依旧不停,还在玩弄那一缕青丝。 “那就好!”无相欣喜的抓住男子的右手,眼睛闪动着势在必得的征服欲。 “那……以后我就是劫楼之主,你就是鬼市之王!我们就能称霸这个地下城!哈哈哈哈……你回来可真好!”她轻抚上男子的面庞,痴迷的笑着。 “不!我们以后不仅仅会称霸鬼市这个小地方,我们还能称霸三界,成为三界主宰的一部分!你将会是我最美丽的夫人,你可愿意?”男子深情的低头,想要看清无相眼中那些势在必得到底有没有他的存在。 无相坐起身来:“哦?你……还有什么准备不成?你可是刚出来呢!”她有点不相信的笑挂在嘴角。 世界上最容易激怒男人的事就是美人的质疑! “你这女子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你可不要忘了,和我关在一起的那三大凶兽可都是上古洪荒之兽!我们联手怎么不能颠覆这三界呢?嗯?”他咬了无相红唇一口,惩罚一样又把她搂到怀里,堵住口唇,不允许她逃离。一刻钟后,他才放开快喘不过气的无相。 “怎么样?相信我吗?”挑起眉毛,邪佞的眉眼之间流淌出霸气凛然。 无相喘着气,嗔怪着:“信信信,我信你还不成?就喜欢你称霸三界的样子!”她又在他脸颊亲上一口,甜蜜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散发出来。 “……梼杌是你的名字还是你们种族的名字?我好好奇啊!”她躺在男子的怀里,无赖的语气,让人难以拒绝。 “这是我种族的名字,上古洪荒之时,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梼杌,可惜熬不过岁月和那些自诩正义的一方人士围杀,死得干干净净!哼!你看这世上还有上古洪荒之时的妖兽了没有?都死了!死于身怀巨宝,死于作恶多端,死于阴谋诡计……数不胜数,你还真的以为我曾经扬名上古吗?当时我只是其中一个小妖兽,被封印在那里,就是为了那些神仙那个阵法续存法力。我们支撑了那么久,总算把那个阵法封印之处的给消耗殆尽,逃了出来。现在我们就是这世上唯一的上古凶兽,天道能奈我何?大哥已经上了天庭,下一步就是逐步控制人间,让天下大乱!哈哈哈!如此,四大凶兽,我们就是开创新世界的主宰!” 无相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这梼杌还不是一个人出来,而是四大凶兽都逃了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有如此底气敢放出这样狂妄的话! 第一三四章 劫楼左使 劫楼之上,劫月亭内。 劫楼四首早就被传音秘密召集到这里来,人人都是神色莫名。 顾繁伊甩袖坐到椅子上,愤怒的神色全都暴露出来。此时,还需要什么撕破脸?宵小之辈,暗地里偷听他们的谈话。如今劫楼楼主的身份也压不住他们的胆子了! “放肆!”一声叱喝挟裹着威势向这些手下压过去。劫月亭四周的帷幔全都被吹散,四处飞扬。 眼睛不受控制的发红,她渐渐闭上眼睛,并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你们自己说,到底是谁?还是说,你们谁都不知道,就让人家把这个窃听的小花妖……”她伸手将袖子里的一朵粉色小花摔在地上。 无辜的花瓣凋零在地上,这原本就是一朵解语花。花妖魂魄已经消失殆尽,而尸身被扔在地面上,看起来依旧不起眼。这是鬼市里最常见的窃听小妖,天生就有窃听不会被人发现的本事。顾繁伊无意中发现,才知道也有人敢在劫楼,做出无耻之事! “……安在了我们五楼?嗯?”最后一句是反讽,也是将所有后路都堵住,不给某人任何逃脱的借口。她将衣袖抚平,伸手扶在宽大椅子的扶手上,半躺不躺,慵懒的气势就那样嚣张狂妄。 前来会晤的四首,各自站在原地,没有动静。可也有人根本不把站立当作惩罚,一袭蓝衣漂浮在半空,不论什么站姿,她都是单脚站立漂浮着。 无双是在这件事中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她也很愤怒。但是她根本不露出任何神色,只是一直飘在顾繁伊身前三尺之距,寸步不离。而楼主本人更是一点都不计较她失礼地漂浮,而且没有把愤怒的眼神看向她。 换句话说,顾繁伊对她不仅不防备反而信任非常。现在,此时此刻。无双是她除了羽公子之外,最信任的人了。所以,在他们的眼中,她是护卫者,而不是被怀疑的那一方。 现在是白昼,所以,白无常早就出来了。站在原地的这个脸色和衣裳一样雪白的女子格外让人怜惜,纵然能够幻化成人的模样,现在她也脸上毫无血色。就像一张白纸,一戳就会破掉。白无常不同于黑无常,她也不知道黑无常会做出何事。和黑无常公事了千年勾魂使,她依旧是被保护得好好的多愁善感的少女,毫不知情。现在遭到质问,她的表情有点惊慌失措,也不敢说任何话,甚至与其他人对视,寻求帮助。她努力把自己保护好,不被伤害。 站在最末位的无相,妖娆的站靠在柱子旁,没有太多激动的反应。众所周知,她一定是最先开口。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最胆大,也最是没有什么底线。 “楼主,属下当然不知这解语花还能这样用。劫楼五楼一直都是无字阁下管理,现在五楼失防,与我们其他三首,又有何干?”她的话一直都是那么绵里藏针,作为最有嫌疑的人,她不为自己辩解,反而将问题矛头直指纪千辰。 现在大家都不敢肯定了! 纪千辰也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回应这个质疑。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顾繁伊一向在这种事情上没有耐心,她挥了挥手,羽公子明白她的意思。这时候才从劫月亭一丈之处,并起剑指解开自身的隐身术。他眉目如画,剑眉星目,依旧是那个风华无限的第一公子。但是坐在椅子上那几个,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眼中的冷血残酷,杀气凛然。 羽公子在劫月亭之外立定,然后单膝跪地,虔诚的行礼。 “劫楼左使顾繁羽听令!”空灵女声震慑着四周:“奉楼主令,彻查劫楼,闲杂人等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是!领命!”羽公子从腰后面拿出来一张银色面具,戴在脸上。一瞬间,血腥气息散发了出来,一身银白色袍子也变成了血色衣衫,深红色一点点渲染上来。 无相和无常心中一惊。这就是劫楼左使真正的面貌?小叮咚一直被称为劫楼右使,他们还以为左使右使只是一个给小叮咚开玩笑的职位!毕竟,小叮咚再劫楼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大事,只是打打闹闹捉弄人! 没想到真正的劫楼左使是他! 无相在暗地里咬了一下唇,转了一下眼珠:“楼主,四楼客房皆是贵客,我们贸然闯进着实不太好,会影响我们劫楼的生意的!” 无双瞬间将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看向了她,“无相,你可是要违背楼主之令?你要负这责任吗?劫楼机密有一天被泄露,那么你能负责吗?” 这一声质问再次将这个狡猾的女子逼到死角。无相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不跟你讲情面,只和你讲规矩的人了!这样强硬的人,常常能把她所有优势都给折断!可恨! 而且,羽公子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就下了楼。不过一盏茶功夫,满楼都是劫楼使踩踏楼梯的声音,她感到楼上都震动了起来。 她有点生气了,转身面对着还在闭眼不语的顾繁伊,也不行礼,直接问道:“楼主!属下不明白,为何非要如此强硬,不提前通知客房,就去搜查。如果那些客人如果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而且也有可能是曾经那些凡人道士去五楼留下来的,为什么不怀疑无字和凡人道士勾结,想要危害劫楼?这讲不通!” “没有什么讲不通!纪千辰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如果泄露机密,她想怎么泄漏就怎么说!没人能抓到把柄。而五楼以下,全都是盈利场所,一众妖鬼进进出出,难免有奸细夹杂。自然要彻查。既然你认为不通知一下就彻查,那我要问你……这不是将我们的目的暴露,你傻……本楼主可不是傻子!”顾繁伊言语之间全都是讥讽,也不带一点感情。完全忽略无相画首的身份,俨然是被惹怒了。 无相一下子就低下头,遮掩住眼中那几乎淹没所有人的仇恨。她低头应是,准备不再纠缠,愤怒地转身想要迈开步子就要下楼。遽然,半空射来一支冰箭,钉在她小巧绣花鞋前端,仅仅三寸之距。无双空灵冷然的声音传入她耳:“擅自离开者——死!” 她这回明白了,楼主找她们来不是问关于解语花的事,而是要把他们叫到这里不让消息泄露,一定要查出来这奸细是谁!好精密的心思,好可怕的妖! 她只好侧身再次靠在柱子上,再次在心里相信她的男人绝对不会被一个毛头小子抓住!那样的话,还分什么上古凶兽和千年妖鬼?继续挑着手指缝里面的灰尘,她轻轻一吹,嘴角勾起。 她想到梼杌和她说到的那件事,忍不住心情都好了起来。这样小小的鬼市?谁会在乎? 要图谋就图谋三界!这个女妖虽然掌控鬼市,但是当他们主宰了人间,还干她什么事?可笑,让她自己缩在这个该死的地下城吧!哈哈哈哈!她心底的笑声,并没有被任何人听到,也就没人注意到柱子后那个妖娆艳丽的女子诡异的微笑。 羽公子已经让一半劫楼使围在第一层,不准任何妖鬼出大门。另一半劫楼使跟着他逐层往上查探。第二层是棋首无常之地,一众的妖鬼喝着酒赌博,腥臭的气息在这里弥漫,羽公子一点都没有被干扰。 他很认真的在这些妖鬼中穿行,妖群劈开一条直道。戴着面具的男子显得更加神秘,而那些劫楼使不再喊他“公子”,而是喊他“左使”。赌徒和酒徒们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是劫楼左使出现了!他们敬畏地看着那一身血袍的男子登上棋首经常坐着的那个高台。 羽公子站在那里,看着那些似乎还有点沉迷在赌博和酒精的妖鬼,不发一言。只是一个挥袖,劫楼使就明白了所有意思。 “搜查!不放过一个妖鬼!全部都不准反抗,反抗者死。”作为劫楼左使的羽公子没有喊出那句话,另外一个比较靠近羽公子的劫楼使突然喊了出来。如果第五之狐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感叹。劫楼使就像是一群令行禁止的军队,就连命令都是那么简单铁血。 一众妖鬼一下子就被惊呆了!劫楼是要干什么?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下手如此凌厉,十年前那场清洗,大家还在记在心里。现在的第一反应不是听命,而是开始慌乱的逃离。 “快跑!楼主又要碎魂了!不要……放开老子!”一只山猪妖在地上打滚不肯起来,嘴里还嚎叫着,让人心烦不已。 “劫楼使,你们这样对我们,不怕我们妖鬼反抗吗?劫楼只是一座楼而已,我们不怕你们!”另一只豹子也分开爪子上那些锋利的指甲,一下子就反抗起来。而这些话也没持续多久,因为他当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另一只雉鸡精挥舞着自己那几根鸡毛:“对啊!放开我们……你们这群只会听一个女妖迷惑的木头……唔”话还没说完就被强行捂住,也不知道有何下场。 反正在这里只是出现了很多骚动,而劫楼使那些鞭子也不是吃素的,短短一刻钟就制服了所有刺头儿。那些妖鬼因为求饶很及时,劫楼使只是让他们知道四肢麻痹的感觉,并没有就地斩杀。让一群本来就很怕死的酒徒赌徒也就放下武器,乖乖等着劫楼使检查。 当然这都在羽公子预料之中。一看就知道,这群妖鬼一开始不给他们下猛药,他们不会害怕!只有在后来放过他们,他们才知道感恩!哼!记吃不记打,难道忘记当年劫楼使是怎样以一敌十,镇压所有妖鬼反抗的吗? 至于劫楼的信誉?那是什么鬼?能吃吗?不管鬼市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在劫楼里面,都信奉强者为尊,拳头最大的劫楼之人谁都不能冒犯! 犯我者死!这是劫楼使他们所有的心理信条! 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彻查奸细一事! 第一三六章 真是倒霉 快要被折腾死了! 这句话在脑海里盘旋好几天了,第五之狐不是夸张,她以四喜丸子的名义发誓:她绝对绝对不认为这些都是些巧合!这就是小叮咚说的那个厄运! 事情还要从那天早上说起,她正在和师傅斗嘴,希望这唯一的师傅能帮帮他的徒弟! 可是……这个胖老头说的是什么?居然又让她自己解决?这是师傅该有的姿态吗?她后悔拜师到他的山头了! 然后刚刚吵完这几句,他俩口水都干了。第五之狐停下来,准备跟孟等等要口水喝。强调!强调!茶壶就在她磕的瓜子皮三寸之距!孟等等这小娃也不知道时不时昨晚蹬被子着凉了。 阿嚏!一个忽然的喷嚏,就将唾沫星子混着瓜子皮吹到了第五之狐满脸!粘着满脸的瓜子皮,第五之狐嘴角拉下来抽搐着! 一阵默契的沉默后,他们难以抑制那全身洪荒之力,在五楼大厅爆笑出来。 可以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一个巧合。她也没生气,她是一个乖宝宝,不会仅仅因为几滴唾沫和瓜子壳就生气的!来自现代的她有点小洁癖,但是在古代已经十几年,早就戒掉了!不生气啊! 这几句念叨被羽公子听到了,有点奇怪。他也算是博闻广识了,但是还是不明白什么是洁癖。他嫌弃的看了一眼第五之狐,从怀里拿出来一张雪白的罗帕,将它递给她。 “本公子赏你的!快擦干净!”看他施舍的那种语气,傲娇的模样不减当年。 第五之狐有点呆,她不是在欢喜羽公子的关心。她现在已经打开脑洞:羽公子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携带这么娘气的手帕?……细思极恐! 她脸上表情先是惊呆了,然后纠结,最后才是痛心。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些表情再次让围着她的那些师傅师兄师妹们偷笑出声。这表情比酸咸苦辣还要丰富!不去演优伶太可惜了!哈哈哈哈! 被笑话了一场,第五之狐只好接下这雪白的帕子,擦干净脸上那些碎渣。顿时觉得自己玷污了这张白帕,不好意思的捏紧了帕子,“多谢……”……我明天洗干净将帕子还给你。 多么浪漫的一个韩剧桥段啊!如果是韩剧男主,就一定会微笑着答应下来:“好啊!” 可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当下就开口了:“不用还了,本公子受不了被人用过的帕子!”所以说,洁癖说的就是你啊! 这句话一下子就烧光了她所有理智,猛地站起来:“你……”这个滚蛋!不知道怜香惜玉吗?都准备洗干净还给他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太可恶!一个男子整天带着白帕子,就不知道这样会很娘吗? 吞下所有对他不友好的言辞,微笑起来。“小女子谢公子赏赐!” 此时,她内心弹幕满满,同时也知道,这一位可是劫楼的主事者,她不能得罪。刚才那一声长啸真的是让人不得不对他再一次进行估量! 缓缓坐下,僵硬的面部表情出卖了她内心的不甘愿。废话,谁的话说到半截被堵回去能有好脸色? 羽公子却不放过她:“五位道长,来者是客,在劫楼尽兴即可,可以下二三楼去赌一把,试试运气!今天赌场可都是大放送,酒水全免,不干涉赢来的资产,几位可以试试!”他的笑就像一朵开在阳光下的郁金香,温柔馥雅,难以拒绝。 几个道士一听,有点跃跃欲试。 大宋文人雅士颇多,当下赌博盛行,人人都会小小尝试一下。偶尔能赢得本钱就能让这些平头百姓高兴一整天,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博弈之技!他们从小就受师傅熏陶,棋艺尚且不错,而且作为一个道士,有时候,下棋之时就是悟道之时。 所以在这项技艺,他们怎么说也不可能比那些妖鬼差劲?他们的自豪一下子就暴露无遗,羽公子一笑,开始为这几个什么都不懂的道士普及普及劫楼知识。 这鬼市存在百年,大宋极盛之时,它就存在了。那时候博弈已经是君子六艺,三岁小儿在地上画几条线,都能玩转象棋。更不用提那些男女老少,几乎人人都会一点棋艺。民间更不乏棋艺高手,甚至棋圣!因为棋盘棋子皆是木石制品,寻常人家都能买得起。不过几百年间,这也成为除了茶之外,能走进寻常人家的高雅情趣之一。 小小棋盘之间,纵横睥睨,厮杀无数,其中玄妙不足为外人道。 博弈也就成为那些死去游魂怀念地上生活的一种方式。久而久之,博弈的各种花样被玩转在妖鬼之间。最小的就是白银黑玉为子,最大就是妖魂鬼魂为子。这些赌博的筹码一一演变,规则制定越来越严格,也将博弈的最高境界推向生死之间! 这样的刺激更加让妖鬼们为之疯狂,劫楼每日都会有不计其数的妖鬼撒冥币,只是因为在博弈一道上输了对手一招半式。同时有妖鬼只要在棋盘上常胜不败,那么就能坐拥金山银海。钱财争夺最是激烈,最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倾家荡产的妖鬼沦为劫楼棋子,终身不能解脱! 而第五之狐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道士,没跟着师傅学过围棋。更是在现代摸都没摸过几次棋子的人!她怎么可能去赌?不过,听到楼下酒水全免,她含着一颗想沾点便宜的心跟着师兄们下去了。 孟等等半路就开始叫嚣着:“这回小狐姐姐就看着本姑娘大展拳脚,再次赢个盆满钵满!” 是了,都忘记一开始孟等等可还开了法眼,就赢了那么多钱。这回的博弈难度比那些什么猜来猜去难多了,她不能开法眼看透人心,也就是拿出真本事的机会了! 到了三楼,才知道,真正的棋盘是什么样的! 这张棋盘地板上的纵横为经纬线,两边为高台看座。宽广的地板长一百丈,宽一百丈,交错纵横,巍峨壮丽。这赌场可真有特色!比人间玩的大多了! 此时的棋盘上无一只妖鬼徘徊,只有看台上那些热血沸腾的妖鬼议论纷纷,选择好自己下了赌注的那一方,落座后依旧兴致不减,呐喊助威,好不热闹!不得不说这噪音,若不是隔音阵法做得好,这劫楼三层的楼顶都要被掀开!当然,也就没有四楼客房什么事了! 孟家师徒几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中那种志在必得,却说明他们心里也很兴奋!也不知道怕吗?这可是搭上性命的赌博,可不是过家家!第五之狐在他们身后默默吐槽,眼睛在瞟着附近的酒坛子在哪。她可是想来尝尝这鬼市中听说价值千金的美酒的! 听说,劫楼有一种美酒叫渡劫,有缘者能通过它度过心魔劫。曾经有一个妖怪就是凭着这酒度过了心魔劫,一举登仙。 也就是说,这酒还是让妖怪向往无限的仙酿! 这都是大师兄和她普及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而自从听说酒水全免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仅开始对着第五之狐念叨,还抓住酒葫芦不撒手。这是喝多了发酒疯吧! 磨磨蹭蹭,她来到酒水区。额!说什么酒水区这么高达上的词?这里就是一堆酒坛子放这没人管,自取自饮。她小心翼翼拿了一个小酒壶,灌了满满一壶,藏到怀里若无其事离开。她这么谨慎全都是因为大师兄在跟她说渡劫酒的时候,一个劲强调不准她一个女孩子喝酒。 大师兄就是那种一根筋,下了决定就不会因为求情而改变。而第五之狐也很想尝一尝这绝世美酒到底是什么滋味,于是冒“大师兄”之大不韪,准备自己偷一点喝。这赌场可不是乖乖女该来的地方,她要闪人了! 绕开奇特臊臭味的一只庞大妖怪的肉身,她刚鬼鬼祟祟地踩上那第一节台阶,就被人喊住了。 “站住!”这清清朗朗,悦耳动人的男子声音不是那个喜欢穿银白袍子的羽公子吗? 第五之狐嘴中轻哼,只好转过身去,看这家伙到底做什么!总是找她麻烦,他和她有仇吗?今天不给个交代,她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交代”! 羽公子看似缓慢的步伐,瞬间就到了她眼前,吓得她后退几步。 不巧的是,这后面就是那台阶,这一后退就被绊个正好。这身体往下一倒,自然是很自然的往前面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第五之狐抓了,而她在同时也感觉到了腰上面覆上一只大手!吓得她又是一呆,双手就那么紧抓着男子前襟不放,一双雾蒙蒙的眼直直望进了男子眼眸。 第五之狐语无伦次起来:“你松开,松开我……本姑娘!”这回,她捂住胸口的手,捂得更紧。羽公子有点好奇,歪头想要看第五之狐捂住的是什么。但是这个害怕暴露的女子怎么会让他看到? “这是什么?”我瞅! 我再捂! 我再瞅! 我再捂! …… 动来动去,羽公子支撑着她的右手有点不稳当,往下挪了几寸,再使劲一点固定一下。没想到,第五之狐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脸上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出赤红色。 又气又羞!这就是她现在所有情绪! 这时羽公子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让这女子生了气。手下绵软有弹性的……额!那是什么?羽公子有点羞耻了!他也睁大眼睛,咽了一下口水。呵呵!用四喜丸子的狐狸尾巴想,也知道他冒犯了她! 松开吧!这是他心里第一反应!而这一行为也让某人遭了殃。 “噗通!”这一声伴随着一声“哎哟!” 真是让站着的羽公子不知道是该伸手扶起她,还是赶快走好! 啊!真是倒霉! 第一三七章 继续倒霉 真是倒霉! 这一跤摔得,第五之狐眼圈都红了。疼痛、羞恼、尴尬、愤恨,集中糅合在一起让她觉得胸口冰凉冰凉的。糟了!她想起来了…… 叮铃咣啷!酒壶重重摔了出来,碎在地上。 怀里面的酒水洒了出来……弄得她满身都是酒气氤氲。现在羽公子不用趴上去看就知道她怀里装的是啥!不仅看得清楚,还看得都目不转睛!继刚才那不小心的触碰,现在他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清水一般的酒液流淌在胸前,少女姣好的身材暴露无遗,曲线妖娆,晶莹玉白的肌肤展现在羽公子眼前。正值少年血气方刚,他有点口干舌燥怎么办? 他视线的灼热一下子就像能穿透那衣衫一般。感受到威胁的第五之狐忍不住捂住胸前,对着羽公子就吼起来:“流氓!”四周都听到女子娇喝,纷纷转头想看看发生什么事。 不要!不要让他们看见! 她转身就要上楼,羽公子却伸手拉住了她:“等等!” 哗啦一声,他将身上外衫披到了她身上,一个公主抱就带她上了楼,瞬移不过几个呼吸就到了。第五之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一间宽阔的屋子,松了口气。出这么大个丑,还好没有让那些在赌场的那些妖鬼看见!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又被这个讨厌鬼占了这么多便宜!“啊!” 女子尖叫并没有传出屋子,也没有人闯进来观看。否则看到这场面,不知道这八卦又要传成什么样! “啪!”响亮的一声,她下手后,才注意到这就是传说中的打脸,果然很解气! “下流!”她再次骂了一声,“放我下来!” “你……”羽公子也恼了,“我救了你这么多次,你就这样报答我?”他猛地松手,差点让第五之狐又摔了一个屁股蹲。慢慢站起来,她也跟着反驳:“什么救我?那一次救我不是占我的便宜?你就是卑鄙无耻下流好色的衣冠禽兽!” “我……” 这一声质问义正言辞,羽公子一下子就没法反驳了,细细推想,好像……每次都是这样的……每次都那么巧合,他能怎么办? 袖手旁观岂不是更加不仁义? “我是想帮你,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就那样了!”解释不清,他也就没法继续生气,只能被第五之狐压制的死死的。摸摸鼻子,貌似每次自己都是受伤的那一个…… “你!”她刚站起来,要伸手抓住他领子,就发现他的眼神又放到了她胸前。 迅速捂住胸,她蹲下来:“还说你不是流氓?看女孩子的……都目不转睛,你……给我找一件衣裳来!”耳尖红红,不知道这回是气还是羞。 羽公子这会才反应过来,一下子转过身去:“不……不行!这是在四楼我的专属客房,我现在不能出去,走道现在都是妖鬼,等到你房间拿了衣服,全劫楼都知道你和我……你和我……不行,我……你先穿我的衣服,然后等到孟等等给你拿过来衣裳你再出去……” “……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羽公子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第五之狐立马就站了起来,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正大光明的拿出了他的一套银白衣衫。又是一个转身,她早就钻到了屏风后面。只不过声音有点哆嗦起来:“你先出去!” 听到了他转身开门的声音,第五之狐又急了。 “……那个!等等!你能把先生或者千辰阁下请过来吗?”这语气又变的可怜巴巴! “为什么?” “你管我为什么?你不去,今天我就把你对我做的事都告诉先生!”恶狠狠地威逼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母老虎。羽公子此时不禁疑惑书中颜如玉和现实母老虎这两个形象差别也太大了!就这一个女子他都应付不过来,可谓是性格百变,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女人心,海底针”。现在不答应,以后会被报复的吧? “那你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除了我俩,谁都不知道!” “我发誓,今天……我若是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不得好死!”这么严重的誓言一下子就唬住了他。他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毫无怀疑地就关门走了出去。 他边走边想,她以为自己是傻子吗?听不出来她的限定词是“今天”?太小看第一公子了!今天就让他恶人先告状。跟姐姐说一说,她的学生今天是怎么欺负他的!哼!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第五之狐终于松脱下来!靠着墙壁滑了下来,整个人都要炸了! 就在刚刚,她差一点又出了一个大丑!怎么忘了今天是她家亲戚来的时候? 天知道怎么会这么倒霉,大姨妈就在刚刚暴怒之时一下子汹涌而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听到羽公子允许她使用他的房间,她觉得在这里躲一个下午也是一个不错的建议。还好羽公子有一打白手绢在这里放着,她迅速手工制作一个简易姨妈巾。再看着羽公子的衣裳有点犯难。这衣服也太大了,穿在身上就像是曳地长裙!现在肚兜已经湿透,她又没办法烘干,只好真空上阵。仅仅打个结,保证这衣裳不会突然脱离。她放下心来,走出屏风,看到外面果然没有任何人,松了口气。 无意中又看到屏风外居然摆放了一个一人高的光滑的镜子! 她就猜他不仅是个洁癖强迫症,看吧!这会还有个自恋狂! 这镜子一看就是他家的,边上镶着白银雕花,铜镜原本的黄色也被他淡化,估计用了白银什么的替代,让这镜子几乎和现代的平光镜没有什么两样。原来在鬼市已经这么先进了,人间还弄不出来呢!他们可真厉害! 在镜子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子面容也有点满意,和前世自己一模一样,她不觉得不适应。默默欣赏了好一会,心情也好了不少。没想到她穿白衣还是挺有仙气的!多多少少能和那个什么流氓比肩!站在他身边……嗯?什么站在他身边?她才不想站在他身边!心思慌乱地远离那个照人特别好看的镜子,坐到椅子上,默默等待先生和千辰阁下。希望他们来的快一点,再等一会就撑不住了! 第五之狐还在坐立不安,羽公子现在正在敲纪千辰的门。 “千辰姐姐,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飘渺的中性声音从门缝传出。 羽公子刚一进去就闻到了很浓很浓的香烛味,烟雾缭绕中,纪千辰在隔间的一座灵牌下端正的跪着,同时也在虔诚地念着不知名的什么经文。羽公子挑一挑眉毛,疑惑起来。纪千辰从来都是信道不信佛,现在又是为何人拜祭?经文都能如此熟练,这是多年的习惯了?奇怪! “我为第五之狐那个小妮子而来,她想让你们去一趟!” “有什么急事吗?”纪千辰睁开一双黑色无边的眼睛,凝视着那一个牌位。羽公子也看了一眼,上面一派字很好认“兄长纪千星之灵位”,简简单单,毫无牵挂。她还有个哥哥? 羽公子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叫的很急,你还是尽快去看看吧!” 纪千辰果然站了起来,宽大的黑袍几乎撑不住她有些瘦弱的身躯。她转身,跟着羽公子上前,没有说什么话。在关上门的时候才问起了一句:“小狐何至于呼唤我?繁伊不是更加亲近?” “额!这个……”羽公子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已经告了状,现在把顾繁伊带到她面前岂不是自投罗网?“……姐姐现在有要事在身,不能帮忙。” 纪千辰想了想还是不再计较,直接跟着羽公子下了楼。到了门口才看到这不是第五之狐的房间,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羽公子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推开门,羽公子也跟着进来,而他一进来,就看到穿着他衣裳的女子坐在那里。仙女下凡一样不知忧愁,宽大的袖子衣摆无一不显露出绰然不凡的风华。白衣乌发,雪肤花貌,整个人都在镜子的反射中微微发光。无一处不美好,无一处有瑕疵。如此,接下来最美的就是她的回眸一笑了! 羽公子想得很美好,而现实却不是这样的。 第五之狐不说话,可那一双丹凤眼就死死盯着他,怒火可谓是滔天。纪千辰看形势一点都不适合羽公子在一旁,一个御空术就把他送了出去。所以也都没发觉他的呆愣,没多加反抗就出来了。 清醒过来就明白了,反正他不受待见。那什么……他有点担心,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出来。 “怎么了?”纪千辰身上还带着凝神静气地香气,微笑着。 第五之狐转眼就红了眼眶,委委屈屈地把今天一天经历的事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气得眼泪都掉了出来。纪千辰搂住这个看起来很成熟其实还有一颗少女心的女孩,安抚着她,拍着她的背,让她别伤心。 “别担心,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厄运?黑白如意一相见就会招来厄运?小叮咚三句话我不信九句!你还不知道,他在这劫楼可是出了名的鬼见愁,捉弄人是他的拿手好戏!你信了,就会被他一次又一次捉弄!” “真的是这样?你没骗我?”第五之狐带着鼻音,像个小狐狸一样抽抽鼻子。 “呵呵!”纪千辰拿过羽公子床头准备好的白手绢,递给她,“当然!你刚刚不就是躲过一劫?羽公子可是帮了你大忙,至少你没有被那些妖鬼看到一丁点!放心吧!” “那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帮我那个……呢?”哼哼唧唧,她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我们妖鬼之中女子本就没有这种事情,所以我们不能同等而语。我只能用人间的知识来帮你!你等等!”纪千辰的声音更加低沉,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羽公子在外面等得发急,刚开始听到她哭泣,还以为自己今天动作太过分让她伤心,谁知道后来不哭了,声音还越来越小,更加让他担心了。 “你怎么了?千辰姐姐,她没事吧?”羽公子在门外一喊,让第五之狐差点叫出声。 纪千辰淡定的回了一句:“无事,她对那些酒水过敏,皮肤有点发红。” 第五之狐惊呆了。 睁着眼扯谎这技能,没想到纪千辰这样的人也能施展的出来! 第一三八章 烟花一瞬 想喝茶,被小师妹喷了一脸瓜子皮和唾沫星。我忍! 想喝酒,被羽公子拦住撒在胸口,狼狈不堪!我捂! 想逃跑,被人抓住还被占了大便宜,不仅看光还摸光!我打! 想换衣裳,被大姨妈光顾,还只能求救一个男子!……好羞耻! 想回房间,被一众八卦的妖鬼堵在男子房间睡了一晚……额……还算舒服! …… 想出门,发现绣鞋磨破了个大洞,露出大脚趾!我摔! 想吃大餐,劫楼居然还有妖鬼能做凡间大餐,她兴奋地吃鱼,但是被卡了嗓子。郁卒! 她已经不想了,她现在就准备窝在屋里不出门了,这样还能祸从天降,她就……她就等着呗! 半夜子时,劫楼四楼的一间客房中。 第五之狐迷迷糊糊地起身。外面好吵,是天亮了吗? 鬼市和人间作息是完全相反的,人间的最沉静就是鬼市的最喧闹。 准备伸手拿过床头小镜子,想看一看昨天哭了一场,自己的绝世美颜有没有受损。谁知道摸了个空! 又迷糊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终究是没有回到自己房间。羽公子因为她占据他的房间为由,居然昨晚睡到了原本是第五之狐的房间。所以他们两也算是换了房间,现在她床头那面铜制巴掌大的小镜子就不在。 而且吧!不知道羽公子的被褥是在哪里买的,这样松软暖和。就像躺在云里面一样,做了一晚上在天上各种摆睡姿的梦,她今天早上就不想起床! 这豪华舒适的房间就像是做梦一样!不要怪她太物质,这些东西在现代都难得一见,到了古代她也就在京城首富连府享受了一次。她还以为那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如此奢侈!没想到先生她家是如此富贵,这样的地方都不想离开了! 她摸着床板,伸手砸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在她完全没注意到的时候,羽公子的声音就在屋子里面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你就放过我的床吧!大小姐!”无奈的语气,就好像他一直很理智一样!她看着他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心里在咆哮着,总有刁民想要害朕!他一定是想要看本姑娘早起的丑样,然后再嗤笑一句:“如此睡姿,也只有你了!” 第五之狐背过身去,摸一摸眼角没有眼屎,嘴角无口水,然后就笑了。 “什么你的床?现在它躺在本姑娘身下就是本姑娘的!我想怎么锤就怎么锤!”她有点小霸道的语气一下子就戳中了羽公子的笑点,“哈哈哈哈……” 他笑着拉开自己的扇子又接着说道:“按你这么说,这劫楼最顶层还是姐姐的,我们都在她下边,岂不是也被划分为姐姐的?这可是好没道理!” “你!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现在我还病着,不能离开。怎么你还想逼着病人离开这里?”那斜起来的眼角就是威胁吧! 羽公子还真不能不当回事。自从昨天,纪千辰说的酒水过敏让他担心了一下,又连夜查了一下劫楼地窖里面剩余的酒,一点问题都没找出来。他又不能怀疑酒里面被下了什么不明物质,毕竟昨晚大家都喝了一点酒,怎么有事的只有她? 他很想观察一下到底是为什么过敏,就无意识跟纪千辰和她提了一下。 还没得到任何回应,第五之狐就一个巴掌掴了过来。来势汹汹的劲风从耳边刮过,羽公子庆幸自己躲了过去,要不然这一巴掌他的一张脸就别想再出去见人!转眼他又回忆起当时酒水撒的地方,一下子也红了脸。他忙了一晚上,早就忘了那时候的尴尬,只是想着劫楼事务,想来问问线索。 没想到又被当成流氓差点甩耳光!每次和第五之狐在一起就很尴尬! 于是,昨晚上很生气的第五之狐,就躺在他的床上不走了,把他赶出去,鸠占鹊巢! 同样地,他只能自己找到她的客房,窝着那小床和硬邦邦的床板委屈地睡了一夜。早上起来,觉得有必要和无相那个吝啬的老女人谈一谈,为什么客房标准那么低?果断的投诉啊! 快到午夜的时候,在自己的房间后就看到睡姿各种变换的第五之狐,他都不忍直视! “你还不起床吗?都子时了!”他看到又在小鸡啄米点头打盹的女子,笑着开口打断。 “子时就子时,你管我,我瞌睡死了!”慵懒的语气简直不要太可爱。等她在反应过来的时候,羽公子已经等了一盏茶!“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现在是子时?”她从床上蹦起来,冲向这间屋子那个视野最佳的窗子,刚打开就震惊了。 此时的地下城依旧是黑暗一片,而那些鬼火灯笼和一只只火把点亮了街道上所有角落。纵横交错的街道就像分开流淌的岩浆,丝丝缕缕,幽暗中那明明灭灭的都是排成长龙的灯火。绿莹莹的鬼火和橙黄色的灯火在这里交相辉映,穿行在其中的妖鬼喧闹不已,在楼上听起来轰轰隆隆的,第五之狐没想到在古代也能见到不夜城那种灯火璀璨的美景? 此景天上难寻,地上绝无!她都看痴了! “这就是劫楼鬼市啊!”无意识的喃喃,她双手撑着下巴,依旧沉浸在夜风和美景中。 羽公子得意的在她身后说着:“当然,这里是鬼市唯一一座高楼。” “为什么只盖着一座?多盖几座不是很好?大家都可以看到这种美景了!”天真的她问道。 羽公子轻笑:“第一就是第一,如果劫楼在妖鬼眼中不是最高的,那么在他们心里就是可以击倒的!所以,自从鬼市存在,劫楼一直都是唯一的高楼!不仅在实力上很高,而且在妖鬼心中也是最高!” 他俩并肩站在一起,同窗赏景,默默无语。 此时此刻,言语都是多余,此时无声胜有声。 “咦?今天姐姐是为了庆祝什么吗?居然把它放了出来!”羽公子凝眉,看到楼下空地上一个模糊的黑点,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由于鬼市喧闹的声音,第五之狐没听清他的话,“什么放出来了?” “没什么!一个鲜为人知的鬼怪罢了!”羽公子收起扇子,说完就沉默了。 砰地一声,半空中炸起来一朵绚丽的烟花。 随着第一束烟花响起,后面跟随着无数的破空声。一串串烟花同时出现,闪烁出来的花火聚成一个展翅欲飞的图腾,美丽夺目。而在第五之狐眨眼之间,她还注意到了那飞鸟图案居然煽动了翅膀,昂首高亢而歌。不仅仅如此,接下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妖怪原形,在夜空中一一绽放。有鱼尾之象,有骷髅之形,还有彼岸花和星座。甚至还有一艘船! 这应该是劫楼的势力吧? 看了好一会的她忽然想到现代十年一举的庆典,怀疑起来。难不成这是一种彰显实力的方式? 站在一旁无心观看的羽公子难以理解,他抓紧手里面的扇子,盯着楼下那个黑点。 顾繁伊从来不会让它轻易出来,这次出来居然这样大规模消耗法力做烟花阵法?再这样施展下去,作为输出法力的一方,她就会法力枯竭。她是怎么了? 接下来妖鬼的形象闪烁的越来越快,让她眼花缭乱,眼前全都是星星点点。她几乎扶不住窗棱,晕眩来得很突然。 只是眼前一白,她就看不见了! 这些烟花有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身边那根稻草——羽公子。 “啊!”她一下子坐到地板上,靠着墙,四处挥舞手臂。 “喂!我我我……看不到了!”她带着哭腔,让羽公子一下子从思绪中抽身。蹲下来,他伸手覆上她的眼,“我看看!睁眼!” “闭眼!你看到了什么?” “全都是白光!” “眼睛疼吗?” “不疼!” 第五之狐感到一阵风在面前带过,这是羽公子的手在挥舞吧? “呜呜!我看不见!我还是看不见!你快救救我,都是那个烟花,我看了十几分钟就这样了!我的眼睛要瞎了!呜呜……”终究是吓到了,她哭着抓住面前晃着的手,紧紧抓着。她在寻求安慰,当一个人忽然失明最希望的是抓住身边一切她觉得安全的东西! 羽公子尚且没有惊慌,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要担心!没事的!这只是暂时的!”他把她扶到床边,给她盖上被子,“刚才我忘了和你说不要看太久。就是因为这些烟花的光芒太过耀眼,所以你的眼睛承受不了。这是一种鬼怪的拿手好戏,只是让人短暂失明,对你本身没有什么危害!” 在羽公子努力安抚下,她渐渐平静下来。 羽公子趁她似睡非睡的时候,一个瞌睡咒就施展出来,第五之狐应声而眠。刚要起身,他才发现第五之狐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睡觉中依旧不肯撒手!无奈笑了一下,只好认命的坐在床边,陪着她。 “这回好了,我不能下去找姐姐问你这眼疾最快什么时候好,你说怎么办?”他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粉嫩细滑的肌肤就在手指间。他看她眉眼安详,连嘴唇都是带着一点点安心,撩起她鬓角的碎发。抬着手,他停顿下来。 望着望着,他就回过神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第一三九章 吞火吐焰 明明这个女子没有鬼市任何一个女妖长得美艳妖娆,也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之姿。在人间也不算什么绝世美人。 为什么刚刚会想到她的一颦一笑如此动人?她睡着了,他也会觉得这个女子纯真美好,不忍打扰?他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与众不同? 初见她,还是少年。 桥上桥下,打着伞的她笑他不会钓鱼。树前树后,他被她扑倒在地上。那时候的缘分如此深厚,怎么他没有发现? 算了,看来他是被这小丫头勾住了心。 他笑着摇了摇头,将她的被角压好,仔细看了一眼她闭上的眼睛。然后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拔了出来,再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后。他心里却在想着,还是赶快叫姐姐来看看,这凡人女子该怎么解决这强光伤眼之症。 回头再看一眼第五之狐,忽然看到一抹白色闪过床边。他眼睛一眯,笑了出来,关上了房门。 四喜丸子也没料到它就是出门溜了一圈,在鬼市找到一样东西再回来。就看到了天上烟花绚烂,看久了还会眼神涣散,眼前白茫茫的。它瞬间就想到,来自现代的第五之狐一定会观看,而且还不知道节制。 到时候,一双眼睛被伤,看不见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它快速回到第五之狐的房间,钻到床上,想要摇醒她。羽公子的气息尚存,可能是他施展了什么术法让她睡得更加安稳了。 “唉!先这样吧!我也没办法!小狐,你只能求着羽公子那个家伙能帮你一把了!” 摇摇尾巴,它闭上眼睛化作一道光飞进了狐灵戒,屋里除了第五之狐的呼吸再也没了任何动静。 羽公子刚出房间,就看到纪千辰从上面快速下楼,步伐急促。 他还没有见过她这样失礼过,没有上前打招呼,他也跟着下了楼。顾繁伊不知道在干什么,居然把那个东西放了出来,这种时刻,他要下去问问。 说到那个东西,他也很久没见过姐姐拿出来了!说它是东西,还不如说它是一种精怪。和他这个羽毛变成的精怪一样,它生来就是不符合常理。偏偏因为长出灵智,懂得了吸取天地精华,日积月累,千百年后就那样诞生了。 他被鬼市里面的妖鬼起了个新名字——吞火兽。 吞火兽是一个很神奇的物种。相对于传说中能够喷火吐水,移山倒海的神兽龙族来说,他只有两个功能,那就是吞火和吐火! 除此之外,他还以火为食,吃得越多,越是长的快!最有趣的是,打个喷嚏都是火星四溅,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常常跑到鬼市的街道上偷吃鬼火。 好奇的羽公子曾经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吃鬼火。他和他说:鬼火冷冷的,吃起来就像凡人喜欢吃的碎冰碗一样。虽然不甜,但是只要吃上一口就难以忘记。 羽公子:…… 那这样说,平常的火焰对他来说就是白米饭咯! 吞火兽:…… 那时候,劫楼使们一直都在京城抓那些在附近游荡的妖怪,一遇上他,果断就把他带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把他蒙骗来的,来到鬼市就大发脾气。一天之内居然把所有鬼火和正常火苗都给吃光了! 地下城因为这场黑暗,差点闹出大事!可这个家伙犯完事,然后就盘卧在劫楼的石碑下呼呼大睡,完全不在意也不害怕。 忙得腿都抽筋的羽公子都想抽他! 那时候,顾繁伊笑了,说:“真是可爱!” 后来,她往他脖子上挂了一个铃铛,他就成了劫楼的守护兽。 羽公子还记得,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幼生期。全身都是火红色的毛皮,跟人间宅院王公贵族家门前的石头狮子一模一样大,长毛拖拽在地上。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活蹦乱跳,喜欢玩绣球。来到鬼市前几天,顽皮地几乎把鬼市给掀翻了!羽公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这只大猫,这长得就像人间每到过年过节都要舞弄的毛球狮子一样。羽公子觉得他不干净,见到熟人就自动往脸上舔来舔去。 而他凑巧有次看到,这家伙和家猫一样舔爪子洗脸,顿时不好了。 他当天就洗了三次澡,洗的皮都皱了。 相反的是,顾繁伊看他,觉得可爱的不行!这家伙又喜欢和顾繁伊撒娇打滚,给个绣球能玩上一天也不腻。于是,更加让她喜爱万分。 谢天谢地,三年前,这个吞火兽由于吃撑到了,提前进入休眠,顾繁伊都一直没再呼唤他出来。也因为休眠,自己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一直没有出来过。 羽公子可真是都快把他给忘了,现在他又出来,在鬼市半空乱放烟花。他可是记得他本身只会吐火,在那么高的半空,他哪里能再吞回去? 一定是姐姐和他配合,做出来这个烟花阵法。姐姐作为阵法主持者,一定很耗法力!他要赶快阻止她,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 脑中思绪千转百回,来到楼下不过瞬移了几个呼吸之间。 刚刚踩稳地面,就看到那头吞火兽悬浮在半空中。而作为阵法中心,顾繁伊就站在那块巨大的碑石上,脸色苍白,分明就是法力即将耗尽的枯竭之象。羽公子赶快走近碑石一旁,回转法力,催动体内妖丹就把法力输给了顾繁伊。 见她右手已经在微微抖动,只好传音给她:“姐姐!暂时支持住!” 顾繁伊转头,唇不动,声已到:“小羽,吞火兽这家伙就快化形了,全身妖火暴动,我压制不住,所以只能一点点释放出来。我现在只能先拖慢他的进度。为了他好,我们最好不要任何人发现,所以才动用了烟花阵法。现在快差不多了,再等一刻钟。” 原来是化形!他曾经见过糖糖化形的样子,简直是惊天动地! 鬼市是个小地方,被吞火兽妖火滚一滚,那不就是真成了不见人烟的鬼市了? 羽公子点点头答应下来,也更加用心。 一刻钟后,顾繁伊精疲力竭的下了石碑,被羽公子扶着走进了劫楼。至于半空中那个火红毛狮子,早就被纪千辰拖着跟上来。 劫楼使一一站在劫楼门外,跟一道墙一样,挡住那些想要挤上前听听八卦的小鬼小妖。 在顾繁伊走出门的时候,这群妖鬼就围上来了,恰恰看到了这件事的全过程。现在楼主已经走了,一颗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和碎嘴忍不住了。 “诶诶!那是吞火那家伙吗?楼主总算把他放出来了!嘎嘎嘎!”那只水鸭精还没有化形完全,说话的时候还带着自己的母语特质。 “就是吞火兽呢!也不知道这几年到哪去了呢?他还欠奴家三个油灯钱没赔呢!”兔子精拍打着一双长耳朵,不停抱怨着。 这句话一出来之后,这群猫猫狗狗就议论开了。 “你急啥子嘞?俺还没找他要俺家的鬼火灯笼!一个灯笼也是一百冥币,俺可亏了!” “对啊!咱家也是!” “吞火兽老喜欢偷我家小闺女的猫灯,可讨厌了!” “你拉倒吧!你家猫灯不是你那猫闺女自己抓破藏起来的!” …… “你们这群没见识的!你们都没看到楼主施展的那个阵法多厉害!吞火兽全身几乎都在冒火,楼主就那样一下子就分走了,变成了天上的烟花!烟花!还有形状呢!”一只男蛇妖甩着一条长尾巴,啪啪作响。他得意洋洋地认为自己达到了八卦的最高境界,看透了顾繁伊真正的目的。 跟在他身后的一只田鼠精眼睛一转,谄媚地一笑:“就是,你们可真笨!大人英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楼主的真意。楼主今天高兴,给我们放了烟花。就是在告诉我们——就算人间京城换个皇帝做,我们依旧是鬼市妖鬼,怕什么?我们可是除了神魔,在这天地之间的精华!妖鬼无敌!哈哈哈!” “切……”异口同声的妖鬼一个个把手里面的杂物扔到他身上,一个个全都散开了。 “哎呀!大人……”这妖怪转眼就被那只蛇妖拍飞到了一面墙上,扣都扣不下来。蛇妖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蜿蜒而去。 大家还是回家赶快收拾东西,鬼市不可能一直被封闭,只要一开门,大家都要走!谁知道龙脉会不会再次动乱,来个地动? 他们是妖鬼,可不是不死之身!再说,这鬼市可都是每月十五开门,专门就是给他们透透气的。要是天天在这地下城憋着,不精神错乱也要不知岁月几何了! 纷纷散去的妖鬼在街道上徘徊,看这个也需要,那个也需要,就害怕回到老家买不到这些东西,有备无患啊! 摆摊的也都是甩卖吆喝,早早的把这些东西卖出去,才不能都砸在手里,一文不值啊! 鬼市居然又“活”了过来! 吞火兽被纪千辰拖着一身皮肉回到了一楼大厅,一张狮子脸满满都是纠结忐忑。 休眠休到一半,他真的不是故意醒过来的,还在睡觉呢,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他就醒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又有一个主人了!这个“又”真的是不好说。他觉得主人身上有另一个灵魂。就是她在呼唤他醒过来! 呜呜呜!最伤心的是,他化形到一半被顾繁伊压制下去,现在他尾巴都变没了,耳朵也没了,不伦不类,很丑的! 纪千辰很不客气地把他推到地上:“吞火!你还没长大吗?今天那情况多危险?你要化形能不能提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好有个准备。”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坐下休息的顾繁伊,又有点生气,揪了吞火兽一下,“还好羽公子来的快,要不然我又要帮忙,又要找劫楼使围住那些看热闹的妖鬼,你的这身肉还想不想要了?嗯?鬼市可专门有个酒楼,就是卖你们这奇珍异兽的……” 那嘴角衔着的微笑一下子就让吞火兽抖擞了全身的毛,窜到了顾繁伊脚边,几乎搂上她的腿! 主人啊!求救命!千辰大大好可怕! 第一四零章 掏心挖肺 吞火兽伏在顾繁伊脚边,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她很不忍心。他还是个幼崽,无父无母,在人间徘徊不知多少年,才到了鬼市。命运轮回,最后认识顾繁伊,认她为主。也许他们之间的缘分不浅。 顾繁伊伸手,呼噜了一下狮子鬃毛,低头爱怜的抚摸他的毛脑袋。 “吞火兽没有什么错,只是我这个主人当的不好。三年前他沉睡,我没能为他做好准备。他即将化形,没有察觉就算了,如今,我为了大局又要亲手压制他的天性。我不是一个好主人!”吞火兽享受地扬起脑袋,来回蹭着顾繁伊的左手,像一只被顺毛的猫。如果不是尾巴消失了,这会子一定摇地欢实活泼的很! “唉!你就宠着这个小妖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能咋办?”纪千辰将双手背在身后,低头摇了摇。同时,也给了羽公子一个“你上”的眼色。 看到顾繁伊脸色转为正常,羽公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到吞火兽那个撒娇的模样,脸一下子就黑了。 “姐姐下次不要这样了!一楼之主,这样冒大风险展露实力,还消耗了这么多。吞火兽本来就不是谨慎的性子,姐姐不能一直给他料理烂摊子!”说完,还瞪了眯着眼的某个猫科动物。 顾繁伊停下手上的动作,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你们关心我!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吗?” “楼主应该注意一下,这里是劫楼,也是鬼市。”纪千辰言语之间让人沉思。 这里是劫楼,劫楼以楼主为尊,所以楼主做什么都可以。这里也是鬼市,却不是楼主的鬼市,所以其中难保会有不怀好意的妖鬼打探消息。顾繁伊今天暴露自身,也在同时暴露了吞火兽。真不知道那些暗地里的大妖恶鬼能猜出来多少! 也许现在已经知道了现在顾繁伊耗尽法力,他们何尝不明白这是个能踩着顾繁伊上位的最好机会? 也许有些妖鬼会不那么安分了!这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骤然生变,刚刚还在思索对策的羽公子,却在此时捂住自己的胸口,猛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几乎不能支撑自己的双腿! 还好反应及时,他半跪在地上,心中慌乱起来。 冥冥之中感觉到,他就像是快要失去了什么! 好疼!疼得妖丹都要停止滚动! 好烫!妖丹滚烫的像一团火,一定要把它挖出来! 他伸出手,变成爪状,就准备往胸口一掏,狠厉的神色就像是对待杀父仇人。 顾繁伊却在同时睁开一双血红空洞的眼睛,仿佛流动着血液,转动着,就像一个诡异的布娃娃一动不动,没有了一点动静。 她又看到了!她一点也不想看到! 不想看到那流到床底,蜿蜒开来的血色小溪。 不想看到床沿伸出的一截玉臂,苍白而无力。 不想看到白色狐狸坠落在地,散落金光…… 她不想要这一双眼!她伸出尖利的两指就往自己眼睛上戳! 纪千辰一看,惊惧万分。反手打开顾繁伊的手,也化出一截捆仙绳把羽公子紧紧绑住。 “吞火兽你先出去!” 把吞火兽摔到外面,自己施展开来。甩手在大厅布下大大小小三十层结界,遮掩住这两个不正常的人。然后立刻盘坐在地上,开始念咒语。 复杂冗长的咒语只见唇动,不听咒音,但这咒语一念出来,二人纷纷好受了一些。他们都迷茫的看着,也在呆滞着坐着。 依旧在那种沉迷状态中,难以自拔。 劫楼四楼,羽公子的房间里,第五之狐依旧在沉睡。眉眼安详,嘴角带笑,娇憨的侧颜通过纱帐朦朦胧胧的露出来。 人如画,颜如玉,自是人间也有画中仙。 门缝轻轻悄悄地被拉开一个缝隙,一只眼透过门缝紧紧盯着第五之狐,流露出贪婪的神色。这扇门吱呀一声,被小心翼翼的推开,而睡在床上的第五之狐一点都没感觉到危险。 没有显露出一丝丝脚步声,那个人渐渐靠近了她的床沿,一双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嘴角衔着最恶毒最残忍的笑意,他掀开了锦被。 少女年轻饱满的身体让那人更加兴奋起来,仔细趴在第五之狐身上,看她皮肤上每一丝纹路,看那些没有一点皱纹的肌肤,清润而有弹性,光泽而白皙柔软。 “这就是那个东西带给你的好处?如此美妙!当真妙不可言!呵呵呵呵……”怪异压抑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就算如此,第五之狐依旧在沉睡,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只等待着她的王子来唤醒她。 “中了羽公子独家秘术瞌睡咒?他可真是给我帮了个大忙!呵呵呵呵!” 那人伸手揭开第五之狐腰带,然后是一根根衣带,最后猛地敞开里衣衣襟。猛地叫了出来:“终于找到你了!哈哈哈!” 变态的神色,癫狂的姿态,这种狂喜任何人都不能体会! 手指一晃,寒光从指尖露出。 一把锋利的柳叶小刀突然出现,颤抖的双手开始对准比划着,熟练的擦洗着这把光可鉴人的刀刃。嘴唇也跟着颤抖,几乎说不出什么话,也不敢大喊大叫来发泄这极度的欢乐。 死死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告诫着自己这次一定要成功!绝对不能失败! “千年都不曾见过九尾天狐现世……哈哈哈!没想到如今送上门一个!天助我成仙,天意!天意啊!哈哈哈哈!”眼球中全都是激动兴奋而生出来的红血丝,黑眼珠中也不肯转开一点注意,那几乎可以滴下墨汁的瞳孔极度放大。 “今天……就从这最精华的一处开始好了……” 刀尖在粉嫩雪白的胸前游弋着,反转闪烁。 停下来,伸出寒光闪闪的刀锋,轻轻切下去。 闭上眼,沉浸在割开皮肤那种声音的快感中。 刺啦—— 噗……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嫩白的肌肤中涌出,瞬间就染红了第五之狐身下铺垫着的衣衫,然后是再往下一层,到被褥,再到木板床…… 然后就是深入。这种不知什么材质的柳叶刀,切割骨头居然就像是切豆腐!只听到噗哧噗呲几下,又是一个停顿。 她的七窍玲珑心,闪光了! 胸前血色蔓延开来,那个血洞中闪着七色彩光,和血色一起交织,印在脸侧和床前,恐怖的场面因为第五之狐那嘴角依旧带着的笑容,更加诡异妖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七窍玲珑心?太美丽了!”轻轻抓住还在跳动的心脏,轻轻谓叹出声,满足的捧着还在低落鲜血的心脏。狰狞的笑容在七色彩光下丑陋无比,那是一张魅力无边,艳色比人的芙蓉面。 她是无相! “不枉我这几十年蛰伏在那个女人脚下,哈哈!没想到,这个女人带回来的凡人中还能有这么一个极品,如此美味。”她舔了一下唇边快要溢出的口水,咽下去。 再次看向还在沉睡,感觉不到疼痛的第五之狐。 “小姑娘!奴家可真是谢谢你了,送上来这么一颗新鲜的七窍玲珑心。呵呵呵呵!做梦也想不到九尾天狐的心这么容易就被我剖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狂喜,极乐,她的每一根发丝都难以抑制那种颤抖的激动。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蓝色玉盒,轻轻将七窍玲珑心放进盒子,她恋恋不舍的关上盒盖。 再次执起柳叶刀,逼近她的喉咙:“小姑娘,再见了!哦!不对,再也不见了!呵呵!” 阴狠的一刀猛地插进去。 铮!柳叶刀被挡开,一道白光从第五之狐手上的戒指跳跃出来,一下子就扑到了无相的脸前,速度快的几乎看不见。无相触不及防,手臂上留下四道深深地抓痕,露出刻着红色咒文的白骨。 四喜丸子在床沿愤怒的嘶吼,眼角几乎都要撕裂开!尾巴和脖子上的毛全都炸起,就像一根根银针倒竖。 无相看到如此伤势,一下子就愤怒了:“可恶!这是奴家最爱的一副皮囊!就这么让你这个小畜生给毁了!尔等该死!”最后一个怒喝,已经变声,粗哑的女子声音可怕异常。 四喜丸子再次飞速冲上去,把无相逼开第五之狐的身边。然后就是不停在无相身上撕扯,嘴上叼着一块脸皮,她停下来吐在无相脚边,血淋淋的皮肉落地就枯萎沾上了灰尘。 “啊……”疯狂的尖声厉叫在劫楼回荡,惊动了所有客房的妖鬼。 孟长生几个人一下子冲出来,他们听到那女子声音是从羽公子的房间传出来的,第五之狐出事了! “啊啊!该死的小畜生,尔怎敢?怎敢冒犯奴家?啊!”无相疯狂地抓住满头长发,硬生生撕扯开自己的皮肉。 一寸寸脱离骨骼的声音,丝丝拉拉,让人牙根发麻。 女子的尖叫在四周无处不在,让人心烦意乱。 四喜丸子再次冲上前,而这次却是冲向无相的身后,把劫楼原本坚硬的君子木做成的门撞出一个大洞。她冲出了房间,要把愤怒的无相引出这间屋子! 只要七窍玲珑心抢回来,第五之狐就还有复活的可能!她要赌一把!赌那些道士不会见死不救,赌那些劫楼妖鬼不会见利忘义! “小狐!要等我!”快若闪电,她冲向孟长生的屋子。 第一四一章 同归于尽 无相撕扯着满头黑发,尖利的叫喊如裂帛一样在耳边摆脱不开。 “不要……不要……不可饶恕!” 不过一会,皮肉簌簌而落,附在身上的肌肤瞬间就枯萎衰败,狂乱的发丝下掩藏着一张可怕的脸。右眼部分的皮肉被四喜丸子撕开,白骨嶙峋,里面没有一滴血,撕裂卷起的皮肤完全干化。右眼球暴突而出,狠毒的眼神不停扫射着在她眼前的上蹿下跳的白光。 那是四喜丸子高速移动留下的影子,她的进退和攻击没有规律可循,也不可捉摸。 嘶!又是一道抓痕,横亘在无相的背部。她伸手往后面一抓,扑了个空。 噌!雪白有力的尾巴扫在无相的脸上,就像一个耳光打偏了她的头。她伸手护住自己的头,但是尖利的喊叫不休不止,诅咒着第五之狐和四喜丸子。 “还想和我争,小贱人,小畜生,七窍玲珑心现在是我的!是我的!” 无相转身用长发挡住侧脸,缓缓抚摸上自己依旧完好的皮肤。当摸到那已经完全毁掉的脸,她脸色骤变,肌肉全都抖动着。 “啊——” 她伸手猛地扯下脸上的全部皮肤,人皮被她像撕开纸张一样揭开。 然后就是依次揭下全身的皮肤,她喊着:“不完美的皮囊又有何用?废物!” 此间犹如修罗地狱,无相又哭又笑,缓缓展露出自己的原型。这是一幅女子的骨架,小巧玲珑。但是当无相完全脱下她的人皮后,只听到夸擦夸擦的骨骼变动的声音。她开始长高长大,那些骨骼也跟着涨,那种快速生长的声音就像野兽嚼碎骨头一样,让人害怕。 不过眨眼之间就已经撑到了四楼过道的屋顶,几乎顶破五楼的地板。 四喜丸子听到木板被压裂的声音,回头再看无相。她已经长大的就像佛寺里面那些大佛一样庞大,她的指骨有一根柱子那么粗! 她明白这只白骨精一定是要她死的,否则也不会这么不管不顾!还好第五之狐还在羽公子的屋子里,孟长生也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第五之狐。而这只白骨精已经被她引开,要不然她付出的这一切都白费了!尾巴尖缺了一点,她也没有了什么感觉,只是咬紧牙根,快速奔向远处,最好能下楼! 四喜丸子爪子落在地板上,抓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跟在她身后紧追不舍的无相,因为身形太过高大,只好半趴着追逐小狐狸藏来躲去的白影,骷髅头上一双鬼火眼珠漂浮着燃烧,怒火冲天:“小畜生,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可怕的人形骨架,在四楼宽大的客房走道本逐小狐狸。每个房间里面的妖鬼都忍不住打开房门看一看,而这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就让四喜丸子抓住了时机。她跳进一间屋子,无视屋子里面的酒池肉林,甚至里面正在肆意享受的妖鬼,直接穿行而过,奔向下一间房子。 无相愤怒地砸开君子木制作而成的结实木门,将木门碾碎成渣。 “看你往哪逃!今日被奴家抓住就将你制成围脖,骨头雕成扇子,日日把玩穿戴!” 这间屋子原本的客人已经快速逃开,走的时候骂骂咧咧,惊慌失措。 无相迁怒于他们,伸出修长的白骨手指,一个一个穿透了那些看起来原本很强大的妖鬼!反抗之力在现在已经显出原形的无相面前都是无用功。 她已经完全疯了! 四喜丸子不能开口,但是叽叽喳喳地狐狸叫却是大大的激怒了这个本来就在疯狂边缘的女妖。她速度更加快,而且手臂更加灵活,白骨堆就的身躯,居然还能上蹦下跳,一点不散架。四喜丸子在她宽大的骨架中上蹿下跳,就是让她在身上抓来抓去,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相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全身的骨头都在震动不止。 随着震动而来的是很多很多的骨头的聚集,不论是妖骨还是人骨,全都打着滚奔向无相的脚下,附着在她身上。成百上千的骷髅攒着堆成一个柱子,无相伸出右手,握住了这个柱子,主子顶端就旋转着纠结出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出来,那张脸上狰狞的妖气缠绕着,还夹杂着恶鬼的鬼气喷薄而出。 白无常已经听到了楼上极其可怕的嘶吼和碎裂声,一直不敢上楼去看看。而就在鬼气被无常施展出来的时候,她一下子怔住了,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眼神中渐渐转黑,雪白的衣衫也跟着变化为黑色。身量长高长大,皮肤由雪白色转为古铜色,头戴冠帽,脚踩官靴,甚至腰间还挂着黑色锁链,一身气质全都变了。楚楚可怜变为阴冷邪魅不过几个呼吸。 睁开眼睛,黑无常已经回来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被无常用那个权杖捅出来的楼顶大洞,冷笑了一下:“探访百年,没想到当年偷取冥界恶鬼笔的那个妖怪就是你!” 黑无常转身施展传音术:“判官,属下已经找到了恶鬼笔之所在。此物被白骨精掌控百年,仅凭属下一双无常的力量,估计不好夺取。请问下一步计划是?” 他凝神倾听远处传来的声音,再次点头,言语之间的恭敬深入骨髓。 “是!属下知晓,属下会辅助劫楼楼主抓住白骨精,此次定会将恶鬼笔奉上。” 当年,他作为当时判官手下的一名勾魂使,看守着冥王用来专门镇压恶鬼的宫殿,没想到的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了恶鬼笔这么一个重要的法器。他自责也被惩罚过后,派往鬼市做了一个卧底。这些年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在这里打听恶鬼笔的下落,而更多的是奉命监视劫楼楼主和鬼市的动静。犯下恶事的恶鬼只要被他发现,大多数都会暗地里通知勾魂使捉拿。 卧底近百年,最后在十年前坐上了劫楼四首的宝座,站稳了脚跟。同时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寻找恶鬼笔的下落,没想到近在咫尺之间! 黑无常将锁链拉出来,往上方看了一眼,然后锁链就飞出手,一条直线射向无相的骨架,缠绕着被绑住。而这些锁链长的就像没有尽头一样,从他的腰后穿出,没有一点点突兀。 一个用力,就从大洞飞向无相,他来到了四楼。 “无相!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还是束手就擒,否则……”无常阴冷的话语只是一个场面话,他也没有准备给无相任何后路可走,任务已经快要完成,已经不需要潜伏在鬼市,所以什么交情都不能和任务相比! 因为冥界勾魂使永远忠于冥王,绝对效忠,没有背叛! 无相冷笑出声:“哦!你?不过一个被赶出冥界的勾魂使而已,也敢在奴家的面前耀武扬威?男人,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呵呵呵!” 第一四一章 最大底牌 黑无常既然暴露了,绝对不会再罗里吧嗦,和这个疯女人聊家常。 对于勾魂使来说,不降就是找死。既然剩下的就是你死我活,还有什么交情? 沉默着将黑色寒铁链子缓缓拉近,甚至在骨架之间拖出一串串火花。无相显然很不满这家伙如此嚣张的对自己的身躯这么不敬,一个怒吼,伸手就把这些链子抓过来,缠绕在手上,准备和黑无常来个拔河战。 现在的她有巨大的身形,在力量上有巨大的优势。 除此之外,她愤怒地将脚下那些还在逃跑不及的妖鬼一一碾死。然,这些妖鬼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死去。他们还有魂魄可以逃走!对于在鬼市里面混迹百年以上的妖鬼,都知道,只要魂魄不灭,轮回偷生或者再为鬼修亦无不可! 而无相残忍的狂笑出声:“还想逃?魂魄可是我家郎君大补之物,你们怎敢从我手里溜走?哈哈哈哈!”不过将手中恶鬼笔晃了一晃,原本逃散飘逸到劫楼之外的幽魂居然全都回到了原地。恶鬼笔狞笑着一一收取那些魂魄,百鬼哭号之声在半空凄厉盘旋着。 众魂魄想逃或想战,现在全都变成一句句哀求。 “不要!留我一命!” “救命!放过我吧!我给您做牛做马!” “大人,放过小的!啊!” “快跑,画首大人疯啦!” “啊……” …… 伴随着那些妖怪的求饶和哀嚎的是,黑无常越来越凌厉的攻势。 黑色铁链每过之处都被紧紧缠绕在骨架之上,不过一小会儿,就让无相挣脱不开。 她长啸一声,妖怪威压释放开来。 “雕虫小技!”话音刚落,她的双臂已经支撑开来,那些锁链猛地绷紧,黑无常也被那可怕的力量扯得前进十几步才堪堪停下来,深呼吸,双手虎口处滴下来点点血色。 “哈哈哈!你这勾魂锁链又算得了什么?哼!” 当初柔酥入骨的女子魅音,现在已经粗嘎不堪。 如今苍老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面渗出来的黑暗,一个不慎就把人指引向黄泉之地。 或者说,她本身已经介于妖鬼之间,已经是一个怪物,身处地狱,何用再入地狱? 巨大的白骨之上,红色纹络一一闪烁,是个人都看出来她要蓄力一击了。 四喜丸子一向最会看形势,黑无常看来能挡住一会儿,但是她还是需要找到楼主!救人如救火,第五之狐等不了那么久了。 她接着奔下楼,想要逃得更远一点。而正在战斗的黑无常,面无表情,依旧拉着他的锁链没有一丝犹豫,坚定如常。他知道,最好趁着楼主和不二道观那些道士没有反应过来,解决这个**烦,拿到恶鬼笔是为最好。 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能放弃! 眼睛一眯,黑无常全身黑气升腾起来。同时也有彼岸花的鬼纹爬上脸颊,眼睛也开始变得绿莹莹的,周围也开始鬼气森森,阴暗了不少。 劫楼的四周墙壁还算坚固,并没有因为这庞大的白骨身躯大展拳脚而又是多少损毁。反而是楼中木制家具装饰碎得彻彻底底,几乎都变成了木头渣子,有的伸手一碰就碎成糜粉。 “嘣”的一声,就像**爆炸一样,四处飞溅的锁链碎片比暗器还要准确。不仅打碎了剩余的摆设,还把那些躲在一边装死的妖鬼全都送上了西天。 无相又收获了很多强大的妖鬼魂魄,情不自禁地又大笑出声。 她已经将全身妖力都用来把锁链震碎,现在拥有着柄能转化魂魄之力为法力的神兵利器,她体内妖力的缺损很快就被补上了。贪婪地抚摸这柄很像权杖的恶鬼笔,她转身看向那个自不量力地黑衣男子。 法力耗了大半,鬼气也混乱起来,魂魄不稳。白无常居然都被影响,被打出这具身体。 嘤嘤哭泣的白无常跪在黑无常身边,娇弱可怜。 就算如此,他身上竟然还有那种身为勾魂使的自傲,不肯躺在地上,颤颤巍巍要站起来。 “不要挣扎了,这几年同为四首,奴家可是把你底细都摸了个透!棋首你强大是魂魄,弱点也是魂魄呢!虽然能掌控劫楼棋盘上无数妖鬼魂魄为棋子,可是奴家手中有这个恶鬼笔,你有多少鬼棋我就能吸走多少,你能奈何?哈哈……” 是的,这也是黑无常一直不出他最大优势——鬼棋的原因。 冥王派他来收回恶鬼笔,并没有给他任何帮助。他是将功赎罪,如果这次不能把东西带回去,他面临的命运就是再回黄泉路上,做一朵彼岸花,和白无常——他的爱人,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白无常伸出手,将他扶起,也用最愤怒的眼神狠狠盯着那个巨大的白骨精!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他了!” 只是这么一句,黑无常就明白了白无常想要做什么,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那些妖鬼,包括劫楼所有人,都以为他最大的底牌就是千千万万数不尽的鬼棋,点棋为兵。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最亲密的人! 看起来最温柔无害的白无常才是最可怕的杀器啊!因为……她和他完全不同,他能掌控棋兵,她却能点阵为棋! 换句话说,只要她想,她能掌控所有陷入她手中棋阵的所有人! 白无常全身黑气缭绕,眉眼之间的精致,水墨画一般的清艳之美勾魂摄魄。她牵起黑无常的手,以周身百尺为界,围起了方方正正一块闪着金光的棋盘! 而无相正在其中! 气势激荡,纵横之间,危机四伏! 白无常荡起的长发乖顺落回肩膀背后,面目也开始变得不再狰狞愤怒,回到了刚开始的温和怯懦。看她的眼神,甚至有点迷茫。 “怎么了?” 黑无常温柔爱怜地看向她,无奈地苦笑。 “小家伙,一会儿,这阵势可不好拆呢!你让我可怎么是好?” “怎么了?我又那个样子了吗?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知道她平时就是那个胆小的样子,一定都以为她是装的。这样眼泪汪汪求保护的女子,妥妥的就是后世白莲花啊! “我知道,别担心,你先回我身体休息休息,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冥界了!” “好的,你要好好的啊!”转眼白光一闪,白无常消失在原地,黑无常也转身看了看正在棋盘中想要动弹的无相。 “白骨精,我也没想到恶鬼笔给你的助力如此之大,可你也料错了我的底牌!”黑无常冷笑一声,“当初,小白和你关系不错,你欲致我俩于死地,她也不会再给你留任何余地!进了她的棋盘,就是我的鬼棋!就算我现在鬼气耗尽,照样能让你生不如死!被掌控所有的感觉如何?哼!” 无相怒击棋盘阵势,得不到任何反应后,冷笑出声:“小子,要你可怜奴家?小看了白无常这个贱人,奴家只恨当初没有将她碎尸万段!可恨!” 黑无常嘴角还凝结着暗红色血液,衬的那邪气一笑,可怖不敢言。 “少说废话,你今天逃不出小白的棋盘,注定成为我们的鬼棋!” 翻出几个手势,黑无常手中虚虚握住一团红色光芒。这就是无相的魂魄了,就算这是虚像,也能给她一个近乎致命的重创!猛地一掌推出,红色魂魄被重击,棋盘正中央的白骨精也跟着被击倒在地,一边哀嚎一边愤怒地向黑无常挥出恶鬼笔中的灰色光芒。 原本五彩的魂魄混杂在一起就变成了灰色,而且这些魂魄化成的法力攻击势不可挡,甚至掀起四楼地板,带着那些残渣翻滚而至,冲向重伤还没有喘上一口气的黑无常! 黑无常早有准备,不过随手一挥袖,人就消失在原地,身随心动。转眼,他出现在棋盘另一个角落!如此鬼魅身姿,几乎可以追上羽公子的瞬移速度! “忘了告诉你,执棋者可以出现在棋盘上任何地方,随时随地……”一句话,他已经换了至少八个方位,位置捉摸不定,神鬼莫测! “你!黑无常!白无常!一对贱人!”无相依旧在挣扎,也在想办法找漏洞! 黑无常也不再跟她说什么,果然如他自己所说,随时随地出现在无相四周,不时地给她来上一击,全在致命之处上,毫不留情!而在这种惶惶的心态下,无相逐渐支撑不住了。周围没有了任何生灵能供她抽取魂魄之力,那些法力也跟着用光用尽。 她就要败了! 颓势愈来愈明显,黑无常出现的时间也跟着越来越密集,速度也越来越快。无相几乎看不到他的影子,她觉得有很多黑无常在同时攻击她的身体,她捉不住这只可恨的泥鳅! 长啸一声,她又开始狂笑:“你以为自己就快胜了?” 说这句话的空闲,黑无常又攻击了无相几十次,那些骨头跟着一起在微微颤动!无相不过是垂死挣扎,困兽之斗。 突然,她全身红色妖纹闪烁了一下,对着后面喊了一声。 “哈哈哈!郎君——你来了!快来助我……” 黑无常分出一半心神向远处注意,寻找可疑的身影。 不过一个呼吸,无相就灵活转过身体,给了黑无常一个重拳,黑无常被打飞到棋盘对面,蜷缩在地上,几乎喘不过来气。 如此奸猾的女妖,她使诈骗了黑无常!但是黑无常相信了,也就失了战机! 此战,两败俱伤! 无相也像是使尽了全身力气,身形缓缓缩小,看来她的法力已经支撑不住变幻如此巨大的妖形了!她全身红色妖纹黯淡,骨架之间也开始有了很多缝隙裂纹,她也快要撑不住了! 从背后摸出一个玉盒,她准备拿出七巧玲珑心了! “现在只有它能助奴家增长法力,杀了你们这群该死的妖鬼了!”无相轻笑,白色指骨颤抖着抚摸这闪烁七色彩光的半透明心脏。 它还在活着,跳动着,散发出无法言语的诱惑。 “这是什么?” 黑无常眼前晕晕旋旋,神志不清。但是身为妖鬼,他怎么不知道这等宝物肯定是世间难得一见!他不能让无相成就好事,否则夺回恶鬼笔就成了他有生之年,难以完成的任务了! 转瞬消失在此地,他猛地扑到玉盒之处。 无相也不是吃素的,合上玉盒就躲开这一掌。就算在此地不能移动,她也比现在的黑无常好上太多!回神再打出一掌,果然再次击落黑无常,再补上几个术法,就把他击昏在地。 “哈哈哈!想拦奴家?也不看看你还有几斤几两!” 这回她果断拿出玉盒中那枚七巧玲珑心,放到嘴边,狞笑着准备享受人间最强大的美味。 都是她的,七巧玲珑心是她的! 鬼市劫楼是她的! 人间也会是他们的! 这天下也会是他们的! 谁都不能阻挡,不能阻挡…… 恰在七巧玲珑心挨到无相的牙骨之上的时候,骤然风起。 劫楼居然整个上下门窗都开始吱吱呀呀地颤抖。整个屋子都被风灌满,四楼更是因为破败,杂物全都飞起,吹向四周角落处! 这是怎么了? 无相警惕地将七巧玲珑心藏起来,她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 第一四二章 丸子之死 山雨欲来风满楼。 劫楼之外,鬼市之中,已经是一片凄惨萧瑟。无数的鬼屋和楼阁都被风暴一卷而起,有的依旧在半空盘旋,有的已经带着一屋子妖鬼,摔到了鬼河之中。 鬼市里居住的都是小商小贩,实力并没有劫楼那些客人高多少,甚至有的还是些刚刚进入鬼市的小鬼小妖,根本不惧威慑力。最无辜的是,有的妖鬼连作恶都没有做过,手上没有沾染一点血腥,就这样卷入那旋风,绞成碎末,尸骨无存! 落入鬼河的妖鬼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转眼就被一大批几乎追上岸的水鬼抓住了。 此时的水中恶鬼也不会管什么有大妖压制,看到水中落下什么就吃什么。 狰狞的鬼牙啃食在那些挣扎不开的妖鬼喉咙上,死死不松开。他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大餐,怎么会轻易放过?鬼河为汤,血肉为食,这里此时此刻,一片惨淡哀嚎,犹如真正的修罗地狱,难以逃脱的炼狱…… 鬼市之上,星光黯淡,旋风狂舞,哭号遍野。 是谁,带来这场浩劫? …… 第五之狐依旧安睡,没有任何知觉,她的脸色雪白没有一丝人色。 她的师傅师兄,孟长生和几个徒弟聚在床边,无声沉默。 这个原本纯真皎洁,时常搂着一只小狐狸的女子,居然就这样死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紧紧凝住眉头,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她昨天还在活蹦乱跳,只是躺了一晚,斯人已逝。孟等等则是扑在第五之狐身前,看着她胸前的血洞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狐姐姐,小狐姐姐!……” 她喊着第五之狐,不敢伸手触碰她的身体,只是抓紧床幔,跪在脚踏上,泣不成声。 “是谁?小狐姐姐的心不见了!师兄师傅,小狐姐姐她……”她泪眼朦胧,哀痛着哭喊着,“有人挖走了小狐姐姐的心!她的心……” 孟等等哭声戛然而止,顿在那里。她瞪大眼睛看向孟长生,眼泪落入嘴唇,苦涩难咽。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们早就知道小狐姐姐的心……与众不同!他们早就预谋好的!……”孟等等在一旁念念叨叨,魂不守舍。 刚听完,脸色陡然一变,孟一瓶抽剑而立:“小师妹,你说的与众不同是什么?” 孟等等回过神来,抓住大师兄的手:“大师兄,小狐姐姐她……她的心是七彩的,我没有和你们说……”最后一句突然被一边低头沉默的二师兄抓住小手。 “你说什么?七彩之心?”他脸上的震惊,还有红红的眼圈吓到了孟等等,小姑娘哭得更加伤心。 孟一瓶放下剑,把小师妹从孟二两手中夺下来,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转过身来就看着二师兄,等着他的解释。 孟二两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了师傅一眼,孟长生眉眼低垂,往常咋咋呼呼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在了,这是默认了他心里想的那个事实吧。他再次震惊,再看向第五之狐一眼,才将眼神对准孟一瓶的眼。 “大大……大师兄……”他咽了一下口水,接着说道,“咱们师妹……她不是人……” 孟一瓶也跟着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不可能,我的嗅术……” 孟二两无奈打断:“万事都有可能!大师兄!古籍上记载:七窍玲珑心本来就是九尾天狐之心,无论妖鬼还是凡人,得之可得天下。”他又停顿了一下,“而这句话……流传已久。九尾天狐也早就不世出,但是身怀此心,只要一出现,就有腥风血雨。小狐真的是一只狐狸精!” 最后一句话,让大师兄和孟等等脑袋一懵,几乎转不过弯。 几个道士同时看向孟长生这个收了不是人徒弟的师傅。孟长生没有任何生气的反应,安静地仿佛早就知晓了。他们都知道这个老头有多么讨厌妖鬼一般的存在,她知道第五之狐的真实身份怎么会不生气? 看着他摇摇头,盯着第五之狐的“尸身”,目不转睛。有点佝偻的身躯,让人感到一瞬间老了很多。他们只是他的徒弟,猜不出师傅有什么心思。那一瞬间他们却知道,这个常常不着调的胖老头也很悲痛。 他对这个菜鸟徒弟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 第五之狐……是他的徒弟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过相处短短几十天,她已经把她当作亲孙女一样的孩子,不仅被掏心死在他面前,还在这一刻知晓了她的妖怪身份。 他不知道该遗憾,还是该去痛恨。 思绪复杂如满地乱麻,难以解开,有头不知尾…… 他拿出浮尘轻扫半空,闭上眼睛念了句“无量天尊”。随后一声长叹,眉间疑惑难解:“唉!空有师徒之缘,竟无长寿之相。徒儿啊!难道卦象……错了?” 自问还是问天? 或坐或躺的几个徒弟一个都没法解答他的问题。 第五之狐依旧嘴角带笑,一点不知道,谁在为她伤心,为她垂泪。 不用看,几个道士都知道。四楼已经一片废墟。 剩下这个角落,还是刚刚大师兄找到一个隐蔽的死角,张开结界,没有引起劫楼四首之二的无相和无常任何怀疑。他们就躲在第五之狐床边,成功看到了真正大妖鬼之间的战斗。 残酷无情,冷血狠厉。他们不会顾及四楼到底有多少妖鬼客人,一个出手,就是死伤惨重。黑无常棋盘中有几个零星漏网之鱼在挣扎,但是他们都知道,那是徒劳。白骨精脚下还有粘腻的血肉沫子,见之欲呕。 白骨精手中拿着的那个巨大的权杖形状的法器,已经变成婴儿手臂粗细,长约一尺的“笔”,此时正在吸取四周残存的魂魄之力,形成一个色彩缤纷的漩涡,美丽异常,也危险异常。 无相正在凝聚力量,现在的她如此强大,孟长生他们联手都未必能伤到她一根骨头。所以,他们只能躲在这里,愤恨憋在胸腔,没法说出来。 这时,谁都没有察觉有一个白色身影闪了出来! 有一双犀利法眼的孟等等惊呼出声:“丸子!” 四喜丸子果然突然出现在无相身后,高高跃起,冲向她的身后。她知道,第五之狐的心脏就在那里!她要替她夺回来,那最后的转机! 她是七窍玲珑心中的一抹灵气,第五之狐才是它的主人! 小狐狸雪白的毛闪烁着金色光芒,刺眼而温暖。 无相依旧是那么灵敏,不过一个扬手,锋利的五根指骨就变成爪子。 噌!血肉被刺开,肌理被解开。 四喜丸子腰腹之间被刺入白骨,直直穿胸而过。 砰的一声,四喜丸子被摔落到墙壁上,金光越来越盛,落地之时已经炸开!与此同时,无相藏着七窍玲珑心的背后也闪烁着金光,随着四喜丸子的落地也跟着爆炸了! 金光四射,让人眼前一白,什么都看不见了。 同时,他们也明白了,那个小狐狸——四喜丸子也消失了! 白光缓缓消失,再看那个现场,无相白骨也被炸得散碎在地。巨大的爆炸,震荡了整个劫楼,让原本被风吹得吱吱呀呀的楼中门窗全都被打碎,碎成粉末,吹到半空中。 而角落里大师兄支撑的结界也不例外,碎的更加彻底,大师兄也被逼退,生生呕出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原本被爆炸的气波推开的二师兄和孟等等,赶快跑过去扶住要晕倒的大师兄坐下来。孟长生则是转身回转浮尘,轻轻卷出躺在床上的第五之狐,第五之狐落在地上不久,那张床也变成了一堆灰烬。 四楼已经空空如也,黑暗侵袭了每一个角落。 第一四三章 冰色狐狸 “丸子!丸子!……”孟等等高声哭叫着,可是在这黑暗一片中,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小狐姐姐,小狐姐姐!不要死!呜呜呜……我们来迟了!来迟了……” 幽冷的夜风吹拂着孟长生几个人,转瞬就把身上怀里的所有温度都带走了。 这是什么节奏? 虽然大家都知道,高处不胜寒,这劫楼四楼而已,怎么会如此寒冷? 好冷,孟二两不得不拿出自制保暖符,贴在自己胸前背后,如果不是因为这符纸耽误视线,他现在恨不得也贴一张在额头上。 真是太冷了,口中呼出的暖气都吃不住寒冷! 第五之狐在地上躺着,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僵硬,胸口的血液也迅速变黑停止流动。孟等等一看就知道她身上一点热气都没了!法眼一开,泪眼朦胧,四处一点都看不见她的魂魄,抽泣不止。第五之狐的魂魄可能早就被勾魂使带走了! 就算此时能把心补回来,她也没了魂魄。何况现在没了气息,血都不流了! “呜呜呜……小狐姐姐,她死得好惨……呜呜呜……” 大师兄果然抓住孟等等,护在怀里,孟等等呜呜的哭泣在黑暗里就是他们几个最好的坐标。孟长生胖胖的身体也在发抖,他的浮尘已经变成长长的围脖挂在他的脖子上,就像一条雪白的尾巴,在这黑暗中散发着一丝丝温暖。孟一瓶和孟二两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们的师傅。 聚众取暖,这谁都知道啊! 孟长生抖着花白胡子,牙齿互相击打着。 “等等,莫哭了。鼻涕眼泪都要被冻住了!” 额!孟等等果然不哭了,但是那一个个哭嗝却是一个接着一个打。她也该知道生死有命这句话的意思了! 天命难违,天意如此! 该走的终究要走,想留也留不住。 现在他们不是伤心的时候,而是应该看看……这外面闹的幺蛾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连鬼市劫楼都不放在眼里,看来这来头不小啊! 外面寒风凌烈,卷起的妖鬼在半空嘶吼哀鸣,互相撞在一起,无数的血肉横飞,下落。 鬼市,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次暴雨! 血雨淋漓,寒风凄厉。 砰的一声! 重物摔落在四楼地板的声音。还没看到被抛上来的重物是何物,他们就接着听到了不好的声音。伴随着吱吱哑哑,一点点冰碴子蔓延到脚边,惊恐地全都往后退却,他们都忘了他们是道士了!闪身落在梁柱上,孟长生果断站住,挥舞浮尘。 咚! 凭空立起一道土墙,挡住了那些冰碴子的袭击,不过也是瞬间土墙变成了冰墙。砰! 冰墙之前,冰锥乍起,比那些冰碴子还要快的蔓延过来。 孟一瓶拔出剑,一根根削断那迸起的冰锥,护着师弟师妹后退。孟二两则是抱起已经第五之狐已经僵硬的尸身,快速往后跑,一定要躲过这一击。要不然他们交代在这里,不二道观的传承不就断了? 比剑还要长还要锋利的冰锥,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路追着他们,狂暴的冰冻住所有地面,没有任何退路,他们只能往前跑,左右全都变成了冰面,踩上去也会变成冰雕吧! 可是倒霉的很,他们站的离墙不远,这些冰锥追逐着他们的脚步,居然快把他们逼向靠墙了。要死了,要死了…… “师傅!救命!”孟二两已经站在墙边,而且还在自己怀里摸符咒,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妈蛋,没想到在地宫没死,死在还算安全的劫楼! 小生不想死!小生还没娶到媳妇呢! 也许是孟二两怨念实在太过强大,几根锋利的冰锥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停止生长。而这锋刃刚好就在孟一瓶眼珠子不过一寸之地。眼睫争锋,半跪在地,他搂紧孟等等,无畏地睁着眼,看着冰锥逼近,在它停止往前刺进的时候,松了一大口气。 他的脚底也开始晕染着一小泊暗红的血液。 孟等等又一次忍不住哭出来。刚刚她都吓傻了,哭嗝都忘了打。现在缓过来看到如此惊险的场面几乎吓坏她的小心脏! 大师兄差点就被冰锥毁了左眼! 他们差点就死掉了! 孟二两不知道在哪找到一根桌子腿,砸碎那根逼着大师兄的冰锥。扶着已经有点力竭的大师兄,他们越过冰墙,赶快靠近孟长生。现在只有师傅身后还算安全,他们还是先找师傅吧! 冰墙之后,确实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场景。 巨大的冰棺屹立在四楼地板上,四周的冰层全都是以它为中心,放射开来。那些冰锥狰狞着逼近他们,还有一条冰锥跃起,很多根冰柱缠绕在一起,搭在梁柱上,形成一座桥。站在梁柱上的冰雕,在冰雾笼罩下,渐渐凝成一只冰色狐狸,赫然就在与孟长生对峙。 最可怕的是,看似一动不动的冰狐狸,那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居然在转动。 那些冰柱也不是柱子,而是他拖曳着的巨大修长的尾巴! 天呐!不止九尾!何止九尾? 冰色狐狸和冰棺都散发着白色寒气,让四楼原本就寒冷无比的空气,渐渐温度降得更加低沉。凄神入骨,全身肌肉瞬间收缩,也让身体疼痛不已。 “阁下何方神圣?”孟长生只能也只敢说出这一句。这种大妖鬼,连真身都没有露出来已经将他逼到竭力,他想象不到这是哪里出来的隐世大妖鬼。如果刚才早到一步,别说拿走第五之狐的七窍玲珑心,拿走他们所有人的心也是简简单单! 此时,他们要怎么和这个拿不到七窍玲珑心的大妖鬼周旋?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冰色狐狸眨眨眼,透明无瑕的它让任何人都猜不到背后之人的表情神色。 “尔等没有资格知道本皇来历!”巨大的狐狸一张嘴开开合合,声音却是从千里之外传来,飘渺回荡在四楼之间。人虽未到,威压已至,孟长生胖胖的身体居然撑不住那股气势,一下子从梁柱摔了下来,还好有大师兄。他脚上已经受了伤,猛地一跃,奔逐到孟长生摔下来的地方一把接住师傅沉重的身躯。他接住时,脸色一白,差点松了手。 再看师傅,他脸色闷紫,哇的一口吐出血来,深深浅浅的呼吸。胸膛起伏之间,脸色比孟一瓶的还要苍白。 “阁下,在下冒犯,还请原谅!咳咳咳!”孟长生显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他努力站起来,护住身后一群傻傻的徒弟。当师傅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些徒弟都是他的孩儿,怎么能让别人伤害?他们的痛都是在他心上捅刀子啊! “小小凡人,弱如蝼蚁。也敢在鬼市横行?哼!我为七窍玲珑心而来,把……你们身后……那个人交出来!”这句话说的停停顿顿,言语之间难掩地带着一种情绪。可是孟长生他们一瞬间就炸毛了,一丝丝也没有体会到。 “休想!”孟等等那俏丽的声音此时已经沙哑,愤恨的爆喝让四楼一边回荡着那一句“休想”。就像是孟长生师徒几个一个接着一个的怒喝。 等着那阵回音消失,冰色狐狸再次将眼睛眯住,危险地看向那个小姑娘。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样的弱小女童!他看都不看! “交出她!你们不死!”字字句句,落地有声。 而在这时候,孟长生扶着孟一瓶站直身体,孟二两搂着第五之狐的尸身后退,躲在他们俩身后。孟等等被孟长生拉回去,藏在身后。 这四个道士前所未有的正色,僵硬的面部,淡然的神色,坚决的姿态。 他们知道,楼主现在还不出现,一定是被绊住了,他们只能全靠自己。第五之狐是绝对不能交出去,既然一起进到鬼市,他们要完完整整把她再带出去!就算人妖殊途,可是她已经死去,他们不能抛弃她! “我们不会交出她,宁死不愿!”孟一瓶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孟二两和孟等等的眼泪都落了下来。但是他们不出声,默默看着对面那个巨大的冰色狐狸,用他们弱小的身躯抗拒着! 入了不二道观一天也是不二道观的师妹!绝对不会把她交给这个妖怪! 冰色狐狸眼珠子一转,但是这些凡人完全看不到他的狡诈。 “尔等真的要如此?与我作对不是明智之举!你们凡人不是老说‘识时务为俊杰’吗?她如今已死,你们要她尸身何用?本皇已经说了,交出不死,否则……生不如死!” 随着语气的冰冷,那阵白色寒气再次向他们逼近。 孟长生挥袖挡开大部分寒气,但是他眉毛胡子上瞬间就凝上一层冰晶,雪白的霜花爬上脸颊。他呼出的气息白乎乎的雾气,不像是暖的,反而像是寒气。 “师傅!”孟一瓶孟二两扑上去,把孟长生拉向后面,企图躲避一下。没想到孟长生不仅不领情还推开身后一直搂着他的孟等等,甩开两个徒弟的手。 “不要,我在这挡着,你们快去找楼主!快!”孟长生头都没回,甩在衣襟上的冰胡子打落冰碴子,让身后的几个孩子转眼眼里溢满泪水。 “师傅!(老头!)”他们都跪在地上,哀求着他能和他们共进退。但是怎么可能? “别废话,带着小狐赶快下楼,刚刚的烟花有楼主的手笔,她应该在楼下!快啊!” “老……爷爷!”孟等等哭喊出来,紧紧抓住他已经有点褪色的衣角,不忍放开。没了爹娘,小狐姐姐又走了,连唯一的亲人爷爷也要丢下她!她真的好痛,好痛! 孟长生一下子怔住,缓缓回过头来,伸手摸了孟等等一下。 “诶!爷爷听到了!”他慈祥的微笑着,右手高高举起,劈在她的脑后,“爷爷对不起你了!”扑通一声,孟等等倒在地上,孟一瓶自觉地搂起小师妹,低首沉默。 转身,孟长生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一瓶,我孙女就交给你了!帮我看好她……让她好好长大……她……” 应是到了伤心处,语未尽,泪先流。 冰色狐狸静静看完了这场生离死别,并没有任何动容,一双冰做的眼眸无情地直视孟长生这个在人间还算修为高深的道士。在他眼中,真的不过只是蝼蚁。 如今,他真身尚未动,这些蝼蚁就已经在他掌控中,现在他只是想试一试。 试什么? 当然是考验这些道士对第五之狐的忠心程度!他这一生最恨背叛,如果让他发现这些道士敢背叛第五之狐,他们死的一定很惨! “尔等真的不松手?”飘飘渺渺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四楼回荡,却是更加清晰地给他们一次机会,而这个选择题,回答错误就是死或者生不如死! “死也不放!就算我们不二道观全灭,也不放弃小狐!你死心吧!” 孟二两含着泪,嘶声叫着。手里还搂着第五之狐,也全然不顾自己被冰碴子割破的膝盖,膝行挡在孟长生之前。 孟长生无奈地闭眼,然后睁开就说了一句话。 “阁下,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狐狸一定和第五之狐关系匪浅,如果是想要抢,直接上来抢就好了,何必一直逼着他们?还是说,他在忌惮着什么? 眼角看向已经永远沉睡不醒的第五之狐,他下了一个决定。 “既然我们注定死在这里,徒儿,小狐的尸体我们死也不能让他得到!毁了她,我们再死也不迟!下了地府也能和小狐说,我们护她尸身,尽了全力!”孟长生话音一落,就是挥手一掌打向孟二两,第五之狐被脱手摔在地上。 而那对面的冰色狐狸却忽然暴怒! “尔敢?住手!” 垂落在地的冰色狐尾之一,转瞬间就飞舞着抓向孟长生。 迅猛的力道带飞原本就不结实的地板,冰碴子和木头渣子乱飞,凌乱了视线。 而第五之狐就在那个角落,如果狐尾继续飞卷,一定会伤到第五之狐的尸身。那个安详的女子依旧不知危险将近,青白的面孔,沉睡的面庞。 第一四四章 第五清煌 越来越近的威势,迫近了第五之狐的尸身,如果再躲不过去,那么 那只冰色狐狸显然也看到了!也不管什么考验道士了!飞快地随着几十只巨大的尾巴窜向她,悲痛的哀鸣在四楼荡开,如此音波,声势浩大,远远不是这些凡人道士所能够承受的。 千里狐唳,悲歌长鸣。 “吾儿!” 他们几个还没听清下一句话,就已经被狐尾摔到四周墙壁上,再加上一声狐唳,早已难以支撑,全都昏倒在地,人事不知。而冰色狐狸在最后一秒终于救下第五之狐的尸身。众多狐尾包裹着第五之狐,缓缓将她捧到了另一边。这时候这个开始被抛上来的冰棺的盖子轻轻悬浮在半空,狐尾也跟着靠近了冰棺。 缓缓下落,尸身被轻柔地放进了冰棺之中。 神奇的是,她刚刚躺下,这冰中寒气全都往她身体聚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的脸色居然渐渐转好,红润光泽,不复死气。而且身上的伤口全都被修补完毕,那个胸口的大洞也渐渐愈合,只是恢复缓慢,留下了一道深刻的疤痕。 心口一刀不仅刺在第五之狐的身上,同时也让冰色狐狸眼睛一缩,眯起来的狐眼中风暴席卷了天地,不曾留下任何东西。 他看着第五之狐样貌如生前一般,不再愤怒,平静下来看着她。一眼都不曾放过,好像这样能让第五之狐活过来,能补上那永远失去的千年一样。可是那又能怎样?再也回不去,已经都化成云烟,消散无踪。时光的流逝那么无情,他抓不住也找不回。 “父皇来迟了!吾儿……” 他哀痛异常,用鼻尖脸侧蹭了第五之狐的脸。怜惜地凝视着第五之狐,仿佛在找寻当年那个女子的影子。但是,他还是来迟了! 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还是这样! 他不配当她的夫君,也不配当她的父亲。 “烟娘,我们的孩子很像你……烟娘……小狐她,还记得自己是九尾天狐呢!她的名字是你起的吗?烟娘……啊……” 一声长啸过后就是痛哭,像是把这千年的思念都要哭出来。 男子悲痛的哭泣不像女子的幽咽,伤入肺腑,肝肠寸断。让四楼这一处此时风云变幻,犹如寒冰世界,全都布满了冰碴子,甚至蔓延到楼下。可以听到楼顶结成冰锥的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听了牙酸。 呜咽着,狐眼中眼泪随着冰寒之气凝成冰珠子。 “小狐,父皇对不起你娘,如今来迟一步,父皇……对不起……” 泪眼朦胧中,他注意到第五之狐手上有一个闪亮的东西,似乎…… “这是……烟娘的狐灵戒!”冰狐狸微微一甩尾巴,一只巨大的尾巴就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摘了下来。紧紧盯着那一闪一闪亮光,他都不敢相信狐灵戒中还有魂魄之光。这是第五之狐还是烟娘? 他兴奋地捧着狐灵戒,闭上眼睛,把魂魄之力伸向狐灵戒,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畏惧。 狐灵戒,是他们家族的传家宝,里面的狐灵仙府就是专门为了供养魂魄而存在。他当年将它交给烟娘,就是想狐灵戒能在危急关头保住她一命。没想到世事无常,烟娘怀了小狐,辗转流浪被追杀,狐灵仙府反而成为累赘。追杀者更是因为想要抢夺异宝,斩获七窍玲珑心而杀红了眼。 是他没有能在她们母子最需要的时候保护她们!是他的错! 上天若是看到他的至真至诚,请把他的妻女还给他! 他,第五清煌在此以他妖皇之身发誓:若能还他妻女魂魄无事,身负九天业障也至死无悔! 劫楼一楼大厅内,纪千辰汗如雨下,双眼紧闭,神思不宁。 一双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乱转,却连一点转醒的模样都没有。 她陷入了魂魄的争夺大战! 是的,那只可怕的上古凶兽梼阢居然出现了,甫一出现就强势地抓住楼主最薄弱的时候,一举攻破他们的心防,居然施展了摄魂大法! 躲在暗处的小人! 纪千辰意识到的时候,顾繁伊和羽公子这姐弟两个正准备挖眼掏心,这些被摄去魂魄之后的不正常行为,让她吓出一身冷汗。还好她在他们身边护法,又在同时暗地里传音召唤无双前来。她知道只有无双才懂得怎样摆脱这慑魂之术,让顾繁伊和羽公子清醒过来。 她在焦急地等待,而在这场魂魄争夺大战中,当事人顾繁伊和羽公子纷纷低头坐在椅子里,没有半分动作。他们的魂魄已经被梼阢引入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中,他现在只要看着那个垂死挣扎的女子,然后再把她也引入陷阱。 他在暗处勾起嘴角,看着墙角那个蜘蛛缩在角落,猎物在他布置好的蛛网上挣扎,等到猎物没了全身力气,他就可以摘取胜利的果实了! 那么可口的魂魄,多么让人饥渴啊! 轰然一声,楼上传来惊天动地的恐怖爆炸声!梼阢转身看向楼上,皱紧了眉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要上去看看!终于,他的现身,还是惊醒了坐在地上护法的纪千辰和那只尚未化形成功的吞火兽。 “谁?”纪千辰有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转过身来猛的看到他。蹬蹬后退几步,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雪白,毫无人色,“你……你是谁?” 不管怎样,她眼中惊惶犹如见了鬼,熟悉而陌生地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吞火兽反而因为护主,一下子就认出这个人身上邪恶的力量,那是攻击顾繁伊和羽公子的源头。嘶吼着扑了上去,吞火兽嘴里含着火焰,眼中爪下纷纷冒出火焰,和身上火焰一般的皮毛交相辉映,几乎让人以为他全身披满了火焰,踏火而起,威风凛凛。 穿着黑色袍子的梼阢全身邪气缭绕,舔唇一笑,也扑上去打斗起来。 “居然还有这样美味等着本座!小东西,你送上门来,我可是一定要收下的!哈哈哈!” 嚣张的身影翻飞,和火焰一起在一楼不停碰撞,快速的战斗让人眼花缭乱,一楼的布置也全都被打碎,不一会儿就报废了一半。碰碰撞撞,在此处不绝于耳,纷纷杂杂。 在吞火兽和那个人影打斗的时候,纪千辰忽然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哥哥他魂魄明明消散了!怎么还会……”纪千辰使劲摇头,不敢相信一般的看向那个在半空中和吞火兽斗法的男子,再看向他身上黑色袍子,看到那些星座阵法分布无一处不精致准确,这回也不得不相信。 “真的是……哥哥?他……”不对!明明是一个擅长摄魂的上古凶兽,怎么会是她的哥哥?这不是真的!她一定是也陷入了摄魂陷阱中! 醒来啊!纪千辰。 她伸手拔下头上绾发的玉簪,撸起自己袖子,露出雪白皓腕,一个咬牙,狠狠插在上面。剧痛瞬间就冲向脑袋,她的所有神智全都回笼,理智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做梦,也就是说没有看错这个人影! 鲜血淋漓,落在地上。纪千辰瘫坐在地上,握着玉簪呵呵笑了出来。从来没有这样狼狈的纪千辰癫狂的随着笑声晃着身体,也笑得前仰后合,难以自已。 但是那笑声,无尽悲凉。 “哈哈哈!哥哥,原来你还是不在了!这个穿着你皮囊的是不是杀了你的人?哥哥,我会为你报仇的,哥哥,哥——” 最后一句,纪千辰凄厉的哭声在一楼大厅惊破战局。 梼阢刷的一下把眼睛对准纪千辰的所在,伸出左手一下子扣住吞火兽的脖颈,而右手弯曲成爪,施展移物术,又把纪千辰拉出那个原本坚不可摧的几十层结界。狠狠抓住纪千辰脆弱的脖颈,他靠近纪千辰的脸,仔细看了看。 “果然长的很相似!原来你是那个家伙的妹妹。呵!认出来了是吗?对!我本来就不是你亲哥哥!这副肉身让我占据了,我用的很舒服,怎么?你还想抢回去?哈哈哈!” 纪千辰眼中恨意滔天,盯着梼阢,恨不得把他的魂魄扯出来,狠狠撕碎。 “你杀了我哥哥,我不会放过你!仙界也不会放过你的,梼阢!” “哦?仙界?能奈我何?天道已经都找不到我们,何况仙界?哈哈哈!太小看我们上古凶兽了。”梼阢张狂的一笑,甩动着纪千辰的身体。连吞火兽口中的火焰也被力量禁锢,一点也泄露不出。他们两个都动弹不得,求救外力才发现自己做得一手好死。 结界全都被反用了!梼阢居然用法术布下一个结界。 纪千辰不得不思考着脱身的机会,无双可能不能短时间赶到劫楼,劫楼右使小叮咚失踪,带着糖糖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她早就知道小叮咚的自私自利,大祸临头居然抛弃劫楼,她有点气恼!楼主和羽公子都掉进陷阱,不知何时能醒来,醒来时魂魄尚否还在。一楼大厅之外,全是红衣。这个上古凶兽梼阢居然能将她所制结界用来挡住劫楼使! 可恨! 血红的双眼不知道是是因为被卡住脖子喘不上来,还是因为看着仇人近在迟尺,却受制于他的愤怒所致。她用尽全力,才把手指弯曲,做出一个动作。 嗡的一声,琴音如钟,传入耳中。 她来了! 第一四五章 为战斗狂 冰蓝色衣角翩飞,无双从黑暗中快速飞过来。看似很慢的步伐,踩到半空却是一步百丈,她就像一条蓝色水剑,斩开所有阻挡在前方的障碍。她眼都不眨地将那些混乱的旋风打散,迅速掌控半空中将要被甩下的妖鬼,一个甩袖。 那些妖鬼纷纷落到地面上,灰头土脸。 “琴首大人来了!大人救救我们!” “大人,救命!” “求大人……”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无双伸出援手已经让那些妖鬼惊讶不已,现在他们居然看到大人对着他们的方向微微点了头,似乎在嘉奖他们坚守鬼市,没有放弃劫楼一样!好鸡冻!劫楼使都没有这样的殊荣,他们真是好幸运!几个伤残的妖鬼躲在角落偷笑,更加有点自豪。 今天楼主放烟花阵,鬼市欢庆一片,全都出来看了这场视觉盛宴。没想到的是,子时已过,鬼市正当繁华之际,大家还在回味那些转瞬即逝的烟花的时候。地下城鬼河突然上涌,淹了鬼河岸边不少住宅,水中的恶鬼不仅能在水中抓新鲜妖鬼吃,还能上岸了。这一下子可真吓坏了不少胆小的新妖鬼,更加差点危及到了鬼市中心! 更离奇的是,劫楼使还没来得及去查看,这些可怕的旋风就平地而起,毫无缘由,毫无道理。 鬼市其实就是在地下城里,怎么可能有风?这肯定是一方大妖作乱,搅动风云,让鬼市变了天!也不知道谁招惹了这样的大妖鬼!只能默默祈祷楼主快点平息这场动乱,否则这鬼市岂不是要大乱? 一个从鬼河方向逃命而来的树妖气喘吁吁:“还好无双大人来的及时,要不然我等早就葬身水鬼之腹了!” 残了一个耳朵的象妖这时候有点好奇:“琴首怎么解决的?怎么这么快?” 树妖得意一笑,仿佛是她做了这一大成就。 “最简单的你们都不会!哼!”她转过头梳理一头墨绿色长发,哼着小曲居然不说了。 “你快说说……咋简单了?” “就是,说话别跟你家树杈子似的,长半截被人折咯!” “快说说看!” 树妖耍了一场大牌,挑了挑眉:“这还不简单?既然水中而来,就用……” 有一只壁虎精抢了下一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双大人居然搬来一座大山吗?厉害!” “笨!”一掌打在他脑袋上,看他人头鳞爪那么丑陋,树妖撅起小嘴道:“无双大人才不会那么蠢,也不会那么粗鲁!她把不远处一道旋风引了过来,那些旋风就把水鬼全都吸上了半空,而在此时……”树妖把树杈子伸向半空做拥抱状,“无双大人施展了一道凝冰术,那些水鬼就变成了冰柱子里面的冰雕了!哈哈哈哈!” 震惊之余,不得不佩服无双精妙的心思,借力打力就化解了水鬼危机。要是他们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一群妖鬼也跟着笑了起来,羡慕的看向半空中那道蓝色身影,感到了无双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好多好多。 无双这时候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纪千辰,你个傻妮子,怎么布置了这么多结界?”无双第一次用堪称腹语的传音术骂了一个人,有点浪费哈! 劫楼使依旧在外面尽心竭力的值守。 “画首大人,书首大人似乎被控制住了,结界不允许我们进去!”劫楼使都是些只会遵守命令的忠心妖鬼,他们哪里会知道这结界已经被人篡改,反用于克制他们了!真是脑子转不过弯啊! “除了书首大人,还有谁在大厅?”现在的结界看似清澈可见大厅一草一物,实际上这早已屏蔽了所有生灵所在。所以,他们站在外面是看不到纪千辰和其他人的。 这可真棘手! “还有楼主和公子,除此之外,那就是吞火兽化形尚未成功,呆在里面。”一个劫楼使上前拱手回答。 无双闭上眼,头发无风而动。空灵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尔等先去鬼市四处解救妖鬼,我进劫楼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猖狂!” 话音刚落,一群红衣劫楼使眼睁睁看着无双化为水汽,渐渐虚无透明起来。 无双大人居然消失了! 大人变成水进到大厅了,好厉害! 不见了,大变活人啊! 琴首就是禽兽,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劫楼必胜,什么外来的妖鬼作的一手好死,看他们画手大人伸个拇指捏死他们! 哼哼! …… 劫楼使内心的无尽弹幕谁都不知道,但他们也把钦佩的眼神放到了劫楼之上,更加对于鬼市劫楼有信心。他们有这样强大的大人镇守在这,鬼市一定会安定下来! 鬼市在,则劫楼在!劫楼在,则鬼市在!他们今天一定会和鬼市同生死,共存亡。 红袍恢恢,疏而不漏,他们分为几个方向,开始了四处搜救。 一楼大厅里无双已经坐在房梁之上,无声无息的她从那个小小水池里凝成水雾,接着就是由水色变成蓝色,点点水光形成了她的所有身躯。她的脚下就是顾繁伊和羽公子,对面是抓着纪千辰和吞火兽的黑衣男子。 玉指芊芊,猛地一拨,这一声巨响让所有琴弦为之颤抖,嗡的一下子震荡开来。 “来者何人?”黑衣男子嚣张地高声喊出,带着挑衅,让人十分不爽。 “劫楼琴首,无双是也。”无双当然不是吃素的,她刚刚那一招已经隐隐唤醒了顾繁伊他们,这时候最好能先拖延一下,让他们有点时间反应才好。 “呵呵!原来你就是那个禽兽啊!久仰!”梼杌邪气的笑,打量着蓝衣女子姣好的面容和身材,带着占有的欲望色彩的眼神,让无双眉头一皱,感到一死厌恶恶心。 “废什么话?放马过来!”无双决定改变保守的战斗方式,今天她要这个男人死在这里! 她伸手执起腕上的白纨,甩向黑衣男子面门。黑衣男子当然要躲开,他曾听闻,无双每次第一招都是狠辣至极,这一击躲得开算你幸运,躲不开就是死! 而手里面的人质——纪千辰和吞火兽?管他们去死?现在这个时候,当然是扔过去当炮灰最有利用价值!所以,恶意深深的他,就伸手扔了他们。这白纨就如夺命钩魂锁一般冲向了纪千辰和吞火兽! 纪千辰和吞火兽当然是没想到。纪千辰一张脸瞬间雪白如纸,凋零在风中。而吞火兽毛色全都黯淡,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千钧一发,人在半空中,白纨相接之处却没有一丝爆裂的气息。 白纨居然一下子卷走了一人一兽,不留一丝痕迹的救走了他们! 这居然不是攻击! 黑衣男子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都已成定局,他也由优势变为劣势。阵势转变之快,让他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想不到无双这个固定的开头一击,转眼变成了救人。她虚晃一招就已经让他方寸大乱,所有战局也被大乱,他轻敌了! 这个女子是个天生的战斗狂,一会儿他要脱身可真是不容易了! 无双当然知道自己的战术,头一击是必杀。既然这个奇怪男子说久仰,那么也会想不到她会使这个兵不厌诈的计谋吧!哼!自作聪明的对手,她一向最喜欢打这些人的脸了! “无双大人果然勇猛无双,智谋过人!本座佩服,不过,我说过仙界之人来此也不能耐我如何,何况你们这几只妖鬼?”他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惬意的笑着说道:“对了,你不也是一个仙人吗?如此之弱,仙界那些老不死的看来也都沉溺于这一潭死水中很多年了吧!连个小辈都教不好,真是丢人啊!” 梼杌手指所向正是纪千辰,而且他们衣角处银色暗纹相似而华丽,他们的脸也有些相似的惊人。 无双眯起双眼,不再看他们两个,更加不理会纪千辰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犀利的指出了:“跳梁小丑也敢和我劫楼争锋!莫要猖狂,与我一战,一定要你葬身此地,难见天日!哼!” 无双果然是一个火爆的战斗狂,一言不合就开打。她从房梁上飘然而落,盘起一条腿,支起一条腿就即兴拨弄起她的琴。急切的琴声犹如涛浪纷纷,雨声点点,砸在了梼杌的身边。无形的刀刃砍向他,他也不得不挥袖阻挡。躲闪之间,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感应出音刃下一刀会砍在哪里,憋屈的不行,也险到极致。 嗡嗡的声音在琴弦之间来回荡漾,十指翻飞,不停地钩拉出金戈之声,尖声刺耳,让闻者牙酸,也不得不睁大眼看着这可怕的音攻之术。这恐怖的攻击力,有声而无形,群起而杀之,想一想都害怕遇上她这样的对手! 梼杌原本就是擅长摄魂的上古凶兽,如果还是自己那副刀枪不入的身躯当然是一点都不会躲闪,任它刀枪剑戟也不能破开一道白痕。但是很可惜,他现在魂魄都在这个肉身里面,如果这个肉身死去,他离死也不远了!可恶!他心里狠狠搓摩了无双一番,但是还是要不停躲闪,才能避免那些无形的音刃。 衣角被音刃割开,留下一截布料落在了地上。 纪千辰眼睛一亮,她想到了! 第一四六章 没落姬氏 纪千辰出身一个古老而悠远的家族,这个家族开创了古代封建宗法制的先河。那时候的他们,是站在凡人最高峰之处的贵族,钟鸣鼎食,礼法仙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一个动作都是礼法最为规范的存在,高不可攀,藐视凡尘。 他们自认为自己是被神选中的族人,高傲非常。更加让他们骄傲的是,他们的祖宗制定的游戏规则十分强大,层层分封,等级森严。这个游戏规则被延续了几百年之久,甚至流传后世,被效仿描摹。这个成功不可被复制,因为朝代更替不允许,历史也不会再重演。 它就是周朝。 她的家族就是曾经的周天子皇族——姬姓。 准确地来说,她应该叫姬千辰。 姬氏,这个家族根基庞大,就像一个盘根错节的大树,也像一根永远不知道满足的藤蔓,不停蔓延,延伸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而维系这个庞然大物生存的是人与人之间唯一能够信任的——血缘关系。所以,分封制下的那些诸侯几乎多多少少,都跟着大周姬氏有着八竿子都能打得着的亲戚。往上八辈子,他们的祖宗都跟着姬氏打过天下。而那个倒霉被灭掉的王朝,就是商朝。 那时候的传说都是神鸟护佑殷商,这回,转过来,天神不再护着商纣。天佑大周——武王伐纣而凤鸣岐山。 就这样,大周又坐了江山几百年,这天下又要换人当皇帝,转眼又成了乱世。 姬氏,被诸侯把持,流传出“挟天子而令诸侯”的笑话。他们一朝落入凡尘,狠狠摔落,落进泥潭。他们的祖宗曾经把自己捧得多高,现在摔得就有多惨。那些诸侯不再信奉祖宗之法,他们希望变革,想要登上天子之位,成为离天最近的那一个人。 欲壑难填,就用战火鲜血掩埋吧。 姬氏成为最先被开刀的家族,他们的没落也注定了这个王朝也跟着灭亡,谁让只要灭了这一个大家族,就离那个位置更近了呢?既然乱了这锅粥,那就让它更稠一点吧! 纪千辰的家族就是这样被拉下凡尘,而天上也不会因为人间的天翻地覆对她在仙界的家族有任何影响。诸仙缺少七情六欲,他们认为既然成了仙,就与人间割裂了所有关系,斩断因果,不干他们什么事了。纪千辰在仙界的家族并不这么想,他们就是因为血缘关系而建立了这个帝国,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亲情? 神仙不得干涉凡间事务,这是天规天条。 而他们这个家族鼎盛至极,怎么会没有留一点后手?纪千辰还记得祖父传给她这件暗夜星辰袍的时候,那苍凉的神色,仿佛穿越了千年时空,回到了姬氏尚未完全消失的时候。 祖父说:“千辰,这件衣袍曾经跟着祖父游历大周,也经过了春秋战国,不敢有丝毫损毁,因为这是集我们祖先所有智慧和技艺锻造而成。它是我的依仗,也是我的陪伴。那时祖父没想到,它能陪我走那么久,百年之间,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也没想到我下凡不仅没有救下大周,反而让它衰败的更加迅速。祖父老了,人间走一遭,看遍人世,忽然就明白了。决意回到天庭,才知道姬氏只剩了我自己。没有了护佑,我也只是小小的星辰史官而已。” 那时候的祖父满头银丝,皱纹深深,但是眼角眉梢的豁达是藏也藏不住。她的祖父姬重渊就这样简单地成为了姬氏一族最后的族长。天上人间,只有这唯一的正大光明的姓氏。但这个正宗只有一人,又有何用? 小时候的纪千辰特别讨厌穿黑色,她想要穿那些仙女身上水一样的绸子。但是祖父并不买账,摸着她头上男性化的小道髻,笑呵呵地看天上的星辰变幻不停。 “不要小看这黑袍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衣服有什么作用,你也会感谢我们的祖宗下了大功夫锻造出这衣袍。现在,你还不懂……不懂啊!” 纪千辰就这样磕磕绊绊穿着宽大的黑袍子渐渐长大,直到她的哥哥穿着和她一样的衣裳摆手远走,她才开始明白这件衣裳的意义。而她的天仙身份不曾泄露全都是暗夜星辰袍的功劳,这件衣裳并不简简单单是件衣裳而已。纪千辰他们家族既然是星辰史官,精通天运星象,更是在占卜天机上得天独厚。她的祖父是穿着袍子下凡,它的功能就很简单——遮掩仙气天运,更加一步还能隐藏在人间妖界不会被发现。 暗夜星辰袍,她的哥哥也有一件,一模一样。 在人间,她不曾见过任何下凡天仙,没见过和她一样能隐藏住身份混进妖怪窝的例外。那些地仙虽然能影响一方水土,但是他们的仙术修炼得不到指引,简直乱成一团麻。地仙和天仙相比,就是大城市和山沟沟的最明显差距。 不过在鬼市呆了十多年,她就明白了祖父说的人间有趣之处,徘徊游历之中,增长了各种见识。这是在天庭和天书里见不到的真实!除了祖父,那个有点冷冰冰的天庭没有任何让她留恋的地方。思念祖父,但是她又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凡间,这个地方,真是既让人爱又让人恨! 回忆牵牵扯扯,而在纪千辰眼中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她想起来了,祖父曾经说过完美的暗夜星辰袍唯一的漏洞,她以为自己忘得很干净,但是当那一片衣角落下的时候,她就想了起来。 抽丝剥茧,织布裁衣,点缀纹绣。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亲手毁了祖宗锻造而成的这件衣袍的机会!暗夜星辰袍所用的布料很不简单,那是一片墨色,黑的就像吸走了所有光芒。纪千辰想起祖父自豪的声音:“千辰,这衣袍最独一无二之处就是这衣料了!取之夜色无穷,摘自星辰万里……” 闭上眼睛,她念出了一句一句咒语,也流下了一串清泪。 第一四七章 散落星尘 轻轻吹出一口气,纪千辰将手中引出来的法力球,拇指大小,并不起眼。但这光球速度肉眼也难以捕捉踪迹,那一晃,谁都不知道它到了哪。 吞火兽却惊异地看着纪千辰,仿佛见了鬼。 “早就该结束,不是吗?”清清淡淡的女中音,飘渺不似凡尘中来,在这个鬼市里,劫楼中,回荡开来,仿佛一句宿命之音,让这终结来临…… 转眼之间,银光炸开,不亚于白昼的光芒刺向了所有人的眼睛。 梼杌黑色的袍子被银芒点燃,银色火焰不断地撕扯着他的皮肉,空气中弥漫着皮肉被烧焦的气味。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该死的!”谁都会被吓住,梼杌当然不会简单地被震慑。他用双手拂开那银色火焰,但是眨眼间,犹若死灰一般的烟雾又变成了银色火焰。静静燃烧着,依旧如此,不改初衷。这是什么?银色,比星辰更加耀眼,也更加灼热! 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他目眦欲裂,骤然放弃了扑灭火焰的打算,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居然用了它?好狠的心!” 然后转身就飞快地甩下一身黑袍,亮出健壮的胸膛和**的肌肉,身上的星辰纹路美丽而庄重,奢华而神秘。它是一种姬氏生来就要赋予的保护符,跟随姬氏族人一生一世,不曾分离。这种刺青,刺得是星座,也称星纹。那是被姬氏族人奉为天机的存在,不能亵渎。这些奇特的星纹,男子刺在胸前,女子刺在背后,从不相同,至死方消。但是就算如此,被摔落在一旁的黑袍依旧灼灼燃烧,银色光芒中,星纹闪闪烁烁。纪千辰紧紧盯着它,看它那如夜空中那美丽的流星一样,转瞬即逝,眨眼成灰。 梼杌急了,他的手臂上已经攀爬上很多星纹,就连身上的那些星纹也跟着闪着银光,高温灼烫着肌肤,让他疼痛难耐。这些东西不停下下来,他会死的,肉神不在,魂魄尽失,何况上古凶兽?就是玉帝来了,沾上一点点都会生不如死! “小丫头,还不快快救下你兄长的身体,我还留下了他的魂魄,若是你放过我,我就将他还给你!如何?” 纪千辰当然不会再相信,她早就知道这梼杌会如此狡猾。 “你不必费劲了,如今此火已经沾上肌肤,你就再也逃脱不了。至于我兄长?……我早就知道了他的死讯,当年他魂魄尽碎,传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继承他的身份活下去。你说,他还活着?就算如此,我今天也要杀了你这个妖孽!为他报仇!” 纪千辰赤红的双眼睁大,不肯再掉落一滴泪水。 黑色袍子全被燃烧殆尽,不是黑色,也不是灰色,而是雪白闪亮的粉尘! 纪千辰当然记得,山海里曾经记载:“天外流火,陨落星辰。此为上天示警,动怒之兆。而落于凡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最后,这种火焰被姬氏发现并运用,耗费千百年,才知晓其中皮毛,冰山一角。此银色火焰被称为九天星火,沾之即可被燃遍全身,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扑灭,直到烧成灰烬方止。而他们身上穿的黑色袍子,就是这种火焰燃起来的燃料! 星星之火,也可以照亮黑夜! “妖孽,杀兄之仇,不报何以为人?受死……”话音刚落,银光骤然再次暴涨,梼杌身体上的银色星纹也皎皎犹若月光,映衬在大厅之中,让他的面容一时高贵清雅,俊美非凡。 无双冷哼了一声,猛地将白纨长练击向光着上身的男子。梼杌躲闪不及,被白练打中了肩膀,险险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纪千辰脸色一白,不忍再看。 “哼!贱女人!”梼杌诅咒着她们俩,嘴角带血,勾勒着放肆的笑,“我梼杌今日不会死,以后也不会死!要不是这肉身还有你这个好妹妹知道弱点,本座怎么会败?不过一个小小仙人而已……咳咳咳……” 不等他再骂出下一句难听的话,无双就再次将似水白练打向梼杌,毫不留情地把他打到大厅角落,让他摔落在尘埃里,狼狈之极。白练趁他不注意锁住了脚踝,将他牢牢掌控。无双带着白练一头,翩跹如蝶,穿过了房梁。白练紧紧缠绕在纤细的玉臂之上,绷直的白脸铮铮有声。 白练将人悬挂在半空,梼杌半身燃着银色火焰,牙根被咬得紧紧的,却再也无力挣扎。一双手臂乱舞着,在身上不停抓挠,企图用这种方法将身上那些银色纹路上的烧灼感浇灭。他的尖叫呼喊也炸开在半空。“啊!贱女人,快把火灭了!快灭了!啊!别让本座有机会抓住你,竟敢如此对待本座……本座不会放过你的!” 披头散发,面目狰狞,此刻的梼杌再也没有了那幅仙人模样,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鬼怪一般,尖声厉喝让大厅披上了一层惊悚的氛围。吞火兽缩成一团火红的毛团,渐渐靠在还沉睡着的顾繁伊身边,寻求着一点点安全感。 好可怕,现在的女妖怪越来越可怕了!不论实力还是心肠! 纪千辰看到无双示意,也明白现在情况紧急,楼主和羽公子不能耽误了。 “梼杌,别再废话了。我问你,为何你会出现在鬼市?那京城偷婴案可是你所犯?” 梼杌并不挣扎了,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呵呵!贱女人还能将本座再怎么样?哈哈哈!婴儿就算是我吃的,又如何?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无双眯起眼睛,再次握紧了白练,这一小小的动作,就让梼杌猛地哀嚎起来,眼睛转向无双,狠戾残暴:“贱女人,尔敢?” 无双回了他一眼,挑衅着:我怎么不敢?你现在就在我手里! 气得梼杌龇牙咧嘴,但是手里面一个术法也捏不出来,他的手臂已经被烧灼的没有一处好肉,他手抖着,眼前被银色光芒填满,只要一睁眼都痛得想流泪。然,九天星火,无人能灭,现在唯一能救他的是仇人! “你为什么现在还在鬼市?你把把楼主和羽公子怎么了?”纪千辰此时红着眼,比原来多的不是一星半点的凶狠,她的耐心也随着顾繁伊和羽公子越来越不好的情形开始被消磨殆尽,“梼杌!你知道我能烧死你你,现在也是唯一能救你的人吧?” 梼杌喘着粗气,眼中的凶狠不比纪千辰少一点,溢满地怒气几乎淹没了所有理智。 想要他放过他们?想得美!“本座上古凶兽,怎么会被尔等要挟?哈哈哈哈!要死一起死,本座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本座大哥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最好祈祷我逃不出去,否则……” 第一四八章 冰封劫楼 纪千辰看到,梼杌用着最敬爱的兄长的皮囊做着穷凶极恶的嘴脸,让她心中岩浆沸腾,难以抑制的悲哀和愤怒就那样喷发出来。 “你住嘴!当年对我哥哥下手之时,可有念过他也有我这么一个妹妹给他报仇?梼杌!就算你今天不说,你也难逃一死!我姬氏一族才不怕区区上古凶兽的报复,你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 红着眼的纪千辰看起来很可怕,走火入魔一样失去理智,神色癫狂。 无双对于纪千辰的身份一点都不惊奇,不在意也不顾忌。在她眼中只有顾繁伊最让她在意,其他人只是无关人士,只要不危害顾繁伊,她全都不会在意。现在梼杌才是最该提防的那一个。她将白练拉紧,看着梼杌肌肤上灼灼燃烧的星纹,有一丝冷笑掠过嘴角。 无耻之徒,还敢在她面前放肆!那忽然收紧的白练几乎让梼杌喘不过来气,他眯起眼不去关注无双那一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面孔,转而去激纪千辰。 “呲!”梼杌冷笑,“下手就是下手,本座还考虑后果?滑天下之大稽。这副身躯,今天就是我死,也要化为灰烬,看你能奈我何?哈哈哈哈哈!” 纪千辰不再与他争论,转身看向顾繁伊和羽公子:“无双,楼主她?” 带着淡漠的眼神瞟了一下,无双摇了摇头,半空中有水珠震动。 “我等在此,都是无能为力。但是楼主一定会无事,现在只是时间的问题。千辰,四楼可能还有更加棘手之事,你现在上楼看看。我觉得……有什么可怕的妖怪来了!” 纪千辰被无双惊得眼皮一跳:“……比你如何?” “有过之,无不及。” “楼主?” “可以一战,不分伯仲。” 纪千辰心中又揪了起来,喉咙噎得难受。怎么也没想到,如今屋漏偏逢连阴雨,劫楼被打得措手不及!看着顾繁伊和羽公子垂下的头颅,她不得不再次转过头看向梼杌。玉琢一般的手指,芊芊乱舞,转眼就完成了一套复杂难辨的手势。这如花绽放一般的美丽,但也是最狠毒,最可怕。这是让梼杌最生不如死的一个咒诀。 啊!梼杌凄惨的嚎叫出来,痛的几乎失去意识。他觉得自己刚晕过去又被痛醒,刚醒来又要疼得晕死,全身的银色火焰烤尽所有汗液,流不出一滴汗,一滴泪。他现在只觉得自己不仅热的就要炸了,还觉得星纹所过之处,就像用沾着盐水的刀刃割开,千刀万剐。 好想扒了身上这身皮!痛! 颤抖着双手,纪千辰咬紧颤抖的嘴唇,闭上眼。目睹亲生兄长在自己面前被施以酷刑,她怎么可能不哀痛?这是纪千星用了近千年的身体,是她最敬爱的兄长,是她最亲最思念的人啊!百年不见,再见已不是那人。所谓生死相隔,所谓阴阳两分,就是如此。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咒诀威力不是纪千辰能够驾驭的,短短几个呼吸就让纪千辰吃不消。谁都不知道,这个咒诀是为了释放天劫的威力而已,星纹不过是姬氏用来克制下凡的天劫的阵势。所以他们姬氏不是可以下凡不被任何执法神发现,而是他们用最可怕最痛苦的方式,把自己当作一个容器! 所有天劫都背负在身,当被释放出来,怎么能不被那冲击痛死过去? 要知道,她身上的痛楚不比梼杌身上轻半分,但是她死死咬紧牙根,不让自己**出来。 此时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她要把那个麻烦解决掉! 梼杌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但是那些星纹一点都没有消失,星纹此时就像是一道枷锁,狠狠地约束住他的所有行为。此时更是抽尽他全身力气,让他不得不昏迷过去。梼杌也受不了了,如今能够昏迷也是正合他意。 “梼杌已经昏迷,无双尽可放心,我等最好在此守候楼主醒来。” 纪千辰话音刚落,就已经盘坐在地上,脸色苍白,闭目调息。无双一眼就看出来,纪千辰刚刚耗费的可不止是法术,看来为了使用仙术,受了很重的反噬。 无双没有回应,也没有放弃任何对于周围环境的警惕。眯起眼睛,她看向了楼上之处,一点点霜花从楼顶蔓延出来。 “不速之客,如何不现身?” 无双轻灵悦耳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回荡,更是让这鬼市劫楼,增添了一丝诡异起来。 霜花颤动着,天花板也因为这一句话,房梁颤抖着落下很多灰尘。震动停下来,四周更加安静,劫楼之外的寒风呼号之音,和那些妖鬼哀嚎之声全都消失在耳际。在无双看不到的劫楼之外,从劫楼之顶开始,冰花蔓延开来。 不过一瞬间,五楼就已经全部被冻结,再往下蔓延,往下延伸,寒气漫进楼阁之中,木制地板和门窗都攀上了冰。一点都不曾放过,自上而下的凝结,直到最后一层一楼之处。 天呐,这样的大手笔,怎么是劫楼能惹得起的妖鬼?他们到底是招惹了谁? 此时,远远看去,劫楼就像是被套上了白色的冰罩子,失去所有烟火之气,鬼市妖鬼所见,具是震惊。劫楼居然被冰封了!鬼市至高之处的劫楼,都被完全冻结,他们呢?他们也会被那个不知名的大妖鬼给毁灭吧? 他们此时才真正开始意识到,鬼市此时落入了一个寒冰地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劫楼被冰封,楼主居然至此还未出现制止。是不是她也不能打败这个妖鬼?还是说,楼主那样强大的存在,也不过是见面秒杀?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无数的妖鬼纷纷开始往鬼河中跳,也不去管那些饿痨一样的水鬼。如今还怕什么水鬼?妖鬼本就是机缘巧合而生,活着有多么不易,他们早就知道。都是死,能赌一把从鬼河九死一生,总比在鬼市里面等死的好!如今,只有逃跑才能让他们掩藏心里所有的慌乱。 冰封的劫楼依旧是鬼市最高的建筑,那阵阵散发的寒气却让人一点都不敢靠近。可怕的寒气瞬间蔓延到附近的楼阁之上,那里面的没有逃出来的妖鬼都化成了冰雕!嚎叫着,逃窜着,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些冰雕触之即碎,那他们被冰冻住之后是不是也会碎成渣? 更别提那些本来就准备逃跑的妖鬼,都挤在一起,混在街道上。此时恨不得长了八条腿,一定要逃离鬼市中心。而被派往各地的劫楼使,也早就看到了劫楼的冰封状态,此时与那些正在逃跑的妖鬼潮流背道而驰。 拥挤的街道,哀惧的妖鬼,让鬼市已经乱成一团。镇压?已经无用了! 他们焦急的吼着,让那些妖鬼让开,可是那也已经被惊吓到的妖鬼怎么会理会?那些妖鬼甚至有的都没看清那一身标志性的红袍,有的甚至往他们怀里撞。妈蛋!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就当劫楼使可以踩得石头了? 劫楼使纷纷拿出黑色的长鞭,啪的一声摔出一个鞭花,在这吵吵嚷嚷的街道之间就像点了一个炮仗一般,让众妖鬼更加惊慌失措。 有的甚至喊出来:“那个大妖杀过来了!” “啊!我被妖火打中了,好痛!”那里是妖火?那是被鞭子带起的小石子打在脸上而已! “不是……不是……是劫楼使!他们不准走啊!” 一众妖鬼不仅更加惊慌,还争相踩踏,无辜的妖崽子在妖鬼之间被挟裹着,有的都吓得哭不出声了。 “尔等不可惊慌,劫楼使只是急着赶回劫楼,只要让出一条道,我等自然不会为难你们!”劫楼使中站出一个来,声音低沉,但是那声音一出来,妖鬼们一下子就安静了,缩手缩脚,不再靠近劫楼使,而这番话也恰好安抚了那些严重透露着惊惧的他们。 无声沉默,妖鬼静静打开一个通道,分开的潮流就像利剑划开的瀑布,刚刚分开就又合上,街道上偶有的窃窃私语,也被一些眼疾手快的妖鬼赶快捂住。他们只是普通的妖鬼,不是那些能上天入地的劫楼使,不能跟那个几乎能毁灭鬼市的大妖相抗衡,他们只能逃离。 鬼市与他们来说,原本是家乡,如今背井离乡,如何能不悲哀? 从此,天涯一方,四海为家,他们苟延残喘,可能再也回不到这个地方了吧? 妖鬼们沉默地目送着一群红袍劫楼使,渐渐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街道尽头。鬼市存,劫楼立。劫楼灭,鬼市焉存? 冰色风雪也蔓延到了鬼市中心的街道。寒冷逼近,血色红袍的一群劫楼使迈进了白色天地之间,如一团火焰,燃烧殆尽,至死方休。这些妖鬼有些不明白,但是他们此时又有一点明白。劫楼使同为妖鬼,为什么能这样为了劫楼付出?为了他们的主人?还是为了鬼市的劫楼? 劫楼是他们的天!天都塌了,他们怎么不能去顶? 冰封劫楼而已,再把它化开就是了! 有妖鬼入侵,把他打走就是了! 妖鬼跑了,他们再把妖鬼找回来就是了! 不畏不惧,不离不弃! 第一四九章 此去经年 皑皑白雪覆盖在劫楼之上,无数的雪花从空中落下,伴着旋风狂舞,湮没了很多房屋。劫楼使们站在劫楼之前,他们定定看着鬼市变成一片雪白的世界,沉默不语。如果不是知道鬼市处于地下城,谁能眼睁睁相信这里的雪花是从哪里飘下来的? 曾经阴暗潮湿的鬼市,曾经灯火通明的鬼市,全都变成了如今的白雪鬼市。 冰雪之城,无人鬼城! 鬼市已经散了,那些没有逃掉的,都成了灰。不用去看他们也知道,逃往河边的,也被冻在河水中,保持着惊恐的姿势。到底是什么妖鬼居然有如此神通?竟然拿住了楼主,现在又冰封了鬼市! 劫楼使们陆续走进一楼大厅,暗沉的血袍在雪白的背景中更加鲜艳夺目。 “拜见楼主、琴首大人、书首大人!”劫楼使们齐声喊道,喑哑的男子声音让原本就阴寒无比的大厅更加寒冷,停顿下来,再是一起跪下:“……拜见公子!” 楼主她昏迷了,怪不得劫楼被冰封!书首大人打坐调息,脸色苍白,显然是大战了一场!还有他们的偶像琴首大人,她居然用白色长练困住一个男子,吊在了房梁之上,难道这是…… 而他们的公子,左使大人现在低着头,没有了意识。劫楼使们依旧垂下头,在心里默默为羽公子担心,但他们没有一丝表露,安安静静跪在那,仿佛知道了什么,在等待羽公子醒来。无双看到劫楼使,却考量了一番,默默叹了一口气。 “劫楼使,来的正好!上四楼,去看看那些不二道观的道士是否还活着!保护好第五小姐,不可让她受伤!” 没办法,无双现在分身乏术,第五只狐那个小妮子是楼主的学生,又和羽公子如此亲近,她不得不照看。纪千辰和她耗费的精力已经不足以再和楼上那个不知名妖鬼再战一场了,现在劫楼使来了,她作为经常和劫楼使交手切磋的“教练”,自然清楚劫楼使团队合作的杀伤力。如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最好楼主和羽公子能快点醒来,那样他们就暂时有点喘息之机! “是!”整齐划一的回答让不足百人的劫楼使,似乎有了超过百人的气势。无双微微放心,“去吧!把他们带回来!” 劫楼使纷纷站起,脸上蒙的红布已经被冰霜覆盖住,一双双带着坚定意志的眼睛扫过大厅每一个人。他们相信楼主和公子一定能够醒来,带领他们再次掌控鬼市!他们相信他们一定能完成任务,活着回来! 长鞭栓在腰间,摇晃着,伴着轻微的铃铛声,他们踩着急促的步伐上了楼。 无双沉沉的看着劫楼使上了楼,心却冷了下来。 此去经年,再难相见。 人间京城,豪奢宅院中。 昨晚霜降,连府一株凤凰花树全部凋敝,满地残红如血。 而连府的主人——连漾静静躺在卧房里,昏迷不醒。连常黑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端来苦涩的药汁,狠心给他灌了下去。连漾脸色完全不像活人,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染上药汁,泛着青紫。看起来更加可怕了! “主子,属下无能!”连常恨不得此时就跪在他床前等他醒过来。七尺男儿,此时红了眼眶。公子的命好苦,他也罪该万死!十年前,他的失职让大公子遍体鳞伤,丢了半条命,性格大变。昨晚不过是转身一下就被人打晕,他又一次失职,主子被人掳走,丢在皇宫之外。全身都是血,心口一剑简直把他剩下半条命都带走了。 可恶!到底是谁? 这一剑,擦过心脏而过,险些捅了进去! 长生殿那些方士曾经认为主子有不死之身,那长生不老丸已经被他吞了下去。所以就一直拿他试药,放了很多血。主子的身体本来就是破败不堪,一点折腾都再也受不起。现在他还能尚存一息,已经是上天保佑。他不知道现在他做的是不是无用功,但是……主子不能死!他一直坚持活着,就是要看大宋皇室倒台,如果死在那狗皇帝之前,他又怎么甘心? 如此艰辛,他都活了下来。何况区区一剑? “主子,仇还未报,怎能身死?主子!”连常看着呼吸越来越弱的连漾,泣不成声。 此时,屋外已经下起了凄凉的雨。 檐角滴着水,荷花池里面的白莲盛开着,只见莲叶晃落水珠,打出一片水花。 此时此刻,水花停滞在半空,所有时空都停顿下来。 花不摇,雨不落,鸟不鸣,人不动。所有所有,都被人为停顿了时间。 睫毛微颤,连漾流下一滴眼泪,滑落脸颊,融进了乌鬓。而此时,如果连常不是看到泪珠,几乎不敢相信。他扑向连漾,伸手想试一试主子的脉搏,但是还不等他掀开被衾,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发丝寸寸化成白雪,青衣罗衫从被子底下蔓延着化为火红之色。衣领上火红色莲花绽放,灼灼燃烧。不过一会儿就把被衾和被褥全都烧成了灰烬。最可怕的是,那如玉一般的光滑肌肤,瞬间从肌肤深处爬出了细细长长的条纹。就像一根根黑色的虫子隐藏在脸下,攀附着,扭动着,还在他脸上乱窜。 原本俊美卓然的面容就像恶鬼一般可怕起来。 “主子……你……你!”连常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床上躺的那人还是闭着双眼,遇上了梦魇,脸上全是扭曲痛苦。口中没有一点**,也没有呓语,连常不好判断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慌了,手足无措。 突然,他看到被衾之下露出一只保养得宜的修长右手,上面没有一丝黑色纹路,依旧是他主子的手!连常再次抓住他的手,想要试探他的脉搏。看到衣袖上的红色,狠心用手撩开一点。呲啦!皮肉被烧焦的气味弥漫在鼻尖,闷哼一声,额头聚满了汗珠。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一点都不敢叫隔壁的大夫,主子这个样子,是个人都会以为他是妖鬼啊!他不敢拿主子的安危再去冒险了。 不敢接着思索,他赶快抓紧细细的手腕,刚要闭眸,凝神试探。 连常右手骤然被抓住,如深渊恶鬼想要把他拉进地狱一般的蛮力袭来,连常还没来得及使出千斤坠。但是他晃了一下,砰地巨响,双膝砸在地板上,跪在了床边。石板做成的地板已经碎成了糜粉。 扑了一声,他吐出一口血。 膝盖骨已经碎了!五脏移位,肺腑震碎,他受了重伤。 他看向床上,那里有一双血红色的眼,淡漠无情的盯着他。 “魔帅连常,还不醒来?”声音不再是温和有礼,而是高傲清冷。他不是连漾,他不是他的主子了!他不是人!但是眼睛被吸住一般,随着那一双血红色眼睛转动。当他冷笑时,跟他一起讥讽,当他无情时,和他一起残酷! 还不醒来?他……不是一直都醒着吗? 衣袖上的火焰,瞬间烧上了他们还在牵着的手。连常眼睁睁看着火焰盘旋着点燃了他的手,灼痛的神经叫嚣着,他却一句话都喊不出来。仿佛主子刚刚那句话唤醒了他内心住着的一头野兽! 他现在不仅不害怕那些火焰,还十分亲近怀念。 他这是怎么了? 他闭上眼,享受着火焰蔓延到全身。神魂一点点被炙烤,肉体一片片被烧焦,他身为人的一面嚎叫嘶吼着,身为野兽的一面却在享受**,欢娱地觉得那火焰很温暖。他疯了吗? 他看到深渊上方,那一双眼看透人世,沧桑至极,他对他说。 “回来吧!”那一句话后面跟着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 不知道是一个世纪还是一个呼吸,连常再次醒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依旧跪在地上,恭恭敬敬。 “末将连常恭迎君上,魂归来兮,神功大成!” 床上那红衣男子半躺半坐,半眯着眼看窗外那还没有滴落的水珠。手指轻轻一勾,他食指上就粘上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珠。静静看着水珠,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又忘记了很多。沉默着思索,当所有记忆都在此时涌进脑海时,他最先感受到的是那当胸一剑的剧痛。但是艰涩的痛苦之间,夹杂的丝丝甜意又让他难以割舍。 他的好奇让他继续看完了所有记忆,也让他再次苦不堪言。紧紧捂住胸口,他在脑中回放着和那人相处的每一个瞬间,每次都避不开那当胸一剑。所以思念重重,痛苦也加倍! “原来如此……那我们也……互不相欠了!” 君上静静在心里埋下这一句,对着那女子微笑。坐起身,他下了床。也在同时伸手招来一副面具,半面金丝,半面魔纹。披上莲袍,绾起一头雪发,他还是那个魔界君上,无情冷心。万千魔女不曾打动他的心,他也不曾爱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妖。他不是凡人连漾,不是傻子君三,他现在只是一只魔鬼! 他叫君上! 昔年,他给了她一掌。如今,她还他一剑。如此甚好,如此公平。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死在爱人手中最让人心生魔念的好机会呢? 第一五零章 身在地狱 灼热耀眼的衣袍扫过地面,留下烤焦的痕迹。转眼,那俊逸非凡的男子已经轻轻踩着莲叶,随风摇晃起来。恰在那一刻,时空解冻,万物复苏,君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起来。而他魅惑的笑容,此时只有跟着走出来的连常看到了。那样妖异诡谲,让人心惊的存在感。 那是他们的君上,仅次于魔尊的存在。 依旧是侍卫模样的连常,现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步伐不紧不慢,神色中带着严肃和残酷,遥望着皇宫之处。浑身气势远远不像一个简单的凡人, “君上……继续复仇否?” 君上又是一声轻笑,回答的却驴唇不对马嘴。 “人为财死……国又为何而亡?” 感叹了一句后,他摇了摇头,“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皇商之家,就能动摇大宋江山。呵!”倒不用本君再去费杀人的功夫了? 拂衣震袖,他话没有说完,红色眼珠之间酝酿着可怕的杀机。可是,缓缓转身,回首一笑,杀尽清风莲花。远远观望的连常一下子呆在原地,正准备细细思索君上那一个眼神的意思。但是还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就只看见红影闪过眼角,转眼君上就飞向了皇城的方向。 毫不迟疑,他抿紧嘴唇。一团黑气从他脚边升起,渐渐把他包裹在内。眨眼之间,他也化为一团黑烟随风飞向了皇城。 阴雨霏霏,寒风乍冷。原本由于逃命而喧闹的皇城,此时带着可怕的寂静,仿佛早就知道了他们寂静面临的命运。 已经化身为魔的君上站在了皇城之中,登上人皇最为尊贵的龙椅。 “人皇,人皇,没有了百姓支持的皇帝如何为帝?”君上摇头冷笑,负手在这金銮殿中徘徊巡视,看那些金碧辉煌,雕栏画栋,眼神却没有一丝波澜。他不稀罕这些东西,纵使这些东西人间难得几回闻,又怎么比得上他曾经见过的那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果……如果能坐上那个位置,他想如何就如何。就算,他现在是个魔!当初那人遗弃了他,放任他在魔界自生自灭,甚至致他于死地。狠毒?无情?还是根本没又把他当作…… 他想要找他问一问!那么,残忍的对待一个婴孩,凭什么?凭什么决定他的生死?就因为他的血脉里有他们认为最脏的成分?他还记得,那双高贵的眼,看谁都是低贱,不忍沾上一点尘埃。当穿着最精致奢华的华服,拥有青春永驻的容颜,三界最高最强大的权势握在手中,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是高贵?那么如果把他拉下来,摔在尘埃里。 又是如何?到底谁是低贱?谁是高贵? 当还是婴孩的他,在修罗炼狱中挣扎,他们在高歌酣眠。当已经少年的他,在地狱里厮杀,他们在赏心乐事。当成为是青年的他,在魔界沙场立威,统领魔军,他们在宴饮欢舞。 斩尽万魔才登上如今之位,他不曾悲哀,也不曾怨恨,这是生存。但是,每当站在高处,他都想要问一问老天:“苍天不公,为之奈何?” 为之奈何? 雨水滴滴答答,此时却因为君上一个呼吸而转变了下落的速度。他怒了! 那一刻,情爱抛却一边,愤恨填满胸腔。君上闭上诡谲流云一般的眼眸,静静立在金銮殿之外,沉默许久。 他知道,此仇不报,生生世世不得安息! 跟在君上身后,从黑烟中走出的男子现出身形。连常此时已经身披甲胄,乌光凛冽的铠甲和头盔让他全身笼罩着,不知名的黑气。黑雾和君上脸上魔纹极其相似,可是魔纹内敛,黑雾就像黑暗里绝望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头,难以释怀。 此乃魔气外露! 身为魔帅,连常已经摆脱了当初那个小侍卫的奴性和愚钝。面上带着冷峻决然,甚至嗜血的欲望会时不时从眼中表露出来。这里,曾经囚禁了君上的巨大牢笼,住在这里的都是该死的凡人!魔族君上岂是他们能够冒犯的? 冒犯君上者,死! “掘地三尺,属下也会把那些东西找出来的!君上……放心!” 他以为君上是为了曾为凡人,受过的屈辱而愤怒,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君上在未来的未来,因为更大的仇恨,带他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身在地狱,便是修罗。身在天堂,自在飞仙。 连常挥出右手,指尖突然泄露出一缕缕黑烟,骤然发力,握紧拳头。黑烟蜷缩收起,渐渐凝聚在一起。他将拳头平伸在面前,紧紧盯着手中一丝也露不出来的黑烟,眉峰皱起,吼出一声“去!” 转瞬,右手五指一张,黑烟顿时撕扯开来,就像溅落在地的墨水,四散开来。丝丝缕缕的墨线猛地射向四面八方,竟然全部都消失殆尽了。他是把这些魔气送往皇城每一个角落去了吗?长生方士就算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是凡人,而魔族生来就对凡人十分敏感。如果用魔气感应凡人,再去找那些长生方士,简直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阿常,捕息之术,如此用太过浪费……”君上神色淡淡,负手对着连常说着,但是连常连看都不看,就知道自家君上不仅没有生气,还一点都不在意。 捕息术,曾经又被叫做追踪秘术,原本是仙家道术。但是被当年还是个少年的君上改造后,就变成了魔族妖族鬼族,三界都可以通用的法术。而且,此术之强大,追踪人于无形,且不用紧紧追随目标。现在只要这人活着,一息尚存,就可以追踪到目标。此术一出,无数仇杀暴起,不是灭杀,就是被灭杀,搅乱三界,混沌不堪。 而后来,杀来杀去,无数妖鬼竟然不敢轻易结怨。就是因为捕息术坑爹的属性。不论被跟踪还是跟踪,只要留下气息,就一定会被找到。有了真相,就会有报复和惩罚,谁也不敢再轻易杀人夺宝。除非,你能不呼吸! “君上,并不浪费,阿常曾经查到有一名方士身份成谜。恐怕……非人!” 连常俯身,掌间黑雾缭绕,显出一柄长枪来。枪尾一阵,砸在金銮殿外汉白玉的石板之上,沉闷的回响,震荡开来。远处那座高大恢弘的长生殿居然被黑色烟雾完全笼罩了起来。黑色长缨飘荡在寒色枪尖之下,秋雨凄寒,竟然一点也没有将长缨染湿。那黑色长缨晃晃悠悠,竟然和烟雾一般飘动起来!那是魔气! 长缨抽出一缕,轻轻全出一个椭圆出来。然而魔气浓郁起来之后,居然隔空显出一幅画景来。大街之上,一个角落处,一个年轻的算命先生在一旁为人占卜,动作神色皆普通的很。且此人面目清秀,虽然看不出大富大贵之相,但也不像是天赐福运之人,也没有任何奇诡之处。 “此乃那名叫做胡文琦的方士,有人曾经在东海之畔见过他,那时他只懂相面之术,且安分守己,不曾渴求长生不老,也不曾丧心病狂。可是,君上……”连常停顿下来,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明这一切的诡异,由人化妖,不能解释,为魔更加不可能。但是他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不容于世间,却…… 耀眼的金红色衣摆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君上看了连常一眼。 “不过经历凡人一世,竟然懂了世故。阿常,学的好!”连常的心沉了下去,君上这是怪他遮遮掩掩了! “属下该死!不敢隐藏!胡文琦此人三十年前就是现今这个模样,属下根据他身上骨龄推测……他已经一百六十岁了!他……很诡异!他给君上吃的那枚丹药,属下不曾检查,并不知有何成分,属下也不知道丹药是否有毒!君上,属下……属下,但求一死!” 连常说到最后,低下了曾经在百万魔军面前毫不变色的头颅。他心中全然是愧疚! 他不知道胡文琦的身份就让他靠近了君上,那时还是凡人的君上,受尽了折磨才逃出来。他,他没有尽到护主之责!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只有惩罚才能让他好受一点! 君上没有发火,更加没有他想象中对他那样责怪,沉默半晌,他才带着一点笑意说:“胡文琦?跳梁小丑,傀儡之物,何必在意?本君听闻四大凶兽封印泄露,四者一只不存。哼!如今看来,百年之前他们就谋划好了!这人间,水是越来越浑了!鱼不好摸呢?……阿常,如果还是凡人的你,能料到那样的事,本君才会……杀了你!” 最后一句,缓慢而沉重,但也让连常一身皮肉寒意乍起,想起刚醒过来的膝盖剧痛,软了腿脚,半跪在地。他还想起了,还有那可怕的眼睛!燃着火,带着杀意,拉他下了深渊。冷汗,湿了铁衣。 他沙哑着嗓子回到:“谢君上不杀之恩!” 君上不再理会他,转身再次消失,而连常只能扶着黑色铁枪站起,追随那道金红之色,看向黑雾笼罩中阴森可怕的长生殿。 求长生者,不得长生。 第一五一章 斩断情丝 长生殿里,狼藉一片。 踩着撕得粉碎的画卷,一黑一红两个男子如烟一般行走,转眼已经来到了画中乾坤之处,扫视地上那些画卷。连漾眯起眼睛,指尖跳跃起十道火焰,纸屑在转眼之间化为灰烬。君上站在飞舞的火花中,表情冷凝,肃然绝杀。 “有人来过了!”连常说完,君上眉头就是一皱,似乎很不适应。 然后,他的眼睛全部停顿在其中一副挂在墙上的画。那是一幅巨大的画卷,描绘的是开封城内的景象,一笔一划,逼真而精巧。其中有一处宅院树木参差,近看之下,还能看到树叶之间微小的空隙。而这棵树,就是君上凝视的最仔细的一个地方。高大的枝干,繁茂的树叶,此时在君上的抚摸之下开始散发着红光。 凤凰花树。烁烁红光,如火烈烈,燃烧致死,不凋不灭。 此画质地为绢帛,原本就轻软柔韧,此时君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放上去,却像是点到了水面一般,微微荡漾开一圈圈涟漪。由一处蔓延到画卷的每一个角落,水墨之色,清淡优雅,这将会是流芳百世的传世名画,让人不忍毁去。君上细细抚摸着画卷中的纹路,看清晰的笔墨染在了绢帛之上,淡淡墨香萦绕在鼻尖。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会在人间见到仙术!呵! 仙凡冥三界,就是人们常说的三界。 三界虽然称之为三界,但是却不仅仅只有三界。“三”只是泛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三界中那些奇异之事本来就难以预料。为了三界稳定和控制下界万千生灵,所以,自开天辟地之后,三清四御自立门户。三界之间,就有了“界门”阻隔。 仙界之中的仙人不可擅自下凡。在凡界,仙术不可使用,否则天谴追责,有生死之危。 画中乾坤本来就不是人间之物,其中的画灵也不是凡人能看见的。此时的清明上河图处于极度不稳定中,无论什么生灵靠近,都会被它吸进去。画中乾坤里面的画灵,需要凡人阳气和魂魄滋养,这么一张存在着上百只画灵的存在,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永远填不满。 此画已经不是一幅简单的画,此乃妖画!如果在世间流传,那就需要成千上万的凡人血肉滋养,到时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烧了,就能解决了! “君上,此画不详,毁去最佳!”连常此时严肃的脸色,已经证明他也猜到了画中乾坤的来历和后果。 君上手指之间的红光来势不减,越发夺目耀眼:“非也,此画将会成为传世名画,本座并不想毁了它!” “君上……” 君上伸出另一只手,制止了连常接下来的废话。半边面具悠然冷寂,半边魔纹妖异诡谲。他继续把手放在清明上河图上,凝神闭目,那红色眼眸也跟着消失。 绢帛画卷,金红莲袍,他面壁而立。全身火焰如莲花绽放一般,无风自动,缓缓爬上了画卷,周围温度陡然一涨,炙热的空气浮动起来。 清明上河图并没有被点燃,反而在火焰中活灵活现起来。那些水墨赋予的颜色,全都鲜艳欲滴,那些画中的生灵都活了过来。他们把眼睛都看向画卷之外,看向那火焰的源头——君上。那眼神之中隐含的恶毒怨愤,有若实质。他们阴森森的注视像一座大山一样压了上来。如果这种威压放在任何一个凡人身上,那么此人早就被吓死,或者被这股力量拉入了画卷。 但是,君上不以为杵,挥袖扫过画卷,清风过处,火焰再涨。 而在同时,尖叫声从画中释放出来,无数可怕的咒骂和鬼哭狼嚎在长生殿回荡开来。清明上河图里面的画灵成千上万,君上这是要全部都灭杀?这也太可惜了! 连常惊讶地看着君上的举动。 “君上,此画留在世间必为妖,还不如我们带上,以后它便是我们兴兵作战的神兵利器啊!”连常觉得如此宝物,虽然妖异,但是他们身为魔物,运用此物岂不是如鱼得水?传说中的仙画啊,画中乾坤之术啊,不得不承认,他有点眼馋。 长生殿内沉默,连常也不得不沉默下来。 君上并没有说话,手上动作也没有任何停顿。五指猛地握紧,他骤然转身,旋起的衣袍如披风一样扬起。连常原本站的就离他很近,而这衣角飞起的一瞬,他感到了无尽的魔气袭向了他。撕扯着魂魄的魔气从七窍钻进来,他看不清听不见,也闻不到。 无尽黑暗包裹着他,如陷落了绝望深渊。 转眼,他一晃脑袋就看到了。耀眼的衣角落下,服服帖帖搭在君上脚旁。而刚才那阵黑暗仿佛不曾出现过,他还站在君上面前,君上还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他顿时颤抖开来,单膝跪下。他逆了君上的意,被警告了! “连常知错。”就算不知道哪里错了,也要认错,因为君上从来不对犯错的人解释什么! “阿常,本君不希望再有下次!” 他淡淡的语气一点不像生气了,但是连常知道君上已经开始威胁他了。他抿紧嘴唇,右手放在支起的膝盖上,回想起千年之前的那些往事。 “阿常,杀出这里吧!”当年,就是这样冷静的语气过后,他跟着君上杀出了修罗炼狱。然后在短短一百年时间由一个魔界无名小卒,杀了无数魔兵魔将。尸山血海中,他也这样说过:“阿常,我一定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魔君!”然后登上魔君之位,和那位魔尊相认。他站在魔宫之中:“阿常,本君不会止步于此!”然后他就跟着他走出了魔界,找到抑制他体内魔气泛滥的方法。 百年之间,他放尽魔血,蜕化成一个婴孩的身体。然后三十多年前,他醒来,也是沉睡在凡人的外壳之下。他再次冷静着说:“阿常,本君醒来之时,就是三界浩劫之时。” 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几百年后,连常已经完全相信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全都用鲜血和生命印证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那条路,布满刀山剑海,血肉横飞。不再为魔,他极尽手段自残,对敌人尚不及对自己狠辣! 那样的人,再次醒来,真的变得连他都不认识了! 君上却不再看他,眼睛再次转向清明上河图。他曾经来过这,就在昨日!画中日夜,历历在目。他曾经以为那是真实!但现实是,如今开封城破,金兵掳掠,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他以为画中还是三日之前,一切还有挽救之机。至少他还能保住连笙! 可是,哪里有什么机会?连笙已经死在了出城的路上!穿着宝蓝色衣衫的连笙,被家仆捡回来的时候,满身刀口,鲜血如注。他错了,不该让他走那条路。金兵怎么会放过携带重金逃跑的连家人? 他知道化为凡人的那一刻,他已经有了牵绊,已经成为他最大束缚。 请了不二道观的道士,他也跟着来到皇宫。艰难地推着轮椅,双手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他不仅要复仇,也要在长生殿里找到救连笙的药!连笙还有最后一口气!他带着最后的希望,入了长生殿,凭借当年走过的记忆,九死一生的来到了正殿。 没有看到任何人,他被扯进了画中。进入了三天前的京城,他以为画外是梦,谁知,身在画中不知梦! 一天的时间,连笙早就咽了气。他尚不知道还在梦境,半躺在凤凰树下,问那个女人问什么。为什么啊?看着顾繁伊渐渐走远,身上热血一点点流尽,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好像冥冥中也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在那死前的浑浑噩噩,光怪陆离之间,他不过一个恍惚,就出了画中乾坤。拼着最后一口气,他爬向了宫外,见到了连常。可是,他连亲弟弟连笙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生死相别,阴阳相隔,不过一呼一吸之间而已。 求不得,爱别离,不过扬手挥剑横劈而已。 他为了摆脱魔鬼的身体,放尽魔血,现在又是为了什么,流尽了心头血?君上,还是连漾?可笑至极?他追求的是至高无上,登峰造极。如今却掉进了名为“情”的陷阱,深陷泥沼。 不如忘去,不如忘去! 不管如何,现在他依旧是君上。这回,他要拿回他应得的东西! 他走向长生殿外,看那乌云密布的苍天。竖掌成刀,把那如雪一般的白发尽数斩断。风刮过,银丝飘落在地,粘在衣袍上,根根化为灰烬。连常再次跟上来的时候,他的一头长发,已经完全消失了。 若心中无尘无垢,则不生烦恼丝。那么斩去烦恼丝,是否能扫去心中灰烬? “君上,你的头发?怎么会这样?” “阿常,我们走吧!” 连常完全不敢相信,曾经俊美无匹的君上竟然把头发全都斩去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君上下了台阶,一步一步离开长生殿。 第一五二章 机缘巧合 连常盯着君上的光头,眼神十分复杂。他一直不明白君上是如何想的,现在更是不明白他为何把清明上河图里面的画灵全都烧死后,转眼就把自己的头发都烧了。他随着他入凡,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落寞。曾为魔,他无情无欲,只是沉默如初见。曾为人,他平平凡凡,一心求商,只是双腿残疾一世为殇,也没有如此失去冷静。 如今,他依旧一点都不明白君上到底最想要的是什么! 还是说,君上在画中乾坤经历了什么难以忘怀的事?他只能将所有心思暗藏在心底,等到验证的那一天,重见光明。 一卷黑雾犹如灵蛇狂舞,在地上蜿蜒而行。 君上和连常紧紧跟着它,不多久就看到了一间偏殿,大门敞开着,里面的窗户已经被堵死,阴森幽暗。 君上打出一个响指,手中呼的一声点起一枚火球。甩手放进了偏殿,照了一圈的火球停在了一个角落。靠近那里,他们才发现这里的墙根处渗出了很多殷红的血迹。连常沾了一点血迹在鼻尖一闻,回忆了一下。 “君上,是人血。古稀之年,这血都不新鲜了!”说完,还舔了一下嘴唇,眼中透漏出可怕的欲望出来,“这个长生方士居然死在了墙后面,难道说,这里还有一个密室?” 君上也感兴趣的笑了出来,“阿常,看看后面!” 连常当然惟命是从,长枪还没有亮出来,仅仅凭着左手一拳,运起魔气罩在拳头上。轰隆一声,这墙角处就变成了废墟,墙壁上被打穿了一个大洞。几乎一点不察看,他们倾身钻了进去。 里面当然是一件逼仄的密室,没有一张椅子。唐朝之前的案几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四周,而曾经不可一世的长生方士,所有人都跪坐在地板上,惊慌失措的呼叫。 “是何人?” “胡方士,胡方士,密室有人闯进来了!您说的,放过我们!快来救救我啊!” “你们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前言不搭后语,这些长生方士已经被吓得犹如惊弓之鸟,现在一点点变动都让他们想到会被杀死。面临死亡的恐惧,他们一直都不是勇士!他们一直都是胆小鬼!他们现在只求能活到走出这个密室,他们不想死在这里。 火红的莲袍在黑暗处依然灼灼耀眼,君上脸上的金丝镂空面具也缓缓露了出来。他们只看到了一个光头就像见了鬼。 “啊!”其实,他们是因为见过地宫怪物的光头而害怕,而连常却以为他们是害怕他们魔物的威势。 不过,那些长生方士说到底是凡人,怎么会明白魔族的奇特审美?一看到另外半面魔纹就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算知道面具镂空雕花再怎么美丽精致,也抵消不了他们全身因为恐惧的战栗。何况这人身后还跟着穿着黑色铠甲的连常?肃杀之气逼近眼前,谁不害怕? 连常勾起嘴角,瞬间营造出了诡异的气氛。而他也不仅仅是诡异,他伸手成爪,猛地吸起一个人,那人正是刚才尖叫最起劲的胖子!连常连他的皮肉都不愿沾惹,远远地将他扣在阴冷的墙壁上,把他的脸按在上面,反复摩擦。 “你们就是住在长生殿的一群家伙?嗯?” 他口中不停,手上动作跟着语气动起来。那胖子也跟着磨蹭着,尖叫着。那血肉在墙壁上留下红色痕迹,触目惊心。胖子尖叫就像女人一样尖利,回荡在密室狭小的空间,此时让人无端胆颤,喉咙发紧。 “胡文琦在何处?”君上一向简洁的话语,砸在了现在只有一群毫无反抗之力的长生方士里。他们听到君上开口,竟然有一个吓得昏了过去。呃的一声,就像咽了气。这回,那些人更加害怕了。 “小人不知啊!”有一个没有节操的人装死,就会有一个没有胆子的人跪下求饶,“小人只知道他从那个出口出去就一直没有进来啊!”看到君上和连常依旧没有反应,淡淡的眼神放在他身上,他全身血液都冷了下来了。只好在脑海里使劲翻弄着胡文琦的事,想要找到最有价值的消息,最好能换回他的一条小命。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他还带着一个怪物!那个怪物一张嘴就咬死了一个人!你看,就在你们进来的那个洞前面!” 君上看向那个倒在地上,满头白发,枯瘦皮囊的尸体,脸色一变。他就知道胡文琦这个疯子不会轻易放弃地宫里面的那些怪物!竟然把那些药人都制成了妖人!他想到当年在地宫见到的一切,眼神深深。 这个方士的识时务让连常停下来对胖子的折磨,转而将目光投在了晕倒的那个方士上。他再次伸手成爪,抓小鸡一样把那个方士拎起衣领,吊在了半空。那个方士脚刚刚离地就惊得睁开了眼,痛哭流涕:“大人,大人我也知道!我说!我说啊……胡文琦躲到地宫里去了!那边那个出口有个机关,能通往长生殿里面的地宫!他下地宫召集里面的怪物去了……呜呜……他想……他想掌控这个京城,他想当皇帝!大人,饶了我吧!” 连常还没有对他如何,这个孬种就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嫌弃的甩掉这个方士,将目光转向君上:“他们说的都是真话。估计是被胡文琦的真面目吓破了胆,现在只剩这些了!还有几个估计被胡文琦带到了地宫。君上,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君上负手而立,看向另一个出口,微微皱眉。 “地宫此时凶险,阿常,不可轻率!” 只有他知道,现在的地宫是多么可怕的地方。他邀请不二道观的倒是前来,根本就是知道这些妖人和胡文琦有多凶险。他也早就知道,那些道士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所以他给了他们死之前最丰盛的享受。 他都没想到,作为曾经那么光明磊落的凡人,他也做过这样无耻卑鄙之事。 “地宫里至少有上千只怪物,一旦放出就是我,也只能应付一半。剩下的一半,一定会散入人间,那样,再想消灭也是大海捞针。胡文琦原本就凶残狡诈,我们不能轻敌!” 连常也知道君上很清楚地宫之事,此时闭口不再言语。万一又不小心戳到了他不明不白的伤口,岂不是冤死?看着君上在那个出口前沉思,他就知道此时他并不能帮上君上任何忙。君上这时也不会受任何思绪以外的事情影响,他只能默默替曾经受了大罪的君上酝酿着报仇之心。君上不罚这些方士渣滓,不代表他们就不该死。 于是,他将所有怨气都发到了这些抖成塞子的方士身上。坐在最中间的一个案几之上,他开始一个个拷打,然后让他们互相说出对方曾经做过的恶事来。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十几个人竞相把周围几个方士的老底都交代完毕,甚至连家住何方,有无隐疾都抖落出来。连常也真是服了这些凡人的怕死之心!一点胆量都没有! 本来他还想放过一两个有血性的人,没想到,一个喊出“抗拒从严”的机会都没有,这些长生方士都跪在地上,呜呜哭着喊着,或者雪白,或者华丽的衣袍被渲染的五颜六色,比他们脸上的表情还要多彩! “罢了,君上没说让你们死,就饶你们一命!”连常这话一说出来,他说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他又不得不说,因为君上已经把注意力转了回来,眼神中带着命令。他当然听清了刚才那句不耐烦地传音:“够了!恶不恶心?在一群哭的稀里哗啦的老头子面前逞什么威风?” 然后,看着那些贪生怕死的蝼蚁,君上又冷静地传了一句:“对于他们来说,最生不如死的莫过于……在流离失所中,活在即将死去的阴影里吧?呵!阿常,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连常明白,他伸手将魔气聚成团,猛的打散开来。魔气转眼就弥漫在密室每一个角落,自然也钻进了那些方士的身体里。从眼睛钻进去,再从耳朵穿出来。魔气不曾停留,但是却带走了他们所有情绪。收起魔气,聚敛气势,他看着已经变成呆滞表情的十几个人,冷笑出声:“君上,就这么饶过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变成傻子也不能抵消曾经在君上身上做过的事!就算在魔界,战场拼杀,阴谋诡计,也没有让他们吃过这么大的一个亏!他是在为君上愤怒怨愤啊! “没有什么饶恕,便宜。他们不过是蝼蚁,无需关注。现今,我们还是想办法进地宫,然后……小心!”君上骤然后退,也推开差点被那个出口崩碎砸到的连常,碎石被衣袖挥开,砰地一声落地,沉重的声音让那些表情呆滞的老头子又开始抱头哭叫。他们又被吓到了! 地宫还不等他们找到应对之法就被人打开了? 君上眯起眼,全身气势陡涨,衣袍猎猎生风,上面的火焰也跟着遇风爆发。他听到出口处回荡出一声爆喝:“是谁?到底是谁?”随着这股气势,奔腾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浓郁的像粘稠在空气里,挥散不去。到底是死了多少人?才造成这样浓郁的血腥味?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刚刚离开此地的有一群人,消失在了皇宫地底深处。君上他们刚刚到达这里,顾繁伊几人就刚刚走。 机缘巧合,阴差阳错。 第一五三章 混沌不清(4000+) 那一声怪异的怒吼,已经消失。 君上脸上带着凝重,身形却没有犹豫,化作一道耀眼的火光闪进了地宫。黑暗中,他就像一道流星,转瞬消失在地道转角。连常跟上,手中黑气华为黑漆漆的长枪,黑雾连绵不断,堵在了这个出口,也是地宫现今唯一入口的地方。 曾经为能把背后相交的兄弟,他们早就有默契,不用说就知道君上想要他做什么。他现在最好的就是守在这个出口,“守株待兔”这个故事他还是在人间听说过很多次的! 莲袍在烈火中燃烧,君上衣领之间的热气蒸腾着。可是,明明他站在地宫中,站在尸山血海中,站在曾经受尽折磨的炼狱之中,他浑身发寒。此时他才明白,为何凡间是魔物的发源之地,为何有人说魔由心生,为何人也能成魔! 这些妖人啊!因为那些长生方士怀着的黑心,全都成了怪物! 半人不妖,失去理智的他们,再也不是他曾经在牢笼里面见到的或痛苦,或麻木,或者天真的药人了!他们永远的失去了生命,静静躺在了地宫之中。 君上闭上眼,不忍再看。曾经感同身受,他才明白这些药人活着的悲哀。而当他知道京城将破,皇宫失守,就明白那是了结的时候了!他下不了手,只能告诉曾经见过的几个道士,请他们去消灭妖魔。 没想到的是,那些道士真的找到了这里,而且不曾留情,把这里的妖人尽数斩杀。他苦笑,伸手扶额,他说不出任何话。场面之惨烈,可以和他当年走出修罗炼狱之时媲美。遍地残肢堆在一旁,剑伤斑驳,还有一部分妖人被五行法术杀死。可以断定,这些妖人,都是不二道观那些道士杀死的。 扫视着周围,没有看到其中任何一个,皱紧了眉头。他们不在这里?刚才那个声音到底是谁的? 忽然,身后有风。他伸手挡住一并闪闪发亮的匕首,赫然回首,看到了一张惨白没有眼珠的脸庞。瘦瘦小小的身躯,是一个孩童的模样,可只有握着他手腕的君上才明白这个孩童是有多么巨力。全身泛起的妖气和不正常的精神都告诉他,他不是正常的! “你是何人?”侍童的衣袍沾着滴滴答答的血液,手上动作越来越大,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回应。他被人控制着吧?君上也跟着加大力道,眼睛不停打量着这个孩子。看不到眼珠,皮肤苍白,四肢行动怪异,甚至有一部分迟钝。他和地上已经死去的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哼!竟然如此残忍,对着一个孩子下手!胡文琦,滚出来!”君上感觉到了地宫里面有活人的呼吸,但是并不能确定所在,只好用了激将法。果然,他听到一个柱子后面,心跳声猛的加快。一个火球甩了出去,没有任何准备的就击中了胡文琦。他惨叫一声,从柱子后面逃了出来,拍打着身上一直蔓延的火焰,连滚带爬躲着,想要离君上更远一点。 “想逃?给本君回来!”君上怒喝出声,在地宫中震荡开来,地宫顶上落下一层浮灰。胡文琦的脚也在这时被定在了原地,因为那个火球已经分成十几个,围着它旋转,不给他任何能突围的机会!前后左右,没有一处不是火! 躲躲闪闪,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不一会儿,这个火焰就缩成一个小小的圈,将他所有动作都锁在三尺之内,连身都转不开。灼热的火焰逼向全身,他又在地上打起滚来。 “啊!饶命啊!”终于忍不住喊出这句话,他惊恐地朝着君上求饶着。 君上果然停手,而双臂稳稳固定住妖人侍童的身体。妖童疯狂挣扎起来,口中利齿寒光四射,张口就想咬他的右手。君上缩回右手,再次加重力道,几乎把妖童全身骨骼折断。妖童痛极,嘶吼一声,还在挣扎不休,君上躲过那疯狂一咬后,全身紧绷,也不能完全控制妖童,只好伸手扣住小家伙脉门,施展了一个昏睡咒。 不过几个呼吸,这个妖童就停止了挣扎,渐渐软了身子。 “哼!你造出来的妖人倒是挺成功!”君上将昏死过去妖童扔在地上,回身对着胡文琦冷笑。他猛地踹翻还在半跪在地的人,踩在他的胸膛之上:“还好本君留了一手,要不然这么多妖人出了地宫,你就在京城称王称霸了!嗯?是不是?” 胡文琦惊慌失措:“不……你是?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怎么知道这里的?你到底是谁?”他怎么也想不出,除了那些已经中了妖毒的妖人和长生方士,还有谁知道这里的存在?这里可是连皇宫的主人都不知道的啊!他为什么知道?难道他用丹药控制凡人被人知道了?还是说中了妖毒的妖人已经被人发现了? 怎么会这样? 君上冷冷出声:“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本君?本君可是想了你好久!”他伸手缓缓解开脸上固定的金色镂空面具,那面具另一边的魔纹也渐渐消退。属于连漾的一张脸露了出来,唇不点而朱,眸不眨而漆,玉泽春风盛南月,珍珠夺目可生辉。 只是不同的是,少了头发,还多了一双血红的眼珠,难道他也是妖化人之一?仔细一看,胡文琦当然认出了他,作为他曾经最喜爱的药人之一他怎么会认不出这张脸? “你……你还没死?……哈哈……我就知道你还没死……哈哈”他看到君上开始只是呆滞不敢相信,转眼已经是大笑出声,“……果然是灵丹妙药,你那样走出长生殿都没有死……哈哈哈……我的药果真是最好的……哈啊哈哈……” 笑的前仰后合,也笑得皮焦肉烂。君上毫不留情的把火圈缩紧了,那火星粘在皮肉上,留下焦臭的味道,也引发了对方一声长号。他跪伏在地上,蜷着身体抑制疼痛,尽量躲避着火星再次蔓延。他已经受到了教训,越是翻滚,这火焰就越大。只有不再挣扎,火才会小一点点,所以现在他只能呜咽地承受着火焰的吞噬。 “不要在本君面前耍弄你的破丹药,本君并不稀罕。本君生来就能不药而愈,而且也不需用你的长身不老药。呵,你的药原本就是无用之物!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药除了能让本君麻痹,后来竟然连药效都没了……”他伸出脚再用力,让胡文琦吐出一口鲜血,“本君没料到,你一个小小蝼蚁,竟敢在凡间作威作福,扰乱三界秩序。你好大的胆子!说!你背后还有何人?” 说完不等胡文琦回不回答,抬腿就往胸上踩。胡文琦当然惨嚎着,喊着不要不要,可是君上并没有听到。又是一脚下去,胸骨处清晰地响了一声,看样子是骨折了。君上悠闲的将手臂搭在抬起的膝盖上,俯身将半个身子都压在这条小腿上。又是嘣嘣几声,肋骨又断了几根:“说不说?嗯?” 微笑挂在嘴角,清隽的面庞上黑漆漆的眼睛,就像一汪清泉。冷冷的幽幽的,沁人心脾。 胡文琦浑身一抖,不管全身冷汗冒了第几茬,胡乱抹了一把汗水浸湿的眼睛:“大人……大人,我身后无人啊,我就是一个小小方士,一直都是为了活命而作孽,大人留我一命,让我赎罪吧!求求大人……呃——”君上弯腰卡住他的脖子,直直的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不要骗本君,本君的耐心一向很好,很有雅致在这个堆满尸体的地宫……一遍又一遍地凌虐另一具还不算尸体的尸体……呵!” 缓缓的语调在胡文琦耳边响起,犹如一条冰冷的蛇,缠绕在脖颈之间,危险而窒息。他醒了过来,他想起来了,他被人掐着脖子,已经有一炷香时间,窒息让他眼前一阵阵黑暗蔓延,他已经濒死了!他还不想死!他不能死! 拼尽全力他挥舞着双手,挣扎着想要表示自己还有话说。君上微笑着松了手,甩开了正在咳嗽的胡文琦,正好躲开那些咳嗽出来的血沫子。歪着头,弯曲食指,施展化水术,洗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显然是嫌弃沾上那人的气息。 “咳咳咳咳……”胡文琦总算晃过劲来,跪趴着求着君上:“连大公子,咳咳!我说,我说!是那个人指使我干的,他给了我丹药,让我长生不老。但是他要挟我,如果不听他的话就不会再给我续命丹药,他要我死!我听了他的话,大公子,我真的是被他引诱了啊!他就是个魔鬼!” “哦?那他是谁?”君上依旧负手而立,不为所动,就像早就知道,并不奇怪一样。 抖抖索索地低着头,胡文琦眼神闪烁:“那位大人很厉害,能迷惑人心。他伸手就让皇帝和大臣全都相信了我的神通,但其实我只会炼丹药。” “他挥手做了什么?怎么让那些蠢蛋相信了?” “他挥手把百鸟招来了,然后百花齐放,蜂蝶四起,眨眼之间又把皇宫变成人间仙境。皇帝和大臣们看到了天上的蟠桃会……他们以为见到了仙人。大人……这都不是我做的啊!是那个大人做的!我只是在这里炼丹……” 再次不等他说完,君上甩袖给他一掌:“哼!他是这样挥袖的吗?”他眯起眼,“别想推脱责任,这里的妖毒难道不是你和那些方士一起研究出来的吗?这些药人难道不是你们抓来的?本君见过你,你忘了啊?本君可是就在你面前被灌下那些毒药啊!你说,你想怎么死?还是生不如死?现在,给我好好解释,你口中那个人是什么来历!否则……哦!你知道地宫关上后,是打不开的吗?……” 胡文琦浑身一抖,再次焦急的开口:“大人,这回什么都说!大……那人并没有透露身形样貌,我只是知道他全身皮肤都是灰色,快一百年了,我每次见他,他都是裹在灰色袍子里面。他擅长迷惑人心,让人是非不分。他自己也是疯疯癫癫,常常不按常理出牌。他……” “说说你怎么遇上他的!”君上不耐烦地打断,手段如何并不在意,他现在只是想知道这人,为什么选择胡文琦这个并不起眼的人出头?真是太奇怪了!这样贪生怕死的人,虽然好掌控,但是卖主求生之事也是常常做啊!有点意思! “好的好的,我是在东海之上遇到他的,那时候他从暴风雨走出来。全身不沾一滴水,我当时就奉为仙人。可是,他到了我们的城镇,不过三天,全镇人都因为很多不明不白的原因,死的死,走的走。我那时已经知道他……不是……他命令着我带着沉睡者的他,一百年间,辗转人间各地。那时候,他一沉睡就变成一只海蚌,灰扑扑的。平时他一消失,我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了!我没有和他一起作恶!真的,大人!” “接着说,海蚌一直没有变化?” “没有,一直灰扑扑的,不长大,也没变小。有时就像一个死石头,沉得很。三十年前,他就走了,一直没回来过!我的续命丹药药效快消失了,所以我才不择手段……我不想死啊!大人!” “不是他走了,而是他一直没走吧!难道你就没感觉到什么身体有时很不对劲?呵呵!什么海蚌?本来就是死物,怎么会变化?他已经渐渐占据了你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呢?”君上冷笑着看着胡文琦面如土色,转瞬之间癫狂至极。 “怎么会?怎么可能?” “你吃的真是续命丹药,而不是尸香丸?你给我吃的那一种丹药明明是保持尸体不腐,维持血肉生机的药丸啊!天地法则,井然有序。凡人怎么可能有这么长的寿命?你印堂发黑,眼神混沌不清,早已是死人之相。你早就死在了当年的海上了啊,现在你能活着,只是那人占据了你的身体。你还不知道啊!” 胡文琦看着身上伤口流出的黑紫血液,顿时睁大双眼,里面血丝密布,白翳蒙上了瞳孔,可怕异常。再看指甲苍白枯黄,指端发黑。原来他真的是死人!求了一百年的长生,到最后竟然只是一场笑话? 笑话? 第一五四章 火海冰穴 胡文琦睁大了眼,怔怔瞧着指尖,忽然看到了地上那只断手。脏污不堪的五指扭曲张开,仿佛要抓住什么。此时,他猛地害怕起来。他想起来如今他自私自利,为了修炼长生树而杀死的人了!他死后会变成鬼,不论什么鬼都要到冥间走一回,黄泉路上那些无辜死去的亡魂,会不会在等着他? 缩起肩膀,他颤颤巍巍思索着,他这一生到底杀了多少人,又帮着那个人杀了多少人?上刀山,下油锅都不足以洗清他的罪名吧!不,他养过一只小鬼,小鬼就是熬不过那些刑罚,生生剥离自己一魂一魄,从冥界逃到了人间。他捡到小鬼的时候,那鬼就差一点魂飞魄散。何况还有勾魂使在天下各地搜寻逃脱的亡魂。都说生不如死,但是在冥间,死了也不能逃脱。 冥界的刑罚实在是太可怕!他不想死,也不想下十八层地狱!就算现在这样半死不活也比死了要好的多! 他想活!他袖口冰凉一片,里面的暗器银针淬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只要…… “求……求大人,放过小人,小人做牛做马报答大人!”银光乍现,转眼又消失,只听到有人短呼一声,“啊啊!喀喀喀!求……” 当然,他的恳求并没有入了君上的耳朵,刚刚说完这句话,就已经永远失去了再次开口的能力。收起所有讥讽的神色,君上冷肃收回忽然拍向胡文琦头顶的手,往后转身。 然后看到了什么,回首眯眼,再次冷笑了一声。 “你还是不懂啊!他如此强大,怎么会屈居在你这样一副身躯里?何况,我唯一没有骗你的,就是——你就是死了。呵!死人才能青春永驻啊!本君好心给你一个解脱,还不谢谢本君?哈哈哈!” 而那个跪着的人依旧僵直的跪着,保持着极度震惊的表情。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要偷袭的动作会被发现?他以为君上会未卜先知,但是他并不知道君上最讨厌跪在他面前讨饶的人。往往越是怕死,他就越是不屑。 所以,最后君上留给他们的都会是他们想要的结局——给他们一个痛快。 踩着已经干涸的血泊,君上又蹲下翻找了一番,找到了那个被他施了昏睡咒的妖童。 他静静蹲在那里仔细看了一会,静心叹息一声。再次传音连常:“阿常,进来把……这个孩子带走吧!他应该还有救……” 连常应声,看到地宫的惊骇景象也是一顿。他把妖童扛在肩上,跟着君上走出了这里,而长生殿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人影。连常已经在刚才的功夫,把那些老不死的方士一阵风散到了京城各处。不去管他们任何受伤或者摔死了,他只知道,现在就是他们接受惩罚的时候! 京城之中各处升起了硝烟,他们身后也是一片火海。 浮动的空气之后,是已经死去的生命在呐喊,在哭嚎,在咒骂。他们追逐着那一个看不见的身影,他们拉着他下了地狱。也许在冥间,他们能亲手报了仇。 而在君上和连常踩过的皇宫地下,就是鬼市。劫楼依旧屹立在此,冰层紧紧裹在楼外。让劫楼此时看上去像一柄直指上天的宝剑,不曾屈服,不曾崩塌。其中最为严重的四楼,此时已经化为一个冰穴,寒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让上上下下的冰层冻得更加结实,卡卡擦擦的结冰声惊悚人心,而在这入骨的冷中,摔晕在四楼角落的四个道士都醒了过来。 “师傅!”二师兄最先醒来,看到孟长生的胡子都冻成冰棍了,脸色濒死,吓得连滚带爬靠了过来,“大师兄,小师妹,你们快醒醒啊……师傅!”他几乎要哭出来了,这么冷,他们全都受了伤,会不会…… 喊了好几声,渐渐苏醒的大师兄也白着脸坐起身。他伸手扶起就晕在手边的孟等等,答应了一声。他看向周围,确定了刚刚那只大狐狸已经消失了,估计不屑于杀他们,所以就把他们忘了。孟等等迷蒙着眼找寻第五只狐的尸身,到处都没有。 看来他们到底还是没有守住!不去管死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人! “师傅怎么样了?快,把你的火符再找出来几张!”大师兄果然是顶梁柱,转身就抓住了重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有温暖,点了火符也许能让师傅都清醒一点。二师兄擦了眼角泪花,赶快在前胸后兜翻找还剩下的所有符咒。孟等等也上前帮忙,她一出手就脱了二师兄的靴子,从鞋垫下翻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火符。 “万幸,你今天没有冒汗,要不然这火符就失效了!”大师兄一本正经地接过火符,催动着给师傅心窝贴上了一张。而最后一个醒来的孟等等,有点生气。 本来自己在道观里就是排行末尾,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后来老头子说她将来会成为不二道观的观主,她就不管了。现在二师兄如此蠢笨,以后出去岂不是会丢他们不二道观的脸?今天老头子晕了,她一点都不想放过:“什么万幸?是本小姐英明神武,智慧超——群——!”最后那个“群”字,用眼神涵盖了他们两个大男人。 “我……”二师兄才张嘴就被抢走话头,大师兄也只是弯弯嘴角。 孟等等接着又开炮,“还有,二师兄他昨天本来贴了飞行符,最后因为说这里有点冷,所以换上了火符!他还有脚臭,大师兄你说什么万幸?师傅说不定不是火符奏效,而是被他脚臭给熏醒的呢!你看看,老头子脸色是不是越来越不好看了!你看看扭曲的!” 话音刚落,孟长生真的醒了过来,哼唧一声:“哎哟……老了老了,我的老腰都翻不起身了!”众弟子慌忙把他扶起来,看他脸色果然红润不少,“还没醒就被你们给吵醒了!什么扭曲?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褶子!我就是被脚臭和你们吵吵给弄醒的!真是!为师咋教你们的?” “礼数!”他最后一句不仅加重语气,还带着一声假咳。 孟等等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你教我们啥了?你自己就不注重礼数!只有见到你的衣食父母你才讲礼数,平时只有耍威风,摆架子才跟我们喊“为师”!也不想想孔夫子的那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嗯!用在此处,十分恰当! 一番休养,已经过了一炷香。他们都一致通过赶快离开鬼市的打算,相互扶着在四楼找寻着如今面目全非的出口。太冷了,至少要离开劫楼这个冰窟窿!他们此时既是感谢祖师爷,也想骂一回祖师爷,他们真是倒了血霉! 初入京城,误入劫楼就算了,多少没有什么闪失!但是,这么多年,大师兄头一回遇上抓鬼失手。从那开始就越闹越大,京城首富连家请他们捉鬼,好家伙!没捉到,还差点交代在那个鬼地宫里!然后为了躲避京城战乱,到了劫楼,三天之内,第五之狐身死,他们连尸体都没守住。四喜丸子为报仇而死,他们连报仇也帮不上忙。如今他们全都伤痕累累,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鬼市! 果然,祖师爷说的没错,山下全都是妖魔鬼怪!他们好想回道观啊! 四楼的楼梯口当然被冻住了,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安全下去的地方。无奈一叹,孟长生只好把浮尘再次拿了出来,再给二师兄使了一个眼色。一个施展了御空术,一个给大家飞行符。就这样无奈而危险的跳下了四楼。 刚刚落地,孟等等就揪了一把孟长生的胡子:“死老头,这么颠,我都快吐了!”然后,她……就去吐了! 孟二两和孟一瓶多少也还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因为受伤和寒冷,倒是看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差的脸色。他们是男人,还能忍!不过,师傅,下次再也不想跟你一起乘风御剑了!呕! 劫楼一楼外大门紧闭,似乎其中还有人。孟长生他们推开门,想要告辞才发现。这阵仗就像被冻住了一样。最醒目的是梁上挂着的一个裸*胸男人,那白色火焰给人无端的压迫感。还有抓着白练的无双琴首,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男人,没有任何羞涩……呃!好像羞涩也没有任何用……是吧? 盘坐在一旁的是千辰阁下,她像是受了重伤,调息不稳,神色仓皇。一只黄灿灿的大狮子依偎着,看起来很可爱……当然,现在的前提是忽略刚刚向他们示威张开的大嘴!还有坐在大厅主位的楼主和羽公子,他们低头沉睡,两个人身上都绑着捆仙绳。 此处气氛凝重,他们现在有点不肯定能不能顺利请辞了! “那个……楼……阁下?呵呵,琴首大人,我们在劫楼呆的很开心,感谢你们的招待……”这句话说得有点厚颜,但是孟长生这个胖老头只能一直说下去,“在下想带着几个徒儿赶快离开,不知……” 无双一把视线对准他们,就是一个大大的凝眉。 “第五小姐何在?” 这句话一出,几个道士都低下了头,那带着愧疚的神色,瞬间让四周一寂。 第一五五章 死前托孤 第五只狐当然不在这儿,他们四个道士,连最后的牵挂都没有留下。 大师兄尽力用平静的语气叙述了他们在小狐见到最后一面。 “……小狐去的很快,仅仅一刀就挖出了七窍玲珑心。”他停顿了一下,确定大厅里没有人在惊诧怀疑,又接着说下去,“……嘴角带笑,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事……丸子把她的皮肉撕开,转眼无相大人就化为巨大骷髅。无常大人冲出来说要抓捕她,言语之间提及了‘恶鬼笔’。此笔巨大如杖,招魂驱鬼,转化妖力,有若神器。无常大人与她斗法,她力有不逮,居然想要吞噬玲珑心,丸子疯了一般撞到她身上……不知为何炸了,四楼变成一片废墟……然后,就是冰狐狸带着一座冰棺到了四楼。我们……” 难以相信大师兄竟然用平平淡淡的语气,描述了那样惊心动魄的事。语罢,气氛哀伤悲凉,孟等等和孟二两脸上情不自禁地挂上了泪珠。 这时,只有还被徒弟扶着的孟长生开了口:“无双大人,楼上有个巨大的冰狐狸!以我眼界远远看不出他的修为,我们原本誓死守护小狐的……但,那个狐狸实在是太强大了!我们力不能及,被他打晕摔在了四楼,醒来后只有冰茫茫一片。在下无能……在下羞愧……” 孟长生此时确确实实的对着大厅里的人在忏悔。作为师傅,他一直不怎么尽心。如今小徒弟惨遭横死,他再怎么亲近,也没有坐在那里的楼主和羽公子亲近。 同样,相信他们的心痛是他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无双抓紧手中白练。 原来如此,那个小姑娘真的……她确实悲痛,但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常年如此,再想做出悲伤的样子,已经没了力气。她闭了闭眼睛,眼角忽然掉下来一粒珍珠。看呆了一旁还在抽抽搭搭的孟家师徒。这位居然是传说中生活在东方无尽之海的鲛人啊!他们长见识了! 无双抽空看了一眼还没有任何意识的楼主和羽公子,叹了一口气。 半空中依旧空灵的声音:“你们此时已经不能离开鬼市了。鬼市之外全都被冰封,连劫楼都没有逃过,你们想那鬼河又会如何?外面,地下城冰天雪地,你们还能走多远?” 孟长生师徒倒是没有想到,竟然鬼河都……那他们岂不是要被冻死在这里? “那怎么办?”孟等等还是一个小女孩,此时那一点点胆怯就露了出来。 他们果然是倒霉吧!这样都能被困在此地,等到再出去,会不会已经物是人非? 劫楼也是损失惨重,大厅里竟然居然除了楼主他们,一个劫楼使都不在。诺大的劫楼,此时就像只剩下了他们一样。孟一瓶立在窗户旁边,静静看着外面可怕的暴风雪。这一幕让几个道士跟着垂头丧气起来,士气低落。 无双的当然察觉了他们的不对劲,神情真挚地开口了。 “我刚才命令劫楼使全部上楼去查看,并且一定要找到第五只狐。没想到……既然如此,他们如今还不下来,恐怕是遭遇了你们口中的强大的冰狐狸!几位道长,神通广大,能从狐狸手下逃脱,可否在此为我守护楼主几刻钟?无双想要上三楼看看无常,顺便看看那个背叛楼主的白骨精尸骨可在!若是让我知道她还有残魂在世,定要她面见楼主,忏悔不敢来世再见!”她本来就有几番气息不稳,如今恼怒上头,恨不得上去就能把这无相碎尸万段。根本没有察觉白色长练另一端已经微微抖动,梼杌已经骤然睁开了双眼。 眼中红丝泛滥,恶鬼一般,几乎快把眼珠瞪了出来。 只听到刺啦一声,白练应声而断,梼杌原本被捆地紧紧的双手已经张开。握掌成拳,目眦欲裂,几乎将全身剩余之力都爆发出来。他口中喊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疯了一般打向孟长生师徒,来势凶猛的法力让几个本来就受了伤的人躲闪不及,一个个都挨上了一拳。 “你们都该死!纹络怎么会……怎么会?你们都是胡说的!她没死……没死啊!”他这么明显的反应,无双此时也猜了出来。这人就是无相提到过的她的情郎,竟然是这样的关系!既然如此,他们俩就是对于鬼市劫楼谋划已久,对于第五只狐恐怕也是早就…… 知人知面不知心,无相背叛,梼杌下套,他们的配合再加上楼上那个强大的冰狐狸,劫楼如何不败?他们如何不可能落到如下地步? 无双再次从袖中抽出一截长练,飞舞如灵蛇,在和梼杌斗法,尽量阻挡了所有火力,让几个凡人道士有喘息的机会。可是,凡人就算是戴上了铜皮铁骨,也承受不了上古凶兽这一拳。 其他两个徒弟是男子,如今还算好,还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护着身后的师傅。但是,孟长生因为及时给小孙女孟等等挡住了大部分威力,此时已经恨不得把肝脏都吐出来。鲜血从花白胡子下喷涌而出,溅了孟等等一脸。 “啊!爷爷——”女童尖利的嘶吼在大厅回荡起来,“爷爷,不要……不要……”眼中泪水就像关不住,想要在这短短一天流干流尽。 她长这么大,从未像今天一样直面生死,也不曾想过一直包容她宠着她的孟长生,竟然会这么轻易的离她而去!她不明白,也接受不了! 孟长生呕血不止,手中却紧紧抓着小孙女的手,不想松开。他喘不上气了,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破碎不堪,血液积攒在胸腔,涨的吸不进去任何气息。如今只靠着多年修炼的法力,保持住灵台清明,还能让他续下去最后一口气。 如果不交代后事,他恐怕死了也难以瞑目。 “等等啊!……等等……”他轻声喊着,就像从小逗着个孙女玩一般的语气。听到她哽咽的应了很多遍,心里好笑,却不敢笑出声。因为一笑就扯地全身疼痛,他放弃了。只能微微在脸上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等等……爷爷看不到你长大了……爷爷要去找你奶奶了!” “找什么奶奶?我奶奶,你媳妇不是丢下你跑了吗?”孟等等泪眼朦胧,手足无措,回答的驴头不对马嘴。 孟长生不管她,似乎沉浸在回忆里:“……你奶奶啊,当年可真是漂亮。祖师爷说我捡了个大便宜,我可不就是捡了大便宜!哈哈!” “什么又是捡,又是丢?爷爷?你怎么了?”孟等等已经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也只是轻轻问了句,不敢大声打断他。 “……有了你爹这个臭小子后,我一高兴就收了你大师兄为徒弟!后来,后来……”他刚刚还在笑,转眼就开始呜呜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般,“那个扮成你爹好兄弟的妖怪,生剖了你爹你娘的心肝啊,你奶奶哭得肝肠寸断。我一个老道士,本来就是斩杀妖鬼为任,想着子孙不能也这样。一时糊涂……那时候我恨死了自己不教你爹杀妖!要不然,不然……” 泪水浑浊不堪,回忆也朦胧了起来。他边哭边述说陈年往事,解开了孟等等曾经计较的心结。可是这样也没有让孟等等顺心,她心口揪得紧紧的,泪如雨下。 “爷爷,我爹娘他们不是丢下我是吗?爷爷啊!骗的我好苦……呜呜呜……” “等等啊,我们杀妖也是有原则的,不枉杀,不错杀,不屠杀。你以后要跟着大师兄二师兄好好生活,他们俩我很放心。唯独你,我不忍。你要记得,我们是人,不是妖鬼。以后,若非必要,再也不要进这鬼市一步。绝对不要与妖鬼纠缠!不是爷爷固执,而是人心隔肚皮,他们可是连心都没有的!……” “你奶奶和你爹娘都来接我了!来接我!” 几个徒弟跪在孟长生面前,听着他反复念叨着这句话,默默缀泣送走了孟长生。孟一瓶和孟二两,心中最高大的身影已经倒下,此时满是酸楚,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们知道师傅是个好师傅,看似无赖市井,却是最是豁达开朗。他们不知道他痛失爱子之事,埋了这么久。还骗他们说他的儿子走了,不回来了。 他是不想他们去报仇吧! 不曾思索过,现今回忆起来才知道师傅待他们犹若亲子,甚至关心爱护。只是天长日久,忘记了许多,此时记忆纷至沓来,冲向了脑海。一幕幕欢笑,活生生就在眼前一般。 生离死别,人间常事。 死了的人,有他的轮回。活着的人,有他的使命。 他们活下来,就是要传承不二道观,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证道士啊! 大师兄拿出他的酒葫芦,施展法术收敛了师父的尸体。他的两个师弟师妹全都哭的不能自己,他撕掉了里衣的衣襟,长条分成三份。自己留了一条,戴在了额头之上,剩下两条递给了师弟师妹。看他们擦干净眼泪,也跟着戴上了白条。 沉默着,他们转身并肩站起来,就算身上伤口还在滴着鲜血,也感觉不到疼痛。 第一五六章 血脉秘密 旋风一般的气势爆发开来。大师兄和二师兄二人此时身上都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孟等等知道那是孟长生交给他们的一种阵法——七星阵。他曾经说过,如果不二道观弟子人数到了七个人之后就可以施展这个阵法了。此阵威力集合七人之力,练成之时会比七人之力更加强大。 步伐交错,攻守得当。斗转星移之间,变幻莫测。 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居然打算合他们三人之力来启动,他真的是太胆大了! “师兄……”孟等等有一点担忧地喊着。 孟一瓶并没有回答她,但是给她的那个眼神,让她明白了大师兄恐怕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此人不凡之姿,如果不将此人在此杀死,将来他们又怎么会再等来一个机会报仇? 脚下北斗七星闪现,孟等等踩上了最后一个星位——摇光。大师兄踩着玉衡,二师兄站在天枢之上。他们还少了那么多人! 时不待我,这时候再不启动更待何时? 梼杌和无双斗法场面十分混乱,让大厅再次遭受了一次战火的洗礼,杂乱异常。但是七星阵此时却是破竹之势逼向了梼杌。 梼杌赤着胸膛,身上的星火闪耀,犹若神祗。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那火焰盘踞在他身上,经久不灭,而且给他动作带来很大阻碍。那可是一点都不能沾惹的东西!他们围在了梼杌前后,很显然是要以多欺少了。 梼杌眼圈发青,脸色赤红,看起来就像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显然他发动了什么所有人都不到的力量,看来他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了。他怒气上涨,动作大开大合。这间大厅似乎已经不够他和无双施展开来了,房梁柱子都被罡气砍得遍体鳞伤,有一根已经摇摇欲坠。 “本座要你们死!”大吼一声,梼杌用拳头打开无双的几丈长练。他用法力凝成一柄长剑,与几人铿锵交手,招招凌厉无比,可谓是强势。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给我的女人陪葬吧!” 大师兄显然一点废话也不想和他说,上来就是一剑刺向了他的面门。同时被无双差点打中的梼杌此时躲的狼狈,恨不得咬死面前这几个人。狠狠一掌劈开孟二两,差一点打落他手中罗盘。然后扫开长腿,猛地踢向孟等等。但是很可惜七星阵转眼就变化了,孟等等忽的一下变成了身周环绕着很多飞剑的大师兄孟一瓶。 “可恶!”梼杌咒了一声,再次全力打向孟一瓶。大师兄却一点都没有躲闪,飞剑就像是认准了梼杌胸口一样,争先恐后全都扎向了他。梼杌躲闪不及,肋下被剑划伤,血从伤口处滴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孟等等因为离得比较近,闻到了那奇怪的味道,仔细分辨,有那么一点点迷惑:“奇怪?怎么是墨香?” 她的话音刚落,大厅另一边就有人猛地睁开了眼。 纪千辰心口涩涩,有苦难言。那是她兄长的身体!姬氏不仅仅是仙界仙人,他们更是星辰史官。天意难测,难料祸福,他们就是记载天机的史官。星辰更替和天机祸福之间的联系非言语能解释,而他们天生就擅长记载,这些东西就变成只有他们才能用纸笔描绘的离奇之物。 而他们的血液中含有的某种神秘物质更是奇特。天书记载着天命,姬氏一脉的血能让无字天书变动。也就是说,他们能够改天换命! 祖父曾经说过,他们曾经和倾世鸟一族是远亲,血脉之间的牵扯不清,让他们千年之间联姻不断。而她和兄长的娘亲和祖母,就是最后一代倾世鸟的后裔。 她们死在了千年之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就像倾世鸟一族一样,完全消失在历史之中。眼睁睁看着,祖父日渐垂垂老矣,每到思念他们的时候,就会突然露出老态,让纪千辰害怕又担忧。 她知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接替祖父的职责成为真正的星辰史官。 可是,梼杌偷走了兄长纪千星的身体,那些血脉中存在的那些东西,她要拿回来!为了姬氏天命职责,她要亲手夺回那些东西。这些东西,就算死了,也是姬氏的,他梼杌怎么配?怎么配? 纪千辰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强撑着走向他们战况激烈的战场。吞火兽连扯她衣角都不敢,就害怕把她推倒了,万一再摔倒了,伤上加伤怎么办?他全身的毛乍起又放下,急得团团转,看着还在昏迷的楼主和羽公子,恨不得此时能代替他们睡过去。 可是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他改变不了,也不知道怎么改变。 每走一步,脸色惨白一分。直到走到了无双身后,整个人竭尽全力站立着,像一具被意识驱使的木偶,眼中空洞而悲哀。结出手势,她身上黑袍缓缓散发银色星光,那些星纹流动开来,美轮美奂,优雅动人。相处这么久,从未将她看作仙人,此时却感觉到了仙人身上纯净的仙力,可怕的力量,还有令人窒息的威压。 无双回首,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有着惊惧和不可置信。 “千辰,不要!” 脚下圆形星阵闪烁出现,银光包裹着纪千辰,流星一样的火焰从星阵爆发,由脚下往半空飞走,消失在半空。流星雨一般的花火在纪千辰面前绽放,一阵阵澎湃如浪的光芒闪过。梼杌似乎也感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转身想要逃出劫楼大厅。 他此时也管不了外面大雪纷飞,冰天雪地,只是拼了命的逃开,撞开了墙,拼着受伤也要闪开大师兄的围追堵截。只是这一切都是白费力气,纪千辰在星阵中闭眸念诀,突然白光乍起,凝聚着她右手全部力量的白光喷涌而出,像一道彩虹一般,那股星火的力量全都注入了梼杌的身体。 啊!整个鬼市应该都能听见梼杌的长啸,妖异的怪声渗人心脾。孟一瓶几个凡人本来就受了伤,如今又是险些吐出一口血。他们互相扶着站起来,这才看到战场形势又一次转变了。纪千辰仙力已经竭尽,半跪在原地,如果不是吞火兽半个身子支撑着她,早就瘫软在地。 不过还好的是,她并没有昏迷,只是深深喘着粗气。 那边大厅门口那个梼杌,已经倒在地上,身上星纹居然全部消失,连法力波动都一点都不明显了。这是……怎么了?孟一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还没有将七星阵施展出来,这梼杌就已经半死不活了! 无双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迅速靠近纪千辰,扶起她摇头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我迟早能降伏他,你这样伤得最重的还不是你自己?千辰……” 纪千辰微微一笑,带着劫后余生的无力:“无双不懂,我要拿回的东西,必须要他还活着!现在他又反抗不了了,不是很好?等到楼主醒过来了……咳咳咳……” 无双摇头示意她别逞能,将她放到吞火兽背上,吩咐吞火兽:“吞火兽,小心一点,守好他们。我先去料理一下,一会儿我上楼去,会一会那个冰狐狸到底是有多厉害!” 一看这阵势,他们明白了纪千辰一定和这人有很大关系。这回仇也不好报了,孟一瓶带着师弟师妹,也走近了他们。 “无双大人,千辰阁下。我们师兄弟决定留下,看你们如何处理这个妖怪!最好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师傅他……”说着说着这个开始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的汉子已经红了眼眶,让人倍感心酸。 无双并没有因为他的语气而生气,而是再次飘起来。“小道长,在下并没有任何冒犯之意,而是这个妖怪实在是太重要,不能轻易杀死。等到楼主醒来问清楚一切,我们才能把他交给你们。” 无双撂下这句就飘向了楼梯口,显然就是想要上楼。 纪千辰想起来刚刚上楼的劫楼使,凝眉目送她上去,心中升起淡淡的不安。上面有多危险看外面的冰雪就可以明白,那样可怕的妖鬼,无双一人怎么可能应付?劫楼使现今还不下来,恐怕…… 而此时,京城玉河之上来了两个人,静静站在水面,河面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黑衣铠甲,寒意森森,连常冰雪一般的眸子看着玉河之下,缓缓开了口:“君上,此处妖气如此昌盛,看来鬼市之地设立已经长达百年了。” 火衣兜帽,烈焰焚身,君上也看着玉河水下,赤红的眼睛穿过浑浊的河水,他看到了无尽的冰层封印在河底。那些狰狞的水鬼保持着最后的动作,带着惊骇的表情看着玉河水面,也看向天空。 他笑了出来,“该有几百年了吧?这些水鬼没有成千也有八百,就这样守在鬼市入口,呵!鬼市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啊!呵!” 连常听了也感叹起来:“没想到妖鬼会如此猖狂,在人皇脚下就敢设立鬼市!” 忽然,他转头看向远处天空,也笑了出来:“六部魔将马上就到了,君上!” 而他再回头看那人,红衣已经不见,只留他一人在河面站着。 第一五九章 是非不分 时间过得很慢,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顾繁伊全身的法力才回转开来。 羽公子也因为君上弹在他眉心的一滴血而醒了过来。 而君上和繁伊两人虽然不说话,但是动作都很契合。顾繁伊把视线扫过大厅后,君上就已经先后解开孟一瓶和纪千辰他们的定身咒。她把视线放到羽公子身上时,君上已经并起剑指划开了中指,屈指一弹,正中羽公子眉心。 这才是正确的解开方式! 顾繁伊想起君上帮她清醒的方法,脸上忽地一阵发烧。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扭过头问纪千辰:“千辰,何至于此?” 纪千辰当然把所有事情再次讲了一遍,而这次更加详细。而却无奈静静咽下第五只狐的死讯,打算先言明梼杌无相之事,再缓冲一下,不让楼主他们惊慌失措,心神失守。字字句句描绘的不过是几个时辰间发生的事,却让众人沧海桑田,不敢相信。 冰封劫楼,鬼市无人,无相背叛,无常奸细,还有梼杌和纪千辰的关系。 其中,所有罪名都指向正躺在地上的那人。而站在顾繁伊身后的君上,此时也想起这是导致顾繁伊失去意识的罪魁祸首,袖口微动,却被顾繁伊按住。 “连大公子,不可。我还有要问的!”顾繁伊淡淡的拒绝了,看着地上的梼杌,眼中一片冷淡,似乎完全没把他当作一个活物了。 君上收回身上的杀意,顿时又变回了刚刚在顾繁伊身前的温润君子——连漾。可是,他顶着连漾的脸,全身上下红衣似火,逼人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兜帽下更是遮挡住所有满含敌意的眼神。他不在意他们的情绪,他只关注顾繁伊。 纪千辰被吞火兽扶到了顾繁伊身边另一侧,离得君上近了,也倍感压力。身上的热意蒸腾,微微侧开,不再盯着君上。羽公子刚醒来也是对君上十分不放心,时不时看向他的脸,怀疑他的身份。尤其是他没有看到他姐姐和君上亲吻的那一幕,此时在他们微妙的氛围中,十分不解疑惑。 “姐,他到底是谁?”看不出底细,此时只好传音。 顾繁伊一个迟疑,还是回了一句:“他还是连家大公子,但是……十年前我被卷入云何仙山,他多次救过我。他……有恩于我,可是身份……稍敏感了些。” “什么身份?现在看来,他可是绝非等闲之辈。” “无双曾经说过,我与他共同落入梦海迷途,是因为心魔考验。可能经历的梦境考验不同,一直都未相见。无双认为他是……是魔族。所以……” “魔族?”羽公子睁大了眼睛,“姐姐,这可不是恩情不恩情之事,我们虽为妖怪,可与魔族终究是殊途不归。传闻魔族残忍无情,怎会毫无目的地救助当年的你?他现在在这当口拯救劫楼于水火,难道他没有带那么一点点私心?姐,连家大公子曾经是好人,可是披着他的皮囊,这人还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大公子!” 顾繁伊听了后,皱起来了细细的长眉,眼中闪烁着犹疑。 连大公子确实有恩于她,这是不可推诿的。就算他是个残忍无情的魔,可是今日局面也是由他打破,再次帮了她。这也是一个人情啊!他并没有获得什么,更没有对他们怀有恶意的目的。怀疑他就忘恩负义?她顾繁伊是劫楼楼主没错,可是没有一点品行,怎么会被别人相信? 她若是有朝一日忘恩负义,那又和那些她看不起的妖鬼有何两样? “小羽,如此太过了。就算他怀着目的,可是现在他还是救下了我。刚刚的帮助也是不可磨灭的,我们于情于理,没有任何立场排斥他魔族的身份。我曾经如何教你的?众生平等,人神和妖魔鬼怪并无不同。人分善恶,何况他们?我们没有评价他们生存方式的权利。” 顾繁伊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也是给羽公子一个准备。她想要相信连大公子一回,为了他曾经为了她做的那些事,也是为了心中刺了他一剑的愧疚。 “那……好吧,我相信你,但是我不信他,我只要在你身边一天,就会防备着他一天。直到,姐姐真的拿出让我相信他的证据。”羽公子坚定的眼神对上顾繁伊的眼,在半空交汇片刻就分开。 “好的,小羽。”顾繁伊无力的说出最后一句,结束了沉重的传音。 她再次抬起头看向君上的位置时,君上似有所感,也转眸看她。一双墨黑的眸子浩瀚如黑夜星辰,其中复杂的情绪,顾繁伊竟然一点也读不出来。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忽然想起自己不知为何中了这样霍乱心神的陷阱,一时疑惑,就问了千辰一句。 “千辰,为何这陷阱只针对我和小羽?当时你与我在一起,怎么?” 纪千辰一怔,低下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开了口:“繁伊,你们不曾问我身份,难道就不好奇吗?” 顾繁伊当然好奇,可是此时看到她的反应,也不忍再说什么。 羽公子插了一句:“千辰姐,我和姐姐都知道你来历不凡,也猜出来你可能是天上的。可是你……你很好,我们不介意!就算是堕仙,我们也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的!” 纪千辰被他们说的话弄懵了,什么堕仙?天上?想了想,才无奈笑了出来。 “你们猜错了。”她将君上刚才还给她的发簪拿出来,只是在半空一划。裂帛之声传来,有点刺耳。惊人的是,半空中那道被划过的痕迹居然显现了出来,整整齐齐一道缝隙。缝隙里面居然能看到白光,仔细分辨,白光之后人声鼎沸,是一处喧哗闹市。 众人惊异。 “你们看的不错,此物能撕裂空间,缩地成寸。此乃仙物!我……乃仙人!”她收回簪子,白光也消失了,“但是,我不是堕仙。” “诚然仙人不能离开仙界,否则上天降责,难以预料。只是,我姬氏一族仙人例外,下凡游历不会遭受惩罚。所以……” “所以,你就是偷偷下凡来的天上仙子?”孟等等居然从孟一瓶身后窜了出来,好奇不已的问了出来。 大厅一寂,顿时大家都憋住一口气,还好,没有笑出来。 纪千辰清清嗓子:“……所以我下凡是来找我兄长的。可是梼杌杀我兄长,占他肉躯……如今兄长已死,他的尸身我是一定要带回去的。还有,我不是仙子,我是一名仙官。” 额,黑线,这不是都一样! “回到正题吧!繁伊和羽公子陷入的陷阱,依我看,完全不是由梼杌掌控。你们看,梼杌已经昏迷,你们意识不清,没有出来。所以,我猜你们是被他摄魂,然后整个魂魄就被拉进了陷阱。而……这个陷阱,迷惑心智,祸福相生,我解不开。我也暗自查过,这种手段,只有一种妖怪能够施展出来。” 再次看了一眼梼杌,她摇了摇头,“……并非是这个梼杌。相传上古凶兽之一,有名混沌者,生来无七窍亦无脑,有翅能飞,善恶不分,是非不辨。她自己分不清,也衍生出了混淆真相的能耐,蒙蔽人眼,迷惑人心。所以,你们才会在陷阱中迷失自我,意识全无。现在,我问问你们,你们还记得昏迷之后的事吗?你们魂魄到了哪里?” 顾繁伊和羽公子忽地一怔,思索一番,这才想起自己竟然一点记忆都不曾想起,心中陡然升起警惕。而一直当着背景板的君上也暗暗回忆起什么,按住了怀里不知何物,若有所思。 不过,这都让人给打断了。 “混沌?连混沌都出来了?”孟二两大喊一声,几乎惊得跳起来,书读的多,知道也多,他恐怕是联想到了什么。 一旁站着的大师兄淡定的拉住他,另一只手按回想要钻出来摸一摸仙子的孟等等。他粗嘎的声音刮过众人耳膜,张口道:“现在的事和我们没关系。现在,你们俩也给我当作从来没听过,我们只要等到亲眼看着梼杌断气就行。” 大师兄说完这句话,顾繁伊也为了他们的事皱起了眉头。孟一瓶这是在催着她交出梼杌这个罪魁祸首。顾繁伊想了想:“几位道长,孟老道长的仙逝本座很遗憾……愿你们节哀顺变。为你们师傅报仇这件事,请等询问他完毕后,本楼主就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孟一瓶他们三个安静了,静静看着顾繁伊,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她,别无他法。最终,他们还要借助楼主之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呢! “多谢楼主。”孟一瓶冷冷淡淡,手中宽剑依旧是蓄势待发之状。 顾繁伊一看,就知道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好话可以说了,只能歉疚地看了他们一眼。 引水诀一招,梼杌被泼醒,顾繁伊拔出长剑。 “梼杌,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怎么样?” 梼杌依旧狂妄:“就算如此,你们不还不敢杀我?哈哈哈!” 第一六一章 我不信他 “姐姐,我不信他!” 羽公子将扇子狠狠的指向君上,看到君上毫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气愤,”当年你为了那个傻子也是这样,现在他还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会这样无条件相信一个人?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猜对了!君上挑眉,没想到最敏锐的那一个,居然是羽公子这个有点幼稚的小屁孩。他再次释放出一个善意的笑。而这笑容在羽公子看来就是挑衅,他将扇子打开准备试上他一试。 就算他真的不是坏人,也要让他吃吃苦头。 而他的不逊再次惹恼了顾繁伊,顾繁伊伸手打下他的手。 ”没有什么为什么,就凭他曾经毫无回报的救过我!小羽,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就算大公子现在是魔族,可魔族也分好坏。我们不能武断的就去伤害一个对我们好的人!小羽,你还没长大,你不懂!“ 众人点头,分分赞同起来。就连遭受过君上的刑罚的纪千辰,也不得不在君上特殊照顾的威压之下沉默下来。这里,只有她知道君上的手段残暴至极,她不说,谁都不知道。 而目睹一切的吞火兽更不用说,妖兽一直遵循强者法则,他不敢反抗,现在也不敢对顾繁伊说出真相。 君上笑着说了:”繁伊,无事,我并不在意。“ 顾繁伊尴尬的躲闪他的炙热视线,点点头:”谢谢大公子,今天我真的对你说了太多谢谢了。抱歉,舍弟年幼,言语无状,还望大公子海涵。“ 顾繁伊已经做到这样了,自知不能再打她的脸。羽公子只好默默退下,站在了纪千辰附近,不再和姐姐冲撞。 君上自然不再计较,所以现场保持了稍微和谐的气氛。纪千辰和顾繁伊再次严刑逼供,想要问出梼杌混沌的躲藏之地。 可是事与愿违,梼杌是个硬骨头,落到了他们手中还嚣张无忌。 他不仅不说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还挑衅道:”本座说了这么多,你们信哪一个?哈哈,无相是本座的相好,这是不假,本座就喜欢把东西藏在她身上,可惜……她死了,哈哈哈哈……“ 梼杌在一旁狂笑不止,而孟等等却想起来一件事。 ”楼主,恶鬼笔!恶鬼笔是一件法器,能收容万千妖鬼魂魄!婳媚和婴儿应该都在那里。可是,那支笔……“ 纪千辰此时也郑重起来,对着三个道士说:”冥界法器,你们说的恶鬼笔,应该是恶鬼判官笔,失窃千余年,没想到流落到无相手中。你们说在原地找了好久,都没看见?那就是无常了,他应该此时逃脱鬼市了!鬼棋只要铺设出来,没有他不能到达的地方。“ 顾繁伊叹了一口气:”冥界之事,我鬼市劫楼从不插手。冥王既然收回恶鬼判官笔,那也一定会放了那些无辜的魂魄,如果能转世轮回……婳媚也算是……唉!“ 不在讨论沉重的话题,他们转而想起楼上那一层冰雪,思索着准备上去谈判。一群人都在议论楼上无双的形式到底如何,怎么还不下来。 而从刚刚起,羽公子就一直沉默,他想起了一个人,忽然发现纪千辰言语的漏洞,忍不住唠叨起来:”楼上的冰狐狸到底是为何而来?这么多劫楼使和无双姐姐都沾不到便宜?真是奇怪!怎么是狐狸呢?难道是四喜丸子的远亲?第五只狐那个蠢丫头在哪?她……“ 脑中一个念头,忽然咚得锤下来,震得他说不出话来。 ”……千辰姐姐……第五之狐她……“羽公子看到纪千辰和孟一瓶他们一同沉默,静静地,歉疚地看向他和顾繁伊。心口再次痛了起来,几乎被剜出妖丹一般的痛!他扶住身后一根柱子,缓缓滑落在地。 顾繁伊也震惊了,她闭上眼,恨不得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看见的全都成真!难过的气氛再次蔓延开来,君上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几乎将她搂在怀中。 过了许久,君上也没看见顾繁伊流泪,只是全身发抖。她已经失去认真思考的能力了! ”不要难过,繁伊。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第五只狐是谁,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振作起来。毕竟,逝者已逝,生者节哀。劫楼还需要你们,鬼市还需要你们。“ 孟一瓶眼圈带着潮意,点头示意:”无相已死,小狐的仇已报。我们能为她做的,如今只有尽力抢回她的尸身!楼主,求您把她尸体被抢回来吧!“ 羽公子忽然站起身来,瞬移飞向楼梯口。可是,咚的一声,却被比他还快的顾繁伊推开,摔在大厅中央。 ”小羽,不要意气用事!我们连那只冰狐狸真实身份都不知道!那是他的身外化身,无双且不敌,我们全部加在一起,又有多少把握?“ 赤红的眼线,逼人的气魄,顾繁伊站在高处,俯视着羽公子。 ”那又如何?羽之一命,拼死而已!“羽公子果然毫不服输,仰头,红了眼。 君上扬起嘴角,再次瞬移到顾繁伊身旁。他负着手,高达而宽阔的身躯屹立着,微微靠近顾繁伊耳边,清朗的声音如珠玉琳琅,吹拂在耳廓:“繁伊不用担心,我会是你们的后盾。且上楼去,我来应付!” ”你?“ 顾繁伊惊诧看向君上,不敢置信。无双不在,他们完全不了解魔族之人到底有多强大。她掌控鬼市几十年,尚未遇见一个魔族,只是听说过魔界之中强者林立,不可侵犯的强者等级。当年他们共同落在云何仙山,失去法力。而现在君上魔气和实力均不外露,她完全不知道君上是否强大。 ”你有什么能耐?敢于那样强大妖鬼一战?切!“羽公子嘲笑出声。 君上却释放出自身的威压,只是一收一放,就让在场几人几乎站不稳。羽公子简直不敢相信,如果拥有这样的能力的人,怎么会轻易帮助他们? 看到众人对他目瞪口呆,他莞尔一笑,“这只冰狐狸可是我的老对头!我曾经跟他大战,平手停战,约定百年后再战。呵!没想到一醒过来,就看到了他……” 君上最后一句话落在半空,人已经上了四楼。众人犹疑着跟上,纪千辰落在最后,她吩咐吞火兽拖起梼杌一条腿,硬是将他拖到了四楼。 四楼之上果然是冰天雪地,而且比孟一瓶他们离开时更加冰寒。他们觉得肺里面呼进去的气都变成了冰碴子,冷的扎人。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君上,更没有看见那只神秘的狐狸。 “分头找!”顾繁伊一声令下,除了伤员纪千辰留守原地,其他的都四散开来,消失在已经被冰狐狸改造成冰穴的狐狸洞里。 “无双!”顾繁伊和羽公子快速在四楼搜索,刚转过一个墙角,顾繁伊无意中看到了站在墙里面的一截蓝色长发。她被冻在了冰雕里!仔细一看,四周冰墙竟然全是劫楼使!他们也被封在了冰里! 一个控火术甩出,缓缓化出了人形。羽公子接住他们软下的身体,回头看顾繁伊:“姐姐,他们还昏迷着,中了那个神秘人的术法了!该死!” “小羽,把他们都扶到吞火兽身边,还有找回小道长,这么冷,他们支撑不住的!我再接着找,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们!“ 羽公子点点头,立刻抓住她的手:”姐姐,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深刻感受到弟弟的关心,她皱紧的眉头此刻舒展开来:”谢谢小羽,我会的。我们都会平安,相信我!“ 手指刚滑落在半空,人影已经消失在冰墙之后。 他们的争执起于互相保护,也了结于互相保护。 而君上的身影犹如鬼魅,在复杂难辨的冰墙中来回穿梭,顾繁伊刚刚找到蛛丝马迹,他就又从另一个方向出现。来来回回,竟然让她几乎迷路! 君上身负控火之能,怎么可能找不到路?他隐在顾繁伊身后,无声的笑了出来,覆上金色面具。顾繁伊再转身,他再次消失。不过这次,他真的去找那个神秘的冰狐狸了。 ”冰狐狸?如果猜得不错,那就一定是你了——第五清煌!“ 他走进了最后一堵冰墙,只是一闪,就看到了放在正中间的巨大冰棺。晶莹剔透的冰棺中放着的是一个淡紫衣衫的人,他走上去想要看一看容貌,也想看看是否认识!还没有才上那附近的冰层,周围呼啸着,转眼就飞过来一阵冰锥。君上险之又险躲过,回过身来已经看到冰棺上盘着几十条长尾,一只狐狸眯着眼看他。 “魔族君上?你竟然入了凡间?”他惊讶的看着君上,显然不敢相信。 君上挥开衣襟上沾的冰花,冷笑道:“准你妖皇入这凡间,本君就不能来鬼市劫楼逛一逛?” 第五清煌摇着尾巴,雪花簌簌而落,悠然的说:“君上还是这么狂妄!怎么说,本皇也是同魔尊一个辈分的长者,君上如此无礼,魔尊可知?” 君上才不会管他的场面话:“什么时候,妖皇竟然论起辈分了?当年和本君大战的时候,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废话少说,留下这个女子,妖皇怎样离开本君不会再管!” 可是,第五清煌一听这句话就炸了:“黄口小儿,猖狂!吾儿肉身岂容你冒犯?滚!” 风雪呼啸而出,狐尾夹在冰雪中狂舞而来。君上不及思索那句“吾儿”,只能接下这一招。 “等等!妖皇殿下!”躲过一根冰锥,再次喊出一声,“等等!” 第一六二章 妖皇之女 第五清煌终究还是听到了,一条冰锥狠狠扎在君上身侧三尺之处。 “君上还有何话好说?”他的声音冰寒至极,带着不能容忍的暴怒。 君上袖子拂过身侧,狂烈的风将冰锥融化:“妖皇殿下刚刚口中‘吾儿’,称呼的可是这冰棺之人?此女子可是唤作第五之狐?” 妖皇狐尾一晃,轻盈落地,疑惑地看了君上一眼:“吾儿确实名唤之狐,君上竟然认识她?吾儿有幸和君上认识,不知在何时何地?” 君上挑眉,心道老狐狸竟然怀疑他的居心!他怎能会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上心?就算九尾天狐七窍玲珑心再珍贵,作为魔族君上,他怎会做挖人心肝的恶心事来? 第五清煌,还是低看他了! “妖皇客气,本君并不与她相识,只是一面之缘,何谈有幸?”君上狭长的双眼在面具下转了一圈,右半脸魔纹滚动,“何况她身上是否留下本君魔气……殿下怎会不清楚?”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一场心计之战在此酝酿。 妖皇眯着一张狐狸脸,笑得张狂:“哈哈哈哈……君上果然好胆识,不枉曾经做过本皇对手啊!”那张开的狐嘴,露出的犬齿,寒锋凛凛,带着挑衅。 君上依旧不为所动,不曾气恼:“殿下到底要如何呢?本君今日所来,不过为了一人所托之事,并非与妖皇有关。此女与劫楼楼主关系匪浅,本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殿下今日让鬼市劫楼付出如此惨重代价,这有违天道……妖皇身处其位,看似超越仙者,但这次代价付出的也太大!可能连仙者也不能避免!” 说着说着,他围着冰棺转了起来,“殿下还要继续吗?身外幻身在此,真身却在遭受天罚,君上佩服呢!呵!” 君上的笑一下子刺激了第五清煌,他飞起十几只狐尾,猛地包围住君上。君上悠闲地笑着,看着冰色的狐尾蒸腾出一阵烟气,他也消失在水蒸气中。妖皇猛地转身,用狐尾再次和君上过了几十招,残影惶惶,冰雪火花飞舞,此时也不过几个呼吸。 白雾落幕,君上和第五清煌对峙而立。 君上勾起嘴角:“殿下,今日能否给本君一个面子?鬼市劫楼如今也不能挽回已死之人。再者,殿下之女第五之狐也是本君好友,二者并不冲突,殿下何必执着于此?请解封鬼市,下楼相商。” 第五清煌瞪大了眼,一腔愤怒难以言说。看到只剩下一条的狐尾,他只好顺着这并不平坦的台阶下了。“君上度量,非常人能及!哼!”君上现今已经拥有打败第五清煌的实力,可是他掩藏实力,竟然在转眼之间斩断几十只狐尾,没有给第五清煌任何展现的机会。可见如今他的实力,已经深不可测,比之当年,更加难以预料。 第五清煌明白了君上的先礼后兵,也是十分不服气。可是形势比人强。就算今日拼死,也没有绝对带走第五只狐的可能。他蓄势闭目,最后一条狐尾一抖,转眼之间,四楼随着狐尾波动,冰雪渐渐融化,冰锥纷纷脱落在地,化作一阵烟雾。 冰棺之处,已经寒冷冻结着。甚至比刚才更加寒冷的空气包围着它,冰台高筑,凛然不可犯也。 君上凝神,仔细看了第五之狐一眼。雪肤花容,貌若生前,当年的小姑娘已经长大,妖狐之气四散,媚气横生。避开第五只狐的脸,他看向心口那一道刀伤。 刀口齐整,胸骨已经被第五清煌修复,依稀可见刀痕。上面刚好一个窟窿,正是心脏之处。里面没了心脏,还在缓缓流动着灵气。第五清煌盘踞在冰棺上,狐尾放在那处,忽然浮动出强大的灵力来。 紫色的珠子从第五之狐胸口窜出来,漂浮在半空,茫茫紫光,梦幻一般的妖娆。 君上哑然,惊讶:“妖丹!”他看向此时疲惫地几乎要睡着的第五清煌,意味深长,“殿下舐犊之情,感人至深。”第五清煌竟然将妖丹祭练出来给第五之狐救治肉身之伤,他还真是亲爹啊!君上此时看第五清煌的眼神,不再是挑衅,已经转为敬佩同情。毕竟,妖魔不同于凡人,七情六欲寡淡,妖皇竟然为亲女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妖界奇闻。君上不得不佩服。 “殿下,多谢高抬贵手。”君上看到四楼缓缓冰释,由衷的施出一个敬礼。 第五清煌不睁眼,也不害怕君上上前抢夺他的妖丹,当真是自信自傲到极致了!他伸出一只狐尾,轻轻摆动着,紫色妖丹光华四射。 “算不得高抬贵手,君上才是高抬贵手!本皇正在救治吾儿,请君上代本皇和劫楼楼主一言,这四楼,本皇包了!” 君上拱手,衣带轻飞,人已经远离了此地。而他前脚刚离开,冰棺四周已经猛地包裹起来,一个巨大的冰球浑然升起,自成天地。并且以君上之力,一时半会都不能将其击碎,更别提融化。 踏着火莲落在地上,看着冰球,摇了摇头。 “殿下,还真是看不起本君的人品啊!” 话音刚落,身后有风浮动,君上闻到熟悉的馨香绕过鼻尖,松开五指间炫起的火焰,藏在袖中,转身回望。正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一人来了! 顾繁伊瞬移而至,到了君上跟前,皱起眉头:“大公子何意?不准繁伊跟上,还故布迷阵,拖延时间。繁伊不知公子身份,就相信公子。而公子似乎并不信繁伊,防备繁伊又有何用呢?” 君上慢踩几步,靠近顾繁伊,轻笑着看着她有点生气的样子。 “繁伊何必生气?不过因为只有亮出本君身份,妖皇才会买账。你身为劫楼楼主,虽然和第五之狐亲密,但是妖皇并不知晓。他见到你只会更加生气,还不如只有本君一人上前……”君上笑了出来,伸出手竟然要牵住顾繁伊的手。 顾繁伊惊住了,还好在他摸到之前躲开了。心有余悸,她不敢再用刚才质疑的语气说话,低头躲避着君上感兴趣的眼神,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 “公子,你你……”她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尴尬,躲和不躲,差别竟然差不多! 君上此时也是笑得暖意融融,低头看她细滑的乌发,差点忍不住摸了上去。 “繁伊不必害羞,本君心悦你。本君看你,每一处都吸引着本君。情不自禁而已,繁伊如果不愿,本君自然会谨守礼节。”顾繁伊听到那句“心悦你”,脸庞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不敢再接着听下去,一下子打断他的话。 “繁伊并不好奇大公子身份。”她顿了顿,“妖皇?竟然是妖皇吗?”心上立刻就像压下一块大石,喘息沉重。 君上并不在意她的躲避,只是低沉的嗓子再次靠近顾繁伊:“繁伊可知妖皇姓名?” “不知。”顾繁伊下意识的摇头,“鬼市虽然消息灵通,但这涉及强者,底层妖鬼都不敢得罪,久而久之,鬼市自发的不讨论妖魔仙高层之事,只为谋得一世安稳。” 君上明了,看向冰球:“妖皇真身乃一只九尾天狐,第五氏,名唤清煌。你可明白?” 顾繁伊一怔:“第五……”然后,恍然大悟,“竟然是如此吗?第五清煌,第五之狐,原本就是有亲缘关系的!小狐她……是……”她用清澈的眼神看着君上,带着疑问和不解。 君上好笑:“第五之狐乃是妖皇之女,亲生的!”看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想起一件事来,告诉了她,“传闻,当年妖皇之妻,逃亡至冥界忘川河畔,竟然石化而死。妖皇一怒而杀叛妖无数,堆骨成皇。想来也是悲痛至极,爆发而出。本君也是如今才知,妖皇之女竟然还活在人世!没想到当年妖后竟然把她伪装成凡人,如此瞒天过海,竟然让她活了过来!真是天意如此!” 顾繁伊点点头,“也曾听闻九尾天狐有七窍心,九尾命。谁料到我身边就有一个呢!小狐她,当年身世凄凉,如今死前竟然被……太可怜了!”她哀叹一声,看向冰球,难过的低下头。 “她还有救!”君上忽然出声,“你忘了,九尾天狐尚还有九尾命吗?” 顾繁伊诧异:“九尾命?不是心死则难改?哪里有什么活上九次?” 君上脉脉情深的看顾繁伊,仔细解释:“若是普通九尾狐,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是能担上‘天狐’二字,怎么可能普通?妖皇在此流连,就是在救治她。否则,鬼市夷为平地,劫楼就不是冰封,而是化为冰粉了!” 顾繁伊这才明白,惊喜的看向君上:“真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君上说完这句,眼角瞟到一截银白衣角在远处闪过。顾繁伊也察觉到了那股气息,紊乱而惊喜。她不由得心中一软,对着君上说道:“他还是个孩子!君上莫怪!” 她在为羽公子对君上曾经的失礼而道歉,也是希望君上不那么在意。 羽公子,他终究是她的弟弟。 第一六三章 千辰离开 三个月匆匆过去,劫楼已经完全恢复原状。而鬼市此刻满目疮痍,废墟遍地。 从劫月亭往下俯瞰,鬼市曾经的亭台楼阁,街道巷陌,乱七八糟。已经失去繁华的地下城,没有了嘈杂声,只是一个咳嗽就能勾起四周回音。甚至如今,也没有了妖鬼出没,只剩几只老鼠细细簌簌,在原地翻找着原来住民的遗留物。 顾繁伊凭栏远望,沉声道:“鬼市遭此重创,恐怕此后十年,再也难以崛起。劫楼,又要之何用?” 君上坐在亭子中,执杯独酌,一坛渡劫,不过一会儿就见了底。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繁伊,鬼市原本就是混乱之地,不论如何,只要存在一天,就会有无数纷乱四起。缘起于此,就会终结于此。不是你的罪过,你何必担忧?那些妖鬼啊,有他们的命运。” 君上将酒杯高高抬起,做出相邀的姿势来。一副风流姿态,远远不再是当年所见那个清咏隽逸的连家大公子了。顾繁伊恍惚想起当年见他第一面来,有点怔忪。一双眼睛顾盼之间,光华流转。她紧紧定在他身上,莲袍青衣,二者相似之处,相去甚远。 她不再接这句话,转而开口:“当年,连大公子为何和我装作不认识?还让我唤你君上?” 君上笑了一下,将手收回,继续饮了一口美酒。 “本君逗你玩的,繁伊可还生气?”他的这句玩笑话让顾繁伊不再严肃,忍不住笑了出来,“繁伊不敢,君上当年多厉害,仗着一柄宝剑,云何仙山那样虎狼之地也敢靠肉身之力趟过。繁伊佩服!” 她也明白君上话中意思,有些东西说出来没有了意义。君上的身份,他不说,大家也只能放在心里。 君上将最后一杯渡劫饮尽,拂袖起身。 “那时候,本君一心出去,没想到会深陷于幻境,遇上了……”最后一句喃喃,他咽进了喉咙。……遇上了你! 对面,立在风中的顾繁伊没在意那一声断句,也在静静回忆当年风景,似苦似甜的味道在舌尖回转。那些曾经鲜明艳丽的记忆,在梦海之中起起伏伏,若隐若现。好像一回头,还能看见何皎皎在后面喊她,何皓皓围着她转,问她课堂上不认识的字。村里面的村民走上前和她打招呼,问候早晚,互相帮助。 还有傻傻的君三,那样仔细地问她有没有受伤,痛不痛。他眼中全是信任和眷恋。 言笑晏晏,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君上和顾繁伊都站在了栏杆前,并肩而立,心思各异。 “楼主?繁伊?”纪千辰呼唤着,将她拉出这回忆来,“繁伊,我来找你,有事!” 已经三月有余,她已经休养完毕,接下来就是最要紧的时候。她不得不来和顾繁伊说明情况。这是不得已,也是她现今最着急的一件事。 顾繁伊轻轻点头,和君上一个眼神示意后,随着纪千辰下了楼,来到了五楼藏书阁。书架中墨香弥漫,也带着让人沉静的魔力。她们坐下,互相敬茶,轻抿几口才酝酿好心情说出话。 纪千辰垂下眼睫,淡淡道:“繁伊,我是来告辞的。” 顾繁伊似乎料到了如今场面,苦笑一声:“是了,千辰竟然也要弃我而去了,劫楼四首竟然只余一人了!呵呵!”她觉得茶水也冷了几分,将瓷杯放下,掩藏住袖中手指。 “繁伊,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纪千辰亮出衣袖,指尖落在银线暗纹之处,“繁伊请看,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银线一旦全部消失,我下凡之事便会暴露,仙界天庭定会派出执法神来捉拿。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天罚了!我还会被天庭治罪,我……” 话没有说完,但是谁都猜得出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顾繁伊点点头,目露遗憾和不舍,牵住纪千辰的手:“千辰,有生之年,能再见否?”这句话让纪千辰几欲落泪,嗓音变色,她含着哽咽道:“繁伊,若是千辰还活着一定会再来见你,你可不要忘了千辰!” 顾繁伊也难受的很,点点头:“一定不会忘,一定不会!千辰,你要小心!” 二人感慨了许久,平复了心情,纪千辰再次开始为料理劫楼而对顾繁伊唠叨不止。 “繁伊,羽公子这几天都在盯着妖皇那个冰球,也不挪窝。你有空还是劝劝他,虽然他……他并不是故意的。那瞌睡咒他施展之后,也不会料到会给了无相可趁之机。现在,他帮不上你的忙,还是要依仗无双。无双还在寻找无面,繁伊你要帮帮她……” “我会的,千辰放心,劫楼会一直等你回来!”顾繁伊笑着,带着释然。 纪千辰也笑:“三月有余,我费尽机关,心机算尽,才将梼杌镇压在劫楼之地,晾他有通天之能也难以逃脱。几百年之后,他自然戾气耗尽,我兄长的肉身还望繁伊多多照料。若是有缘,我还想见兄长一面。唉!” “好,劫楼再多一层,我这个楼主再高兴不过。何况,只有梼杌关在此地,三位小道长才解气,更加安心。而且,千辰兄长肉身的保护不过是举手之劳。” “多谢!”…… 断断续续,纪千辰说了一个时辰左右,最终停在了一人身上,“……还有君上,此人,繁伊还是不要深信。言尽于此,繁伊自检。” 顾繁伊直视纪千辰,郑重地颔首。 “我会的,多谢千辰警言。” 然后,纪千辰就像她来时一样,穿着一身黑袍缓缓走了。 鬼市边界暗处,将她的衣角染上了寂寥。她还是回到了仙界。 四楼依旧是大厅一片,空旷的四周只有几个帷幔在遮挡着。巨大的冰色巨球在大厅之中,寒凉之气四起。羽公子静静守候在旁边,看着冰球在发呆,憔悴的脸色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曾经有着“第一公子”之称的羽公子。 顾繁伊衣角落在羽公子脚边,他才醒来,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嘶哑着喊了一声:“姐姐!” 顾繁伊也无奈,叹出一口气。她站着,看着冰球缓缓转动,其中的冰棺和冰狐狸一丝也看不见。“小羽!千辰走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羽公子皱紧眉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走了好,早点回去,仙界规则才不会对她有太多限制,毕竟,她一直都是无辜的!置身事外,脱身也快。” “是啊!当年师父也是这么说的。他让我们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躲在神仙看不到的地方。他说,这对我们来说,就是置身事外,就是脱身!可是不知道为何,近来我看到的……全都是……”顾繁伊疲累的坐下来,也不管这个桌角上还有多少尘土。 “……我看到的,全是我们被卷入了这场浩劫之中。难道是天意?天注定我们躲不开这命运?”羽公子动了动唇,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陪着顾繁伊静静坐着。 他们二人皆在思索,不料悄悄然第五清煌已经解封了冰球。当卡擦卡擦声响起,他们这才注意到冰球上端已经化为一地冰渣,渐渐融化在空气中。此冰是第五清煌用法术凝结,自然散去十分之快。不过眨眼间,冰球一半已经露出。 冰棺还在原地,没有一丝融化的样子,而里面躺着的正是第五之狐。 “小狐!”顾繁伊和羽公子上前几步,还没登上放置冰棺的高台,一截冰锥噌地冒出。他们顿住脚步,看向盘在冰棺上的巨大狐狸,严阵以待。 第五清煌慢慢睁开眼,威势压顶:“吾儿就是你们从梦海迷途带出来的?” 顾繁伊和羽公子点点头。第五清煌也没有再为难他们,只是在顾繁伊身上目光流连,让她不由得心中打起十二分警惕。她虽然至今不知道这个妖皇的性情,但是三个月之前,她曾透过君上的迷障看到过他的行为举止。以她千年的修为当然不是这个老狐狸的对手,所以如今最好对他坦诚相待。否则…… 就看他对鬼市劫楼下的手,就可以看出来,他不是个良善之辈,也不是个大度之人。如果现在再得罪他,他们可没有了另一座劫楼让他毁! “算你们走运,若不是吾儿与你们交好,三月之前,这里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第五清煌沉声喝道,带着浓浓的威胁和蔑视。可是,他说的又是事实! 顾繁伊直视他,不卑不亢。“多谢妖皇陛下高抬贵手。” 虽然这一切局面几乎都是此人造成,可是他们也不得不向这个妖界之皇低头,对着他说出感恩的话。 这就是妖族的绝对皇权啊!难以企及的强大实力,只有妖皇一人就让鬼市难以为继,几近灭亡。如果妖皇禁止所有妖族来鬼市,这鬼市还有什么可聚集的意义呢? 第五清煌看了顾繁伊一眼,再把眼睛放在羽公子身上,其中的敌意比对着顾繁伊还要明显。“你!本皇问你:你在这守了三个月,想干什么?嗯?” 羽公子冷了脸,倒还是很有礼貌的回答:“回殿下,我在等。” “等什么?等谁?” “等她醒来……”羽公子将目光放在第五之狐身上,继续道,“跟她说一句话!” “什么话?” “对不起!” 第一六四章 有人离殇 第五清煌这才正眼看着羽公子,仔细打量他。 “有什么对不起的?本皇早就闻到你留在吾儿身上的气味,最后一个术法是你施的不错。本皇不怪你!”话音一转,“你?你算什么?吾儿以后将是妖族公主,你的对不起对我们来说,还不及你的命值钱!哼!” 那人一身贵公子模样,银白袍子纤尘不染,只是它的主人憔悴无神,袍子上的光泽也暗淡几分。 第五清煌不再理会他,对着顾繁伊左瞧右瞧,竟然笑了出来。几只狐尾晃动更加频繁起来,似乎代表着主人此时很兴奋。可是见到顾繁伊又有什么可兴奋的呢? “本皇道是什么禽妖的怪味儿,原来是你!来劫楼一趟,虽然吾儿伤重,可这收获真不小。不枉本皇……”话音未落,风刮过大厅,莲袍潋滟的君上已经站在了顾繁伊身后。在不等顾繁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将两只长长的手臂搭在顾繁伊身前,结成一个古怪的手印。然后四周空气就是一个震动,他竟然仅凭双手挡下了第五清煌的一击,光亮闪回,风吹起。 红衣交相映衬,似火燃烧,似血流动,似残阳一抹,天际将灭。 “殿下。”君上金色面具隐在兜帽之下,反射出亮眼的金光,“……莫要轻举易动啊!本君早就说过给本君一个面子,难道殿下忘了?”那一个问句,尾音扬起,带着冷气,让几只晃动的狐尾一僵。 顾繁伊看到第五清煌僵住身体,巨大的冰狐狸身体瞬间崩碎。君上松开搂住顾繁伊肩膀的手臂,猛地转过身子,和顾繁伊背对背。砰地一声,君上在背后又和第五清煌交了一个手,赶快转头,竟然看见另一个冰狐狸早早就凝结成型,差点偷袭成功。 君上围着顾繁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不知道和第五清煌交了多少次手。他们的战斗十分激烈,几乎看不到君上的手,只是看到莲袍衣角翻飞,冰块在本空和地上碎裂然后凝结。冰做成的狐尾比剑刃更加锋利,木质地板被砍的木屑飞起。 顾繁伊眼前全是红影,不敢多动,一双眼睛乱转,完全帮不上君上。更别提羽公子站在圈子之外,连插手都上不了。 一炷香后,君上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站在顾繁伊三尺之处,警惕而愤怒。 “殿下,她是本君的人。”君上这句话一出,冰棺之上冰狐狸已经现行。 “那又如何?本皇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第五清煌态度比君上更加冷硬。 “殿下莫要过分,否则后果就不止是血战到底了。我魔界大军不敢犯冥界,但妖界还从未踩过,不过今后可以试一试!” 第五清煌猛地望向君上:“君上真是让本皇吃惊,竟然将私人恩怨牵扯入两界大事中,呵!还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呐!哈哈哈哈!不知魔尊可知君上如今姿态,可会放纵君上如此行事?啧啧啧!” “不须殿下担忧,本君行事还轮不到其他人来管教!妖皇殿下冒犯本君,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魔界大军多年蛰伏,早就蠢蠢欲动,本君相信魔尊还是很乐意拿妖界小试牛刀。毕竟,利剑开刃,可是要饮足了血啊!哼!” 君上半面魔纹忽然魔气暴动,黑暗负面的情绪一下子充斥在四周。毫不例外,这狂暴的魔气也没有放过冰棺,居然顺着冰棺的缝隙冲向了第五之狐。 顾繁伊惊呼出来:“天呐,小狐!”不敢置信的看着,慌忙扭头看君上。 “尔敢?”第五清煌当然更加愤怒,狐尾涨起,竟然将冰棺再次包裹,形成一个比较小的冰球。那些魔气也因为第五清煌的阻隔,一丝也没有再进去。 狐尾包裹住的冰球飞起,竟然因此被逼出了劫楼。顺着冰球撞出的大洞,顾繁伊和羽公子看到第五清煌竟然带着冰棺缓缓浮在半空。只听他道:“君上,你够狠,如今吾儿还在恢复,本皇跟你玩不起。本皇现在就回妖界,可是你……君上最好拿出让本皇满意的结果来,否则,妖界虽然无军队,但是世上哪里不存于生灵,有生灵必有妖。我妖界生灵绝不是吃素的!” 鬼市回荡着第五清煌的高声斥责,而这冰狐狸和冰棺已经消失了。 顾繁伊看着已经恢复原状的君上:“连大公子,你……”迟疑和不敢靠近让她言语闪烁,“……你还好吧?” 她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刚才君上那样的爆发实在是太可怕,还有就是君上这时候还半跪在地,保持着低着头路的姿势。有点安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神不宁。 羽公子微微上前,适当挡住顾繁伊一点,以防万一。君上却一点一点抬起了头,脸上魔纹消失干净,白净的面庞还遗留着一丝凌厉。 “繁伊,我没事。”君上裹紧身上莲袍,站起来,对着顾繁伊轻轻一笑。 顾繁伊怔住,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大公子……” 君上眼神忽闪,笑着离开了。除了君上和第五清煌,谁都不知道现在他衣衫之下,尽是血痕。莲袍包裹着满是疮孔的身躯,流不出一点点血液,因为君上不准自己再在她面前流出一滴血。他不想回忆起曾经那一幕,也不想让她再伤心。 而顾繁伊和羽公子对视,心中全是不解。 三日再次过去。 羽公子自从冰棺消失的那天就开始振作,但是人在纪千辰留下的许多书籍中流连忘返。书海之中,全是描绘关于妖界和妖皇一族的书籍。顾繁伊无奈,知道第五之狐被挖心之前,羽公子对她使出的瞌睡咒已经成为他现在的心结。若是现在不让他为了第五之狐做出什么,他一定会愧疚不已,天长日久,定会化为心魔。 可是,无双见了羽公子那个模样,居然饶有兴致地插了一句话。 “你让他解开心结,可是这明明是情劫啊!” 顾繁伊瞠目,细细思索,居然也赞同了起来。可不就是,年少情动,他们互生情愫,不无可能。怪不得羽公子那样愧疚,三个月守着冰棺,不愿离开。只是不知第五之狐知不知道这傻小子看上了她,竟然在他们互相明白之前,被生生挖了心。 失了七窍玲珑之心,她再醒过来,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初那个机灵娇俏的小狐了! 除此之外,顾繁伊操心的也很多。无双还是终日在劫楼漂浮,巡视鬼市,也在废墟中翻找无面的踪迹。可是终无所获,鬼河不论翻涌还是平静,都不曾见到他。 还有那三个凡人道士,三个月前就吵着要回去。当然,还是等了一个月,亲眼看了纪千辰把梼杌深深封印在劫楼之下。在纪千辰的手中,重建的鬼市渐渐变成一个隐形的大阵。听纪千辰说,这个阵以地底梼杌全身生命力为源头,支撑着阵法运行。只要梼杌想活,这个阵法就会一直运转。 这个阵法的用处现今不仅水火不侵,冰霜不欺,还有一个用处就是防震。这是纪千辰针对前不久的地龙翻身所布置的。她思考到鬼市原本就在地下,如果地动,鬼市别说安宁,众妖鬼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现在的鬼市让她布置的已经不像是个鬼市。因为害怕再次发生冰封之事,所以现在鬼市温暖如春,还种上了喜阴树木。曾经聚集在此的阴气竟然被驱散了许多,这让顾繁伊哭笑不得。若是没了阴气,妖鬼不喜,怎么还会聚在此地? 不过,顾繁伊才懒得改动,随意放在那,不去管了。鬼市就是鬼市,她是劫楼楼主,还操心这些屁事儿?她倒是时常想起君上,那人不知为何,竟然不知道跑到哪里躲着,她找寻不见,只好在这里等着他来找她。她有预感,君上这人出现的突然,消失的突然,等到再见他一定更加突然。 所以,她一边吩咐劫楼使入凡间,四散开来传播鬼市再次安全的事,还有就是准备在勾魂使口中问出无常的下落。多少,她也要看看,曾经背叛她的手下过得好不好,是不是? 皇宫之中,不知名冷宫处。 君上此刻,正在疗伤。他身上的伤还是和第五清煌交手留下的,一时半会缓不过来。那日他下了鬼河,入了鬼市,连常和六部魔将堪堪赶到。可是君上命令他们等在外面,他们只好又等了三月。 再出来时,君上的狼狈让他们有些担忧。毕竟当初君上放尽魔血,已经是险之又险。魔气暴动可能让他实力暴增,也让他再次内伤不轻。三日时间,六部魔将都在为君上疗伤。又是寻访仙药,又是翻找安抚内伤的法子。 刚刚见了成效,君上竟然准备再回去。六部魔将再也受不了了,纷纷跪在地上。 “君上,属下求君上不要再冒险了!那个女人对于君上来说就是灾星!君上想想,当年若不是君上被那个女人夺走,怎会误入仙山?又怎么会被那个善于摄魂的鲛人骗进了梦海迷途?差点就回不来了!君上!” 连常俯身请愿:“君上,前几日,若不是护着她,您也不会和妖皇交手。妖皇是个狠人,下手残酷爆裂。君上几百年前就没在他手里讨过好,现在,正是您虚弱之际,怎堪如此?君上,属下一言,均是肺腑而出。再者,若是有朝一日……那女子对君上有何恩情?皆是怨恨。君上又该如何?” 君上闭上眼,盘膝而坐,似在疗伤,似在聆听,又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第一六六章 他(她)的名字 自从顾繁伊的孩子——那只蛋,回到了她身边,她每一日都是喜气洋洋,每天除了料理劫楼剩余之事,就是带着劫楼众人围着这一只蛋转来转去。 无双为了给这小家伙更多的保护,上天入地的给他找各种天材地宝,连已经死了的无相的一截骨头都让她扒出来,做成了摇床。她还说,这骨头坚固至极,连天雷都劈不碎,护着劫楼未来的少主,绰绰有余! 裁芯裁蕊自然是天天用眼睛盯着,热了要给他洗凉水澡,冷了要给蛋加被子,事无巨细,关怀入微,显然是这三个月在外,习惯了照顾这只蛋。说到底连顾繁伊这个亲娘都不曾这样,她们如此爱护,让她感动不已。 还有那些劫楼使,得知少主的存在,一个个在外面巡查都是高高兴兴的。偶尔看到曾经流落在外的妖鬼,顺手就带了回来。看到画首大人冷着脸,气势居然温和下来,纷纷跟在无双身后忙前忙后。 整个鬼市又开始慢慢回复生气,新的生命毕竟带来了活力。他们真的是很想念那个繁华热闹的鬼市啊! 羽公子得知这孩子的存在,竟然一点怒气都不曾爆发。众人小心翼翼地护着脆弱之极的蛋壳,观察着敌情,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报给顾繁伊听,有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弄得她哭笑不得。 他们不知道的是,孩子带回来的当天,她就和羽公子谈过了,理由居然出乎意料的……离奇? 他一本正经地说:“嗯?还有个孩子?”敲敲手中扇子,沉吟一番,“……这样也好!”顾繁伊早就准备好他生气发火,甚至冷战都想办法应付了。但是这人居然转头就走,边走边说:“这样就不用怕那个人来纠缠姐姐了,等过几天如果他还过来,我家外甥就是最有力的武器,看他如何登堂入室!哼!” “那个人?”顾繁伊当然明白这个人是谁,不就是前不久的君上? 他已经很久没来了,虽然三个月,他几乎天天粘着顾繁伊,让羽公子气愤不已。羽公子总暗暗告诫她,这人不怀好心,一直在吃她的豆腐。 顾繁伊也知道,可是总是拒绝不了他的亲近。她都觉得自己特别……不好!当他再也没出现后,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尽量忽略心底的失落。还好,这一切都没有被羽公子发现,他只是每次都对连大公子很关注,并没有察觉她的变化。 要不然,以他们曾经亲近的关系,一眼都会明白一切。她……不知道该怎么好! 那人确实让她有点迷茫,曾经的熟悉被当时他过分的行径遗忘,此时再想起,竟然怀疑起来。那样完全不同的气息,怎么会认错?一个人再怎么变化,前后差距怎会那么大?何况共同生活五载有余,他脸上的胎记是不是真的,她怎么会不清楚? 他皮肤下的突起,墨色胎记混乱不堪,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四肢修长有力,可是脑袋是那样的迷糊。不认识任何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什么事情都不懂,需要她亲自解释给他听,然后慢慢学会。连对她好,也都是因为她刚刚教会他感恩回报,才想要给她洗衣。 还有简陋的婚礼,还有他们互相救助,他们相处的茶米油盐,还有生气嬉闹,近在眼前,历历在目。他还傻傻问她:“伊伊不会丢下君君吧?就算丢下,君君也会找到你!一定!” 那时候,她怎么回答的?对了,她笑他傻:“笨蛋,我们就在这里啊,生生世世不离开,怎么丢掉你?” 食指点在他脑袋上,笑开了。 不时地思索着,一点点将那人和她的夫君比对着。拿出纸笔,想了想,她还是执笔将君三的模样画出来。 一笔一划,一线一点,每一处都不曾放过。 不过半日时间,她就把整个肖像描画出来。 只是五官之处,那一点点黑色胎记,如墨一般,挡住了他所有俊朗模样。顾繁伊手指轻轻抚摸上去,挡住那一团墨汁,气息微动,画上一团墨消失不见。模模糊糊,那清晰的五官,连脸型都是和君上相似七八分! “怎么会这样?连大公子他怎么和君三如此相像?”她喃喃自语,看着那幅画竟然痴痴笑了出来,“呵呵呵!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连大公子?君三?还是君上?你到底是谁?” 她猛地握住那幅画,颤抖之间,千头万绪,难以理清。于是,桌案一角蹦的一声断裂在地,她还是忍不住全身的愤怒,废了这张桌子。 “小羽!”她声音传遍了劫楼,带着惊颤和不安。众人都踯躅不前,看着羽公子瞬移上了楼。刚进了屋子,羽公子见到神色紧张的顾繁伊,“姐姐何事?何事着急唤我?”说罢还看了四周一眼,警惕的将手覆上别在腰间的扇子。 顾繁伊忽然想起什么,顿在桌前。然后不经意地将画纸卷起,不让羽公子看见,淡淡道:“无事,忽然想起吾儿还没有名字……小羽……嗯?你怎么了?” 羽公子怀疑的看向顾繁伊,“姐姐怎么了?叫羽上来不是有事吗?起个名字而已,竟然叫我上楼?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放开双手,奇怪的看着顾繁伊。 “呃!”她有点不知道该接上什么,“就是想要小羽给你的外甥起个好听的名字啊!叫什么好呢?小白?软软、团团?青青?殷殷?到底什么好呢?”她装作仔细思索,实际上把那张纸放到一边,拿出另一张白纸,将名字一一列在上面。由于心不在焉,起的名字尤其的……不讲究! 羽公子张大了嘴,忍俊不禁,惊异万分:“姐!你起的都是什么啊!我们家不知道男女的外甥啊,真的是摊上一个太不负责的娘亲了!”然后羽公子要了摇扇子,“什么啊,姐姐,我下楼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你这轻易地决定了那些人不是要生好一会子气啊!还是大家一起决定吧!说不定给我家小外甥起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呢!哈哈!不说了,我下去了,真是,那人那么讨厌,一定不能跟他姓!软软?真是想的出来!哈哈!” “我觉得挺好听的……呵呵!” 顾繁伊在他走后,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释然一笑:“是啊!有点傻呢!”不知说的是哪个人傻,她嘴角微勾,展开那张画纸,看到那人模样,自言自语道:“不管你是谁,我的孩子以后都会只是我的,他跟着我姓,跟着我长大,成为我最想要他成为的模样。他……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画上那人憨憨的笑,栩栩如生,仿佛从画里走出来,一直没有离开她身边,静静守候。 不过到了晚上,劫楼那些人竟然真的开了个会议,商量了还没有出壳的小家伙的名字。认真严肃,一派正经地坐在纪千辰留下的书架其间,哗啦哗啦翻着书。一会儿,一个人说这个名字好,一会儿另一个又说这词谐音,不好!来来回回的折腾,最后吵成一团,记录名字的羽公子炸开了。 “吵什么吵?一张纸都写不下了,你们看看,找了这么多,你们到底要你们少主起个多么花团锦簇的名字?呵!看看!我不写了,抓阄吧!写上小纸条,抓到哪个是哪个!” 顾繁漪抚额,心想自己真是找了个烂借口,现在好了,孩子还没出生,性别随天意也就罢了,这名字已经随了天意。 最后还是被起了一个乳名“阿罗”,也不管什么男女,只因为这蛋壳上,紫红色花纹随着长大,渐渐初现模样,竟然是一个罗字。有人一提,众人都觉得很好,纷纷赞同起来。 可是,这样……奇怪的名字,毫无缘由,真是奇怪啊!顾繁伊无奈,只好同意他们这样喊。不过心里面也想了,孩子还有三年才会被孵出来。那时才是正正经经的出生,所以,那时候再定下真正的名字岂不是很好? 他们这样纷纷扰扰,忙忙碌碌的又过了一个月,仿佛转瞬而逝,完全不知晓人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常年在外劫楼使回来了,带了一个人间的消息,让他们有点震惊。 人间皇帝快换人了! 据那些在人间流连的小妖鬼传来传去的正版消息,他们这才知道这几个月,不仅仅春花换了黄叶,还有人间兴盛和衰败的更替。 大宋皇帝被金人捉住了,那时候皇帝已经是太上皇,抓住了也没用。可是不到半年,开封城破,新皇帝也被捉住了。金人本来就是看上了中原的富庶奢靡,所以,皇城遭到劫掠,金人恨不得把开封城拔下一层皮下来。 所有的所有都被抢走,连皇子皇孙和后宫妃嫔都一一绑在车上带走。大臣也有没有逃掉的,也被绑着带走。据说,这金人皇帝不仅要金财,还要人才。这大宋已经气焰将尽了。 也有说江南立了一座新的京城,又有了一个新皇帝,隔江而治,也是躲在江南憋屈的统治。还有玄乎的说法,大宋龙脉已碎,龙气微弱,奄奄一息。 人皇已经换了人,京城已经换了地。他们曾经聚集于京城的鬼市,也要消失了!所以,劫楼使再怎么带妖鬼进入鬼市,总会有很多离开。鬼市已经成了妖鬼最稀少的地方。 第一六七章 身世曲折 鬼市随着大宋繁华一梦的破碎而衰败下来。 夜半三更,再也不会有声势浩大的百鬼夜游。 每到中元节,鬼市大开也只是星星两两几只妖鬼来此交易。 街道巷陌之间,游走的都是瑟瑟发抖的幽魂,连妖怪都看不到几个。 鬼火不再莹莹发亮,鬼市也不再灯火憧憧。 除此之外,人间京城变成另一个鬼市,开封城始被称为东京。因为四处逃亡的百姓一直把它当做心中的京都,不忍抛弃。而临安杭州被称为行在或者南京。他们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们被赶出了中原,流落到了江南之地。虽然江南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可曾经见过北地风光,即使身处江南,也只是异乡为客。 顾繁伊和羽公子也常常在渡阁之外看见,那些行色匆匆的陌路人,脸上带着惶恐焦灼。他们不再是曾经生活在皇城之下的天子近臣,悠闲自在。他们害怕在这里随时丢去性命。不论是已经被抓走的太上皇和新皇,都已经是金军的俘虏,都不再是他们依仗或者相信的对象。 如今,最好的方法竟然真的只有一个办法——南渡! 适时有女词人赋诗一首:“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杰。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有人道,当年楚霸王不肯过江,明白自己愧对江东父老,还不如誓死守节。他是大丈夫,是豪杰。这是为那些死守节操的臣子,立一座贞节牌坊。 可是又有人解释出另一种说法:当年楚霸王要是过了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也许,再等个三十年,卷土重来,尚未可知。文人墨客,纷纷扰扰,都是在讨论南渡此事如何衡量利弊。 可是,那又怎样?为了活下来,他们还不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南渡,势在必行。 鬼市不能离开。所以,劫楼众人眼看着京城萧条下来,鬼市也萧条下来。 顾繁伊和羽公子并不此而担忧,只是依旧在劫楼之中,做自己的事。在此期间,他们又见过一次那些装逼装叉的地仙们。那些地仙依旧是老不死的模样,怏怏地吩咐顾繁伊好好照料京城中的生灵。这回要护着的不仅仅是鬼市之中那些妖鬼了,竟然还加上了京城中一些凡人! 因为那些流落在外的妖鬼,他们喜欢浑水摸鱼!不说他们喜爱人间繁华,就说凡人身上的阳气,对于一些底线很低的妖鬼来说,就是行走的美食。鬼市不再能完全束缚他们的戾气,他们已经开始堕落了! 劫楼使都有点不耐烦,他们的任务本来就多,如今再加上这么重的一个担子,都觉得分身乏术起来。在京城小巷,仔细搜索,都能找出那些正在偷吃尸体的妖鬼。他们都快疯了!这样庞大的工作量,他们从未这样劳心劳力,累的吐血都不能诠释他们的心情! 所以,最近劫楼使都是在外执行任务,劫楼更加空旷起来。 无双最近开始忧心忡忡,因为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阿罗——顾繁伊的蛋,竟然开始有了心跳,有时还会晃动几下。 “太好了!”顾繁伊刚听到无双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不已。根据她的血脉记忆,生下来不久就能对外界有反应的蛋,将来会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就像凡人婴孩一个月就会开口说话一样,她的孩子对外面世界很好奇,学习的也很快。 “阿罗以后会长得很快,也就是说我们少主以后会是神童啊!”裁芯裁蕊摸了摸蛋壳,开心的道。 无双竟然有心思开玩笑:“当然,也不看他们姐弟两个是什么人!少主怎么可能普通?说不定,绝非池中物!”说完,她高深莫测的看向了顾繁伊,似乎知道了什么,成功地让顾繁伊十分不自在,开始转移话题。 “阿罗还有三年才能孵化,大家也不用太期待。这三年,他在怎么蹦跶也是个蛋!”这话说的,让大家略心塞,有点失望,也有点意料之中。 “我就说楼主怎么一点也不急,原来还有三年。还以为过几天就能看到少主肉嘟嘟的样子呢!”裁芯果然是个萌物控,一想到那种软萌的婴孩,已经开始泛滥笑容。 裁蕊忍不住打趣她:“你啊,楼主说的就是你,天天寸步不离守着一颗蛋,你再看他,他也是个蛋。等着吧!三年啊!哈哈!” 顾繁伊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竟然觉得这样的劫楼还不错。没有鬼市嘈杂,也没了隔墙有耳。她的心却宁静安逸,比如今的鬼河河面还要平静。 和她曾经想象的隐世避居竟然有点像,没想到她以为失去了,反而是另一种获得。她的心平静了,君上的心如今如滚烫的岩浆一般,翻滚冒泡。 此时的玉河之上,六部魔将纷纷跪在君上面前。 “君上如今要去那个地方,实在太冒险,尚需详密计划。” 君上看着河底暗黑之处,开口道:“无需计划了。本君将计就计,跟着混沌这个机会不可错失。那个地方,可不好去!你们……也不能去!” 六部魔将已经惊得站起来:“君上!” 打断他们,君上喊出声:“本君去意已决,你们不用再劝说,也不要想着能跟上。阿常如今的实力,都不足以战胜混沌,何况你们?”甩袖,他化作一道火焰消失在天际。 回首看着天际,他在心中默默道:繁伊,我不能去和你道别了,对不起!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回来找你,等着我! 背对着京城,他已经越走越远,错过了见到她和孩子的唯一机会。多年以后再次回忆起那一刻,竟然后悔不已,恨不得时光倒转,让他回头看上一眼。 可是没有如果。 身后是鬼市劫楼,海市蜃楼一般的瑰丽壮美。他会往东走,到东海之畔,天涯海角之处,混沌说约定在那里,一起去往仙界。 仙界,那个传说中的地方。仙界又叫做天界,住着诸神和诸仙。诸神居离恨天上,九霄宫中。诸仙住在洞天福地,仙境灵府。曾经的他,也去过一次仙界,由母亲带着,乘着彩色云锦。他以为自己在做梦,那样美好的梦境让他一次次重新做着那场梦。 美好而恐怖,两个极端。 凌霄宝殿上,母亲跪在殿上,乞求那人。 那人是怎么回答的?他背对着他的母亲,不知是不忍,还是不愿再见。 “红鲤,你是罗刹魔将,为何瞒我?为什么要……”他的母亲名唤莲红鲤,是魔族!也是曾经那人在凡间一见倾心的女子,那人带她返回天界,却发现这一切没有他想象那么简单。 母亲笑了:“玉郎,我们当然不可能。如果早知道你……我怎会陷入如今境地?玉郎,你是神仙,我是魔,所以注定我们一生无缘。我不强求,但是……”她未语泪先流,红鲤鱼一般的衣摆无奈的瘫在地面,再也没有力气飞扬起来,她无力反抗。 “……玉郎,求求你,我的孩子,放过他吧!罪在我身,不及亲子。” 那人转过身,站在玉座之上,居高临下,脸上带着冷肃,没有一丝怜悯。 “好……我不会动他。可是你……上神上仙都不会放过你,毕竟三千年以来,从没有魔族入侵天界,而你是第一个!你……去诛仙台吧!” 他言语上犹豫了,可是态度依旧那么冰冷! 他的母亲将额头深深伏在地上,失声哭道:“好!你好……狠,玉郎!玉皇大帝!……” 是了,他的父亲,是九重天上,最高高在上的玉帝!他的父亲逼死了他的母亲! 诛仙台电闪雷鸣了一整日,他的母亲再没有回来过。听说,曾经站在诛仙台的神鬼妖魔,没有一个活下来。都是灰飞烟灭,再无轮回! 那时候他还在襁褓里,倘若他是一个凡人婴孩,当然不记得这些。可是身为神魔之子,他在母亲怀中就已经初醒灵识。他亲眼看着那人让母亲心碎,他在母亲身体里也能感觉到的绝望,蔓延到心里。直到母亲产下他,封印他身上一半的魔力。那时他与神族并无不同,他已经知道了和母亲的离别。 不过,母亲刚死不到一日,就有人将他和另一个婴孩互换。 那个孩子代替了他的位置。他怀疑是那人的手笔,可是他那时候实在是太幼小,没有力量反抗,也没有任何证据。现在想来,好一出狸猫换太子,他想要再回到天界竟然要借助上古凶兽之手。 历史总是这样相似,人间皇家,仙界神族都会发生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他真是一个笑话啊! 现在,他想要得到他原本该得的那些。他是玉帝之子。 本该坐拥九重仙阙,云端阆苑。可是身在地狱,化为修罗。 本该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荣宠。可是孤家寡人,凉薄无情。 本该不染一尘,一生天真无忧。可是手染血污,骨子里刻着阴毒。 他本该叫做——尨茸!可是,他现在叫做君上! 第一六八章 封神仙官 强烈刺眼的阳光,直射到阴冷幽寂的宫殿中,温暖了这里每一处空旷的气息。纪千辰盘坐在案几前,木木呆呆看着手中那张纸。这张纸上用当初西周的文字写的密密麻麻,她通读之后,就开始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整整三天了。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她就像一个雕塑,一动不动。 头发高高梳起,盘起的道髻上白色玉冠添上一支黑白玉簪。雪白的肌肤,黑色沉重的仙袍堆在过于瘦小的身躯上,显得她更加弱小。 一束阳光照耀到她的黑色毛笔之上,上面的金色烫字闪耀灼眼——“星史姬氏”,这就是笔管之上铭刻的字了。 这也是他们姬氏曾经最荣耀的表现。他们作为凡间最先被上天赋予权责的人皇一族,他们也被后世子孙供奉成仙。他们被赐为星史仙官,司控天下星辰变换运转,记载朝代历史天运轮回。听起来很荣光,但是在这里就是一个不掌实权的文官而已。 神仙早就不再是一个称呼。 神位多是神官,守护天界安宁,也处理天界大小事务,与人间官员并无不同,只是多了强大的法力。仙位体系人数更加多,身在仙界,你就是一个仙人。所以,三千仙人之中不足百人可为神官。不同的是,是否沾上实权,也就是你的头上是否顶着一个神位,被人称为神官或者仙官。 而这个让人眼热的神位,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捡到的。神位皆是由上天所赐予,敬称为封神。是的,就是登上封神台,看到此人名字出现在封神榜上。神位天定,不可更改。此人一登上封神台,拜谢上天之后,然后这个封神仪式就完成了。 已经三天了,门外面的仙侍等在外面焦急不已:“大人,七日之期一过,封神榜就会消失了。大人还是快去吧!” 仙侍焦急的声音时不时在殿外响起,可是纪千辰不为所动。 “大人,令祖父已逝,这是就算身为神仙,也不可避免之事。节哀顺变。” 话音刚落,沉重的殿门在绵长的吱呀声中被打开。纪千辰依旧苍白,不见天日的皮肤出现在门缝中。她一言不发的踩着沉稳的步伐,走出了星辰殿。 外面阳光正好,春光明媚,漫山遍野的树木花草,营造出美轮美奂的至真至纯之境。这是一座仙山,仅仅属于她一个人的仙山。她踩上七彩云锦,眺望着远处,无数的仙山悬浮在半空。金色阳光照射在云海之上,泛着海波,吹拂荡漾,人间不可见也! 人间当然见不到,这里是离恨天上,九霄云外。也是拥有神位的普通仙人居住的地方。姬氏在这里住了一千年,传承星辰仙官也有了几千年。她看这美丽的景色也有了一千年。 不过几阵风,已经被送往了封神台。这里肃穆静谧,所有围在此地的神仙都是一张高冷无情的面孔。有仙官沉重的声音呼喊纪千辰:“姬氏千辰听命!” 纪千辰上前,跪在封神台上,面对着东方。东方之处,在她双膝着地之时就显现出一幅画轴。而这画轴投影在封神台上,让众人看得更加清晰。赫然在上面写着封神文诀:“仙人姬千辰,天赐神格,敕封其位,授予星辰仙官之职。” 寥寥几字,让那位喊着姬千辰名字的仙官读得绵延悠长,唱念俱佳。姬千辰在他诵读时,三跪九叩。之后,封神榜渐渐消失。 姬千辰站起,周围围着的仙人纷纷上前祝贺,她一一回礼,不骄不躁,恭敬平淡。让那些仙人纷纷放开起来,不再拘谨,流露出一丝丝亲近的意思。姬千辰和她祖父是一个性子,温润君子,娴静淡雅,此人可以结交。 而在人群中姬千辰,微笑着寒暄。忽然,竟然凝住了眼神。 不远处有一男子,身着白衣,蹁跹有度,乌发不系,散落在衣襟,好似一笔水墨画。最为让她不敢相信的是,此人面貌精致,却不女气。其中狭长秀美的眉眼,和她不久前刚见过的那人十分相似。 可是,那人不是在顾繁伊身边吗?他究竟是何人?难道他原本就是仙人吗?可是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发现?心中疑问翻天覆地,猜测怀疑就像一团麻,搅弄着她的脑海。 可是,她的怔忪却被那人一眼发现,他对着她淡淡一笑,含蓄而优雅:“恭喜姬仙官。” 纪千辰猛地缩起眼睛,脚还往后退了几步,恨不得马上就从此处逃走!他是他,绝对是他,身上的气息和气质,完全一样!天呐,无双不是说这人是魔族中人?竟然有这个胆子上了仙界!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惊恐。 这个场合不能传音,她只好平静了声音:“多谢,在下和君一见如故,仙友若是赏光,敬请寒舍谈玄论道。” 白衣男子笑了,灿烂如朝阳一般,照射着四周仙人。众人一寂,然后反应过来,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有议论,也有恍然大悟的笑,更奇怪的还有神神秘秘的古怪笑挂在嘴角。 他还是不计较,只是拱手还礼:“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姬千辰也开始端正态度,她带领着人飞向了星辰殿。不敢回头,也没有与他交谈。 刚落地,姬千辰就匆匆往刚才出来的那座宫殿走,请了那人进去。她迅速将殿外用仙术下了结界,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转过身又吸了一口气。 这人竟然拿起那张写满的纸,带着邪气的笑,诵读出来:“吾孙千辰,见字如见吾。千辰,祖父用已死掩盖下凡之事,此间秘密不可与外人道也。可是,最不放心吾孙。仙界之中,不知为何近来总是有仙侍无故消失,已经遭到诸位神仙重视。祖父不能再在仙界停留,只能提醒你小心为上。据我夜观天象所测,天下之间将会浩劫四起,难以避免。所以,吾孙要谨慎行事。现今在外仙游,勿念。” “上任仙官,名讳姬重渊。你的祖父?竟然瞒天过海,下了凡?”他挑起眉,带着刚才完全不一样的傲气张扬,“纪千辰大人,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纪千辰平静下来:“再胆大也没仙友胆大,天意让我就任仙官,此乃不可违。而仙友……可是乱入仙界,难道不怕天罚规条吗?你到底有何居心?” 君上再次笑了一下,此时已经收回刚才的狂妄之色:“大人何必担忧?本君并不是让那些仙侍消失的人,本君来找你,不过是想要了解仙界一些事情。大人,可否相助?” 纪千辰审视了他一眼,仔仔细细看他。他现在不仅全身清雅之气,缥缈如仙,完全看不到在鬼市之中的魔气诡异。 “和你无关?我不信,当初你的手段,见识后在下记忆犹新。”她接过那张纸,收回袖中。 君上笑了:“大人还记得?本君当然会让大人报复回来。可是如今,本君更加好奇仙界之事,此事有关那张纸上仙侍失踪,大人……”他言语之间,再正经不过,纪千辰不得不相信。 “那好,在下会告诉我所知道的,你也要告诉我那件事的前前后后。” 君上点点头,非常满意。“仙侍失踪不过一年之前,前前后后已经有三十人左右。消失的毫无踪迹,连出动天兵天将都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那些仙侍并没有什么不同,失踪的时间和地点也没有共性。负责此事的仙官毫无头绪,竟然将他们归于思凡之心,都偷溜下凡了!” 纪千辰皱紧了眉头,顿了一会:“不可能!我在凡间一个仙人都未曾遇见,也没有任何仙人踪迹在鬼市流传,他们肯定是在仙界失踪的。而且,消失的如此干净,恐怕凶多吉少。”她看了一眼君上,隐晦而质疑:“你——到底是如何来了仙界?我不记得界门守卫如此松动,竟然连你都放了进来。” 白衣静止,君上乌发也纹丝不动,他看了窗外繁花,落英遍地,竟然沉寂了一会。可是又开口了:“混沌!他带我来仙界的。” “什么?”纪千辰几乎冲向君上面前抓住他的衣领质问,可是君上一闪,躲了过去,“混沌竟然来了仙界?怎么会这样?你又是何人?竟然让混沌带你上仙界!呵!你有什么目的?”她激动的吼出来,也让宫殿之内墨色蔓延,四周气势陡变。 君上不以为杵,淡淡道:“本君并没有什么目的,于仙界无碍,对得起天地。本君曾经是魔族君上,如今是一位仙君,名唤君连漾。大人,闻名不如见面,本君告退!” 忽然风过,他站在了门口,竟然要离开了。 “站住,如今你不说出你的真实目的,我绝对不准你踏出星辰殿一步!”整个宫殿都开始颤抖起来,满屋子的书籍被抖落在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咻的一声,那只烫金的毛笔瞬间飞到纪千辰手里,散发出仙器应该有的威势,如泰山之压顶,如深海之窒息。 白色衣衫依旧从容,片刻不到竟然走了百步远,连她的呵斥都不理。如此狂妄,比在劫楼对待顾繁伊还要轻视,让纪千辰愤怒不已,更加相信他不是一个好人,甩手就准备开始出招。 第一六九章 起死回生 纪千辰没有机会攻击到他。她的手被束缚在背后,一个咒诀狠狠打在她身上,让她毫无反抗之力。她恶狠狠地挣扎,看着君上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君连漾?在我面前装什么装?我知道你一定对仙界有什么阴谋!你不就是那个凡人连漾,连家大公子?还是魔族君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者,你还想让我告诉繁伊,你是那个在梦海迷途里,和她成亲的那个傻子……君三?” 君上猛地回头,犹如一头恶兽,眼中泛滥着狂虐的杀意:“你说什么?” 纪千辰看到自己已经激怒了他,得意地笑了出来:“真的以为谁都认不出来吗?君三?呵呵,我多少算是一个仙官,我怎么会看不出当年你,可是魔气缠身,法力全失呢?繁伊认不出你,只是时间问题。在我提醒过后,你还会以为她想不起来你到底是谁吗?” 她身上带着湿淋淋的墨水,一点一点的渗透到地毯之上,让猩红的地毯变成了黑色的泥泞之地,“莫说你上次去求取原谅,你现在跪在她面前,她都不一定会再看你一眼!哈哈哈!你不知道,不知道啊!哈哈哈!” 她狂笑不止,带起身上墨点星星,其中蕴含的仙气也缠绕上来,哗啦一声解开了束缚。她松松手腕,没有再冲动的出手,眼中带着讥诮轻蔑。 君上深深看了她一眼,忍住手中动作,甩袖离开。他不明白?他终究会明白,只要等到那一天…… 他走出了星辰殿,纪千辰一点也没有再拦。 谁都不能阻挡历史的行进,天命流转。必然之中也有偶然,偶然之中那些必然,尽数爆发! 妖界北冥海之中,第五之狐躺在冰棺之中,一直没有醒来。第五清煌依旧是冰狐狸模样,悬浮在海水中,紧紧盯着她,希望她赶快醒来。可是,人还是一动不动。他冲向冰棺,焦急的拍打着冰棺。“吾儿,小狐,醒醒啊!” 巨大的狐尾甩开,海水激荡开来,让他动作迟缓,几乎抓不稳冰棺。怎么会这样?第五之狐不是应该立刻就醒的吗?他从口中吐出一枚戒指,回转一下,猛地钻了进去。一进到狐灵戒他就高呼出声:“烟娘,小狐!你们在哪?” 狐灵戒的空间已经变得死寂,因为戒指主人的死去,它失去灵气滋润,现在只是黑暗一片。第五清煌想要在这里找到两个魂魄,简直难上加难。他闭上狐狸眼,缓缓悬浮起来,默念着什么,不一会全身就散发出白色光芒,照亮了所有空间。 而第五之狐和狐母已经显现出来,她们都沉睡着,竟然对于他的喊声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小狐,烟娘?你们怎么了?”第五清煌没办法,只能将她们的魂魄托起,吐出内丹,一点点收起,把她们养护在妖丹周围,这样对于魂魄的伤害会降到最小。 想了一想,他还是将冰棺从北冥海中捞出,再次朝着人间飞去。他的目标依旧是鬼市劫楼,因为那里有人能够救他女儿一命!现在就算是把鬼市砸出个坑,填平作坟,他也要从她手里拿到那样东西。一定会拿到,一定…… 日行千里,呼啸而至,第五清煌作为妖皇,实力可谓是逼近天上仙人,转瞬就到了劫楼之中。 砰的一声,他依旧将冰棺砸到劫楼四楼之处,让地面迅速结出一层霜华。震慑出了劫楼所有人,他们都快速上了四楼。同时也庆幸着四楼由于损坏太过严重,他们一直没来的及大修,只是将大厅空了出来。这一砸,还好损失没有上次那样可怕。 “妖皇大驾光临,不知这次还有何指教?”顾繁伊依旧带着恭敬,更是看不出她内心轩然大波。她又看见了他即将说出的那个秘密,从未感到如此慌乱过,手边的袖口几乎让她抓出一道口子。 第五清煌还是没有放过她:“劫楼之主,我知你与吾儿交情甚深,现今本皇有一件事求你,如果你同意,小狐就能醒来,本皇自然会结草衔环以报恩。可是,如果你不同意,那你……和你的劫楼下属,甚至这个鬼市都会因为你的不识趣而陪葬!你!……可懂?” 这句话清清冷冷,带着无尽威势的逼迫,显然就是先礼后兵,甚至一句话就将所有商量的余地都堵在原地。可是他们不能讨价还价,显然这个付出和救活第五之狐完全不成正比。 羽公子这时候也苍白了脸颊,眼神慌乱起来。 “妖皇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小狐竟然没有就醒吗?连妖皇都束手无策?” 第五清煌斜过眼,瞥了羽公子表情,严正肃穆的说:“小子,本皇之女,本皇已经尽了全力。可是她在梦海迷津流落太久,竟然连一条狐尾都未曾修练出来!现在就算是她的七窍玲珑心没有碎,本皇也难以起死回生。只能用仙丹妙药保护着她的尸身,甚至这些仙丹灵药已经支撑三个月,本皇已经找不到那么多了!小狐她,如果不赶快救回,就永远回不来了!” 羽公子怔住,腿软后退了几步,扶住一名劫楼使的手臂,受了极大的打击。 第五清煌再次将眼睛看向顾繁伊,威胁和哀求,这是一个作为父亲的舐犊之心。顾繁伊不忍看,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冰棺中的第五之狐。“小狐是我学生,她将我视为最亲的朋友师长,我不能不救她。殿下,请说吧,繁伊听从就是。” 简简单单,没有反抗,第五清煌一眼就看出她的配合和真心,顿时对她有了一点好感。只好在心里默默愧疚一下,也下定决心,以后若是她有任何要求,一定会尽力满足。这救命之恩,应该由他为小狐报了。毕竟,他用强势和人情胁迫了她,终究不正派。 顾繁伊带着第五清煌进了一间房间,还下了结界,不允许任何人听见。 第五清煌将狐尾当作椅子,坐在上面,狐嘴一动一动:“没想到楼主竟然能未卜先知,楼主知道本皇找你所为何事?” 顾繁伊苦笑,万万没猜到,这妖皇差点就真相了她的最大秘密。 “妖皇所为何事,我能猜出来。毕竟本楼主虽然算楼主,可是在妖皇眼里,连一颗尘埃也不算。那么我所拥有的,妖皇得不到的,只有那一样东西了。” “楼主性子通透,本皇佩服,若是本皇,可是会拼死捍卫此物。” “妖皇客气了。繁伊不过一禽妖,怎得殿下青眼?繁伊当然很愿意救小狐,可是我生来就和这宝物融为一体,不知该如何取出来。这……”她犹疑着,有点尴尬。 第五清煌松了一口气:“楼主不必担心,取出宝物之法,本皇早就从古书中翻到。只是需要楼主倾力配合,望楼主海涵。” 顾繁伊笑笑,没有半点不舍:“妖皇殿下,繁伊有一条件,希望殿下能答应。” “但说无妨。” “繁伊身世凄苦,这身上的宝物纵然是天上有,地下无,可是也是招来杀身之祸的和氏璧。求殿下万万不可将我身世泄露,最好也不要告知小狐是我救了她。呵呵,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五清煌点头,郑重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开始了施法。 在羽公子他们眼里,这间房门一直紧闭,没有一丝动静。他们的担忧在这里无声蔓延开,连劫楼使们似乎都知道了什么,一个个都围在了四楼,安静地等候起来。 无双远眺鬼市边际,无端生出一种厌倦起来:“羽,你觉得繁伊交出那个东西是明智的吗?” 羽公子恍然醒来,看了她一眼:“不,不明智。姐姐太傻,这样她会暴露的,就算妖皇不说出任何消息,但是她没有了护身之物。迟早会被人找到,那时候……” “嗯,确实如此。繁伊这样,受苦的还是她。唉!” 裁芯裁蕊听不明白他们高深的对话,只能默默为楼主祈祷。 一天一夜,无声无息,若不是他们知道第五清煌和顾繁伊不可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他们都要以为这两人已经钻了地缝,离开了鬼市。 房门被打开,一众人围上去,出来的却是第五清煌。大家又顿住,静静等他出来,也有忍不住对屋里张望几下。第五清煌冷肃一哼,踩着狐步离开了。 “姐姐!你怎么样?”羽公子一进去就看到顾繁伊闭着眼,面如金纸。 “无双,帮殿下救小狐!”顾繁伊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然后就昏了过去。 一众人再次惊慌不已,仔细看了看才知道她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放下了提在嗓子眼中的心。 无双这才注意到那只冰狐狸——第五清煌竟然把一颗红色石头放到了第五之狐的心口上,缓缓下沉,红色石头竟然消失了。她飞向冰棺,悬在上方:“妖皇,我奉楼主之命前来相助。” 第五清煌上瞟一眼,明白了顾繁伊的好意,点点头。从妖丹中放出第五只狐的魂魄,妖丹也随着魂魄四处旋转,也在安抚着她的情绪。她已经死了许久,身体是她本人的,可是如果产生排斥就不好了。 无双接到第五清煌的授意,也开始运用慑魂之术,慢慢靠近第五只狐的魂魄。缠缠绕绕,追逐不休,在半空中盘旋了将尽几十圈后,终于将她引诱回了身体。魂魄猛地窜回了身体,竟然让她全身一抖,然后就是平息。 见到如此,第五清煌这才喘了一口疲累至极的气。还好,此物能起死回生! 第一七零章 回春复苏 傻子也都看出来了,第五之狐就快要醒过来了,她真的要活过来了。劫楼的气氛被感染,终于放松下来了。 第五清煌依旧坐在冰棺之上,略显疲惫。羽公子看到了,忍不住问了一句:“妖皇殿下,你怎么了?” 冰色狐狸尾巴开始暗淡,短短几个呼吸竟然消失了四五条。谁都没有料到,第五之狐已经救活,他竟开始融化了。众人不禁在心里猜测:这不会一会儿就全化完了吧?呵呵,没想到这么大块冰坨还有融化的时候。 第五清煌扭头看了自己的狐尾,苦笑了一下:“不必担心,本皇只不过舍弃了几条狐尾,换来一时的实力暴涨,这才逆天改命……救回了小狐。还好赶得及,否则本皇九泉之下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的母亲了。无事,一会儿小狐醒来也受不了这么冷,你们如果安排的有地方,赶快给她找个地方躺好,寒冰棺她不能再躺了。”众人带了点失望,可是没把心思带到脸上。笑话,这妖皇可还是一个可怕的天狐,他们可没有那个胆子得罪这人。 倒是羽公子关注到了第五之狐的脸色,那种毫无血色的青白,吓到了他。他伸手就将第五之狐从冰棺中搂了出来,吼出声来:“来人,备热水暖裘,赶快给她暖一暖,她快受不了了!”劫楼使纷纷听令,开始上楼下楼,脚步声如雷奔腾起来,让劫楼吵闹起来。 接下来就听到无双开始下令,一群人收拾客房,另外还有人去取热水和浴桶的。裁芯被安排找些姑娘家的衣衫,估计等着给第五之狐洗个热水澡好暖和回来。 而当事人第五之狐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公主抱,而且这人为了给她暖身,运用法术将自身烧的暖融融的,大大的占了她好多便宜!最奇葩的是,能保护,也意识到羽公子动作不对的人——她家便宜爹,不仅现在不能靠近她,连怒吼都没立场,因为羽公子在施救啊,他再怎么是非不分,也不能做那个咬吕洞宾的狗啊! 好吧,第五清煌将所有不忿都吞下去,只能安慰自己这小子不过是紧张他家闺女,没有什么旖旎心思,也没有冒犯。最后,他还是可以小小的放心的。 兵荒马乱之间,大家还是完成了所有事情,第五之狐很快就下水洗完了一个热水澡,并且躺上了劫楼之中最软最暖和的被子,身上还裹着羽公子的雪白毛裘披风。她一直在呼呼大睡,气色也正常了,双颊红扑扑的,鲜嫩欲滴的模样,似乎更加年轻了几分。 如果说初入劫楼时的她,看起来就是二十多岁的女子,由于常年四处流浪带着几分风霜之色。那么现在她却赫然缩小了几岁,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是最年轻最美好的时候。 众人围着她站在床边,仔仔细细看她越来越容光焕发。一个时辰之间,竟然变化如此惊人,就像是吃了仙丹妙药一般,让一个看起来衰竭的女子居然渐渐回春复苏了。真是奇迹! “唔!”第五之狐嘤咛一声,几次试着抬起沉重的眼皮,竟然不成功。她有点烦躁,更加用力,最后猛地一束光芒照进眼中,她才明白自己睁开了眼。眼前一片白茫茫,耳朵也轰轰隆隆的,听不清看不清任何东西。 “小狐!小狐!”很多人都在她面前轻唤,可是现在对于她没有用,她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想要想起来什么。不得其解,只好眨眨眼,再次努力看四周环境。最先显露出来的是一片银光,闪闪亮亮,让她有一点不适应,伸手就捂了上去。然后模模糊糊听有人在耳边轻唤:“你醒了?你看得到吗?小狐?” 然后又是几里哇啦,她反应不过来,也听不太清,想要嚷出声,让他们安静下来,不要再吵,她很头痛。张了嘴,才发现她忘了怎么说话!舌头有几分僵硬,牙齿含糊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失去了五感? 她心里开始默默念叨着:“都怪羽公子那个混蛋!不是说不会影响到我的眼睛,现在竟然连其他五感都消失了!苦命啊!怎么会这样?你们快救我啊,在这晃荡干什么?” 伸手捉住那块银色,她不敢放开。这一定是羽公子了,也只有他身上会带着这样的配饰。今天不赖上他,让他把自己给医治好,她就粘在他身上了,看谁能把她撕下来! 而在四周围着她的人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一个个都怔住了。连刚刚醒来就来看她的顾繁伊都差点喷笑出来。 第五之狐现在那姿势,实在是太绝了。四肢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羽公子身上,双手抓住羽公子头上银色发冠,“面目狰狞”的她,有那么一点点像是炸了毛的小狐狸。嗯,很好笑,众人却不敢笑。因为盘坐在地上,等着亲闺女认亲的第五清煌脸色十分不好看。虽然大家看不出狐狸脸有什么阴寒啊、惊讶啊、黑线啊……可是这狐狸可是冰做的,全身冰气忽然四散开,瞬间就冻死了摆在屋子里装饰用的花花草草。 这不用说,一定是妖皇的杰作,大家只好憋笑几乎岔了气,还是不敢笑出声。 “哼!小狐刚刚醒来,魂魄和五感还没有完全融合,自然识人不清。再等一天这种状态就能完全解除了。”第五清煌像是给他们解释,也是在给自己一个安慰。说完踩着高傲的脚步,转身离开了这间房,姿态之潇洒,众所周知。 不过大家都在心理猜测着,这头傲娇的狐狸现在一定是去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发泄他恼怒不已的情绪了。呵呵,女儿醒了,第一个搂着哭的人不是我!如果是他们,他们也要尴尬啊!哈哈哈! 果然,到了晚上,第五之狐就看清了很多,可是这不代表她能放开羽公子了。 “你还不松开吗?”羽公子被缠了一天,再怎么厉害的妖鬼现在也该精疲力尽了。他也尝试着摆脱开。可是一反抗她就到处抓人,而且有一次还哭了出来。最后他被第五清煌哼了一声,僵住了身体,只好继续被他女儿好好抱着。 羽公子表示,胳膊和双腿都要僵死了。 第五之狐抽抽鼻子,似乎还反映不过来,呆呆地应了一声:“嗯?” 她也没想到,似乎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这里就改天换地了。羽公子态度很友好,千依百顺,大家对她都变得小心翼翼的。最离谱的是,她还多出一个冰块做成的半透明狐狸爹! 什么跟什么?她是一只狐狸精不错,可是谁告诉她,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还没有化形的爹?看他那样子,傲气满点是没错,可是怎么会长得这么萌萌哒?放大版四喜丸子啊!天呐,这是一个妖皇的样子吗?霸气呢?皇者荣耀呢?都在哪里?这个逗逼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她眼神中带着审视和打探,一下子让第五清煌哗啦哗啦甩起了几十条尾巴。这是兴奋?第五之狐更加觉得自家便宜爹有点蠢萌蠢萌的,多了一个优点。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七窍玲珑心被挖了,可是我亲爹又把我救了回来?”这句话这么言简意骇,你爹已经听见了。看他不在甩动的狐尾,就明白了。呵呵! 羽公子点头:“对,你‘睡着’期间,劫楼被妖皇殿下冰封了,鬼市众妖鬼被驱逐,现在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还有,无相挖出你的心后……丸子她……为了救你,死了!和无相同归于尽!你……怎么了……别哭啊……别……哎呀,最怕你们女人哭了!” 羽公子手忙脚乱,更加僵硬了。第五之狐将脸完全埋在他胸膛上,哭得不能自已。 还好坐在一旁的第五清煌忍不住开了口:“闺女,吾儿,别伤心,那只小狐狸本来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啊,她是你母后烟娘从你心头抽取的一股灵气,幻化而成。” “我的一部分?”第五之狐泪眼朦胧,抽噎着。 “对,她生来就是为了保护你而生,就算七窍玲珑心落入其他人手里,你也不会轻易死去,因为她就是七窍玲珑心。只要她自爆,可以为你留下一线生机。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秘术,就是为了防止这一手。还好派上了用场,否则,七窍玲珑心一旦入了那个白骨精之口,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救下你的完整肉身。” “我……可是……四喜丸子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幻术?”她完全不敢相信。 “你娘并没有赋予她神智的能力,可能是你在梦海迷津得到了什么机缘,竟然让一个幻象实体化了,我想上天还是护佑我天狐一族吧!竟然让你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谢天谢地,我在凡间和冥界来回寻觅,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你。谁知道你会坠入那里?” “小狐,狐灵戒里面还有你娘亲的魂魄碎片!我没有想到是你那只四喜丸子找到的,我……”天底下每一个父亲都是一样的,在自己最亲的女儿面前也不会自称“本皇”,多了很多平易近人起来。 “啊!”第五之狐简直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四喜丸子为她做了这么多!想到丸子曾经的苦口婆心,还有为了保护她自爆而死,眼中再次泛滥泪花。可是怀念的泪水可以一再流下,反反复复,那个活灵活现,毒舌傲娇的四喜丸子却不能再次出现了! “丸子……丸子!” 现在的她,连一点灰烬都没有,和那个七窍玲珑心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 第一七一章 五凤鸑鷟 仙乐渺渺,云雾朦胧,玉色巍峨的亭台楼宇屹立在山脚,堪堪露出一半精致雕栏出来。却因此,显得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多了若隐若现的美感。露在外面的阆苑一部分上,有专门的赏景露台,连护栏都不设,大剌剌的放在那里。好像早就知道,这里绝对不会有人会无缘无故靠近,也不会有人掉下去。 君连漾站在露台之上,看着下面,似乎想从那白茫茫一片中找到一个黑点。渺茫的云彩却完全遮住了下界的全部风景。他沉静着出神,默默思念起一个人来。 他还是身着白衣,只是此时更加庄重。衣角袖口都绣着肃穆神秘的花纹,点缀着白色荷花绣纹,手臂上戴上了束腕,看起来利落而充满了力量。头发全都高高束起,总成一个发髻,带着白玉发冠。细长的眉眼被衬得更加修长,眼中星海璀璨,可是谁也不知道其中黑夜吞没过多少星辰。嘴角抿起,带着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微笑。 还有高高竖起的衣领,仙君威势浩渺无尽,四散开来。玉树临风,灼灼耀眼,他完全不像那个穿着红衣莲袍的君上了,更不像那个青衣罗衫的连漾。现在的他,似瑶池之中,那朵每到月亏之时,皎皎绽放月华的千瓣莲花。 千瓣莲,花开之时,有千瓣千面。生来千般面貌,瓣瓣不曾相同。 阴暗的角落处,灰色衣角抖着出现,混沌挪出一步,站到光亮处:“三弟,看你老是望着凡间,你不会是还想在凡间大开杀戒吧?大哥可是不准呢!当年……” 君上回首,带着平静而冰冷的眼神看了混沌一眼。混沌明白了,感情这家伙还想下凡折腾,不由得自觉地开始劝说他:“你怎么不明白呢?听说你在凡间,闹腾的还挺大?就凭着一个小小家族之力,你一手操控,硬生生把大宋给拖垮了!此时的天下战火纷飞,硝烟四起,可谓是最适合妖鬼生存的乱世。行啊!不过,你知道大哥的毛病的,他从来不爱死的,你下凡大开杀戒,大哥可是会气死的。最好不要挑衅大哥!哎……你不想去哪个地方呆着吧?嗯?……”然后就给了君上一个你知我知的神秘眼神,晦暗不明。 可是君上并不打算接收这个信号,又用了可怕的眼神生生刮了混沌一眼,然后又背过身去:“说吧,又有什么任务交给我?”他早就知道混沌一定是带着饕餮的命令前来,现在的话全都是为了下面那个任务而做的铺垫而已。 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混沌,板着一张略青灰色的脸:“这……三弟,大哥想要派你下凡一趟,为他找一个人!” “什么人?在哪?为什么?” 半路被打断后,混沌一噎:“不知姓名身份,身负奇珍,只知道已经出世。你需顺着线索找到她!” 君上还是背对着他,十分的让人不爽。“废话,怎么找?线索!” “传说,上古有五凤,赤者凤(朱雀),黄者鹓鶵yuan chu,青者鸾(青鸟),白者鸿鹄(天鹅),紫者鸑鷟yue zhuo(玄鸟)。而最为其中最为神秘的,是那玄鸟一族。玄者,黑也。也有古人谓之乌鸦之祖,可也有凡人奉为倾世鸟。夏商之时,倾世鸟落于何地,群雄逐鹿,天下谁有。所以,也有说玄鸟有大神通,可预知先机,朝代更替。千年之前,倾世鸟一族早已灭绝。可在不久前,大哥居然从授天镜中看到了只有倾世鸟才有的奇珍出世!可想而知,她一定现在就在凡间躲着。大哥要你把她捉来!” 君上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紧,凝成一个结。“这要我如何去抓她?预知先机之人,我还未下手就被她逃到天涯海角了。为之奈何?” 混沌一笑,似乎有点得意。“怎么抓不住她?你忘了,二哥我可是浑水摸鱼的好手?” “浑水摸鱼,那是因为鱼看不见。你怎么将未来搅浑?让这条鱼上钩?” 混沌还是摇摇头:“三弟,从来你都是对大哥马首是瞻,从来没有关注你二哥我,你竟然忘了我最大的本事啊!你忘了?我搅浑的不是未来天机,而是表象啊!”他灰色衣角蔓延开来,雾气像屏障一样升腾起来,竟然猛地窜向了下面,混入白茫茫的云海之中,消失不见。 君上沉沉看了云端很久很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混沌还在施法,灰色雾气一节丝线被拉扯,缓缓拨开云朵。“你的灰色雾气有什么作用?” 混沌笑了:“三弟难道不知道作恶多端这个词吗?我的手段不是亲身去作恶,我更喜欢看着别人作恶啊!这些雾气会随着云雨下落到凡间,进入人体。一点点侵蚀凡人的理智,让他们被蒙蔽神智,渐渐对万事万物失去信心。然后做出混乱的事,甚至做出善恶完全相反的事情。或者,有人会恩将仇报,因爱生恨,因嫉妒而生出杀心。女子会破口大骂,粗鲁如壮汉。男子会懦弱胆小,贪生怕死。如此种种,民生百象,岂不了哉?哈哈哈哈……” “可是这关那人又有何作用?”君上还是冷冷道。 “如此出人意料,凡人都被搅乱神智,不甚清醒。那么还管什么天机?就像蒙上了一层雾,她再怎么神通广大,又怎么可能躲得过三弟的手掌心?你可懂了?” 君上懂了,可是也要装作不懂。 “二哥手段果然高明!可是,这手段只有二哥施展才有用,三弟完全排不上用场啊!”应该原本就派的是混沌前去吧?这家伙以为他向往凡间能杀戮,竟然想把这差事安到他头上!也太小看了他的脑袋了! 混沌一下子停住了笑,嘴角抽抽。 “三弟是大哥最依仗的人,大哥一定是派的你去……”话还没说完,君上又打断了。 “二哥总是想忽悠我,我是好勇斗狠不错,可是我也不是喜欢被任务束缚之人。二哥手段如此高明,三弟自愧不如,甘愿退让这份任务给二哥。大哥那边我自然会亲自告罪,二哥放心!” 这话一出,混沌脸都绿了。完全没想到当年一窜掇就到处冒尖的三弟,竟然忽然一下子开窍了!原本饕餮就是叫他下凡一趟,捉拿那个玄鸟。他并不想去,这一趟可能会有一番波折。如果先告诉穷奇这个任务,那么他一定尽忠职守,就去了。他再转身和饕餮说,穷奇早就想帮助大哥做这份任务了,然后他就不用担责任了!然后他在穷奇束手无策之时再出现帮助他。 两头讨好,任务也完成了。真是不费心呢! 可是,如今金算盘也被打碎了,穷奇也不管这事。还要去大哥面前揭露他,那可不行!阳奉阴违已经够讨厌的了,再来个两头得罪……他就完了! 上古四大凶兽之所以会结拜成兄弟,当初还不是为了共同抵御诸仙,他们结成了联盟。当年按实力分级,饕餮居长,梼杌最次。他和穷奇本来就是不分伯仲,穷奇还是个狠人,拼死也会送一份大礼。他不敢肯定现在被梼杌坑过的穷奇,是不是还带着对几位兄弟的情分。如果不留情分的话,他这一招骗他入局,一定会得到成吨的报复,还不是一次性的! 混沌不敢赌,委委屈屈到底还是下了凡。 谁让,其实现在通过界门最方便的还是他呢?混沌无形,亦作无面。他原本就是能溶于万物之中,穿透结界的最佳人选啊! 鬼市劫楼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有人走出劫楼。 第五之狐还是放不下四喜丸子,在劫楼不远处立了一个小庙,也算是丸子在这世间走过一遭的证明。她奉上几柱香,默默祈祷了一番。多么希望丸子去到另外一个世界,能好好活下来,变成一个平凡女孩,一生一世平平安安。 【何以故。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也许,与她来说,是一生,而与另一人来说,也许只是一瞬。 第五之狐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丸子训斥的小姑娘,她已经开始长大,面对着未知的一切,如此迷茫。谁能告诉她,路在何方? 留在劫楼停滞了好几日,第五清煌总算忍不住了,开始要求她赶快回妖界。第五只狐当然不愿意,她昏迷着还好,自己的都不知道身在何方。可是,她已经醒过来了,怎么可能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鬼地方去? “我不想去!就算是八抬大轿来,我也不去!”第五之狐闹起了脾气,急坏了堂堂妖皇殿下,“好闺女,你不想和爹一起回家?爹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就这么狠心,让爹一个人回去?那个家连个人都没有啊!”一双狐狸眼立马就溢满了冰花,那是法术凝结的吧?这么逼真!你家大狐狸知道不? 众人都不敢直视,这还是当初那个霸气侧漏的妖皇殿下吗?现在遇到了女儿就变成了这个画风,如此奇异,怎堪入目? 第五之狐也有点受不了。她原本就是个爱萌物的小姑娘,如今痛失爱宠,他家爹这样的眼神她完全抵挡不了啊!“嗯嗯……爹……”她诺诺道,声音轻的像蚊子,“我能不能再在鬼市呆上几年,反正妖界现在也没什么事啊!” 第五清煌有点呆,被那一声“爹”喊得,全身舒畅,开心极了。眯起狐狸眼,他努力装出有威严的样子:“好闺女,爹知道你还舍不得,可是你也知道爹刚找回你,你要先回妖界认认门,要不然等到夏天到了,你爹这一身冰疙瘩不就全化了?” 他不能说,这人间已经开始混乱了,如果不把她赶快带回去,她的身份就是最致命的毒药。妖族公主,妖皇唯一女儿,九尾天狐之身,这些足以让凡人和妖鬼,动了心思。 “什么叫化了?你还能化了?”第五之狐吃惊不已,当然也开始动摇了,“那我能认了门之后再回到鬼市吗?” 第五清煌这就知道女儿已经被骗到手了。 第一七二章 不知前路 随着妖皇带着第五之狐回到妖界,接着无双又带着阿罗——那只蛋,去了她的家乡。据说是要去泡海底火山里面的一眼温泉,作用就是让这个孩子更加聪慧。而且,这也是顾繁伊和无双早就说好的:她带着阿罗去南海,顾繁伊接着呆在鬼市劫楼。 无双走之前还说过:“繁伊,小心!” 顾繁伊笑笑摇头,不言不语。她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后悔,就算即将面对的是,想不到的结局。她也要做下去! 羽公子跟在她身后,也开始劝慰:“姐姐,不要太悲观了。就算奇珍现世有征兆,可是又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们?也许,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顾繁伊彼时正在施法恢复一栋鬼市民居,哗啦哗啦的声音,支离破碎的砖石墙面全都恢复如常,她叹了一口气。 “小羽你太天真,千年之前,我族中之人一夕之间全灭,只剩下了我一个。这就已经说明了此物有多么让人疯狂。它在我身体里,我能看见的东西有很多,我不敢说,也不能说。而今,此物种在了小狐的心里,有狐皇守护着,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会有人发现吗?那东西那么重要!”羽公子还是对于第五之狐的离开有点不放心。他也知道那个东西的重要性,就是不知道追查的人会不会轻易放手。 顾繁伊回首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不会!永远不会!因为它已经使用过了,所有效用都已经变成维持小狐生机的另一颗‘七窍玲珑心’了,所以它已经失去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小羽,这个东西在世间永远消失了!” 羽公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我们也没什么危险啊!这么着急送走阿罗到底是为什么啊?我还没好好看看他,让他记住我这个舅舅呢?虽然不是亲的,俗话说外甥肖舅,说不定他长得以后跟我很像。我可是要亲手教会他琴棋书画,继承我第一公子的才学!哈哈哈!” 然后,顾繁伊也跟着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怎么忍心告诉羽公子?告诉他,她早就看到了有人会来带走她,也会再次遇见那些已经告别的人。她会离开劫楼,去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早就料到不可改变的结局,她只好一一将他们都支开,避免两败俱伤的局面。 羽公子曾经和她生死与共,他不会轻易离开。所以,她还想最后一次和他并肩作战,共舞双剑,风姿绰约,斩尽仇敌! “那就好,以后要好好教他!阿罗一定会很乖很聪明,你要陪着他长大!”顾繁伊在不经意间说出,笑得并没有什么异样。而羽公子正沉浸在以后教导小包子写字画画的想象中,答应下来,却没有想过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等他再次在多年以后想起,才满口都是苦涩的味道,再也忘不了。 混沌来的时候,鬼市并没有任何变化,连花草树木都一棵没有被伤害。顾繁伊和羽公子没有预料到,依旧是被那一招无声无息放倒。他们被拉入了混沌的世界,意识混乱不堪,连自己被轻易带上仙界都不知道。 他们被带进了另一个世界,他们也知道中了套,可是他们知道完全逃脱不了。 混沌的世界是一片灰色,里面飘荡着光华四射,圆润美丽的珍珠。每一颗珍珠比拳头还大,有的明晃晃还能照出人影来。灰色空间压抑而狭小,上下不高,而四周扁长,就像一个巨大蚌壳。 珍珠的光华是这里所有光源的来源。 羽公子忍不住用手摸了其中一个,珍珠像个被摸到头的小孩子,不乐意地抖了抖,然后就消失了。然后顾繁伊看到不远处,又突兀地出现了另一颗珍珠,显然是羽公子刚才摸过的那颗。 “不要靠近他们,他们有灵性!”顾繁伊伸手阻止了羽公子的下一步。 羽公子也谨慎起来:“姐,这里我们似乎来过!”他看到不远处飘来一根羽毛,接住后,递给顾繁伊,“这是我曾经施过咒法的羽毛,你看!可能我们忘了我们来过这,可是这里确实是我们曾经到过的地方。如此诡异!” 顾繁伊当然看懂了羽公子的小把戏:“你做的好,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我们三个多月之前,那一次无缘无故的无意识昏迷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千辰曾经说过,她也是和这个人交过手,多番争夺,连一点好处都没有占上。此人狡猾多变,一定是那个梼杌的同伙,那个混沌!” “对!千辰也说过,不仅梼杌已经现世,混沌也在凡间出现过。连长生殿之事,他都插过手。我们却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姐,我们怎么办?”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混沌的本事,我们一点也不了解,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最好能和这个混沌交谈,那样我们就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太难了,我们在这个鬼地方,谁知道这个混沌给我们下了什么招数?可恶!” 就这样,她和羽公子在这里呆了许久,焦急万分。 而外面世界,无双和裁芯裁蕊都已经来到了南海。无双竟然将她最宝贝的武器——冰晶七弦琴拿出来,化为一艘大船,带着他们下了海! 无双似乎感到了什么气息,站在船舷处,轻轻吸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可是为什么不来找我?”无双无声的问出那句话,眼角坠落雪白的珍珠。随着一道弧线掉入海水,连个浪花都不曾惊起。 海水激荡着,纷纷浪花打在了船头,也让站在那里的人,缓缓离开。 裁蕊拉着妹妹,躲在角落:“裁芯,最近不要惹无双大人生气。” 裁芯有点不满:“我平时也是很乖的,你也知道阿罗最喜欢我!就是因为我招人喜欢啊!我怎么会惹大人生气?” “笨!”裁蕊真想敲她脑袋:“无双大人没有找到守门人,如今又被楼主派出来,心情能好吗?你看看,刚才那个气氛,不是很压抑?” 裁芯似乎明白了:“哦!这样啊,那好吧,我一会儿给无双大人多做一点点心,让她吃得高高兴兴的,就不会被惹生气了!” 裁蕊见到妹妹还算听得下去,总算松了口气。楼主嘱咐过她,出门在外,要学着让裁芯长一点心眼。毕竟她们俩都是照顾少主阿罗的侍女,如果还是那么单纯,若是少主出了一点事儿,楼主该有多么伤心? 阿罗虽然是少主,也是被他们看着长大。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们会自责死的!何况,她觉得楼主态度有点不对。阿罗什么时候去泡那个温泉不好?现在他还是个蛋,再怎么泡,还能提前孵化不成?楼主这样把无双大人支开,怎么说都有一点奇怪! 裁蕊也不敢和无双说,只好憋在肚子里,时不时拿出来念叨一下。就这样不安了一路,总算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温泉。 无双也开始每日下水摸索,巨大的鱼尾每次翻出水面,都带起一大片水花。 海上的白天很炎热,照射的人眼发晕,口干舌燥。无双就会下海中泡着,追着大船前后,时不时浮出水面。她也和海中其他生灵交谈,了解到很多消息。因此,大船总是轻易躲过凡人的船只,连暴风雨都了躲过去。这让裁芯裁蕊对她佩服不已,也想下水试试看。 可是无双开口就是一个暴击。 “你们是陆上妖鬼,是海中妖鬼最忌讳的生灵,还是不要下来了。要知道,海中妖鬼其中大有手段比我高超的,不好得罪。而且,整个大海都是统归海神龙王管,我们如果杀了一个虾兵蟹将,也是我们的错!你说,下来干什么?” 她们俩心里打了一个突,头皮发麻起来。听说当年哪吒闹海,就是因为杀了一个虾兵蟹将,然后引来一个龙太子?龙族竟然是这样一种小心眼,护短的神兽?他们也是真的见识过了! 神秘感呢?威严呢?可怕在哪里?传说中的龙族难道不是守护凡人而生,是很神圣的存在吗?怎么会这样排斥陆地上的妖鬼?连凡人估计都不怎么感冒,竟然有这样的事? 她们在大海上漂泊着,也在寻找那口温泉。浑然不知鬼市劫楼已经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怎么会这样?无双看着紫色竹叶发愣!她没想到观音大士竟然看上了阿罗,这枚尚在孕育的蛋,收为弟子了!观音大士是怎么想的?他的父母都是妖鬼,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身带灵气?妖气还差不多!留下这枚带着神圣仙气的紫竹叶就把蛋给带走了? 这可气坏了无双! 早就说过,这片大海都是龙族所管,无双就潜进了深海,找到水晶宫,竟然直接质问龙王去了!裁芯裁蕊一听到这里的名字,腿都吓的软了。没办法,无双大人如此强悍,她们不想跟着也得跟着。还指望着她能把少主给带回来呢!鬼市劫楼的少主落在一个神仙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迟早会被教育成一个呆子啊! 第一七三章 玄鸟后人 窗外一成不变的繁花落了又开,开了再败,纪千辰正在埋头书写。 因为继承了仙官,黑色星纹袍已经变成一身官服,肃穆而压抑,沉重而冷静。让她显得老了很多,其实她还不足一千岁,于仙人来说,还很年轻。 她身为星史仙官,是姬氏最后一脉传人。祖父姬重渊已经年近三千岁,不再年轻,这个位置早就该换人了。可是因为姬氏一脉原本人数稀少,所以拖了再拖,姬重渊总算等来了封神榜的特赦。他在孙女刚刚好回回到天庭的时候,退休诈死,至今行踪成谜。 姬氏之所以始终保持一脉单传的传统,在这个仙界屹立不倒,他们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姬重渊和纪千辰说过,姬氏血液中有一种奇特的物质,能让他们“看见”天书上面的字,而且他们也是唯一能书写天书的“执笔者”。 其实也就是说,姬氏把持了所有天书的制作过程。天书,其实就是记载三界生灵和三界纪实的书籍。写上去就不会再改变,天命也就定了,不可随意更改,不能回溯时间再重来一次。 她腰弓背直地跪坐在案几前,拂袖沾墨,修长的五指执起细长的笔杆,轻轻在纸卷上描画着。突然,她凝起眉峰,扫视了一下书上所写,然后忽然抬起头。 “繁伊?”纪千辰站起,走出大殿,看了远处一眼。“怎么会有她来到仙界的感觉?”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仔细想了想,转身回去。 “如果繁伊到了仙界,不可能不来找我!我可能是多想了!” 坐下来,再次拿出祖父曾经留下的几张纸,上面写满了很多线索。有一条写的就是一个传闻。 据说千年前,玉皇大帝曾经下凡视察民生,带回来一介凡女,封为仙妃,极为宠爱。不及三年,凡女仙妃失踪,玉帝竟从凡间带回来一个男婴。此子被起名为尨茸,现今是玉帝最为喜爱的儿子。且因为年幼体弱,常年卧病在床,让玉帝愧疚不已,更为千依百顺。 纪千辰忆起这人,忽然想到一件事。多年前,当她还是一个丸子头包子脸的小娃娃,她就常听仙侍私底下议论这位特别的玉帝之子。 “真的长得十分……壮?” “……哈哈,你都不知道有多好笑!他想摸自己的脚尖都摸不到啊!……哈哈!” “是真的吗?我没见过,只听人说这位很蠢笨,脑子似乎也不怎么好!真是这样?” “当然!当然!” “为何会如此?陛下龙章凤姿,怎么会生出这样痴肥的儿子?” “你说呢?凡女血脉当然是最为下贱,当然就能生出如此模样的人啊!” “哈哈哈……” 那些悦耳动听的声音,至今回忆起来依旧清晰。 她早就知道这位玉帝之子长相并不怎么俊朗,而且因为常年在病中,脾气暴躁,那些仙侍都不愿意前去侍奉。然后,他住着的宫殿龙吟殿变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连那些服侍过他的仙侍都开始闭口不言,不再谈及他。 更加让人畏惧的是,玉帝还严厉惩罚过一些暗地里议论尨茸的人,然后这个可谓是皇子的人,就已经变成了人人自危,谈虎色变的话题。 纪千辰抽出另一张纸,仔细看了看。上面大致内容就是,最近失踪的仙侍,都是些女子。不仅如此,其中失踪的人,还有一位仙女。这位仙女是侍奉王母娘娘饮酒的,最是风光,可是在替王母娘娘送一瓶仙家琼浆给这个玉帝之子之后,就无缘无故失踪。 有仙侍在暗地里传播,是这位仙女思凡,竟然背着王母娘娘下了凡。 王母娘娘也很生气,派了天兵天将下凡寻找,竟然也找到了她身上的配饰。可是这人,已经怎么也找不到了。然后,此事因为蟠桃会的缘故,被很快压制下去。这位仙女的失踪也不了了之。 自此开始,天庭中的仙侍就开始每隔上几十年失踪一个,有的是了无音讯,怎么也找不到,线索更是指向凡间,甚至三界六道都有他们的物品遗踪,可是就是见不到人。玉帝不久也开始插手此事,下令严格看守界门和天庭宫门,不允许仙侍无令行走。天庭诸仙却是无缘无故开始恐慌,那些并没有肩负神职的仙人开始纷纷结伴下凡。 而在神官仙官看来,他们这是违反天条,不可饶恕,所以诛仙台上每天都是哀号遍野,天罚雷劫让他们身心苦不堪言。 纪千辰还记得她刚回到天庭的时候,诛仙台刚处罚了一个仙姑,居然硬生生将她神魂劈裂,现在身藏两魂,时不时神神叨叨,变成疯疯癫癫的样子。真是可怕!观看刑罚的仙人都明白,这个手段是杀鸡儆猴。所以,天庭之内更加沉默,灵霄宝殿上的仙君都变得谨小慎微,纷纷不敢对玉帝上奏他们也都开始约束徒子徒孙。 仙界氛围微妙起来,甚为清静。 纪千辰又翻了几张,果然没找到那个叫做君连漾仙君的资料。她注意到祖父写得时间,也明白了他明显没有注意到,仙界出现了一个异数。还有封神榜的异样,连祖父都没有察觉。看来仙界之中也开始有了阴影,这样可怕的危机感让纪千辰坐立不安,似乎冥冥中由天意主导,让此事迷雾重重,无人可解。 而其中最为疑点重重的莫过于那座龙吟殿了! 这里一点灯火不曾点燃,宫殿内阴暗带着冷意。再加上这里离大多数仙人的居所十分远,离群萧索的样子,添了一分阴森诡异出来。站在此处附近,这座存在于仙界的宫殿看起来仙气全无,无人敢进。 随着落叶一起落下的白色靴子轻轻点地,袍角轻轻荡起,一男子看了四周有点异常的环境,冷笑了一声。看来无需在意,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偷窥。 君连漾却踩着悠闲的步伐走了进去,半睁着慵懒的眸,坐在了正殿之上的坐榻上,伸手抬腿,扶单膝而坐。完全不在意这座宫殿里那些精美的用具,眼神都不曾在上面留连。只是抚弄腰间玉饰,时不时做出一个将要抛出的动作,然后轻飘飘的再收回手中,手指翻飞,就是不让那个小小玉饰逃出他的手掌心。 一个影子透过重重白色窗幔映出,有点粗厚的声音传过来:“你怎么没有跟着混沌下凡?” 君上停下手中动作,笑了一下:“被梼杌那个小子骗了一回,我再看不清二哥那个手段,岂不是白活了几千年?” “哦?穷奇老弟你可真是变了好多!梼杌那小子,确实该教训。不过,也不该……”那人话里话外都带着和事老的样子,让君上十分不满,他开口打断他的话。 “怎么不该?他可是要谋算我的命!我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放过他了!如果我出手,他现在早就化成一搓灰了!他该死!” 君上做出的愤怒模样,让帘子后的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那人接着说:“罢了,我也没法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毕竟是兄弟,我帮谁都是错!”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君上却明白自己已经打消了那人的怀疑,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装作还在生气的样子,不再说话,静静候着。以混沌的实力,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找到踪迹,君上现在就准备坐在这里等着混沌传来消息。 他想知道,这个玄鸟后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忽地一阵风刮过,正殿中刮起旋风,灰色烟雾从中逸散出来,渐渐形成一个人形。闪了闪,此人遍身灰色,没有花纹雕琢的灰布,还有点沾上水迹一样的暗色。君上惊诧,没想到混沌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混沌站在那里,脸上盘旋的灰色迷雾更加浓郁起来。他挥了挥袖子,脸上慢慢散去阴霾,露出另一张俊朗年轻的面孔来。这不是君上第一次看到的那张脸! 帘子后那个人咳了一声:“老二,这么快回来?真的找到那个玄鸟后人了?” 君上凝眉,莫名心中焦躁不安起来。他也不相信这么快就找到,只有可能混沌早就知道此人下落,所以才毫不费劲就将他带了回来。可是,这个可能性不大啊! 混沌摸了摸这张新脸,表情有点不自然。 “大哥有所不知,我早些年一直在查访玄鸟后人身份。千年前,没有找到,不代表花费千年时间我还找不到啊!” “哦?还是二弟最用心!竟然一下子就捉住了!我还以为还要再等百年左右呢!哈哈哈哈!”帘后那人言语中全是兴奋,看来这确实是个惊喜了! 君上也跟着假笑几声,又看向混沌:“二哥可否让我们先看看这人!玄鸟后人呢!只听说过,可真没见过!” 混沌一怔,有一丝犹豫流过眉间:“好……好吧!”然后从衣襟中掏出一枚巨大的贝壳来,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这个贝壳就缓缓被打开了。而里面的珍珠满满当当,照的整个正殿都亮堂了起来。 “这是?”帘后的那人也惊奇起来。 “这是我的本相妖身,生于东海,千年海蚌,已然成精。经过我的炼化,此物已经成为一个制胜法宝。”混沌神色中带着骄傲,一眼都能看得分明。 君上看着让人睁不开眼的珍珠,问道:“如何制胜?只不过一个蚌壳而已!” 混沌果然马上就开始解答:“怎么仅仅是一个蚌壳?听过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吗?听过观世音的净水瓶吗?听过金刚葫芦娃吗?我的蚌壳,就是这样可以将人收入其中,难以逃脱的一个法宝!” 他接着施术将蚌壳珍珠渐渐熄灭,然后挥袖甩出两个人影来,恰恰滚在了君上坐着的塌前。其中一个红衣女子的脸,正好摔在了他脚前。 颤颤巍巍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她抬起了脸。 第一七四章 故人再见 她抬起了头,扬起了脸,似乎……刚刚灭下的珍珠又再次亮了起来。 红衣斑斓,裙摆末端点点星星,沾染了殷红之色,甚至红的发黑。再往上越变越浅,胸前衣襟带着***,点缀着不知名花纹。乌发如云,一大半堆叠在脑后盘成一个堕云髻,垂下来的几缕安分地放在胸前。珠钗不坠,玉簪不饰,长长一根白色飘带系住几束头发。 霜一般光洁的额头露出,烟眉凤眼,红唇嫣然,一双眼灼灼盯着君上,看熟悉至极,又陌生至极的面孔。“你到底是谁?”她轻轻地开口,整个正殿却都是回音,一次两次,再一次! 她是顾繁伊,她是玄鸟后人!他是谁? 君上没有回答,直直望进那双眼,平静如湖,淡然如菊,全然是已经料到如今局面的态度。“你!”一个字刚说出,下一句话再也接不上,他不敢再看她。扭过头去,混沌也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俩,似乎在说:“当初你出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今的局面?呵!” 君上狼狈的再次逃开混沌的目光,低下眼眸,手中玉饰已经掉落在衣摆上,就像现在的局势一样,他彻底对此失去了掌控! 顾繁伊暗淡了目光,扫视了四周,没有惊慌。 帘后人依旧是轻咳:“玄鸟后人是哪一个?”他当然知道那个女人就是玄鸟后人,可是穷奇这个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混沌默默抬起手指,指向了顾繁伊。然后他退后,躲到了最阴暗的角落,似乎在尽力缩小存在感。 顾繁伊没有惊慌,还是坐在地上,吃力的维持这个动作。羽公子无力的半躺在地上,看到混沌的笑,分外刺眼:“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帘后人也笑了起来:“我们有件事要问一下玄鸟后人,所以就把你们从凡间请过来了!” 顾繁伊还是不看任何人,再次抬头看了君上一眼。如果在这三个人里面选,她还是选择相信君上。君上还在低着头,并不言语。帘后人似乎有点明白了,不再插嘴。 殿内猛地沉寂下来,只剩下呼吸之声。 半刻钟时间已过,他们似乎排除了其他人,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人。所有人也都在等着他们俩开口说话。 “我谁都不是!不是君三,不是君上,也不是连漾。如今,我是君连漾!” 顾繁伊笑了一下:“你说的我都认识,可是我不认识你!既然谁都不是,那我们就是陌路人!从今以后,再无关系!”最后一句已经是决绝之态,声音转冷,不再冷静。 他们从来没想到,再相见会是此时此刻。心底暗藏的秘密全都不敢暴露,明明知道该怎么解释可以让对方相信,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们之间的隔阂那样深远,已经天差地别,再也没了开口的机会! 二人说完,帘后人开口:“玄鸟后人!”顾繁伊将眼看向那个影子,静静聆听。 “……你可知道当年你们一族是如何被灭?呵呵……”诡异的笑声在帘子后面响起。 她并不害怕,又看了羽公子一眼,静静回答道:“当然知道……阁下要说什么?” “这还不明白?当然是交出让你们一族灭亡的珍宝了!”混沌隐在暗处说道。 帘后人默认,君上也抬起头,直接看向帘后,带着一丝丝不满,可是帘后人并不管。 羽公子激动地喊了出来:“不可能!想都别想!”顾繁伊还是把脸对着帘子,并没有出声。 帘后人笑了,带着帘子也开始被微风吹动,然后一声呵斥:“小小羽精也敢和我咆哮!滚!”话音刚落,羽公子被无形中击中,猛地向后面滚动了几丈。刚要开口,竟然喷出一口血来。 顾繁伊颤动了手臂,埋下脸,不言不语。她不能求饶,求饶就代表着妥协,妥协就没有条件可以商谈。羽公子的性命在他们眼里就没那么重要,她不想他出事,也不能为他挡住这一击。她现在很没用,太狠心! “你们要什么!说!”声声泣血,发音艰涩。 帘后人再次开怀大笑,很满意地收回压在羽公子身上的威压。“识时务者为俊杰!听说玄鸟后人在凡间还是鬼市楼主,实在是女中豪杰啊!我也喊你‘楼主’罢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竟然将话题转向了君上,“楼主还不清楚吧!我这个三弟穷奇,在仙界可是一名仙君,如果你乖乖将东西交出来,我不仅放过你们,还会给你们俩牵个姻缘线!哈哈!二弟也跟我说你们之间的纠纠缠缠了。刚才说的什么决绝之词,实在是太可惜了!既然楼主和三弟有缘,何不成就一对神仙眷侣,恩爱千年呢?嗯?哈哈哈哈……” 那人的大笑声传遍了宫殿每一个角落,却让当事人两个浑身发冷。 “不!”君上和顾繁伊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君上知道,如果真的同意了,顾繁伊才是真的没有任何生机,因为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个手段了。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当顾繁伊答应后,不论怎样都逃脱不了一个死!再者,他不想拖她下这趟浑水,太危险了! 顾繁伊也知道,帘后人那个阴谋,她不敢答应,更不愿意和现在这个人结为夫妻。经历过那么多欺骗和利用,她不想再将感情投放在完全不能信任的赌盘上! 人们都说,爱情是一场赌博,谁最先投入,就输得越多。有人将全部身家放了上去,然后对方是个爱情骗子,转眼就倾家荡产。有人只花去一分钱,却能挣个腰缠万贯,成就美满姻缘。 他们都不能赌,他们都是命运的棋子,执掌在命运之手,不能自由! 帘子平静下来,然后人影站起,缓缓走出来。一层一层的纱幔被无形的手揭开吊起,轻轻束在了四周的柱子上。 那人一步一步慢慢地踩着地面,地板跟着颤动起来。 “咚——咚——” 一步一步敲击在人的心上,也沉重的击在地面上,响起回声。 走出来的人高大壮硕,身长九尺有余,宽胖的脸,水桶的腰,突出的肚子,粗壮的腿。每走一步,那身云锦织成的衣衫被撑得咯吱咯吱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挣破,化为一根根布条。 他是一个胖子,脸上白腻腻的油脂似乎都能揩下来几层。带笑的面孔,没有滑稽,而是弥勒佛一样的开怀,似乎刚才那个被羽公子一句话激怒的人根本不是他。三层下巴随着嘿嘿的笑在抖动着,皮笑肉不笑当是如此。 “楼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他笑着威胁顾繁伊,似乎不在意刚才她和君上的忤逆,转过头去,又对着君上笑着嗔怪:“三弟怎能如此直接的拒绝佳人呢?怎么说,她还是个女子呢!” 此人脸色前后转变犹如变色龙,迅速而诡异。 君上冷着脸:“管你怎么做,此女与我何干?饕餮!不要随便给我牵红线!”居然将他的名字都喊了出来,君上的生气看不出来,但可以听得出来。 “好一句与你何干!哈哈!”饕餮似乎就在等着这句话,笑完了就开始舔着嘴唇,“楼主,你看,他不愿意英雄救美呢!如果你还不说……我可要先吃你那位弟弟了,多少是一个妖精,我还是可以接受的!怎么样?”他将目光投向羽公子,似乎把他当作一盘美味的食物,馋得他含不住嘴中口水。被挤得看不出黑眼珠的小眼睛也露出奇异的光芒,让人胆寒! 顾繁伊骇然,四大凶兽饕餮,生来巨口,性贪婪不知敛,贪得无厌,什么都吃,古时候吃过一座城,不论走兽飞禽还是城中凡人,都成为了他肚子里面的祭品。 他说的要吃,是真的吃!活生生的吃! 她挣扎着阻拦,扑向羽公子。“不要!不要!放过他,不管他的事!放过他!” 君上不忍看下去,突然出声:“饕餮!” 饕餮看着君上,冷笑:“嗯?三弟?直呼我名,这是要帮美人儿了?” 他们对峙着,眼神交锋,带着刀枪争鸣,硝烟四起。君上最先停下来:“大哥,不可伤她!”她还是我的女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君上的心声,饕餮听见了,笑了笑,退开一步。 “好!今天放过她!但是……”他伸出右手,于半空中扼住羽公子喉咙。 “没有筹码,不能跟我谈判。看在你的面子上,女人是你的,我不动她。可是我要知道那东西在哪!这个羽精就是我手中筹码!怎么样?”饕餮饶有兴致地看向了顾繁伊,“楼主,我想跟你谈判,你说……换不换?” 他慢慢收紧五指,羽公子呜咽挣扎着,痛苦的吸气,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也憋得青紫。四肢也被无形力量箍住,不能动弹。血丝遍布的眼看向了顾繁伊,还在努力做出无声的嘴型——“不要!不要!……” 不要说! 顾繁伊终于忍受不住,扑上去,却遇上了隐形的墙壁,寸步不得近。 “不要不要……”她哀求着,努力不让自己崩溃,可是这样无助地哀求并不起任何作用,“……你不要这样折磨他!不要……小羽……要折磨就来折磨我吧!呜呜呜……” 她捂住脸,痛苦的呜咽,泪珠像一串串雨珠掉落,落在地上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琉璃珠子。饕餮看到却眼前一亮:“楼主何必犹疑,那东西不过是你们身上最简单的物品,怎么如此舍不得?身外之物怎么能和朝夕相处的弟弟相比?你可想好了!” 顾繁伊还在哭泣,抬起头,朦胧中看到羽公子随着饕餮晃动的四肢,全身已经绵软无力了。他快要死了! 饕餮再加上一把火:“你看,你的弟弟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哎呀好可惜!” “我说!我给你!”顾繁漪的声音颤抖着,答应了下来。 第一七六章 冒名顶替 “不可饶恕!”饕餮的声音变得阴沉可怖,身上的气息越发厚重,不可直视。威压重重中,君上感觉到他的实力在节节攀升,最感人惊骇的是,不过一炷香时间,他竟然感觉不到他的实力了! 忽然忆起,第一次见到饕餮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饕餮居然就是尨茸,也就是他曾经的身份。命运玩弄人于无形,君上觉得可笑至极。 被别人顶替不知,自己也是顶替别人! 身为真正的玉帝之子——尨茸,他被人丢弃于魔界修罗炼狱,在那里双手沾满血腥,漠视生死。可是,尨茸这个身份被人钻了空子,大摇大摆享受了原本属于他的地位和权利。 他不得不笑,因为现在他也是冒用的穷奇的身份,才能上了仙界。 当年在梦海迷津,他昏迷于破庙处,差点被石兽抢占身躯,还好他体内还有一半神血。神血压制了那个石兽的神魂,直到他出了梦海迷津,才全面爆发。 所以,他还是在云何仙山之外昏迷不醒,被连常带回江南救治。整整十年,十年时间,他用体内原本微弱的神血和石兽斗智斗勇。终于,在他得知亲手将大宋几乎覆灭的那一天,石兽竟然完全臣服于他。 他这才明白,自己竟然无意间将穷奇这头上古凶兽降伏了!胸前带着的一枚刻画穷奇正脸的石片,已经深深嵌入皮肤,他时常觉得当年那些和穷奇争夺一副身躯的痛楚还在身体里盘旋,他已经深深记住了那种撕扯魂魄,涨裂身体的可怕痛苦。 但是,他没有后悔过! 因为降伏了穷奇,他有了再次进入仙界的机会。他现在不仅全身魔血都被清理干净,而且神血还得到了丰盈,这一切也全都要感谢混沌的功劳!呵! 混沌为了将他带入仙界,着实费了很大一次功夫。混沌原本就是没有形态的,他有千万张脸,可是没有一张是属于他自己的。他可以变幻成天下间任何事物,分毫不差。 所以,混沌变成了封神榜。为此他将真的封神榜炼化,变为自己的东西。随着自己的心意为君上封了一个仙君的神位。君上不敢相信,混沌真的如此神通广大,连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都不曾察觉他的手段。仙界如今还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就连饕餮,他顶着尨茸的身份,天上地下不知道吃了多少奇珍异宝,再加上传闻玉皇大帝对他宠爱异常。只要尨茸想要的,玉帝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玉帝每日都吩咐仙侍,给尨茸寻找来很多补身体的仙草灵芝,琼浆玉酿。就连在其他仙人手里藏着的天材地宝他都不放过,下令他们亲手奉上。有人愿意,有人也不愿意。玉帝不在意,他只送尨茸那些贡上来的,其他的都不会管。可是,据君上偶然得知,那些拒绝奉上宝贝的仙人,竟然没有一个是好下场。他们不是失踪,就是“被下凡”…… 几乎千年时间,饕餮吞噬的数量蔚为壮观,同样,他的实力也会更加可怕! 他不得不猜测,饕餮实力已经直逼这天上第一人——玉皇大帝。倒吸了一口气,心口一沉,他没有一点把握能将顾繁伊毫发无伤的救出。 君上思绪翻滚中,饕餮已经运起胸前一团墨色狂暴之力,从腰间盘旋而起,慢慢上升到胸前,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完全爆发。半边天空都是升腾而起的黑气,然后迅速聚集在一起形成凝重的云层,乌云蔽日,黑气罩顶,此乃大凶! 此时他已经将墨色气团滚成一抱大小,其中闪烁的白光爆裂开来,狠狠追向顾繁伊。她险险躲开,可是头上翎羽再次被削断,露出一道焦伤。她也凝重了神思,不知道该怎么逃脱这么必死一击。她死不足惜,可是小羽刚刚复生,她怎么能置他于不顾? 饕餮还是那样无情的俯视顾繁伊,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玄鸟后人!你还是不肯悔悟?若是你向我求饶,本宫就留你一个全尸!怎么样?” 他动作依旧不停,显然是在戏弄顾繁伊,本意就不打算放过她,如果她求饶,说不定死的更加凄惨。 “呵!求饶?不过得不到因为得不到倾世血泪,而想杀人灭口而已。” 饕餮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诡异的笑出声来:“哈哈哈……你还不知道吧!你们玄鸟一族到底是怎么灭族的?你就不疑惑?谁告的密,说你们一族和魔族勾结?如果没有那件事,你可还是仙人,怎么会流落人间?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顾繁伊骤然抬头,震惊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 饕餮果然忍不住全部说出来:“曾经的玄鸟一族,也算是神鸟一族,怎么会一夕之间就覆灭?你就不疑惑?你还是不明白啊!哈哈哈!可笑,若不是你们不肯贡上倾世血泪供我当年将死之际,挽回生命……”他转了一下眼珠,眯起小眼睛,“……那一位,怎么会给你们安上这个罪名?全族尽灭?就是为了夺到你身上那个稀世奇珍啊!哈哈哈……” 顾繁伊不敢相信,陡然明白了真相,竟然怔在了原地! 倾世鸟竟然是那人为了饕餮而污蔑灭族的!如此自私狠绝的仙人,怎么会成为玉皇大帝?百余族人,云何仙山上,英魂长逝。可是罪魁祸首就在面前,顾繁伊没有能力去报这血海深仇。 她好恨!恨着天地不公,让她一族冤屈不曾大白!恨着玉帝识人不清,错将凶兽认为其子,竟然放任他祸乱苍生!恨着自己柔弱,不能杀身成仁,现在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可悲可叹! 她闭上眼,泛着血丝的眼中透射出的光芒,灼烧着饕餮身上每一寸肌肤。她用眼神将那一身肥油全部刮下来,熬煮成汤!她不想死,不想看不到仇人死在自己手下! 她仰天悲鸣,张开一双鲜血淋漓的翅膀,无力的放弃了飞行,随着重力轻轻跃下半空,她咏叹出声,天地间全都是她的声音:“被诅咒的倾世鸟一族啊!我今天在此立誓,若是来生转世,我定要成仙成神,成为规则的制定者!你们!欠我的,我都会一一亲手拿回来!” 最后一声哀鸣,引得九霄云上无数仙鸟与其共鸣,仿佛在于她告别。 饕餮听到了,忽然想起天兵天将马上就会意识到这里的异常,他要尽快将她解决掉。猛地松手,墨色气团犹如一个铅球一般追向了顾繁伊,穿透了云层,紧紧跟上去,誓要将她炸得粉碎! 见此,君上也追上去。可是饕餮猛地回头:“三弟?你这是要干什么?如今你还要这个女人吗?她可是恨透了你我,活着就不会放过我们呢!你如果不把我当作大哥就跟着下去吧!哼!” 说完,他甩开袖子,那一个眼神已经让君上一人在原地悬空,无法动弹,不能言语。 他对君上施展了术法,竟然禁锢了他的所有动作!君上眼睁睁看着墨团坠下,明明知道顾繁伊此时危在旦夕,可是他不能动,甚至因为自己的曾经的选择,连和她一起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目眦欲裂,僵硬的四肢颤抖着,他的心就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往外流出的全是鲜红的血液!那样冰冷的风刮过,刺骨的寒,他好痛! 为什么会这样?就算上天待他不公,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最爱的人?同样孤苦伶仃,他们本该是相拥取暖,为什么现在会是天各一方?为什么他们会遇上饕餮,他毁了他们一生,还要毁了他们之间的爱? 君上眼中泛起波澜,发红的眼眶满是血丝。 不!不要! 轰隆轰隆!半空中炸开的声音回荡不断,冲击开的空气将君上推倒,可是饕餮不准他倒下,用无形的力量将他送了下去,硬生生让他看着最心爱的女人死在他的面前! “穷奇!我知道你还不服我!那是因为我没有对你做过最凶残的事,哈哈哈!你看,如今将你在凡间遇上的女妖杀死在你面前,你可会臣服于我?哈哈啊哈哈……” 狂笑声传入君上的耳朵,震得他肺腑出血,连耳朵都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他还是被禁锢着,看着墨色云团聚散。他紧紧盯在那里,希望能在里面看到一个红色影子!骤然听闻云霄深处有人爆喝:“何人在此?” 饕餮脸色一变,卷起君上就要架起行云术逃离。恰在此时,他们身边的云朵里露出一双手来:“快进来!大哥!”此人竟然是混沌!混沌果然带着他们迅速遁往天际,不再管后面谁人在追。 后面追着他的那人显然不被他的虚像所迷惑,竟然再次怒喝:“站住!宵小之辈,藏头露尾!天庭执法神二郎神再次,还不速速现身,饶你不死!” 饕餮当然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暴露身份,现在只能凭着混沌的本事。可是这二郎神天生三只眼,额头上那只眼看天看地,可看一切虚妄之事。他们不知道这回能不能躲过! 突然饕餮心生一计,笑着看着君上:“三弟啊!没想到,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能帮上你的两个哥哥,哈哈!”他伸出一根油腻腻的手指,点在了君上的额头,“三弟不要怪我哦!” 君上来不及明白,脑中一阵剧痛,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然后,随手就将君上甩出去,刚刚好丢在了二郎神面前。此时君上已经昏迷,被饕餮用来阻拦二郎神追逐的步伐,浑然不知自己再次被利用。 第一七七章 九死一生 半空中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二郎神施法接下,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一位仙君!无奈将他放到了最近一处仙台之上,检查他身上的伤口,竟然半分都找不到。 而且怎么施术都不能将他唤醒,他疑惑不已,不由得脑补了很多,这仙君一定是被人打晕丢在此处,可能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了。他唤出哮天犬,命他追踪下去,自己留在此处守着这位仙君,免得那人杀个回马枪,将他灭了口。 黑犬吠声震惊云霄,修长的四肢在风云间摆动着,几个穿梭就立刻消失了。 突然,云层中飘出一个人来,黑衣黑发,雪色肌肤跟一张白纸一样,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谁?”二郎神张开第三只眼,猛地看向那个人影,惊讶道:“千辰仙官?你怎么跟上来了?” 苍白着脸颊的纪千辰用手拂了拂胸口,默默咽下一口气。 “二郎真君尽职尽责,千辰不敢懈怠,当然要为仙界贡献一份职责。”再次运气挡下再次翻涌的气息,纪千辰僵硬了嘴角,连一个平常温柔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二郎神眨了眨第三只眼,有点不明白为何纪千辰有点不自在。不过想到刚才的神秘人影,他不得不将这位已经昏迷的仙君交给她看护,转身嘱咐了几句,驾着云就快速循着哮天犬的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 纪千辰这才吐出一口血来,用袖子擦干净唇边血迹,再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君上,眯起眼。“竟然真的被你那个同伙丢弃了!连苦肉计都假戏真做,看来你们的合伙并不怎么愉快……”她晃了晃身体,此时也没有了力气,半跪在地。掐起指诀,运气凝神,尽量缓解体内伤势。 可是正在她疗伤之时,君上猛地睁开眼,竟然醒了过来! 纪千辰脸色一变:“你……竟然!你怎么醒了?” 君上四肢乏力,慢慢用双手支撑身体坐了起来,“……我?我当然知道饕餮将我当作诱饵,抛了出来。可是这对于本君来说,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摆脱嫌疑的机会!哼!” 他握紧双拳,狠狠地将目光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是龙吟殿——玉帝之子居住之处。君上阴霾密布的脸,纪千辰竟然在他身上察觉到仙人绝对不会有的血腥戾气。她有点明白君上为何会如此愤怒。可是,这样也很好,她现在不会将所有真相告诉他,因为她不敢肯定君上的真实身份。 纪千辰不看他,开始盘膝运气。刚刚那一刻,如果她没有出现……如果她没有用那柄玉簪…… 想到此处,险些喘不上气,她又吐出一口血来。如今她还不能有事,她从袖中掏出一枚金丹,服了下去。一炷香之后,这才缓了过来。“你让我暗地里查的那件事,我问了很多年长的仙侍。最后知道的不满十分之一,也就三两个人还记得。” 君上此时也缓过劲来,身上的禁锢太过沉重,他刚刚解开了一些。 “怎么说?玉帝之子尨茸,真的是从凡间带回来的?那时候,玉帝为什么没有怀疑他的血脉?” 纪千辰皱紧了眉头,也疑惑着:“都也不知道,只知道刚到仙界的时候,玉帝之子很不适应,越病越厉害,几乎垂危。玉帝四处寻医问药,遍寻不治。直到玉帝亲自用神血喂养尨茸,才将他救了回来。玉帝对他可谓是真心疼爱!” 君上冷笑:“真心?他也配真心?他也有真心?” 纪千辰疑惑,这还有什么隐情?玉帝之子怎么不配真心?玉帝怎么没有真心?君上怎么和他们有冤仇? “仙君还是好自为之,毕竟你只是仙君而已,如此冒犯玉帝,可谓放肆!” 君上不理她,转身走开,眨眼就消失在云端。竟然一点也不管刚才救了他的二郎神了!纪千辰不好解释为何这位昏迷的仙君怎么自己长腿离开,也只能静静看着他走开,细细思索着,似乎摸到了一点边缘,可是又十分不明白?她只好捂住胸口,唤来一只仙鹤,请它带她飞回星辰殿。 终于,她撑不住了,气血翻涌着冲上脑子,她昏迷在仙鹤背上。风声鹤唳中,她似乎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喊:“千辰?千辰?” 然后天地变为一片黑暗,她也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见到的是早已云游四海的祖父。他慈祥的摸着纪千辰的额头,总算松了口气。“千辰,你终于醒了。孩子让你受苦了,祖父……回来了!” 姬重渊还是墨色深衣披身,满面风霜,雪白的发丝一丝不苟束在头顶,虽然憔悴,但也还算整洁。就连身上的气味都是原来的味道,浓重的墨香。 一头扑进祖父怀里,纪千辰颤抖着启唇:“祖父!爷爷!哇……”她终究没有忍住所有的委屈和担忧,将一切释放了出来。她哭着,断断续续将一切告诉姬重渊。 她离开仙界下凡之后,遇见了鬼市里的人。和顾繁伊不是姐妹,胜似姐妹。搜集了很多很多凡间的藏书…… 直到梼杌占用着她兄长纪千星肉身,如此嚣张地潜入鬼市。因为她不能将兄长肉身带回来,又不放心梼杌的猖狂。最终画地为牢,亲手封印梼杌于鬼市劫楼之下,镇压于此。她明白此生可能再也见不到兄长,所以悲痛异常。 姬重渊也哀叹一声,浑浊的眼中留下一串清泪。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 纪千辰带着哭腔:“不!我不好!我一点也不好!我在人间玩的忘了时间,让祖父担心,这次还差点丢了小命!祖父,我好笨!我辜负您的期望了!” 姬重渊摇摇头,带着泪,含着笑:“千辰无错,是祖父对你期望太高,让你压力太大。祖父都知道千辰很努力!千辰做的已经很好,不论是在鬼市游历十几年,还是结交那些朋友。这些都是千辰自己的人生,祖父不能干预!祖父知道你用了那柄玉簪,就知道你一定遇到了生死危机,所以祖父动用缩地成寸,这才赶到了。还好顺利挡住了饕餮那一击,也算是幸运,你只是受了内伤。” “这还幸运?难道说,我没有完全躲过饕餮那个奇怪的墨团?怎么会这样?” “你以为饕餮是那样好糊弄的?玉簪虽然是我的法器,也算仙器,可是怎么可能抵挡住那个攻击?是祖父在你接下那个女妖后,祭出了从太白那里借来的乾坤镜,才挡住了所有攻击!” “所以,其实是祖父给我善的后?”纪千辰擦了一下额上急剧冒出的冷汗,心有余悸。 “当然,千辰为何要救那个女妖?你认识她?”姬重渊眼神闪烁,不再直视着纪千辰。 纪千辰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出:“孙女儿认识她,她就是刚刚给你说的那个劫楼楼主,我们情同姐妹的好友!我知道妖魔一律不许上仙界。可是,她是被人抓上天庭的!他还被饕餮追杀,我必须救她。” 姬重渊眼神复杂的看了纪千辰一眼:“千辰,祖父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想知道她曾经的身份。” 纪千辰怔住,有点不明白。 姬重渊叹了口气:“千辰还不明白?祖父认识她,认识她的爹娘,也认识她当年的族人。” 纪千辰倒吸了一口气:“……难道我偷听到的都是真的?我在伺机救下顾繁伊之前,听到饕餮喊她为玄鸟后人!一想到这,我才知道繁伊还有这样的身世!” 姬重渊垂下眼角:“当年那一场血洗,真是无情!玉帝已经让我们这些仙家寒透了心,大家心照不宣。每当听到尨茸病危,总会关门闭户,都不敢去灵霄宝殿上朝。我不知道如今饕餮是如何让玉帝相信他就是真正尨茸的,但是我敢肯定倾世鸟一族的覆灭,和他脱不了干系!” 纪千辰凝重了脸色:“那……繁伊现在在?” 姬重渊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她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星辰殿藏匿她迟早会被二郎神的哮天犬发现,还不如藏到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 纪千辰也放心了。 不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件事,猛地坐起来:“祖父,忘了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姬重渊看到她神色变换如此之大,也绷紧了脸。 “君上!此人因为和饕餮勾结混进了仙界,可是竟然被封神榜封为了仙君!而且他和饕餮竟然还有其他仇怨!他来仙界的目的绝对不简单!” 姬重渊拧紧了眉,思索着:“千辰分析的对。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是你说的那人确实不像是甘愿屈居人下的人。若是他还有其他目的,必定是针对于饕餮的!我想,有可能,他会是一个巨大的变数!祖父还真的想会一会他!” 纪千辰看着祖父眼中风云突变,竟然生出一种祖父一直在仙官职位上藏拙的荒谬之感。 这仙界竟然也要和凡间一起变得混乱了吗? 第一七八章 玉帝之子 君上身为一位仙君,在仙界被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他本人想要低调下去,可是仙界虽然缺少七情六欲,可是恐慌还是流传的很快。 这件事不久就传遍了整个仙界,一石激起千层浪,诸仙竟然因此开始沸腾了。 “你们都在讨论什么?”一个仙侍凑到人群里。 “你难道不知道吗?连一位仙君都被打晕了,还好二郎神及时赶到,否则……啧啧!”另一个仙侍立刻就接上这句话。 “啊!还有这样的事?那这位仙君现在怎么样了?”一群人都惊奇起来,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没事了,人家早就恢复了。” “他没有看到是谁袭击了他吗?仙界可是仙界!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那位仙君闭门不见客,谁都不知道消息啊!” “那是哪位仙君啊?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这个问出声的是一个慢性子仙侍,说话本来就慢,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使劲拉了袖子。他有点奇怪回头看哪个敢扯他袖子,就看到站在身后站了一个人,悄无声息,连衣角都没有飘动一下。而拉他袖子的同伴挤眉弄眼,明显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态度。 “啊!仙君!”他用了很长的反射弧才惊叫出声。 “噗!”好几个仙侍因为他的呆样,忍不住笑了出声。 可是君上冷着一张脸,静静看了他们一会儿。硬是将他们恨不得刚才卡住自己脖子忘记自己笑了,脑门冒了一头汗,才放过他们,然后驾云转身就走。玉皇大帝下诏宣他觐见,他要赶快赶到,否则也是一项藐视玉帝的罪名。 刚驾云锦飞到灵霄宝殿外,就有一个穿着仙官服饰的白胡子老头喊住他。 “连漾仙君,等等!”白胡子老头笑着迎上来。 君上看他一身华贵官袍,显然是比他还要修为高深,地位高贵。这人竟然放下身份和他打招呼,一定是有事。他不动声色,做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不敢,阁下唤本君停下,有何要事?”这句话强调的是“要事”,意思就是:如果没有要事,请不要打搅我觐见玉帝。 老头并不觉得这句话很疏离,依然自来熟一样笑着看君上:“连漾仙君果然丰神俊朗,莲华君子般清隽,让人睹之如清风拂面啊!老朽位列星君,***升至东方,凡人谓之启明星,诸仙称之太白。仙君唤我太白即可,呵呵!” 君上这才惊诧,眼中适当的露出惊诧来:“星君谬赞,本君承受不起,还是喊星君好了。”只是他心中开始怀疑太白星君叫他的目的,毕竟刚刚可是玉帝召见,他来这里拦截,到底有何居心? 老头还是鹤发童颜,脸颊上的两团红晕恰到好处,加上时不时就笑得开怀的笑脸。让这个原本主杀伐的星君,竟然添了几分可爱可亲,与他交谈倍感舒服。君上才不会相信这个表象,按下所有思绪,不动声色。接下来他和太白星君寒暄和问候,一直打着太极,就是不接下他对于他身份的探究。 “听说仙君本体是一株仙莲?” “回星君,本君原本是万仞山峰上莲池一株莲,修得万年,不久前刚登上封神台。” “哦!原来如此!呵呵!” “那仙君……可发现自己有何不同于其他仙人之处?”他有点急切起来,完全忘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谈及这样推心置腹的话题? 君上有点奇怪,但还是拿出了一万分的真诚:“多谢星君关心,本君在仙界呆的很好,并无受到什么特殊待遇。” 太白星君一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好呵呵笑了几声又开始谈论仙界风景,问他有没有去过,有空可以来找他。他有很多好酒,只要云游之时叫上他,必定随叫随到。这态度殷勤地让人不怀疑也难。 毕竟,君上还是只是一名仙君,而太白已经是星君,是比真君还要高阶的仙人啊! 太白星君问了很多,君上时不时“恰好”误会太白星君的意思,让老头急得双颊更加红润,似乎被气得不轻。可是君上还是一副恭谨的样子,让他不敢将笑脸撤回去,只能硬生生憋着,脸都笑僵了。 最后,连个他的生辰八字都没问到。还以为是个好骗的,谁知道竟然是个小狐狸!太白星君最后还是带着僵硬的嘴角离开了,君上接着往灵霄宝殿走,只是脚步加快许多,还用上了仙术,最后还是赶上了。 踏进灵霄宝殿,君上脚下一软。绝对不是他害怕了,而是因为地面本来就是软的。他嘴角抽了抽,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传说中的灵霄宝殿竟然是这个画风。 整个宫殿都是没有墙壁的,只有一个宽广的穹顶罩在上面。而这个屋顶上装饰用的壁画美轮美奂,竟然还是飘动着的!壁画背景也不是那些什么白墙,竟然是美丽的星空,那些月光和星光照亮了整个大殿。 而脚下之所以如此柔软,是因为这座宫殿不是建在仙家浮岛之上,而是座落在一朵极大的云彩上,这朵云彩踩上去柔软,可是能承负起一座宫殿的云彩怎么可能“柔软”?仙家法术,永远是最为神奇的!这个灵霄宝殿从外面看起来也就是凡间皇城普通宫殿的大小,可是走进里面,竟然一望无际,十个人也抱不过来的柱子,足足三十根左右,屹立在殿内,直插殿顶。方圆百丈,空旷而肃穆,连个桌椅都没有,何况仙侍? 呵!这真是天上仙境才能见到的风光! 振作了一下,君上视若无物,将气息放平,脚下自然也平稳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了大殿另一端,那个远在天边的高台。 玉皇大帝坐在上面,直颐假寐。 尽管不情愿,君上仍然屈膝半跪,高声拜倒。 “仙君君连漾奉玉帝宣诏前来觐见,陛下千秋鼎盛,万年长春,与日月同在。” “免礼平身。”玉帝果然是玉帝,算来已经登上此位万年之久,竟然丝毫不曾老去。乌黑的双鬓,乌黑的美髯,乌黑的秀长双眼,沉静的声音比传说中更加有威势,通身的气质远远不是君上可以参透。 君上敛起眸子,收起动作,慢慢站起。 “连漾仙君,朕记得你才刚刚封神,突遭逢祸事,必然措手不及。可曾找其他仙官为你伸张此事?”君上更加疑惑起来,玉帝的话问得十分奇怪,如果关心此事,只要交代随便任何一个仙官查探此事即可,为何非要将他召到灵霄宝殿? 事出反常必有妖。君上只能小心回应:“承蒙二郎真君相救,此事也是一直他在调查。可是那人太过狡猾,没有显露身形就敲昏了本君,本君也提供不了线索。因此,真君并没有太多进展。况且,本君并无大事。” “嗯!”玉帝沉吟,让人一点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仙君实在是太过轻看自己,连你都被袭击,仙界已经为此动荡不安,你可知?” 君上还是沉下眼,不看他脸色,开口道:“本君不是轻视自己,而是蛛丝马迹全无,二郎真君调查本来就很艰难,本君不敢轻易麻烦真君,让他烦忧。” 玉帝不言,似乎一直将视线放在君上头顶,复杂地凝视着君上,不知为何。 原本等着玉帝说话,可是他不开口,君上也沉默下来。灵霄宝殿之内忽然转变了氛围。君上跪在下面,玉帝坐在上面,二人都是一样的表情,依稀五官间还能看见相似的曲线。只是君上没有长长的胡须,更加没有穿上那一身明黄色的玉帝仙袍。 “如此便无事了,仙君可以退下了。”玉帝如此僵硬地转了话题,十分让人摸不到头脑。 可是,君上心中一沉,似乎猜到了为什么玉帝会召见他了。见到玉帝第一面,他就明白自己很早就忽略了一个事实——他血脉里的强大传承。这份传承竟然让他长得和上面那位有五分相似! 不久前登上封神台,很多仙人因为听说封神台百年一开,闻风而来。其中必定有很多人看到了他的相貌。 一定是刚刚那个拦下他的太白星君和他说了他这张脸,否则怎么如此放得下身段?可是就算如此相似,天下间相似的人何其之多,也不该怀疑到他身上来啊! 难道…… 他不得不回想自己来到仙界的每一步,细细思索依旧没有找到头绪。混沌说过封神榜确实会在那天封一位仙莲为仙君。他身上并没有仙莲的仙气,所以他动用了穷奇之力,隐匿了自己的气息,释放出的也是仙君该有的威势,和其他仙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到底是哪里漏了?他忘了什么呢? 君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晒了马甲,可是太白却很激动自己竟然发现了他的马甲。 太白星君当年也是了解尨茸的身世知情者之一,他也知道尨茸身体里应该有神仙和魔族两种血脉混合。 自古以来,仙魔不两立,可是神魔混血也不是没有,无一不是死于非命。神魔结合生下的孩子必须放弃体内血脉之一才能存活。因为曾经这两种血脉同存一体,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如果不放弃其中之一,此人未及成年就会爆体而亡,神魂不存。 尨茸当年之所以被从凡间带回来,也是因为他是身怀神魔之血的男婴。并且玉帝亲手将他身上魔血清理干净,又将他放入瑶池清泉洗涤身心,这才能让住先承认他的身世。否则顶着一个神魔之子的身份,又是活不到成年,谁会准许这个孩子活到现在?管他是什么玉帝王母娘娘,只要威胁到仙界安危的妖孽,一定会被清除。 玉帝之子也是一个死! 第一七九章 绝情之崖 三个月后的仙界依旧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纪千辰和姬重渊也日日凝重了脸色,他们连去探望顾繁伊都不敢。 “祖父,繁伊在那里真的安全吗?仙界还有二郎神没有翻遍的地方?”这几天二郎神跟着哮天犬的鼻子走,几乎将仙界所有可疑之处都搜寻遍了。二郎神似乎是下了死命令,所有天兵天将都警惕起来,整个仙界都因为这个动作动荡起来。抓起来的可疑人士竟然将原本空荡的天牢填了一半左右! 姬重渊笑了,一点担忧都不曾露出:“放心,那个地方绝对不会有人去查。因为那里远离仙界任何一处居住之地,而且谁都知道那里十分凶险,就算二郎神也不会怀疑那里。” “哦?为什么?”纪千辰想了很久,觉得仙界都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不!你不知道那个地方。”姬重渊摇了摇头,“那个地方只有几个活得老不死的神仙还记得了,你们这些小辈肯定连听都没听过。” “那就是鲜为人知?那怎么安全?”纪千辰疑惑不已。 “那个地方曾经是惩罚仙人思凡的牢狱之地,后来因为那里实在是太可怕,那些仙人备受折磨,日日夜夜,几乎活不到刑罚结束,就都在那里了结了生命。那里也因此被视为不祥之地,被大家共同遗忘了。而那里之所以被废止,也是因为玉帝曾经爱上了一名凡人……” 纪千辰猛地怔住,惊呼:“什么?玉帝他……” “是我多嘴了。原本不该告诉你,但是说到这,不说不行。”姬重渊摇摇头,无奈叹息:“当年,玉帝因要事下凡,恋上一名凡女,随后带上天庭藏匿,可是就算如此,大家也心照不宣,无人敢指摘他的行为。可是对于仙凡之恋却无意中不再提及,成为一个禁忌,那个地方也就荒废下来。否则,现在仙界怎么会因为那些无缘无故思凡离开的仙人而人心惶惶?他们不敢谈论,一谈论就会提及当年玉帝做下的事。‘被下凡’一事无人察觉到不对,饕餮的猖狂也就越发不再顾及。” 纪千辰不敢相信,睁大了眼:“原来如此。” “对了,那这个地方到底叫什么?天书上肯定有记载吧!” 姬重渊抬起头,看向窗外一个方向,目光悠远沧桑:“那个地方曾经是一个可怕的地狱,人人谈及都是怜悯惧怕。因为只要在那里就不可动情,一旦动了七情六欲,就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所以,被称为绝情崖。” 纪千辰眼睛一缩,恍然大悟:“绝情崖?原来是那。祖父,我也听过这个地方,繁伊跟我说过,可是她没有提及这里的凶恶啊!” 姬重渊凝住眉头,又散开一点:“她告诉你了?” 纪千辰点点头:“我和她讨论过梦海迷津为什么不能使用法术,我说,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她说过天底下有一个地方跟这里十分相似,就是叫做绝情崖。然后她没再说,我也没再问。” 姬重渊叹了一口气:“在那里,她实在是过得太苦了,每天在那里都是鲜血淋漓,饿得皮包骨头,眼睛都突出来了。唉!那里的凶险堪比地狱!” 纪千辰听了这句话,有点奇怪,祖父是怎么知道的?竟然连顾繁伊小时候的事也知道,难道……? “祖父,你怎么认识繁伊的?你和她认识竟然那么早?” 她真的是不敢相信!祖父明明身为星史仙官,每天兢兢业业,可是竟然曾经去过绝情崖,见过小时候的顾繁伊! 姬重渊怜爱地摸了摸孙女的脑袋,沉声娓娓道来:“我确实很早就认识繁伊,在她还在襁褓之时。”纪千辰张开嘴,呆着听姬重渊接着说,“我们星史仙官当年跟倾世鸟一族世代交好,经常往来。你也在天书上读过吧,他们一族不与外人通婚,可是我们确确实实跟他们有过一次联姻。那就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倾世鸟族长之妻的姐姐,你父母也因为参加了当年那场宴会而一同死在了那里。” 姬重渊看到小孙女眼中迅速溢满了泪水,心中升起无尽悲哀:“他们死得其所,为了守护正义,为了他们最爱的亲人,我想……他们不曾后悔!” 纪千辰跪下去,伏在姬重渊膝头失声痛哭,她曾经天真地想过祖父会告诉她父母走了,云游在外。说不定还是仙凡相恋,不被仙人所容,所以在凡间双双老去。可是,祖父告诉了她这么一个残酷的事实。 “千辰,你和繁伊那孩子是亲表姐妹!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们能遇见,是天意如此。”姬重渊只能如此安慰纪千辰,他知道那种痛苦,如果时光能再来一次,那些孩子一定还会去,不管那即将面临的是生还是死! 纪千辰慢慢止了泪,抬起头看姬重渊。 “是的,繁伊是我最亲的姐妹。祖父,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 姬重渊点头,含泪笑了出来:“因为我们两族世交,所以倾世鸟族长临死之际将尚还是孩子的繁伊托付给我,我将她藏匿在了绝情崖。由于要事耽搁,等到我再见到繁伊之时,她已经不成人形了。整个都是野兽的姿态,茹毛饮血,十分可怖。但是在那里,她能活下来已经不易,又怎么苛求活下去的条件?所以,我在那里布置了一个小山洞,在里面传音教她知识,教她做人。几百年一过,白驹过隙。她已经长大了,已经有足够的力量离开了。我没和她见过,但是我也是将她当作孙女一样对待的。” 纪千辰默默沉思,明白了顾繁伊活得远远比她辛苦,也更加为她心痛。 “如果能……早点……”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已经说不下去。早点出去又能怎样?千年的时间,那些人都还没有淡忘倾世鸟一族,更何况真正有所图谋的人还藏在阴暗处?繁伊注定一生坎坷,竟然无力反抗! 三天后,他们隐藏着行踪,来到了绝情崖。这里果然还是阴霾十里,遍地是毒。阴风怒号中,他们侥幸躲过那些蚀骨鹰的袭击,来到了那个姬重渊开辟的小山洞。见到了重伤昏迷不醒的顾繁伊,还有已经复生,可是浑身冰冷,只有呼吸的羽公子。 姬重渊拿出一颗紫色蕴含了神秘灵气的仙丹,示意纪千辰给顾繁伊服下。纪千辰惊诧,这可是祖父用曾经太白星君欠他的一个人情换来的九转回生丹!虽然做不到倾世血泪那种震碎心脉断了呼吸,还能救回一条命的可怕生机之力,可是这枚仙丹也是天上难有地上全无的稀世奇宝啊! 顾繁伊吞不下,纪千辰就拿出带来的仙酿就着,让她全部吞了下去。 回生丹见效很快,一个时辰后,顾繁伊吃力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纪千辰焦灼的眉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千辰竟然也回来了,劫楼所有人都到齐了!”纪千辰见她说这句,就已经明白她已经迷糊了。毕竟生死间走了一趟,怎么不可能怀疑自己还是否活着? 纪千辰展开眉头,给她一个笑脸:“繁伊,不是我回来了,是你还没死!祖父救了我们!” 顾繁伊表情不变,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对了,她想起来了。千辰确实来救她,用着那柄玉簪仙器,带着她离开了那道可怕的墨团攻击范围。她们被余波所及,震到了千丈以外,然后她就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难道他们真的逃了出来? “饕餮他们呢?他们竟然放过了?你没事吧?”她有点着急,也不敢相信! “他们当然离开了!二郎真君因为感觉到饕餮的大动作,赶了过来,饕餮不得不躲,没有再管我们了。他一定想不到,你还有我这个救兵!”说到这里纪千辰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 顾繁伊松了口气,“是啊!还好千辰救了我!” 纪千辰还是摇了摇头,闪身挪开,身后出现一个老人的身形。 姬重渊笑了笑,看着顾繁伊。她怔住,似乎在哪里看过这个人的身形,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千辰的祖父?” 纪千辰又摇了摇头:“他是我的祖父,也是你的师父!繁伊!” 顾繁伊一觉醒来,一次两次的被震惊,有点把持不住:“什……什么?师父?”她的师父怎么会是千辰的祖父?他根本不会认识她啊? 纪千辰只好一一在和她解释一遍,让她合上了下巴。 而这时,纪千辰也提出自己的一个疑惑,问了出来。 “繁伊,我找无双传音打听过你们的消息,你不是把倾世血泪交给了妖皇,用来复活小狐了吗?怎么回又让羽公子死而复生?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奇怪事吗?” 顾繁伊坐起身来,有些低沉:“人死不能复生,否则就会违背天理。而倾世血泪因为违背天理而存在,所以拥有倾世血泪的主人可以知未来祸福,算天地吉运。而起死回生也不是起死回生,而是在他的身体上回溯时间。死者则生,生则未生。” 第一八零章 回生丹见效很快,一个时辰后,顾繁伊吃力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纪千辰焦灼的眉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千辰竟然也回来了,劫楼所有人都到齐了!”纪千辰见她说这句,就已经明白她已经迷糊了。毕竟生死间走了一趟,怎么不可能怀疑自己还是否活着? 纪千辰展开眉头,给她一个笑脸:“繁伊,不是我回来了,是你还没死!祖父救了我们!” 顾繁伊表情不变,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对了,她想起来了。千辰确实来救她,用着那柄玉簪仙器,带着她离开了那道可怕的墨团攻击范围。她们被余波所及,震到了千丈以外,然后她就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难道他们真的逃了出来? “饕餮他们呢?他们竟然放过了?你没事吧?”她有点着急,也不敢相信! “他们当然离开了!二郎真君因为感觉到饕餮的大动作,赶了过来,饕餮不得不躲,没有再管我们了。他一定想不到,你还有我这个救兵!”说到这里纪千辰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 顾繁伊松了口气,“是啊!还好千辰救了我!” 纪千辰还是摇了摇头,闪身挪开,身后出现一个老人的身形。 姬重渊笑了笑,看着顾繁伊。她怔住,似乎在哪里看过这个人的身形,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是?千辰的祖父?” 纪千辰又摇了摇头:“他是我的祖父,也是你的师父!繁伊!” 顾繁伊一觉醒来,一次两次的被震惊,有点把持不住:“什……什么?师父?”她的师父怎么会是千辰的祖父?他根本不会认识她啊? 纪千辰只好一一在和她解释一遍,让她合上了下巴。 而这时,纪千辰也提出自己的一个疑惑,问了出来。 “繁伊,我找无双传音打听过你们的消息,你不是把倾世血泪交给了妖皇,用来复活小狐了吗?怎么回又让羽公子死而复生?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奇怪事吗?” 顾繁伊坐起身来,有些低沉:“人死不能复生,否则就会违背天理。而倾世血泪因为违背天理而存在,所以拥有倾世血泪的主人可以知未来祸福,算天地吉运。而起死回生也不是起死回生,而是在他的身体上回溯时间。死者则生,生则未生。” 虽死复生,其实只是回溯时间,将他身体带回到了生前之时。如果此人还活着,倾世血泪不仅不能起作用,而且还会将人带回出生前的婴儿状态,也就是另外一种死亡。 “倾世血泪原本就是我眼中藏着的两颗珠子,一颗给了小狐,另一颗就给了小羽。他是中了腐神草之毒而死,此毒是我亲手喂上刀刃,亲眼看着刀插进他身体的。千辰,我真的想不到会这样!我只能将最后一颗倾世血泪给了他,否则,九泉之下,我也无脸相见。”顾繁伊说着,掩袖捂脸,轻轻缀泣。 纪千辰也不好受,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繁伊,不是你的错!” 顾繁伊放下双手,看着不远处羽公子发紫的唇色,担忧不已。 “我不知道倾世血泪用下去的时间对不对,小羽一直都是这样,全身冰凉,跟一块冰一样。腐神草那样的可怕之物,根本不可能根治。小羽现在的状况十分危险,千辰,我想拜托你,请你将小羽送到妖界妖皇手里。妖皇还欠我一个人情,让他帮忙救治小羽是我现在唯一的愿望了!” 她还是那样苍白的脸色,哀求的模样让人不忍拒绝。 “好!”纪千辰答应下来,几乎就是同时,她将羽公子收到一个形状奇怪像砚台的仙器中。伸手拔下头上发簪,猛地划开一道缝隙,她看了顾繁伊一眼,点点头,就消失在绝情崖之内。 纪千辰走了,可是姬重渊还留在原地。顾繁伊敛起眸子,慢慢从床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沉声道:“不肖徒弟顾繁伊拜见师尊,向师尊问好!” 姬重渊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扶起:“徒儿何必行此大礼?三十年不见,你果然长大了!”顾繁伊依旧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是眼中的沧桑已经可以证明她的成长。 “师父还没有老。”顾繁伊淡淡的恭维。 姬重渊笑着打趣:“你只是见过我的影子,怎么能看得出我老没老?我白了胡子眉毛呢!” 顾繁伊眨了眨眼:“师父的影子我见过无数遍,可是今天一见依旧精神的很,连腰都没有弯。”这句话逗笑了姬重渊,这样明显的恭维,让人听着舒心。笑完了,他伸手拿出一个东西来。 “繁伊,你已经将倾世血泪全都送给了别人。可是别人都不知道你已经没有了血泪,一定还会有人追杀你。所以,我劝你尽早想好你的后路。此事乃是头等大事,关乎你的未来。” 他手上的东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竟然是一幅卷轴。顾繁伊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展开,心中猜测着这会不会是画中乾坤的一幅?打开后,果然就是一幅泼墨画卷,里面是一处深山,人迹罕至。其中的茅庐还升着炊烟,似乎主人刚刚离开。 顾繁伊疑惑地看向姬重渊:“师父这是怎么了?” 姬重渊执起画卷一角:“此画是我们姬氏独传秘术,画中乾坤。你躲藏在里面十年,绝对不会被人发现,尽管可以放心,你一定要收下。” 顾繁伊点头,凝重神色:“多谢师父,繁伊收下了。可是,谁都不知道我还活着,我可以趁着此次机会躲在仙界。如果能找到机会,我一定要报仇!我倾世鸟一族几百人还有小羽的仇我都要一一报了!” 她带着满目仇恨,几乎不能抑制自己的颤抖。 姬重渊按住她的肩膀,凝眉喝道:“繁伊,不要被心魔困住。仇恨不能解决任何事,饕餮和混沌太强大了,以我们微薄之力完全不能击败他们。很有可能,我们还会被发现,得不偿失啊!” 顾繁伊捂住脸,失声痛哭:“不!师父!就算死,我也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再下凡去,不知又是几百年能再看见饕餮。仇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怎么能放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还有就是,曾经他欺骗她的,她都要一一问明白。她要看着君上到底是什么人,是他们口中的上古凶兽穷奇,还是魔族君上?还有他的心,到底有没有过她?爱上他原本就是一个错,不爱他又忘不了。为何情之一字这么艰难,为何恨一个人会那样简单? 时间过得很快,仙界发生的那些事情,仙人们也遗忘的很快。 顾繁伊终究是没有接受姬重渊苦口婆心的劝阻,一心准备养好伤,然后在山洞里找到了可以掩藏妖气的秘术。 她已经想好了,出入仙界很难,可是只要在仙界,那些仙人都不会怀疑仙侍的身份。只要她能够不露半分蛛丝马迹,再佩戴上散发仙气的仙草,自然无人察觉。 不过六个月,顾繁伊已经养好了伤,并且成功混进了仙界一群仙侍队伍中。她们的任务就是每天去蟠桃园采摘那些成熟的蟠桃,十分清闲。这让顾繁伊有点着急,毕竟,蟠桃园离尨茸住的龙吟殿十万八千里,几乎挨不着边。 又等了十几天,她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王母娘娘又派人送蟠桃到龙吟殿了,只不过今年由于尨茸特殊要求,竟然派了十几个仙侍一起抬着巨大的花篮,盛满了又大又鲜美的蟠桃,给他送过去!顾繁伊咋舌,也默默地成为了其中一员。 排着长长的队伍,她们踩着云锦到了龙吟殿外。众人见到了传说中的可怕地方,纷纷畏缩起来,连一声都不敢吭,生怕惊动了此处的静谧诡异。除了顾繁伊还在四处扫视,观察四周坏境,为了自己的计划而准备着。 放下蟠桃,宫殿中那人似乎病重,还是藏在帷幔之后,不见风,不见人。顾繁伊却明白这里根本就没有饕餮的踪迹,这里只是留下了一道气息。 她早就打听了,尨茸此人极少出门,因病痴肥,相貌丑陋,所以脾气暴躁,时常虐待仙侍。这些仙侍私底下都认为尨茸是个疯子,很害怕他,不敢近前侍候。他喜欢吃天材地宝,灵物仙草,爱好口腹之欲,浑然不像个仙人。 和他有接触的仙人少之又少,玉帝似乎不愿意他经常露面,所有蟠桃会都是以他病重为借口推脱掉。更加奇怪的是,每年失踪的仙人都曾经在三两天之前见过尨茸。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一点点搜集他的习惯和爱好,竟然推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来。 饕餮占用尨茸的名头,可是并没有经常露面,这几年也因为玉帝的刻意弱化,大家都忘记了尨茸的存在。饕餮竟然和那些失踪的仙人有关,那么一定都是被他吃了或者藏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而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玉帝虽然做出来很宠爱尨茸的样子,可是这半年间,连一次都未曾去看过他。 此事竟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第一八一章 狡兔三窟 这回并没有探听到任何有价值的事,只是再次来到了饕餮的居住之处熟悉了一下,可是很明显。饕餮冒充尨茸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狡兔尚有三窟,龙吟殿根本就是个幌子。 师父确实说得很对,以她现在的实力想要接近并且找到饕餮,完全是天方夜谭! 蟠桃已经放好了,众仙侍一刻也不想多呆,顾繁伊也跟着小心翼翼退开,刚刚将眼挪开那个宫殿。忽然,眼角闪过一抹白影,她惊住了,默默将脸埋下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矫健的身姿,清风无一不是熟悉的模样。顾繁伊心中暗呼出声“是他?”恰是那一个让她甘心沉寂于梦海迷津的君三,恰是那一个风花雪月一般的连大公子,恰是那一个霸道桀骜共赴生死的君上啊! 心上的那一人,她还是见到了。可是她现在还不能上前,克制住自己的心痛,强迫自己忘记不该去肖想那样的人。 君上已经踩着云锦落了地,模糊中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四处看了看,竟然在一群成群离开的仙侍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他抬头再去搜寻,竟然找寻不见半分。而那一道视线也跟着消失了,君上心中疑虑陡升。 “奇怪?难道是……繁伊去的太突然……我还没有适应过来吗?”顾繁伊那一日被饕餮一击“身亡”后,君上就差点冲动上前杀了饕餮。而饕餮混沌这两个非常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出现在他面前,跟个泥鳅一样到处躲藏。 这三个月以来,他刚刚摸寻到他们两个,竟然转身就让他们逃了。六个月前他还在养伤,刚刚养好伤势,也跟他们遇上过一回,可是实力不济,被他们狠狠揍了一顿。再次养好伤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龙吟殿看着是有人的样子,其实君上也明白这里放着的不过是个傀儡,身上有着饕餮的气息而已。 君上凝眉,站在龙吟殿外一动不动,显得越发玉树临风。可是就算他知道饕餮躲着他,这龙吟殿一定还会回来的,就凭他还算了解他的性格。饕餮胃口极好,不论什么好东西都能吃得下去,更别提什么吃坏了,吃撑了消化不良。他原本就是一个饿死鬼投胎的脾气,如今蟠桃已经送到了他的门口,跟送进他的嘴里没有什么两样,所以君上知道只要守在龙吟殿外,一定能见到饕餮! 今日,他不会冲动。 仙界永远是明亮的白昼,远远不像阴暗的常年都是黑夜的魔界。仙界的时间长短是看着脚下云锦的颜色判断的,早上,云锦被太阳染成金红色,彩霞明朗。傍晚,夕阳的晚霞半紫半红,再加上淡淡的灰色云朵,昭示着夜幕降临。 魔界一直都是很阴暗,常年没有几次白昼,也就造就了魔族夜视能力极强,耳聪目明的特殊习惯。他们在黑夜中更加警醒,也更喜欢在夜里活动。君上曾经在凡间生活了三十几年,他已经明白了黑暗的可怕,他已经开始习惯光明。可是他不喜欢仙界这样一整天都是白昼,根本松不下神经,放不下警惕。 君上毕竟曾经是魔族的君上。就算此刻体内流淌着神血,可是他血脉里还流淌过魔血。他的内心很厌恶这种太过光洁的仙气,可是他又不能习惯魔界血腥杀戮。曾经他以为自己就是天生魔物,所以他斩杀无数妖魔,残忍嗜血地登上了君上的宝座。 凡间一游,让他明白,自己竟然还有那么一丝良善之心。他为了害死无数无辜的百姓,和让他们流离战乱而内疚。一个国家就那么被毁了,他以为自己不会难过,毕竟那些只是凡人。生生死死,不过轮回。 万万没有料到,当他明白了活着有多么难,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心里已经塞满了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有着君三真诚善良,有着连漾的淡泊名利,有着上位者该有的悲天悯人,有着一个真正的自己! 过去了那么多年,魔界他不曾怀念,更多是厌恶,因为那里充满了欲望贪念,邪恶妄想……他们没有怜悯,也没有情绪去思考做下那些事情的后果。魔族是很有野心的,可是邪恶又能如何,这世间永远是邪不压正。或者说魔族妨碍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迟早都会被打压下去。 难得的是,魔族魔尊是一个持之以恒的性子,他们一起看着魔族一群又一群的魔人强大起来,然后攻往仙界,妄想成为三界主宰,这个世界的神。 可是怎么会呢?君上在见识到仙界的实力和繁多的仙人后,就苦笑出来了。终究是坐井观天,蜉蝣撼树。他们完全不知道仙界如今的境况,竟然寄希望于魔族大军? 君上早就察觉到了,就算天兵天将没有魔族大军人多,可是他们完全不知道仙界仙人的最低水平!最普通最弱小的一名仙侍,都能轻轻松松击败魔界一名魔族勇士。而这个魔族勇士在魔界以一敌十,尚还有余力。 魔族虽然也是全民皆兵,其中的很多魔仕都是只会偷袭,基本上不会正面交锋。说得好是刺探能力好,其实暗杀手段十分精湛。但是战场是什么地方?暗杀如果有用,还要那么多兵士有何用处? 君上作为曾经领着千万魔军的将领,也深知他们对于仙界一直都是轻视状态。也明白魔族对于征服三界的欲望有多么深刻,就像飞蛾扑火,就算知道那是一场熊熊燃烧的火海,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愚蠢!君上没想到自己还会将这两个字,用在曾经自己无比自豪的魔族身上过。 就像六个月前,他冲动的想要找饕餮去拼个你死我活。因为他心爱的女人死了,他很伤心。他愤恨自己不能伸手救她,他想要用自己的命去报复杀死她的人。暗地里,他也想通过这样自残来缓解心中难以排解的痛苦。 也确实很痛,身心皆同。就算拼死战斗,他只和饕餮只过了几百招,就败下阵来。他被饕餮碾碎了整条右臂,左腿也险些被废。五脏之内的鲜血从口中涌出,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竟然又活了过来。 最让他想不到的是,太白星君竟然出手救了他,他用了一枚紫色的仙丹救了他。他后来再去问旁人,他们都告诉他,那是太上老君炼制的九转回生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十有八九都能将他救回来。此药十分珍贵,几乎和当年嫦娥由一介凡人升为仙子的长生不老药可以媲美。 果然,在九转回生丹的辅助下,他近乎濒死的伤势渐渐好转。救了他的太白星君也没说什么,时常笑呵呵的来看他,让他一直以为被图谋了。可是太白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恶意,他也不好继续疏离。 太白星君时常来看他,让他几乎找不到时间出来找饕餮他们。君上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太白星君就这样和他一见如故,成为忘年之交?不论是出手相救,还是对他的关心,来得都是那么不知缘由。君上感谢他的倾力相助,也决定了一定会报恩与他,可是这样完全不知道后果的忐忑,远远不能让他放下心来。 又枯等了一日,天上云锦变幻成晚霞,残阳如血。 君上依旧坐在了龙吟殿之外,隐藏在暗处。他知道现在还留在此处,其他仙人也会怀疑他的行为,只好这样。他等的都快忘了时间,直到一声轻响惊醒了陷入沉思的他。云锦散开,脚步轻轻踩在云台上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越发警觉,他知道这人绝对不是饕餮和混沌其中任何一个,因为这个人的实力他可以摸的透。 白色的衣衫包裹着年轻娇美的身体,这是一个女仙侍。君上站在殿门不远处,可是只能看见她的侧影。她乌发全都盘起,挽成高耸的发髻,露出香腮和一截修长的脖颈。簪着鲜花,似乎白皙的肌肤也染上了馨香,让人沉醉。她伸出光滑修长的玉手,执着一个精美的篮子缓缓走来。 裙裾波澜不起,步伐优美雅致,姿态自然,不紧不慢,行走间恍若在花间舞蹈一般让人瞩目。 君上不出声,看着仙侍停顿下来,用手臂挽着篮子。她在害怕吗?毕竟连他也听说过,那些仙侍都很害怕来龙吟殿。他看着女仙侍一点也没有退却,似乎刚才只是在犹豫试探。她推开龙吟殿的大门,沉重的开门声不可能惊动任何人。因为龙吟殿附近十里,没有人! 门槛上擦过她的裙摆,她走进了龙吟殿。君上想知道这个仙侍的来意,但是龙吟殿很特殊,门窗不论何时几乎都是紧闭的,他想进去一定会惊动里面的人。因此,他还是打算守在原地,等着她出来。 龙吟殿里静悄悄的,更多的不是安全感,而是让人心惊胆颤的诡异感。顾繁伊轻轻撩开帘子,看到了那个被赋予“尨茸”名字的傀儡人,脸色一变。 “果然,以他的实力,绝不会这样窝囊还等在这里。而且这股气息很明显都是带有仙气的,十分精纯。真不知道这个饕餮有了什么样的通天本事,竟然将上古凶兽的身份隐藏,生生变成了玉帝之子,还流着神血。可笑!” 第一八二章 骤然生变 顾繁伊再次查看了龙吟殿内内外外,没有找到任何密室,无奈只能放弃。她收拾了自己翻找留下的踪迹,确定毫无遗漏后转身走开。 打开大门,探出脸看了看四周,确定无误就拿起几只蟠桃放到自己的篮子里。她找的借口就是,自己不小心给尨茸多送了几只蟠桃,如果王母知道了一定会怪罪。毕竟,西王母娘娘并不是一个多么大方的女子,蟠桃园中的蟠桃全都是有定数。多了一只少了一只全都是他们仙侍的责任,无人敢冒险。所以她只好借着这个并不怎么好的由头出来了。 刚刚踩到门槛处,一阵风袭来,恰恰拦她入怀。他来不及解释,她来不及惊呼。白色的衣衫飘飞,大门猛地关上,挟裹着顾繁伊躲到了大殿最阴暗的角落处藏了起来。轻轻地喘息在顾繁伊耳边响起,她转头面对着那张在黑暗中的脸。 “你是谁?” 问出这句话她就知道这人是谁了。还能有谁?方圆十里几乎没有仙人愿意靠近,只有他今天来过。不是那位被人叫做清莲仙君的君上,还能有谁?君上沉默,不肯开口。因为对方都知道身份。这种沉默是粘稠的胶水,让他们黏住了上下两片唇,张不开嘴。 时间静静流淌,气息慢慢交缠。他们贴身站在了狭小的空间,顾繁伊仰着脸靠在君上的怀里,借着一点点光他们看着对方的眼,想从里面找到曾经对方的爱。 顾繁伊现今不是那张绝色的脸,因为这张脸在仙侍钟太过显眼,还不如掩藏起来。可是,君上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就像当年他们初初相见,君上原本就是魔族,继承了母亲的醒魔眼,所有仙家幻术都是假象。他看到的只是顾繁伊最真实的脸! “饕餮在哪?”顾繁伊终究没有忍住,先对方开了口。心底里她有点恼怒自己没有耐心,可是已经开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虽然被君上搂在怀里,却不曾挣扎,似乎已经原谅了君上。可是只有君上自己才明白,她一直没有原谅自己。 “我也不知道。”君上闷声,身体从上到下都带着颤抖。他搂紧了顾繁伊,将头埋在她肩上,“繁伊,我……”说什么呢?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说什么都说不明白!君上迷茫起来,好不容易见到了活着的顾繁伊,他竟然哑口无言。 “不用说了!你我早就一刀两断,恩断义绝。君上,我只想问你……你到底是谁?爱我的那一个是谁?”她眼中不知觉已经开始滴落珠子,君上伸手全部接住,捧住她的脸,轻轻拭去她的泪。他眉目间的怜惜和激动完全不能抑制,见到心上人生还归来的狂喜,激荡着心房,让他全身晕乎乎的。 “伊伊,我是你的君三,你爱的君三。我也是爱你至死的连漾,不论如何,我一直都是君上,他们都是我。可是穷奇绝对不是我……你相信我。伊伊……我……”说着他已经吻了上来,狂乱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他伸手抚摸着顾繁伊脊背上每一道起伏,似乎能在其中寻找到曾经的记忆。 顾繁伊在他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被攻破了防线,全身忍不住放松。她伸手紧紧抓住君上的衣衫,松开又抓紧。就算如此,仙袍上也没有留下半分褶皱,她的心却起了波澜。君上以乘风破浪之势进入了她的心,强势的风格不像君三,也不像连漾。说到底他还是那个魔族君上! 顾繁伊推开君上,别开脸:“不要!我不要!我已经不要你的爱了!就算你不是穷奇,与我何干?你能帮我杀掉饕餮还是救回小羽?”听了这话,君上果然犹豫:“……伊伊,我……杀不了他!小羽……可是伊伊,求你,求你,我只有你了。” 他的哀求带着颤音,握住顾繁伊的双手放在胸前,满目狼狈。她冷冷看着,硬生生,残忍地抽出自己的手指,一点点地掰开他的手指。“没有,你就没有资格说爱我!连你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男人?” 君上从来没有这样过,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这样低声下气地哀求。也没有这样被人羞辱,可是他不生气,也怒不起来。站在那里拒绝他的是他最爱的人,他怎么会对她生气?他还是低下头,轻声开口:“伊伊,不要。我爱你!我……爱你一生不后悔!” 顾繁伊动作滞住,屏住呼吸,听到他接着说道,“这一生一世,我愿追随你同生共死,离开这里,到凡间去做一对平凡的夫妇,就像梦海迷津一样……可是现在还不行!顾繁伊,你为什么要回来?逃得越远越好,仙界已经不太平,我现在保不住你了!” “你什么意思?”顾繁伊似乎察觉到什么,他的话里还有什么隐藏在后面蠢蠢欲动。 他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现在我什么都不能说。你要等我,等我去找你,那时一切都会结束,我们一辈子在一起。繁伊,我还是爱你的,你要下凡,尽快离开,仙界迟早会有一劫。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你……听我的,好不好?” 可是,顾繁伊依旧无情地挣开君上的怀抱,她冷笑。 “君上,你还是不懂。要我下凡已经是不可能的事,饕餮不死,我就一直活着,呆在仙界。你不懂曾经有亲人,然后全部死去的痛苦。你不懂人生的美好都被毁灭,是什么感觉!你还是不懂,我的……心!” 话罢,不给君上回答的机会,顾繁伊转身甩手,打开了大门离去,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君上怅然若失,嘴中喃喃道:“我都懂,懂得啊!”他最亲的人是顾繁伊,当他眼睁睁看着她离他而去,就是最痛!他人生所有的美好也是她,他差点失去她,就是被毁灭啊!他怎么不懂她的心? 她最想要的是亲人,想要一个家。可是他不能给她,保护她都做不到,说什么爱她?呵!君上双手空空,还站在那里茫茫然。刚经历狂喜就是心中一痛,此时他已经反应不过来,眼前晕眩的景象已经模糊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君上扶着一根柱子摇了摇头,清醒了一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中竟然惶惶然,似乎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不等恍然若失的感觉消退,他骤然感到一股威压,泰山压顶一般袭来。刚刚好的伤势被激发,他喉间涌上血腥气来。 “谁?”他怒目扫视,看着四周家具因为他的一声怒吼微微震颤,可是还是没有那个偷袭他的人的身影!可恶!到底是谁?难道是饕餮回来了?只有他才会使这样狠戾的手段偷袭他!他正在警惕的防备四周,即将爆发的太阳穴上青筋露出,一跳一跳。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从殿外传来。君上心脏骤停一瞬,慌不择路地撞开墙壁循着声音追去。不要是她,不要是她!他在心中默念着,甚至口中也带了出来。行云术运转到极致,他双手握拳,怒火滔天,连手势都维持不住。 时间过得如此缓慢,声源之处原本不该离龙吟殿太远。为什么他此刻就是觉得这一路已经过了一整天?越是焦急越是容易放松警惕,他刚刚到了那个地方,还没有站稳,身后一凉。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个手刀斩了下来。 后颈剧痛,他看着整个世界晃晃悠悠,云锦失去了他的仙术支撑渐渐消散。然后他坠入了一片黑暗深渊,就像当年那个修罗炼狱!没有一丝光明,只有炙热的岩浆能温暖每一滴魔血…… 有人松了一口气,将君上放在另一朵云锦上。 “不枉我再变了一回女子!”他张手抹了一把脸,五官变幻扭曲,整合成一个英武男子的模样,身高降低,胸脯塌下。 “总算将他拿下了,大哥这回可要分给我几个蟠桃。上次可是你一人全部独吞了,也没留给兄弟们几个。我也不要多少,就这小仙侍篮子里的几个吧!看起来还挺新鲜的!”灰色衣角淡淡扫过倒在地上的君上脸颊,很明显这人就是混沌! 饕餮却没有在看蟠桃,而是将全部注意放到了混沌口中的小仙侍上。 “什么吃蟠桃?你给我好好看看,这个仙侍到底是谁?”混沌也是惊诧,只好蹲下看一同躺在云锦上的仙侍。难道他们还能认识她不曾?此女貌不惊人,也找不到任何曾经见过的熟悉之处。他扭头问了饕餮一句:“大哥,不认识啊!” “愚蠢!”饕餮独自站在一朵巨大的云锦之上,眯起眼抽动着脸部肌肉,“脸上的幻术竟然能蒙蔽你这个骗人的行家,好手段!她竟然逃脱了我最后一击!呵!真是命大!” 混沌本来还有点不明白,听到最后一句已经张大了嘴:“啊……她竟然还活着!”这下歇菜了,本来三弟就恨大哥杀了他心爱的女人,如今又利用她引来三弟偷袭。只要这女子醒来一心作死,大哥一辈子就别想让三弟低头了。更别提他们四个兄弟的结拜之情了! 混沌反应过来,赶紧拦住饕餮浑身的杀气。 “大哥!大哥……不要不要杀她啊!她还有用,我们可以让她担了那些罪名,只要上了诛仙台,管她三头六臂,是个妖怪还能活着下来?”饕餮听了果然怒气顿消,慢慢思索起来,越想越觉得混沌出得这个主意十分不错! “好二弟,想的太好了!仙界无故消失仙人,二郎神这只玉帝手下的狗,总是爱去拿耗子,今天就让我亲手送这个耗子给他!哈哈哈哈!”他越是大笑,全身肥肉越是震颤,连脚下的云锦都有几分被撕裂。混沌见了,也谄笑着点头,心想,这以后可不能让三弟知道这主意是他出得,要不然不死也要留下半条命落他手里! 二人心满意足,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龙吟殿,开始大吃大喝。 第一八三章 诛仙台上 电闪雷鸣,暴风骤雨,浑身已经被淋湿的顾繁伊在冰凉的玉石台上醒来。眼睛还没睁开,耳边就有哗啦啦的锁链响起,她觉得手腕脚腕沉重地抬不起来。 这是哪里?远处朵朵白云飘散,云仙雾渺的四周除了时不时的闷雷之声,并没有任何声音,安静下来后这里就像是一个死地。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如珠玉坠地,清朗悦耳,衬得这里空旷幽寂,惹人沉醉。 眼前重影渐渐消失,嗡嗡的脑鸣还在回响,她抬起自己已经晕眩的不知东南西北的脑袋,看着面前的一双云靴。鞋上面的祥云不用一针一线,居然也能描画地如此栩栩如生,富丽堂皇。恰如穿着这双鞋子的人一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在仙界,不论何人都会有一套雪白的仙袍,按辈分等级制定,不可逾越。不论等级高低,服饰无一不精美雕琢,焚香熏兰,天衣无缝。君上就时常穿着这套衣衫,因为他是新封仙君,不可穿着平常服饰随意走动。这都是顾繁伊在蟠桃园冒充仙侍,听他们传授的。看到新封仙君,仙侍均要见面行礼,不可例外。 “呵!”顾繁伊冷笑,“本仙侍在此拜见仙君。”这本不是仙侍行礼的话,可是她此时的境地,说出这话不仅冒犯了仙君,更加讽刺异常。她眼角带笑,似乎真的很诚心。 穿着白衣的人,依旧站着不动,平静而怜悯。 “你为何要归来?好不容易逃脱……这里。”他犹豫着说出这句话,似乎有几分愧疚夹杂在里面。顾繁伊心中不屑,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她还是扯着惨白的脸色冷笑出声,“……有何愧疚呢?我们本来就是一刀两散,如今只是陌路人,何必假惺惺的,让人恶心!” 一听到这话,仙袍震颤开来,他也咬牙惊颤。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顾繁伊如此讽刺的一天,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悲哀苍凉。曾几何时,他也感动于顾繁伊的善良坚韧,不曾想当她对于敌人的狠辣无情,还有对自己的舍得,远远不是他能想象的。 她为了报仇,竟然深入龙潭虎穴,连命都不想要,真是一个疯女人! “你还不知道你所处的地方在何处吧?本仙君是来告诉你的,还有……”他狠下心来,终于说出了这件事,此时也是心中最酸涩的时候,“……来送你一程。” 送什么?送她一程?她现在被锁在此地,为什么送她一程?什么叫做送她一程? 顾繁伊瞪大了眼,猛地抓住白色仙袍一角:“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这里是哪里?你要送我去哪?”她不敢相信,君上竟然下了如此狠心,竟然要让她死! 刷拉一声,清风拂过,白色衣角被轻轻用指尖削下。 顾繁伊拽着那一截布片摔倒在地,狼狈异常。 “我说,我会亲手送你上诛仙台。你还不知道,仙界已经发现你的妖怪身份,二郎真君亲手缉拿归案。而你现在已经被确认是……杀害那些失踪仙侍的罪魁祸首!这样的罪名,你永世不能翻身!……你!” ……死有余辜! 他还是不忍,忍住了最后那一句诛心之言。 顾繁伊睁大眼,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冷冷的看着,此时站在那里的那个玉树临风,飘然欲飞的白衣仙君。他的表情冷凝无情,眼中没有痛苦和悲伤,平静的述说着“她犯下的罪行”。 诛仙台?她当然听说过,蟠桃园的小仙侍最喜欢议论的话题,除了那些地位超然,风采卓绝的仙人,就是议论这个沾满血腥的仙台了。这个仙台不同于封神台。它的铸造要比封神台还要久远上千年,当时因为仙界和人间还没有那道界门的存在。所以,天上仙人时常去人间闲逛。时间长了,他们一到了人间就会留恋往返,甚至还有品行不端的仙人在人间作威作福,被其他神仙发现诛杀的事件发生。 当时,仙界还没有安顿下来,法规制定也没有那么严密。替天行道的仙人总会有那么几个钻了空子,在仙家其中也有了险恶之人,防不胜防。当时的仙家开始分出三清四御,玉皇大帝成为四御之首后,就开始管理这方面的事件。 仙凡之间开始制定规则,仙人无法令不得随意下凡,更加不得在凡间收徒带到仙界。因此,凡人升仙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稀少,甚至羽化成仙开始成为一个传说。而修行三千年以上的妖怪和天地灵气汇聚之物,成为最有可能成仙的对象。可是这等奇观,无一不是终生难得一见。何况凡人只是肉眼凡胎? 封神台是接引仙人登仙的朝圣之地,诛仙台就是见证仙人惨淡收场的坟墓之地。 诛仙台就是用来惩戒这些违反天规天条的仙人的场所。传闻,诛仙台是一座四周高,中心低的仙台,十里见方,上有引雷铁柱,下有紫雷清池,身在其中,万雷轰顶。入了诛仙台,活之一二,且神格尽碎,贬入凡间。 顾繁伊曾经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见识到这个和封神台齐名之地。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曾经自己最爱的人,亲手送了她进去。多么可笑!她顾繁伊不识良人,落得如此下场,竟然全是君上这个人害她至此! 若不是他,她怎会陷入梦海迷津?若不是他,她在仙界怎么会暴露? “君上,你竟然……”竟然绝情如斯!谁都有可能将她送往诛仙台! 为什么他要亲自来?为什么! 白衣仙君还是沉默的模样,脸色冷淡,挥起袖子,顾繁伊就被行云术一起带起,飞往了下方。看到下面的景象,顾繁伊才明白了。原来如此,真正的诛仙台原来就在她身旁不远处,可是因为中心低洼,一望无际,完全看不到其中玄机,她还以为自己身在无人之地。 可是见到了它,她觉得诛仙台还不如叫作雷池! 这里中心低洼处果然有淡紫色的清池荡漾,紫色的闪电如巨龙一样盘踞在其中,一起一伏犹若巨龙吐息,骇人异常。 这里果然是诛杀仙人最佳之地。上有雷劫巨网封顶,想要逃出何其之难,下有雷池雷龙盘踞,只要身在其中,迟早被吞噬个一干二净。仙人又如何?九重天雷依旧仙人惧怕的手段,而这还只是最简单最不折磨人的惩罚手段。 她早就知道绝情崖曾经也是一个牢狱之地,那里比雷池可怕千万倍!嗜血藤锁住全身,蚂蚁会爬到身上钻入七窍,爬进五脏六腑,蚀骨鹰啄下每一片血肉吞噬……因为是仙人,身负神格的都会生不如死,死而复生。然后再循环着被那些可怕的妖物折磨,仙人冗长的寿命在那里,竟然成为最绝望的噩梦。 相比那里,诛仙台已经很仁慈,至少不会那样折磨着仙人,连死都不允许。 顾繁伊看着下面,撩起臂上锁链晃了晃,她翘起嘴角,似乎很开心。“诛仙台?好一个诛仙!我顾繁伊何德何能,竟然让神仙们赐我诛仙台一死!哈哈哈!”她就像疯了一般,狂笑出声。 她笑泪劫倾覆天下人祸乱。 她笑仙界诛仙台上灭玄鸟。 她笑苍生不知天道无情,以他们为盘餐! 她展翅落下雷池,看着云端那人俊美如昔。她笑了,面朝着九重云霄喊道:“师父!你说得对!我不该……不该下凡渡劫!渡得了别人,渡不了自己啊!哈哈哈哈……” 忆起曾经山洞师徒闲聊,恍然似昨日,历历在目。 “师父,我以后一定要下凡去!”稚嫩的女童声回荡在山洞中,如山泉泠泠。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哦?小繁伊如此有善心?愿意渡万千百姓于水深火热?” “什么‘渡’?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渡,谓之你在水上,众生在水下。劫,谓之生死之难。渡劫,就是你们去救他们脱离苦海!但是,你没有必要去救他们啊,下凡就是渡劫的开始,你不能逃脱的宿命!”师父苍老的声音悠远绵长,她似乎明白了一点。 “渡劫而已,我不怕。既然是宿命,就让我承担这宿命!” 师父叹息一声,似乎整个山洞灰尘都跟着落了下来:“渡劫,渡的是苍生,而你渡不了自己!你可明白?” 她不明白这句话了,只是歪起脑袋问了一句:“我不是在水上吗?何必渡自己?” 然后师父忽然笑了:“到是我着相了,小繁伊原来早已看透。罢了,天意如此,如何能违?你尚未陷入,便是渡劫人!我又何必为你担忧?” 那时候,她还是懂不了太多,所以只能用笔将这些记了下来。多年以来,师父这最后一句时常伴她入梦。 不曾下水,便是渡劫人。若是已经落水,便是难以自救! 万雷轰顶一点也不痛,她觉得魂魄已经被震出了身躯,她疼痛的是那副身体,魂魄在外,她看着自己随着一道道雷电织成的网中,化为一撮黑灰,再也难以挽回。突然,一道森白的闪电击中她,魂魄被逼迫到雷池中。 雷池中清水不是水,那是泛滥的雷电之光。魂魄浸在了其中,就像是被丢进了沸水,仿佛千锥万剑穿身一般。她好痛!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的双足已经渐渐消失,顾繁伊艰难的回望着雷池外那一抹白影。双目已经模糊不清,她看不到那人的五官,只是看到他的身形。 风云飘动,他在风云间看着。 顾繁伊无声启唇,说了几个字。 白衣仙君似乎也看到了,点了点头,眼角潮湿。 她终于放心,释然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一八四章 混沌无面 桌面猛地一震,趴在上面的纪千辰从小憩中醒来,抬头望了望四周,松下一口气来。 “原来是梦啊!”梦中她竟然看到了顾繁伊死在了饕餮那最后一击中,而她则因此后悔莫及。仙界因为饕餮的作乱,更加混乱,诸仙纷纷坠落夜空,三界也因此破开界门,妖魔鬼怪在三界游走,人间陷入水深火热,神魔大战,硝烟弥漫。 太可怕的梦,真实的让她恍若置身其中,差点被饕餮吞噬的景象吓到。 她伸手扶平面前的白纸,放好被打乱的笔架。当看到纸上写的字,面色一怔,上面写着一行字,行书潦草,墨迹深深。这是祖父的笔迹! 可是,还没仔细读完,她慌忙扔了身上搭着的毯子,连鞋子都不曾穿上就行云飞去。她紧紧抓着这张纸,在云锦之上又看了一遍。 “千辰,祖父卜算到繁伊有生死之劫,已经先行一步。如果你醒来的不算早,就不用来找了。”祖父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繁伊也是她的亲表姐,她怎么可能不去?祖父再怎么为她着想也不应该替她做决定! 云锦如一道闪电般在天上穿梭,纪千辰焦急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起来。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蟠桃园找不到顾繁伊,顾不了什么,她再次往绝情崖闯。捏出袖中藏着的千纸鹤,轻轻吹了一口气,千纸鹤忽然变得巨大无比,翅膀上恰恰能盛下一个人。她踩上去,送了清风往千纸鹤翅下,轻盈升起,慢慢地飞向了绝情崖。 越靠近那里,狂风越爆裂。纪千辰顶着风,给千纸鹤外面下了一个结界,然后阻力变得稍小。朦胧中,她竟然看见不远处有人在那里站着,衣袍在风中瑟瑟吹动,“难道是祖父在这里等着我?” 纪千辰慢慢靠近后,却恨不得自己没有看见。还能是谁,只能是二郎神! “二郎真君怎会在此?”纪千辰呵呵笑着,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繁伊的藏身之地已经暴露,怎么可能不危险?希望祖父及时把繁伊送走了,要不然落到二郎神手里,可是难以脱身!她的担心完全不能显露,还是带着一张笑脸对着二郎神。 二郎神杨戬也不是傻子,他刚刚查到一介妖女,竟然钻了他们天兵天将不愿看守绝情崖的空子,藏身在这里。此时他惊怒异常,看谁,谁都可疑。 “本君奉命巡逻仙界,到此检查一番。星官千辰为何来此啊?本君怎么记得你的住处,离此相去甚远啊?” 纪千辰汗都要留下来了,可是又不得不撑住场面,否则越说越可疑,杨戬这个长了三只眼的可是绝对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本官只是因为想起祖父说过:绝情崖上有一种矿石,加入砚台后,磨出来的墨汁更加粘稠,可以让天书保存的时间更久,所以才来此查看。不料巧遇真君,真是忏愧。真君巡逻守卫仙界辛苦了!” 纪千辰原本就是一个脸面挺厚的女子,遇上二郎神杨戬,她果断的将这些都扔了。开玩笑,杨戬可是有三只眼的。谁不害怕他另一只眼?纪千辰扔了最后一点脸皮,今天也是不怕他了,凭着一股气,她还是向杨戬奉承了一句。 就算是仙人,也喜欢听好话不是?作为一个仙官,纪千辰职位本来就比他低上好多,奉承他也是应该的。杨戬果然没有怀疑,似乎嘴角微微翘起,眉眼舒展开来。 “千辰星官也很尽职,竟然为了一点点矿石,就来这个鬼地方找寻。不过,你可能还不知晓吧,三日前,本君就已经抓住那个为祸仙界的罪魁祸首了,就在这个绝情崖。现在此地已经被封,闲人免进。” 纪千辰一慌,眉毛高高跳起,“哦?为祸仙界?真君竟然做出这样惊天大事?果然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本官还不知道什么罪魁祸首呢?怎么没听说啊?” 二郎神果然为了炫耀功绩,大声笑了起来。 “那个妖孽啊,竟然将仙界无辜仙侍杀害,并且抛尸凡间。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那天我抓到的还是一个女禽妖,谁会料到,仙界还能混进来一个妖怪呢?那些仙侍死得太冤屈了,竟然被一个女妖给杀了,太丢我们仙人的脸啊……” 纪千辰听着听着就指着千纸鹤猛地靠近二郎神,她抓起二郎神的领子,狠狠把他拉近,看着他的三只眼,沉声逼问:“你说谁是妖孽?她在哪?你把她带到哪了?” 纵然二郎真君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想不到实力远远低于他的小小仙官,竟然也敢这样突然偷袭他。他反应不过来,居然结巴起来:“她……你!放肆,千辰星官,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 纪千辰怒气上头,完全不想再考虑什么尊卑问题。她手上再一次收紧,紧紧拉住的衣领几乎让二郎真君喘不过气。然后她将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狠心用尖锐的指甲划破指尖,将手上的鲜血突然撒在了他的三只眼里。杨戬果然大吼一声,痛苦挣扎。 “放肆,该死,千辰星官,你在干什么?放开本君!若是本君有事,你可承担的起,你的家族可没有人可以再死了!” 纪千辰眼中还有着没有熄灭的怒火,听完这句竟然不仅不放开,还勾起嘴角,邪笑起来。“真君真的以为我们姬氏跟玄鸟一族一般,是个可以捏碎还不反抗的软柿子?我姬氏现在可就只剩我一人,我破罐子破摔,谁来惹我,我就让他死!你刚才这么猖狂不就是喜欢我这个身份,能跟你低头,你开心的不得了吗?” 现在,纪千辰静静看着二郎真君果然不反抗了,身体微晃,站在那里和傀儡无异。 “真君,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姬氏血脉和玄鸟十分相似,他们血泪倾覆天下,我们血液能写天书,更加能操控人心。怎么样?**控的感觉如何?” 如果二郎神一开始没有轻视纪千辰,也在纪千辰抓住他的时候剧烈挣扎,也就不会被她的血染上。现在只能站在那里不反抗,也不说话。他已经变成一个傀儡,只要纪千辰问什么就会说什么。 “你怎么抓住那个女妖的?” 二郎神木木的开口:“不是我抓住她的,我刚刚来到这里,她就倒在山洞里,昏迷不醒。” “你是怎么想起这个地方的?绝情崖可不好找!”纪千辰还是有点奇怪。 “三天前,一位仙君跟我问起绝情崖,我就跟他说了绝情崖的由来,随后忽然想起搜遍仙界,没有查找这里。” 纪千辰皱眉,急急道:“那位仙君?姓甚名谁?” “不认识。”二郎神停顿了一下,让纪千辰恨不得上去抽他。纪千辰刚要说:“你真的不认识?”然后二郎神就又接了上来。 “不认识他,可是六个月前见过一面。他就是那个被袭击的仙君。” 这一句话,骤然点燃纪千辰的脑海。“是他!”是君上! “怎么会是他?不可能!你在说谎!”纪千辰虽然不相信君上,可是也是知道顾繁伊和他那样亲密。有了那样的情意,怎么可能落井下石?怎么会这样? 纪千辰眯起眼,看向二郎神。 “现在那个女妖在哪里?” 二郎神还是睁着无神的双眼,开口闭口:“三日前早已定罪,下放诛仙台!” 纪千辰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早就定罪?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要早点定罪。仙界已经因为失踪仙人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若不能早点将事情解决,恐怕会引起怨愤!诸仙已经决定,一定要裁决此女妖!” “那也不该草菅人命,你们就没想过不是她做的?栽赃陷害,难道不引以为耻?”她怒极脸红,质问已经没有反应的二郎神。她挥手解开他眼中血气,大出一口气。二郎神被她踢到千纸鹤上,运起仙术,将他送的远远的。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会完全忘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连千纸鹤都会化作飞灰消失殆尽,一切一切都不会暴露。 “君上连漾!若是繁伊有事,我一定死也不放过你!” 她架起行云术,飞快地冲向了诛仙台。 诛仙台啊,那样可怕的地方,繁伊竟然被送往了那!九天雷劫,魂飞魄散,这样的刑罚在神仙身上也只是皮焦肉烂。繁伊只是千年禽妖,天罚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 长在仙界的仙人都知道:雷池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难道祖父卜算到的那一道凶相,就是这个吗?祖父,祖父!请救下繁伊,救救她!她不该如此!倾世鸟一族人都是冤屈而死,就连她也不能逃脱这个命运,到底是为什么? 与此同时,诛仙台上,白衣仙君看到顾繁伊魂飞魄散之后,飘然离去,不带一丝留恋。 他来到了尨茸所在的龙吟殿,坐在殿中,身心发寒。他不该听了大哥的话,现在成了骑虎难下的境地,可怎么是好? 伸手抹了脸上五官,君上俊逸非凡的面孔,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另一张完全不认识的人。灰色头发如瀑布一般流泻而下,混沌叹了一口气:“三弟若是知道我做的这些事,一定会杀了我了!” 他从未想过,他冒充过男人女人,千千万万张脸,却没有一张脸让他这样辛苦!看着顾繁伊魂飞魄散,他回想起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给他一个答案,他做了鬼市守门人。现在,他们却刀戎相见,不死不休!更何况,现在他顶着君上这张脸做了顾繁伊最痛恨的是,让她临死也不能瞑目。 他十分愧疚!不论是以前的无面还是现在的混沌! 第一八五章 九重雷池 姬重渊到底还是没有救下顾繁伊。 他刚来到诛仙台,顾繁伊已经被雷劫击中肉身,化为一撮灰灰白白的灰烬。猛地顿住,整个身形都差点显漏出来。由于还没有靠近混沌装扮的君上,所以他还是藏在暗地里,一点也没有被人察觉。 “繁伊终究是逃不过宿命,唉!”姬重渊眼睁睁看着“君上”送走了顾繁伊,想到自己这唯一一个女徒弟,竟然悲情如斯。最后身死仙界诛仙台,还是最爱的人亲手所为,实在是太可悲。 占卜一术虽然能知得先机,可是永远也阻挡不了。在这方面,远远逊色于倾世血泪的神通之能。 君上踩上云锦,似乎以为身后诛仙台就是一个恶鬼盘旋之地,风云舒卷中,他如一道白色光芒一般冲往天际。死命的飞,不敢回头,仿佛心中愧疚跟在了身后,摆脱不休。 姬重渊还是上前准备看一看,也为了和顾繁伊告一个别。 登上诛仙台,外面和里面远远不是一个天地。雷池范围内,雷光巨龙缠绕盘旋着,愤怒的嘶吼响彻云霄。而这些嘶吼在他们听来,都是大大小小,重重叠叠的雷声,振聋发聩。 忽然,雷池中闪现出一抹幻象出来。有一个紫发紫眸的小姑娘穿着紫衣在里面笑,就连模糊中,都听见了雷声中小女孩清晰的笑声。“咯咯咯……” 诡异至极,也让他诧异不已:“你是谁?” 他不敢肯定出现在雷池中的小女孩是一个普通人,就连妖怪神仙都不像!这可是雷池!谁会出现在雷池中,还是在天罚——九重雷劫之后?就算这是幻影,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毕竟,诛仙台,那时应运天地时事而生,那就不会被任何天命之外的有生命体所改变。雷池亦是! 小女孩只是一抹幻影,姬重渊还是在这个影像一直保持同一个频度的笑容后才发现。 “难道说,这雷池由于多年吞噬神格,吸收了天地灵气,竟然也能化灵?而这个女孩……似乎与此有很多关系?” 可是,为什么雷池会在吞噬了繁伊的魂魄后,就出现了这个女孩的面容?难道这些都是繁伊的记忆?奇怪! 刚刚猜想到一半,这雷池果真翻涌起来。泛开的涟漪中,依稀又出现了那个紫瞳小女孩的样子,断断续续。从小女孩由妖兽变化为人形,再到最后一次见到她。看完后,姬重渊觉得,那女孩给人留下最深的莫过于那双紫色眸子。宛若紫色水晶一般的剔透清亮,看似天真懵懂,却时不时似乎看穿了顾繁伊眼后面的那一方世界。出于尘世,冷静淡然。 这到底是谁?姬重渊不由得猜测起来。从曾经这个叫糖糖的女孩的妖兽形态看来,非古书上记载的千万年才出现一次的雷鸣兽莫属。可是她化为人形,尚是**,完全违反了妖怪的化形原则。谁人不知,天下妖怪,只要修为达到了,身形无一不是成人模样,怎么会幻化为**模样?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变故不成?姬重渊当然不明白,当年君上做的小动作导致了糖糖提前化形,也就让糖糖现在还保持着女孩样子,并且肉体因为心智原因,也跟着成长缓慢。 姬重渊看完了这些影像,有点怀疑。身为天书曾经的执笔者,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死后魂魄进了雷池还能回放记忆。真是怪事!他感叹完了这些奇诡之事后,正要离去,准备赶快回去告知纪千辰这个噩耗。可是腿还没迈开,一道紫色雷光咔嚓一声就劈了下来,恰恰打在了他脚前面。 他猛地一闪,躲开这道雷光接下来的击打。又是连着三声咔嚓,一道比一道还要凝重,声势浩大。随之而闪现出来的是一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幻影中闪现的那个“糖糖”! 姬重渊还来不及躲上一躲,那双紫眸就对上了他的眼。 懵懂天真的眨眨眼,她好奇的看看四周。可是注意力完全没有被分散,该看着姬重渊还是没有忘记。最后将眼睛落在了姬重渊身上,她开了口:“这位老爷爷,我这是在哪?” 姬重渊确定了这是一个真实的人,并且不是幻象之后,简直不能再惊诧。 “这里是仙界,诛仙台!你……”姬重渊试探着,迟疑着问了出来:“你是谁?怎么会来此?” 糖糖有点震惊,忽然想到了什么:“仙界?诛仙台?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来到这里,我明明是来找楼主的啊!” 姬重渊心道了一声果然,长叹了一口气:“你来迟了,繁伊肉身尽毁,且已经魂飞魄散,雷池不会留下一丝痕迹,让她能转世超生的!” “啊?”糖糖高声惊叹,“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感觉到楼主生机渐渐消亡,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雷池是什么?为什么楼主姐姐会无缘无故进了那里?” “雷池就在诛仙台之内,那边清池便是。老夫只能告诉你,你看到这些九重雷劫没有,这些就是雷池的具象化,而雷池之内的雷电远远不止于此。仙人在那里都不能存活,何况繁伊还是一个修为千年的妖?” 至于为何顾繁伊会入了雷池,姬重渊也道出真相,将一切都告知了她。这个糖糖竟然能穿梭凡间和仙界之间,连界门都不需要,还有远远不是他能看透的身世。就注定了糖糖一定是出手不凡,姬重渊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更加对他们信任,告诉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对。 糖糖仔细地听完了这些跌宕起伏的繁伊经历,顿时为她伤心不已,眼中不由得泛起了泪花。她还是看了很久的雷池,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扭头对着姬重渊道。 “老爷爷,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千辰姐姐的味道,所以我相信你,希望你也能相信我。” 姬重渊也点点了头:“我也信任你,因为你没必要骗老夫。” 糖糖笑了出来,眼中泪花再次泛滥出来,泪中带笑,最是真诚。 “我想托您帮我给人带句话,因为我回不去了。”看似脆弱的女孩眼中渐渐燃起坚韧的火焰,似乎于生命中得到了证明,也付出了绝对的热情,慷慨而无憾。 姬重渊迟疑了:“什么……话?” “帮我给一个叫做小叮咚的人瑞星带话:小哥哥,等着我!我还会来找他。”等着什么呢?姬重渊有点不明白,如果是留恋那人,为了那人好,也应该让他忘了她啊?怎么会留下这样的话? 姬重渊到底是答应下来了,目送着糖糖走进了雷池的范围。雷光闪闪,站的那样远,闪电留下的焦灼气味还能微微闻到半分,完全可以想象雷池之内是什么可怕景象。 天上引下来的雷电被那些黑色粗重铁链连通了雷池,可是分明雷池之中的雷电更加可怕。也不知道到底是雷池将雷电引到天上,还是雷电从天而降,进入了雷池,积攒了千万年。 雷鸣兽果然是雷鸣兽,雷劫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无用。那些雷电完全无视了糖糖的入侵,反而就像是看到了王者一般,臣服于她,因为她的靠近,全都闪开。密密麻麻的电网露出一个愈发明显的通道,仅供她一人通过。 清池的水也因为她的靠近再次泛起波澜,传闻多年雷池平静如镜的说法到了她这里,竟然就像一个谎话。一步一步,涟漪一圈一圈,姬重渊来不及喊住直愣愣的糖糖,止步于那些随之而来的闪电,将他逼回了原地。 她毫无阻拦地渐渐步入了雷池,水亮一般的雷池水淹没糖糖的小腿,然后她再往中心走,越来越下沉。淹没了胸口,淹没了脖子,她扭过头来停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千辰的爷爷,我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帮我带给小哥哥的话一定要带到了。还有,我会将楼主姐姐的魂魄带回来的,千辰爷爷,一定要将她带走啊!我……我真的不想她死,我们劫楼的人都会伤心的!” 姬重渊到现在才完全明白,这个小姑娘居然要自己下雷池,将顾繁伊的魂魄捞出来!真是胆大啊!她哪来得信心一定会帮上忙? “小姑娘,你快回来。繁伊已经入了雷池,怎么可能还能活着?你快出来,否则你也要陷进去的!” 糖糖笑笑,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并不为所动。“我知道,可是我们雷鸣兽原本就是诞生于此,如今只有我能冒险去找到楼主姐姐的魂魄碎片,希望还能找到,越早越好!千辰爷爷,代我跟千辰姐姐问声好,我也来了仙界一次呢!” 说完,俏皮地笑了出来,她带着最后一抹笑容沉入了雷池。 姬重渊到底还是没有拦住,皱紧了眉头,思索起来。他从未听闻雷鸣兽为何诞生,他一直以为是天地孕育,没想到竟然是雷池孕育而出。怪不得千万年一次,毁天灭地的雷鸣兽就会诞生,据他所知诛仙台还没有雷池年份久远。雷鸣兽的诞生鲜为人知竟然十分正常。 他的思考渐渐沉寂下来,也在外面为她和顾繁伊的魂魄焦灼不已,但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十分无奈。 等了没过一会,雷池就冒出泡泡,翻涌起来。碰的一声,从中爆出一个白色光团,恰恰往这边飞过来,姬重渊慌忙接住,仔细一看,果真就是顾繁伊的魂魄! 竟然还是完整的!姬重渊不得不惊叹这件事的神奇,进了雷池的魂魄还能完整出来,搁在不曾明白雷鸣兽由来之前,他完全不敢相信! 第一八六章 只因血脉 重渊眼睁睁看着糖糖沉了下去,再也没上来,站着,等着,直到纪千辰也跟着追过来。 “祖父!”纪千辰赶紧上了诛仙台,这才看到祖父满目悲戚之色。她心里咯噔一声,明白了一切,“她真的救不回来了?” 姬重渊听到这句就明白纪千辰误会了,他摇摇头:“不是,千辰听我说。繁伊真的被扔下了雷池,肉身尽毁,可是……”他尽量安抚着纪千辰有点摇摇欲坠的心情,“……刚刚不知道为什么雷池因为繁伊的记忆,似乎召唤来了雷鸣兽。一个叫糖糖的小姑娘。” “糖糖?她不可能来这,她跟着小叮咚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绝对不可能到仙界!”纪千辰完全不信,语气斩钉截铁。 姬重渊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有点不可信,可是事实就摆在他面前,他不得不信。 “就是她。糖糖是不是一双紫瞳,满头紫发,还穿着紫色的裙子?就像雷池深处那种重紫色?她忽然出现在诛仙台雷池边上,随着她落下来的闪电差点打到祖父身上,还好祖父闪的快。她真的出现很突兀,相信祖父!” 纪千辰听到紫色就一下子明白了,祖父真的是见到了糖糖!“可是为什么糖糖能感知到繁伊身受劫难,前来相救呢?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我想,有关系的不是她们俩,应该是糖糖与雷池!你难道忘了她是雷鸣兽?据我推测,它诞生于此,所以只要雷池想要伤害她认识的人,她能有所感知。而繁伊,因为她,被救出了一缕魂魄,看起来很完整。只是……” 刚刚松了一口气,纪千辰又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只是她一直没有上来,雷池也没了动静!” “天呐,祖父,你是说糖糖在雷池?”纪千辰简直都不敢相信,一个劲在外面焦急的看着,可是完全不能看到。雷池深处还是深紫色,上面的闪电时不时放出一个火花,让人惊吓不已。雷池的凶险,不用任何人说,他们都知道。 当年诛仙台每开启一次,都会有仙人死在里面,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糖糖下去了!还救出了顾繁伊的魂魄! 就算是雷鸣兽也不可能在雷池呆上那么久,这很危险!纪千辰慌忙在外面喊着糖糖的名字,不知道喊了多久,只感觉到嗓子变得嘶哑难听,到了最后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仙界的云锦全都变成晚霞的模样,赤红的颜色照的人眼睛发疼,纪千辰觉得眼睛睁不开,跪坐在诛仙台上。她不明白,为何上天总是要这样,将一个人扔进泥潭,就算再怎么逆天改命,总是会拉进去其他人。 牵扯无数,生灵涂炭。 时间总是那么无情,转眼之间,就是春去秋又来,辗转轮回,生生死死。 一百三十年后,南宋也跟着灭亡。期间金朝南侵,大元又灭了金国和西夏国,甚至辽国,终于一统天下。 这一百多年,他们攻破了汉人的城防,然后攻破心防。终究还是马蹄南下,剑指江南。南宋的百姓在战乱中惶恐生存,战战兢兢。因为他们看多了烧杀抢掠,纵马伤人。因为这片土地每一处都沾满了血和泪。因为他们宁可安定,只想活着,所以臣服。 他们知道,他们的身体臣服了,可是心还没有臣服,只等着再一次时机到来,再一次翻天覆地。 这一场劫难,席卷了凡间,也没有放过三界。 魔界因为人间战乱,趁火打劫,暗处中到凡间四处查探。人间纷争不断,野心也越发蓬勃,这样就会滋生心魔。而冥界更加是因为战乱死去的人实在是太多,黄泉轮回已经鬼满为患,三十年前曾经崩溃过一次,也逃出去了不少恶鬼。 其中杀人如麻的恶鬼纷纷入了魔,也开始加入魔界,魔族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三界已经开始不平衡了。它开始向魔界倾斜,凡间和仙界开始摇摇欲碎。 仙界此时已经成了萧条之地。曾经仙人逼近三千万的仙界,此时人口已经连一半都不到。而这一切变化,也要从一百年前说起。 一百年前,饕餮被君上暗算,被逼显露出原形。诸仙哗然,完全不敢相信上古凶兽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竟然没有发现!不是说,镇守界门的是上古凶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界门已经失去作用了? 可是这一切,容不得他们不相信。由于身份暴露,饕餮大怒,在九霄天宫中和诸仙大战。庞大的身形占据了整整一座仙岛,盘踞在上,来者不拒。最可怕的是,他已经完全放开了,不再遮遮掩掩,只要战场上的仙人倒下,无一不是进了他的肚子。 混沌则是一直躲在仙人之间,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他是一个比饕餮还要可怕的对手。因为他的混沌空间和变幻莫测的面孔,让仙人们每次战斗都要防着身边的人,难以放开。更加增添了几分胆怯,成了战场上最先死的炮灰! 谁都知道,四大凶兽尚且只有两只。并不曾知晓,还有一个在仙界呆得好好的,并没有受到追杀。 十年苦战,十年屠戮,这一战几乎毁了仙界一半天宫,毁坏无数,更别提被饕餮吃下去和被混沌暗杀的仙人。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一半的仙人全都葬身于饕餮之口,让人胆寒! 然后,饕餮中终究是抵不住仙人的人海战术,还是倒下了。混沌因为二郎神杨戬的天目开启,被发现在界门处,差点被他逃走了。两头凶兽,已经完全没有了凶兽的肉身,可是他们自己将自己锁在了现在的这副身躯里,只要他们肉身死,则魂飞魄散。 饕餮由于作恶多端,诛仙台再大也装不下他的如今的肉身。于是,他被玉帝下令当场斩杀。听说,有仙人献身,假装被他吞吃,然后寻准时机,趁他不备,自爆于他腹中。也因此将他炸得粉碎,神魂不存。 当时,血肉被炸开,染红了半边天,也让有的参加战斗的仙人惊骇不已,甚至吓破了胆,死于当场。 而混沌,由于只是一团气,不死不灭,他们判决了他万年刑期,废他法宝,碾碎妖丹,从此关在了仙界专门为他设立的牢狱——离心锁。混沌被用这把大锁封印在诛仙台上,风吹日晒,天打雷劈,日日不休,夜夜不息。再也不能蒙蔽人心,混淆是非。 君上是发现饕餮身份第一人,也是斩杀饕餮中贡献最多,救下很多仙人的仙君之一。更加因为他年轻,诸仙对他留下极好的印象,纷纷对于他称赞不已。 纪千辰和姬重渊在此中也立下不少功劳。他们二人曾经虽然是星史仙官,可对于阵法造诣极其高深,在其中出力不小。之所以饕餮战了十年一直不挪窝,也是因为他们用了极其高深的上百种阵法综合在一起,形成困龙之势,困住了饕餮逃走的步伐。 诸仙中不乏高深之人,也都猜到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怎么可能布好那些阵法?在这战场上大展其威?所以,他们怀疑连漾仙君早就告诉过他们真相,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 连漾仙君一直未出面解释。也是自从大胜了饕餮之时,太白星君急急召见仙君,带着他离开后,一直没有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正当他们疑惑不已时,一件大事发生了! 离恨天上,九十九重天机。一整天的时间,九重天就没有停止钟鸣。 每隔一个时辰回响九十九次,九十九次后,诸仙纷纷跪下叩首,满面凝重。 玉皇大帝,薨逝了。 君上被太白星君带走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以为自己的身份掩藏得很好,可是玉皇大帝在见到他第一面就已经知道了,他是他的儿子。无关证据,只因血脉。 当年,他以为自己带回的婴孩就是君上,一心想要把他救活。甚至因为得知自己的神血对他有好处,每隔一年喂养一次,三十年不曾间断。直到当时还是星史仙官的姬重渊秘密面见他,直接道出他已经寿命堪忧,帝星黯淡。 他不相信,可是他又说出占卜的预言。 他说:黯淡紫薇,二子争辉。 姬氏一族受命天书,他们的占卜术传于商周,不可不信。玉帝知道自己一生只有一子的命,所以,这个二子,一定有一真一假。而他现在看不出来,所以他停下了对“尨茸”神血的喂养,而是暗地里换了其他人的鲜血试探。 果然,“尨茸”没有怀疑,依旧照常喝了下去。 也是在那时候,他开始处处防备这个孩子。他依旧给他很多的供奉,将他活生生养得不像个人样。可是也留下来后路,他时不时的会来看孩子。也因为“尨茸”越长越胖,完全看不出一点他们相似之处,玉帝依旧风吹不动。 忍了几百年,也怀疑了几百年,那个预言几乎都被他忘记了。 第一八七章 错上加错 直到有一天,他冥冥中感到了血脉的吸引,从凡间进入仙界,渐渐地靠近了他。 玉皇大帝,四御之首,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血脉?就算他以为自己亲手洗掉尨茸的魔血,也不可能将他身上神血也削弱了啊! 君上来得很突然,玉帝也清醒得很突然。他一下子就明白,自己这回真的是大错特错。原本一生都会背负错爱之人的憎恨,他已经明白自己犯下的错。当知道自己并没有照看好他们的孩子,他生生晕倒在灵霄宝殿之上。 他压下了所有消息,太白星君也是除了他之外,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他求助太上老君,查探清楚病情后,竟然发现了一个惊天阴谋。 太上老君在他的神血里面找到了千丝蛊! 千丝蛊是什么? 连神仙都不能沾惹的东西!腐神草还是毒杀神魂,于仙人来说,腐神草只是发作十分剧烈迅速,还是有解药的。常常是解药还没制好,人已经死了,魂飞魄散,神魂俱灭。而真正的千丝蛊,却是能够绑定宿主性命于主人手中,主人死,宿主死。 更加可怕的是,当千丝蛊长到最大时,可以掌控宿主一思一行,就像手中长了千万根银丝,控制着宿主行为思考。平时宛若正常人一般,完全看不出破绽。 听了这些匪夷所思之事,让他开始怀疑四周之人。 最终还是在太白星君和太上老君的通力合作之下,他们找到了下蛊之人。他们都明白,如果要下千丝蛊,一定要拥有对方的鲜血。可是玉皇大帝生来养尊处优,手指上都不曾破过一次皮。何况还要鲜血? 只有当年为救亲子,他曾经用自己的神血喂养尨茸一事,玉帝不得不怀疑到他身上。 果然,试探虽然被发现,可是也证明了他们的猜测。 玉帝病情被这么一打击,更加雪上加霜。他们虽然是神仙,但毕竟不是掌控规则的虚无之身,也会伤痛,也会病累,只是寿命比凡人长了那么几千年。千丝蛊不是凡品,与神仙妖魔来说,可谓最为可怕。他们可以死,但是被人掌控的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玉帝果然不能拿尨茸怎么办,只能依旧装傻,因为他连上灵霄宝殿都不敢了。他害怕说出不是自己意愿的话,做出不符合他理智的事,他已经失去了作为玉皇大帝的资格! 他在尨茸爆出饕餮的身份之后,几乎被再次打击的吐血! 鱼目混珠,引狼入室,他是仙界罪人! 玉皇大帝的威名再次蒙上一层污垢,仙界暗地里也都在责怪。终究没法,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儿子,更加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名声,他决定让出玉帝之位。 因为太白星君已经捏造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玉帝薨逝这一天,新帝继承人被宣布,也惊呆了诸仙。 因为,这继承人不是谁,就是尨茸! 可是尨茸不是饕餮冒充的?他已经死成一滩肉泥了啊!太白星君神神秘秘看着诸仙目瞪口呆,从身后让出了一个位置。诸仙这才看见了那片阴影下一张冷凝,绝似前任玉皇大帝的脸。 那细长的眉眼,并不秀气,凌厉中透着杀气,可是在诸仙看来威仪深重。一身黑色的衣袍,垂到脚下,盖住身上全部肌肤,连双手都不曾露出。除了一张白皙俊朗的脸,可是就这样,这几年不论何时何地,从来没人见他笑过。凝眉成为他最经常做的一件事,仙侍们暗地里都害怕他起来。 他不再是一株仙莲,此时宛若深潭中腾跃而出的一尾蛟龙,一身万尺寒潭一般的气质。被他目光直射,心中都像凝上一层冰霜,后背冒出一身冷汗。 诸仙依稀想起了这人是谁! 斩杀饕餮之时,是谁最卖力?捕捉混沌之时,是谁指明了混沌想逃跑? 又是谁那样阴险,在仙人中怂恿出一个甘愿赴死的人,让他去和饕餮同归于尽? 是谁呢?还会是谁?只能是那位连漾的仙君啊! 昔日初见还是翩翩白衣,清莲扶风。 如今再见他已经黑衣深沉,蛟龙入海。 他的实力,诸仙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承认的。毕竟,二郎真君在大战中见识到他的战斗力,也赞不绝口,诸仙对他肃然起敬。他的人品,都对于仙界贡献那么大,无人敢怀疑他的人品。只是……他的身份? 太白星君在他身后高声唱道:“诸仙都来见过真正的尨茸太子吧!” 什么?真正的尨茸? 诸仙站在灵霄宝殿中都要站不稳,脚下云朵虚浮,差点软倒在地。他们怎么这么混乱?这人不是叫连漾的仙君吗?什么时候变成尨茸了?现在还是太子! 姬重渊从人群中挤出来,捧起玉圭,环视了周围那些好奇的仙人,抿了抿唇开口。 “百年前,尨茸太子遭饕餮混沌陷害,逃亡凡间,险些丧命。受他们二凶兽蒙蔽,失去记忆,以为自己是一株仙莲。可是机缘巧合之下,被高人点化成仙,荣登仙君之位,回到仙界。封神台亦是尊奉了上天旨意,才将仙君带回仙界。” 有人给出“真相”,自然有人会跟着脑补。 “我想起来了,所以……他才会在龙吟殿外被袭击,若不是二郎真君相救,早已被杀害了!真是上天护佑!” “邪不胜正,饕餮那样的凶兽不知道吃了多少仙人,作恶多端。真的尨茸太子一回来就把他虚伪的面具给撕掉了,大快人心!” “还好饕餮被发现了,若是他继承了玉帝之位,后果不堪设想!” “对啊!竟然是这样!不过,那那个被抓起来的女妖……不是……” “她是无辜的!” “可是仙界天规上本来就是禁止妖族进入,就算是无辜,也会被诛杀!” “唉!可是也要人家清清白白的走啊,这样的污蔑……太过无耻了点吧!” “无耻?人都死了,还要什么清白?什么都没有了啊!” “尨茸太子登基后,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澄清此事呢?唉!” ……诸仙还是在下面议论纷纷,无论是连漾的身份,还是饕餮的偷梁换柱。此事已经震惊了他们的脑海,他们还在努力接受这个事实。 玉皇大帝的儿子不是一只上古凶兽,而是笔直地站在殿上的那个仙君! 一切误会,烟消云散。 君上终究登上了这个位置,仙界之首,三界拜服。可是,当他实现了当年的誓言,心却冷了下来。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了!父母亲人,心上人,还有朋友伙伴,没有一个能在他身边。真正的孤家寡人!他终究还是输给了命运! 凡间也因为仙界安定,渐渐停了战乱,天下大势,归于一统。 新的玉皇大帝下达天谕,天兵天将受命下凡,驱赶妖魔鬼怪,妖皇和魔尊因此命令手下魔族妖族收敛。就连从来不出冥界的冥王都上天朝贺,各路神仙纷纷踏上了灵霄宝殿。天上地下,河海山川的神仙汇聚一堂,塞满了灵霄宝殿。 他们见到了新的玉皇大帝,也听闻了玉皇大帝那些事迹,纷纷惊诧不已。 总听闻凡间皇族争夺皇位,手段十分可怕,心思诡异。可是这仙界竟然还有这样的大新闻!一时之间,玉帝曾用过的“君连漾”这个名字,成为诸仙津津乐道的谈资。 众所周知,新帝威仪面相俱佳,要不然也不能当年被当成仙莲点化成仙不是? 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和那一身皮相,众仙女早就倾心不已。仙界掀起一阵香风,找百花仙子要千花玉琼液,目的就是要养颜。找月老缠着要红线的,目的是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份幸运。找王母娘娘的,目的是想要在蟠桃会上成为最耀眼的仙女…… 找太白星君的……自然是问玉帝平时有啥爱好,仙女们都围着他问来问去,烦不胜烦。太白不敢说,禁不住仙女们纠缠,只好天天到君上的龙吟殿藏着,也苦不堪言。 为了和这位年轻的玉帝一见倾心,成为他的仙妃,千娇百媚的仙女在仙界已经搞出不少事来。君上只好出手,圆了她们的期盼…… 可这不包括他的姻缘,他倒是亲手促成不少神仙眷侣。 一次蟠桃会,他随手一牵,月老就找了他谈话。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抱怨那一天他忙的脚不沾地,手指虚颤。因为为了牵红线,他差点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这件事被泄露出来了,然后诸仙就明白了,这位新帝居然无心于情爱,纷纷猜测不已。猜测就是猜测,没人敢说出来。还有仙人在酒醉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不过这句话一出,他就被诸仙封杀了。 他说:“陛下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还喜欢男人不成吗?有人明白了,有人捂脸!还有人抽了抽嘴角。君上就是抽嘴角的那个。 太白星君传过来这句话的时候,气咻咻地说要君上下令惩罚那个失口之人。君上不在意,他只是常年呆在龙吟殿,成为了一个宅男!开始诸仙还没有注意到这个诡异的行为,直到十年以来,他都没出龙吟殿。 大家开始慌了,这个玉帝怎么回事?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第一八八章 玉帝有病 君上有没有病,跟在他身边的太白星君没有发言权,太上老君也没有找死的去问当事人,赐给他丹药。大家也都默默猜测,八卦无处不在,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可是不妨总有那么几只逗逼,会没事找事,张嘴就问了出来。比如自从凡间太平后,前前后后不能再忙和的真君二郎神了! 他也是仗着曾经和做过仙君的玉帝交情,有那么隔层水面一般的淡薄。也就没有什么避讳就说了出来。 “陛下为什么不常出门呢?外面风光正好,大可以出去逛一逛。仙界哪一处不是让人心旷神怡呢?”这句话说的,好像君上不知道一样。二郎神被太白星君白了一眼,可是还是不曾收敛。 “陛下?陛下?”别喊了,陛下睡着了!二郎神被震撼的挑起眉梢,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玉帝居然这样对待臣子的进谏,如此轻视真的好吗?二郎神很生气,可是谁都不会理他。 因为谏言也要建立在玉帝耽误了正事的基础上。可是他呢?这话管得也太宽了!君上可没有耽误正事,他在龙吟殿都能把正事解决了,灵霄宝殿也是一年只去一次,因为新年迎岁必须上场,他也是不情不愿的。 不过,说起来这位玉帝也算是奇特了。前任玉帝还是一个喜欢看看歌舞,欣赏仙乐的高雅人士,再加上身上那股子安宁气势,简直不要更像一位玉皇大帝。可是新上任的玉帝呢?完全颠覆了一开始就震撼了诸仙的形象啊! 饕餮一死,混沌也被他不知道关到哪里去了。当他解决完凡间那档子战乱之后,也不关心什么冥界十八层地狱爆满,更加不愿意插手什么魔界两位魔尊失踪。反而最让人稀奇的是,他居然给妖皇送去了一份贺礼。 这份贺礼是为了庆祝妖皇找回亲生女儿而送,可是三界聪明人不少,蠢人也多。大家纷纷猜测他这个举动的意思,就连曾经跟妖族结过盟友的魔界也跟着疏远了妖族之人。 妖皇坦荡,可是心里恨不得骂死这个阴险的玉皇大帝!其实,他一点都不想收! 妖族唯一的这位公主,也因为此事,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攀结对象。尽管这位公主心里更加不想接受!这会子八卦又传地沸沸扬扬起来,其中意思,不可多言。 而妖族和魔族因为这样那样的猜测,纷纷疏远了。 唯一一个冥界冥王,这家伙总是时不时上天来哭穷。什么穷?人穷!他们冥府的人手已经不够了,百年一轮回,可是冥府里面关着的亡魂多得数不清,这一轮回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全部送进去。 冥王这时候就是希望玉皇大帝能给个通融,让他把这些人有的引到佛国超度一番,然后百年之后,再进行轮回。可是吧!君上不是那样耳根软的人,一个冷眼就让冥王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早就看出来了,新来的玉帝很是强势,软硬不吃的样子。他再怎么好说歹说,玉帝就是不松口。 没办法,冥王只能在这群亡魂中挑几个阴阳鬼差,在凡间引导他们在黄泉路上慢慢地走。不用说,一定要拖上几十年,不能再让他们进轮回了。这数量,简直要把鬼给逼疯了! 不管冥王在怎么发疯,并且想出一个不怎么样的点子。 君上都不曾关心,还是在龙吟殿那张坐榻上盘踞着,大多数时间不再是冷着脸,而是眯起眼,懒洋洋的看着殿外那一片片云,飞来飞去,变幻不停。 龙吟殿一直十分尽职的仙侍当然都观察到了。玉帝爱看天上云锦! 自从传出这个消息后,掌管织锦的织女仙姑都要疯了。她们一个个脸颊泛起通红的颜色,时不时看着自己手下的云锦,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原来玉帝是喜欢看她们织出的绝色云锦啊! 织女纷纷缪足了劲,一个赛一个的比着织锦的速度,天上的云锦不过一天就换了几百种颜色。一种比一种艳丽多端,美轮美奂,比夜空还要璀璨华丽,让人见了一次就不曾忘记。这样的视觉盛宴,让诸仙再次为之惊叹,惊叹的同时也不放过这件事的源头——而我们玉帝也登上了八卦榜首,高居不下。 这位诸仙以为一直很兢兢业业的玉帝,当然知道这些事儿,可是在他眼里就不是事。转眼他又开始自己新的爱好,他开始收集起了透明珠子。在他手下侍奉的仙侍,当然是最尽职的仙侍,他们知道玉帝要的一定是最好的,然后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就被呈了上来,玉帝看不出喜怒,只是收下了。 从此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咳咳!诸仙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玉帝会有这么奇葩的爱好。他居然喜欢串珠子!! 那些水晶珠子也没什么去处,一个个都被串成了细细长长的一条。玉帝当然不会当作什么项链,自己带在脖子上!可是这位甚是奇怪。 他把每串珠子都分成半人多高,然后就挂了起来!挂了起来!对!他就是把那些珠子做成了珠帘。 每次风吹过那些晶莹剔透的珠帘,就如水波一般被人拨弄,泛起的波澜闪亮着鳞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水晶珠子纷纷相撞,谱就一曲清淡的乐音,不高雅不艳俗,只是普普通通的颜色,普普通通的声音。 而每一次,这位玉帝都会看着珠帘很久很久,就像看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爱人,面色温柔,神色轻松。 龙吟殿的那位那么喜欢消遣,下面的仙女当然会跟着追风。一时之间,仙界不论那一处寝房,若是没有这水晶帘子,就是没有情调的表现。其实,这里面还暗藏着你的八卦消息灵不灵通的意思。 水晶珠子也在同时,稀缺到了需要下凡,去寻找挖取的地步。 这还不算完,君上宅在龙吟殿也不爱到处晃悠。可是把新上任的仙官纪千辰叫到大殿是肿么回事?众位仙女简直就要把纪千辰这个名字拆掉嚼吧嚼吧吃了! 纪千辰并没有惊慌,她虽然很不服祖父支持这位玉帝上位,可是因为他当上了玉帝,所以她不能违反命令。她的祖父姬重渊原本就是诈死,回归之时也是惊吓了许多仙人,可是玉帝重用他,诸仙也开始巴结他们姬氏祖孙俩。 现在的纪千辰已经不是那个坐在清冷宫殿的小仙官,现在她备受尊重,她说的每一句话一些仙人都会在心里面暗暗记着。因为她的祖父是一位用星史影响玉帝皇位的仙官,就像凡间皇帝的受命于天一样,诸仙也很看重是否顺应天道。而星史仙官就是这样一种可以影响人心的职位,他们不得不上前巴结。 为什么?这还不懂?姬重渊祖孙俩明显就是玉帝的心腹,以后可是会被重用的。他们能和玉帝说上话,就是他们所不能及的优势! 上行下效,近臣得信,就是这个意思了。 君上召见纪千辰也没有什么事情。纪千辰听了后就是一怔,黑着脸出了殿门,却在三天后送进龙吟殿一批十分厚重的书籍。那些简牍绢帛十个仙侍都抬不过来,纸质书本都要堆成了小山。 这是要干什么?他们的玉皇大帝居然要开始好好学习了? 那些仙女简直都要疯了,玉帝竟然开始喜欢看书了,她们四处扫荡,仙界的各种绝本孤本都被翻了出来。一个个仙女就像蝗虫过境,唯恐落于人后。玉帝的案头也开始多了赠送的书,但是他依旧一眼都不曾看,笑笑就让人还给了送上来的人。 纪千辰送上来的书不是他们星辰殿的天书,而是绝情崖山洞里面的藏书。从凡间搜集而来的各种书,每一本都是普普通通,甚至有的还因为年代久远,泛黄枯烂,还没有翻开就已经碎了一地。 那些简牍上的绳结已经烂了,君上一点点的接上去,并且修补完善,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书都变成原来的样子。然后把这些书堆在他的书房里,天天看,天天修,简直就像一个书呆子一样,还是一步都不离开龙吟殿! 诸仙已经被他们的玉帝折腾晕了,现在他们已经不期望玉帝能走出那个殿门,现在他们真的很希望他能正常一点吗?先是像女人一样串了珠子,做了珠帘。然后是修书补书,老学究一样,阔怕! 这是一个正常的玉皇大帝应该干的事吗?不是,可是没人敢说什么,因为玉帝就是玉帝,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指摘的。更何况,他们都明白这个看起来很像少年的君上,绝对不是好惹的人。 就这样,君上的小习惯渐渐被诸仙接受了,同时也接受了时不时的仙女跟风,让仙界风风雨雨起来。虽然不想说,可是这样的仙界更加多了一点点人气,少了那么几分绝情。更多的仙人不再是那样约束自己,而是尽可能学习玉帝,找寻自己的爱好兴趣,随性而为,随心而行。这样的仙人一多,仙界渐渐安定下来,三界也开始进入了繁盛。 但是又有一件事让玉帝十分感兴趣。什么事呢? 南海观世音大士前来拜访。要说这观音大士,她来拜访那是一件大事。仙界都为了她的到来准备着,仙侍们搬花弄草,将天庭装饰一新。四周的仙气灵蕴,环绕着灵霄宝殿,看起来光芒四射,真的是恍若画中,不敢相信。 第一八九章 父女相见 时间不等人,仙界的时间更加是过得飞快。观音大士到底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上来了。她赤脚踩着莲座,身着白衣,雍容头披帷幔缓缓靠近了灵霄宝殿,身后跟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红衣绿裙,分外可人,那就是传说中的金童玉女了? 终于莲花仙座落在了地上,等在灵霄宝殿的玉帝和诸仙清楚地看到了,这位德高望重的佛国大士到底如何模样。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这位大士长得很普通,是那种走到人海中转眼就会忘记的普通。她并不美貌,可是诸仙睹之顿生亲切感。 她似笑非笑的嘴角天生微翘,和善的面庞一看就很像凡间中年女子,有一种母性光辉在她身后闪耀。明亮的神光七彩闪烁,微风吹拂着她的白衣,其中姿态,娴雅动人。 玉帝和诸仙纷纷拱手:“恭迎观音大士。” 观音笑了笑,露出雪白贝齿,眉间红宝艳艳生辉:“不必多礼,诸仙和陛下太过客气了,本座不过是来此看望王母娘娘,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诸仙连道不敢,观音也不好再推辞,最终还是走到了玉帝旁边,和他一起最先进入灵霄宝殿。仙术雾渺,不过几个呼吸,刚才还空荡荡的大殿就多了几百张案几和软席,诸仙见状纷纷大笑落座,然后殿门之后就走出衣袂飘飘的仙侍来,成群结队飞快飘行着,脚下虚浮却是飞得快若飞燕。不过一个来回,几百张案几上就摆满了仙果琼浆,诸仙并不新奇,却在交头接耳,笑谈议论,浑然如画。 君上坐在最上座,执起玉杯,不言不笑。就是不停喝,一点也不像在欣赏刚刚上来的仙女歌姬,连眼神都没在她们身上停留。观音大士早就注意到了这位新玉帝的表情,也觉得十分有趣,不由得用杯子挡住嘴角越来越大的弧度。 她这边正笑,身后本来就是当背景板的金童玉女这会子可忍不住了。那个穿着绿罗裙的女童齐刘海下一双眼眨了眨,对一旁还在一动不动的红衣金童使了个眼色。 “观音大士在干吗?看她笑得好奸诈!” 金童翻了个白眼,暗暗传音:“你不要管,师尊想的你要是猜明白了,你就不是青萝了!你别动,等会儿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叫做青萝的女孩子歪歪头,撅了撅嘴:“好吧,我不动,但是我们能传个音吗?好难熬,这个欢迎宴一定时间会很长,这些大人喝酒看仙女姐姐跳舞眼睛都直了!” “不要看他们,这些大叔都是空虚寂寞冷,然后就是看仙女喝美酒,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千万不要和他们学啊!”红衣金童果然不动声色,板着脸站在那里,就像一个玉雕。如果青萝不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都要怀疑这句话不是金童说出来的! 撇了撇嘴,她假装很正经:“我才不看他们呢!长得那么老,就算不老也是几千岁了!哼!”瞟了一眼上面端坐的玉皇大帝,小姑娘一下子亮了眼,“还是最上面的那位叔叔最帅了!你看,他看起来是这里最年轻最帅的啊!唔,好想上去和他说说话!” 金童也轻轻转过眼角,哼了一声:“那是玉帝!没见识!” 小姑娘气鼓鼓看着金童,不理他了。 不说金童在底下怎样哄着这位小祖宗,坐在上面的玉帝早就察觉到了那两个孩子,他们的小动作和传音尽数被他看懂了,他心里波澜不惊,也没有在意。观音大士身边跟着的金童玉女不是他能管到的,也没必要在意小孩子的玩闹。 最后,这场宴饮即将结束了,观音大士也要开始去找王母娘娘了,玉帝跟着离开,刚刚踩上云锦要驾临龙吟殿,身后就窜过来一个小人儿。 “哎哟!”穿着绿罗裙的小姑娘捂住额头,娇声痛呼,脸上表情尤其精彩。 君上转过身,没有出声带笑,也没有冷面呵斥,只是冷冷看着还没有他半身高的小孩子无辜的大眼。如清凉的海水一般,浇在了青萝的身上。 金童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扯回了身后:“陛下息怒,玉女冒犯,还望海涵。” “观音大士没有带你们去?”这位玉帝不爱说话是出了名的,金童也听过他曾经的凶名,圣意难测,如果小姑娘触怒龙颜,也是很难解决的一件事。他只好赶快低头,等到观音大士回来了。 “师尊只身去了瑶池,并未带我们,所以我们要在此地等候。” 君上明白了,也不在意,转身就离开,只是留了一个眼神给那个绿衣女童。他还没有那么没品,一个孩子而已,他不会为难。只是……他在脑海里慢慢回放女童的可爱容颜。如果……他是说,如果等她长大,这样的五官,似乎有点像那个人…… 那个曾经他爱的人……爱穿红衣……左手持剑……拥有倾世绝色的那个人…… 观音大士这回没有告别就离开了,君上也恢复了宅男的属性。 这位玉帝在天上过着懒洋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 而凡间百姓还是茶米油盐,为艰难的生活寸步难行。每一个生灵都是如此,生生不息,然后回归黄土,成为不起眼的一粒尘埃。 比如说,这一个正在唉声叹气,为自己下一顿乞讨发愁的小姑娘。 顾繁伊也是醉了,她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好的会穿越!穿越大神也是很“关照”她,看他把她空投到了什么鬼朝代?元朝啊!他么的元朝! 这时代,可谓是太恐怖了!曾经的开国皇帝到底杀了多少中原人无人统计,可是这家伙的凶残程度都传到了欧洲了好吗!整个亚欧大陆,纵马驰骋,这里流传着他们可怕的传说。 多少穿越故事都告诉我们,穿越架空并不可怕,穿越元朝才可怕!中国秦汉唐宋元明清,这些大时代里面,唯独一个元朝穿越最少!为啥,还不是因为他们的凶残程度?金国,西夏和大辽,那一个在当时的大宋看来不是强敌?可是开国皇帝和他爷爷愣是废着一百年时间,将所有地图攻略,一统了江山。 总而言之,这个年代是灰色的!文人墨客皆为下等,这不是空话。从那时候开始,大宋的繁华时代才是真正的过去了。 顾繁伊在这里是个小乞丐,整天吃不饱穿不暖,连住的地方都是蛇鼠一窝,上下漏风。可是就算如此,在律法之中,她的平民阶层会比识字的人高上一等。悲哀! 她也在乞丐中遇到一两个识字的人,抓着根柳条在地上写写画画,大哭大笑。没办法,乞丐窝从来只讲拳头,不会和你讲什么道德廉耻,也不会尊重你的识字身份。他们只是想活! 她也想活,所以也做出很多违反过自己人生信条的事。吃不到就抢,抢不到就去偷。每一次回忆起她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心中升起了很多奇怪的情绪。她什么都不懂,做了很多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一只乌鸦,在天上笨拙的飞行。天灰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直到她看见了一束亮光,然后一头扎进了灰雾。亮光的源头是一个怀了孩子的妇女,正在艰难的生产,可是孩子就是不出来,她痛极哭喊,渐渐失了力气,奄奄一息。 她是一只别人看不见的乌鸦,她靠近了孕妇的身边,看她滚圆发亮的肚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吸了进去。 南柯一梦,梦断于此,也醒于此。 到了这个世界后,她穿成了一个饿死的女孩,在不知道的时候,开始了十生十世艰辛旅程。每一世都忘记自己已经活过了一世,还以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少女。可是,她隐隐约约明白自己可能不得好死,每一次都是凄惨的下场。 第一世,是最卑微的乞丐,因为得罪权贵,成为纨绔用来放火一笑戏美人的小火苗。 第二世,在乱世,是死于战场的俘虏,死后被焚化飘于天地间。 第三世,尼姑庵里最丑陋的尼姑,无亲无故,无子无徒,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第四世,贵族千金纵马纨绔,浑然不知自己在作恶,死于庶妹阴谋诡计。 第五世,做了一个痴痴傻傻的疯癫女子,是被圈禁后宫的冷宫皇后,终生不得自由。 第六世,长公主之尊,不愿和亲西域,逃婚途中被秘密杀害后顶替。 第七世,从小小宫女到高高在上的太后,她被亲子怀疑夺权直到囚禁喂毒,**于囚笼。 第八世,她成为山间狼孩,最终被道观收留,修道女冠,未涉红尘,一生顺遂。 第九世,化为佛陀坐化前的一缕灯芯,闻佛音百年后初生灵识,佛陀弟子扫尘将她误落人间,辗转中熄灭。 第十世,她变成了一只乌鸦,每次见火必扑,见火必焚,最终涅槃而生,凤于九天。 再次睁开眼,她见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似曾相似梦中见。 第一九零章 凤凰元君 她醒了过来,才知道自己似乎做了一场大梦,梦里她九世轮回终成凤。 “繁伊,欢迎回来。”姬重渊眼眶发红,上前握住她的手。 封神台上,纪千辰热泪盈眶地搂住一个红衣女子。她颤抖着,恐惧着,就是害怕顾繁伊再次从她面前消失。亲人,朋友,姐妹……或者其他关系?她都分不清她们之间有过多少纠葛和缘分,可是在得知她死去的那一瞬间,她觉得都断了。 不舍得,这个情绪从一百年前就开始了。 她这位从来没有尽过一天义务的表姐,亲手送她入轮回,亲眼看她一世又一世早夭。每一次的痛苦她恨不得身临其中,替她分担。她很愧疚,是她没有将她送回凡间,否则就不会让她……受那么多苦! 九世轮回,每一世她都活得那样艰难,可是她一点也不能插手。因为天道在看,她不能阻拦,也阻拦不了。就算是祖父,也万万没有料到顾繁伊竟然身负神仙命格。这一命格对于她是好,也是不好。好在于,她可以到仙界,在他们身边,离她更近。 而不好……就在于,她的命格是天煞,鳏寡孤独,次次早夭。这是纪千辰和祖父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天道和轮回,天道,他们身为星史仙官,是再清楚不过。他们知道了就已经是触犯了天机,何况去更改? 轮回,更加不用提,这是冥界全权主管,如果他们越权,冥王也不会放过他们。 顾繁伊眨眨眼,眼中流不出一滴泪水,下巴抵在纪千辰厚重的黑色官衣上,蹭了蹭。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的表姐纪千辰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千辰……不用愧疚,我不是回来了吗?” 慢慢地说出这句话,她笑了起来。刹那间,百花齐放,万芳争辉,如此尚不能及她一笑风华。她的九世轮回就这么过来了,还有什么怕的呢? 第十世,她终于转世成了乌鸦,真正的玄鸟血脉开始苏醒,她追逐光和热,如飞蛾扑火一般,冲向了火海。每一次从火海中涅槃,就能够苏醒一部分玄鸟血脉。直到……最后一次涅槃重生,她化为了一只凤凰。 书上曾说,上古时期,曾有五凤。赤者凤,也称朱雀,西方神兽。黄者鹓鶵yuan chu,青者鸾,王母座驾青鸟是也。白者鸿鹄,亦名天鹅。紫者鸑鷟yue zhuo,谓之玄鸟。而这些神鸟,都不是真正的凤凰。他们只是曾经成为凤凰的一个历史,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凤凰。世人都不知道,凤凰不死,却也难活,十次涅槃,死于八九。 因为真正的凤凰,是要经历九灾七难,有亲身救世的功绩,才能成为天道认可的凤凰。 她是鸑鷟,也是能够成凤的一种神鸟,也是天道选中的凤凰。当她能熬过这十次涅槃,她就是当之无愧的凤凰! 今天的仙界还是如同平时一样,寡淡的仙气总是缭绕在四周,有的仙人在自己的洞府里闭门不出,而有的仙人却在传播着八卦。 太白星君身边围着一圈仙人,在嗑着瓜子聊天。 “仙界经历三千五百万年,自上古凤凰全部逝去,连一只都不曾存焉。换言之,只要有一只神鸟化凤,就会成为仙界唯一的凤凰,也谓之凤凰元君。你们可明白?” 到底是太白星君忍不住自己这张嘴,先漏了口风。 “星君,听你这意思,我们仙界就要出一位凤凰元君不成?”下面的人果然忍不住接了话茬,那些好奇催促的目光,让太白老头很享受,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晃晃长胡子娓娓道来这化凤的关键,最重要也最难的一条就是——救世! “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凤凰呢!上古凤凰不都死光了吗?” “真的是凤凰元君啊!那玉帝还要亲自给她宣读封神榜不?” “玉帝才不会做这事儿。可是我很好奇这位元君到底是男是女,毕竟也没有听说神鸟百族有什么动静,他们能出来一个救世凤凰简直让我不敢相信!” “还真别说,我也有点不信!救世凤凰诶!那里是普通神鸟能够成功的?” “你听说过哪一族神鸟下凡了吗?我都没听说呢!” …… 一众仙人聊的乱七八糟,就是不明白这个凤凰是从那族神鸟化凤的。这会子,太白星君也不吊着他们了,挑了雪白的眉毛,笑着说道:“在这胡说八道倒不如眼见为实,你们去封神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凤凰元君成仙大典,岂有我们不到之理?” 众仙豁然开朗,纷纷道太白星君英明,驾着云锦就往封神台飞。 不一会儿,就到了此时人山人海的封神台。 太白星君抚了抚白胡子,有点奇怪。为啥这些仙人都在暗地里传音,现场除了宣读封神榜的天谕官之音,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怎么回事?他踩上了封神台,诸仙尊他为首,纷纷让开一条通道,让他上前观看。 人群让开,他就看到一身红衣的女子直直站在封神榜前,一动不动。她为何不跪?上天赐予她神位,为何不感谢上苍?如此张狂无忌,竟然成了凤凰元君?荒谬!太白星君上前想要劝说这位元君,让她对着封神榜下跪受礼。 刚刚转到她面前,太白星君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红衣如火,烧灼着他们的眼睛。宁愿没有看到这个女子的脸,宁愿今天没有说出那番话,宁愿刚刚没有迈出那一步! 太白星君到底还是退却了,慢慢退回人群中,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挡住他泛着热气的老脸。 那是谁?那一张脸他见过一面,百年不见已经风华绝代。她是顾繁伊。 顾繁伊轻笑,勾起嘴角,满目嘲讽中,拉出最美好的弧度来。她早就知道,这些神仙都是什么嘴脸!当年的冤枉,当年的无助,当年的种种因果……她都还记得,而他们当然不敢开口,怕她想起他们任何一个呢! 九世轮回带给她很多伤痛,也给了她对于天道深深的恨意。 现在,她不想跪天跪地,此生她只跪死去的父母,绝不屈服!天谕官尴尬地宣读封神榜,不曾间断。天条没有说必须跪下,凤凰元君也没有错,他们也没有立场说她错。 她不跪,天也奈何不了她! 龙吟殿窗外忽然有百鸟齐鸣,仙乐一般的鸟鸣和七彩缤纷的鸟羽,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君上抬起头看到了无数的鸟群如一道巨大的乌云,迅速飞往了封神台。无疑这是一件奇事,所以他看得津津有味。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了一个仙侍,他才知道原来有一位凤凰元君飞升仙界啊!他这个玉帝可真不称职,连这么大的一件事都不知道。 君上吩咐仙侍们开始更换帝冕朝服,今天必须在灵霄宝殿上接见这位元君了。这可是仙界唯一一只凤凰,他不得不重视。系上最后一件腰带,蹬着朝天靴,他出发了。可是就是因为这一次破天荒的提前出发,生生错过了前来告知他消息的太白星君。 直到坐在了灵霄宝殿上,他才见到了那个人,错愕和惊诧就那样写在了龙颜之上。 “陛下,凤凰元君顾繁伊拜见,陛下千秋鼎盛,万年长春,与日月同在。” 她依旧是不跪不躬,身体站的笔直,傲立于灵霄殿上,姿态凛冽如刀一般插在了玉帝面前。 诸仙静默,无人敢上前指责。因为他们此刻已知晓,这位凤凰元君曾经那个被投入诛仙台雷池的女妖。他们曾经污蔑冤枉于她,而她会用如何面目对着大家?他们不知道,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仙界亏欠于她,他们不得不羞愧和沉默。 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是凤凰元君。 天道所愿,不敢违尔。灵霄宝殿头一次这样安静,没有声音。连玉帝都被吓住了,诸仙不得不觉得,这件事真的很棘手。 他们的玉帝——君上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惊诧,难以开口,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是她! 他以为他永远失去了她,可是竟然在灵霄宝殿上堂堂正正的看到了她!这难道不是做梦吗?诸仙为何不上前阻拦他缓缓走下御座的步伐,难道这真的是在梦里?他踩着棉花一般的地面,觉得脑子也跟着晕晃了起来。看来真的是梦,她对他笑了呢! 诸仙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玉帝下了御座,然后像喝醉了酒一样走向了这位凤凰元君。这是要干啥?玉帝咋啦?诸仙都反应不过来了,只能瞪大了眼看玉帝笑得如沐春风,惊得不敢说话。 顾繁伊真的笑了,仰头看着从高高御座上晃悠着下来的人,笑得勾魂摄魄,笑得倾国倾城,笑得灵霄宝殿为之一寂。 诸仙和玉帝都清楚地听到,她说:“我的陛下,你还记得故人否?” 骤然,君上站住双脚,脸色瞬间变得雪白如纸,脆弱的几乎一戳就破。他不敢再前进一步,他艰难地将眼睛看向顾繁伊的眼。她的眼,已经是接近于黑色的暗红,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那种深深的暗红。 倾世血泪,是从她眼中挖出来的吗? 第一九一章 故人归来 新受封的凤凰元君凭借着,她那一个拒不下跪和质问玉帝,荣登仙界有史以来,八卦头条第一名。 为了打探消息,太白星君也是发散了为数不多的交情网。 由于年纪和姬重渊相仿,与他交情还算不错。在他旁敲侧击之下,终于打探出顾繁伊的底细来。同样也是在他的努力爆料之下,她的事迹在仙界被广为传播。从玄鸟后人到后来的九世轮回,全都被诸仙看个底朝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位元君可谓是血泪辛酸史,幼时遭逢巨变,全族尽灭。虽然他们一族是被冤枉的,但是死亡已经是再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毕竟,前任玉帝犯下的错,她已经无处可报。 她少时多舛,历经磨难才在人间积满救世功德,可是又因为诛仙台雷池前功尽弃。最后上天有好生之德,她还是顺应天命,硬是从雷池走了轮回,转世投胎,十世涅槃终成凰。 诸仙看完短短几句,简直都要膜拜这位伟大的元君。看到人家成仙之路如此艰难,他们纷纷默默感谢上苍没有为难他们。 怪不得不跪封神台,这种情绪还是可以理解的嘛! 不过另一件事到底是咋回事呢?这可是和他们的玉帝有关联呢?众人不知道,当然还是问了太白星君,可是太白星君这会子居然闭门不见客了!躲什么躲?有什么好躲的?诸仙更加好奇,纷纷派出手下徒弟和仙侍前去四处打探。 不多久,就有很多很多种说法流了出来。 第一种,玉帝肯定是和这位凤凰元君是相识的,有仇!他们之间的眼神和动作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寻常,一定是仇人关系!看凤凰元君那一双充满冷意的眼!看玉帝那瞬间变白的脸! 第二种,玉帝和凤凰元君不认识,只是凤凰元君还是一只玄鸟的时候,在天界被当时还是仙君的玉帝亲手送上了诛仙台。凤凰元君恨他,是理所当然之事。 第三种,咳咳,这是一位不知名仙姑自己杜撰的故事,被写成了小册子广为传播。其内容……缠绵悱恻,爱恨绵绵……真实性不可考。大致说的就是,玉帝在凡间时,是一个风流倜傥的仙莲公子,游历山川河海之时,认识了一位女子。而这位女子开始还是一介凡女,可是在玉帝一步步了解之后,才发现他爱上了一个女妖。 其实,当时他还是一株仙莲,无所谓什么不可恋,可是坏就坏在,他被人“看上了”。他被高人点化成仙,在成仙之后他忽然到了仙界,也就丢下了当时还是恋人的女妖。女妖认为当时的玉帝抛弃了她,恨他的无情,竟然通过不知名的方法来到了仙界。来到仙界自然是来找玉帝的,可是玉帝不知为何失去了记忆,连她是谁都认不出来。 女妖被送上了诛仙台,魂断雷池。然后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按照顾繁伊的成仙之路走下去,几乎分毫不差。然后结局就停在了凤凰元君说的那句“故人归来,尚记否?”现在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在人间被称为“话本子”的小册子,就是以顾繁伊为原型写出来的! 呵呵,这回诸仙都不敢说了,总是在心里默默回放那句话,看着凤凰元君新赐封的渡劫殿和玉帝常年盘踞的龙吟殿,神色闪烁。 玉帝如果不出面解释的话,他们就真的以为这是真的了。若说,玉帝真的在凡间与这位佳人有约,现在又想了起来。那么一切当然都顺理成章啊!天妃之位,给一位元君坐,他们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他们乐意,顾繁伊还不乐意。 星辰殿里面黑晶晶发亮的地板中闪烁着点点星光,纪千辰坐在乾坤逆转里,脚踩星空,头顶长空。她在执笔写字,案几上堆满了雪白的纸,衬得她肌肤雪白,明亮而清冷。此时顾繁伊半躺在纪千辰的星辰殿中央,倚在软软的靠垫上,似睡非睡。长长的金红色裙摆如凤尾一般铺散开来,像是被烧着的红色火焰,升腾在黑夜之中。 “千辰,你是真的很无聊了吗?为什么要写那样无聊的话本子?啊恰!”她微微打了个哈欠,捂住嘴。 纪千辰放下手中的笔,歪头对她笑:“什么叫做无聊?我写出来有人看,那就是不无聊。他们看的不无聊,我写的怎么会无聊呢?你觉得无聊,不过是因为……” 她停住了下面半句话,果然看到顾繁伊微微撑起身子,似乎竖起了耳朵。 “……因为,这是你的人生。经历太多,也就厌倦了,是不是,我的好表妹?”纪千辰打趣着笑了出来。 顾繁伊也因为那句“好表妹”笑了出来,伸手就想去拍她。纪千辰一躲,转身又对她笑:“你还不让我说,你本来就是我表妹!还能错了不成?” 她们笑了一阵,只见顾繁伊伸手拿出了一沓纸稿,威胁的笑笑:“千辰表姐,你说,你为什么在里面把君上描绘的那样美好?连我都要相信这里面的说辞呢?难道你还真的和他谈过心?” 她的试探像春雨落入水面,惊不起多大波澜,却让纪千辰哭笑不得。 她哪里和这位玉帝谈过心,她也只是看了一百年,明白了很多事。祖父不太清楚繁伊和君上的事,可是她纪千辰却是清清楚楚,旁观着他们之间夹杂的爱恨情仇,她知道繁伊嘴上说着要忘了那个人,可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 若不是那人那天站在那里,繁伊怎么会掉头回到龙吟殿,然后被抓住? 一切都是冤孽! 君上若不是留住了她,若是早点放开她,怎么会惹来饕餮混沌的报复? 祖父也说过,当年站在诛仙台雷池边上的那人有可能不是君上,更有可能是混沌之后,纪千辰就明白了一些事情。也许君上没有亲手害死繁伊,可是繁伊到死之前,都记着憎恨君上。 她将猜测告诉了繁伊,繁伊沉默。她说:“那又如何?我恨了这么多年,突然和我说他是无辜的,不知道这一切,我这一百年不是白受了这么多苦?我……” 她不甘心! 纪千辰当然猜到了她心里想说的。她也不赞成顾繁伊这么快就原谅他,于是也就放任她时常来星辰殿,帮她参考写出了这个有点真实的话本子。然后不久,仙界都传遍了这个故事,她更加不敢再渡劫殿久待。 因为那里慕名前来拜访的仙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这一天,她刚刚睡醒,从星辰殿往渡劫殿走,行云术挑的都是最偏僻的路,也就没什么人。她微闭着双眼,享受着仙界清凉舒爽的风,惬意无比。 突然,有一个黑色的小东西砸了过来,恰恰就要落在她的脸上。她轻易地伸手拨开这个鬼东西,摸到了手里,不爽道:“这是谁的东西,差点砸到了本君脑袋上!谁?” 毽子?顾繁伊摸着上面黑色的羽毛,感觉有点熟悉。这种质地上乘,可以炼制法器的羽毛,居然被做了毽子!简直暴敛天物!她有点好奇是那个土豪居然这么会玩! 重重云锦之后,露出一截绿色的衣角。顾繁伊暗笑,挥袖拨开重重堆叠的云锦,这才看到后面是一个小姑娘,身形娇小,背对着她蹲在原地,鸵鸟状,十分好笑。 乱扔东西本来就不对,仙界每一处空气都有可能砸到一位仙君。这孩子做了坏事在他看来没什么,找不到的话,她就不计较。就是她忘了自己的小尾巴收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发现了。 “啊!找到你了!”顾繁伊大叫一声,吓得小姑娘一跳,差点没踩稳脚下云锦。 绿衣小姑娘哇哇叫了起来:“赤匕!赤匕,金童哥哥……我被人抓住了!呜呜呜……”话还没说完,就哭了起来,连身后是谁都没看清。 果然是个孩子啊!顾繁伊一脸黑线,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安慰哭起来的小姑娘。小姑娘哭声最高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从云端飞了下来。这就是赤匕? 赤匕一见到顾繁伊一身红衣,就变了脸色。他知道这是谁?刚刚新封的元君,仙界唯一一只涅槃凤凰!惹到谁不好,偏偏惹到这位!赤匕简直不想再说话。 “元君大人,观音大士座下金童玉女拜见元君!”一出场就要亮出观音大士的名头来,要不然怎么能压住这位元君的怒火啊!凤凰都是涅槃重生的神鸟,不知道心眼和脾气是不是和火一样冲呢?唉!想到这里,赤匕就是心里发苦。 观音大士这次到底是为什么到仙界天庭来?还不是为了见这位涅槃凤凰?他们得罪了这位,观音大士也要惩罚他们的! 顾繁伊脸上挂起古怪的表情,她也搞不懂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小小年纪就这样世故,看起来一幅小大人的样子。观音大士不就观音大士?在她座下修仙,也不用这么着急就报上来啊!她又不会为难这个小姑娘,虽然人是她吓哭的…… “这位小仙童,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么小的一个小仙女,不应该自己一个人玩闹。你看家人不在旁边,我可不就要怪罪她了吗?” 第一九二章 母女相认 金童赤匕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哄骗的孩子。 他心里早就安排了好几种,打发掉这个凤凰元君的好借口,恰巧这个看起来美得极具侵略性的女人又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不得不拿出杀手锏,快刀斩乱麻。 “嗯呐,漂亮姐姐真是好心,我们青萝很乖哒,今天没有注意就把毽子踢飞了,对不起啊,姐姐!”赤匕摆出来一张可怜巴巴的脸,有那么点小羞愧,又带着可爱纯真,简直萌的不要不要的。 观音大士身边跟着的金童,也是她座下弟子。他也是观音大士最喜欢的一个弟子,不要问为什么,因为全凭脸说话!这个小小少年,尚不及成人腰间高矮,可是心思却活泛远远超过许多成人。要不是还没长大,他早就凭着这样的杀手锏,萌杀了不知道多少年龄段的女人。 所以说,在顾繁伊这样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女人面前,赤匕和青萝就是一个移动的宝贝,她爱都来不及,怎么会为难他们? “哼!小屁孩,和我玩?我不在意,可是你要是遇上了一个心胸狭窄的仙人,看你们俩还逃得掉不!”顾繁伊伸手就摸住了这个赤匕的小脑袋,恶趣味的笑出声,轻轻揉了揉。嗯!手感真好! 她眯起了眼,看向那个突然不哭的小姑娘,蹲下来看着她笑。招了招手,唤她过来:“你是叫青螺,是吗?” “我是青萝……萝卜的萝……”额,顾繁伊差点没憋住元君的仙者之风。 她倾世绝艳的笑,如春风一般吹拂在青萝脸上。青萝却已经看着那张魅力绝伦的脸惊呆了!“你是……你……”她结结巴巴,竟然说不出话来。 赤匕终于感觉到,顾繁伊将手从他脑袋上拿下来,松了口气。注意到青萝这个反应也奇怪起来,她怎么会那么震惊?凤凰元君她不是听过,这么惊讶干什么?仙界新封的元君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玉皇大帝她不是都见过了! 顾繁伊好笑地看小姑娘结结巴巴,装着鬼脸接了一句:“原来是一个小结巴啊!……我……我是……我就是凤凰元君顾繁伊啊,哈哈哈……你叫什么?小姑娘?” 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元君竟然还会这么幼稚!她竟然学青萝紧张时犯得结巴小毛病!赤匕翻了一个白眼,在她身后看了还在静静发呆的青萝张嘴,就是蹦不出第二个字:“你你你你你……” 赤匕高估了自己的耐性,终于忍不住打断:“青萝,你到底要说什么?喘口气再说。” 小青萝齐刘海之下,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的眼睛,粉嫩的唇张开,嘟起来。 “啊啊啊……赤匕赤匕,我看到了……”她猛地扑上赤匕的身前,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她是……她长的好像……就是她……连名字都一样……她就是……” 到底是谁?赤匕有点奇怪:“你认识元君大人?” 青萝怎么可能认识她?顾繁伊可是在凡间为劫楼楼主,从未出鬼市,也无人知晓她的真面目。到了仙界,封神不过十几天,经常闭门不见客,她在哪认识她呢?何况他们是金童玉女,观音大士身边的小徒弟,几乎不可能与她有交集啊! 青萝又开始激动地结结巴巴:“对……对对!我认识!我认识!” 顾繁伊站起来,有点不相信:“不可能啊?我不认识这位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她的裙裾被风吹起,转眼就离得他们两个小孩远了几分。 赤匕看了一眼青萝,她脸上兴奋的腮红越来越大,眼中光彩也越来越亮。他看得清楚,她真的没有说谎,十分肯定。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青萝,你在哪里见过元君大人?我怎么不记得?” 他这句话说的是真的。从青萝出生开始,他几乎就是天天和她在一起,她经历的事,他无一不晓,也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可是唯一这一件,她说她认识这位凤凰元君,他觉得实在是荒谬! 观音大士当年亲手将这孩子抱了回来,那时她刚刚下地已经会走路,不过三天已经开口说话。他一直认为青萝身份不凡,直到有一年他看到全身开始掉羽毛的青萝,瞬间明白了,原来她是一只鸟! 观音大士收了她当玉女,可是青萝一直不愿意当她的徒弟,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时常会做一些让人惊讶的举动,在他看来,就是在不停闯祸和闯祸的路上…… 青萝到底还是结巴,看着顾繁伊想要凑近,可又不敢,小心翼翼地样子让赤匕有些心疼。 “你真的见过?”赤匕又问了一句,青萝也重重点了头,深吸一口气,面对着顾繁伊的脸上,嘴裂开傻笑,眼中的光都要射出来了。 “赤匕,我还没出生就认识她了……” 顾繁伊和赤匕古怪的表情留在脸上,盘旋着疑云。青萝转身,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干什么。赤匕刚要看看她到底要拿什么2东西,青萝就咧着嘴又送着笑脸给顾繁伊:“你看……你看……我!我我我……” 她一紧张又开始结巴:“我是……你是……”吭哧吭哧就是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顾繁伊和赤匕将眼神全都集中到了她手中高举的东西,不由得一个比一个还震惊。粗短肥嫩的十根小指头上捧着一把黑色羽毛,黑与白的差别,就像是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 顾繁伊再次拿起这些羽毛,越看,手越颤抖,越看,眼睛越红。 这是羽毛,似曾相识,怎么能不似曾相识?这是玄鸟羽毛啊!红得发紫,红得发黑,所以才被称为玄色,那是他们一族只能有,只会有的特色啊!怎么会?怎么会?她怎么会有玄鸟之羽? 顾繁伊瞪大了眼看那个穿着绿衣的小姑娘,眼中泪潸然而下。 “你是?你是阿……阿罗?”双腿无力,她不能支撑自己的重量,跪在了云锦上,“你是……我的阿萝……啊!”她忍不住抓住青萝的肩膀,失声痛哭。 泪珠纷纷化作琉璃,散落而丢。 青萝一双眼也晶晶亮,此时也搂住了顾繁伊的脖子,蹭着她脸上的肌肤,喜极而泣:“阿罗……阿罗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 赤匕也惊讶了,这怎么一把羽毛也能让她们两个这样抱头痛哭?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你们这是怎么了?”他现在糊里糊涂,前所未有的好奇感驱使他有点着急的问了出来。 青萝破涕为笑,扭过头对着赤匕笑得灿烂至极:“赤匕,她……她是我娘亲啊!我沧澜阿姨跟我说过,我身上的羽毛都是遗传我娘亲的,我娘亲还没死!还没死……” 顾繁伊听到这句话,鼻尖就是一酸,眼中的泪也开始泛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娘亲忘了你,差点没认出你……阿罗……” 她边哭边说,也在同时抚摸着小青萝的脊背,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想要把失去的一百年时光再补回来。她努力睁大眼睛,记住青萝现在的可爱模样,可是终究还是泪模糊了眼眶。 青萝拍拍顾繁伊的背,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道:“娘亲不怕,沧澜阿姨给我看过你的画像,真的好像,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娘,还好我认出你了!” 顾繁伊点头,泪越发汹涌。这样可爱懂事的女儿,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小阿罗长得这么大了,她不认识了。沧澜,应该就是无双吧?当年吩咐她带着阿罗离开劫楼,不料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跟阿罗告别,遗恨不已。不过,还好她涅槃重生了,九世轮回再怎么难熬,只要能回来,能再见到她的女儿,她死而无憾。 她好庆幸,来了仙界,选了这条路,在这里见到了阿罗! 天意,天意难测! 到底还是不放心,她跟着金童和青萝前去拜见观音大士。 她第一次见观音大士,紧张又拘束,既想要开口让观音大士让她好好和女儿相处,又想现在就跪下给观音大士磕头谢恩。 “早就听闻观音大士乃是佛门中广济天下的菩萨,观世间难音,救人于苦海。菩萨,九世轮回,我涅槃重生,执念太重,也身在苦海,幸得观音普度,才能将我亲女救出,我才脱离苦海。如今母女因观音大士得以相认,此生我愿结草衔环以报恩德,求大士成全!” 观音没有盘坐在莲座之上,而是赤脚踩在云端,手中捧着传说中能洗尽罪孽的插柳净瓶,微微一笑,佛光乍现,万丈夺目。 “元君多礼了。青萝能得此机遇,实乃你的造化。若不是你得承天意,青萝身上又怎么会有那样丰厚的功德?我见之甚喜,也是这个缘故。” 顾繁伊趴在地上,心中涌起一阵酸涩来。世上还是有好人在!雷鸣兽糖糖,若不是她,她怎么会有再活一次的机会?姬氏祖孙,若没有他们,她死得冤屈,死得毫无意义!劫楼使、无双、还有裁芯裁蕊,他们一直等着她,保护着阿罗。 她感谢他们,感谢所有帮助过她的人。 天上凡间,不论是生还是死,他们都是她的恩人!她愿意用一生去偿还那些恩情,愿这些人一生一世安稳幸福,快乐无忧…… 第一九三章 绿衣青萝 观音大士答应让小青萝回到顾繁伊身边了,赤匕心里暗暗有些不乐意。 “师尊身边一向是金童玉女两个侍从,少了一个挺奇怪的!”赤匕这话也只敢背地里说,等到她们走了,对着观音大士似乎发牢骚。 观音大士不回应他,只是脸上笑得高深莫测,给了他一个我什么都明白的眼神,潇洒踏莲而去。徒留赤匕一双小短腿在后面苦苦地追,心里十分后悔说出了那句话。这句话真是歧义,不仅埋怨了师尊,还隐含了观音大士喜欢奴役小孩子的意思,这可不是一个好话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赤匕这几年谨守本分,很有一副小徒弟的模样,不料今天一下子前功尽弃了。师尊,赤匕不是故意的! 观音大士怎么再去捉弄小徒弟,顾繁伊她们可不会知道。 她们两个现在跑到了纪千辰的星辰殿,前来认亲。顾繁伊和小青萝相认,最先想到的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而是纪千辰。她一生孤苦,此时最想让小青萝看看自己的表姐,她的表姨,证明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们并不孤单! 纪千辰此时还在低头撰文,那本小册子还挺畅销,她决定在写出来几本,供仙女和小仙侍们传阅。毕竟,在仙界,可以没有七情六欲,现在却不能没有八卦。 她刚刚放下手中的笔,大门就被大力地推开,砰的一声,砸到了两边门柱上。 还有一个女子微微颤抖的声音喊了出来:“千辰!千辰!” 纪千辰迅速站起来,看着来人焦急也十分紧张:“怎么了?慢慢说,别着急!” 顾繁伊站定,泪中带笑,眉眼之间弥漫着幸福和兴奋。 “你……这是怎么了?”纪千辰看她状态十分不正常,她自从来到了仙界,就没有露出波动这么大的情绪。现在她很不正常,至少相识以来,没见过她这种表情。 顾繁伊再次拉开嘴角,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贝齿。她的手已经背到身后,拉出一个人来。那人不是个成人,只是一个穿着绿色罗裙的小姑娘,丸子头,齐刘海,黑亮的头发,黑亮的大眼睛,嫣红可爱的脸颊正好奇地对着纪千辰。 纪千辰怔住,完全不理解:“……额?繁伊从哪里领来一个孩子?这里是仙界,仙界孩子很少,如果失踪是会有**烦的,快送她回去吧!” 刚刚也听不明白,顾繁伊正奇怪,忽然笑得更加大声:“千辰!哈哈……你在想什么?她不是其他人,她是我的女儿!你明白吗?” 纪千辰更加懵逼,怎么繁伊不仅失心疯一样大笑,还认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为女儿?这是怎么回事?纪千辰记得顾繁伊没有怀孕,更加不可能有孩子啊!是她缺失一部分记忆,还是顾繁伊现在已经精神错乱了? 还是说……纪千辰想到一个可能:“繁伊难道你还记得你经历九世轮回的事?这是在凡间投生为你孩子的仙童吗?怎么可能这么巧?你竟然在仙界遇上她?这不可能!” 顾繁伊听纪千辰一本正经的开脑洞脑补,心里好笑不已。 “好了好了,真是佩服你!千辰,这样你都能扯到点子上。我说的是真的,我的亲生女儿,青萝!她是我在你走之前生下的,在你走之后我让无双送她离开。只是,那时候她还是一枚蛋,你一点都察觉不到罢了。” “什么?”纪千辰眉毛高高跳起,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还真有一个孩子?谁的?”她简直不敢相信,顾繁伊瞒着所有人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不论是她还是劫楼众人,估计都是在最后一刻才明白的。 “你可真是瞒的够紧,快说清楚!”她很着急,也为顾繁伊和这个孩子担忧。仙界至高宝座上坐着的那人,可是依旧爱着繁伊。他能容忍这个孩子的存在吗?只手遮天的玉皇大帝,为难一对母子,是再简单不过了! 顾繁伊这才淡了嘴角的笑容,开始道出青萝的身世。 “正如我刚刚说的,我是在劫楼生下的她。”她伸手摸了青萝的小脑袋,看她懵懂的样子,也对着她的眼睛回忆起当年的事,“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看了许多凡人的医术,可是完全不对症。因为我是一个妖怪,怎么可能和凡人的身体构造一样?十年之久,我怀了青萝十年。从梦海迷津出来,就已经开始有那种症状。我嗜睡贪吃,时常感觉无端疲惫。原本以为自己因为梦海迷津的某种神秘力量,中了某种奇怪的不治之症,所以我不敢告诉小羽和你们。我一个人撑着,终于在十分普通正常的一天,生下来一颗蛋!” 她转眼笑了,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我真是天地间最傻的一只鸟!玄鸟之躯,却不知自己是神鸟,以为自己是禽妖。当我怀孕的时候,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真是可笑,没有亲人告诉我这些,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青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她的蛋壳上画有玄鸟一族的标志,所以那个字很像‘罗’,劫楼里面的几个就开始叫她阿罗。” “也就是说,这孩子是……还是那位的?”纪千辰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因为繁伊九世轮回,一定把玉帝忘得干干净净,和那位一定会断的彻底,可是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想得太简单! 这里还有一个永远也剪不断的血脉相连啊! 纪千辰张大了嘴,看向这个转机——也就是小青萝。这孩子果真是他们俩的孩子,看这五官,长得和顾繁伊五分相像,还有两瓣薄唇就是玉帝的翻版啊!现在一看,真相就在她身上啊! 就这样,她们还是叙了好久的话。和纪千辰打听了仙界许多事情,还问了一些好玩的地方。顾繁伊十分开心,开始带着小青萝四处游玩,整个仙界都要被她们踩遍。全然不顾仙界再次**迭起的话题都已经放到了她们身上。 诸仙当然都是赞同玉帝和凤凰元君这一对的,可是忽然发现女方竟然带着一个小女孩在仙界四处游玩,有仙侍听到过那个小姑娘喊元君为娘亲! 这下好了,诸仙都炸开了,这时候开始谣传玉帝魅力值下降,凤凰元君竟然看不上玉帝!不知道从哪把亲生女儿带到了仙界,完全就是无视玉帝曾经和她的“故交”啊!呵呵!大家都在静静等着围观。 这消息传得也不慢,只是太白星君支支吾吾,不怎么想讲。 他也是知道曾经君上为了这个女人是怎么疯狂,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只是他不敢直接面对他的怒火,毕竟多年不曾见他发火,现在一爆发。他不敢想象…… 君上还是窝在那张榻上,手中执着黑棋,对着满盘黑白发呆。刚刚早就在不远处的屋檐之下听到了他们讨论的事情,现在他不用太白星君告诉,就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他不明白,也不想去问顾繁伊。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他曾经以为她还爱着他,所以依旧恨着他。如今他却不能肯定,因为这个孩子,喊了她娘亲。顾繁伊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亲生女儿,她怎么会这样与她亲近?还容许这个孩子喊她娘亲?她那么看重亲人,不会弄错,也不会放过。 她们是母女,没有人比他更加肯定。 君上凝神看着手中棋子,眼睁睁看它在自己手中化为糜粉。就像是顾繁伊面对着他的笑容,转瞬即逝,灰飞烟灭。 仙界因为玉帝的不发声,逐渐淡了下来,可是诸仙还是在暗地里打赌玉帝会做出什么动作应对,开的盘口已经有了不少顾客,其中不乏几位仙君和仙姑搭上了半个身家,也算是拼了! 三个月过去了,玉帝还是没有接下来的后续,他们都等得急了。有人开始忍不住前去拜访凤凰元君,真是不怕死!大家相继到了渡劫殿,才知道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女孩的游乐园! 看那个角落,还放着一个刚刚完工的秋千架,正中间被规划成一个小型喷泉,里面的假山和仙气氤氲,俨然是这座仙殿外形的缩影。还有脚下地板也被施法改成了绿色草皮,踩上去软绵绵的。除此之外,这里到处都是鲜花和芳香,蝴蝶和蜜蜂四处飞舞。 这都是什么啊! 几位仙人总算在另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这对母女。 凤凰元君半躺在贵妃榻上,慵懒的模样,昏昏欲睡。再看向她怀里那个小女孩,她已经睡得死死地,连他们的脚步声和交谈声都没惊动她!这是玩累了吧? 几个仙人也是心里惊诧不已,凤凰元君对这孩子的包容之心实在是太宽广了!看这渡劫殿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难不成元君这孩子真是亲生的? 这回好了,玉帝还没纠缠呢,就已经全军败退了!他们下的赌注可都全都输了啊! 顾繁伊手指竖起,放在唇上,示意他们小点声。自己用了悬空术,将身上的小不点放到了贵妃榻之上,自己站起身,引着几个仙人到了另一间偏殿,接待他们。 “诸位,实在是招待不周,我不爱用仙侍,所以没法好好招待你们。只能用我自己沏得茶请你们喝,诸位……请!”几个仙人纷纷受宠若惊,都道不敢。元君大人亲手所赐,就算是烫掉一层唇肉也要喝下啊! 顾繁伊端着茶杯,遮住自己唇畔的微笑,不动声色。今天她也知道他们来这的根本目的,可是这由头倒是不太清楚。若是有什么鬼集会宴饮,她可不想沾上一点! 第一九四章 试探深浅 几位仙人自从成仙之后,还真没喝过几次在凡间喝过的清茶了。 谁不知道仙界的灵茶贵的要死,还被几位大头给把持住了,他们普通仙人想喝都喝不到。到了渡劫殿,以为这位元君是个大方人,能够让他们一尝灵茶芳泽,享受这种奢侈的滋味。茶水刚到了嘴里,他们又都失望了。 就知道这位元君不是什么有钱人,看这凡间清茶,苦涩无用。好像在嘲笑他们一般,来之无用,尚不如不来,吃了苦头,这回只能咽下去。 “元君大人,我们只是前来拜访大人的,毕竟同是仙僚,互相有个交情照料一番也是应该的。”一个仙人脸上带笑,一点也不觉着尴尬得就开口了。 顾繁伊放下手中茶盏,也跟着形式化的笑了一笑。 “诸位不必客气,繁伊在仙界不过一名元君。天上诸仙,帝君至上,星君次之,真君再次之,元君和仙君居于末。在下不敢担当你们的赞赏和嘉誉,实在是忏愧!” 这句话一摞,意思就是她顾不是一个十分高傲的人,他们可以放开说出这次来的目的,不要藏着掖着。听了这句话,几位仙人果然开始正常起来。他们不害怕凤凰元君是个爆碳性子,就怕这个女人是个深不可测的心机女。 仙界是个大染缸,在这里的呆上个千八百年,不聪明也要变聪明!在仙界,他们同为仙人,同样是元君,却不可能有同样的待遇,他们的地位远远没有顾繁伊高。因为,被封为元君的涅槃凤凰只有一只,可是他们这些仙人却有千千万万,生生不息。 “元君真是太过谦逊,您的修为虽然比不上我等,可是谁不知晓您经历了九世轮回,其中所得缘法和辛苦,远远不是我们所能见识和参透的……”这几个仙人到底是喜欢绕弯子,恭维了顾繁伊几句才开始扯到点子上。 “听闻元君在凡间渡劫救世,也曾经叱咤一方,是为京城鬼市之地,为一楼主?此地三界皆有所耳闻,其中鱼龙混杂,妖鬼纵横,不是一般人所能照料。若不是我有凡间徒孙前来拜见说起此事,我都不曾知道,曾经耳闻后记于心间的大名竟是元君,简直不敢想象!” 顾繁伊微垂下眼皮,透出一点笑意出来。这几位仙人以为她是被夸赞崇拜开始骄傲起来,纷纷也开始得意,手脚微动,放松绷紧的神经。只是他们看不到,她袖下一双细腻柔滑的手,正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腰间挂着的璎珞饰物,似乎没有把他们的话当回事。 她怎么会被这种话冲昏了头? 九世轮回,虽然做人一世比一世还没用,可是她终究是看过人世沧桑,没有一颗纯真的心。她看世间善恶已经是清浊两分,不能再被混淆蒙蔽。现在就是这些仙人在她面前说谎,她都能猜到下面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诸位称赞,繁伊不敢当。不过要说鬼市,我还真是有点想念。当年到了鬼市,原本就是被欺压的新人,后来我建立了劫楼,集聚四首,目的本来是掌控鬼市。不料……京城地仙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他们和我建立了一个盟约。我帮他们镇压管理鬼市,让那些妖魔鬼怪不能在凡间京城四处游荡,同样,他们也决定会一直支持我,当这个鬼市无冕之王。如果有妖鬼前来挑衅冒犯我的宝座,他们也会出手相助……” 繁伊看着这些仙人完全听呆了,心里笑了。他们还真的以为她顾繁伊是个霸王花的角色?也不看看她当年是什么修为!只不过千年禽妖,出来嘣哒后被几个地仙觉得十分识时务,还有几分小聪明,这才将她按在了鬼市。 从那以后,她就成了鬼市的核心,无人能撼动。众妖鬼以她为尊,可是她却不希望这样。她知道越是鬼市离不开她,这里就越是一个囚笼,永远都逃不开。 也是在妖皇大闹鬼市时,她的昏迷不醒让无相和梼杌有了可乘之机,鬼市分崩离析,一切心血付水东流。可是她不后悔,就算鬼市一时被毁,也还有重建的机会。而京城和天下却是再也难救,因为这时候的天下已经开始了纷争之焰,一旦燃起,绝不肯轻易熄灭。 一百年间,生生死死,转世轮回。她在战乱中挣扎偷生,以为自己是一个穿越时空的少女,百般不能容忍自己融入这里,所以一世比一世凄凉。 她不信天不信命,只信自己,可是为何天下间都不是她所能容身之处?于是在变成一只乌鸦之时,她不接受这场宿命,执意在火中寻求永远的消失。可是那里有什么消失? 她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火中涅槃,轮回重生! 终于,她还是回到了仙界——这个她最不愿意来的地方。 顾繁伊看他们不接话,只好自己再说:“天命如此,令人何堪。经历如此多的磨难,终究……让我羽化登仙了!可是,那些地仙现在还在凡间呆着,琢磨着这些无用的手段。我猜想,下一位鬼市楼主也会在百年之内遴选出来的!呵呵!诸位,你们说是不是?” 这几位神仙还有啥好说的?这都说到这份上了,明显就是威胁了。顾繁伊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别惹我,更别想利用我,殊不知天命无常,有朝一日我也会凌驾于你们之上!” 他们真是小看了这位看起来很直爽的凤凰元君。准确的说,是太白星君看错了她。 这几位神仙果然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太白星君住的金星殿,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这才告辞。太白星君也是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轻视一位元君,好了,这回给这位元君留下了坏印象,会不会下次根本不睬他啊? 他到底是玉帝君上的忠臣,此刻果断前去和玉帝“谈心”。不管聊什么话题,一定要让玉帝明白自己的忠心,前外别误会就好!到了龙吟殿,他如此这番说了一大堆话,玉帝只是应了一声“嗯!” 他不敢说什么,只好静静候着这位玉帝的反射弧发射出去,然后回到地面。 君上半晌才出声,一出声九十分冷凝:“你们去试探她了?谁让你们去的?” 她一定不想被打扰,派人去试探,不就是他的另一种表态?她一定会不开心的…… 太白星君心中泛苦。这是怎么回事?原本想撮合的,现在玉帝这样子心灰意冷,连得罪顾繁伊都不敢,明显士气十分低落啊!他做的事不会是多此一举,成为他们二人之间再次争吵的***吧? 君上挥袖关上了龙吟殿的殿门,太白星君不知不觉间就被君上送出了殿外。他摇了摇头,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再也不想管这档子事了。连局外人都看得明白的事情,可是到了君上这里就是一个难解的结。他操什么心? 玉帝没有天妃,以后总会有的。就算几千万之后也没有子嗣,天意还会自动选出一位玉帝来,只要不是天塌了,就不关他的事!哼! 仙界也没人敢再插嘴这件事,顾繁伊心安理得的带着自家小闺女四处晃荡。 有一天,她带着小青萝来到了绝情崖。 “娘亲?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这里光秃秃的!”小青萝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顾繁伊不愿意在幻化出原形,只是站在纪千辰特制的巨型千纸鹤上面,来到了那个被封印的山洞。“是的,这里就是娘长大的地方。” 她挥手解开封印,还没有走进去,就发现这里的藏书全都消失了!怎么回事? “咦?师傅留给我的书到哪去了?只是些凡间书籍,仙界应该无人偷取啊?” 小青萝也不明白顾繁伊在诧异什么,她踩着石板,看着这山洞上面的每一处,马蜂窝一般的小洞密密麻麻,似乎就是用来放那些书籍的。不过在孩子看来,这还有很多奇妙的用处。 “娘亲,这里躲猫猫最好玩了!”她将小胳膊小腿藏到了一个小洞,里面还挺干燥,连灰尘都没有什么。 顾繁伊哭笑不得,这小姑娘好玩的天性她从小就没有,也不知道遗传谁的?一想到此处,她有点凝滞,看着小青萝在嘻嘻笑就想起这孩子的亲爹。那人也不知道小时候是不是这样,古灵精怪的,时常喜欢做这些嘻嘻哈哈的傻事儿。 小青萝嘻嘻笑着,越跑越远,躲躲藏藏让顾繁伊去找她。顾繁伊没有她那么好的精力,也开始陪她走走停停的玩闹。这山洞虽然有她一开始挖出的萤石照明,可是到底是昏暗几分,刚刚一个转角,她就没了动静。 骤然,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青萝?”顾繁伊轻轻唤她,眉间皱起一丝忧虑,“娘亲看见你了!” 无人应答,也没有任何呼吸声在附近响起。顾繁伊转身四顾,她知道这个山洞的每一处,每一个角落。如今,身在其中,竟然开始慌乱起来。 也算她倒霉,她曾经记忆的时堆满万卷藏书的山洞,现在藏书全都消失,这里的地貌竟然觉得有了一些陌生,再加上心里有一点慌乱,竟然连最后一点记忆也模糊起来。 “青萝?”她再喊了一声,回音反弹回来带着一丝颤抖。 “你在哪?快出来!” 第一九五章 万斛珍珠 山洞黑漆漆的地方有很多,顾繁伊拿不定小青萝到底躲在了哪里,只好慢慢试探。 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山壁上,她想起自己当年第一眼见到这里的欣喜,和现在站在这里的害怕。这个山洞一直没有名字,不是因为她不会起,而是这里是她潜意识最害怕的一个地方。就算绝情崖关上她千年,她也不曾害怕,可是她害怕阴暗幽森的地方。 她一生都向往自由,不愿意被束缚,她热爱光和热。因为不喜欢这个山洞,即使这是她师父姬重渊教导她脱离野兽懵懂之念的地方,她依旧害怕和厌恶。 万卷藏书,千年修行。她在这里实在是太久了,久得她有时都恍惚了。她回头再去想,还好师父和小羽相继出现,否则在这个绝情崖,她不是死就是疯。 这里的孤寂,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鼻端没有一丝腐朽陈旧的异味,顾繁伊开始怀疑。难道说这里还有人经常来打扫?再回头看,山洞四周依旧是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人的痕迹。仿佛自从那些书籍被搬走后,这里就没有一丝变化。 她眯起眼,完全不相信这个结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一定有其他人! 拂袖张开五指,手中豁然闪出一柄三尺长软剑来,细长的银光照得整个山洞明亮了许多。 “阿罗?娘亲这就来了,你在哪躲着呢?”她敛息屏气,放缓了脚步,连声音都故意四处震荡开来,让人辨不清方位,“阿罗?” 回音依旧深深,却无人应答,顾繁伊越来越焦急起来。她知道小青萝已经不见了,但是她不敢表露。脊背发凉,有种阴冷的感觉从妖丹直冲天灵穴。 可以肯定阴影处有双眼睛窥探着她,眼中毫无情绪,冷漠淡然全然不像是一个人,就像是一个死物一般,没有一丝生机波动。这不寻常! 她猛地转向那个地方,剑光袭向那一处,打出一道刺眼的火花。顾繁伊也趁着这个亮光看到了那双眼,也是一怔,再次靠近。原来,这真是一个死物!她伸手摸到了这个雕像的脸,粗糙的触感告诉她,这真是一个雕刻的十分粗糙的石雕,不可能窥探她。 奇怪!她再次感觉了一下,这个石像确确实实毫无仙气波动的痕迹,也更不可能有法术在此留存。可是那样真实的被窥探的感觉,却是这个方向散发出来的! 这个怎么说? 她再次恍然大悟,这里果然被人“居住”了!这个石像定然是这里新任主人留下的一抹气息,刚刚她已察觉,那抹气息一定是散去,被那人收敛了! 她想明白了,就放心了一点。不怕什么洞府新主,就害怕这里有一个未知的存在,她不仅找不到小青萝,还会被困在这里,耽误去找青萝的时间。 又绕了大半个山洞,角落处全都被翻遍了,竟然也找不到小青萝的一片衣角。她烦躁不已,身为凤凰元君,她是有着能让这个山洞翻天覆地的本事,可是在这里也同样是投鼠忌器。小青萝在他们手中,她不得不在这里等着,根本不敢离开。 也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人一定是知道她很着急,所以一直都在磨她的耐心,一直要拖延到她先开口求饶。然后再提出他的要求,届时,她脑袋已经被急得糊涂了,怎么可能不答应? 如此心计,她想不出自己自己曾经有和这样的人结过仇吗?如果没有,那么此人一定是要她做出某件事,这件事一定是她所不愿意的! 顾繁伊左手捏紧了剑柄,右手负在身后,暗地里在给纪千辰传音。 “千辰,速来绝情崖,此地诡谲,阿罗被抓。” 简简单单几个字,千里传音只能做到如此。她松了口气,仔仔细细观察这个山洞起来,看它和当年所见到底有何变化。今天她不找出这个诡异的不同来,阿罗可能就救不出来了。 做了凤凰元君后,她就脱离了妖身,拥有了几个奇特的神通,附在了神格之上,永远留在了她的血脉里。 现在她就并起剑指,抹了一把双眼。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闪烁起来,里面的火光有若实质,整个山洞温度都因为她的眼升高了几分。 她的眼虽然没有拥有倾世血泪的时候可怕,庆幸的是这双眼不再是能预知未来的天机之眼,而是一双很有用的兵器。因为她的体内已经有了凤凰的神格,就能够运用涅槃之火。当涅槃之火运转到眼睛,就能施展破妄术。 就像是二郎神的第三只眼一般,她能够用这双眼勘破假象,斩断妄念。 所以这是一双不折不扣的火眼! 她看到的山洞依旧是原来的样子,除了这个看起来有了几十年的石雕,没有一点改动,更被提还能有什么隐藏着的假象。她有点失望,四处再次扫视,将眼神放到了曾经师父教导她修行法术,留下的影壁之上。 那上面还是斑驳的痕迹,天然的石壁远看平滑,实际上依旧是凹凸不平。 她现在仔仔细细看了这个影壁,看它上面陈旧的痕迹,想要找出一点不同来。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阿罗刚刚还在跟我玩躲猫猫!”顾繁伊暗暗念叨,神色露出一丝焦急。也是在引导这个在暗地里出手掳走小青萝的人,赶快现身。她现在没有那么多耐心! 突然,咔嚓一声。顾繁伊清楚地知道这不是自己乱摸这块石壁,才触发的机关,而是这里本来就有一个机关。没想到百年时间,有人竟然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洞挖了这样一个机密之地,真是煞费苦心。 她用眼睛“看到”了石壁之后略微的不同,再次加深仙力,涅盘火也烧灼的更加旺盛。这时,穿越十分厚重的墙壁,她终于看到了石壁之后的景象。 小青萝此时正躺在一座石台之上,并没有任何意识。 她怒从心头起,几乎等不及这个机关开启就想上前将这幕后人斩杀! “是谁?”顾繁伊左手随意留下一道剑痕,好给纪千辰留下提示,快速跨步走进了这间深深的密室,“是谁掳走吾儿?敢做不敢当?还不快快站出来?” 顾繁伊眼睛依旧在四周扫着,全身神经高度绷紧,就防着背后有人偷袭。看似迅速,其实每一步都小心谨慎的靠近了青萝。她伸手将孩子搂在了怀里,拍拍青萝的脸颊。 “阿罗?阿罗?醒醒……” 小青萝果然没有被怎么样,只是迷迷糊糊似乎刚睡醒,睁开眼就唤了一声:“娘亲?怎么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适,显然刚刚那些事情一点都不知道。她用火眼仔细瞅了阿罗身上每一寸皮肉,看到没有一丝损伤。顾繁伊终于将心从嗓子眼塞到了肚子里。 “你怎么到处乱跑?差点把娘亲吓死,下次不要离开娘亲视线,你看看这里多可怕?” 青萝眨眨眼,这才看到这里四处幽暗,一点也不像渡劫殿明亮的样子。这里不是她家,这里是……对了,娘亲带她到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来了。黑布隆冬,看起来有几分可怕呢! “我怎么在这里?我是在和娘玩的啊?”她缩起脖子,一双黑亮的眼四处乱转,瞧着有几分迷途羔羊的惊惶。现在才知道害怕,刚刚玩得不是很开心?真是心大! 她摸了摸女儿的小丸子头:“好了,没事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来,牵住娘的手,千万不要放开啊!” 青萝点点头,丸子也跟着点点,扶着顾繁伊,小短腿小心翼翼地跳下这块石台,本来就要上前跟顾繁伊撒个娇,可是犹豫着回头望了一眼。这一回头眼睛就定在了上面,收不回来了。 顾繁伊忽然发现这小姑娘不动了,一下子惊住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后面。这时也收不回这双眼了!天呐!这都是什么?一颗珍珠从角落闪烁明亮,周围的珍珠也跟着被点亮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几个瞬息,这个顾繁伊以为的只能容纳百人的小密室,竟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这里几乎可以容纳近千人吧!不说刚才因为视线昏暗,看不清附近,当这些珍珠亮起来,这里才变成了这个样子。看起来问题出在这个珍珠上面!顾繁伊觉得这些珍珠似乎有些眼熟,不得不再次仔细看了起来。石台十米之处除了那条进来的道路,地面上全都是这些珍珠,指甲盖那么大。当然数不清,但也可以估计出来,这是有万斛以上。可是聚在一起,只要有一点光亮,竟然都被反射出光芒千丈出来。 显然,这不是普通的珍珠!和珍珠有关的,她想起来鲛人,和她走得近的也只有无双而已。可是这么多珍珠,顾繁伊觉得就算鲛人愿意哭,也不一定哭的出来。何况,她自从认识无双以来,就没有见过她脆弱的样子。也就没见过鲛人泣泪留下的珍珠。 除此之外……她似乎还见过一次! “对了!当年将我捉进仙界的那个……那个人就是用一个法宝将我和小羽收在其中,然后带进来的!那个法宝比较特殊,似乎是一个活物一般,里面的珍珠没有这么多,可是各个都比这些大,简直就像一个球!” 顾繁伊喃喃自语,青萝也在听着,好奇地看着顾繁伊:“娘亲当年还被抓进过仙界?娘亲竟然在成仙之前就已经来过了!那抓你的是谁啊?为什么抓你?……” 问题宝宝伤不起,顾繁伊再次想起了当年带着小羽的轻松,不由得笑着叹了口气。 “娘亲现在没有空和你说这件事,但是等到我们从这里出去了,我就告诉你怎么样?”小青萝虽然好奇,却不是喜欢争吵不讲理的小姑娘。她乖乖地点头,继续将眼睛放到了这些十分美丽的珍珠上去了。 顾繁伊再次确定,这种气息却是很像当年在那个法宝中闻到的味道。微微带着海腥味,这样的珍珠肯定不是在海里捞出来的,只有可能,这里有一只海妖,弄出了这些珍珠。 似乎听纪千辰说过一次,四大凶兽,梼杌被囚,饕餮已死,穷奇不知所踪,也再也没出现过,有人说穷奇以恶为首,不知道被谁收服于座下,再无逞恶之能。最后还剩一个混沌,因为他是杀不死的,所以被玉帝带走,不知囚禁在何处。 而这个混沌……似乎…… 第一九六章 铜锁洞深 她想起来了! 师父说过,混沌起于混沌,无魂无肉身。所以他只是一道烟,一团雾。 世间能够杀死他的实在是太少,可是削弱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所以这种凶兽在一开始并不是凶恶的。 上古时候,强者为尊,混沌是一个弱小的种族,他们只能抱团作战。因为他们只要被吸取混沌之气,就会越来越弱小,直到消亡。而他们由于只是一团灰雾,所以可以自行捏造自己的相貌,他们十分狡猾,让上古时期的生灵十分厌恶。 用武力抢夺他们不怕,他们可以反抗。可是混沌的攻势实在是太无耻! 他们用自己天生能蒙蔽别人的手段,不知道做下多少无耻之事。为了追求至高无上,他们跟随着最强大的饕餮四处抢掠,也和梼杌穷奇狼狈为奸,成为了上古时期最为恶名昭著的四人组。 作恶与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混沌狡诈,饕餮贪婪,穷奇狠毒,梼杌嚣张。也正是因为他们强大,所以才会越发凶恶。诸仙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在千万年前,将他们封印,并且做成了三界界门,隔离仙凡冥三界。也让当时混乱不堪的以强凌弱逐渐消退,凡人也开始了真正安稳,不被妖魔侵害的生活。 若不是他们这次抛却了肉身,只是将魂魄从界门中抽离,三界不知此时会怎样慌乱不已。四凶兽逃出封印,只剩魂魄,所以要有所依附。所以梼杌挑中了纪千辰的兄长,她的表兄纪千星的肉身。而饕餮是造出了一个融合神魔之血的肉身,虽然差点崩溃,可是由于玉帝的帮助,他还是附在了上面,用千丝蛊掌控了玉帝生死。穷奇不用说,至今没有现身,可能真的被人收服了,也就无关他的事。 也就是说现在混沌应该是唯一一个没有魂魄的凶兽。那么会不会因为他容易被削弱的身躯,所以他需要一个依附的肉身。那样他可以消散地不那么快? 顾繁伊心里面猜了个七七八八,几乎有七分把握。那个法宝一定是有关混沌肉身的东西,那么这些珍珠也就是混沌留下的了? 再次在四处搜索,不时地看向墙壁,她觉得这个空间还在放大。因为这些珍珠看起来又多了很多,远处的空间也伸展了很远。虽然光照的人刺眼,可是于她来说完全无障碍。 忽然,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一点灰色。灰色?混沌本身就是灰色吧? 灰点渐渐靠近,看起来还很远,可是转眼就已经看清了灰点是什么。那是一个椭圆形的东西,似乎被下面铺着的珍珠滚动着推到了前面,不是四处滚动,而是有方向的滚动。这些珍珠明显都是死物,只是珍珠的主人似乎挺神通广大啊! 顾繁伊眼睛一眯,牵着青萝就往石台最后一层台阶走,站在那里不动。那个灰色的东西果然直直往石台冲了过来,看起来就像一架马车一般大小。她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是什么东西! 竟然是一只海蚌精! 这么大的海蚌,顾繁伊没去过海底,还真是头一次见。可是这里有人见过啊!小青萝可是就在南海紫竹林长大的啊!还有无双也是一个深海鲛人,岂不会带她到海底一游? “娘亲,看!是千年海蚌!哇,好大!可以装下十个青萝那么大!娘亲,你见过吗?沧澜阿姨就有一个这么大的床!她的洞府好漂亮啊!” 青萝闪闪发亮的眼睛,全部都是看到了玩具的惊喜。顾繁伊一眼就明白这孩子是想把这个海蚌带回去,做成一个床给她睡呢! 她们说话的时间,这个海蚌已经被那些涌动的珍珠拱上了石台。开始还是静静的没有动,青萝忍不住上前,可是顾繁伊伸出一只手就拦住了她。 “别动!”顾繁伊将左手张开,剑再次被召出,“娘亲先去看看,你在这里别动!” 她上前,就是给这个海蚌壳一剑。铮的一声,十分刺耳,很显然这蚌壳十分坚硬。她再次上前想看清楚一些,可是脚上却是被绊住了。她以为是海蚌精的手段,挥剑就斩了下去。 嗡鸣颤颤,竟然是铜?她看清了那一截几乎跟地面一样颜色的黑色铜链,恰恰就从这个海蚌壳上延伸而出。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是被锁住的? “娘亲,这是海底龙族的不锈铜锁,专门就是龙族为了惩罚一些海妖所铸,普通神仙根本打不开,除了龙王爷爷,几乎无人知道解开之法。哎呀,算了,不要这个蚌壳了。我们走吧!”略微失落的小样子,让顾繁伊心软似水。 “青萝不要灰心,娘亲来试一试!今天我们就把这个壳子里面的东西给扯出来,然后这个蚌壳归我们青萝好不好?”她微微带着土匪一般的霸道语气实在是一反常态,青萝有点奇怪的抬头望她的娘亲怎么了? 顾繁伊将手背在身后,软剑随之消失,她眼中炽热火焰更加旺盛起来。 忽然她的手猛地伸出,就凝出一团火焰,说是火焰还不如说是岩浆!她赤手捧着还在四处滴落的岩浆,将那些都倾倒在了海底铜锁之上,呲呲啦啦,不过一阵烟雾升腾而起,就已经不见了! 这就是涅槃之火的威力?小青萝此时已经呆了,看着娘亲,只觉得娘亲实在是太厉害了! 顾繁伊笑笑,转身旋开一剑,这一剑正好刺在了蚌壳细小的缝隙里,卡在其中。咔嚓,蛋壳破碎的声音被放大了千万倍,如同砍在了一棵竹子上,从上往下剖开了空心竹节。 果然,海腥味越发浓郁,她不得不闪开一点,才能躲开这个熏人的异味。 咚的一声,蚌壳完全被打开,水汽扑面而来。小青萝也不害怕,兴奋地扯住她的袖子。 “娘亲,打开了!打开了!”她一脸欣喜,让她亲娘哭笑不得。这孩子还不知道,她可是被这个海蚌精害得上了诛仙台,差点死在雷池的罪魁祸首呢!也是,孩子还小,跟他们说,也不会懂这些大人的勾心斗角,尚不如还这样简简单单的活着。 “青萝,不要靠近哦?娘亲还要把里面的海蚌精给抓出来呢!站这等着!”她装作严肃地告诫着小青萝,脸上浮起一丝丝认真。 小青萝也是撅起小嘴,答应了下来,站到了她身后。 “娘亲,快一点,我想回渡劫殿了!” 水汽慢慢散去,白雾也沉淀下来,她们自然看到了蚌壳内部的白光。像珍珠一样五彩的光彩灼灼闪耀,就像彩霞满天,迷惑着人的视线。 “哇!好漂亮啊!”小青萝还是很喜欢这个蚌壳,现在完全把这个当成自己的玩具了,“娘亲,一定要给我留着啊!” 顾繁伊扶额,心中叹息,看着雪白的贝壳笑了起来。 “好!给你留着完整的蚌壳。不过……”她停顿了一下,“……不过,不知道会不会给蚌壳里的那个,留个全尸呢?” 呢喃着说出这句话,她还嘴角带笑,看着海蚌精似乎抖动了一下蚌壳。 忽然,一道灰色烟雾从白雾中弥漫出来,诡异地旋绕着顾繁伊和青萝转了一圈,然后就落到了蚌壳前的地面。灰雾渐渐成型,从长条到分解出四肢,然后一个脑袋就那样出现了。顾繁伊挡住小青萝的眼,不让她看到这样可怕的景象。 混沌天生无形无相,只要他想,变成什么模样不行?现在估计就是在幻化人形。 顾繁伊眼睁睁看着这个人被烟雾捏造着,变成了一个女人,最后形成的是女人的脸。灰雾在上面盘旋,团团黑色,浓淡不一,变成一副似曾相似的面孔。顾繁伊怔住,死死抓住小青萝的衣袖,双手开始颤抖。 “你是?你……”她皱紧了眉头,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当年那只禽妖婳媚的脸!怎么会这样?混沌怎么会认识婳媚? “婳媚?你竟然是混沌?”她不得不开口试探,因为混沌能变换的样貌实在是太多,现在为了能够逃出这里,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她不能中招! 砍开锁链,她不是傻里傻气,没事找事。而是她猜到这里关押的是混沌,如果不讲这些封印打开,她又怎么向他问一问当年那件事?而且她更想知道的是,她的涅槃之火,能不能将这个混沌再次封印起来! 她会亲手为了当年的事,向他复仇! “婳媚”轻轻张开了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眨了眨:“楼主。”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她知道她在这里,也毫不疑惑,她不是婳媚! “你是谁?”顾繁伊挥臂,丰姿剑颤鸣着发出威势,“什么鬼东西?竟然冒充婳媚?她早就死了,休想骗到本君!” “婳媚”已经冷静,没有一点点被吓到的样子。 “楼主还是这个样子,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她伸出玉指,挑开冰冷的剑尖,一点也不畏惧顾繁伊凤凰元君,如今的仙力神格,显然是态度十分悠闲。 “婳媚确实早就死了,我也绝对不是她。我之所以化成她的相貌,是想告诉楼主一件事,您似乎忘了属下?”她翘起兰花指,用袖子遮住笑起来的嘴角,眉梢眼角犹带美艳神韵。 第一九七章 真相大白 她又将袖子放下,此时竟然又变成了另外一张脸,这张脸还是一个女人。这是无相,一只早就已经死去的,背叛劫楼的白骨精。顾繁伊看着“她”弯腰,捞起脚边依旧没有完全被涅槃火融化的不锈铜锁,抖了抖。 哗啦啦的声音中,“她”接着说道。 “不过,楼主,也不要将我当成这个女人。算起来她还算我弟媳,可是就是死得早了点……呵呵呵……”那是无相最爱用的那张少女美人皮,一颦一笑,天真与魅惑同在,纯洁和妖媚混淆,简直是妖孽! 又是一抹脸,这张脸上温柔娴雅,可是英气十足,浑然不像个女子。 这是纪千辰的面孔! 她用左手支起右手手肘,然后将右手捏住下巴,微微思索也微笑起来:“书首才是我们之中藏得最深的一个,在仙界封神台再次看到她,我差点看掉了眼珠子!” 她看着地上的铜锁链,眼睛泛起冷意:“于人间,她是仙官,竟然混在鬼市里面。于仙界,小小仙官,也有这样大的能耐。和这位新玉帝一起将我们兄弟玩弄于股掌之间,那我们当作垫脚石……呵!小看了她!” 纪千辰确实是坑了梼杌一把,将他们四大凶兽的实力削减到了最低!看来这个铜锁链也是千辰找来的,封印他们的绝佳武器。 她又转了一个身,这副面孔她更加熟识——第五之狐。 “原本以为是个凡女,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妖族公主?若不是她,妖皇怎么可能按兵不动?妖魔之间的纷争不仅没爆发,竟然被如今这位新玉帝拿来制衡三界?我们兄弟三人好不容易埋下的暗线,都变成了替他做嫁衣!可恶!” 她面色狰狞,灰色雾气从眉心露出,这张脸崩碎重组,须臾之间又换了一张脸。 修长的眉眼,凛然的丰姿,眉如墨画,鬓若刀裁,薄唇掀开,笑了起来。 “楼主?是不是很好奇我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你们之间的事?还会这么清楚?” 他顶着一张让顾繁伊目不转睛的脸,笑得十分满意,也很猖狂。 “哈哈哈……这一切都要感谢这张脸的主人……对!就是你的心上人,不……应该是你的夫君,君上!或者叫他连漾也很不错!他可是促成你下了雷池的罪魁祸首,怎么样?感不感谢我告诉你真相?” 顾繁伊看着“君上”,不怒不笑,平静异常。 “你没必要这样激怒我,混沌,你知道的。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她不仅没有被他迷惑,还越来越确定,这就是混沌!千变万化,混淆是非的混沌凶兽。 她将剑再次指向混沌,没有一丝怀疑,“你的罪行罄竹难书,人间死去的亡魂数以万计。九世轮回,我每天目睹的都是死亡,一个接着一个的死,死得一个比一个惨。人间得此浩劫,原本就是你们四大凶兽做下的孽,你本该为此偿还!有何冤屈?” 她义正词严,正气凛冽,烈焰在眼中灼灼燃烧,可是面容上很冷静。 混沌突然翻开眼皮,正眼看她:“楼主真是厉害,雷池都没让你永世不能超生,竟然让你涅槃化凤。混沌认输!” 他原本就不是要和她争辩善与恶,早就厌恶了这个世界,是非对错于他来说,依旧是废纸一张。只要他愿意,混沌可以不老不死,不消不灭。 他站直了身体,看到了洞口那一点光明。 顾繁伊却没有那么轻易后退,为他闪开一条逃命之路。她挪着步子,挡在青萝最前面,也是在堵住混沌的生路。 她猜到了,从婳媚开始,她就猜到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也在短短几句话中,猜出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清楚那些鲜为人知之事!只是她到底没料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他! “无面!”顾繁伊喊出这个名字,感觉到了这个密室内气氛的凝滞。混沌此时还顶着一张君上的脸,并没有显露出惊讶。她就猜到了这个混沌就是为了让她猜到,他是当年的无面,所以才会第一眼就祭出婳媚的脸。 “无面,你知道我死也不会放你离开的。所以还是放弃从这里逃走的想法吧!” 混沌将眼睛再次移到顾繁伊身上,忽然看到她身后一截青色衣角,笑了一下。 “楼主竟然将亲女带来此处,不得不说楼主对于我的低看!”他看着她们站在那里,似乎没有防备,不由得十分得意。小青萝因为被顾繁伊早早就封住了五感,现在只是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了她。 不过就算盯上了也没用,这个密室依顾繁伊看,是一个专门克制混沌的地方,在这里他需要不停凝实自己的身躯,否则就会雾化。而她几乎感觉不到压力,在这里也没有出现不适。很显然,这个密室就是专门针对关押混沌而造的,百年之前制造,关押了混沌百年岁月。 猜到了现在她处于优势,就不会和他纠缠,剑尖随着他的晃动也跟着晃起来:“混沌,休要转移话题。我问你,当年站在诛仙台上送我进雷池的是不是你?” 混沌转了眼睛,将目光对准她的眼,凝视着。 “确实是我。”他用的是君上的样貌,脸上拥有着自己的表情,差别之大,一眼就能看出来,“饕餮深恨你将倾世血泪毁了,所以以为一击就将你轰杀。而你竟然在他唯一一次离开龙吟殿的时候,又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你说,他会怎么对你?楼主啊楼主,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我不过变幻成他的模样,就已经将你置之于死地。你……至死还不知道……哈哈哈……” “闭嘴!”顾繁伊狠狠将剑刃逼向混沌,“当年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得意什么?鬼市之中不知有多少妖鬼死在了鬼河,都是因为你……现在你我又有了如此血海深仇。不论你是无面还是混沌,如今,都在我手上。” 混沌依旧吊儿郎当,随意且不在意她的威胁:“楼主何必动怒?先前不是说不会中我的激将法吗?现在又是怎么了?” 这块巨大的蚌壳还在张开着,看起来真的很像青萝提到的可以当作床的蚌壳。他慢慢走到了蚌壳旁边,弯腰坐下了,带起的锁链声,无一不在向顾繁伊展示他囚犯的身份。 “混沌,就算你能不把劫楼的事,当成回忆。我却想问你,你还记得一个人吗?” “谁?我上古时期就已经诞生,记忆复杂浩瀚,怎么可能记不住一个人?” “婳媚!” 混沌停住还在抚弄衣角的手,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我还记得。她确实是我认识的一个好友的曾孙女,也……确实死得很冤。我见她最后一面时,她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难道不是你骗她说,只要抽了魂就可以永远陪在情郎身边?让她那样死去,你不违心吗?她只是一个小小禽妖,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 混沌用君上细长的眼,低垂了眼皮,沉寂了下来。 “我知道,她是最无辜的。我也没想到梼杌会在我不在的时候,将她魂魄吞噬。连一点碎片都没有留下。楼主,婳媚是我亲手推下了火坑,这是我永远摆脱不了的罪。其实,我作为无面时,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有你们,有劫楼,有鬼市,我不是唯一一个奇怪的,没有人会来怀疑我,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抬起头,扬起脑袋,叹了口气:“可是啊,鬼市终究泯灭,梼杌也为了它陪葬。也是为了私心,我跟着穷奇一起放弃救出他时……” “什么?穷奇?”顾繁伊眼皮一跳,大声喊出来:“你在说什么?穷奇是谁?” 竟然还有一头凶兽没有被发现?顾繁伊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突然蹦了出来,心中不由得惊颤不已,执剑的左手也僵硬了几分。 混沌忽然看向顾繁伊,也像是恍然大悟起来。 “原来如此……穷奇这厮,骗得所有人,还骗了我和大哥!连你都不知道,他可真是瞒的够紧!”混沌笑骂出声,在这个深洞的密室里面也回荡出一阵阵音波。 “他就是穷奇啊!”他伸出手,指着自己这张脸,恨不得戳破自己脸上的肌肤。 “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我们四凶兽之一,否则我们怎么可能认可他,带他上了这仙界?哈哈哈……” 君上就是穷奇?顾繁伊不敢相信,他现在不是玉帝?天意让他当上了玉帝,难道不是真的吗?不对!她想起一件事来,纪千辰还与她说过。君上被太上老君和太白星君召见过,前任玉帝也曾经注视于他,也就是说君上曾经通过了仙界三巨头的审查。 怎么可能是穷奇凶兽?混沌还是在糊弄她? 顾繁伊心中一定,再次开口:“他怎么可能是穷奇?混沌,想要把我引到另一条歧路上去,为了你自己报仇?你也太小看我顾繁伊了!也太高看我的实力。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元君,连见玉帝一面都难上加难,你是怎么想我的?竟然认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哼!” 第一九九章 不认亲父 太白星君实在是太厚脸皮,看到君上不给他台阶下,只好加快行云术,不一会就追上了玉皇大帝那已经跑得快没形象的队伍。那些仙侍纷纷将感激的目光投向太白星君,搞得那个老头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跑得那么辛苦,说到底是他的缘故,现在接受这些感谢,脸皮再厚也顶不住。 “咳咳咳!陛下总算等了本君,差点没赶上!”装得还是那个感激的模样,但是君上却明白他这还是在耍小心思。他睨了太白星君一眼,让他不敢再靠近一步,脸皮也抖了抖,就像是在害怕君上将他真面目抖出来一样。 当然,君上不会拆穿他,也不会让他好过。毕竟,他是踩在现今玉帝的面子,成全了自己的好人形象啊! “星君老迈,朕自然是尊老之人,等上一等又不失什么。”这话要是笑着说,太白星君当然也笑着恭维回去了,可是他到底是没等到君上展颜。君上的那一张冷脸俊颜,没出息地就低了下去。 他还没有老到敢和玉皇大帝较真的那个胆量!这回,还是他输! 太白星君还是腆这一张老脸,把自己最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原来,还是那个凤凰元君的事迹。君上站在云端负着双手,静静听着太白星君抑扬顿挫的语气,将她最近的事一一道出。讲到最后,他也差点转过身来,可是到底还是握住拳头,等着太白星君说了下去。果然,还是放了心。 她还是最近带着那个女童到处游玩,竟然结识了不少仙友逸士。其中也不乏前去打听消息的八卦仙人,他们纷纷流传出这个孩子一定是她亲生的说法来。要不然怎么会人前人后都那样亲密?更加不说眉眼中流露出的真挚母爱,那不是伪装就能装出来的。 因为,在他听来,繁伊对于这个孩子的重视,远远超过他曾经了解的那个顾繁伊。他也可以完全肯定,这孩子一定是她的,是她最爱的,不可能抛弃的唯一亲人! 他到底还是失去了她,就连孩子……他和她没有孩子,那这个孩子就是她和另一个人的。那人到底是谁?握紧的双拳开始疼痛,还有绷紧的麻木让他十分熟悉。就算此时妒意似海又能如何?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顾繁伊,他又有什么立场来嫉妒呢? “……听说,她们还去了仙界禁地绝情崖……”太白星君不由得小心翼翼地看了玉帝此时的脸色,继续说了下去,“当时有镇守绝情崖的石兽精前来报告,元君她……她解开了封印……可是又下了一道封印。” 太白星君似乎在等着这位玉帝问他话,不再言语。 果然,一炷香之后,君上张开原本苍白紧抿的唇:“她如何了?” 问得一句话没头没尾,星君却是立马就想明白了。她如何做,如何说,如何表情,如何离开的…… 原原本本,都要说清楚。 他捋了捋白色胡子,看不清神色。 “元君原本带着那个孩子重游故地,可是发现……发现陛下将那些地方改动了,书也全部搬走,所以就准备离开。可是那个孩子转身就不见了,不知是误入了还是被那个混沌引到了密室,所以元君也发现了被困在那处的混沌。混沌听了元君道出的真相,所以发狂了。不过,元君全身而退,带着睡着的孩子出去了。随手所下封印,乃是涅盘火海,连看守此处的仙人都不能再次进去。委实太过厉害!” 说完,太白星君还有点心有余悸。这个凤凰元君的实力实在是太过霸道,小小元君远不是她所能看上的。 说到底,天道还是亏待了她,竟然只让她为元君,实在是屈才! 君上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可是他自己知道心里面有多么提心吊胆。当初将她故居改成一所囚笼实在是不得已为之,可是他也不曾后悔。因为他尽量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保存了下来,连那些破旧的藏书,他都亲自将破旧之处修补完毕,几乎看不出痕迹。 “罢了,如此甚好。混沌之事,你们不必再操心,只要我不死,她不死,绝情崖屹立,他穷尽终生也难以逃脱。”他说道最后,又重复了一句:“……难以逃脱……” 仙气氤氲,风云席卷,君上转瞬之间就已经消失不见,徒留还守在原地的那些仙侍和一位星君干瞪眼。 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偷跑啊! 太白星君只好再驾着行云术,心里骂骂咧咧的走了。他又准备到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再去逛上一圈,势必要很多人都知道,凤凰元君随手下得封印有多厉害这个消息传遍九霄云庭! 当顾繁伊回到自己的渡劫殿的时候,小青萝已经醒转过来了。刚刚的记忆停留在那个会凡间技艺川剧变脸的叔叔身上,可是现在已经回到了家,有点不开森! “娘亲?刚刚那个会变脸的叔叔哪里去了?好厉害的,不用脸谱直接变脸,青萝还没见过这样的凡间戏法!” 正在给女儿刚栽上的灵芝仙草浇水的顾繁伊听到这句话,差点手中一抖,术法失效。 “乖女儿,怎么会这样想?那不是凡间戏法,你见过凡间戏法这样真实的吗?连衣服都换上了!”她没想到自己的闺女没有经过自己的手教,现在就变成这样蠢萌的一只了! 小青萝还有点不服气:“那就是变脸,一会儿一张,一会一张,他还遮袖了,就是在拿脸皮呢!” 顾繁伊扶额,摸摸小青萝双髻,笑出声来。这要是让混沌知道自己的一手绝活到了小孩子眼里竟然变成一门戏法,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听到娘亲笑她天真,小青萝颇有点不服气:“娘,你不信,问我们赤匕,他告诉我的!我们还去凡间游玩,看了这个戏法呢!就是那样的!” 她固执的小表情逗笑了顾繁伊,她捏捏青萝嫩滑的小脸,亲上去一口,波的一声响。再次逗笑了这对母子两。 “赤匕?你不喊他哥哥吗?这样随意?嗯?”顾繁伊开始好奇这个一直陪伴自己女儿的金童是什么样的,小青萝竟然还这么依赖他? “咯咯咯,就是金童啊,赤匕就是赤匕,不用喊他哥哥!” 她看了顾繁伊满是笑意的脸,问道:“真的不是戏法?娘亲?” 小青萝好奇地眨眨眼,一双水洗一般的眸子晶亮。 顾繁伊摸摸她的小脸,点点头,看向远处那美丽的仙境:“当然不是戏法,他叫做混沌,是上古凶兽之一。” “什么是上古凶兽?我怎么没见过?”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让顾繁伊有点怔忪。 “上古凶兽就是……就是……”她开始认真地看着小青萝,“阿罗,你要铭记着上古凶兽是谁,因为这是娘亲和你父亲一生命运的开端。” “传说,上古洪荒之际,天地混沌之初,就已经诞生了很多奇兽异族。而其中最为凶恶的就是四种奇兽,他们因为结为兄弟,互为一体,所以也被叫做四大凶兽。他们的种族也因为他们的强大而越发壮大。直到炎黄二帝统一华夏,成为这些异族的首领,也俘获了四大凶兽。仙界传承之一,就是看守四大凶兽,避免它们为祸一方。于是在日积月累之下,四大凶兽竟然变成三界之门的镇守凶兽,肉身被锁,魂魄也难以解脱。 有一天,他们于沉眠中苏醒,暴怒不已,挣脱那些束缚,在三界游荡,也成功找到了适合附身的肉躯。而这其中,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的性命!凡间因为他们的到来,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说到这里,顾繁伊还是苦笑出声:“他们是因,我们就是果。我倾世鸟一族,原本为玄鸟一脉,血脉中有上古凤凰的残留遗志。早就预知了有那一日血泪灭族,倾世泪劫,所以等我长大,冥冥中有天意指引,因此下凡渡劫,九世轮回,就连顺应天意成为凤凰元君,都是有着他们参与的契机,所以才会如此。” 她仰头看向最高的云霄处,龙吟殿里还有那人:“那人也是因为此劫而诞生,所以才会在如此年岁,就已经登上了宝座。呵呵!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小青萝还是有点不明白,看着顾繁伊眼中不明的情绪有几分害怕。娘亲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展现这个模样,现在让她不由得想起一些事情来。她有点害怕失去这个刚刚认回来的娘亲,紧紧抓住顾繁伊的裙角,露出几分可怜的神色来。 “他是谁?娘亲,你说的是谁?” 顾繁伊听了这句话,忽然清醒回来,眼中无悲无喜,只是苍凉淡然。 “他……他是你父亲,你该称他为父君,他是天上第一人,坐在灵霄宝殿的那个男人,他也是我曾经的丈夫,如今的陌路人。阿罗,莫要怪娘亲,不是娘亲不让你与你父相认,而是我不敢认,也不想认。你可知,我们曾经刀剑相向,也因为仇恨互相斩杀。我与他之间,爱恨太深,缘分就越浅。” 青萝顿时溢出满眼的眼泪,铺满了小脸。 “娘亲!”她为她娘亲哭,为她苦,如今就算这辈子不能与父亲相认,她也不计较了。她爹就算放弃了玉皇大帝的位子,他们一家也不一定能团圆,何必庸人自扰呢? 她捧起娘亲冰凉的手,放到脸颊上,轻轻说道:“娘亲,就算没有爹爹,你还有我,你还有阿罗呢!阿罗绝对不会离开娘亲,阿罗一辈子都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娘亲,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嘛?” 第二零零章 汗青史册 顾繁伊听到小女儿这样贴心的一句话,瞬间就被治愈了。 “好阿罗,果然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听你一句话,春天都来了呢!” 她用额头抵住小青萝的额头,含笑说出这句话来,心里也像含了一块糖,甜滋滋的。 她们母女在渡劫殿内温情脉脉,而在殿外的一番气氛就是剑拔弩张。 纪千辰刚好走到殿外,要推门进去,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人影。 金色衣衫上,五彩潋滟,那上面绣的金龙随着风吹动,袖间袍角都在游动,十分逼真。此人头上鎏金玉冠,领子微微露出几分,仙气袅袅,云烟雾罩。而那红润的薄唇似血色流动,衬得肌肤白皙,黑发如墨,更显得丰神俊朗。 他是君上! 黑衣深沉的纪千辰如今已经是一名三品仙官,就算一名仙君都不一定有她手中的权利大,所以如今她的地位等同于一名元君。她和顾繁伊相交,诸仙也只能有羡慕的份。 元君只和同等级的人玩,不带他们玩,他们能怎么样?当然,他们绝对猜不到,这位星史仙官竟然和顾繁伊是表姐妹,当然会十分亲近了。 而已经有了地位的纪千辰,此时就是大舅子挑妹婿,里外看他不是人! 当年若不是这人,顾繁伊怎会如此伤情?当然他的不负责任,也让她的小外甥女流落在外,至今才刚刚相认!她想了一百年,想来想去,总结出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所以,今天纪千辰才会态度如此的不客气,脸上带出的神色,也全都不是平时在灵霄宝殿的万分恭谨。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这是干什么?穿着玉帝的衣裳来求情?未免也太无耻了些!” 她轻轻嗤笑,抬起下巴,挡在了殿门之前,明显是不愿意君上踩到这里一分一毫,更不准他走进这里。 君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挥袖一动,云雾包围了他,不一会儿又显露出来。原来他是又换上一身便服。还是曾经当仙君穿得一身白袍,上面装饰着几瓣莲花,清雅出尘,香气郁郁。 纪千辰再次嗤笑出声:“你这身衣裳实在是太好笑了。早就想和你说了,这身白衣不穿还好,穿起来就像个女人,哈哈……还有花瓣……” 她带着挑剔的目光扫射这君上每一寸,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再找出几分不和谐的地方出来,好好把他讥讽一遍。 君上还是不说话,沉默地站在原地,也没有换衣裳,更加没有回嘴。他痴痴望着渡劫殿内,可是殿内深深,那里是一眼就能望穿的。到底是没有看到想要看的人,他伫立不动,似乎想要那人出来,出来再看一眼他。 若是……若是能和她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 可是无人应答,纪千辰和君上之间,无声无息,沉寂无言。 纪千辰还是没有多害怕,也没有道理害怕。曾经,她为了三界,帮他登上皇位。也后悔于他为了登上皇位,差点害死顾繁伊。她与他之间的交易仅是这些,而他出尔反尔,不仅对不起顾繁伊,更加让她看不起他! 因为曾经她被祖父姬重渊用教养男子的方法养大,也灌输了全都是男子的思想,没有扭捏女子之态,处事潇洒果断。她心中除了情义二字,那就是家国。若是情义不能成全,那么家国再怎么安全,到了最后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姬重渊确实没有留下当年的姬氏教养的习惯,他如今更让孩子看重自己,也因为看重自己,未来才会有更多可能。姬氏从来不是不知变通的家族,只是时间让它变的腐朽了。 纪千辰看不起君上,君上当然知道。看到她那样挑衅的表现,他就明白今天肯定是看不到顾繁伊了。所以他只能沉默,不想与她吵,更加不敢让顾繁伊看到他,知道了他还在暗地里偷看她。 纪千辰绝对不会如他的意,今天是下定决心用一张毒嘴逼他离开。 “你又想干什么?博可怜?苦肉计?现在我没工夫陪你玩,繁伊也没有那个心情,你还是赶快走吧?今天,你谁都别想看到!” 她的态度十分恶劣,可是君上却从那一点表情感觉到了慌张。他立刻就怀疑起来,为什么纪千辰此时紧张起来了呢?就算顾繁伊不肯见他,也是一定能察觉到自己已经来了,只是没有捅破那张窗户纸而已。 而她此刻的紧张就变成多余的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有什么想说的?说完了赶紧走!” 纪千辰还以为这个人想要说什么话,所以还一直不走,所以准备敷衍他,让他赶快离去。而这人却像是听不懂她话一般,依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凝视着渡劫殿。不知道还以为这是一个望夫石立在那! 纪千辰顿时没办法了,她实力不济,对着玉帝又不能太过分。在嘴上逞英雄可以,可是这样真正干架,她到底还是不行的。于是现在也只能干看着,恨不得一扇子就能扇飞了他! “你到底走走不走?”纪千辰到底还是忍不下去,“你不走也行,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她就从袖中拿出一支金光闪闪的笔来,对着君上挥了两下,但是完全没什么效果,君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君上明白了什么,上前走了一步,还没踩下去,就感到一阵刺眼金光闪过眼前,他不得不后退几步闪开。而他没想到只是后退几步,睁开眼就变成已经离开渡劫殿十丈开外。他紧紧再走几步,终于他了悟。这个星史仙官手中的金笔绝不是凡物,转眼布下的乾坤旋疑阵就连他也难以招架。 刚要动用身上仙力,君上忽然想起太上老君的告诫,不由得苦笑出声。现在连一个纪千辰他都应付不了,还当什么玉帝呢?他心中微微泄气,挥袖不再行动,潇洒坐到在原地,不再四处乱动。此时,他的行为看起来比刚才的沉默更加坚持。 这让纪千辰气不打一处来,恼怒地挥袖进了渡劫殿内,死也不想再理会这个冥顽不灵的男人去了。 而君上此时也只能苦笑,自作孽不可活。现在好了,不想坚持也要坚持,这个阵法一日不被她打开,他就不得不被困在这里。他能说他这个玉帝当得真是憋屈吗? 话说,殿内的母女俩一点也不知道现在的玉帝有这么狼狈,所以安安稳稳正在吃仙果喝仙酿,一派温馨。纪千辰刚进去,看到她们如此模样,十分欣慰,刚刚拧起的眉头,也放松了几分。 刚刚和她们微笑着打完招呼,顾繁伊就传音来:“你和他动手了?” “我敢和他动手?我是不想当官了,还是不想当神仙了?嗯?” 纪千辰的反问看起来真诚的很,顾繁伊也不好意思再接着问,也不传音了,直接和她就笑着聊起来。 “千辰,上次给你外甥女欠下的见面礼,今天可不能忘了。”她开着玩笑,手里面摸着小青萝的双丫髻,笑得有几分奸诈。 纪千辰当然记得,今天来之前就准备好了,要不然怎么敢轻易前来? 她从袖里轻轻拿出一卷书来,展开后递给小青萝。 “我的亲外甥女,看看吧?” 小青萝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多少她也是活过一百岁的。这点眼力界足够她看清这书上闪闪烁烁的光华之气,浓郁的仙气带着古朴的味道扑面而来。此物乃是灵物! “千辰阿姨,这是什么?好香啊!” 她伸出脑袋,小鼻子一皱一皱,半闭着眼嗅着空气,简直可爱极了。这个动作惹笑了殿内两个女子,纷纷掩袖遮住嘴角。 “这个叫做天书之一,此乃汗青册。每一张纸都是用银河洗涤,书写上的笔墨也不是凡品,是夜色浸染。不仅水火不侵,而且自身还有仙灵相伴。就连上面的图画都是栩栩如生,能动能笑,甚至能走出书中,和人交谈。” 纪千辰还没解释完,小青萝眼睛已经闪烁如同火焰,乐得找不着边了。 顾繁伊接着说道:“此书既然是汉青册,那么就和山海经没什么两样,通晓天下人物俊杰,连天上神仙都能看到窥探,还有那些仙术描摹的造福于天地的人物,怎么能给小孩子把玩?这东西……这比山海还要珍贵,这可怎么收?千辰,你送青萝此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她将书从青萝手里面接过,准备还给纪千辰。青萝眼中的光明明灭灭,一直盯着那本书转,就是舍不得。 纪千辰早就把自己当作青萝的亲姨,对这个孩子爱到不行。现在就是让她把山海送给这小娃娃都可以,可惜山海经早就认她为主,是怎么也不能送人的。现在又怎么会计较这些事? 她还嫌弃自己送的礼实在太薄! “繁伊怎么跟我见外?这孩子怎么担不起这礼物?不说你现今的地位,就说我们俩该有的,给这孩子一星半点儿怎么不行?我们现今有这地位,自己可以不在意,可是能够给孩子最好的,为什么要放弃?另一位,可是那人,你觉得自己给的能有他给的多吗?” 纪千辰的话,暗指着龙吟殿的那一个。也正是现在坐在外面等候的那一个——君上。这话对于顾繁伊看似没有影响,可是,她最后还是在互相推拒中,收下了汉青册,再次交到了小青萝的手上。 她蹲下身来,看着小女儿可爱的脸庞,眼中温柔笑意弥漫。 “阿罗本来就该享受最好的,你是娘亲心中最美的小公主,对不对?小公主?” 青萝当然开心,用力的点头,一双眼如弯月映射湖中,清亮逼人:“嗯!” 第二〇一章 蓝萤书灵 汗青册刚被翻开的时候,小青萝还在想着。 娘亲说过:既然此物记载的不是文字,只有那些图画演示,那么她一定可以从书上找到一个人。那人和她关系匪浅,她很想好好看看他长什么模样。 “咦?”可是这翻开之后,为什么都是白纸呢?她回首疑惑地看向正在和娘亲交谈的纪千辰,发现她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这里。只好继续回头,再将这本书往前面翻去。 哗啦哗啦,就像被风吹过一样,那些雪白的纸纷纷被吹起,翻弄起来。最让人惊讶的是,书册居然开始飞出无数的萤火虫。这些萤火虫没有闪烁出绿光,而是有着忽隐忽现的淡淡蓝光,美好的像个梦境。 光芒还在绽放,照亮了青萝兴奋的脸颊。 青萝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心中默念着:“我想看一个人……我想看一个人……” 蓝色萤火虫果然在她越来越频繁的念叨下,凝聚成一个更大的光团。凝神静静等着,直到看见了一个散发着蓝光的……大萤火虫! 青萝:…… 大萤火虫果然具备了灵智,不等小青萝开口,就绕着她脑袋转了一圈,落在她耳朵垂上,亲近了一番。 小青萝太喜欢这个萤火虫了,也没有介意它的随意玩闹,一直笑个不停。 大萤火虫当然不是陪青萝来玩闹的,它转了好几圈,最后又落回书册上,细细的声音就传进了青萝的耳朵。 “咳咳……小主人,我是汗青史册的书灵,你可以称呼我小白。” 有点古怪的老人嗓音在刚开始还有一点,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小孩子的童音。这让小青萝有点奇怪,但是此时正值拿到了一个好玩具,喜悦冲淡了所有怀疑。 她很开心的回应:“小白?你叫小白?我叫青萝,你也可以叫我阿罗!见到你很开心!” 她急不可耐的凑上前去,也不管一张大脸对于现在的小白来说,很有可能是很可怕的巨人脸,很有可能惊吓到它。 不过,小白作为汗青册的书灵,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孩子吓到?它当然还是细细的开口,认真细致。 “好的,阿罗。我也很高兴结交你这样的朋友,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青萝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有的有的!小白,快帮我找找一个人,我很想知道他。” “什么人?三界何属,六道何地?姓甚名谁……” 伸手打断了小白接下来的唱诺,小青萝当然准备好了,急切地开口:“仙界之中,四御之首,君上连漾……” 这回她的话还没说完,小白却有些迟疑地打断了:“阿罗,不是我找不到,也不是没有此人。而是……三界之中,无论什么天书,都不得记载玉皇大帝的生平。只有等到了他卸任或者寿终正寝,方可记上书册。此乃对陛下的尊敬和避讳,不得冒犯。我……帮不上你了……” 小青萝刚刚咧起来的嘴角迅速耷拉下来。她泄了气,肩膀也没了刚才的绷紧,只好松松垮垮倒在了桌椅之上,连下巴也枕到了胳膊上。她长出一口气,叹得还挺像个小大人。 “唉!怎么会这样?汗青册也找不到他呢!” 她没了办法,只好继续和小白聊天。 “那你能找到我舅舅吗?娘亲说,我舅舅的模样,天上有地下无,是顶顶好看的美公子,最好看的男人!是真的吗?” 小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哪里知道凤凰元君还有什么早就死了的弟弟?早就死了的幼鸟长大后啥样哪里是他见过的? 他笑着打了哈哈:“书上记载的都是曾经对于天地有重大贡献的三界生灵,也不乏一些灵物死物,可就是没有你舅舅的。” 问都不问姓名,就说没有这人,小白这话伤到了青萝。她转身就有点不开心的哼了一句:“我爹爹也找不到,我舅舅也找不到,你是什么神册?坏人,不跟你玩了!” 这个小白刚要引诱小姑娘接着问他早就布置好的小问题,谁料到这孩子就像二月的天一样,刷的一下就变了脸。而当他刚要出口安慰之时,忽然意识到刚才小姑娘话中有两个字不对劲。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我找不到什么?”他想到一个可能,顿时遍体生寒。 小青萝斜着眼,手擦过鼻子,又哼了一声:“我说你找不到我舅舅,我就……” 这句话没说完又被打断:“……不是这句,是上一句!” 小青萝有点生气了,扭过头去:“我说,你找不到那个人,又找不到我舅舅……” “还是不对!”小白简直要暴怒了,但是还是压下焦急,柔声细语地说,“阿罗,就是第一句,你喊那个人叫什么?” 他的伏低做小到底还是有用的。青萝有点类似炫耀一般,看着小白神神秘秘说道:“我和你说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你保证不?” 小白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了,颤抖着声音:“我……我保证……” 青萝笑出声:“我才不会告诉你,其实我爹爹就是玉皇大帝呢!” 这一句话对于青萝来说就是几个字,几个读音而已,而此时对于小白来说,那就是晴天一道霹雳,震醒了他所有的八卦之心。 哎哟他的娘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巨大的八卦,简直要惊呆了! 青萝看这个蓝色荧光居然不闪烁了,还以为小白怎么回事,伸手戳戳。可是不到一个呼吸之间,这个小白竟然又活了过来,吓了青萝一跳。 接下来更让青萝吓得一愣一愣的是——这只虫子飞了! 怎么回事?书灵还能离开天书,跑到渡劫殿之外去吗?她傻傻站在桌前,看着还在闪光的天书汗青册,一点也想不明白。 而此时,一只大萤火虫化作一道迅雷不及掩耳速度的流光,飞往殿外。怎么可能不惊动还在一旁聊天十分尽兴的顾纪二人? “怎么回事?”顾繁伊一个瞬移就最先奔向她的女儿,上下摸着她的小胳膊小腿,就害怕她有一点点损伤。纪千辰则是最前追上那道光,往殿外飞去。 而被摇晃的头晕的小青萝手足无措,一直在说没有事。 “娘亲,那个书灵竟然能离开汗青册,真是太神了!” 顾繁伊这才知道,她们刚刚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那个书灵的不对劲。她翻转玉手,指尖挑起汗青册,仔细凝视,发现这本书的书灵是一个书签,并非萤火虫。 “可恶!竟被小人骗过耳目!千辰估计刚好没有看到这个书灵,否则怎么会有此事发生?” 小青萝也迷迷糊糊猜到了:“那个小白居然不是书灵吗?那他是谁,为什么和我说完话就飞走了?” “那是小人,为了偷听娘和你千辰阿姨谈话幻化出来的虫子,不可相信!” 顾繁伊的郑重有点惊吓到了青萝。 “好的娘亲,可是……”她支支吾吾想要说出刚才那件事,可是又害怕娘亲生气。 “可是什么?娘亲看看,是不是你身上哪里痛?”她的紧张一下子感染了青萝,小姑娘到底是不敢说出来。当然,这也让顾繁伊错过了拦住消息泄露的最好时机。 顾繁伊好生害怕,紧紧搂着小青萝,脑中不停盘算着到底是谁,能将窃听的东西带到千辰的天书之中。这样的手段,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她眼睛一眯,危险的光芒从中透出,有火光微微露出,让渡劫殿内温度陡然一升。 “到底是谁?竟然将爪子伸到了我的内殿,难道是看我凤凰元君的涅槃之焰是画上画的不成?哼!” 她的疑问自然没人回答,那一句带着威压的哼声,却是穿过重重墙壁,让就坐在门外的君上骤然睁开双眼。 “繁伊!”他忽然出声,凝眉肃穆。而恰恰在此时,一道蓝光就那样突破了重重阵法,落到了他的面前。 “贼子,往哪里逃?”纪千辰的喝骂完全不像个女人,十分响亮,也让君上立刻反应过来,挥袖将蓝色萤光盖在了膝前。 “嗯?”她刚刚追上,给了那蓝色萤光一击。这萤光被打向门外,她没追上。可是就像是针入大海,转眼就消失在眼前了。真是奇怪! 她扫视着周围的蛛丝马迹,这才想起门前几十丈外,还坐着一个君上。他一定看到那家伙躲在了那里! “你是否看见一只蓝色萤火虫从此间飞过?往哪里去了?”纪千辰虽然有点尴尬,可是这也比不上现在最重要的急事。她只要抓住那只诡异的萤火虫,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 君上沉默了许久,依旧没有开口。 纪千辰看许久他,这才明白过来这人自从她离开,就一直都没动过地方。这阵法也没有被斩破的痕迹。她瞬间明白过来,伸手祭出金笔杆,就解开了阵法禁锢。 “堂堂玉帝,还与我小小仙官计较得失,哼!”她嘲讽了一句,还是放下了语气,“是否看见蓝光?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竟然敢偷听我和繁伊说话,你还不帮着我们?” 话音刚落,她就注意到君上袖间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了渡劫殿东方之处。也不知道这个动作什么时候做出的,可能早就给她指出了,可是她没看见? 纪千辰活了这么大,头一回怀疑自己的眼神! 顺坡下驴,她到底还是道了一声谢,转身化为流光往那个方向去了。浑然没有注意,那只袖子下,君上的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一只闪闪发光的萤火虫。他的手还是指的它! 不只是巧合还是故意,君上竟然将纪千辰引向了另一个方向。这个动作让那个蓝色萤火虫,叫做小白的感激涕零。 小白:“陛下!嘤嘤嘤……” 君上:…… 第二零二章 千金求顾 又是短短三天过去,纪千辰也早就离去。因为她还要着手调查那只蓝色萤火虫的来历,不得不来回奔波,小青萝也见不到她几次。 “娘亲,我们出门玩嘛!我听隔壁离火神殿祝融真君座下的小徒弟说了,现在正是仙界最有名的百花仙子开设的百花宴开宴了。娘亲,我们去凑凑热闹吧?” 小青萝缠人的功夫全都是当年那个小赤匕金童惯出来的毛病,到了这里,却不是顾繁伊能招架的了的。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个可爱的女娃娃,那样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就像一个讨食吃的小狗,不得不看着她。 她无奈地笑,点点她的小鼻子:“好啦!带你去,带你去!快去换上你那件烟霞流火裙,我的女儿,要美美哒!唔!亲一个!” 她伸手指在自己脸颊之上,示意青萝乖乖亲上去。开心的青萝绝对是对顾繁伊唯命是从,啪嗒一声,十分响亮,母女俩默契的笑了起来。 小青萝扑扑腾腾跑向了自己的寝房,顾繁伊也依旧懒懒躺在秋千架之上,一点心都不准备操,就连衣衫有些凌乱,都不准备折腾,顺着这秋千一晃一晃,悠闲的很。 她躺了将近有一刻钟,可是就是不见小青萝过来,有点奇怪,只好坐起身。 哪里想到刚刚站起,原本结实的堪比金铜之物的铁木秋千,瞬间闪了架。她也没慌神,转眼就准备掐一个诀,挡住这倒霉的一摔。想着,怎么也不能让亲女儿看到自己这么狼狈摔在地上的样子。可是就是这么想得,秋千却不是这么等人的。那闪架的速度她似乎躲不过啊! 正准备用自己最粗鲁的涅槃之火将这鬼木头烧光烧尽,可是眼角处却闪过一点白色衣角。 那是谁?身形一顿,四肢已僵。 她再次失去最好时机,眼看铁木就要砸到自己的身上,顾繁伊心想,破木头还能有我的仙身强悍?反正砸不死我,损坏点形象就是这样吧?阿罗怎么可能赶得这么巧? 她选择放弃抵抗,可是眼前却是闪出阴影来,恰好挡住殿顶的光,让她没反应过来。 背着光的是一个人。 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仙人丰姿,眉如墨画,眸如星辰,修长眉眼带着一丝丝慈悲模样,似乎在怜悯世人,也在怜悯自己。他的白衣,胸前一朵莲花绽放,就像当年她刺进去的那一个位置。那个曾经喷涌出他所有生机的血窟窿,此时已经用鲜血画成一朵莲花,灼灼绽放。 当年名动仙界的仙君啊,现在已经是无人敢轻视的玉帝。只是这副相貌,明明……明明酷似她的亡君。 “你来了?”顾繁伊启唇,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嗯,我来了!”君上低沉沙哑的嗓音,有种撩人的性感。 可是顾繁伊低头,扯开他搂在她腰间的双臂,无情地走开。 “你来有何用?我们早就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你忘了吗?” 这一句话,顾繁伊是背对着君上说的。 “我只是来看看你……还有……”君上迟疑,也是低声带着笑意说,“……我想看看我们女儿。” 顾繁伊身形一震,简直摇摇欲坠,可是她在君上准备伸手去扶的时候,稳住了。 转过身来,她的眼圈已经泛上了赤红之色:“什么‘我们女儿’,她是我的,是我的!我十年怀胎,一夜生子,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句话?你算什么?呵?那个蓝色萤光该不会是你的人?” 君上静静看着顾繁伊,凝眉,让那细柳一般的眉眼折断,无端枉然。 “不是我,是太白星君冒充书灵套了阿罗的话。我……我无意得知……但是伊伊,我还是我。但是当年送你上诛仙台的绝不是我,这件事,混沌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我……还是爱你的……伊伊,不要,不要与我恩断义绝,我们怎么能……怎么能?” 他伸出手,想要按住顾繁伊的肩膀,可是对方躲了过去。他向伸展双臂将她搂在怀里,可是她躲过去了。现在,就算他再怎么哀求,顾繁伊已经不想再听,她只是想躲开,想远离! “够了,你现在马上离开。我不想见你,阿罗也不会想见你,你在此处就是多余!” 君上还是摇头,想要抓住顾繁伊的双手。 顾繁伊甩开,眼中悲戚俞浓:“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我不想在成为你的牺牲品。阿罗以后也绝对不是,你放过我们吧。你爱的不是我,爱的是权利,爱的是无上的光荣。我不是它们,它们也永远不是我!陛下——你明白吗?” 君上无话可说,苍白的唇色透着冰凉:“伊伊,我爱的一直是你,一百年来,我日日都在想你。可是我不能甩下这三界,还有这些无辜的生灵。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使命!” 然后他再次抓住顾繁伊的一只手,放到面前:“伊伊,当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你知道吗?我去王母那里找来了传承万年的九霄凤尾服,我知道那是最配你的衣衫。伊伊,终于到了这一天,我们可以携手共赏山河,笑谈风云。” 他缓缓笑起来,温柔而深情地注视着顾繁伊。 “伊伊,嫁给我好不好?我已经是玉帝,你可愿当我这一生唯一的妻子?” 顾繁伊敛目,没有回应,只是抓紧的双手暴露出她纠结的心思。君上看着顾繁伊的脸,自己脸上带着顾繁伊从来没有见过的哀求之色,可是她还是不肯松口。眉宇之间的决绝冷而硬,恰似一块难以融化的冰。 君上害怕起来,猛地牵着她的手,跪了下来。 千金之重,震得渡劫殿都开始颤抖,殿外云霄颤颤,不一会儿就散开了。 “这是干什么?逼迫?本君还当不起你这千金一跪。” 顾繁伊还是开口了,只不过开口就是伤人,当然也用了仙术将他扶起。也由于君上此时仙力不济,无法反抗,所以再跪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跪不下去了,可是他表情还是那样坚定,甚至带了一点点凄惶:“伊伊,若是你觉得我是为了玉帝之位,我可以不要。再等上几年,再等几年好不好?让我安排好一切,我就和你和女儿一起云游四海。好不好?” 他仰着头,看着顾繁伊皱起淡淡的烟眉,为他苦恼,心中又松了一口气。只是她下一句话就让君上再也没了办法。 “就算你不要玉帝之位,可是我也不会再认你。我是凤凰元君了,我不需要一个没用的男人,阿罗不需要一个没用的父亲。当然我们现在也不需要你,你走吧!” 顾繁伊还是转身,静静等他离开。 君上偏偏不离开,还是跪在那里痴痴望着她。 “我不会离开,若是你一日不原谅我,我就一日在此处不走。伊伊,阿罗,你们将会是我余生的全部,我不会再离开了!” 君上这样赖皮,顾繁伊却是不怕的,她转身就和他擦身而过,一句话都没说。 不过,君上确实眼睁睁看着她牵着小青萝走出了渡劫殿,扔下了他一个人,留下一句话。 “你接着在这呆,千万别离开,我和阿萝走了。” 他能拿她怎么办? 君子守诺,君上也确实践行了诺言。没想到的是,顾繁伊带着孩子一去不回,竟然住到了纪千辰的星辰殿。一住就是三个月,简直都把还在渡劫殿的君上忘记了。 “这这这……元君真是太……不见外了!” 太白星君围着君上讨好一笑,又接着说,“元君和新任星史仙官走得太近,可是他们之间的表姐妹关系还没有曝光,这样多少也会招来猜疑。毕竟,星史仙官那个样子,是个人都不觉得她是个女人。那啥,陛下,您真的不去看看,把元君给请回来?” 太白星君的话,让君上眉间一皱,似乎也有点相信了。可是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点头,却将一双乌黑的眼睛对准了太白。 “你话实在是太多,若不是三个月前你给朕出的馊主意,她怎么会离开?你变成萤火虫去试探的事,她也扣在了朕的头上。朕都跪下了,她都没有原谅朕!” 太白星君这回真是冤了个大枉。他真的不敢相信君上竟然将这个不成功回扣在他身上!这关他什么事?他还冒着丢脸的危险帮他刺探军情,他竟然还怪他多嘴?要不是他多个心眼,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孩子呢!哼! 一肚子怨气都往肚子里咽,太白星君也挥着袖子气走了。 君上默然,再次站回原地,一动不动。要不是身上还冒着仙气,几乎真的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望夫石。 他只想等她,等她回心转意的一天,那样的话,老婆孩子都能回归,一家团圆,现在就是他最想实现的美梦。所以,他现在只能等了! 而久不上朝的玉帝终于挑战到了诸仙众臣的极限。诸仙开始上天入地的查探君上的行踪,终于,在凤凰元君的渡劫殿找到了他本人。而此时,君上已经陷入了沉眠,站在原地的身体已经僵硬如石。 诸仙纷纷疾呼“陛下”,可是君上依旧是昏迷之中,也是在沉眠中修养,一丁点也无法应答。至于沉眠,则是由于他身上仙力亏损,原本就是虚弱,将将养了一百年才有了一点起色,这连着半年都站在此处,连休息都不曾,这原本千疮百孔的身体就这样垮了下来。 诸仙也没想到,他们的这位玉帝竟然是这样的励精图治,竟然将自己给拖累病了。不过,至于为什么玉帝不再龙吟殿,为何会在渡劫殿?他们都开始讳莫如深。 太白星君:才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一个人才能独享的八卦!哈哈哈! 第二〇三章 酒醉戏言 第二〇三章 老君出手 玉皇大帝晕倒在渡劫殿这个消息,转眼就传遍了仙界天庭。 同样,各种各样的猜测一下子就炸开了。 有说玉帝之病,是为了思慕凤凰元君才倒下的。有说凤凰元君和玉帝打赌谁能站三个月一动不动,比拼毅力的。更离谱的还说,顾繁伊这是勾引了玉帝,让玉帝没能下了床,下了床就晕了过去…… 传言各种都有,污蔑和信任,不虞和谩骂,其中言语对于她的冲击,把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只是当事人顾繁伊,此时也不管有多少仙娥仙侍,甚至有些仙姑对于她有多么咬牙切齿。她还是我行我素,就住在了星辰殿,也不走,也不出门。 唯有三个月前的百花宴,她才出现了一次。 诸仙对于那次她的出现没有不惊诧的,但是能成仙,这些仙人都是些活得不知见过多少怪事的怪人。他们纷纷准备好好看一场大戏,却不料她们来得突然,走得却平平淡淡。竟然没有招惹出一星半点的事情! 真是奇了! 当那些传遍仙界的话本子红红火火的时候,仙娥仙侍们都是每天躲在被窝,扎得都是顾繁伊的小人。有些内敛一点的,也都咬破了几根手绢儿。 而到了百花宴,这些仙娥竟然都不竞相争夺收拾这个凤凰元君?岂不是怪事? 仙娥们不伸手,不代表顾繁伊没有准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挡下多少明里暗里的眼色,没有让小青萝扫了兴。她其实一点都不在意那些仙娥,更不在意她们的恨意。她们爱的恨的,其实都跟她们本身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们的嫉妒,是对着她,可是换个角度看,却是在嫉妒玉帝那一个独一无二的头衔而已。 她们得不到,也不希望另一个人能一步登天,能和玉帝并肩。她们觉得不公平,觉得这让她们不甘心。可是,这又算什么呢?若是说不公平,谁有现在的顾繁伊更有发言权? 原本的至亲,一个不剩。渡劫归来,原本的夫君摇身一变,踩着她的尸体登上了玉帝之位。因此,她不论是在人间还是在仙界,都是多灾多难。天道对她都是最不公平的那一个。 她的实力,绝不至于该只被奉为凤凰元君。 兜率宫里面,太白星君围着老君的炼丹炉伸了手。 鹤鹿仙童还以为他要烤火,刚刚要跟他说这炉子里是三昧真火,事烤不得的。谁知道他张嘴就是无关紧要。 “老君啊,老哥哥,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你就看不出来,昨天我得了一个大八卦?” 他兴奋的声音看似一直想要说出这个秘密,可是熟悉他的人明白了,这人就是喝醉了。 太上老君是何等人?天上三清之一,于大道有了几分了悟的人,怎么会像他一样喜欢探听人家八卦?不过,他和太白星君已经多少年的交情,怎么会不知道他酒后什么德行? 穿着宽大黑白色八卦服的老君颤着嘴边长髯道:“你给我滚出去,老东西,多少年了,如今还是这样行径。偷了我的仙丹就着仙酿,也就只有你这么浪费!哼!什么破八卦?给我说我也不听!鹤童鹿童,赶快把这个醉鬼给我扔出兜率宫!受不了了!” 老人家怒吼着,还装作接不上气大声咳了好几声。 这些咳嗽声总算让太白星君睁开迷蒙的眼睛,那其中的醉意何止一点点? 太白星君这么喜欢八卦,但是有时候因为身份地位,那些小仙官和仙侍是万万不敢前来相问的。于是,就有了凡间那些酒桌上的聊天,久而久之,太白星君就变成了一个嗜酒好酒的酒桌常客。只要哪里有宴会,总是少不了他的身影。不谈那些风花雪月,他老人家没有那个样貌,就没了那个心思。 而当他开了金口,必定有不少八卦要从中露出一点来。诸仙也因此得以满足了自己的小心思,颇觉得自己是一个消息灵通的仙人了。 但是现在的太上老君不是这种人,老君清修了几万年,怎么会因此小事放不下?太上老君不爱听,也不爱说,更加对他没好脸色,当然也就成为最不买太白星君账的人。 太白星君这人也是死皮赖脸了一辈子,硬是在百忙之中时常抽出一点时间来和老君闲聊,修炼仙法一概不聊,专门聊八卦。鹤童鹿童就是专门帮他们家老君拖着太白星君离开兜率宫的帮手。 现在太白星君又来他们兜率宫撒酒疯了,他们也只好无奈地看着这位星君,等着他过了这阵,一会儿就要将他拖出去了。 太白星君却是伸手胡乱摆开仙童的手,大声嚷道:“放开本星君!本星君告诉你们,这个八卦绝对震惊三界,只不过现在我却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吓死你们!哈哈哈!老君,你想不想知道?” 他伸出一张晕红的脸,十分神秘的靠近太上老君的耳朵窃窃私语几句,然后忽然大笑出来。 “……老君,你说好笑不好笑?那位可真是痴情啊,若是我,我才不会低声下气那样去求一个女子。不过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连如此也不愿意原谅他。依我看,他定是负了她啊!” 太白星君笑着,摇头晃脑,十分不清醒。 太上老君皱起眉头,有点不喜。 “太白,莫要放肆。君上是何等人?岂敢妄议?”他甩开太白星君搭在他膝上的手臂,鼻尖总算躲开了浓重的酒气,深吸一口气:“君上和元君之间,究竟是情缘难舍,最终的结局谁也不知道。我们虽然是局外人,旁观者清。但是谁又能真正明白局中人复杂的情事?非是我等能参透的。你可明白?” 老君摸着长胡子再转头,忽然看不到太白星君了。视线转了一圈,才在地上看到了已经睡的昏昏沉沉的太白。 摇摇头,太上老君叹息一声。 “老朽年事已高,早已不理红尘俗世,太白你非要拉我涉及,我也不得不出手了。罢了,罢了,天界也好久没有喜事了吧?” 太上老君缓缓站起来,走到了殿外台阶下,似乎笑了一声。 鹤鹿双童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这两位老神仙到底商量了什么三界大事,竟然让太上老君出了兜率宫! 当然就算这样,他们也没忘了老君那最后一个眼神。那分明就是让他们赶快把太白星君这个酒鬼给扔出去的意思! 第二零四章 迷茫回魂 星辰殿上,漆黑的地板上几乎能照出人影来,当然,此刻它像一面镜子一般,映射了殿顶的星光,恍若真正的夜空一般沉寂幽然。 一双雪白莹润的玉足踩上去,冰凉的触感让她每踩一步都十分缓慢,借此来缓解从脚底传来的寒意。此刻站在这里,才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火红如枫叶,血红似长缨的宽袍大袖拖曳在地,却没能让这里增添一丝暖意。顾繁伊仰头细细观看,这被仙法笼罩的穹顶,点缀在上面的辰光,微微闪烁。那些在凡间看不清的星辰,在这里没有一丝云雾阻碍,全部呈现在眼前。 天道,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在他面前,所有人都是一粒凡尘? 千万星辰似乎完全不够,亿万星辰才是它真正的数量。也正如凡间对于仙界的憧憬一样,夜幕的星辰就像是一片流动的银河,宽阔难以望到边际。 纪千辰从殿后面一架高大的书架后走出,身上的黑衣和这殿内黑色几乎融为一体,手里还惦着一本竹简,看起来还有几分沉手。看到顾繁伊还站在那里,迷茫怅惘,她觉得不忍心。 “繁伊,莫要再看那星夜苍穹,快来帮我找找一本书。” 顾繁伊回头,潋滟的双眼如星空一般晶亮,沉默地点头,慢慢靠近。 “好!” 她跟着纪千辰穿行在高大古朴的书架之中,几千甚至几万个书架屹立在此,沉默地记录着仙界甚至凡间的重大事件。星史仙官这一职责已经延续了几千万年,如今星辰殿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史册,其中里面供奉的还有十二卷天书。 这十二卷天书是仙界至宝,等闲人不得相见。而姬氏一族也是因为守护天书有功,才能得以一直担当星史仙官一职,至此已经有几千年之久。 而纪千辰赠与小青萝的那本汗青史册,却真的是按着天书仿制出来的小天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是一件世间难寻的灵宝。纪千辰将此书赠与小青萝,也是因为她对于青萝是她最亲的人的认可。 绕行在重重书架之中,浓重的竹简味和翰墨之香弥漫在其中,仿佛也要染到她们的衣衫之上般,就像祛除不掉的尘封印迹,留在了她们身上。 “繁伊,当真不会再原谅那人了吗?”纪千辰执起一本薄薄的书册,状似无意地问道。 顾繁伊将手指在那些书册上流连,却也不轻易拿起任何一本。 “为何原谅他?此生我二人皆因渡劫而苦,合则互伤,离则两安。离别的光阴竟然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久,我已经习惯,也已经开始忘了。若是以后还会如此……那么我们的分离亦是一件好事。” 纪千辰转身看向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并不是不原谅那人,只是此时此刻她心里有怨,不能疏解,而那人只请求她原谅他,却不能知晓繁伊心里悲苦。若是相爱之人不能参透对方的心思,只是一味地逼迫与她。那又算的上什么爱呢? “繁伊,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可是,我又盼望着你听不进去我的话。” 顾繁伊看到了纪千辰极少的皱眉姿态,上前一步,后来又停住了。 “千辰,想说边说吧,反正此间也无人。”她的从容姿态让纪千辰觉得十分忏愧,可是心口有话堵着,不知该如何去说。她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你可知晓,你刚刚位列仙班,于仙人来说,你还很年轻。也就是说,这仙界岁月,你还有很漫长很漫长的路要走。爱一个人,恨一个人,不论多少岁月,只要在那里放着,迟早都会布满灰尘。青萝是你们的女儿,迟早都会暴露出身份,若那时你还是仅仅是一名元君。于仙界来说无足轻重,于三界来说飘渺无痕。那么传闻对于青萝……又该如何残忍?” 顾繁伊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似乎在思考,也像是在看那书册上面的字迹。墨香在空气中飘动,也因为殿内无风,一直散不出去,愈发浓重起来。积年累月,岁月生乡。 “……不是我参悟不了,千辰,你可知道当年我的心有多痛?他为了走出梦海迷津,一掌将我所有的美梦打碎,甚至当时我还怀着他的孩子。我想忘了他,可是他又用我对于连漾的愧疚靠近我。然后再是在天庭中我见到他,因为他被抓住。混沌变成他的模样,在诛仙台将我亲手推入雷池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他失望了。怎么我就该原谅他?” 她伸手拂开一卷绢帛,轻轻抚摸在上面。 “……怎么能就该我?该我?就因为他现在是玉帝?我只是一个元君而已吗?千辰,我不原谅他,是我的事。你们的劝说和希望我终究都要辜负了!对不起……” 说着她袅娜着在雾茫茫中走出了星辰殿,再也没回头。 纪千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怅然,太息一声也离开了。 太上老君抚着长髯,从此处角落中走出,微微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为了那一点点小事就要死要活。若是活了久了就明白了,这些都不算什么啊,若是生死相分,阴阳两隔,一切都已经晚了呢!呵呵呵……要不,我去给君上送一枚紫阳回魂丹?嗯,此法甚好,就让这女娃好好看看自己的心,免得心里还有怨。否则迟早走火入魔,堕为魔道。” 太上老君摇头晃脑地消失在原地,离开时脸上还挂着神秘的微笑,只是在此地无人知晓。 于是,当晚龙吟殿就传出一个消息。 玉皇大帝因为当年大战饕餮,留下了许多旧伤暗伤,如今将养不利,竟然全面爆发。自从回到寝殿就开始昏迷不醒,惊动了太上老君,还动用了老君花费百年炼制而成的紫阳回魂丹。只是现在依旧不知玉帝是否醒转过来了。 仙界因为这件事议论纷纷,诸仙也纷纷献上自己手中积攒的天材地宝,期望能救回玉帝,也期望有朝一日玉帝醒来,记起这份恩情,也是一件让人艳羡不已的事。诸仙将这个消息散的实在是太广,连从不出门的星辰殿仙侍也被灌了一耳朵,回去就告诉了他们的上司——星史仙官。 纪千辰刚一得知这个消息,就赶快奔向正在仙界仙山游玩的顾繁伊处,郑重的通知了她。顾繁伊当时还在扶着小青萝,准备教化为原形的她如何展翅。 “你说什么?”顾繁伊抓紧了青萝一身黑羽,让小青萝哎哟一声呼痛。她松开手,却上前抓住纪千辰,“千辰!你说的是真的?怎么会这么突然?他可是玉皇大帝!怎么可能忽然就倒下了呢?” 纪千辰将手放到她肩上,“繁伊,你冷静一点。玉皇大帝的身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若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这一百年间怎么会一直窝在龙吟殿?还有当年的大战……那时他是主要的战斗力,所以也就受伤最重。刚登上玉帝之位,他还受了九天雷劫,可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不知晓,还以为他只是因为性格沉敛,不喜出门。我……谁都看不出来他……” 顾繁伊松开纪千辰,慢慢退开,眼神惶然,连小青萝何时抱住双腿都不知晓。 听到纪千辰说的话,她已经红了眼眶:“娘亲,是不是父君出事了?” 顾繁伊低下头,捧住青萝的小脸,泪快要落了下来:“阿罗,若是你父君不要我们了,你还愿意原谅他吗?” 小青萝眨眨眼,似乎不明白顾繁伊为何这样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的亲娘已经挥袖招来一朵云锦,带着她气势汹汹地飞向了天宫。那个方向她从来没去过,却也知道那就是玉帝的寝宫龙吟殿所在。 她心里默叹:“娘亲啊,还说你要忘了父君,为何现在又那样紧张他?” 就这样,她们冲向了仙界守卫最森严的龙吟殿。 顾繁伊恰恰将云锦落在了仙界天兵守卫之间,只说了一句话:“这孩子是玉帝的亲生女儿,她唤我一声娘亲。” 这句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也震惊了仙界诸仙。 第二零五章 大结局(此凰成后) 九重云霄,离恨天上。彩鸾盘旋,百鸟齐鸣。仙乐渺渺,阆苑茫茫。 自从九日之前,凤凰元君站在玉皇大帝的寝殿龙吟殿之前,大声说出了和玉帝之间的关系,诸仙就开始准备了。 什么?你问准备什么?当然是准备帝后大典的贺礼啦! 开玩笑,玉帝为了她差点丢了性命,又因为她前来看望艰难醒过来。且现在两人还冒出来一个孩子。这不是稳定要成婚的节奏?仙界早就有了二人关系匪浅的传闻,现今诸仙早就十分容易接受这个让人瞋目结舌的消息。 而他们,早就开始向三界传递玉帝就要成婚的消息,也得意洋洋地宣扬仙界已经有了一位公主,还曾经是观音大士的弟子,受过她的点化。 他们自豪并且夸张的讨论凤凰元君是多么的强大,曾经经历的九世轮回和一次救世之功是多么的伟大,而且也是天地间,现存唯一一只涅槃成功的凤凰,有着最纯粹的血统。曾经就凭这些身价,顾繁伊变成了诸仙口中最为适合担任天妃的最佳人选。 不过,天妃这一词,被玉帝下旨改替,从此玉帝只会有一个妻子,称为凰后。 也就是说,玉帝让诸仙都向顾繁伊称臣。顾繁伊成为仙界唯二的主宰之人,仙界的凰后。 未来凰后带着公主来看玉帝,玉帝也不知为何,病情恢复缓慢,时不时会请来太上老君前来查看。当然,因此元君和公主寸步不离,十分担忧玉帝的伤势恢复的好不好。 所有曾经对着玉帝有着非分之想的仙娥仙侍都碎了心。因为据说玉帝自从得到了元君的原谅,就开始围着元君和公主打转,从一个冷心冷肺的宅男变成一个二十四孝好丈夫。 比如,仙界唯一的瑶池,王母最喜欢的莲池清泉,因为小公主想吃莲子,就生生催熟了那株千年结子的金莲。然后……然后那含有浩瀚灵气的莲子就进了小公主的肚子,就没有然后了。 再比如,元君喜干热不喜冷湿,玉帝就让人开始在仙界西头那一株由凡间长到仙界的通天树的巨大树冠之上,盖了一座金光闪闪的凤栖宫,其手笔之大,尽了仙界全力,也耗费一年时间才建成。最后,这个宫殿送给了元君,帝后大典也会再次举行。 或者,元君只要喜欢什么,玉帝就会下命搜集什么,紧着元君去挑,且所有都是顶级的物件。公主就更不用说,玉帝躺在床上并不能陪她玩耍,就给了她仙界玉令。 此令一出,三界通行无阻,见之如见玉帝亲临。不过也确实,此令上面有玉帝当年承受九重雷劫的威压,三界中也没几个人能抵挡住此等压迫。所以,这不仅是个信物,更加是个护身符。所以被顾繁伊亲手串了绳,挂在了小公主脖子上。 然后,仙界就面临了一场难以逃脱的劫难。 这位小公主时常在仙界天庭晃悠,诸仙只要看见她,就不能直视,连靠近都十分难受。而小公主吩咐什么,他们又不敢违背,拼死也要完成。这可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吗? 就这样,一年就这样过去,帝后婚期将近,凤栖宫也恰恰建成。 那一日,三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一堂,诸仙来贺。他们有幸见到这最为盛大豪华的典礼,也真正明白凰后这唯一存在代表着什么。 七彩的云锦之上,玉帝骑着长着翅膀天马,足下天兵天将为首,诸仙奏乐齐呼贺词。花轿也是九龙十鸾为座驾,将这位让玉帝更改祖制天妃名头,亲口向三界承诺婚后忠贞的凰后,迎入了凤栖宫。 三界齐贺,四海同欢。 有情人终成眷属。 大结局完。 番外2 羽和第五之狐 番外2:羽和第五之狐 第五清煌迈步从花厅大门走进来,整间屋子瞬间溢满了冷气。 羽公子站起身来,恭敬行礼。然后,抬起头来看这位名誉三界的妖皇。 妖皇穿着一件狐裘,妖界异域之地,六月春风一般温暖,可是就算如此,他身上的冷气也挡不住。这样的气势,让人不敢去直视妖皇的面容,也就甚少有人知晓妖皇真容。那是一张雪白如冰雪的脸,虽然还是年轻人的颜色,眼中的沧桑和深沉,全然不是少年人的轻狂。 他总算有点明白,第五之狐为何有一双细长如狐的眼。那双眼与妖皇的简直一个模子刻下来的,眯起来似乎在笑,睁开时无辜如小兽。当然,妖皇无论如何都不会露出无辜的神色,可是这样眯眼,似笑非笑,委实让人心里发虚。 羽公子有点不适应,按下了突然想要发抖的动作,面色不变地继续和妖皇寒暄。 “陛下,在下刚刚醒来,尚不知世事,有些疑问想找陛下解答。” 第五清煌侧开脸庞,不再直视羽公子,露出了微白的双鬓。 “嗯,本皇早就知晓了。”他苍白如肤色的唇轻启,“年轻人,你要问的事,本皇可以告诉你。可是你要答应本皇,公主不让你走的时候,你不能离开异域半步,否则……” 他转过头来,再次直视羽公子,眼中却也不是打量,而是**裸的威胁。 羽公子:“陛下!这……” 尚未说完,妖皇强势打断他的话:“年轻人,你当初来到此处,一息尚存。可若不是本皇的公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如今?还能活着醒来,走到本皇的府邸?” 第五清煌毫不客气地蔑视着他,羽公子怔住,却丝毫想不起来为何自己回来到此处。而救了他的公主?莫不是第五之狐那个小丫头?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变了呢? 怀里的小狐狸看到第五清煌威胁羽公子,一下子恼了,蹦离羽公子的怀抱,甩着八只尾巴就窜上了第五清煌的身上,龇牙咧嘴的,似乎对他有着不少恶意。羽公子反应过来,刚要喊:“哎!小狐……” 然后,就看到妖皇伸手就抓住了小狐狸脖颈上的皮肉,拎着它对视。 “你个小东西,我说他几句怎么了?还得罪你了?” 羽公子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拦下第五清煌晃晃悠悠的手,堪堪将小狐狸搂在了怀里。然后立马就躬身行礼:“陛下息怒,原本是在下惹得陛下不快,小狐狸并不知晓,只以为它认为的是真的。在下答应陛下的要求就是,小狐是无辜的,求陛下饶过它。” 第五清煌还站着不动,羽公子因为低着头也就无法看见他嘴角浮起的一缕奇异的笑容。稍稍等了几刻钟,羽公子大病初愈,站久了都不舒爽,何况还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小狐狸感觉到了羽公子的力不从心,不由得担心的吱吱叫了好几声。 第五清煌这才收起全身的气势:“你啊!” 这句话带着的亲昵,可是吓醒了有点昏沉的羽公子,他忙抬起头看妖皇。可是这位陛下却依旧是那张冰山一样的脸,仿佛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或者不是对他说的?只是,这间屋子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羽公子百思不得其解,就等到了妖皇的开口:“罢了,本皇还没到和你这羽精计较的地步。不过,本皇最重承诺,既然你向我许下此诺,就要一直记得,不能违背。若是有那一天……本皇能让公主救活你,也能亲手结果了你!哼!” 第五清煌最后一声哼,带着威压,逼近羽公子,让他不由得踉跄一退,差点摔倒在地。再睁眼,第五清煌刚刚站立的地面只留下了一点点冰霜,而那位早就消失不见了。 羽公子抚了抚小狐狸柔软的皮毛,看着它身后的八尾,静静思索起来。 “小狐狸,你说,那位公主。第五之狐,她为何会舍命相救?我,值得她那样做吗?”他的眼神望向远方,自然没有注意到怀里那只小狐望着他,点了头,似乎在说“值得”。 她一直都觉得,这很值得。 还记得,当初见到羽公子被纪千辰送到这里的时候,她几乎晕厥过去。 羽公子满身是血,染满了银白色衣袍。曾经的绝代风华,如今的落魄狼狈,他竟然毫不在乎了!再看他脸上的青色,像死人一样僵硬冰凉的四肢,还有泛紫的唇色和眼眶都显示了他中了剧毒。 而他身上有着和她相似的濒死生机,这让她一下子就猜到了顾繁伊的倾世血泪,那个起死回生的功效。 可是,就是这样还不行,需要有人再对他进行调养,让他真正能够醒过来。并且,还要清理余毒,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当年,她的父皇也是在倾世血泪的帮助下,才堪堪替她补出一颗残心。 现在她的妖身依旧不定,每百年就会犯心病一次,每一次都会再经历一次剜心之痛。 第五之狐扑倒在他身边,仔仔细细检查了他的脉搏。还好,还好,还有微弱的脉搏。转过头来,看到了第五清煌冷峻无情的面孔。她颤了颤唇,还是开口了:“父皇……求您……求您救他!” 她满面哀泣,几乎忍不住哭腔。 第五清煌眼珠转动了一瞬:“……阿狐,你是朕的女儿,妖族唯一的公主。你又有什么事,值得这样请求朕?” 第五之狐终于还是忍不住,眼中泪砸落在地上,随之落下的还有她的双膝。她低声轻呼一声,“父皇!”然后低下头,闭上了双眼。 她知道,为人子女最不该最不该就是对着最亲的人,以自身安危相逼。这样怎么对得起他们?伤在儿身,痛在父心啊! 地面上很快聚集了一滩水迹,反射出第五之狐紧抿的嘴角和挣扎的神色。 第五清煌一直盯着她,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动都不曾动过,就像一个冰雕出来的人像,立在屋子里,永远的站在那里。 她还是跪在那里,不敢抬头,不敢看见父皇伤心失望的样子,也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她害怕,喜怒不形于色的父皇开口就会是将羽公子扔出第五府,赶出异域。 终究是千年不曾相见,父女之间的情分还是太浅。 轻轻的,第五之狐听到远处传来叹息的男子声。第五清煌已经踩着云雾一般的步伐走到了门口,她赶忙喊住:“父皇!” 他站住,背对着第五之狐,微微转过头来,看了跪坐在地上的她。满地的白狐裘铺满地毯,那个人儿心神欲摧。 “阿狐……父皇可以救他,可是他还需要一只九尾狐的尾巴续命。此外,必须是亲近同源之人的狐尾……阿狐,难行……不可行……” 第五之狐眼中的星光消失。难道就必须是狐尾吗? 难道就必须是同源…… “同源?”第五之狐喃喃道。转身看向羽公子心口的位置,那一抹朱红,只有她能看见的朱红色,依旧在跳动。她将双手按向自己的左胸,嘴角微笑伴着泪光。她知道了! “父皇……”她带着微笑的脸,十分无畏,更加没有一丝犹豫,“我的狐尾可以救他!” 第五清煌怔住,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紧袖子,终于还是转过身来:“阿狐,你总是喜欢为难你父皇。” 苦涩从嘴角蔓延到心口,无奈从眉梢流到了眼中。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什么孩子总会是让父母伤心? 他走近他们,直直站在第五之狐的身后,看着羽公子:“就算你和他都是用倾世血泪复活,可是为父将他医治好的把握也不足三成,你确定……要这么做?就算朕不救,或者救不活他,对于那个叫顾繁伊的玄鸟,朕也不欠她什么的。在劫楼那一次遇难之后,你更加不欠这个小子任何人情,何必如此?” 第五之狐低头:“女儿是您的女儿,九尾天狐有仇必报,但是有恩也必须要偿。父皇,我的心又不是他挖走的,为何要将过错记在他的身上?他曾经救过我不止一次,难道就因为那一次,就将过往全部抹杀?” “父皇,您不是薄情之人,我也不会是那样的人。”她抬起头,眼中有光,胸中有股热气喷薄欲出,“他是我爱上的人,也会是永远钟情的那一个。父皇,我既信他,就会将自己的狐尾分他一条。没有什么欠和不欠,只有爱和不爱。” 第五清煌闭上了眼,缓缓出了一口长气。 “罢了,倒是朕想左了。既然如此,朕便救他一次,生死有命,成败在天。阿狐,若是不成,莫要强求。” 说完,他的衣袖一展,就走出了大门。 第五之狐也笑了出来,眼中带泪,乐中含悲。 天生就有的九尾七窍,她竟然都没能保住,全数尽残。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魂穿异世,不容于世。原来她不是传说中的天道宠儿,竟是有着一副多灾多难多病身。 不二道观:道士的美夫人 都说出家就是六根清净,不得再与凡尘牵扯,否则于修行不利。 但是,玉清昭应宫并不一样。道士依旧可以在凡世结婚生子,甚至还俗。为什么呢? 玉清昭应宫很不一样,它修建于北宋大中祥符年间,当时的皇帝真宗信奉道教,又做梦收到仙人赐下天书,作为天书存放之地,玉清昭应宫就成为了当时风头无两的道教圣地。而皇帝,他是一个想当道士的皇帝,在后宫有三千佳丽,无数脂粉。放不下奢侈的享受,就主张改变了道观。所以,玉清宫就成为了一个戒律宽松的道观。 玉清宫里有一个叫做马峪的道士,他是观主的得意弟子。年纪轻轻已经对于道家经典熟读于心,倒背如流,更是在道学上天赋异禀,小有成就。而且,谁都知道这马峪就是默认的下一任道观观主,暗地里也就有很多师兄弟待他与他人不同,他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备受尊崇。 不仅如此,于俗世他还有一位花容月貌的夫人,没有名字,单单一个马孟氏就被那些知道的人一笔带过。 开封城马府。 马孟氏早晨一醒过来就起床打拳,招招凌厉,丝毫不耍花架子。纤瘦而不失劲道的腰肢,下腰旋转,几乎柔弱无骨。修长的双腿飞起如练,扎马步,也稳若泰山。清晨的露珠从花瓣上跌落,马孟氏脸上的汗珠也随之如雨而下。她停下来休息,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汗巾,擦擦汗,叹了口气。 常年习武,她的武艺虽然对付不了那些高深莫测,摘叶飞花的侠客,但也能撂倒十多个彪形大汉,足以自保。 她出生于一个武师之家,还是一个独苗女儿,父亲母亲皆在她出嫁那一年后,双双离世。从此以后,她就只有夫君一个亲人。她和夫君并没有感情,只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至今没有圆房。府里面的下人和府外的人都以为她夫君和她,至少有一个很不正常。要她说,没有什么奇怪的! 因为,她的夫君是一个道士! 马府里有很多下人,都是她的夫君马峪的父母发达后买来的仆人,侍候马府主人生活起居,也是马府暴发户有钱的象征。买来的下人规矩并不怎么好,嘴皮子都碎,常常被她发现在说闲话。 马孟氏不是个爱斥责那些下人的主子,也一向在下人眼中没有什么威严和脾气。但是,有天她居然在花园里听见下人们窃窃私语。他们在私底下议论少夫人人好,但却是个包子,任人揉捏,比如夫人从来不给她好脸,她也照旧对老爷夫人很孝顺,没有一点反抗。依赖着夫君怜惜,却没有任何用处。 马孟氏可以不计较那些下人的态度,但是不能不去惩罚那些乱嚼舌根的下人。一人说,尚不成文。三人言,则一夜成虎。她第一次惩罚了一个小丫头,打了她二十巴掌,让她记住不要乱说话。她还记得那个女孩年轻的脸颊上青紫遍布,还有那不知悔改的眼神。 这个马府只是寻常之家,并没有什么大家贵族的心机宅斗,但是在这里,一样居之不易。马峪的父母是商人出身,重利寡情,他们一直认为马孟氏家世没落,父母双亡,她本身也不是什么长寿的命。也一直认为武师之家出身的马孟氏能嫁到他们家是天大的福分,常常一副施舍的语气和她说话。 马孟氏的父亲经常教导她,要会做人,首先要包容。所以,在她看来,为了家宅安宁,马峪的父母也不是多难应付的角色,她也因为安守本分,三年来从未被马峪嫌弃过。当然,自嫁到马府,马峪就没来看过她,可能压根没有把她记住。 因为,她的夫君是一个道士! 生而貌美,马孟氏看过很多赞叹惊讶的眼神。也有很多复杂晦涩,难以理解让人害怕的眼神。 父亲曾在她小时候带她出门,有时看着父亲在武馆传授武艺,有时是帮人正骨推拿,有时她也坐在马上策马扬鞭。那时的她,美的惊人,艳丽夺目,举世无双。但是她穿的是男装,无人知晓她本女郎。而现在,不论何人站在她面前,她早已波澜不惊。她能承受所有目光,她不会害怕! 比如她的婆婆,也就是马峪的娘亲让她跪下,狠狠地盯着她,就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恶心事。她,做了吗? 安静又守着本分的跪下,这是夫君的娘亲,也是她的父母。 她是一定要尊敬的。 “大胆马孟氏,今日若不是少爷书房里的丫头告密,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做出如此肮脏龌龊,不知羞耻之事!你可知罪?” “媳妇不知,不知我做了何事让您老人家如此动怒,媳妇知错就改。还请婆婆明示。” 马峪的娘亲马蒋氏,手指指向马孟氏美貌如玉的脸,几乎戳到鼻子。她尖声厉喝:“无耻!无耻之尤!你干出的好事,还要我明示,你与你那姘头的龌龊事已被我知晓,你还和我装傻?” 马孟氏一阵四肢僵硬,愤怒和冤屈混合着满眼的泪水奔涌而出。 “我没有!我没有做那种事!”声声哀鸣,字字泣血,她的所有理智宽容都不能容忍这样的污水泼在身上。她慌乱焦急,这都不是真的!婆婆如此独断专行,几乎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她该怎么办? 她的夫君会不会相信她?他不是回来了吗?她要见他!但是那些仆妇早早准备好,拿出一根粗绳绑住她,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 又一条白练勒住了嘴,绑在脑后。不能说话,不能喊叫,也不能自杀。她知道了,她的夫君不会来,不会相信她。 因为,她的夫君是一个道士!! 一句话,她就被打进了地狱,再也翻不了身。反抗?反抗有用吗?纵有一身武艺,在这个有嘴都说不清的时候,她也施展不出来。 打人吗?找相信她的人吗?谁会相信一个妇徳尽失的女子?马府,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呢! 人人以为她犯了天大的错,不守妇道,不贞不洁。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马峪为什么不进她的房间,反而执意当道士,一年回不来几次。这一切都是马孟氏不守妇道,被身在道观的少爷洞悉,所以才不愿成家立业,一心摆脱红尘,遁入空门。为了血脉传承,马氏夫妇费尽心思,可马峪依旧喜欢当道士。渐渐的,马孟氏的软弱可欺就变成作为儿媳妇的最大错处。他们开始认为,这都是马孟氏的错! 马孟氏也无处喊冤,马府本来就没有什么规矩,夫人马蒋氏在家中地位仅次经常出门在外的老爷,她在家里一人独大,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只要她说是对的一件事,就连她最疼爱的儿子马峪都不能改变她的想法。现在,马孟氏被锁在柴房里,没有水和食物,她觉得自己再关上几天就会无声无息的死掉。 她很不甘! 为什么她是清白的,没人相信? 为什么这世间对女子如此不公平?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见一个爱一个,为什么女子只要名节上有一丝污点就会被虐待? 为什么不听她解释,就一意孤行将她关押? 为什么男子无情被人称为风流,女子无意就要被强迫?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公?难道她就不能走另一条公平的不受束缚的路? 还是说,她只能被休弃,背负骂名而活?她真的好冤!真的好冤! 因为,她的夫君是一个道士!!! 她日渐消瘦,精神也濒临崩溃。 这已经是被关进柴房的第三天,为了让她还活着,他们每天只给她吃一个馒头,喝一碗水。还绑住双手双脚,难以动弹。现在,她没有反抗的力气了,也没有反抗的心。 饥饿,黑暗,焦灼,委屈,寒冷……在这间小黑屋里面,每一个情绪都被放大,她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而柴房门却在这一天晚上打开了,扔进来一个男子。衣衫褴褛,长发遮脸,醉醺醺的身上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这是乞丐啊,为什么要把她和乞丐关在一起? “唔唔!我要……见……婆婆!放我出去!唔唔!”白练被拧成一股绳,它的作用就是堵住马孟氏的嘴。血和泪混杂在白练上,也将所有冤枉的话锁在她肚子里。她已经明白了,婆婆不会再听她解释,她要的就是她不能胡说,要的就是她倍受折磨。她恨她!不知缘由,不问前因后果,只是一心想要她生不如死! 那个乞丐在柴房地面打滚,似乎很难受,不仅抓扯着衣襟,还一声声**。马孟氏努力缩到墙角,远离这个不正常的人。但是门外面有动静,是婆婆来放了她吗?她用出最后一丝力气,挣脱那条勒住嘴角的绳子,绷紧身体,想要在细碎的**中听见有那些脚步声和交谈声。 那些动静忽然停了下来,她看到月光透过窗户上映出来一个女子的影子。那女子用手帕捂住嘴角,一声冷笑穿过薄薄的窗纱刺向马孟氏。 “少夫人,你可喜欢夫人送你的礼物?你可要好好享受啊!哈哈!” 马孟氏一阵惊慌:“你是谁?什么礼物?你要做什么?” 那女子又是一个笑:“我是谁对于现在的你,已经不重要了。而那个礼物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啊!看,我知道你独守空房三年,为了你好,可是送了一个男人给你了呢!你说我做了什么?” 马孟氏猛地看向那个乞丐男子,他正在打滚,越来越难以忍受,全身都在发抖流汗,手臂上也青筋暴露,按在地上,不知道想要抓住什么。 “你……你!我与你有何怨何仇,为何要如此至我于死地?” 那女子沉默了一会:“少夫人,我与你的事,你也不必再知道了,因为你不需要了。夫人才与你有天大的仇怨呢!我可是听说因为你的貌美,老爷觊觎了好久,好像有三年了呢。夫人一发现,就在老爷出门谈生意将你一举擒获,等一会捉奸在床,就算老爷回来,也要浸猪笼了!呵呵!我也没想到,老爷这么龌龊,夫人这么狠毒,他们俩真是天生绝配,怪不得生出来的少爷也不正常,放着你这样的美娇娘不要,却去道观清修。真是傻子!傻子!哈哈哈哈!” 马孟氏所有的勇气都被这一个事实打击的四分五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不是被人冤枉,是被公公觊觎,婆婆忌妒,她不犯七出之条,婆婆不能赶她出门。就算赶出门还有可能被公公接回,不能从根上断绝公公的龌龊心思。所以婆婆就设下这等毒计想要把她杀死,这样什么都不会出错,公公还是与婆婆相敬如宾,夫君本就不喜欢她,也不会在意。而她,那时,早就沉在了小小的塘底,尸体已经发冷,没有呼吸,不能再动了,永远说不出她的冤屈了。 她的命运就这样被一个深宅妇人决定,难以逃脱。 因为,她的夫君是一个道士!!!! 不二道观:道士的丑夫人 那女子依旧捂着嘴角,轻轻甩着罗帕:“少夫人,今晚你就好好享受吧!明天还有更精彩的等着你呢!哈哈哈哈!”狂笑声远去,马孟氏的魂也跟着飘走了。 她一切都明白了,婆婆开始绑住她是为了让她不使出武艺挣脱,这几天不给她吃饭又是想要她没有力气使出武艺。将这个乞丐喂了不正常的药物,然后将他们关在一起,不发生什么都会发生点什么。一环扣一环,步步惊心。好狠毒的心,好阴险的人! 一切都改不了了,她现在身处这里,三天前她的呼救,已经无人再理会。现在,不论她喊什么,马府的下人都会以为她疯了,绝对不会来救她!婆婆,不!马蒋氏也不会让他们知道! 缓缓压下胸中愤懑,她开始正视自己的处境。 一旁还在挣扎不已的男子痛苦的嘶吼,马孟氏的心却被那声嘶吼吓得不敢再跳。慢慢腾挪,像虫子一样蠕动远离那个男人,纵使汗如雨下,没有一丝力气,她也要努力。杯水车薪,也要试一试。 靠到柴房最阴暗的那个墙角,她透过那个无意发现的破洞往外看,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这是一个机会! 她又开始磨蹭绑在手腕上的麻绳,流出血也要把它解开! 一颗心蹦的像快马奔腾,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充。她忽然觉得很热,憋闷的空间让她呼吸不畅,一声声急促的喘息,让她本来就不怎么湿润的嗓子迅速干涸。 她好渴!想喝水! 没有水! 她好热!想喝冷水! 神志一瞬间就模糊不清了,朦胧的月光,黑暗的角落,她舔了唇角一次又一次,还是缓解不了身体内的燥热,由内而外的干渴,她好难受! 身上像是着了火,她每一寸肌肤都被燃烧,难以抑制的开始翻滚,希望冰凉的地面能缓解那种感觉。 忽略所有让她敏感的东西,脑子发热,开始思索。不禁心中一寒,婆婆竟如此绝情,不仅给这个乞丐动了手脚,还在她每天一个的馒头里下了药。所以现在她跟那个乞丐一样,药物控制着,被强迫着…… 马孟氏心里呕的慌,三年来她所有孝心都奉献给这个老女人,有病侍疾,无事殷勤。把她当做亲娘一样,没想到这个老女人把她当做牲口使唤! 衣衫不整,全身被汗湿透的乞丐终于忍不住往马孟氏靠近,全身颤抖着,也不发一言,只是一直蜷缩着身体,似乎他也觉得这样很羞耻,也许从未做过如此过分,且这对于女子实在太过侮辱的动作。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墨色漆黑的长发跌落肩头和胸前,胸膛上被扯开的衣襟飘落,露出胸肌和腹肌。马孟氏此时抵不住药力,眼睛居然不能转动躲避,一直盯着那副男性身躯,目不转睛。喉咙里干干痒痒,她咽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丰富的口水,咕咚一声,在阴暗逼仄的角落尤为明显。 那个乞丐伸出颤动的右手,使出所有力气,猛地解开自己的腰带,裤子滑落,雪白修长的大腿暴露在暧昧火热的空气中,马孟氏好不容易有些稳定的呼吸一瞬间就乱了起来,喘息如牛,心跳擂鼓。这人,怎么不像是乞丐?乞丐能这么干净?皮肤还这么细腻光滑?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现在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你要……干什么?”惊慌无力的女子声音在药物的作用下,越来越娇媚,平时犹如银铃,现在就像猫儿叫,喵喵的,挠人心痒。 那人并不回应,伸手靠近了马孟氏的衣襟,他的呼吸沉重而绵长,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马孟氏看着那双骨节分明而且肤色如玉,同时却沾满污垢的手指靠近自己,她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只是一声声呼叫着让他别靠近自己,一次次努力拍打他的手臂,打到的确实坚硬的肌肉,完全没能给那个人留下痕迹,也没有打断他解开她腰带的动作。她再次蓄力用头撞向这人,倾尽全力也要保护自己最后一块阵地! “马蒋氏,你欺人太甚!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马孟氏在痛楚**中呼唤着仇人的名字,月色更加暗淡,狂风乱起,乌云密布,遮住了明亮的月光。 她动不了了,肺里面全都是血腥味,嗓子干哑说不出一句话。全身像是要散架一样疼痛,腿也疼得再也站不起来了。 马孟氏躺倒在地上,也不管正值仲秋时节,露水全都打在地面上。她一躺下全身冰凉,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疲惫。拢好没有腰带系着的宽松衣襟,抱胸又坐起身来,往后面看去。 那里趴着一个披着黑衣的男子,长发散在有些破烂,露出部分肌肤的背部。月色如水,朦朦胧胧,她一点也看不清身后这个男人的样貌,甚至于五官都像是被黑雾笼罩,连眼白都看不清。 她忽然很好奇,跟她度过这样一个惊心动魄夜晚的男子到底是长的什么样?是美是丑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真的是个好人! 她伸手,在黑暗里摸索着靠近他。忽然就摸到了热乎乎的手臂,她觉得脸上有点热,松开手,身体却诚实地靠近了男子暖烘烘的身体。 男子也感觉到了,微微动了动,翻过身来,披在身上的破布也被压到身下,那副胸膛又暴露在马孟氏眼前,她这次躲得很快,不进转身背对着他,还很少女范地伸手捂住脸颊。 男子依旧没说话,只是闷声一笑,马孟氏听到了,耳朵像被火燎一样发热。她被人笑了! 那人坐起来,将破布拢紧系好后,用手指头戳了戳马孟氏的背。马孟氏回头已经平复所有心情,准备好好感谢他。 “你……我……谢谢,我还以为你……对不起,最后那一下我不知道,才用那么大力的。你还疼吗?我看看,不!我来摸摸吧!” 说着,马孟氏已经伸出纤长的手指想要碰他的脸庞。那人侧脸一躲,就避开她的手。然后忽然双手就死死抓住她的肩膀。马孟氏都惊呆了,居然没反应过来要去挣脱! 那男子猛地将脸压向马孟氏的脸,她嘴还在张着,就这样看着一张俊美的男人脸在她眼中放大,渐渐的靠近了她……的额头(︶︿︶)=凸! 她被“大头杀”了!那人将她给予他的痛苦一分不让的全都还了回来! “真的烧起来了啊!”马孟氏站起来,看到远处马府那冲天的火光,似感叹,似愤怒。 回想刚刚的死里逃生,不得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放下一块大石。 马蒋氏终究是不愿放过她,听到马老爷突然回来,与马蒋氏大吵一架,来到柴房居然要放了她。马蒋氏彻底疯了,她命人拖住马老爷的脚步,另一边派人给柴房浇了油,放了火。叫骂声和争执声在柴房不远处爆发,那时候,马孟氏正在柴房里,跟那个男人一起想要自救。 浓烈的火油气味充斥鼻端,屋里面一对男女小心翼翼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们听到液体泼在门上的声音,闻到刺激的气味,看到一点点火星砰的一下涨起,感觉到慢慢升温,渐渐焦灼的空气,在舔舐他们的肌肤。 “我们要快点,不要放弃!一定可以出去!”马孟氏一下子展现出先前并没有展现出来的强势魄力,那男子闷闷地“嗯”了一声,也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嘶……嘶……嘶啦……”黑暗里不断地传来撕开衣帛的声音,那对男女坐在地上,颤抖着撕开全身衣服,半身几乎*赤*裸。但是有了那些药力加持,也感觉不到冷,在外面一丝火光的照映下,男子精准的把衣物撕成一条一条,放到一边。另一边女子则是用所有力气,把长条结成绳子,越接越长,长达三丈。 男子再次站起来,双腿微弯,汗滴在马孟氏面前的地上,还有很多滴在了她的身上。她抬头,看向那个高大的男子,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力铮了挣所有衣物结成的绳子,很结实,他点点头,又甩落几滴汗,打在马孟氏脸上。 马孟氏也是满身是汗,但是脸上肌肤敏感,一瞬间就觉得那滴汗烫的不行,伸手快速抹掉,也扶着自己找到的一根长柴禾站起来。拿着脚上脱下来的一只绣鞋,递给他。 “拿这个当坠物,一下子就能成功!” 马孟氏也是在他抽掉自己腰带后半个时辰内想明白的。 他并不想对自己做任何事,他们可以合作着出去! 柴房外,一把铁锁,长长铁链,没有出路!他不停的抬头望屋顶,在看到屋顶茅草露出一个小洞,他就把两人的腰带打了一个结。然后,就脱掉自己身上所有外衣,撕开,结绳。 当然,依旧不够。 马孟氏明白了,她就主动脱下了一件外衣,身着中衣,也开始撕开自己的衣服。 最终,他们两个人的衣服结合了马蒋氏赐给她的三尺白绫,变成了一条很长很长的绳子。 马孟氏和那个男子,用着这简陋的绳子,甩上了房梁,男子上前拨开屋顶并不怎么结实的茅草,一瞬间爬出屋顶。看不到那个男子,马孟氏很着急,但是没有太多力气。只能在那里悄悄喊着。 “喂!别走啊!求求你!救救我吧!”她的内心一瞬间充满了绝望,烟尘逼近柴房内,她拼了命捂住口鼻,却还是咳嗽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火红艳丽的火光照亮了马孟氏脸上对生的渴望,她一声声剧烈的咳嗽,一声声喘息。 忽然,屋顶上倾倒下来一桶冰凉的水,准确地对着她浇头而下。“啊!”尖叫后是巨大的惊吓然后就是巨大的惊喜:“你回来了!谢谢!……咳咳咳!” 那人甩了甩那根粗制滥造的绳子,示意马孟氏系在腰上。她从绝望中找到一丝生机,这条绳子就是最后一根稻草!爆发出比刚才消失的力气还要强大,抓紧绳子,她用湿透的袖子捂住口鼻,挡住那些烟尘的吸入。 绳子渐渐绷紧,所有重量全都寄托在这条绳子上。她被吊起,双脚离地,另外一只绣鞋旁就是一根被烧起来的薪柴。身上的冷水,不过一小会就全都被烤干,她紧紧盯着下面,唯恐一点火星蹦到她的身上。她感觉自己就要被烤熟了,全身衣料到了已经可以一点就着的程度。 慢慢地升起,那个男子手上很稳,一点也没有让马孟氏感觉到紧张。她完全相信那人能够把自己拉出这个火海。 最后还有三尺之距,马孟氏施展出一直没有机会用出来的武艺。抓住绳子,一个接力,就飞身而起,落到了屋顶。她看向那个男子,他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一块黑布,裹在上半身,湿哒哒的,估计也被浸上了水。 长发纠结成一缕缕,挡住他的面容,在一片火光中她只能看见他脸上白皙的肌肤,沾上了几撮黑灰。 他伸手拉住马孟氏的手腕,扑通一声跳到了另一个屋顶。风刮过脸庞,透过薄薄的衣衫带来一丝凉爽。四周无人,他拉着她穿行在无数屋顶之间。 她很惊奇,这人居然也会武艺! 为什么还会被马府的人抓住,当成乞丐,然后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 他,是谁? ps:免费精彩在线:「po18ho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