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属于前沈大将军的住处——浮云轩, 掌印不让任何人踏足, 是他卷起袖袍,将里面打扫的一尘不染。
自那以后, 他便住进了浮云轩里, 每每深夜时,魏肃时常能听到掌印口中呢喃着那一声声的大人。
起初,他不知掌印口中的大人是谁。
直到有一次, 他随着掌印去了一趟京都城外的一处梅花林里, 大人在一座坟前坐了一整天, 他才知晓,大人有时会消失几个时辰,应是待在这座坟前。
只是他想不通,长乐公主与掌印口中的人,有何渊源?
陈禹却也是惊着了,他与杭奕不同,杭奕常年跟随二爷,办一些二爷随手交代的分内之事。
他则是主要负责外围的事宜,是以,在淮王府待的时日并没有杭奕多。
他也是在偶尔几次见大人从房里的隔间出来,那道隔间里摆放着已逝之人的牌位,二爷也时常唤着那一声声令人捉摸不透的‘大人’二字。
陈禹想到之前二爷让他去西凉查有关长乐公主的一切,似是从他回来后,二爷便对长乐公主有些不同了。
这其中的缘由,若二爷不说,怕是无人明白。
沈默是真饿了,这顿饭当真是没少吃,竟有些撑着了,她刚放下筷子,便听雕花窗外传来一阵阵喧嚣的声音,还有铜锣打鼓的声音。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好!”
“厉害!”
拍手叫好的声音和人群激动沸腾的声音,混卷着冬日里的风,从雕花窗处传了进来,听着像是街头卖艺的。
褚桓与宗禄皆是轻蹙了下眉峰,似是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着了。
沈默却是来了些兴致。
在西凉与渝怀城的那三年,她从未遇见过街头卖艺的,是以,也只是在现实中,在书里与电视中见过这些。
她站起身走到糊着窗纸的镂空雕花窗前,伸手打开窗户,冬日的冷风卷着寒气扑面而来。
沈默的手臂撑在窗沿上,小半截身子弹出窗外,看着安阳酒楼的对面。
周围大片的群众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群众围起来的包围圈中,有六个人玩着杂技,瞧着甚是热闹。
有口中喷火吐圈的,有胸口碎大石的,还有吞刀的。
另一边,一只猴子如人一般,耍着杂技。
这一幕幕的街头市井气息冲击着沈默三年多来一直谨慎克制的心神。
初入这个朝代时,她忧心惶恐,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生怕露出端倪。
在西凉皇城中,朝堂诡谲,步步都是阴谋陷阱,她若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是以,三年以来,她克制着自己的秉性,在无形中,已将自己变成了真正属于这个朝代的沈默。
可是,她曾经也是一个欢脱无忧的女人,如今入了这封建的朝代,竟是忘了自己从前的模样了。
沈默想到一句名句。
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的确。
她若是再想回到现代时那般欢脱无忧的秉性,可不得伤筋动骨扒皮吗?
搞不好,会再一次身陨魂消。
外面的杂耍还在继续,沈默敛了心底繁杂锁乱的愁绪,既然无路可退,那便继续前行着,在未知的道路上,尽量让自己占据上风,不为他人俎上鱼肉。
既已想通,那笼罩在心底的阴霾便倾散而去。
沈默看着下方的杂耍一场比一场精彩,竟是忍不住拍了拍手,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笑颜。
她趴在窗边待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四楼很高,冷风呼啸,冻的她浑身颤栗,可也将街道上的杂耍一览无余的看尽眼里。
“这就没了……”
她忍不住低语了一句。
杂耍已经停了,那手拿长形铁盘的男子在人群中转悠,百姓们纷纷往里面扔着铜板。
沈默下意识摸了摸束腰带,才发现她根本没带银子,之前外出时,都是幼容妥善准备着。
她这幅少女欢脱的模样是褚桓与宗禄从未见过的,以往的大人,沉着冷静,凉薄寡淡,行事作风间透着谨慎,何曾像今日这般?
听着她拍手的欢快与意兴阑珊的呢喃,褚桓心底深处忍不住颤栗了一瞬,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后,褪下身上的外袍搭在她身上,为她挡住了高处凛冽的寒风。
宗禄朝魏肃摆了下手,声音低沉冷肃,“让下面的人多耍会,别坏了公主的兴致。”
魏肃颔首,“是。”
宗禄看了眼立于窗边的褚桓,他的外袍搭在大人身上,她的心思似乎都在杂耍上,竟无所觉,依旧半趴在窗沿上,还在探头等待着接下来的杂耍。
他忍不住低笑,走到沈默身侧,望着外面人头攒动的场面。
“大人,冷吗?”
宗禄的声音响彻在身后,沈默这才回神,发现身上搭着的竟是谢章的外袍,白衣胜雪,裹挟着清冽的梅花清香与他独有的气息。
沈默看了眼立于她两侧的宗禄与褚桓,轻咳一声,一时间竟有些不大自在。
她看杂耍太入神了,竟是忘了房里还有这两位。
“咚咚咚”
敲锣的声音再次从楼下传来,正是那名杂耍的头领。
“今日我们初到贵地,大伙也都这般喜欢我们的杂耍,今日我们就给大家多耍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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