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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瑾瑜手指紧紧扣着石头边缘,纵然做足了心里准备,进入那一刻,眼角亦控制不住掉出了两道水泽。

    因为太大,也太深了。

    “慢,你慢一些。”

    卫瑾瑜倒吸口凉气,嗓子都变了调。

    破碎的音调,迅速被飞溅的水花淹没。

    所有颠倒迷乱,都化作热汗,在肆意放纵中滚滚淌流出来,晚宴丝乐声隔着遥远距离隐隐传来,无人注意到这幽谧山溪里发生的一切。

    卫瑾瑜不知道自己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多少次,等终于能喘口气,睁开眼,天际尚是一片青黑,看不出时辰。

    丝乐声已经消失不见,显然晚宴已经结束。

    身后人尚沉沉睡着,以拥着他的姿势,虽然已经结束,但仍无耻地待在他的身体里。

    难怪会那么难受。

    卫瑾瑜缓了缓,咬唇,试着一点点把人推开。

    这无异于一轮新的折磨。

    好在谢琅正处于药力消解的关键时刻,并未醒来,卫瑾瑜把人推到石头上靠着,等恢复了一些力气后,自己爬上岸。

    身上肌肤几乎已经没法看了。

    要不是不想与此人有更深牵扯,卫瑾瑜非要咬几口报复回来不可。

    卫瑾瑜打量了眼四周,见谢琅那套殿前司官服叠放整齐摆放在一块石头上,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件里袍仔细擦了擦身子,又把自己衣袍拧干水,穿戴整齐,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物件后,便扶着腰,往溪流上游方向走去。

    卫瑾瑜走得慢,等终于走到宿营的地方,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

    裴昭元和另一名裴氏子弟还在沉睡,卫瑾瑜进帐,轻手轻脚换了身干净衣袍,又把头发擦干,便也躺到床上,趁着天未大亮,迅速补个觉。

    **

    接近黎明时,谢琅头痛欲裂醒来。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置身溪水之中,方想起一点昨夜发生的事。

    他饮下那杯果酒后不久,身体便出现了一些异常反应。

    他当即意识到,那壶酒里恐怕是掺了东西,果然,片刻功夫,血脉里便仿佛被人灌了熔浆一般,火烧火燎得烧起来。

    他情知不能再待在宴席上,便寻了个借口,来到这条溪中纾解。

    可惜药性之烈出乎他的想象。足足浸泡了小半个时辰,体内横冲直撞的滚热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趋势。

    再后来……

    再后来如何了。

    再后来,他记得他好像拽了一个十分冰凉的东西下来。

    他抱着那冰凉之物,一点点将那物吞吃入腹,体内热流终于得到宣泄……

    那种被完全包裹的触感是那般真实。

    以至于直到此刻,身体里还隐隐残留着一股难以消除的舒畅和快感。

    然而——

    谢琅环顾四周,空空荡荡,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和错觉。

    谢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他甚至下意识往肩上摸了摸,没有任何伤痕,又往臂上一摸,亦是。

    谢琅只能暂压下心中怪异感,起身上岸。

    行走间,忽觉不对,撩开衣袍低头一看,果见腰侧有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谢琅想到什么,快步走回到溪边,单膝蹲下,往方才置身处旁边两块石头上看了眼,果然也在石头边缘看到了几道同样的抓痕。

    谢琅心骤然一沉。

    不是他的错觉。

    昨夜他的确——

    谢琅脑中轰隆作响,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那壶下了药的酒,到底是被误摆在那里,还是有人特意针对他下的?

    给他下药的目的是什么?

    既费心给他下药,便没有帮他解药的道理,所以那个人,多半是误闯进来的。

    会是谁。

    若是他猜疑的那个也就罢了。

    若是其他人。

    谢琅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胸腔内骤然涌起无边怒意。

    他少年掌兵,昔年在北境,面对北梁人层出不穷的险恶手段都没有中过招,没想到这回竟阴沟里翻船,被人如此狠狠算计了一遭。

    委实可恨可恶。

    幕后之人给他下这种阴损之药,显然是为了绊住他,让他无法待在宴席上。

    绊住他,有什么好处?

    是针对皇帝,还是针对袁放。

    针对皇帝不大可能,毕竟昨日另有人贴身随护皇帝,除了殿前司,还有兵马司和锦衣卫在,只绊住一个他,危及不到皇帝性命。

    而且眼下猎苑一片平静,也不像出了大事的样子。

    难道是针对袁放?

    谢琅越想越不安,套上外袍,迅速往营地方向而去。蟒服一共两层,里袍显然有些湿,谢琅一时也闹不清,究竟是在溪边放了一夜,被露水打湿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谢琅的帐篷离御帐不远。

    已近卯时,起得早的官员已经三三两两出帐活动。

    营地里一片平静,几列玄虎卫来往巡逻,见了谢琅,纷纷行礼,谢琅心头困惑更盛,径直回了帐,雍临先跳起迎上来:“世子爷!”

    “袁放呢?”

    “还在麻袋里。”

    紧绷的心弦骤然松下,谢琅在椅中坐了,揉了揉额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昨夜可有什么异动?”

    “属下一直待在帐中,没听见什么大动静,对了,昨日晚宴,雍王半道离席,去山中狩猎,似乎不慎坠马受了伤,今日怕不能参加狩猎了。”

    “雍王?”

    “是,听外头守卫说,昨夜宴席结束,雍王仍迟迟不归,陛下担心,原本要命锦衣卫进山寻找,还好雍王府的侍从及时将雍王带了回来。”

    “再无其他事了么?”

    “没有。”

    雍临看谢琅脸色不好,忍不住问:“昨夜世子爷去了何处?袁二公子还在这儿,您要再不回来,属下恐怕得亲自出去找了。”

    谢琅还未吭声,曹德海声音在外头响起。

    “世子可在帐中?陛下召见呢。”

    谢琅只得起身迎出去,和曹德海见过礼,说稍后换身衣袍便至。

    说完话,余光往御帐方向不经意一瞥,视线忽然顿住。

    紧挨着御帐的,就是凤阁三位座主的营帐。

    此刻,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属于次辅顾凌洲的帐篷前,怀中抱着几册文书,与两名司吏低声嘱咐着什么。

    两名司吏垂首恭听。

    少年郎一身褚色骑射服,腰悬代表七品御史身份的银鱼袋,容色翩翩,神采奕奕,乌眸在朝阳映照下格外明亮,看起来俨然是饱睡了一夜的模样。

    等两名司吏退下,谢琅腿立刻转变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卫瑾瑜自然也看到了谢琅。

    见人走过来,不动声色抬眼,上上下下打量对方片刻,嘴角轻一挑:“谢指挥有何见教?”

    谢琅目光沉沉。

    好一会儿,道:“还装。”

    “昨夜是你,对不对?”

    卫瑾瑜露出不解神色。

    “什么意思?”

    谢琅打量着卫瑾瑜身上的骑射服。

    正是昨夜晚宴上穿的褚色那件,干净平整,没有一点杂乱痕迹,更无一点水痕。骑射服材质比绸袍厚重,如果浸透了水,这样的时节,一夜功夫根本不可能干得这么快。

    难道真的不是这人?

    这个认知,令谢琅陷入前所未有的烦躁。

    “手伸出来。”

    他忽咬牙说。

    卫瑾瑜冷冷道:“谢指挥心情不好,也自该去寻那个让你心情不爽的人发泄,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抱起文书,转身径直往顾凌洲营帐内走去。

    谢琅立在原地,死盯着那道身影,见对方行动如常,步履如常,越发头疼恍惚。

    难道真的是他的错觉?

    天盛帝召见自然是为了今日春狩的事。

    谢琅一一回禀了细节,说到一半,曹德海领着一名御医进来了。